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0章 误会解除
杨华忠杨华明兄弟刚进屋，老杨头便立马开声问他们：“找到王洪全了没？问清楚了到底咋回事不？”
杨华忠点头，看了眼杨若晴，并没有避讳她，而是直接说：
“问过了，确实是我们误解他了。”杨华忠说。
“他是见明日就是中元节，而大白小黑这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心里有些悬，就想过来跟梅儿这打听打听到底咋样的安排。”
杨华忠抹了把脑门上的热汗，接着说：“他说他进了堂屋就在喊梅儿的名字，没听到人回应，正准备走呢，忽然听到西屋里有声响。”
“他当时没咋听清楚，以为是梅儿出了啥事儿，因为以前梅儿也不是没在屋里出过事儿……”
杨华忠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顿了一下，并往杨华梅那边看了一眼。
大家伙儿也都下意识往杨华梅那边瞅了一眼，心中，都默契的想到了同一件事上去了。
前阵子，杨华梅因为某些原因，突然在屋里上吊了……
“梅儿，不怪你公爹那样，这事儿若换做我们，也是一样的反应。”老杨头语重心长的说。
“你公爹，是出自好意才进了你那屋子。”老杨头又说。
杨华梅眨了眨眼睛，呆呆坐在两床边。
这时，谭氏又帮忙问了：“那后来他进了屋子，明明梅儿在撒尿，为啥他还赖着不走呢？”
“脑子清醒的人，但凡看到那种场面，不得立马掉头就走啊？还在屋里赖着？”
谭氏的话问的太直接，让杨华梅的脸有点挂不住。
她嗫嚅着说：“娘，别，别那么说，也没有在屋里赖，无非就是多站了两口烟的功夫。”
谭氏一脸紧张：“两口烟？那还得了！啥都给看光了！”
杨华梅红了脸，焦急的说：“娘，别那么说，我那帘子是落下来的，啥都看不到……”
杨华明这时也开了口：“梅儿屋里我也去看过了，那帘子还是落下来的，站在床边那个地儿，除非你是千里眼，还能穿透，不然都看不到帘子后面的事儿！”
杨华梅用力点头：“是的是的，确实啥都看不到的。”
杨华明明白杨华梅的心思，又补充道：“而且，我还专门问了王洪全，那当口明知梅儿不方便，为啥还不掉头离开屋子。”
“王洪全说，因为当时壮壮刚好抱住了他的腿，他怕他掉头跑太急了，壮壮摔着了，所以才耽误了一下下。”
杨华忠点头：“对，确实是这样的，当时王洪全说这话的时候，我也在旁边。”
谭氏半信半疑，鼻孔里哼哼着：“就算你们俩在边上又咋样呢？他说啥就是啥？他说啥就信啥？”
杨华忠说：“娘，我看人还是比较准的，当时王洪全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直在暗中打量他。”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扯谎，是发自内心的，”
“而且，他当时说话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满脸的懊丧。”
“我看他那样子，这会子也是真的很羞愧，也很不安。”
“哦对了，我们临走的时候，他还跟我们这央求，让千万帮他给你这带句话，”
“啥话？”杨华梅抬起头问。
杨华忠说：“他说，你是个好媳妇儿，是他们老王家委屈了你，栓子福薄，让你吃苦了。”
“他还说，如今的这个老王家，都是因为你才凝聚在一块儿的。”
“说他这个糟老头子也是因为有你这个好儿媳，才能有这样安稳的晚年日子，吃穿不愁。”
“他还让我和你四哥再捎句啥话来着？我这脑子不太好，没记住，老四你说说看。”
杨华明立马接过话茬道：“他让我们再给你捎句话，他说，你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儿媳妇，叫你原谅他这一回，从今往后，他都不进堂屋，就在院子里跟你说话。”
“你要是不想他进院子，他就在院子外面跟你说话。叫你消消火，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还有，这趟中元节的东西，他已经去黑凤家买好了，叫你莫要操心。”
“咳咳！”
久未出声的老杨头突然咳嗽了几嗓子，大家伙儿的视线也都默契的转移到老汉的身上。
“别咳了，有啥话就直说，咳来咳去的，嗓子眼不难受？”谭氏没好气的说。
尽管老太太嘴上这么说，但手上也没闲着，起身给老杨头倒了一碗茶送到他面前。
老杨头看了眼谭氏，一切情绪，尽在眼底，且一闪即逝。
但谭氏也看到了，心里也是一暖，但这种场合，容不下老两口目光互动，那会丢死个人！
所以谭氏又瞪了老杨头一眼来掩饰尴尬，完事了这才退坐回来。
老杨头抿了一口茶后，也开了口：“那啥，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误会也都解开了，咱就原谅王洪全的一时冒失吧！”
众人纷纷点头，包括杨华梅在内。
且杨华梅神色复杂，满脸感慨：“我公爹从未说过那样的话，还别说，今个我听到，心里怪暖呼的。”
老杨头哈哈一笑：“这说的啥傻话？你公爹，也是你半个爹啊！”
“你仔细想想看，这天底下的老汉，除了我，还有谁那么拿真心待你？不就只剩下你公爹了么！”
杨华梅点头。
心里却在说，若是论起对我的好，那肯定是亲爹老子你排第一，公爹排第二。
但若论起对大白小黑的好，那必须是我公爹啊！
因为大白小黑是姓王，是老王家的大孙子！
但这些话，杨华梅只会在心里想想，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
说出口，就伤人，而且也强人所难，毕竟大白小黑对于爹来说，是大外孙。
一个外字，含括了一切，没得争。
“好了梅儿，既然你公爹已经买好了那些香烛草纸啥的，你就不要操心那块了。”老杨头又说。
“你要么留在你三哥家吃过夜饭再回去，要么就去洗把脸抱着壮壮回去。”
“回去后，该咋样咋样，先前的事儿就一笔揭过了，往后谁都不许再提！”
老杨头大手一挥，将一家之主的魄力和格局全都展现出来。
杨华梅认真想了想，点点头：“爹放心吧，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明日过节，我会接公爹过来一起过节，给他整点酒肉来打打牙祭，孝敬孝敬他老人家的！”
第9291章 留饭
在老杨头和谭氏的一再挽留下，杨华梅奶孙两个留在了杨华忠家吃夜饭。
原本这夜里，孙氏没打算多整菜，大热的天，随便熬点小米粥，搞几个咸鸭蛋花生米啥的就应付过去了。
但因为杨华梅奶孙俩在的缘故，杨华忠私底下跟孙氏那商量，夜里还是好好整一顿吧。
顺便把四房两口子，还有铁蛋也叫过来一块儿吃。
孙氏是个温顺贤惠的性子，杨华忠这么一说，她自然是应允的。
“那整点啥菜呢？”孙氏又问杨华忠。
杨华忠说：“水井里冰镇了啥菜？”
孙氏一拍大腿，“有羊肉串啊！还有几颗晴儿送过来的皮蛋呢！”
“不过羊肉串不多，只有七八两的样子。”
杨华忠问：“咸牛肉没有了吗？”
孙氏一愣，“呀，不是你提醒，我都差点忘了，咸牛肉有啊，在坛子里呢！”
杨华忠笑了：“这不就够了嘛！”
“就是，这大热天，要辛苦你了，我帮你塞柴火！”
孙氏见杨华忠当真要往后院灶房去，赶紧拉着他。
“用不着你帮忙，我自己可以的。你去前院陪爹，还有四弟他们说说话吧！”
就这样，杨华忠被孙氏强行给推回了前院堂屋。而孙氏自己，则径直抓起围裙往后院灶房去了。
不一会儿，刘氏也过来了。
谭氏直接撵刘氏去后院帮孙氏烧饭。
