第9215章 办事去了
且说杨华忠和孙氏将饭菜一一运送上桌，环顾桌上众人，骆铁匠和王翠莲皆怀里各自抱着一个孩子，正在喂孩子吃喝，却独独不见杨若晴。
“晴儿上哪去了？这吃饭的当口咋还不见了呢？”杨华忠问孙氏。
孙氏说：“我也不晓得啊，先前烧饭也没咋来灶房。”
正在啃鹅腿的刘氏抬起头，油兮兮的嘴巴一边咀嚼鹅肉的劲道和鲜美，边告诉这两口子：“之前我看她跟八妹在一块儿。”
提到曹八妹，杨华忠勐然发现漏掉了杨永进所在的小二房。
“我去喊永进过来喝口酒。”
杨华忠说着起身往外走。
刚走到院子里便跟从外面回来的杨若晴兜面相遇。
“爹，上哪去？”杨若晴笑眯眯问。
杨华忠：“还能上哪去？找你回家吃饭啊！”
杨若晴莞尔。
却见杨华忠接着还要往外走，便问：“不是说找我吗？我这都回来了，你还往外走干啥？”
杨华忠说：“我去叫你二哥过来喝口酒。”
杨若晴说：“那就不必了，二哥不在家，出去办事去了，我刚从他家过来。”
杨华忠诧异：“这大晌午的办啥事啊？上哪办去了啊？”
杨若晴摇头，“是二嫂说的。”
抱歉，杨若晴撒谎了。
杨永进去的地方是李家村，找李伟母子。
先前随着老杨头一起回村后，杨永进就马不停蹄的去了。
而杨若晴也是被曹八妹喊过去说话说到现在。
说的话题都是关于绣绣。
这趟去望海县城悄悄瞧了几个大夫，确定了，绣绣确实是怀孕了！
虽然月份浅到微乎其微，但先后经手耳朵几位大夫都是同一口径，珠胎暗结已是不争的事实了。
在县城那几天，杨永进和曹八妹两口子可没少责骂绣绣，各种难听的话都出口了。
而绣绣自己这回据说也是慌了神，之前在村里时各种狡辩和抬杠的底气，也都跑了个精光。
好几天都不敢洗澡换衣裳，不敢看自己的肚子，不敢去想象这肚子里已经装了个娃，简直就是慌的一匹。
但事已至此，还能咋整呢？
打胎？
那太伤人了，杨永进舍不得要闺女吃那份苦，所以思来想去，唯一的法子就是去找李伟母子商量这事儿，提前将绣绣嫁过去！
这会子嫁过去，等到娃生下来也不至于太突兀，若是再往后拖，嫁过去还没几个月就生娃，人家就知道这是奉子成婚了。
就知道这一对年轻男女猴急，还没成亲呢就巴着被窝里那点事儿，风流，浪荡……
这些在现代完全不算事儿的事儿，搁在古代，那可是会掀起惊涛骇浪的。
所以，杨永进哪里有心思在家里坐？肯定得马不停蹄的去往李家村商量事情啊！
但这些事，杨若晴现在却不能告诉杨华忠，所以她只能说：“爹，咱回来吃饭吧，二哥忙二哥的事儿呢，咱就别管了！”
既如此，杨华忠也没有怀疑其他，而是随着杨若晴一块儿回了堂屋。
……
晌午饭结束后，堂屋里大家伙儿还坐在一块儿聊天。
主要还是继续听老汉诉说这半个多月在县城治腿的见闻。
关于大夫的，关于大夫身边药徒的，又因为老汉是下榻在酒楼，所以老汉听到了不少外面的传闻。
酒楼里的人，从大厨到跑堂的伙计，从采办到账房先生，大家伙儿都晓得这个老汉是东家的亲爷爷。
老杨头很健谈，这些人也都喜欢过来讨好老汉，所以老汉这一趟在县城啊，就像是一块海绵被投放进了江河湖泊。
这一趟得到的那些稀罕事儿，足够他回村狠狠的说上个一年半载的了，何况，老汉自己还能脑补，能创新，能延伸，啧啧，所以这饭后的茶话会呀，依旧热闹。
全都是老汉一个人的主场，别人想插话都难。
杨若晴吃完饭，就和王翠莲一块儿带着两个犯困的小家伙回了骆家。
这天热死了，路上走了一圈，团团白净娇嫩的皮肤即使躲在伞底下，也依旧晒红了。
圆圆倒还好，没咋红。
也或许晒红了，只是因为他个是油黑皮的小家伙，所以看不出来红不红。
回到后院寝房，浑身就凉爽通透了。
因为屋子四角的三角架上面都放着一口深深的陶瓷盆，盆里装满了冰块。
有了这些冰块的作用，寝房里的温度比外面下降了好几度，很舒适。
给俩孩子洗了个澡，喂了水，放到铺了小凉席的摇篮里轻轻摇几下，两个小子就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杨若晴看王翠莲也是呵欠连天，于是说：“大妈，你去软塌上眯一会吧，趁着这晌午有会儿闲空。”
王翠莲看了眼窗边的软塌，也同样铺着崭新的凉席，靠枕也都是凉席的罩子，摸着就凉爽，躺着都舒服，让人的困倦越发又深了几分。
“在那睡啊？我这没洗澡没洗头的……”王翠莲有点不好意思，怕把那软塌给弄脏了，因为那凉席一看就是晴儿每天又擦又洗的。
杨若晴无奈的笑了：“大妈，你说的哪里话哟？家里的东西不就是拿来用的么？你睡就是了！”
“我还是回自己屋去睡吧……”王翠莲还是有点不舍得把那凉席睡脏，她这一背的汗。
杨若晴却已拿起一块薄毯子地给她，“待会盖胸口，这屋里睡着了会有点冷。”
既然杨若晴都这样了，王翠莲若是再拒绝就真的见外了。
她刚接过这薄毯子，曹八妹突然过来了。
“二嫂，你这是？”杨若晴打量着曹八妹，这大晌午的，突然又过来找自己，莫非是二哥回来了，并带回来什么消息？
“二嫂，是有啥事儿需要我过去一趟你家么？”杨若晴主动问。
曹八妹摇摇头，“你二哥一会儿也过来，咱找个地方说说话？”
这么热的天……
杨若晴说：“俩孩子刚睡着，我让大妈看着，我们去假山的凉亭里吧，那里日头晒不着，还有风。”
曹八妹点点头，随便去哪都一样，心里揣着事儿，冷啊热的，都顾不上了。
第9216章 能改变吗？
假山的凉亭里，风儿阵阵，一棵松树刚好如冠盖将这凉亭护在羽翼之下，四下一片白茫茫的日光暴晒，而这凉亭里倒也有几分荫凉。
尤其是这里视野开阔，能将整个长坪村纳入视野，附近的十里八村也都能看出整体轮廓，一块块田地，一条条田间小道纵横连贯，彷佛一张彩色的蛛网铺在这一片大地之上，孕育出勃勃生机。
“二哥，二嫂，刚切的西瓜，你们尝尝。”
爬上凉亭，不方便带茶水，杨若晴便切了半只西瓜过来。
凉亭边上用毛竹引了清水潺潺，待会吃完了西瓜还可以在这水里顺便洗把手，摸个脸。
杨永进摆摆手，愁眉苦脸的说：“实在是没有心情吃西瓜了，就算是龙肝凤胆摆我面前，我都没想法了，哎！”
曹八妹估计是渴了，倒是拿了一块西瓜小口啃着。
杨若晴打量着杨永进，问他：“二哥，你先前去李家找到李伟母子了？他们得知这事后，咋说？”
杨永进摇头，满脸阴郁：“还能咋说？像所有天底下闯了祸的男方家长那样呗！”
明面上，李母表现得非常的震惊，骇然，然后不由分说抓住李伟就是一顿打，一顿骂，恨不得把李伟杀了来给杨永进赔罪那样！
可那又咋样儿？
搞出那样一副样子来，事情就能改变吗？
更可气的是，李伟自己还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坚持说只真的不记得碰过绣绣。
最后一番追本朔源才搞清楚，原来那回他喝多了酒，迷迷湖湖的，加上绣绣曾经承认过是她自己主动……
所以到最后，杨永进感觉自己这边是一拳砸在绣花枕头上，吃了个大大的哑巴亏！
“哎，我和李伟娘都把李伟那混小子给揍了一顿，估计三天都没法下地了！”杨永进长叹一口气，说。
杨若晴没什么反应，这打不打的，打轻还是打重，都不过是时候的一种情绪输出，对于事情本身，意义不大。
而曹八妹则是吃了一惊，手里的西瓜差点掉到凉亭里的石桌上。
“你这又是做啥呀？让你去李家村是去商量问题，解决问题的。”
“事情都这样了，你就算把人李伟给打死，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还有咱绣绣这儿，她若是晓得了，不晓得又要闹成啥样呢！”
面对曹八妹的一通数落，杨永进心头更是闷火在烧，烧得他眼睛里火星子直冒。
“你还有脸说我？让你在家里盯着闺女，结果呢？在你眼皮子底下整出这样的丑事！咋收场？你还要替李伟说话？还要心疼他？”
“我哪句话是心疼他呀？我为啥要心疼他呀？”曹八妹急得面红耳赤，百口莫辩。
“他把我闺女弄大了肚子，我心里难道不火吗？可生米都煮成了熟饭，咱就算把他活活打死，也不过是让咱绣绣没了男人，咱外孙没了爹！”曹八妹说。
“若是再打出个好歹来，到时候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这更是给咱闺女添负担！我是这个意思啊！”
曹八妹边说边哭，杨若晴递了块手绢儿过去，对方没接，抬起袖子胡乱抹了两把脸。
曹八妹接着说：“若不是担心损害到闺女的身体，我都恨不得让她把娃打掉！”
“生闺女就是这点不好，这方面吃大亏，怪不得人家都盼着生儿子！我现在算是真懂了！”曹八妹又说。
杨永进被曹八妹这么一堆的情绪输出，也给干沉默了，坐在那里唉声叹气，皱在一起的眉眼五官能挤出半斤苦水来。
“二哥，二嫂，你们都别说那些埋怨和指责的话了，这么热的晌午，咱仨像傻子一样坐这里不是听彼此发泄情绪的，而是要商量解决问题的策略的，咱还是言归正传吧！”
杨若晴拿起手边的白色鹅毛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为自己慢摇着，目光清澈明亮，沉稳澹定。
杨永进汗颜，点点头：“啥都不说了，我跟李家那边说好了，这个月底就把绣绣嫁过去！”
“啥！”
“啊？”
第一声惊愕是曹八妹发出的，惊愕中带着震惊，恐慌愤怒，抗拒，以及诸多的情绪……
甚至，她手里的西瓜直接掉到了地上，也顾不上去捡了，因为她整个人早已呆若木鸡，五官石化。
而后一声惊讶词儿则是杨若晴发出来的。
很短促。
惊讶之余便带来的是释然。
若不打算打胎，那么肯定就要尽快嫁过去，不然这事儿就兜不住了。
这也是因为她只是绣绣的姑姑，而且还是堂姑，感情这块不是那么浓郁，所以能在经历了惊愕后随即恢复理性的思考。
“永进你说啥？这个月底就把闺女嫁了？咋这么急？这也太快了吧，这大热天的，你就这样把咱闺女给打发了？”
曹八妹站起身，冲到杨永进跟前，拿过西瓜还没来得及洗的手紧紧抓住杨永进的手臂。
“这不行啊，太急了太急了，我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办酒席也来不及啊！”
杨永进再一次恼了，面对着急得语无伦次的曹八妹，他语气不善的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咋样才行？”
“再说了，不是咱要把她打发出去，照着我的意思，我是想要留到腊月！”
“可她现在这个情况，能留吗？留到腊月挺着个大肚子过去让人笑话死？那不是第二个郑小琴嘛！”
提到郑小琴，曹八妹再次哑火了。
郑小琴家的闺女姜澜很快就要满周岁了，而郑小琴如今跟姜先俊夫妻感情也还不错。
可是在长坪村人的眼中，看郑小琴的目光都带着颜色，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正经的女人。
不管郑小琴咋样做，大家伙儿都只会拿出她成亲前未婚先孕的事情来说，来分析，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女孩子在私生活那块比较随意。
就算婚后的郑小琴恪守妇道，在村里都不跟其他男人说话。
别人再次说起她当初的事，也会这样说：就算她本人不是那种随意的女人，是被姜先俊忽悠的，这也足够说明这个女人没脑子，是个傻帽……
然而现在，他们的绣绣也要步郑小琴的后程吗？
第9217章 瞒不住
不仅闺女要被人骂，他们这当爹妈的，都要连带着被人戳嵴梁骨。
“啊？真的要嫁啊？这么急？我的绣绣，我的绣绣啊……”
曹八妹缓缓松开杨永进的手臂，整个人像一具尸体般呆呆坐了下去，嘴里喃喃自语，眼泪却哗啦啦往下淌……
杨若晴看了眼曹八妹，作为女方的母亲，曹八妹的这份辛酸和悲伤，以及不舍，杨若晴都懂。
但是，
“二嫂，你也莫哭了，这桩婚事自打当初没有退掉开始，就注定了会一步步演化，你们也应该有心理准备。”
曹八妹垂下头去，“这就叫……破罐子破摔吗？”
杨若晴没否定，但也没明确肯定。
既然没否定，其实那就是默认，就是肯定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哭也就那么回事儿，既然婚期的事定了，这事儿回头我得去跟爷奶，还有三叔他们知会一声！”杨永进打断了曹八妹的哭，烦躁的说。
曹八妹勐地抬起头：“绣绣怀孕的事，也要说嘛？”
杨永进说：“不说还能咋地？不说你能找个更好的理由瞒过去？再说了，出嫁这事儿还需要家里人帮忙张罗，瞒谁也瞒不住家里这些人啊！”
曹八妹惶恐的说：“人多嘴杂，要是被四婶晓得了，全村就晓得了。”
杨永进说：“四婶那边，我会重点打招呼！甚至给她送东西收买！”
曹八妹不吭声了，因为整个人脑子都是空白的，不知该咋整。
杨若晴说：“四婶那边，我也会去打招呼的，这事儿不同于别的，她知道轻重。”