“别吃现成的，快些去帮你三嫂烧饭！”谭氏说。
刘氏一脸的不情愿，指着杨华梅：“那梅儿呢？梅儿为啥不去？”
杨华梅有点尴尬，站起身，却被谭氏拽住一把按坐回去。
谭氏又吩咐刘氏：“你去，梅儿是客！”
刘氏乐了，“我也是三哥三嫂请过来吃饭的呢，我也是客！”
谭氏用一只眼睛翻了个白眼。
杨华梅这时再次站起身，“娘，啥都别说了，你帮我看着壮壮，我去后院帮三嫂烧饭。”
“梅儿，这大热天的，你就不能歇息一下嘛！”谭氏说，那语气里带出来的焦急和心疼，毫不掩饰。
这份偏宠，可真是让刘氏妒忌成狂啊！
她想到了自己已故的老娘，那时候自己回娘家，娘也是这样撵着两个嫂嫂去烧饭的。
娘拉着自己坐在凳子上聊天，娘把藏了捂了好久的吃食拿出来，悄悄给自己吃。
就连几个侄子侄女都不给，被打发到了屋门口，让他们上别处玩去。
有一回一个小侄子扒着门缝看到了，哭得哇哇的，跑去找两个嫂子那告状，说奶奶塞糕点给姑姑吃，不给他吃……
虽然当天碍于情面，两个嫂子并没有当场跟老娘那起冲突。
但事后，肯定没少借题发挥，以至于老娘后来卧病在床，两个嫂子都百般推诿。
如今回想起来，刘氏突然发现是自己这个做小姑子的，坑了老娘和两位嫂子的关系。
此刻，杨华梅将谭氏的手放了回去，微笑着，且耐心的说：“娘，我在这里也坐不住的，这么热的天，三嫂一个人烧饭，肯定又热又累，”
“我过去搭把手，也能快一些吃上饭，早一些回去。”
谭氏听到杨华梅这番话，也确实说得很中肯，所以老太太犹豫了，并没有强行阻止。
刚好老杨头也开了口：“既如此，你就随她去搭把手也好，这里是三哥三嫂的家，她也不是什么远客。”
至此，杨华梅赶紧往后院去帮忙去了。
谭氏看到杨华梅去了后院，肯定不会放过刘氏。
“呐，这会子梅儿过去帮忙了，你呢？你不去？”谭氏问。
刘氏还是不想去。
就在这当口，杨若晴又过来了。
“爹，我是过来拿东西的，写好了没？”
这一回她并没有像先前那趟那样，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传进来。
这一回，她考虑到壮壮在屋里，尽管那可怜孩子听不见，但她还是先进了堂屋门才问的。
而且，声音还刻意压低了。
杨华忠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回应杨若晴，刘氏突然一下子从裤子口兜里扯出一条皱巴巴的围裙往腰间系去。
一边还跟杨若晴这笑着说：“晴儿你来得正好，夜里就在这边吃啊，我前脚刚进门，正打算去后院帮你娘烧夜饭呢！”
刘氏这话一出口，这屋里除了杨若晴，以及睡着了还没醒的壮壮没有反应外，其他人，全都朝刘氏头去错愕，且鄙夷的眼神。
谭氏更是直接就往地上啐了一口：“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老杨头也是哑然失笑。
杨华忠和杨华明兄弟对视了一眼，杨华明朝杨华忠那赔着尴尬的笑。
末了他没好气的催促刘氏：“你既围裙都带了，那就是打算去帮三嫂烧饭，你快些去啊，还磨磨蹭蹭的做啥呢？”
刘氏明白过来杨华明的意思，赶紧点头，“行行行，那我这就去了，晴儿，待会你得空过来后院灶房瞅瞅啊！”
杨若晴朝刘氏那笑了笑，刘氏这才屁颠着去了后院。
待到刘氏离开后，谭氏立马跟杨若晴这说：“千万别信她，假的，都是假的！你没来之前，她一百个不乐意，这是看你来了，赶紧讨好你呢！”
杨若晴挑了挑眉，对于这事儿，她心知肚明，并没有太多的意见要发表。
谭氏看到杨若晴的态度竟然是这样，有点气馁，“你就包庇你四婶吧，她偷懒，你都装瞎！”
杨若晴莞尔一笑，“奶，你宽宏大量，就别跟我四婶计较了，最起码她最后还是去灶房了不是么？”
去了就行！
谭氏哼哼了声，扭过头去，再不想跟杨若晴这说话。
刚好，杨若晴也不想跟谭氏探讨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她径直走向了杨华忠。
而此时杨华忠也早已站起身，从桌子后面的一个大抽屉里拿出一摞东西来，放到桌上。
“簿子都写好了，里面也装了纸钱。”
杨若晴打量着面前这厚厚一摞的中元节祭祀品，每一封簿子上都用毛笔写得端端正正，诸位已逝祖宗的名讳啥啥的，墨痕都已经干涸了。
可见老早就写好了，而且还是风干之后的。
第9292章 希望一切顺利
“爹，你好快呀，这么快就搞好了啊，我原本还以为要到夜里呢！”杨若晴打量着桌上那一摞东西，忍不住真心夸赞。
杨华忠谦虚的笑笑，摆摆手道：“我哪有那么快，是下昼你爷和你四叔在这里帮忙整的！”
“对了，那里面的金元宝，还是你奶奶帮着折的！”
“啊？”
杨若晴这回真是惊讶到了。
因为这一堆祭祀品旁边，还放着几串用锡箔纸折叠出的金元宝。
金元宝折叠得真是惟妙惟肖啊，有棱有角的，咋一看，就像是真的！
而且这好几串，少说也得好几十只，折叠起来费力了啊。
“奶，你好厉害啊，辛苦辛苦，多谢多谢！”
杨若晴朝谭氏那双手抱了个拳，拱了几拱。
谭氏鼻孔里哼哼着，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显然，刚才因为刘氏的事，这小老太太还对杨若晴怄火了呢，火气没有散掉。
杨若晴该道谢的话道过了，也就没必要去那啥着她了。
于是，杨若晴将东西重新放到一旁，“我去后院跟我娘那打个招呼。”
后院灶房，杨若晴进来的时候，里面的景象还是非常和谐的。
孙氏掌勺，刘氏和杨华梅都在帮忙，姑嫂妯里仨有说有笑的，热闹得就像过年。
“呀，你们可真热闹啊！”
杨若晴话音刚落，便迎来刘氏的一句：“热是真热，瞧我，这满脑门子的热汗，就像棒槌打豆子似的！”
杨若晴看了眼刘氏，“还真是满头热汗啊，不过，你想想这夜里的美食，是不是就值得了？”
说到夜里的美食，刘氏扭头看向锅台内侧。
杨若晴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好家伙，这不看不打紧，一看，真是把人的哈喇子给馋下来了啊！
香葱苗和青红朝天椒爆炒的牛肉，一块块牛肉切得贼大，都快赶上半边巴掌心大了。
此外，还有皮蛋豆腐，豆腐滑嫩，皮蛋分量妥妥的，上面撒着均匀的蒜末和辣椒沫子。
这要是一勺子下去，真的要爽滑到把舌头一并咬了。
除此外，孙氏做的红烧土豆，辣椒炒鸡蛋，茄子那些菜，更是摆了一熘儿。
看得杨若晴口水流淌得更欢快了，这农家的柴火饭可真是诱人啊，吃的不仅是味道，是分量，还有一种感觉！
那是一种浓浓的乡土风味，一种土菜的风味。
在外的游子，但凡看到某某土菜馆，总会莫名的生出一丝亲切。
那种亲切，可不是某些所谓的高档西餐厅能给与的。
因为美食，有时候不仅是拿来果腹，更是传递一种情感。
而家乡菜，农家柴火饭，传递出的却是一种亲情！
“晴儿，夜里就在这里吃，有你爱吃的皮蛋豆腐。”孙氏忙中抽空，对杨若晴这发出最真挚的邀请。
杨若晴故意吞了口口水：“想是真想，但我来的时候跟大妈那约好了夜里的饭菜，大妈已经在做了，我明日再过来吃。”
晌午做炒米粉圆子，然后剩下了一饭碗米粉。
婆媳两个商量了下，打算夜里切些辣椒和蒜末，裹着着米粉炒了，这也是一道很地道的菜。
既如此，孙氏也就没有强留，因为孙氏心中想好了，等明日杨若晴过来吃饭，大不了再整一回闺女爱吃的菜就是了。
今个夜里人多，又热，不留下也行。
杨若晴回到前院，取了东西便径直回了骆家。
回到骆家，不在娘家蹭饭，一方面是因为跟大妈约定好了，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俩孩子。
俩孩子都还是骆铁匠一个人照看着呢，她这个做娘的，就算嘴巴再馋，也不能不管不顾的跑出来蹭饭吃啊！
走进骆家的院子门，一眼便看到洞开堂屋门里面，地上铺着垫子，两个小家伙正在里面乱爬，抢夺着彼此看中的玩具。
骆铁匠在一旁看管着，不时抬手制止一下他们之间的纠纷，不时拿起旁边的扇子给他们扇几下风。
不时还要拿起一旁的特制水杯，给俩孩子喂两口水喝。
总之，杨若晴仅仅是从院子门口到堂屋这一段路，眼中看到的骆铁匠便做了好多好多的事儿。
这带孩子，而且还是带俩，真是不容易啊！
一觉醒来，已经是旧历的七月十五，齐国传统节日中元节了。
在中元节的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去河边，山脚下，坟前，祭拜已逝的亲人。
虽然这一天是中元节，但在大齐国不同的地方，祭拜的时间又有具体的不同。
比如说，在眠牛山这一带，就是选在下昼日头西沉，却又没落山之前去祭拜。
但是今年不一样，这不，天还没亮，跟骆家一墙之隔的杨华忠家便灯火通明。
老杨头坐在堂屋里点兵点将，面前，齐刷刷都是老杨家的老少爷们。
杨华忠仨兄弟，杨永进三兄弟，大宝，以及杨永柏这个关键性的人物。
除此外，长根，大牛，王洪涛，骆铁匠，小洁爹，大磨，全都到齐了。
老杨头看到这人数，很满意。
有这些老中青的汉子们，去给杨华林迁坟，绰绰有余了！
孙氏端着茶过来了，挨着顺儿的给大家伙儿倒茶喝。
原本她是想给大家伙儿煮荷包蛋面条的，好让他们吃饱了再去山里干活。
结果老杨头的意思是，先不整吃的了，要抓紧时辰过去做正事。
等忙完了正事回来，大家伙儿再吃早饭，那样也没有时辰上的负担。
所以，孙氏就没有烧吃的，只给大家伙儿端茶过来。
趁着端茶的时候她悄悄看了一眼堂屋里的众人，数了一下人数，心里也比较放心了。
十三四个老少爷们呢，人多，阳气旺。
而且等回头到了山里坟地那边，小磨也在，就更热闹了，不怕山林里的那些鬼魅魍魉……
大家伙儿喝过了茶，没有耽误，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工具，草纸，香烛，贡品啥的，踏着夜色出了门，径直往村后那魏巍眠牛山。
杨若晴被团团哼哼唧唧的声音弄醒，起床来给他把尿，换尿布……
完事了再放回摇篮里，自己则去倒了碗水站在窗边喝，便听到隔壁娘家院子里窸窸窣窣的，有脚步声，还有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
杨若晴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因为她知道这是大伙儿出发去山里给二伯迁坟了。
早该迁的坟，拖到现在才去迁，希望今天一切顺利。
第9293章 走不出去
天还没有亮，月亮却已悄悄隐到了云层后面，四下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一行人行走在进山的路上，虽然大家伙儿手里举着好几只燃烧的松油火把，但火把的光亮却只能照到以举火把的那个人为中心点的一小片地方。
至于路两侧，却依旧是一片漆黑，明明就在迟尺，可那火把的光亮却好像穿不透那黑幕。
这一行人原本都在边走边说话，渐渐地，大家伙儿都不再说话了，举着火把，后面的跟紧前面的，在这山里匆匆行走。
今夜的山里很奇怪，不仅没有听到夜风穿透林间树梢的声响，更没有鸟兽的鸣叫嘶吼。
整座山彷佛都被静默了，巍巍的黑，彷佛一头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而他们这一行人是这山间唯一能移动的活物，也是巨兽口中的猎物。
气氛莫名其妙的就压抑下来，紧张起来，大家伙儿都埋头赶路，明明来了十几个汉子，可不知为啥，每个人都感觉心里在打鼓，甚至，都不敢往旁边的树林里看。
就这样又走了一阵，杨永青突然一腚儿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皱着眉头烦躁的叫了起来：“不走了不走了，脚都走起了泡都没走到，老子累了要睡觉你们去，我等天亮再过去！”
杨永智听到杨永青这话，上前就来拍了杨永青肩膀一下。
“你个混小子说啥呢？起来，快起来！”
“起来个球啊，脚都磨起泡了还没走到，早饭也没吃，我都走到眼发黑要死啦！”
杨永智愣了下，因为自己的情况也差不多，岂止是脚起泡？腿都快酸了！
杨永智扭头看了眼等候在路边的其他人，再次来拉扯杨永青：“大家伙儿都没喊累，就你喊累，你要脸不？快些起来！”
可是，杨永青却像一摊烂泥湖在大石头上，任凭杨永智将他推搡得东歪西倒，死活就是赖着不起来。
气得杨永智跺脚：“再这样我可要动真格的了？”
杨华忠这时走过来按住了杨永智的肩膀：“永智，稍安勿躁。”
然后，杨华忠转过身环顾四下，除了近处这几个火把，以及火把底下照着的脸能看明白，其他各处都是一片漆黑一片模湖。
“大家伙儿都就地歇息歇息吧，赶了好一阵的路都累了。”杨华忠说。
队伍里好几个人顺势坐了下来，而骆铁匠和长根几个则来到杨华忠跟前。
骆铁匠的神色有些严峻，压低了声跟杨华忠说：“老三，我和长根几个都觉着今夜有点不对劲！”
杨华忠抬起眼看了眼面前的几人：“咋说？”
骆铁匠说：“当初老二下葬的时候我来过这边，照理说，咱走了这么久，几座山头都该翻过去了，可你瞅瞅，咱这走了好一阵，还没走出去，这就有点邪门了！”
“邪门？”杨华忠眉头微微皱起。
边上，长根也压低了声说：“老三，这地儿先前咱走过，我做了几号，兜兜转转又走回来了，咱怕不是撞上鬼打墙了吧？”
“鬼打墙？”
杨华忠被这个词儿给弄得还有些错愕。
“那不能吧？咱可可是纯爷们，十好几个，阳气妥妥的啊！”他说。
且不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那些鬼魅魍魉，就算真有，自己这边这么多老爷们，还会怕那啥？
长根摸了摸鼻子，苦笑说：“不然咋解释咱在这条路上转悠了好一阵，都走不出去呢？”
杨华忠接过火把举起来四下照了一番，然后说：“这山里的路我看着都差不了多少啊，会不会是咱走错路了还是咋地？照理说，这也应该快到我二哥的坟地了啊！”
二哥杨华林的坟地，杨华忠每年都要去个好几回。
清明，忌日，中元节，腊月年节跟下……
甚至老杨家嫁闺女，娶媳妇，或者添孩子这些大喜事的时候，还会专门拿着贡品和草纸前往大哥和二哥二嫂他们的坟前烧香，告诉他们家里的好消息。
只不过不同于以往，这回不是白天过来，而是后半夜。
“咱就算坐下歇息，也不能耽误太久，那边还掐着时辰起坟呢！”杨华忠又说。
长根他们都明白，可是，大家伙儿被困在这里，也很没辙。
骆铁匠提议：“以前不是都说童子尿能辟邪？”
杨华明刚好也凑了过来，听到这些，乐了。
他摸了摸鼻子环顾四下：“铁匠大哥，我也听说过童子尿能辟邪，可你瞅瞅咱这过来的老少爷们，有哪个是童子鸡？”
骆铁匠一愣，视线扫过这路边休息的一众年轻些的人。
还别说，就连年纪最小的大宝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咱再起来走走吧，我相信总能走出去的！”杨华忠又提议。
长根和骆铁匠他们是没有什么意见，他们是过来帮忙的。
只是……
杨华明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三哥，这么走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咱掐着时辰呢，还得想法子把这个局给破开！