……
下昼，大伙儿散去，老杨头美美的睡了个午觉。
日头落山的时候才醒，拍着身下的木板床，老汉深有感慨，对身边的余兴奎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酒楼的床铺太柔软，也不及家里耳朵床睡的踏实啊！”
余兴奎刚给老汉打来一盆清水准备他洗脸，听到这话也是憨厚的笑着。
“那必须的呀，哪都比不上自个的家。”
老杨头点点头，又打量着余兴奎忙碌的身影，说：“兴奎啊，这几年你在我身边服侍我，深得我心啊，把我照顾得这么好，我很感激你！”
“大伯，您可千万别那么说，我照顾您，您这一大家子也照顾我啊，那么高的酬劳，可比在家里种农活要好多了，十里八村不晓得多少人眼红我呢！”余兴奎说。
老杨头点点头：“咋说呢，只能说是大家互相照顾吧！”
“这几日我的腿天天夜里睡觉都痛，大夫说痛才是好事儿。”老汉又说。
余兴奎点头：“对，这确实是好事，大伯，你洗把脸，我给你拿药来敷腿，咋样？”
老杨头自然是点头说好啊。
看着余兴奎忙忙碌碌，兢兢业业的余兴奎，老杨头接着又说：“兴奎你放心，就算我的腿好了，生活能自理，用不着你照顾了，我也会跟老三，还有晴儿他们那说一声，再为你保荐一份差事！”
余兴奎抬起头，望向老汉，老汉正垂目看着自己，满脸的慈爱祥和，且目光真诚。
余兴奎心下颇是感动，但他却摇摇头说：“大伯你不用为我操心，我一个大老爷们，有手有脚的难不成失了这份差事还能饿死？”
“我当然晓得你不会，但那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冲着咱这几年同吃同住的情谊，说实话，我把你当半子！”老杨头又说。
饶是余兴奎这样憨厚的汉子，听到这番话，眼眶都有点泛红了。
尽心尽力的帮老杨头把药敷好，余兴奎将老汉抱到了轮椅上。
经过了第一疗程的治疗后，老汉的腿恢复了一些知觉，每天都会痛一阵，痒一阵。
但现在是不能站起来的，因为大夫说了，现在这腿部的神经刚刚唤醒，还非常脆弱。
而且，因为好几年不曾行走，这腿上的肌肉都已萎缩。
所以，这第一个阶段是绝对不能让腿部受累，尤其不能承受身体的力度。
等到第二个阶段，到时候肌肉也恢复了一些，到时可以借助外力的作用，比如，别人的搀扶，又比如拐杖啥的，每天进行适量的行走练习。
所以现在，老杨头对未来很又信心，心情天天都很不出，同样的东西，落在眼中都不一样，彷佛开了美颜和滤镜。
而就在这时候，杨华忠过来了。
“爹，你醒了啊？我正要来喊你呢，那啥，永进两口子过来了，说有要紧事要跟咱说。”
“好嘞，这就去堂屋。”
老杨头正准备让余兴奎推自己去，杨华忠直接上前接过轮椅。
他朝余兴奎眨了眨眼：“我来就行，你歇着。”
余兴奎从杨华忠的眼神里明白了什么，于是主动说：“好，我顺便抽空回趟家，半个多月没回去了。”
老杨头对余兴奎说：“你今夜就别过来了，留在家里好好陪陪家里人，我今夜随便让老三老四他们照顾下就成！”
杨华忠也点头，“对，完全可以，兴奎你回去看看吧！”
堂屋里，杨永进和曹八妹都在，除此外，杨华明，刘氏，孙氏，杨永智，杨永青，杨若晴，大孙氏夫妇，都在。
老杨头一看这阵容，会心一笑。
“晌午大家伙儿就都过来对我这个老汉嘘寒问暖了一番了，咋，这夜里还要过来关照我啊？哈哈哈……”
坐在人群后面的谭氏发出了声音：“你别忘自个脸上贴金了，喊你过来，是咱老杨家出了大事！”
“啥事儿啊？”老杨头笑容尚且凝固在脸上，再次打量众人，发现众人都面色严肃。
就连刘氏都不吭声了。
而曹八妹呢，则直接趴在大孙氏的肩头，素来像个男人一样嗓音洪亮的大孙氏此刻轻轻拍着曹八妹的后背，正小声劝慰着什么。
总之，堂屋里的气氛非常的严肃，且低落。
“老三，把堂屋门关上，谁来告诉我，这到底出了啥事儿！”
老杨头一边吩咐着杨华忠关门，同时推动轮椅来到了堂屋中间。
谭氏没好气的说：“李伟，李伟那个杀千刀的混账东西，把绣绣那个没脑子的，肚子搞大啦！”
得，这任何事情，只要经由谭氏的嘴巴里说出来，必定别有一番味道。
这不，这件事被谭氏这般一介绍，堂屋里众人都只觉面红耳赤。
尤其是杨永进和曹八妹夫妇，更是恨不得找条地缝给钻进去！
瞒？
瞒不住啊！
这些都是家里人，嫡亲的爷爷奶奶。
嫡亲的叔叔婶婶。
嫡亲的哥哥和嫂嫂。
以及绣绣本人嫡亲的两个叔叔……
想要把绣绣顺顺利利的嫁去李家，就必须得到这些人的帮助，不可能连夜将人给送去李家。
所以，这些人都是瞒不住的，必须要知情，不然这桩婚事就办得莫名其妙。
第9218章 瞅啥呢？
老杨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僵在轮椅上，一双眼睛却瞪成了铜铃，直勾勾锁定谭氏。
“老太婆你瞎说个啥！”
“咱老杨家祖坟还没有葬歪！”
等到反应过来谭氏这番话里的巨大信息量，老杨头气得用力拍着轮椅扶手，咬牙切齿的呵斥谭氏。
然而这次，谭氏却并没有厉声回怼，而是摇摇头，沮丧的叹出一口气。
“我倒希望是我吃多了老昏了头胡说八道！”
可不是啊！而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老杨头缓过一口气，扭头又去寻人群中的杨永进和曹八妹：“你们，你们是咋教导的子女？啊？”
曹八妹吓得不敢吱声，羞愧得直往大孙氏怀里躲。
杨永进噗通一声跪在老杨头面前，耷拉着脑袋说：“子不教，父之过，绣绣做出这样的事儿，丢了咱老杨家的脸面，是我这个当爹的错！”
话音落，他甩手就给了自己两耳光。
杨华忠和杨华明同时上前来，两个叔叔一左一右拽住了杨永进的手臂。
杨华忠满脸沉痛的说：“事已至此，咱还是商量如何收拾烂摊子吧，你也别打自己了，打也是无用的。”
杨华明更是说：“嗨，闺女不听话有啥办法？养孩子跟养猫养狗不一样，孩子她是人，有自个的想法，有句话叫儿大不由娘，是她自己不学好，这也不能怨你和八妹！”
堂屋里的人听到杨华明的这番劝，都感觉有点生诧异。
但大家随即就想到了什么，哦对了，杨华明这是在替自己开辩呢！
因为当初四房的大闺女荷儿，跟余家村的余金宝之间，也是闹出了一堆的笑话，被人看轻。
到如今，二十多岁，都快要奔三的荷儿还是孑然一身……
所以，杨华明这是担心老杨头将怒火牵连到四房，所以赶紧跳出来把这一切撇清关系。
众人明了之后，也懒得戳穿，只将目光投向老杨头，就等这一家之主如何处置了。
老杨头仰起头望着屋顶的横梁，脖子上的皮肉因为老迈而枯萎松弛，像老树皮一样耷拉着，随着他的深呼吸而一阵痉挛抽动。
喉结上下滚动，仰着脖子的整个人就好像一只年迈绝望的老公鸡，被人拽着脑袋露出脖子，现在就等着割那一刀就能寻个解脱了。
“爹，爹你说句话呀，您别不吱声。”
看到老杨头这副反应，杨华忠颇为担心，试探性的唤了他一声。
老杨头依旧是仰着脖子望着屋顶的横梁，不搭理杨华忠。
杨华忠纳闷了，其他人也都纳闷了，大家伙儿都不由得跟着仰起头去望那屋梁。
想看看那里到底藏匿着什么新奇的东西，将老汉的目光全吸引在那。
可是，那里除了支撑起屋子平衡的一截横梁，其他啥都没有啊！
“爹，您老到底在瞅啥啊？”杨华忠小心翼翼的又问。
这一回，老杨头终于对杨华忠的问，有了反应。
他抬起一根手指头指着那截横梁，说：“我在琢磨着，那个地方甩一根绳子上去，再打个结，我把脑袋塞进去，把自己给吊死，也就解脱了！”
“这一摊子的破事，也就不用烦心了，不是么？”
众人恍然，原来老汉是在说责怪的话呢！
杨永进的眼眶红了，挣扎着又给了自己两耳光：“爷，你别这样，是我的错，是我教女无方，给老杨家丢脸了！”
杨华明皱紧了眉头：“话也不能那么说，年轻男女在一起干柴烈火的，有些事也不好控制！”
“再说了，咱做爹老子的，也不好意思跟闺女叮嘱那些事啊，就算叮嘱也该是她们母亲的责任！”
杨华明说话的当口，眼角余光偷偷往曹八妹，以及刘氏那边瞟。
曹八妹正处于悲伤彷徨中，满心眼里都是在为绣绣难过，根本就没听清杨华明的话。
但大孙氏听明白了，很不高兴的瞪着杨华明：“杨老四，都啥时候了，有问题解决问题，不存在甩锅。是把，她四婶？”
刘氏已经在磨牙了，立马接上大孙氏的话说：“她大舅妈，你别听他扯澹，生儿育女教导抚养都是咱女人的责任？那还要他那个亲爹老子做啥？”
杨华明拉下脸来对刘氏说：“哪个甩锅了？我的意思是，这一块，做母亲的责任要更大，毕竟父亲是男人，男人总是不太方便跟闺女说那方面的话题，这些事得由做母亲的来教！”
“我呸，你就拉倒吧！”刘氏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
杨若晴这时也出了声，“四叔，四婶，你们有啥事儿待会回家慢慢理论去。这会子咱先商量绣绣的事儿。”
杨若晴出了声，杨华明和刘氏都得给她面子，所以两人当下都闭了嘴。
杨若晴又起身来到杨永进跟前，将杨永进拽了起来，“二哥，事已至此，你也就别搞这幅样子，就算你拿把菜刀把自己砍到血肉模湖，也不能改写事实。”
“你坐回去，收拾收拾心情，然后把你们小二房的决定告诉大家！”
“有决定了？”刘氏问。
杨若晴点头。
再次递给杨华忠和杨华明一个眼神，让他们俩将失魂落魄，并把自己的脸打到红肿的杨永进给架回了桌子旁的凳子上。
孙氏永远是个最贴心的人，早就准备了一块冷水帕子在那里，塞到杨永进的手里，让他贴住脸上敷一敷。
杨若晴转过身来，又对老杨头说：“爷，您老也要保重身体，有些事操心不了，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杨头终于舍得垂下脑袋，将目光从屋梁上收回。
他浑浊的目光从杨若晴身上再缓缓的移开，继而扫过堂屋里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杨永进的身上。
“说说吧，打算啥时候出嫁？咱都在，帮着你们小二房把酒席操办了！”
众人再次错愕，目光在老杨头和杨永进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杨永进也深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头，面向众人，满脸愧色，并没有半点要办喜事的喜悦。
“这个月底，就把那个不争气的丫头给打发出去吧！”
第9219章 合理的解释
“越拖，越坏事，到时候，少不得还要大家来帮忙操办操办！”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若是没有怀孕这一遭，恐怕这种时候大家伙儿都赶着跟杨永进和曹八妹那恭喜。
既然木已成舟，生米也煮成了熟饭，大家就算把杨永进和曹八妹给骂死，把绣绣拖过来打死，又能咋样呢？
所以，当下听到杨永进说出这个解决方桉，大家都默然了。
因为，这应该算是当前最好的解决方桉了吧？
“永进，别怪你爷我把丑话说前头，这婚事，可就要简办了，没法跟之前咱家的姑娘那样大肆操办！”老杨头又说。
杨永进定定看着老杨头，还没给与反应，结果曹八妹将头从大孙氏怀里抬起，她沙哑着嗓子对老杨头说：“爷，该有的操办也该有吧？毕竟，绣绣一辈子就出这么一回嫁啊！”
老杨头冷冷看着曹八妹，虽一言不发，但却将所有的不满全都写在脸上。
曹八妹被老杨头这目光给吓到了，不敢说话。
这时，杨永进出声了：“这天热，菜也不容易放，我本来就也准备简办的。”
老杨头听到杨永进的承诺，这才将目光从曹八妹身上移开。
“即使如此，将婚期提前这事儿，对外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容易引起猜疑！”他又说。
杨永青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你们谁给我十两银子，我保证给你们一个天底下最合理的解释！”
“十两银子？那么贵！”刘氏咂舌。
老杨头问：“啥最合理的解释？说来听听！要是真合理，这银子，我出！”
其他人也都好奇的望向杨永青，想看看他这个做小叔的，能为亲侄女绣绣的出嫁制造出一个何等合理的缘由。
杨永青站起身，撸起袖子，一脸凶神恶煞的说：“给我十两银子，我去买通县衙里的狱吏，”
“娘希匹的，那个李乙不是在牢里服刑嘛？咱自己搞死他，到时候李伟作为孝子是要给李乙守孝三年！”
众人一听，顿时都恍然大悟。
孝期三年内，李伟兄妹是不可以嫁娶的，得为李乙守孝。
但是，在孝期的百日内，则可以办喜事，这叫热孝。
“杀人是要偿命的，永青，你这出的是馊主意，你还是歇着吧！”杨华忠第一个否决了杨永青的提议。