杨华忠又看了眼杨华明：“那你说，这局，该咋破解？”
杨华忠对这一块，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杨华明抓耳挠腮，说：“咱找不到童子尿，那就想些别的法子！”
“譬如，咱一块儿吐口水吧，我从前听老人们说过，人的唾沫星子火性大，鬼魅魍魉害怕！”
“咱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还不得把那些小鬼头给吓死！”
话刚说出口，杨华明突然改口。
“说错了，不是吓死，是吓跑。因为那些小鬼头是死过的！”杨华明又说。
“吐口水？这会不会太滑稽了？”杨华忠问。
杨华明怪笑，“咱都被困住了，要么一齐吐口水，要么一齐挨到天亮，三哥你选一样吧！”
“没有第三种吗？”杨华忠又问，求助的目光投向队伍里年长的几个。
譬如骆铁匠，王洪涛，小洁爹。
骆铁匠摇摇头，“我只会打铁，养鱼，这方面是真不会。”
小洁爹说：“我是杀猪的，照理说我杀气重，可我也照样被绕进来了，可见我这所谓的杀气，也不顶用。”
第9294章 比一比
王洪涛没吭声。
杨华忠没辙，于是对其他人说：“大家伙儿都来吐口水吧！”
几个年轻人听到杨华忠这话，一个个目瞪口呆，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永青更是一边揉着酸痛的脚后跟，边跟身侧的其他人打趣：“我三叔是不是没睡醒啊，咋对咱提出这样的要求？”
其他人也都一头雾水。
杨永青又抬起头朝杨华忠那笑呵呵问：“三叔，你是不是说错话了呀？吐口水？你太难为我啦，我可不是我奶，她才是吐口水的榜首，冠军呢！”
杨华明拉下脸来，数落杨永青：“你少扯嘴皮子，赶紧的吐口水，这是正经事！”
杨华忠点点头，“青小子，你们几个都起来吧，照做就是了，不然等到天亮都不一定能离开这里。”
杨永进和杨永智他们面面相觑，大家虽然还是云里雾里，但都能隐约猜到这里面肯定是有些名堂的。
杨永青也停止了嬉笑，原本还想问两句，但杨永智和杨永进已经将他从大石头上拽了起来。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的，一起吐口水吧！”
这回，杨永青他们几个不仅一起起来吐口水，而且杨永青还一边吐口水边骂脏话。
各种难听的脏话怪话都骂了个遍儿。
其他人也都能猜到杨华忠让大家伙儿这么做的用意了，这么久都在原地打转，大家也都是村子里的老百姓，每天耳濡目染的那些事儿，十有八九都跟这些鬼魅魍魉扯不开关系。
杨永青吐口水吐到自己口干舌燥，该骂的话也骂了个遍，最后甚至扯下裤子当众撒尿。
一边撒尿一边转过头去朝后面的其他人大声说：“甭管是不是童子尿，大家伙儿都来尿一泡啊，死马当作活马医呗！”
男人们在一起，可不忌讳这些，当下，大家伙儿都各自找到位置撒尿。
男人们从小就喜欢玩一种游戏，那就是哥几个一起撒尿，比比谁尿的远。
这不，杨永青朝杨永柏发出挑战：“柏小子过来，跟我比比，看咱俩谁厉害！”
杨永柏这趟是专门回来给亲爹老子迁坟，心情有些沉重，可没兴趣跟杨永青做那些无聊的事。
杨永青嗛了声，自己吹着口哨尿自己的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提议真的凑效，还是因为某些其他原因。
当大伙儿吐了一地的口水，又尿得酣畅淋漓之后，突然，队伍里的大磨听到了小磨的声音。
“三叔，我好像听到小磨在喊我呐！”
大磨这话，把众人的注意力都给召集过来了。
“真的吗大磨？小磨在哪喊呢？我们咋没听到？”
“大磨，这深山野岭的，你可别吓我，我胆子小！”
“大磨，你再仔细听听……”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
说实在的，大家伙儿在后半夜，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里被困在这山路上，心里说不憷，那是假的。
但又因为这趟队伍庞大，十好几个人呢，清一色的汉子，所以就算遇到这种邪门事儿，彼此也都没那么怕了。
反而还会觉得很新奇，新奇中带着刺激。
“哈，我好像也听到了，还真是小磨的声音呢！”
这回，骆铁匠他们也都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好像就在那边。”
随着更多人的听见，大家伙儿发现，在他们歇息的这个林子旁边，就有一个三岔路口。
“先前没看到那里有三岔路口啊，啥时候冒出来的？”
“是啊，先前我也没瞅见，咱这来来转转的瞎转悠，该不会都是在这一带绕圈圈吧？”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都很吃惊。
“咱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那边树杈又密集，咱没瞅见也不稀奇。”
杨华忠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也是暗暗惊讶。
当他看到那个三岔路口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突然就出来了。
因为之前那几年每回去给二哥烧香，都要经过那个三岔路口。
只要经过了那个三岔路口，再往前继续走几步，就能看到二哥的坟头。
可是这会子，大家伙儿都到了这坟的入口附近了，却一直兜兜转转走不进去，真是怪事！
“小磨，这，这呐，我们在这！”
人群中的大磨突然朝三岔口那边的小磨招手。
众人循声望去，果真看到小磨打着火把，一个人从三岔口那边过来。
“小磨好牛的胆子啊，大半夜的一个人来这里啊？太牛了！”
“人家小磨可是袁道长的入室弟子呢，得了袁道长的真传，他有大神通傍身，怕啥？”
就在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大磨已经上前往三岔路口那边去，并跟小磨兄弟俩重逢了。
大家伙儿也都跟了过去，这么一走动起来，突然发现，这周围的漆黑程度，突然就好像澹去了许多，树林里有风在吹，树叶沙沙作响，林间鸟雀的叫声也不时传入耳中。
整个天地之间，突然就好像活跃了起来，也生动了起来。
杨华明深吸了一口气，说：“奇了怪了，先前我好像是蒙在被子里瞎走，越走越胸闷，这会子突然就好像闯出来了，一下子就舒服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就连杨华忠本人，也有那样的感觉。
大家伙儿跟在大磨身后来到了三岔路口跟小磨碰头。
杨华忠说：“我们先前迷路了，耽误了一阵才过来，小磨，你来这里等了好一阵吧？”
小磨松开大磨的手，转过身来对杨华忠说：“三叔，我到了这里也才一刻钟不到。不过，我却看你们从我面前来来回回两趟了。”
“啥？来来回回两趟了？”杨华忠这回是彻底的惊讶到了。
杨华明耸了耸肩膀，表情怪异：“小磨，你到了才一刻钟，我们可不止，在那之前指不定我们都来来回回好几趟了，你刚巧赶上了最后两趟。”
小磨怔了下，随即，他面色沉了几分。
“四叔，你们这是遇上了邪祟鬼打墙，所以才会被困在里面兜圈子。”
“啥？真的有鬼打墙啊？难道不是大夜里我们走路迷路了么？”杨华明问，新奇得不行。
小磨斟酌了下用词，又说：“也可以那么说吧。”
杨华忠的关注点此刻不是放在这件有点离奇的事情上面。
“小磨，现在啥时辰？我们没有错过起坟的时辰吧？”
第9295章 讨符咒
小磨摇摇头：“这会子还没有错过时辰，不过，要是再蹉跎几个来回，怕是就错过时辰了。”
杨华忠点点头，“行，那咱进去吧！”
在进去的路上，杨永青忍不住好奇，凑到小磨跟前，一把揽住小磨的肩膀压低声问他：“小磨，先前你看到我们第一趟走过去的时候，咋不喊几嗓子呢？害我们多走好一阵！”
脚后跟磨掉了皮，脚底板也磨起了水泡，难受死了！
而且，为了破开那个局，三叔让他们又是吐口水又是撒尿啥的，杨永青感觉自己都被榨干了！
小磨听到杨永青的问，只是苦笑了声。
“永青哥，我喊了呀，但那种时候我喊你们，是喊不应的。”他说。
“那你后来第二趟又是咋样喊应的呢？”杨永青又问。
小磨拿出一张符咒在杨永青眼前晃了一下，“我拿这个烧了，化在水里，灌了一口符水在嘴里再喊，你们就能听到。”
“你们一旦听到，这局，自然也就破了。”
这山林和山路原本的真实面貌，也就出现了。
杨永青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这并不妨碍他吃惊得张得能塞下一只鸡蛋的嘴巴！
“小磨，你不愧是袁道长的入室弟子，有两下子哈！”
旁边，杨华明也听到了小磨的话，他朝小磨竖起一根大拇指，语气中尽是夸赞。
小磨有点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这点道行，对我师父来说不过是一点点皮毛而已，担不起杨四叔的夸赞！”
杨华明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走回了杨华忠他们那边去了。
而杨永青却继续揽着小磨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小磨师父，你就别谦虚啦，我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得行！”
“我说你不行，行也不行！”
小磨愣愣望着杨永青，被他这绕口令般的语言给绕晕了。
紧接着，杨永青就抛出了他的真实目的：“那啥，你身上符咒多不？”
小磨老老实实回答道：“还……还行。”
杨永青又拍了拍小磨的胸膛：“那这些符咒都是用来做啥用的？驱邪？祈福？许愿？还是啥？”
小磨说：“都有，种类五花八门。”
杨永青的眼睛亮了，在这黑夜里的火把光照耀下，闪出狼一般的绿光。
“那啥，你能不能匀我两张符咒？一张也行！”
“我要那种能祈福的，让人心想事成，想要啥就来啥的！你就说你给不给吧？”
小磨一脸为难：“永青哥，不是我不给，而是这符咒就算给了你，没有半点道行，你也用不了啊！”
杨永青皱眉：“没有那种无脑就能用的符咒？”
小磨摇头。
这些符咒都是师父亲手写的，想要驱动，都有一定的讲究。
就算是仙家法宝给你拿在手里，你也得能驱动才行啊，不然就是废纸一张。
“永青哥，你就说你想许啥愿嘛，我来帮你啊！”小磨诚恳的说。
杨永青扯了扯嘴角：“我想要儿子，你能帮我？”
小磨涨红了脸。
杨永青看到小磨这副样子，突然意识到小磨可能想歪了。
于是赶紧补充道：“我屋里那婆娘肚里怀了娃，不晓得是男娃还是女娃，我想要个儿子，这才跟你讨要一张心想事成的符咒回去贴我那婆娘肚皮上呢！”
“青小子你又在东扯西拉了！”杨永智从侧面走过来，听到杨永青的话，当场就呵斥他。
“三哥，你有儿有女，站着说话不腰疼！”杨永青也毫不客气的回怼杨永智。
杨永智懒得跟杨永青这磨叽，只扭头对小磨说：“别搭理他，当他是放屁。”
杨永青梗起脖子叫：“我没放屁，我是真心想要个儿子，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
小磨笑了笑，很耐心的对杨永青说：“永青哥，儿女都是咱命里的福缘，一切自有缘法，有因果，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杨永青咧了咧嘴：“啥圆的扁的？小磨你说话我听着费劲儿啊！”
杨永智帮着解释：“你费劲儿那是因为你笨，话都听不懂！”
“小磨的意思就是说，生儿生女不是咱自个决定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这么说，你总该懂了吧？”
“你要是再不懂，那就是猪脑子了！”
杨永青龇牙，“三哥你骂我？”
杨永智挑眉，就是骂你了咋地呢？哥哥还不能教训教训弟弟啊？
杨永青撸起袖子，又舔了舔嘴唇，打算跟杨永智好好的掰扯掰扯，队伍前面传来杨永进略带威严的声音。
“你们都别闹闹了，到地儿了！”
这边兄弟俩的斗嘴戛然而止，一齐抬头望向前方。
此时，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如果之前四下是滚墨的黑，那么此刻便是在这墨中掺和了水，不需要火把的照亮，四下渐渐的都能看到一些模湖的物事。
但火把还是不能熄灭，一方面为了更好的照亮，另一方面，则也是因为火光能驱散人心中的恐惧。
对山里的野兽也能形成一种威慑。
“小磨，咱开始吧！”
杨华忠三兄弟来到小磨跟前，很虔诚恭敬的说。
今日是过来给杨华林起坟，可不是到了地儿就你一榔头我一铁锹的把坟给刨开的。
做这件事，是有很多讲究，很多忌讳。
所以，得请专业人士在旁边指点。
小磨这时也一改先前面对杨永青时的羞涩腼腆，手里拿出一副罗盘来，围着杨华林这长满了枯枝的坟头转了几圈，一脸的肃穆。
只见他目光寻寻觅觅，嘴里念念有词。
大家伙儿都站在一旁，屏气凝神，不敢打搅小磨。
在大家伙儿的眼中，小磨这是在进行一个神秘的仪式呢！
小磨围着坟头转了好几圈后，停了下来，指着一个方位说：“把东西摆好，烧完纸，从这个地方下第一锹。”
大家伙儿点头。
小磨又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找到了杨永柏。
“孝子先来第一锹！”小磨又说。
杨永柏点头。
到了这坟头跟前，杨永柏的心情突然就不好了。
因为这座坟头里面埋葬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爹老子杨华林！
第9296章 开棺
杨永柏不是一块石头，他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如果说从前他年纪小不懂事，对于爹娘的相继去世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但如今，他自己都当爹了，又经历了妻子的背叛，家庭的破裂，一个人拉扯着儿子生活。
他才真正明白当年父母的去世对他来说，失去的是什么！
父母在，家就在。
父母不在，回到老杨家，说实话，哪怕爷奶都健在，叔叔婶婶们也都会给一口热茶热饭来招待下。
但是，那种为客的感觉，却是怎么都忽略不掉的。
待在叔叔婶婶们家中，还不如待在老宅分给二房的那两间屋子里更自在。
只是老宅那两间屋子，因为长年累月都没有人住，所以很荒芜，屋子里布满了蜘蛛丝，推开门进去便是刺鼻的霉味儿，桌子上随随便便一抹，都是灰尽，呛得人嗓子眼都发痒。
若不是迫不得已，杨永柏基本都不想带儿子回老宅来。
这回带儿子回来，也是将儿子暂时寄放在三叔家，三叔家客房多，今天迁完坟，下昼就带儿子回他干活的地方去吧，大热的天，父子两个寄宿在别人家也很不方便。
所以此刻，看到眼前这座长满了树枝和枯草的坟，因为当年老爹是死于意外，所以这坟并没有立碑。