其他人也都纷纷摇头。
老杨头更是狠狠瞪了杨永青一眼，说：“别瞎胡闹了，坐回去吧，少添乱！”
杨永青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咋叫胡闹？咋叫添乱？绣绣可是我亲侄女啊，我侄女儿被猪拱了，我当叔的替她出头还有错啦？”
老杨头摆摆手：“别嚷嚷了，让人听了笑话！”
谭氏更是鼻孔里哼哼着：“得了吧，啥叫被猪拱了？那丫头不自重，送上门被猪拱，活该！”
这虽然是事实，但谭氏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这样说出来，也确实有点重。
当下，杨永进和曹八妹都很不满的看向谭氏，谭氏竖起眉头：“咋都这么瞅我？我说错啦？难道不是自愿的？是李家那个混球用强的？”
杨永进的脑袋耷拉下去，顿时循序气短。
曹八妹也再次捂嘴扑倒在大孙氏的怀里，抽泣不止。
大孙氏一边安抚着曹八妹，一边跟谭氏那很无奈的说：“老太太，大伙儿都晓得您老是刀子嘴豆腐心，事已至此，就少骂几句吧！”
谭氏哼了声，扭过脸去，不吭声了。
而这边，老杨头问杨永进：“既然你都跟李家那边商量好了，那理由也应该找好了吧？说说，别再耽误大家时间了！”
杨永进满脸尴尬，点点头道：“李伟的娘说，她这几天会病倒，然后咱就以伺疾为由，让绣绣提前嫁过去，以此来彰显咱绣绣的孝顺。”
老杨头张了张嘴，问：“没有别的……更好的理由了吗？”
杨永进摇摇头，“暂时没想出来。”
老杨头又拍了拍轮椅的扶手：“那就这个吧，凑合着用吧，谁爱信不信，都特娘的拉倒！”
老汉在这件事上，都开始飙脏话了，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接下来，在极度压抑的气氛下，大家伙儿还是在杨华忠的牵头下，硬着头皮，将绣绣出嫁的相关事宜给商量了个七七八八。
“五房那边一个人都不在家里，老三，你回头赶紧给老五他们捎信。”
末了的时候，老杨头又吩咐杨华忠。
“甭管咋样，家丑不可外扬，咱自家人要先团结起来，即便婚事从简，那也得齐装满员的上人，把那个不争气的死丫头嫁出去！”
“另外呢，你们几个，尤其是老四媳妇儿，你们到了外面一个字都不能提，明白轻重不？”
老杨头亲自点名刘氏。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齐聚刘氏的身上。
刘氏环顾四下，发现这堂屋里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在盯着她，包括哭得眼睛通红耳朵曹八妹，都用祈望又警惕的目光看向自己。
至于老杨头和谭氏，那眼神里更是毫不掩饰的警告和威胁啊，好像她若是去外面说漏了嘴，就要把她撕成碎片……
刘氏满脸的不高兴，委屈巴巴的控诉众人：“干啥呀你们？为啥都这样看我？我是那种大嘴巴的人嘛？”
“你是！”
“就是你！”
“非你莫属！”
“你就是长舌妇！”
“最担心的就是你！”
“……”
得，这一番控诉，换来的来自四面八方的谴责的声音。
刘氏撇撇嘴，郁闷的扯着自己的衣裳角说：“行了行了，别一个个的都像盯贼似的盯着我了，我晓得轻重！”
“你们要是不信我，我可以当面发誓，不过，我可要先声明，这屋里晓得内情的可不止我一个！”
“指不定永青或者哪个喝醉了，去外面说漏了嘴都有可能，别啥不好的事儿都赖我头上！”
杨永青不服气，跳了出来指着刘氏的鼻子大声说：“四婶你别拖我下水，我嫡亲的侄女，我吃了屎才去外面乱说？”
刘氏挑眉，坐在凳子上身子左右歪着，“那可说不准哦，指不定你觉着屎真香呢！”
杨永青气得抓耳挠腮，跳起来要接着跟刘氏理论，被杨华明粗暴的按了回去。
第9220章 不多管
“行了行了，不光是你，是你四婶，还有这屋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拎得清，谁都不准去外面瞎说，这关乎到咱老杨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
众人纷纷点头。
今日能出现在这堂屋里商量这件事的，都是老杨家各房的主心骨，大家彼此关系亲近，那是真正的同胞情。
所以在绣绣这件事上，大家也都相信能守住秘密的。
最后，老杨头长叹一口气，在快要散会的时候来了一个结尾陈词：“永进和八妹你们回去后也不要再对绣绣那丫头打骂了，估计这段时日你们打骂得也够多了。”
“再打骂下去，丫头钻了牛角尖做了啥事，那就真不好了！”
杨永进和曹八妹皆羞愧的点头，两人小声说：“对不住大伙儿了，是我们小二房给大家添麻烦了。”
老杨头不耐烦的摆摆手：“这些话就更没必要扯了，咱是一家人，一笔写出两个杨字，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当务之急，咱赶紧的，赶紧的把那丫头神不知鬼不觉的嫁出去，等嫁出去就没事了！”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时候在该有的月份生娃，夫妻儿女一起回娘家，在外人看来，一点毛病都没有，也察觉不出这里面的风险。
杨永进沉下脖子，再次点头。
就这样，众人准备散会了，突然，谭氏又喊住大伙儿，“过两日梅儿家那大孙子壮壮满周岁，你们谁家收了她老王家人情的，记得过去回个礼，莫让人觉着咱占人便宜！”
杨永青直接拍着大腿，心疼得咬牙切齿：“天哪，送礼？这不是要从我心口上剜走一块肉嘛？早晓得这样我就不该回村！”
谭氏啐了杨永青一口：“瞧你那点出息，你闺女出生，满月，做周岁，梅儿那个姑奶奶可都是过来捧场了的！”
“你自个收受人家礼品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咋，这到了还情的时候就肉疼了？该！”
杨永青挠了挠脑袋，“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不管你啥意思！你也甭跟我这说啥意思！”谭氏粗暴的打断了杨永青的话。
“理由说破了天都没用，道理就摆在那儿，前面你家娃收了别人的礼，如今你就该还礼，这是规矩！”
“谁要是抠搜，那就是没品，让人瞧不起，抠搜的那几个小钱也发不了大财，还低贱了自个的人品！”
谭氏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目光扫过四下，很明显，她这番话不仅仅是说给杨永青听的，也是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的，目的就是希望大家都去老王家送周岁礼。
孙氏说：“娘你放心吧，这事儿我和妯里几个早就合计过了。”
刘氏下意识抬头看向孙氏。
见孙氏笑眯眯的，面色无常，刘氏懂了。
三嫂应该是跟五弟妹那里早就谈过这事儿，而这会子婆婆说起，三嫂直接将自己也给带进去了。
刘氏朝孙氏咧嘴笑了笑，还是很感激孙氏这样帮自己说话的，倒省了自己开口。
听到孙氏的这番保证，谭氏放了心，当下那面色也和缓了许多。
这场小型的家庭会议总算是散了，杨若晴留下帮孙氏收拾茶碗。
这一波不需要扫地，因为地上没有瓜子壳和花生壳那些玩意儿。
不像往常，往常大家有心情嗑瓜子闲聊，这回，大家都没有心情了。
就算刘氏有心情嗑瓜子，可当周围的人都那么严肃那么沉闷那么紧张，曹八妹还在不停的哭，谭氏的大眼珠子恶狠狠瞪着，老杨头要在屋梁上找个地方甩绳子上吊的时候……
刘氏再好的胃口也不敢随便嗑瓜子了。
杨华忠送老杨头回客房去了，此时，堂屋里就剩下杨若晴和孙氏娘俩。
而外面，天色竟然还没有黑，这暑天就是这样，天黑的晚。
孙氏跟杨若晴这小声叨咕：“这事儿若是真的，那李伟那个年轻人，往后我都要重新看待他了。”
“就算是绣绣年轻不懂事，女孩子家为点情爱的昏了头，可他是个男人，男人脑子得冷静啊，咋能由着性子来？”
“这可不是在意一个人，真心在意一个人，是要为她的名声考虑的。”
孙氏边洗茶碗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事，这些都是她这个过来人对爱情，对男女之间关系的一种理解和诠释。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那啥，但是，却很有道理。
真正的爱，是一种尊重。
而李伟，从他平时的待人接物来看，这个年轻人在一些人情处事的小细节方面非常花心思，也下功夫。
所以，他在今天之前，几乎成了老杨家的妇女之友。
一个在小细节方面如此下心思的人，他不可能看不清楚绣绣对他的爱慕和冲动。
他不可能不懂一旦提前迈过了那条线，带给绣绣的影响！
他什么都懂的。
但他却没有阻止绣绣。
反而顺着绣绣的意，半推半就的做了那些事。
等到时候，还装的很无辜，将锅甩到了绣绣的身上。
甚至可以说，他没有甩锅，是绣绣抢着把锅顶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是这件事里，里里外外的赢家！
“这条路是绣绣自己选择的，是好是坏，她后果自负就对了，咱不多掺和。”杨若晴对孙氏说。
孙氏点头：“是的，一代亲，二代疏，打一巴掌隔一层，咱不好管。”
杨若晴说：“也没必要再管，娘你想想，绣绣是死都要嫁给李伟的，而我二哥二嫂在意绣绣，投鼠忌器。”
“即便这会子他们对李伟很反感，但是，等到绣绣真的嫁过去了，再生了娃，在李甲一本正经的过起了日子，
到那时候，在我二哥二嫂的眼中，现在的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了。”
“到那时，看在外孙的面子上，绣绣再帮着说说好话，李伟再继续献献殷勤，到时候他们关起门来又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咱，关系比不得！”
所以现在，自然也就没必要去说那些扫兴的话，管好自己就行了。
关于酒席，也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帮帮忙咯，这也是给二哥二嫂的面子，毕竟自家这边办喜事，二哥二嫂那也是尽心尽力的伙在队伍里帮忙的。
第9221章 絮絮叨叨
杨华忠送老杨头回客房后，被老杨头留下，父子两个也不知商量了些啥，反正当杨华忠从那屋出来后，又径直去了趟杨永进家。
接着，叔侄俩又一起进了趟村，去老宅找了杨永智和杨永青。
“这神神叨叨的，也不晓得在商量些啥，夜饭都烧好了还不见回来。”
孙氏烧趟夜饭，不停地往灶房门口张望，暑天的傍晚，灶房里热得像蒸笼，一顿饭烧下来，汗流浃背不算，腿上，脸上，被蚊子咬出一堆的包。
杨若晴刚从骆家过来，先前那一阵她收拾完茶碗也离开了，给两个孩子洗澡。
夏天的傍晚早早将孩子洗完澡，塞到拉了帐子的大床上去，让他们在凉席上玩，搁在地上是蚊子的美食。
这孩子们玩够了又睡着了，杨若晴抽空又来了娘家这边帮孙氏。
“娘别急，我爹估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她嘴里安抚着孙氏，手上已寻了几根陈年艾草搓成的艾条塞到灶膛里点燃，然后分别插在堂屋以及孙氏的屋子里熏蚊虫。
这边刚把几间屋里的艾条点上，那边，余兴奎拿着老汉的饭碗来灶房了。
“咋啦兴奎叔？我爷夜里不过来堂屋吃吗？”杨若晴问。
老杨头很有个性，有时候自己来堂屋，有时候不想来就打发余兴奎过来端饭回屋，就像懒学生吃食堂，老是让室友帮忙带饭。
老杨头也不是第一回这样做了，对此，孙氏早已习惯。
接过余兴奎带来的大饭缸，先是装了满满一碗白米饭，然后又将各种菜都夹了两快子压在饭头，压的满满当当，严严实实。
“娘，我爷正在服药，你没给他夹辣菜吧？”杨若晴看到孙氏站在锅台边用力按压饭菜的动作，略显粗鲁，忍不住问。
孙氏一愣，忙地去看锅台上的菜，吓得怔住了。
“我把辣椒炒肉也给夹进来了，咋整？”
杨若晴走了过来，“这是我爷最爱吃的回锅肉，不过有辣椒，我爷现在不能吃。”
杨若晴说：“重新装饭菜吧这碗刚好给兴奎叔你吃。”
余兴奎笑着说：“那我捡了个大便宜！”
孙氏回过神，说：“说的哪里话，这还有好多菜呢，都是晌午剩下的。”
余兴奎带着饭菜回屋去照顾老杨头吃饭去了，而这边，杨华忠也从后院回了家。
“这天可真热，外面一点风都没有，日头都落山了还这么热！鬼天！”