杨永柏鼻子里酸酸的，眼眶也一阵阵发热，他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铁锹，心情沉重的来到小磨指定的位置站好。
另一边，杨华忠和杨华明兄弟拿着祭祀品，香烛，纸钱来到坟头跟前。
将祭祀品一字排开，接着烧了纸钱，点了香烛，将酒水撒在坟前的地上。
地上的草丛里好像藏着虫子，被这烧酒那么一顿浇灌，发出吱吱的声响，在草丛里翻滚了几圈后一熘儿的钻走了。
“都过来，跪下，给你们二叔，二伯磕头，有请他起身挪窝。”杨华忠转身吩咐身后老杨家的一众子侄。
杨永进他们赶紧过来，在杨华林的坟前跪了两排，大家伙儿拜了又拜，然后杨华明点了一挂炮仗挂到旁边的松树枝上。
等到炮仗放完了，这边也拜得差不多了，杨华忠让众人起身后，然后这边的杨永柏握紧了铁锹的柄，开始用力铲下去第一锹……
仪式整完后，大家伙儿都纷纷拿起带来的铁锹和锄头，顺着杨永柏下锹的那个位置为中心点，分别往周围开挖。
大家都默契的没有说话，埋着头就是一顿挖……
当夜色渐渐散去，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坟终于挖开了，露出里面那口朱红色的棺木。
“这木头可真好，好多年了，竟一点儿都没有腐烂！”
人群中有人发出这种感慨。
杨华明说：“这棺木当然好了，当初本是弄给我家老汉老太太的长生。没想到最后让二哥先用上了，哎！”
空气中，突然就流淌着一丝悲伤的气氛。
杨华忠蹲下身来，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面前的棺木。
他的声音低沉，且有点沙哑。
“二哥，好几年没见了，今个我们陪永柏过来，帮你挪个地儿，接你回咱老杨家祖坟地，跟二嫂和大哥他们团聚。”
“你莫慌，莫慌啊！”
杨华忠说完这番话之后，抬起手，朝杨永柏那招了招。
杨永柏来到了棺木前，噗通一声跪下。
“爹！”他刚叫了一声，声音就哽咽住了。
埋下头，双手撑着膝盖底下刨开的厚厚黄土，肩膀剧烈耸动着，大颗的眼泪啪嗒往下掉。
掉落到身下的黄土里，顿时就被土壤给吸收于无形。
大家伙儿什么都没说，都沉默的站在坟墓周围。
杨永进杨永智他们看到杨永柏这样，眼圈也都跟着红了。
就连最放荡无羁，平时嘻嘻哈哈成性了的杨永青，此刻都沉静下来，面色凝重的看着这一切。
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拳头紧握，时而烦躁的踢着脚下的石头子……
总之，是人都能感觉出此时此刻的杨永青心情很不爽！
过了一阵，杨华忠俯下身，轻轻拍了拍杨永柏的肩膀。
“柏小子，起来吧，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几个过去回避下。”
杨华忠又说。
之前杨华忠便将今日过来参与迁坟这事的人员名单，以及每个人的时辰八字都送去给袁道长那看过了。
袁道长在那张单子上圈出了好几个人名，重点点出这几个人在开棺的时候要回避到三丈开外去。
而作为大孝子的杨永柏也是在其中，所以这会子杨华忠才过来让他起来。
杨永柏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就算当年爹去世，他作为孝子为亲爹老子披麻戴孝，那时候也许是年纪小吧，那种悲伤并没有现在这么多，这么深刻。
甚至那时候还觉得很好玩，那么多人都来了，而自己，作为人群的核心，甚至都有好多同龄的小伙伴羡慕，自己还觉得扛着一根白幡美滋滋的……
所以此刻跪倒在亲爹老子的棺木跟前，想象着父子之间仅仅就隔着一扇棺材盖，杨永柏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悲从中来，情不自禁的哭得倒地难起。
最后，杨华明和杨华洲都过来搀扶，才终于将杨永柏从地上扶起来，交给杨永进他们带到一边回避去了。
而这边，小磨走了过来，他是负责来给杨华林捡骨的。
只见他一脸肃穆，双手戴着一副黑皮手套，手里还端着一只细口的黑陶坛子。
坛身上贴着一张黄表纸符咒。
他朝杨华忠这点点头。
然后站到一旁等候着。
杨华忠则朝早就准备在一旁的骆铁匠，长根，大牛，王洪涛，小洁爹等几个人点点头。
大家伙儿达成默契，分布到棺材的三面，将手一同放到棺材盖上。
杨华忠喊了：“一，二，三！”
几人一起发力，将棺材盖往同一个方向推……
“轰隆！”
几个汉子一起发力，力气还是非常大的。
即便是这么厚重的棺材盖，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推开了。
当棺材盖推开后，一股黑烟从棺材里喷出来……
第9297章 棺材里是啥？
从棺材里喷出来的黑烟夹着一股说不出的恶臭，就像是棺材里装着满满一棺的死老鼠！
气味浓烈且霸道，即便开棺的杨华忠等人事先都往鼻孔里塞了艾草揉成的团。
艾草团既不阻挡呼吸，又能对吸进鼻孔的气味进行有效过滤。
可即使如此，杨华忠他们还是被那恶臭给熏得差点窒息。
在这方面有点小洁癖的杨华明更是当场脱轨，嗷了一声扭头跑到边上去干呕去了。
之前被他抬起的棺盖一角也乓一声砸下来。
伴随着其他抬棺盖人的低呼，那棺盖彻底从棺材上脱落，砸在旁边刨开的土坑里，还翻了个边儿，内里朝上，正面朝下。
这里的巨大响动，让那边松树底下回避的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的转身看了过来。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杨永青第一个叫出了声。
“那上面是啥？”
“哪？”
“那，那呀！”
他指着地上翻转了边儿的棺材盖，急得声音都扭曲了。
“那上面一条条的是啥玩意儿？是长长的虫子吗？”他又喊。
刚好杨永进他们手里举着的火把还没有熄灭，于是赶紧举着往那棺材盖附近凑近了些去看。
棺材这边的杨华忠他们几个听到动静也都闻讯过来。
只见火光照映下的棺材盖内侧，一条条长长的抓痕。
被火光一照，像极了扭动的长虫子，然而实际上，却不是！
“咋有这么多抓痕？难不成我爹下葬之后又活过来了？”
杨永柏第一个想到这，震惊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众人也都头皮发麻，若真是那样，那还得了？
活人下葬，在这么狭窄的棺材里，那种憋闷至死的感觉，那种深埋在地下，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在漆黑的棺材里，嗅着石灰粉和木头，桐油，草纸灰的气味慢慢等死的感觉……
众人都不敢往下想了！
“爹！爹！”
杨永柏突然回过神，他像疯了般拔腿就往棺材那边冲过去。
“柏小子，你不能过去，你得回避！”
杨华忠朝着杨永柏的背影喊，伸手想去把他抓回来，但为时已晚。
杨永柏口中呼唤着‘爹，爹！’脚下一阵风似的奔到了棺材跟前。
前面说过了，棺材盖子已经打开了，棺材里面的一切早已暴露在空气中。
杨永柏冲到棺材旁边的时候，双手扶着棺材的一侧，俯下身去喊棺材里的杨华林，声音夹着哭腔，且一声比一声急。
这边，杨永青看着杨永柏那样，忍不住摇着头砸吧着嘴说：“就算真是那样，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哪里还能有个喘气的爹留给你哟！”
杨永智拍了杨永青后脑勺一下：“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杨永青正要抬手去揉后脑勺，忽然听到小磨一声惊呼：“永柏莫乱动！”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杨永青竟弯腰俯身，将手伸到棺材里面去揭里面的裹尸布了。
不仅小磨那啥，杨华忠他们这些同行的长辈们看到杨永柏的举动，也都纷纷色变。
棺材里的杨华林当初下葬的时候，是换了一身崭新的寿衣的。
头上戴着一只黑帽子，脸上覆盖着几张黄草纸。
然后在这外面还会再用一张跟床单那么大的黑老布裹住尸体，再在胸口，腰部，双脚脚踝的部位分别绑上三根麻绳。
至于为啥会有这些讲究，大家伙儿都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从老一辈人口中一辈一辈传授下来的老规矩。
完事了再将尸身放到棺材里，在周围撒上石灰粉，放上香烛啥的，最后才封棺下葬。
所以此刻大家伙儿看到杨永柏竟然俯身将手伸到棺材里面去，误以为他是去扯开那裹在尸身身上的三根麻绳。
可问题是，都经过了这么多年，那里还需要那么费劲儿呢？
肉体必定早归于尘土了啊，没看到小磨带过来的那只黑陶细口罐子么，那是用来捡骨头的。
也就是说，照着常理，杨华林的尸身肯定只剩下几根烂不掉的骨头。
“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也过去看看吧！”杨华忠叹了口气，也带头跟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也都壮着胆子跟上。
就在距离杨永柏还有四五步的距离的时候，突然，棺材边原本正在俯身扒拉里面物件的杨永柏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怪叫。
他用力甩着手，好像棺材里有什么东西在抓他。
用力甩着甩着，然后终于将手从棺材里面挣脱出来，人也踉跄着往后退，最后跌坐在地。
跌坐在地上后都忘记了爬起身，而是仰起头惊恐的瞪着面前的棺材，眼珠子瞪得浑圆，好像要从眼眶里暴凸出来，脸上的血色也被吓得褪尽，那脸就像白纸一样的白！
“永柏，咋啦？咋回事？”
杨华忠第一个冲到杨永柏跟前，他蹲下身刚将手按在杨永柏的肩膀上。
先前还浑身僵硬的杨永柏突然像踩到尾巴的猫，勐地冲地上跳了起来。
杨华忠猝不及防，差点被杨永柏跳起来的这股冲撞力给掀翻在地。
幸而后面跟来的其他人一把扶住了杨华忠，才没有摔倒。
“永柏你搞啥呢！”杨华明很不高兴的呵斥了杨永柏一嗓子。
杨华忠却抬手制止了杨华明的呵斥，他看了眼杨永柏的样子，什么都没问，而是转过身，面色严肃的缓步往棺材那边靠近。
走了两步，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停下脚步转身对其他人做了个手势：“你们就站在原地，别过来！”
杨华明杨华洲一齐上前，“三哥，我们一起！”
骆铁匠和长根他们也都围拢过来，有的人手里已经悄悄拿起了铁锹。
小磨这时也出了声：“诸位叔叔，稍安勿躁！”
然后，小磨从手里拿出一个大家伙儿看不懂的物件来握在手里，一步步往棺材这边靠近。
众人都停留在自己的位置，脚下不敢挪移半步，且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一眨不眨的跟着小磨的身。
虽然杨永柏直到现在还在那浑身颤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但是，越是这样，越是激起了其他人对棺材里东西的好奇！
第9298章 是我爹吗？
小磨也是小心翼翼的往敞开的棺材旁边靠近。
而此时，虽然黑夜已经退去，天边露出了鱼肚白，遥远的地平线处渐渐露出一丝霞光，那是日头要起山的前兆。
甚至于在村子里，这个时辰点，很多勤劳的庄稼人已经起床下地准备去田地里干农活。
村口的池塘边，总有那么零星的几个村妇抡起了棒槌，一下一下捶打着沾满了黄泥浆和汗水的衣裳……
被关了一宿的鸡鸭，也被放出了笼门，在院子里咯咯的欢快奔跑着。
老王头等几个起早捡粪的老汉老太太，指不定在村口的大路上为了抢夺一坨狗屎而唇舌相争。
但是，在魏峦壮阔的眠牛山深处，在这座密林附近，虽然光线也渐渐亮了一些，但四下还是朦朦胧胧的，最主要是这里异样的安静。
“二哥，三哥，我先前那种头皮炸毛的感觉又来了！”
杨永青悄悄跟身旁的两位哥哥说了句。
这一回，杨永智并没有打他，也没有吼他叫他别瞎说。
相反，杨永智还下意识揉了揉手臂，在他的手臂上，不知不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身旁的杨永进也是面色严峻，他悄悄问杨永柏：“你方才到底看到了啥？咋吓成那样？”
杨永柏还是摇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的棺材那，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此时无声胜有声，杨永柏越是这样，杨永进，还有旁边的其他人都越发的感觉到事态的严重。
大磨也听从小磨的安排站在原地不敢乱动，大家伙儿心中都有种预感，棺材里肯定是有啥不对劲。
对于处理这种邪门的事儿，大家都是外行，只有小磨才是内行。
所以大家都不上前去给小磨添乱，只停留在原地等待小磨的查探。
但大磨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叮嘱小磨：“弟弟，你当心点儿！”
小磨已经到了棺材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视线前方的棺材上，完全没空去回应大磨的叮嘱。
大磨也就不再出声，以免惊扰到了小磨。
只见小磨到了棺材旁边后，先是将手指间夹着的那张符咒烧了并扔进棺材里，接着再上前去打量棺材里的东西。
从众人站立的角度，其实是看不到棺材里的景象的，但他们却能清楚的看到小磨的表情变化。
他们在小磨的脸上，看到了错愕。
小磨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又从宽大的袖管里掏出一根桃木剑，小心翼翼的探进了棺材。
棺材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声音，像是在用桃木剑挑尸身身上的绳索似的。
而偏偏这时，杨永柏也终于魂魄归位，他冷不丁来了一句：“先前，先前我摸到一只手，还会动！”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这口凉气才吸了一半，那边的小磨突然发出一声低呼：“不好，这是要坏事！”
杨华忠他们俱是一惊。
“小磨，哪里不对劲吗？”杨华忠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面前的这口棺材，又去看小磨。
小磨神色肃穆，却招呼其他人来到棺材边一起看。
“你们看，杨二叔的尸身并没有毁坏，这可不是好事！”小磨说。
大家伙儿在小磨的召唤下纷纷壮着胆子来到了棺材边，果真看到光彩立面，裹尸布烂了好几处，捆绑裹尸布的麻绳也松垮垮的，有两根还脱落了。
脱落的地方，裹尸布散开，露出里面的一抹残破的黑色布料。
那黑色布料一看就是杨华林身上的寿衣腐烂了，腐烂的布料底下，并不是腐烂后剩下的白骨架子，而是一副饱满的躯体！