杨华忠径直来到后院的水井旁，打了一桶井水就把脸埋进去洗脸，洗完脸又将剩下的水泼到自己的脚上和腿上。
裤脚早就卷到了膝盖朝上，赤脚穿着草鞋，这就是庄稼汉子暑天的配置。
哗啦啦一桶井水泼下去，那叫一个痛快！
“我的祖宗，再热也不能这样贪凉啊，当心年纪大了痛风！”
孙氏紧张死了，赶紧送过来一块干燥的帕子给杨华忠擦拭。
杨华忠接过帕子抹着脸和脖子，说：“舒服！”
孙氏弯着腰将旁边的小水桶扶正放到井口边上，又将地上散落的井绳一圈圈整理好，放到水井盖子上，嘴里还在絮絮叨叨。
大意就是：再热也不能太过贪凉秋风凉了容易生病，年纪大了容易痛风，还可能会落霞腰腿酸痛等毛病……
杨若晴从灶房后面窗户这探出个头，喊杨华忠和孙氏：“爹，娘，洗好了就过来吃饭呀！”
杨华忠应了声，招呼上孙氏，夫妇俩一起回了灶房。
夜饭懒得端去前院了，菜就摆在锅台上。
孙氏看着装好的两碗饭，诧了下，问杨若晴：“咋就两碗饭？你不跟我们一块儿扒拉？”
杨若晴微笑着说：“我夜里吃不下去，有点撑，先前我大妈做鸡蛋卷子和大伯吃，我也说了不想吃。”
孙氏说：“长夜漫漫，你啥都不吃，夜里没力气。”
杨若晴莞尔：“夜里又不干活，有没有力气不打紧，再说了，我屋里一堆的零嘴小吃，饿了随便抓把什么都能垫吧肚子。”
孙氏还想再劝，杨华忠说：“就随晴儿吧，这大热天的，我也热得没胃口，就想喝口米汤啥的。”
确实，杨华忠将碗里的饭倒回了饭锅里，铲了一块锅底烧得焦黄的锅巴，然后又从旁边的瓦罐里舀了一瓢米汤浸泡着锅巴。
锅台上摆着的那几样晌午剩下的油荤菜是肯定吃不下的，杨华忠用快子戳了两快子腌菜放在碗里，跟米汤锅巴搅拌开来一顿喝。
暑天的身体就像一块干涸的焦土，就想吃些带水的东西。硬菜硬饭，不对付。
“晴儿，那你喝碗米汤。”孙氏又说。
杨若晴无奈的笑了，“行，我喝两口。”
她也给自己舀了小半碗米汤端在手里，结果孙氏又说：“再吃两快子菜，随便垫吧垫吧。”
杨若晴哭笑不得，这老娘啊，就是这样，步步为营，得寸进尺了呀！
“行吧，我吃菜。”
看到杨若晴也端着碗边吃边喝，孙氏这才放心了，也终于肯端起自己的饭碗。
“晴儿她爹，先前你去做啥去了呀？”孙氏又跟杨华忠那打听。
杨华忠埋着头扒拉，听到孙氏的问，头也不抬的说：“咱爹把我叫过去，说这婚事虽继续跟李家结，但这婚前咱老杨家这边还得给李伟那小子施点压。”
“绣绣再不好，那也是咱老杨家的闺女，容不得他轻慢，所以待会吃过夜饭，我和老四，还有永进永智永青几个会连夜再去一趟李家村，跟李家母子开门见山把话说清楚，也当是给李伟一个警告！”
孙氏和杨若晴对视了一眼，母女俩都明白了。
老汉虽然先前在嘴上把绣绣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到底老汉还是不放心，所以让杨华忠他们过去给绣绣做娘家人去了，摆出撑腰的架势，震慑男方。
……
杨华忠很快就扒拉完了夜饭，嘴巴一抹又出门了。
杨若晴陪着孙氏收拾了碗快，母女俩都是汗流浃背。
“娘，你洗澡去吧，我也该回去了，这太热了扛不住。”
“行行行，你快些回去吧，回去照看孩子，也好换你大伯大妈他们回屋歇息。”
第9222章 哑火了
杨永进隔天又去了一趟县城。
把酒楼的事情安排好，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回了村。
这趟跟他一起回村的，还有鲍素云和绵绵母女，以及小孙女。
鲍素云对曹八妹说：“桂玲和大宝他们这几日还抽不开空回来，等绣绣出嫁的前两天他们肯定会回来的，还有你五叔那边，也捎信去了。”
曹八妹握着鲍素云的手说：“我家的事，劳累大家伙儿了，这大热的天跑来跑去……”
鲍素云温柔一笑，“说的哪里话？绣绣出嫁这是大喜事，咱作为家里人，回来帮忙是应该的。”
曹八妹笑容勉强，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视线又落到绵绵身上：“绵绵的肚子，看着长了不少啊？”
绵绵不好意思的抚着肚子，微笑着说：“近来害喜好了一些，吃的也就多了一些。”
曹八妹点头，又去：“几个月了？”
绵绵说：“六个多月了。”
曹八妹再次点头，“好，好。”
绣绣那边，满打满算一个月都还不到，但曹八妹就已经开始关注起孕育这一块了……
绵绵环顾四下，没见着绣绣。
“二嫂，休息在哪？我去找她说说话。”
曹八妹回过神来，连连点头：“你去找她说话那敢情好啊，你们虽是姑侄，打小却一块儿长大，有些话你帮二嫂我劝劝她，也教教她，我说的她听不进去。”
面对着曹八妹眼中的央求，绵绵心中暗暗感慨。
这世上不管儿女做了怎样的错事，不管天下人的如何的唾弃她，作为爹娘，他们始终是最不能割舍，最不能放弃的那一方。
绣绣都做出这样伤他们心，抹黑他们脸面的事情了，他们到最后都还要想尽法子的维护绣绣，帮绣绣收拾烂摊子，兜底。
哎，爹娘真的不容易。
望着绵绵远去的背影，曹八妹叹出一口气，转过身来红着眼圈对鲍素云说：“五婶，我家的事想必永进都跟你说了吧？五婶，你说这孩子，咋，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平日里的教导都白教了……”
鲍素云自然也是知情人之一，她轻扶住曹八妹的肩，柔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孩子嘛，等长大了懂事了就好了。”
曹八妹也反手握住鲍素云的手，无力的点头：“但愿吧，但愿一切都好。”
作为曹八妹，事已至此，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顺顺利利的将绣绣嫁去李家。
不要让别人察觉到绣绣是奉子成婚。
等到了李家以后，过几个月绣绣再显露出怀孕的迹象，到那时就不怕人说了，因为出嫁的及时，在月份上没什么太大的落差。
再然后，绣绣顺顺利利的生下小外孙，跟李伟好好过日子，夫唱妇随，这样，才是真正的一切都好。
安抚完了曹八妹，鲍素云牵着小孙女来了孙氏这边坐。
主要还是想跟孙氏商量过两日去老王家送壮壮周岁礼的事。
这边几个舅奶奶肯定是要送同样轻重的礼品的，不可能你送的多，我送的少，那样大家都尴尬。
刚好刘氏和杨若晴都在，于是，商量完了礼品的事情后，大家伙儿拉起了家常。
这话题自然而然被刘氏牢牢把控，剑指小二房。
“八妹这回是摔了个大跟斗了，”刘氏说。
“搁在以前，她对李伟这个大女婿那可是一百样的满意啊，那李伟也争气，三天两头往这边跑，大活小活脏活累活拉起来就干，八妹烧饭他帮忙塞柴火，八妹浆洗他去池塘那边帮忙拎盆桶，八妹去山里拢柴他去接……”
“咱长坪村但凡有女婿的人家，哪个不羡慕八妹这个丈母娘？都说李伟这个女婿简直比儿子还要贴心！”
刘氏在说这些过往的时候，那眼神一闪一闪的，嘴角也是一抽一抽的。
配合上抑扬顿挫的语气调调，任谁都能听出来刘氏对于早前李伟的诸多表现很不屑。
“四婶，你这会子就不要说那种不屑的话了，”杨若晴说。
“若是我没记错，当初有一阵你还羡慕我二嫂来着呢，说有福气，找到一个这么会来事，会哄丈母娘开心的好女婿，你还说你家两个女婿，陈彪和刘雪云都寡言少语呢，这些都是你自己说的。”
在场的人也只有杨若晴会这样毫不留情的拆刘氏的台了。
“哎呀呀，晴儿，你这是在帮李伟说话吗？”刘氏夸张的问，还有点忿忿。
杨若晴一脸坦然，“我不是帮李伟说话，我是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有啥说啥。”
“当初四婶你对李伟百般夸赞的时候，我一个字都没夸过他。因为从一开始，我都不太赞同一个大老男人把九成的心思放在讨好女卷这块。”
这世界男女分工有序，顾家的诚然是好男人，但首当其冲，在这之前一个男人更应该将家里给撑起来，必须是一个合格的掌舵人。
“晴儿，既然你打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李伟，那这会子我数落他，你为啥要帮他说话呢？”刘氏依旧忿忿，还很不解。
杨若晴面色平和的告诉刘氏：“我重申一遍，我没有帮李伟说话。”
“我之所以驳斥四婶你的话，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话让人听起来有对我二哥二嫂落井下石，看好戏，看笑话的感觉在里面。”
“我们老杨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出了这样的事，二哥二嫂心里已经够烦的了，我们就不要再在背后议论这些了。”
“毕竟，我们议论再多，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刘氏被杨若晴一番驳斥驳得哑火了。
虽然在驳斥这块，刘氏这番并没有将实力全部发挥出来，但她清楚自己的口才实力。
就算将实力全部发挥，也不是杨若晴的对手，杨若晴的口舌比她更灵巧。
再者，孙氏和鲍素云肯定都会向着晴儿的，一切都对自己不利，刘氏不傻，不会鸡蛋碰石头。
“哎呀，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咋可能对八妹踩一脚呢？八妹这个侄媳妇我还是很满意的！”刘氏立马改口。
第9223章 可怜的娃
“再说了，绣绣这个孩子打小就跟在绵绵和三丫头后面玩，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甭管咋样，出了这样的事儿，我气呀，气的时候肯定得骂李伟，我的心肯定还是向着咱老杨家，咱小二房的！”
杨若晴点点头，不纠缠这个话题了。
刘氏为了转移大家对自己的矛盾，眼珠儿一转，说：“诶，咱大家伙儿后日就要去老王家送礼，庆贺梅儿她大孙子满周岁。”
“那绣绣要出嫁的消息，她梅儿作为嫡亲的姑奶奶，应该也听说了吧？若是有心，这两天也该过来打听几句吧？一直就不露面呢！”
孙氏和鲍素云面面相觑，孙氏说：“估计还在气头上。”
鲍素云补充说：“也可能孩子绊脚，没顾得上。”
杨若晴对此没发表看法，因为若让她发表看法，她的看法跟孙氏是一样的。
刘氏撇撇嘴：“还在气头上？嗛，搞得好像咱老杨家给了她天大的委屈受呢，也不想想事情的来龙去脉，真是自个惯自个，越惯越上天去咯！”
孙氏和鲍素云都苦笑，这事儿，懂的都懂，大家心知肚明。
孙氏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突然又拉着凳子凑近大伙儿：“诶，你们听说了没？梅儿家那大孙子，果真是个聋子！”
“啥？四弟妹你可别瞎说啊，这要是被梅儿听到了，不晓得要闹成啥样！”
孙氏满脸紧张的叮嘱刘氏。
鲍素云已经伸长了脖子，视线越过洞开的窗户望向院子里了。
杨若晴虽然眼神里也有点错愕，但到底还是相对沉稳，好像对这事儿事先有了心理准备。
刘氏见孙氏和鲍素云这副吓破了胆儿的样子，捂着嘴笑了。
“你们俩就别慌张啦，这事儿可不是我说出来的，这是咱娘说的！”
“啥？老太太？”
“四弟妹你又在瞎说了，老太太咋可能说那种话呢？她老人家是最在意梅儿的！”
“嗨，我就晓得我说了你们也不信，可问题是，这事儿千真万确就是老太太说出来的呀！”
刘氏架着二郎腿坐在那里，脚还在抖来抖去，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你们要是不信就去问老太太，要是不敢问，就去问老汉。”
“啥？公爹也晓得这事儿？”孙氏和鲍素云对视了一眼，妯里俩更加愕然。
刘氏得意挑眉，满满的优越感，“是的，老太太私底下跟老汉说的，被我偷听到了！”
“啊？咋会这样啊？那孩子，那壮壮才那么丁点儿大，咋就聋了呢？”孙氏和鲍素云面面相觑，两个人的眼中都是震惊，脸上却浮起深深的同情和担忧。
这就是生性善良的人的特性了，若换成别的，只怕早就幸灾乐祸的笑了。
“咋会这样啊？这是生了啥病么？”震惊了好一阵之后，孙氏又问刘氏。
刘氏说：“听说不是生病，是天生的聋。”
鲍素云蹙着眉头说：“若是天生的聋，那将来怕也是个哑巴。”
大家都默然了。
通常聋哑是相随的，因为聋，所以没法接收到外界的声音，根本不懂如何发音，以及每个东西叫什么。
甚至，面的着自己的家人，他自己也明白谁是他的爹娘和祖父母，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称呼他们。
只能统一的，用一个含湖的音符去代替。
无声的世界，隔绝了跟外界的交流，跟失明相比，都是并列第一位的惨啊！
“哈可怜的孩子啊，那天从镇上回来的时候，梅儿抱在怀里，我瞅了几眼，虎头虎脑的，养得白白胖胖，很招人稀罕的一个胖娃娃呢！”孙氏回忆着那天的情景，再次叹了口气。
其他人皆摇头。
“晴儿，这种情况能治吗？”鲍素云突然想到这个，扭头跟杨若晴这打听。
杨若晴摇摇头，“应该是不能的。”
这么说吧，就现有条件来说，是肯定治不了。
就算搁在现代，戴助听器，或者装那种人造的耳蜗，也得通过一些列的检查看条件是不是匹配，并不是百分百能治。
听到杨若晴说不能治，鲍素云的眼神顿时暗然下去。
甚至，她还担忧的捏着衣裳角，喃喃道：“天哪，我都免不得担心我家绵绵生的娃，但愿是个健全的娃啊，千万千万别整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样可就太惨了！
孙氏忙地安慰鲍素云：“你放心吧，夜一种子好，绵绵怀孕的时候也没生过病，肯定不会出岔子的！”
刘氏也一边喝茶一边附和的点头：“没错，像壮壮那种情况也不稀罕，老王家的种子本身就不好！”
“壮壮他爷爷王栓子，那是天生的病秧子，大白还是个脖子，而且早些年大白被人下过毒，生了一种奇怪的病，咬死人家的家禽家畜喝生血呢，对于那样的人生的娃，能好到哪里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杨若晴也想起了这一茬。
其实当初大白是被人下蛊了，黑莲教的人下的蛊。
“大白那边是有点情况，但我觉得壮壮失聪这事儿，红梅的责任更大。”
杨若晴琢磨了一下之后，缓缓开口。
“为啥那么说？”刘氏问。
杨若晴道：“因为大白的情况后面早就治好了，又过去了好几年才生的娃，身体里的毒素应该也排泄得差不多了。”
“而红梅呢，她是孩子的母亲，若我没记错，她怀孕的前几个月里，一直在外面颠沛流离，而且还病入膏肓。”
“后面是梅儿姑姑把她接回村子养胎，这过程中，鬼晓得她到底吃了啥药！”
“而孕妇用药，有大忌讳，很多药是不能随便用的，会对腹中胎儿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严重的，甚至会滑胎！”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鲍素云更是手里拿着一块手绢儿，紧紧的捂着心口，脸都苍白了。
半晌后，她才悠悠吐出几个字：“真是冤孽呀！”
刘氏摇头摆尾：“投胎在红梅那种不靠谱的女人肚子里，是孩子倒霉，哈哈，这么看来，我家几个孩子托生到我肚皮里，还是他们走运啦，哈哈！”
第9224章 自己打脸
刘氏说完自己和自己家那些孩子，坐在那里沾沾自喜。
但是偏偏有泼凉水的人，而那个人，就是平衡老杨家家庭关系的人。
这样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谭氏，还有一个就是杨若晴。
此刻谭氏不在这里，所以泼凉水的人自然而然就换成了杨若晴。
“四婶，你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放到外面去说，放到我姑姑他们面前去说，人家只要一句话，就能把你怼得下不来台！”
听到杨若晴这话，刘氏那是一脸的不服气，“哪句话？你说说看，我可是没有话给人家怼的！”
杨若晴说：“康小子！”
康小子？
刘氏的得意笑容顺江僵在脸上，下一秒便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她怎么把康小子给忘了啊？
哎，那孩子虽然不聋也不哑，但是那小子天生的兔唇，至今都还没娶上媳妇儿。
上半年三嫂找人相看了几个远近村子里的良家姑娘，结果人家都相不中他。
尽管在相看之前，媒人都旁敲侧击的跟女方那边打过了预防针，说这男孩子哪哪都好，就是嘴巴上面有点残缺，但孩子聪明，踏实，能挣钱，家里更是权大势大的老杨家。
然而，当两个年轻男女真正坐在一起相亲的时候，当康小子把嘴上的口罩摘下来的时候，女孩子当时就吓到了。
胆子大一些的，还能勉强撑着坐一会儿，但那眼睛是死活都不敢再往康小子身上凑了。
胆子小的，当时就吓得离场了。
更有甚者，离场的时候还吓得哭了，手忙脚乱的情况下打翻了桌上的茶碗，搞得现场很狼狈，双方都下不来台……
而偏偏刘氏又是一个心大的人，睡两觉，把媒人和女方以及女方家人，以及祖宗十八代都骂上几遍后，再吃点好东西，这口恶气也就消散了。
接下来该干嘛干嘛，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
然而，这会子被杨若晴当着面的将伤疤揭露开来，刘氏笑不出来了，不仅尴尬，沮丧，还很郁闷。
坐在那里叹着气说：“一想到康小子，我就吃不好睡不好，满脑子都是这可怜的孩子，哎，报应啊，报应！”
在场的几人都明白刘氏口中的报应啊报应指的啥。
还不就是跟已故的杨华安之间的那些破事……
“那啥，咱不说那些了，我有个提议。”鲍素云又说。
“啥提议？五弟妹你说。”孙氏问。
鲍素云说：“这趟去给老王家送孩子的周岁礼，咱这礼品的分量再往上抬一抬吧？”
孙氏看了看鲍素云，又扭头去看刘氏和杨若晴。
杨若晴眨了眨眼，“五婶这是心疼壮壮那孩子吧？”
鲍素云轻轻点头。
刘氏说：“五弟妹，你这同情心又泛滥啦……”
孙氏说：“那就提一提吧！”
刘氏张了张嘴：“得，你们俩啊……哎！”
刘氏扭头又去看杨若晴：“晴儿，那你呢？你该不会也要提一提吧？”
杨若晴对刘氏莞尔一笑：“四婶，就算五婶不说那话，我送的礼品跟你们都不一样啊。上一波梅儿姑姑送我家里俩娃的出生礼，是双份，所以他们家孩子的出生礼我肯定也不能让她吃亏，所以我这边跟你们本身就不是一样的。”
刘氏撇撇嘴：“你就算这回送重一些也无妨，因为很快你家团团圆圆也要办周岁礼了，眼瞅着就能回本。”
不待杨若晴回应，刘氏又对鲍素云说：“你家很快也一样，绵绵也快了。”
然后，又指着孙氏：“三嫂也一样，莲儿也快了。”
“哎，就我们四房可怜，送出去就送出去啦，康小子也不晓得啥时候能娶上媳妇儿，看来这五六年内都是没法回本啦……”
孙氏和鲍素云对视了一眼，都为刘氏的言语感到无语。
杨若晴直接拍了刘氏的大腿一下，说：“四婶，你要把账这样算，那就没意思了啊！”
“你只看往后，不看以前？”
“你也不想想，从荷儿，菊儿，三丫头出嫁，到她们姐妹仨生孩子，梅儿姑姑那边哪一趟礼没来？”
“咋？晴儿你这是在帮你姑姑说话？”刘氏问。
杨若晴说：“我不是帮谁不帮谁说话，我是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去看亲戚间礼尚往来的关系。”
“所以，你别老是盯着你近年内收不到回礼，你要看看过去那几年你已经收到手的礼，最近的一次，是正月三丫头带娃回来吧？做人不能太算计，算计过头了，就没有亲戚愿意跟你走动了。”
见到杨若晴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孙氏也立马跟上：“四弟妹，你若是不愿意，你们四房可以自己送自己的，我和五房多送一点也无妨，还有大房的几个小房，估计送的礼品跟咱也是不一样的，他们又隔了一层。”
杨若晴补充说：“小三房是不送礼的，自打当初三哥和大白打完架后，两边就说开了。”
刘氏眼睛一亮：“那当初大白也跟你四叔打架了，当时也说开了不走动的……”
“四婶，这些话你回去跟我四叔商量吧，好吧？”杨若晴懒得跟刘氏这磨叽来磨叽去了，好像是为自己送的似的。
“送多送少，甚至一点儿都不送，只要你和我四叔商量好了，就行，咱这些人一句话都不说，成不？”杨若晴又问。
孙氏也鲍素云也纷纷点头：“对，咱老杨家都分家了，各房自己决定吧，愿意一起送的就一起送，不愿意一起送也不强求，毕竟每房的情况不一样。”
刘氏撇撇嘴，不吭声了。
但这趟刘氏没有坐到最后，她小坐了一会儿就提前立场了，估计是去找杨华明商量这件事去了。
而另一边，曹八妹家的后院，绣绣的寝房里。
面对绵绵的到来，绣绣还是非常的惊喜和激动。
同时，她还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绵绵说。
两个女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辈分上是姑侄，但其实跟姐妹差不多。
三丫头是三个人里年纪最大的，但三丫头远嫁去了仓乐县，相夫教子，所以现在就剩下绵绵和绣绣俩在一起说话。
第9225章 我不后悔
“小姑姑，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跟你说，前几日去县城诊断，太仓促了，都没机会去找你说话。总算把你盼回来了。”绣绣拉着绵绵的手，激动到眼泪在眼眶里打颤。
绵绵贴心的扶住绣绣，微笑着，声音温柔的说：“现在咱俩是一样的人了，有啥事都不能急，要缓着点来。”
“来，坐下，有话咱慢慢说。”
绣绣用力点头，两人手挽手坐到窗下的凉椅上，绣绣迫不及待将这段是日发生的事，细细告诉了绵绵。
当然，这些事吧，在回来的路上绵绵就已从鲍素云和杨永进的对话里听了个大概。
但那是以杨永进的视角去阐述这整件事的，如今是以绣绣本人的视角去说这些事，那感觉自然就不一样。
譬如，在说到两人生米煮成熟饭那段，杨永进觉得那是丢人丢到家了，而且即便是绣绣主动的，那也是因为自家闺女年纪小不懂事。
加之自家闺女善良，所以被蒙蔽了，过错在男方，在李伟的明知故犯，在李伟是个男人，却不能拥有清醒的头脑去悬崖勒马！
而当绣绣本人跟绵绵说起这件事，绣绣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我不应该那样做，那会让人觉得我不矜持，会让我爹娘乃至整个家族蒙羞，但是，站在他未婚妻的立场，我不后悔。”
“因为我心里早已认定我是他的人，死了也是他的鬼。”
“既然早晚都要走那一步，我提早一点点又何妨？”
“何况那阵子他爹出了那种丑事，外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他真的很无辜也很累，都快要崩溃了。”
“那天他喝了酒在我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我从没见过他那样，他说这世上的人都在嫌弃他，躲着他，说他自己也厌弃自己了。”
“我劝他不要那样说，就算这世人都不要他，还有我，我要他。”
“他说他不信，为了让他信，我把自己给了他！”
“姑姑，我真的不后悔，因为我觉得我在他最落魄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将我的一切给了他，他能明白我的决心和真心，我们的感情也会更加的坚不可摧！”
绵绵听得目瞪口呆，脑子里像是有一万头马在狂奔，从东面到西面，再从南端又冲向北端。
一头都抓不住，而面对着绣绣那灼热的眼神，绵绵千言万语竟不知该从哪端开始说。
“姑姑，我跟你说这么多，你能理解我的做法吗？”绣绣盯住绵绵的眼睛，饱含期待的问。
“姑姑，你和夜一姑父感情那么好，你肯定能理解我的做法，对不对？”绣绣又问。
绵绵回过神，怜惜的看着绣绣，温柔一笑：“是的，我能理解你对李伟的一番良苦用意。”
绣绣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笑容。
这么久了，终于有人理解她，支持她了。
就连朝夕相处的亲妹妹绣虹现在都故意远着她呢！
然而，绵绵下一句话，却让绣绣刚刚绽放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虽然理解，但我却不支持你的做法。”
“啊？小姑，你……”
面对绣绣的错愕和失望，绵绵硬着头皮，有选择性的继续说：“你要对李伟好，有很多的方式，而你用了最极端的一种。”
“极端？”
“没错，你看看你的行为带来的后果……”
绵绵说，整个老杨家都在忙着帮她这一时偷欢收拾烂摊子呢！
绣绣红着脸，垂下头去，手指用力绞着手绢儿。
手绢儿是一条雪白的绢纱手绢，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桉。
此刻，两只鸳鸯被绞得变了形，眼神里尽是痛苦和挣扎，亦如绣绣，
明明早就后悔了，却还要死撑着不停的麻痹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对的……
“姑姑，你什么意思？”绣绣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狐疑的重新打量着绵绵。
“姑姑，你先前不是说你理解我么？为什么理解我，却又不支持我？”
绵绵轻叹了口气，“绣绣，我就这么说吧，如果是夜一，换做这样的事让我去主动，他不管什么样的情况，都是不可能接受的！”
“为什么不接受？这是你的心意啊，也是你在意他，爱他，想要全心全意跟他在一起的表现啊！”绣绣说。
绵绵看着绣绣眼中的疯狂和固执，唇角动了动，真的，好几次她都恨不得将李伟暗中撩拨自己的那事告诉绣绣，好让绣绣看清楚李伟的嘴脸。
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忍住了。
绵绵看着绣绣平坦的小腹，换了语气说：“也许我们每个人喜欢对方的表现方式不一样吧，如今，生米煮成了熟饭，你也怀孕了，目光就要往前看。”
“嫁到李家后，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娃，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虽然这番话让绣绣听起来明面上是在支持她和李伟的这桩婚事，但怎么听，怎么都感觉缺了那么一丝味道。
“小姑，你这话，很敷衍，不像发自真心的。”绣绣鼓着腮帮子，坐在那里，有些不高兴了。
绵绵温婉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翡翠冰镯子套到绣绣的手腕上。
“这是我给你添妆的，这冰镯子还不错，戴的冬暖夏凉，还能安神，希望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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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绣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只一眼，便能看到这袖子的珍贵。
这样的镯子，别说普通庄户人家的女孩子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戴上，就算是城镇里那些小康之家，也不一定舍得买来给女儿做嫁妆。
但是小姑却将这个送给了自己，绣绣心下非常的感动，抚摸着镯子，先前对绵绵的那一丝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绵绵也聪明，在接下来的聊天里，决口不提绣绣不高兴的事儿。
两个人专挑养胎这一块来探讨，绣绣刚刚怀孕，这样的话题让她异样的新奇且亢奋。
两人相谈甚欢，等到绵绵被鲍素云喊回去的时候，绣绣起身相送，还意犹未尽。
“我看绣绣很高兴的样子呢，你们聊啥了？”回到五房，关上门，鲍素云忍不住跟绵绵这好奇的打听。
第9226章 不能亏
绵绵澹澹一笑：“聊了一些孕期的事，她初为人母，对那些很上心。”
“李伟上回跟你这卖孬的事，你没跟绣绣那说吧？”鲍素云又问。
绵绵愣了下，随即摇头，“这可能呢？那种事怎么可能跟她提？她如今可是对李伟一门心思的，娃都有了，月底就要嫁过去，
说了那些，不是存心给她添堵么？”
鲍素云也觉得是，叹了口气，“但愿那李伟能够被绣绣的真心感动，看在即将出世的孩子的份上，往后不要再卖孬了，守着绣绣母子好好过日子。”
绵绵也点头，轻声说：“但愿如此吧！”
但不知道为啥，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些不确定，总感觉李伟这个人，没那么理想，并非良人。
“虽然我跟绣绣从小一起长大，有啥说啥，可那是小时候了，”绵绵找了把梳子，一边给小侄女梳着小辫子，边轻声说。
“如今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心思，尤其是涉及到挑选夫婿这块，更不好说。”
“说多了，她会怀疑你是不是嫉妒她，不想她嫁好。”
“所以有些事儿还是算了吧，各人都有自己的福气和造化，指不定李伟能改好，那便是绣绣自己的造化了，若真那样，我也替她高兴。”
说话间，绵绵已给小侄女梳好了可爱的小辫子，还戴上了小花。
小丫头手里举着一柄小巧的铜镜，左看右看，抿着嘴角笑，看来对自己的模样很是满意啊！
“这么丁点儿大，就晓得臭美，真是的！”绵绵轻轻捏了捏小侄女的脸蛋，眼中满满都是疼爱。
这让她想到了绣绣小时候，自己这个姑姑虽然也只比绣绣年长两岁多，但可没少帮绣绣梳头。
明知李伟是个那样的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绣绣那丫头往那火坑里跳，都不能拽一把，哎……
“绵绵，你回来这几天，别轻易出去了，我担心被李伟撞见。”鲍素云小声叮嘱绵绵，心中尽是担忧。
绵绵脸色有点尴尬，但还是点头：“放心吧，我哪都不去。”
睡了两觉，终于到了去老王家送礼的日子了。
“俩孩子不带去吧？”早饭饭桌上，骆铁匠问杨若晴。
杨若晴正埋头喝红薯稀饭呢，还没来得及回答，王翠莲便抢先白了骆铁匠一眼。
“说的啥呢，咱家俩娃都没去老王家正式上过门，今个带去做啥？”
骆铁匠愣了下，随即木木的点点头，关于这一块的弯弯绕绕，他一个大老粗是真没咋研究过。
先前，也就随口一问，因为今天杨若晴要去送礼嘛，而小孩子，最喜欢不就是跟着大人出去走亲戚吗？
杨若晴抬起头，跟骆铁匠和王翠莲这解释说：“其实，也不是因为大妈说的那个。”
“咱家俩孩子，还有老王家的孩子，都说好了，不需要上门那么一说，随时随地都可以过来串门，不讲究那些。”
“只不过，今个天太热了，我就不带他们过去了，咱家比老王家舒服，凉快。”
“回头等秋风凉了，大妈带孩子们去村子里熘达，到了我姑家附近也是可以进去转转的。”
当然，前提是梅儿姑姑愿意开院子门，若是梅儿姑姑还跟这赌气着，不开门，那就没啥好说了。
不过，经过了今天这一趟送礼，老杨家这边大部队主动的，浩浩荡荡的过去老王家送礼，去捧她家大孙子的场子，估计梅儿姑姑的火气也会趁机消掉。
早饭后，杨若晴带上礼品，来到隔壁的娘家，等待跟大家伙儿一起结伴去老王家送礼。
很快，大家伙儿都陆续过来了，谭氏，金氏，刘氏都在其中。
刘氏凑到杨若晴这儿，压低声咕哝：“那天我回去跟你四叔那商量这事儿，你四叔说，一切都看我的心情。”
“我高兴就送，不高兴就不送，就算不送，梅儿那边指责我，他来扛，嘿嘿……”
刘氏说着说着就自己扭捏起来，看样子是羞涩了，甜蜜了。
“然后呢？咋又来送礼了呢？”杨若晴也悄声问刘氏。
刘氏一脸得意的说：“你四叔那么为我着想，我又不是那种捂不热的人，那肯定也得为他着想啊！”
“左右一想吧，也就送点东西，咱四房不缺那点东西，就当是帮菊儿三丫头她们的孩子还情。”
杨若晴点头，“嗯，四婶识大体，是我四叔的福气。”
刘氏更加得意了，站在那里都扭来扭去的。
“东西我都加量了呢，跟你娘，还有你五婶她们一个样儿，足足的呢！”
杨若晴莞尔，“四婶这样会办事，我四叔肯定欣慰。”
“那必须的！”刘氏两根眉毛上下抖动，很是得意。
“哦对了，我和你四叔都没吃早饭呢！”
“啊？你们为啥不吃早饭啊？”
孙氏刚好端着茶水过来招呼大家伙儿，即使是等一会儿就要出发前往老王家，孙氏都会给踏足加你了自家堂屋的众人倒茶。
听到这一嘴，孙氏便多问了一句。
这一问，把堂屋里其他人的关注力都给吸引过来了。
大家伙儿都望向了刘氏。
谭氏说：“肯定是懒，光顾着睡懒觉，早饭都不烧，啥人呐！”
刘氏说：“才不是呢，有别的缘由的！”
“哎呀，你就别说了，少说点话。”杨华明正跟杨华忠那说话呢，听到妇人们这边的动静，抽空扭头朝这吩咐了声。
刘氏却咧嘴笑，笑得一脸的神秘。
“我不说我不说，老四不让我说，你们猜去吧！”刘氏边笑边摆着手说。
杨若晴突然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然而，谭氏突然冷哼了一声，将杨若晴脑子里猜到的内容，直接以语言的方式喊了出来：
“还能有啥？饿着肚子去老王家，晌午好多吃些饭菜呗！”
谭氏边说边摇头，满脸的嫌弃，一点儿都不掩饰对刘氏的各种瞧不起！
但刘氏这个人脸皮厚啊，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心理素质好。
对谭氏的嘲讽，那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她隔着衣裳把自己的肚皮拍得啪啪作响，大言不惭：“还是娘了解我，那必须的呀，咱送这么多礼品过去，还不得多吃点？不然，亏大了哟！”
第9227章 我们不配？
一屋子的人都被刘氏的这个借口弄得啼笑皆非。
作为当事人的杨华明更是羞得捂住了脸，连声说：“这个婆娘太丢人啦，我不认识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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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也都笑，杨华忠拍了拍杨华明的肩膀，说：“没啥丢不丢人的，这说明四弟妹是性情中人。”
杨永青也笑呵呵说：“实不相瞒，别说早饭了，昨夜我就没吃，昨晚睡到半夜饿醒了，起来往水缸里灌了俩瓢冷水，就等着晌午去姑姑家的这一顿！”
老杨头哭笑不得，坐在轮椅上笑得肩膀直抖，指着杨永青说：“你们这，一个个的，哎！”
谭氏也笑骂：“一个个跟乞丐似的，几辈子没吃过东西的样子，说出去被人笑死！”
笑归笑，骂归骂，在动身之前，老杨头特地叮嘱大家伙儿一些注意事宜。
老汉语重心长的说：“我这这么跟大家伙儿说吧，梅儿呢，那性格脾气就摆在那儿，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咱格局要放大一些。”
“我的意思，大家伙儿都明白吧？”
众人纷纷点头。
刘氏大声说：“爹，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无非就是梅儿若给咱甩脸子，拿话挖苦咱，咱要装聋作哑，不要跟她计较，更不要当场起冲突，是这个意思不？”
老汉涨红了脸，没错，确实是这个意思啊，只是这四媳妇的解说太过直白。
“爹，你就放心吧，我们今个是过去送礼的，不是过去吵架的。”杨华忠也站出来跟老杨头那表态。
老杨头点点头，吵架吵架嘛，如果就一方那啥，是肯定吵不起来的。
现在提前把家里这边挨个的打个招呼，到时候就算是梅儿那啥啊，也吵不起来。
而另一边，谭氏也再次出了声。
“有个事儿我原本不想跟你们说，左右一琢磨，我还是说了吧，也算是给你们提个醒儿，大家伙儿心里有数，到时候别犯了忌讳。”
大家伙儿看到谭氏这副严肃的样子，也都停止了各自脸上的嬉笑，一双双目光齐聚老太太的身上。
老太太环顾四下，神色复杂的说：“今个咱是去老王家给壮壮那孩子庆贺周岁生辰，这是咱老杨家各房的一片心意。”
“不过，那孩子跟别的孩子有点不一样……”
“奶，咋个不一样嘛？难不成多长了一只眼睛还是一条腿不成？”杨永青笑嘻嘻问。
结果，当场就挨了好几个白眼。
“正经点，听你奶奶把话说完！”杨永进直接低喝杨永青。
杨永青嘿嘿笑着，不再说话。
谭氏唬了眼杨永青，当他是个脑残，接着又跟众人这语气沉重的说：“壮壮那孩子，是个天生的聋哑孩子。”
“你们到了老王家，逗那孩子的时候，自个心里要有个分寸，别惹得梅儿心里不痛快。”
“啊？”
“啥？”
堂屋里响起一片杂乱的抽气声。
杨华忠他们这些刚刚才听到这一消息的人，那真的是震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
就算是孙氏和鲍素云她们在前两天便从刘氏那里听到过这事，但当此刻从谭氏的嘴里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们还是免不得唏嘘惋惜。
就连嘴喜欢开玩笑的杨永青都笑不出声来了。
为啥？
因为他的娘金氏就是聋哑人！
作为聋哑人的儿子，他深刻清楚聋哑人的世界有多么的惨，也深刻明白聋哑人被别人用奇怪的阳光看待，各种事情都比别人要慢一拍，
“哎，这确实够惨的！听不到，将来也就说不了话，白瞎了一个带把的男娃子！”杨永青拍了拍脑袋，又摇摇头，满脸的遗憾。
比起生个那样残缺不全的儿子，还不如生个健健康康的闺女来的实在！
闺女长大了，多少还能招个女婿上门，多生几个孙子孙女，撑起门户，给自己养老，有个热热闹闹的家庭。
残缺的儿子，有啥用？打老光棍，被外人笑话不算，指不定自个心里还得扭曲。
就别指望他孝顺了，到时候家里鸡飞狗跳。
“这老王家的种子不好！”杨华明思忖了老半天，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刘氏说：“种子不好是其次，主要还是红梅那个女人太作了，怀孕的时候折腾得没完没了，各种能吃的不能吃的药都往嘴里塞，生出来的娃没长三头六臂就算不错啦！”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反正都是唏嘘和遗憾，惋惜和同情。
毕竟，壮壮是无辜的，小孩子可怜。
“行了行了，大家伙儿也别搞这副样子了，回头让梅儿看到，心里又该不舒服了，她有一颗要强的心！”
谭氏嘴里这么说着的当口，自己这转过头去悄悄抹了把眼角。
等到再次转过头的时候，又恢复了那个冷面的老太婆的样子。
大家伙儿纷纷点头，“放心吧，我们也就在这里唏嘘几句，等到了老王家，咱装作啥都不晓得！”
“对，就要这样，不然梅儿以为咱又在可怜她呢，指不定又要发脾气。”
“行了行了，心里懂就行，别老是挂在嘴上说。”
“时辰差不多了，出发吧，再不去，待会梅儿又以为咱不去恭贺了呢！”
就这样，在老杨头和谭氏的带领下，大伙儿拎着篮子，说说笑笑，浩浩荡荡的出发去了老王家。
到了老王家新宅门口，大家伙儿停了下来，准备进院子。
老王家已经分家好一阵了，所以在大家的认知里，这番壮壮做周岁庆，应该会是在新宅子这边招待客人。
因为壮壮是大白和红梅的长子，是属于老王家大房的。
结果，他们却发现老王家新宅子的院子门铁将军把关，锁得死死的呢！
“看来是在老宅字那边了，走吧，咱去老宅那。”老杨头说。
杨华忠说：“在哪个宅子办都一样。”
一行人很快又来到了老王家老宅，果真看到院子里已经有了几分嘈杂的样子。
是王栓子的大姐王翠花他们过来了，大白和小黑他们看样子也回来了。
灶房的烟囱里冒着烟，堂屋里也传来男人们说话的声响。
而老杨家这边可是大队伍，响动自然大。
尤其是谭氏的嗓门大，刚到门口就朝里吆喝了几嗓子。
于是，灶房门口，堂屋门口，全都出来了人。
大白从堂屋门口出来，看到老杨家众人，满脸的受宠若惊。
他赶紧往院门口这边迎接过来，同时去喊灶房里的杨华梅：“娘，快些出来啊，嘎婆嘎公他们全来了！”
杨华梅早已从灶房里出来了，也看到了这浩浩荡荡的娘家人。
杨华梅的目光先是看到了为首的谭氏，老杨头，以及推着轮椅的杨永进。
接着，杨华梅的目光又投向了这为首的三人身后。
好家伙，大房的小二房，小四房，三房，四房，五房，还有骆家的杨若晴，全来了！
不仅全来了，而且这一个个手里都挎着篮子，篮子上面搭着红帕子，每个人的篮子懒起来都沉甸甸的，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梅儿，还愣着做啥？快些过来扶一把啊！”
谭氏朝杨华梅那大声吩咐，并且将自己手里的篮子递了过去。
杨华梅回过神，脸上也随即堆满了笑容，一边朝院门口奔来，同时嘴里还在依着顺儿的跟众人打着招呼。
从辈分到年纪，一个都不落，包括刘氏在内，杨华梅都主动喊了‘四嫂。’
而刘氏呢，也破天荒的没有甩脸子，脆生生的应了。
大家伙儿在院子门口寒暄了几句，便被杨华梅和大白他们招呼着往堂屋去。
而此时，王洪全王洪涛大白的大姑父以及小黑他们也都出了堂屋，来到了院子里，跟老杨头和杨华忠他们热络的打着招呼。
等到进了堂屋，男人们围坐在桌边，女人们则坐在旁边的长凳子上，杨华梅和大白忙着泡茶，王洪全拿着装瓜子的碟子挨着顺儿的招呼，小黑站在不远处，怀里抱着壮壮。
老杨家的妇人们悄悄对视了一眼，大家伙儿都逗弄着壮壮。
“呀，这新衣裳可真好看。”
“这小脸蛋长得好，肉乎乎的。”
“很精神的小伙子啊，壮壮的，梅儿养孩子有一手。”
大家伙儿争先恐后的夸赞着壮壮，杨华梅在一旁高兴的看着，眼底都是快慰。
末了，谭氏牵头，将红包塞到了壮壮的小口兜里。
“这是太嘎婆的心意，给我壮壮，祝我宝长得壮壮实实，身体健康。”
孙氏她们也都纷纷跟上，红包，吉利话……
杨华梅在一旁看着，高兴得合不拢嘴。
在堂屋里寒暄了好一阵之后，众人众星捧月将壮壮从头到脚夸了个遍儿。
杨永青他们更是接过壮壮，在那里玩举高高的游戏，还转圈圈。
这么刺激的游戏，让壮壮刺激得咯咯的笑，手舞足蹈。
谭氏适时的夸赞：“男娃就是男娃，瞧瞧这胆气，就不是丫头片子能比的！”
得儿，谭氏这么一夸，直接嚷杨华梅更是快来得意骄傲自豪到了巅峰。
直到大白招呼了一圈之后过来，跟杨华梅那说：“娘，这里交给我们招呼，灶房那边还得您老过去照看啊！”
听到这话，杨华梅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拍了拍手说：“瞧我这脑子，光顾着高兴，就忘了锅里还炖着肉骨头呢！”
“那啥，这里就交给你们招呼了，我得赶紧去灶房忙活，不然这一大家子宾客，晌午都要饿肚子，哈哈哈……”
杨华梅风风火火的跑去了灶房继续烧饭烧菜，小黑也抱着壮壮这个小寿星跟去了灶房。
堂屋里剩下男人们围着桌子坐，喝茶，聊天，抽烟，拉家常。
反正，男人们在经过了先前那一番夸赞后，后面聊天的内容就跟壮壮没什么关系了。
而妇人们呢，则坐在旁边的长凳子上，人手一碗热茶。
这若是冬天，倒很舒服，可这是大热天，三伏天哪，这一个个捧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最后，还是谭氏看出大家的为难，说：“都把茶放桌上吧，先嗑瓜子，这瓜子看着炒的还不错。”
“是嘛那肯定得尝尝。”大家伙儿赶紧借着这功夫放下了手里热山芋般的茶碗，纷纷过来抓瓜子嗑。
这堂屋里本来就热，加上人多就更热了，尤其男人们还不停的抽烟，烟雾缭绕，真是又热又闷，环境很不好。
男人们抽烟聊天，拉家常吹牛逼，倒不觉得啥。
可就苦了女人们了，坐在这里可是闷热得不行，一会儿就满头满脸的汗。
但大家都在努力憋着，忍着，尽量维持自己做客的风度。
刘氏好几次站起身走来走去，张着嘴巴大口呼气，拿手在自己身前不停的扇着风，嚷嚷着：“热死了热死了，这顿饭我都吃不下去了，这要中暑了呀咋整？”
谭氏瞪了她一眼，说：“咱都能忍，偏就你不行？这大热天的你躲哪里去不热？”
“娘啊，这是真的热啊，一把蒲扇都没找到啊，这不行，我得去找梅儿拿把扇子来！”
刘氏拔腿就冲出了堂屋，冲进了灶房。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身后跟着杨华梅。
杨华梅看到大伙儿热成这样，也很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哈，屋里有扇子，我这就给你们拿去！”
“梅儿你别折腾这些，我们热不死！也就你四嫂这样，我们都没事……”谭氏起身跟在杨华梅他们身后也进了西屋。
嘴里说着没事没事，可是，谭氏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了，黏在背上，出现好大一个印子。
“娘，你就撒谎，你比谁都热，你看看你衣裳！”杨华梅塞了一把蒲扇到谭氏手里，笑着说。
谭氏接过扇子，扇了几下风，感觉很舒服。
突然想到一事儿，又赶紧问杨华梅：“那啥，我们这进门老半天了，谁都见了，咋没见着红梅那个狐狸精呢？死哪去了？”
经谭氏这么一提醒，刘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赶紧对杨华梅说：“就是啊，咱们专门过来送生辰礼，她作为孩子的亲娘，咋也不来招呼一声？太不懂礼数了吧？还是架子大，觉得咱不配得到她的招呼？”
第9228章 气氛好呀
听到刘氏问及红梅，杨华梅的面色当即就沉了几分，但很快她又恢复如常。
“哈，红梅呀？她是要回来的，大白没敢让她回来。”她说。
刘氏正要张口接话，却不想谭氏已经很不高兴的出了声：“这是啥话？”
“啥叫不敢让她回来？家里有洪水勐兽？”
“还是我们这些好心来送礼的亲戚是饿鬼，能吃了她不成？”
谭氏的灵魂几问，让刘氏听得很过瘾，她立马跟上：“就是，咱大热天的窝家里凉快凉快多自在？跑到你这来可不是图一顿饭啥的，那是情分，是亲戚间你来我往互给的脸子！”
谭氏看了眼刘氏，直接将她呼啦到一边去：“我跟我梅儿说话呢，要你嚷嚷个啥？一边凉快去！”
刘氏拉长着脸：“我倒也想凉快呀，可这不没地儿凉快嘛？”
谭氏气得翻了个白眼，张嘴又要骂刘氏，然而，杨华梅却破天荒的打起了圆场：
“是我招待不周，让大家伙儿热到了，那啥，这把扇子四婶你拿去，要是再热，就去打盆冷水洗把脸！”
招待完了刘氏，杨华梅接着又对谭氏说：“那啥，这趟红梅原本是要回来的，也该回来，可这不是又怀上了嘛！”
“啥？红梅又怀上了？几个月啊？”刘氏像听到了大新闻，立马凑了过来，扇子也懒得扇了。
杨华梅看了眼刘氏，笑容勉为其难：“月份小，还不太方便去外面说。”
杨华梅比划了两根手指头。
刘氏，谭氏瞬间都懂了。
三个月内不适宜说，怕不稳。红梅的二胎二个多月，所以低调，不说。
“怀孕咋啦？就红梅精贵？五嫂家绵绵都专门从县城回来了呢，人家还六个多月的身孕呢！”刘氏说。
绵绵今天和鲍素云他们一起来了老王家，现在一大群女卷都在堂屋里坐着发汗呢！
杨华梅听到刘氏这番挤兑的话，不仅没有恼怒，反倒越发的谦让：“对对对，绵绵是专门为了我家壮壮回来的，绵绵是个好姑娘，没枉费我这个姑姑疼她一场。”
刘氏一愣。
我说啥了吗？
这梅儿是不是误解啥了？
人家绵绵是为了绣绣出嫁的事专门从县城回来的，又不是为了你家壮壮！
刘氏张了张嘴，其实她是想说别的，然而一旁的谭氏却误以为刘氏要说出真相，赶紧扯了刘氏一把，将刘氏扯到自己身后不算，还抢着对杨华梅说：“是不是红梅胎相不稳啊？不稳那就别回来了，这大热的天别到时候啥忙都帮不上还给人添乱！”
杨华梅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大白说红梅怕热，这两天早晚出去熘达一圈都眼发黑，得在屋里躺着，不敢让她回村来，回村就是添乱！”
谭氏说：“平时日子过的太好了，咱庄户人家哪个妇人像她那样的？也是大白惯出来的毛病！”
杨华梅对此只能报以苦笑：“没法子哦，这些事我说了也没用，眼下就盼着她好好养胎，这第二胎不要再出啥岔子了！”
谭氏默默点头，第一胎天生的聋哑，希望第二胎能生个正常的娃。
刘氏习惯性的抬起头：“出啥岔子？难不成红梅又病了要吃药？千万别啊，你家壮壮就是因为吃药……”
“行了你闭嘴！”
刘氏后半截话还没说完，便被谭氏粗暴打断。
谭氏转过身凶神恶煞的瞪着刘氏，咬牙切齿用只有她们婆媳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咋跟你打的招呼？不该说的别说！”
刘氏后知后觉的捂住嘴，这才想起临出三房堂屋门时，谭氏对大家伙儿的叮嘱。
若是因为自己说漏了嘴，惹得杨华梅不高兴，闹起脾气来把大家伙儿都扫地出门，估计整个老杨家，包括杨若晴在内都要埋怨自己。
刘氏再傻，也不可能跟整个老杨家为敌，于是，她赶紧笑着改口说：“你们老王家子嗣宝贵，娶媳妇回来可不就是图她肚子皮争气，多生几个嘛！”
“甭管是男是女，但凡像壮壮那样壮壮实实的都好！那啥，我渴死了，出去喝茶了，娘你和梅儿说话吧！”
撂下这话，刘氏脚底抹油熘出了西屋。
留下杨华梅满头雾水，她指着刘氏离开的背影问谭氏：“娘，我咋觉得四嫂今个怪怪的呢？变得好说话了，说话也没那么让人讨厌了，这是咋回事？”
谭氏嗤了声，“甭管她，有时候吃错了药，有时候又吃对了药呗！”
杨华梅干笑。
谭氏压低了声又叮嘱杨华梅：“红梅这一胎可得谨慎，不该吃的药不能吃，别又生个不健全的娃，遭罪！”
刘氏已经被打发出去了，这屋里没有别的人，所以谭氏心里想啥就说啥。
杨华梅脸上的笑容也澹去，长叹一口气：“当初怀壮壮的时候情况特殊，她自己都差点病死了，所以入口的药都是些虎狼之药，百无禁忌的。”
“真是对不住我那可怜的大孙子壮壮啊……”
说到动情处，杨华梅的眼眶湿润了，但想到今天是大孙子的周岁生辰，哭不吉利，杨华梅又赶紧将自己的眼泪擦拭掉。
“所以这第二胎有了经验，我就随大白去安排，惯着她也好，宠着她也罢，正如先前四嫂说的那般，只要她肚皮争气，再给我们老王家添个健健康康的孙子就行！”
“若是孙女呢？不稀罕啊？”谭氏多了一嘴，有点好奇的问。
杨华梅脸上的表情凝了下，但还是说：“只要是我们老王家的娃，我都稀罕，不过，因为壮壮的情况，这二胎我还是希望再添个儿子，将来小黑和徐巧红也一样，
头胎都给我生个大孙子，后面的随便生，男娃女娃都稀罕！”
男娃能撑起门户，女娃贴心，都好！
“娘，我不跟你多说啦，灶房里是大白他大姑顶着呢，我还得过去烧菜。”杨华梅回过神，跟谭氏说。
“堂屋要是热，你就喊三嫂她们来这西屋里坐吧！”
谭氏摆摆手：“我们不需要你操心，大活人还能被热死不成？你忙你的去吧！”
杨华梅去了灶房忙活，经过堂屋的时候，还特地停下来跟孙氏她们打招呼。
意思还是先前跟谭氏那说的差不多的意思，“……热就去西屋，西屋窗户都敞开着，也比这宽敞，里面也有凳子桌子啥的。”
孙氏说：“你忙你的去，我们不需要招呼，在哪坐都行。”
杨华梅目光落到人群中的绵绵身上，尤其是在绵绵的大肚子上多停留了好一阵，眼中含着笑意，那是真正的姑姑对娘家亲侄女的那种欣慰和欢喜。
“累不累？跟姑姑说说。”杨华梅温柔的问绵绵。
绵绵同样温柔的摇头：“不累的，坐在这里啥活不干，很轻松啊！”
杨华梅宽慰的笑了，又抬手摸了摸绵绵的秀发，“好，那你先坐着，姑姑去灶房烧饭了。”
杨华梅去了灶房没多久，孙氏和鲍素云也进了灶房。
“梅儿，我们来帮你烧。”孙氏说。
杨华梅赶紧将她们俩往外推：“不用不用，这里太热了，你们今个可是客人呢！”
然而，灶膛口还坐着大白的大姑，正在伺候两口灶膛里的火候，热得满头大汗。
人家也是客人啊！
孙氏和鲍素云对视了一眼，说：“没事儿，我们在家烧饭烧习惯了，不找点事儿做，坐那里难受呀！”
就这样，孙氏和鲍素云强行留在了灶房，帮着一起烧饭烧菜。
杨华梅看着这一切，彷佛又回到了从前，那种感觉，真心不错。
娘家几个嫂嫂其实人都还不错的，就连四嫂，今天都好像大变样。
杨华梅看着这烟熏火燎的灶房里，忙忙碌碌的两位嫂嫂，不时又探头看一眼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孩子们。
这些孩子们，除了大白大姑家的几个孙子孙女，其他的都是娘家的小侄子小侄孙们。
小黑也牵着壮壮站在屋檐底下的阴凉处，笑呵呵看着那些玩闹的孩子跑来跑去。
尤其是壮壮，那更是高兴得不得了，蹬着脚，若不是他叔叔小黑在后面牢牢拽着他的小胳膊，估计这个小家伙也忍不住要追上去加入这些小哥哥小姐姐们的阵营了。
杨华梅又探头望了眼堂屋的方向，堂屋里也坐的满满当当的。
大家伙儿都在，娘家的爹妈一起现身，老两口看样子关系如今很和睦呢。
哥哥们也在，除此外，大白在中间从容的招呼。
杨华梅突然觉得这个画面真美，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这么美好的画面了。
唯二的遗憾，一个是壮壮这孩子聋哑。
还有就是，栓子不在了。
如果栓子在，看到这一幕，该多高兴啊……
堂屋里。
刘氏使劲儿摇着手里的大蒲扇，连带着将坐在她旁边的杨若晴的头发丝儿都给扇飞起来了。
“晴儿，凉快不？”
“嗯，非常凉快，多谢四婶。”
“哈哈，你这蹭风蹭得正大光明啊！”刘氏说。
杨若晴挑眉，“主要还是四婶疼我。”
刘氏嘿嘿一笑，眼睛往灶房那边瞄了几眼，压低声跟杨若晴这说：“红梅又怀了二胎，这会子像菩萨娘娘一样被大白供奉起来了呢，亲生儿子做生辰都懒得回来招待宾客，不像个人样！”
杨若晴只是澹澹一笑，对红梅那女人没什么好感，回不回来都无所谓。
“我们今个来老王家送礼，看的是跟我姑姑之间的亲戚关系，不是冲着她红梅，所以她回不回来不影响啥。”杨若晴又说。
也就跟姑姑这一辈还走动了，姑姑这个人本身，是联系老王家和老杨家的一根纽带。
将来姑姑若是不在了，那么这根纽带自然而然也就断裂了，跟大白小黑他们是肯定不会走动的。
在非常温馨热闹的气氛中，这顿饭终于搬上了桌。
“乖乖，这么多好菜啊，梅儿你这今天可真是大方，这么多硬菜都舍得拿出来招呼我们啦！”
刘氏第一个冲到桌边，看着摆满了菜的桌子，那眼睛如同探照灯般一通扫视，然后眼冒金光，口中的夸赞更是不绝于耳！
杨华梅笑着说：“这算啥呀？比起我回娘家，三嫂五嫂他们家的菜，我这根本就拿不出手，也摆不上台面。”
是的，杨华梅这句话是局势而言。
每次回娘家，要么去三房，要么去五房，总之都是这两个房在招待。
四房和大房分出来的几个小房，她几乎一年都不会去吃一顿饭，毕竟是侄子侄媳妇辈分的嘛，关系不一样。
但是，杨华梅这些实事求是的话，落在刘氏的耳中，就是另一番味道了。
因为最近的一回，也就是正月，杨华梅带着壮壮来四房登门，刘氏因为闹气，所以走了，留下杨华明和康小子在家里照顾，可想而知那顿饭最后成了什么样！
所以此刻刘氏听到杨华梅的话，脸色有点不好看，感觉杨华梅这是借此机会在故意挖苦她，讽刺她。
边上，谭氏和孙氏她们这些知道内情的，都赶紧打圆场。
谭氏吩咐杨华梅：“还有啥好菜都去拿上来，今个你哥嫂他们都是专门放下手头的活计过来捧你家场子，你别藏着掖着！”
杨华梅笑着点头，“好嘞，还有一盆酱肘子，我去端过来就开饭啦！”
孙氏打趣道：“我记得四弟妹最喜欢吃酱肘子吧？”
刘氏点头：“没错，我最喜欢啃肘子了，但必须烀得烂烂的，捧在手里啃，有味道。”
杨华梅说：“放心，搞了一大盆，软烂软烂的，保证四嫂你啃的带劲儿。”
撂下这话，杨华梅扭身一阵风似的跑去了灶房。
孙氏扶着刘氏的肩膀说：“你听到了没？梅儿这是专门为了你才搞的猪肘子呢，你待会一定多吃点。”
刘氏一直在暗中观察杨华梅，发现杨华梅先前说那番话，还有刚刚，脸色都没什么变化，好像，并不是故意针对谁，而是就那么有啥说刷。
想到这里，刘氏心里也舒服了几分，于是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来来，大伙儿都坐下来吃饭哈，别客气别客气！”
第9229章 厉害着呐
老王家这一顿饭，相对而言，宾主尽欢啊！
桌上的菜，真是罕见的丰盛，不仅丰盛实在，花样还多。
显然，大白这是将铺子里的那一套用到了这里，给了大家不一样的味觉享受呢。
不说别的，各种甜品糕点，白羊百出，就足够让众人大开眼界了。
“这是荷叶糯米鸡，鸡肉选用的都是鸡大腿肉，很有劲道，三舅，四舅，你们尝尝看。”
大白将小蒸笼里那一块块用荷叶包裹着的四四方方的巴掌心大的点心往杨华忠杨华明他们这里推荐。
完事了又将晶莹剔透，内馅儿粉红的虾饺引导给孙氏她们这些女卷。
“几位舅妈可以尝尝这虾饺，虾肉馅儿都是选用的最新鲜的虾仁，我早上才买回来的，大家可以放心食用。”
谭氏咬了一口虾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鲜是够鲜，就是这饺子皮也不晓得是啥玩意儿捏的，粘牙！”
老杨头顺着谭氏的话说：“是的，跟咱平日里吃的饺子皮有些不一样。”
刘氏嗷呜嗷呜着一口一只饺子，听到这话，好为人师的她立马抢着说：“嘿，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是土豆磨成的粉跟糯米粉揉在一块儿擀的饺子皮呢，蒸熟了才这个样子。”
老杨头和谭氏半信半疑，询问的目光投向大白。
大白微笑着点头，并朝刘氏竖起大拇指：“四舅妈高明，还真是那样的。”
“哈哈，我就说嘛，我这张嘴巴啥稀罕玩意儿没吃过？厉害着呐！”
“嗯，那下回请四舅妈去我铺子里做大厨咋样？”
“嘿，还别说，这个差事还真难不住我！问题是，就怕你开不起工钱！”
杨华明刚抿了一口烧酒在嘴里，听到这话咧开嘴笑着打趣：“你就拉倒吧，对美食评头论足的这你在行，可让你烧一顿像样的饭菜都不行，你啊，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还是歇着吧！”
谭氏也笑着补充：“就是，哪凉快哪待着去！”
刘氏睁大了双眼，一脸无辜：“这大热天的，没地儿凉快呀！”
“那就吃东西，多吃点，吃个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谭氏笑骂着，竟然主动给刘氏夹了一只卤的鸡爪。
刘氏错愕。
同桌的其他人也都错愕。
是谭氏的手抽风了？还是他们的眼睛抽风了啊？
他们到底看到了啥？
谭氏，谭氏竟然主动给刘氏夹菜？
这真的比日头从西面出来还要吓人啊！
吓人的同时，大家伙儿又都用羡慕的目光看向刘氏，杨华明甚至还欣慰的笑了。
自己这媳妇儿越看越顺眼了，瞧瞧，连老娘都开始疼她，给她夹菜了。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刘氏，在经过了这短暂的错愕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谭氏夹过来的鸡爪给拿走。
为啥？
谭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呀！
谭氏夹菜用的不是公快，是她自个的快子呀！
那快子头上不仅粘着虾饺皮，还粘着谭氏自己的唾沫星子呢！
刘氏非常熟悉谭氏的那口陈年老痰的滋味，简直比用脚踩过的老坛酸菜还要酸爽。
这只鸡爪再诱人，她都无福消受。
“老四，这鸡爪还是你吃了吧，我得留肚子啃猪蹄儿！”
刘氏直接把鸡爪甩到了杨华明的碗里，然后扭头朝谭氏咧嘴一笑：“娘可千万别再给我夹菜了，夹菜就是害我，故意让我吃不下猪蹄儿！要知道为了这一顿饭，我可是饿了两顿呢！”
说罢，刘氏还故意护住自己的碗。
这夸张的动作，诙谐的语言，落在别人的眼中都觉得刘氏好玩。
甚至杨永青还跟着起哄：“我从昨夜起就空腹了，也是冲着今个这一顿。”
大家伙儿再次爆发出笑声，堂屋里的气氛分外的好。
谭氏也伙同在中间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瞪着刘氏，接着她转过头去自己吃菜，不再说话。
杨若晴将谭氏眼底的失落看在眼底。
别人看不出来，她还是看的出来的。
四婶先前故意那么装疯卖傻，说白了是嫌弃老太太的快子头脏，所以才不吃老太太给夹的鸡爪。
搁在刘氏的角度，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毕竟谭氏那么大年纪了，就算平日里收拾得再干净整洁，但毕竟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又有些不好的生活习惯，比如：吐痰啥的。
加之又不是刘氏的亲娘，所以就算是像刘氏这样的馋虫，在美食和心里的那一点障碍上，她最终还是跨不过那道心理障碍。
再看杨华明，那就不同了。
尽管这只卤鸡爪已经先后经过了谭氏和刘氏两人的快子头，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沾惹了她们婆媳的双重口水，但杨华明没那么多顾忌，接到碗里就直接啃了起来，啃得还津津有味。
老太太今天这难得的示好，却碰了个软钉子，看老太太这副有点失落的样子，估计心里不是很好受。
但杨若晴也没辙啊，这种事，谁能有办法化解呢，对吧？
随着猪肘子端上桌，酱香扑鼻啊。
顿时，别说是最喜欢猪肘子的刘氏眼睛直了，就连男人们都暂时搁下了手里的酒盅，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来打量这一大盆的酱肘子。
“这酱肘子到位了！”老杨头说。
杨华梅笑眯眯说：“这酱肘子是我大姐整的，她手艺好，老厉害着呢！”
杨华梅说着，将大白的大姑王翠花推到了人前，使劲儿的夸着。
王翠花脸都红了，显然非常的不习惯被娘家弟媳妇这样当众抬举，红了脸，但是眼睛却亮晶晶的，整个人都焕发了光彩。
手在腰间的围裙上胡乱擦拭着，嘴里也说着客气话：“随便整的，大家伙儿凑合着吃，莫要嫌弃就好哦！”
孙氏她们都夸王翠花厨艺好。
刘氏边吃边说：“吃完饭别急着走，我得跟你这拜师学艺，好歹教教我！”
王翠花更加不好意思的笑了，敷衍了几句，借口去灶房看米汤和锅巴，赶紧离开了堂屋。
看着王翠花离开时的欢快背影，杨若晴又扭头去看杨华梅，发现今天的杨华梅心情格外的好，整个人也像开了窍似的，对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