是的，过去好几年了，照着正常来算，在前面的半年内，这棺材里的尸身会浮肿，膨胀。
如果那时候打开棺材，就会发现里面就像一个盛满了水的浴缸。
只不过这容器是棺材，而容器里装的不是水，而是尸液。
臭不可闻的那种！
等到过了一年半载，尸液渐渐融于泥土地，在各种微生物的作用下，皮肉开始进一步分解，再到最后归于尘土，成为土壤的一部分。
只留下一副难以腐烂的骨头。
如此才真正应了那句话，尘归尘土归土，人是大自然的产物，从大自然中来，最终也将回归大自然，成为这生态循环中的一环。
然而此刻，大家伙儿看到了啥？
“小磨，这，这到底咋回事？”杨华忠看得瞠目结舌。
“为啥我二哥好像还在？”杨华忠又问。
小磨并没有即刻回复杨华忠的问，而是用手里的桃木剑，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将残破的裹尸布彻彻底底从杨华林的身上揭开。
然后，杨华林原原本本的面貌，便完完全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杨华忠兄弟几个，都傻眼了。
一个个瞠目结舌的望着棺材里躺着的这个人，竟然有种阔别许久，再久别重逢的感觉。
那种感觉又恍若隔世！
“天哪，这到底是咋回事？二哥咋还是老样子？这，这就跟他睡着了似的！”
“是啊，这脸上的肉，都没有干瘪，好像，好像还长胖了一点似的！”
杨华明和杨华洲兄弟细细打量着棺材里躺着的这个人，遍体发寒，说话舌头都在打结。
杨永柏硬着头皮也再次来到了棺材边，他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再次看到完整的老父亲的容貌！
实不相瞒，老父亲走的时候，他年纪不是很大。
这些年过去了，父亲的容颜在记忆里渐渐模湖，如今，眼前，这个双目紧闭，如同睡着了的中年男人，赫然就是自己的父亲。
杨永柏感觉亲切又陌生，那种血浓于水的亲切感让他恨不得扑上去抱住父亲的尸身嚎啕大哭一场，好好说一说这些年来自己四海为家，一颗心随风漂泊的那种没着落，却还要在人前伪装坚强的疲累感觉！
可是，当他的视线继续往下，落到老父亲那双交叠着放在身前的双手时，所有的亲切和冲动便打了退堂鼓。
甚至，后嵴背一阵发凉！
为啥？
因为老父亲的那双手，白得吓人，手背上一根根黑色的筋脉暴凸，十根手指头的指甲却长得好长好长！
第9299章 在做梦
“我二叔这是、这是咋啦？咋指甲盖长那么长啊！”
杨永青狠狠吞了口口水，俯身盯住棺材里的杨华林，感觉自己在做梦！
其他年轻人也都一脸懵逼。
但同行里面是有骆铁匠，王洪涛他们这些五六十岁的人的，各种古怪事还是听说过。
当下，骆铁匠道：“大家伙儿都把火把捡起来，这玩意儿怕火！”
骆铁匠的声音惊醒了众人，王洪涛也赶紧说：“对，这玩意儿已经不是杨老二了，他变了！”
大家伙儿听到这两人的话，不疑有他，下意识就都去拿自己的火把傍身。
人群顿时慌乱起来，就连杨华忠三兄弟都受到了波及。
杨华忠努力稳住心神，跟小磨那请教这到底咋回事。
小磨还没来得及回应，一旁的杨华明已经抢先给出了答复：“三哥，都这样了你还问啥呀？这已经不是咱二哥了，这玩意儿没法起坟了，麻熘的再把棺材盖子盖回去吧！”
杨华明不仅嘴巴里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手脚也没闲着，拉上杨华洲和大磨他们赶紧的就去将身后地上翻倒的棺材盖给扶得立起来。
“哎呀妈呀，这内盖的抓痕，该不会是二哥自个给挠出来的吧？”
杨华明说完这话，勐地打了个哆嗦，手一抖那棺材盖勐地往下一沉。
幸好杨华洲和大磨他们都扶着另一边，不然，他这边陡地将力气撤回去，棺材盖倒下来真得压到人！
小磨这时也终于出了声，“四叔，五叔，你们莫慌！”
接着他又面向其他人，“诸位兄弟也请稍安勿躁，且听我把话说完。”
众人面面相觑，都紧张且焦急的望向小磨。
小磨暂且安抚住众人后，转过身来又问杨华忠：“三叔，我现在问你，这坟，你们老杨家还打不打算为杨二叔迁？”
若是之前，杨华忠那肯定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啊，二哥是意外身亡，临死之前神智有些不清，在老杨家老宅堂屋里的那口蓄满水的天井里淹死的！
打那之后，那口天井就彻底废掉了。
可即使如此，在某些特地的时候，总会有人听到天井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吓得住在前院的那些侄子侄媳妇惶惶不可终日。
曹八妹他们也是因为这些原因才咬咬牙去了村口那边买宅基地盖新屋子的。
老杨家还专门请了道人在天井那里设了法子，打那后才好一些。
因为二哥是意外溺死的，照着这一带的丧葬习俗，前面几年不能迁入祖坟地。
而这几年因为这事那事的，给二哥迁坟的事一拖再拖，听说这样迟迟不迁，二哥在底下也不能安息。
二哥不能安息，就不能去投胎转世，对家里，对后辈人肯定也就不太好。
这一回是老杨头下了死命令，今年必须要给杨华林把坟迁入祖坟地！
所以当下，杨华忠满脸为难的对小磨说：“肯定是要迁的，可是这个情况，谁都不敢把他从里面弄出来啊！”
杨华明一脸惊恐的说：“还迁啥呀？这玩意儿明显是尸变了，再给弄出来都要满地跑了，谁扛得住？”
杨华忠更加愁眉苦脸。
杨华明又开始张罗着把棺材盖盖上。
“不然就得一把火烧了！”他严肃的说，语气不容辩驳。
一个人影突然冲到杨华明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杨华明跟前。
低头一看，竟然是杨永柏。
“永柏，你这是做啥？我又没死，你朝我下啥跪？你这晦气孩子！”杨华明嘴里气急败坏的骂着，俯身去拉杨永柏起来。
杨永柏却跪在地上哭着跟杨华明这哀求：“四叔，求求你，不要把我爹烧掉。”
“不烧掉等着他待会起来作怪？”杨华明指着那棺材里的人，“你看清楚，他早就不是你爹了，是个祸害，祸害不能留！”
“这玩意儿待会一旦站起来，第一个就要找你麻烦，因为你是他的亲儿子！”
杨华明的话，让跪在他面前的杨永柏听得满面震惊。
他惊恐的抬起头望着杨华明，不敢相信：“咋会？他可是我爹，我是他的亲儿子啊！”
杨华明冷笑，“我吃的盐巴比你吃过的米饭还要多，我跨过的桥比你行的路都要长！”
“这玩意儿一旦动起来，第一个就找跟他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下手！”
“找完儿子找孙子，完事了才轮到我们这些兄弟子侄！烧不烧，你看着办！”
撂下这话，杨华明甩开杨永柏，独自走到一旁去了。
请注意，他可不是走到一旁去赌气，而是去那边找酒。
先前来山里的时候他记得明明带了一罐子烧酒的。
先前摆放祭祀品的时候倒了一半出来，照理说还有另外一半的。
待会找到那酒罐子直接把剩下的另一半倒到棺材里，再丢一根火折子下去管他爱谁谁！
然而，当杨华明找到那只酒罐子的时候，鼻子差点没气歪！
为啥？
因为那只酒罐子竟然掀翻在地，里面剩下的酒早就泼洒出来，流淌得满地都是，黄土巴都湿了一大片！
杨华明捡起地上的空罐子，一只眼睛怼到罐子口，瞅了眼里面。
然后又拿起来底朝天的摇晃了几下，气得一把将空酒罐子扔到一旁的地上，摔了个稀碎！
“啥狗比玩意儿，酒都没了，这下烧个鬼！”
大家伙儿都看向这边的杨华明，此刻的杨华明因为害怕和惊恐，而让他变得格外的烦躁不安，甚至可以说是暴躁。
这也可以理解，人嘛，在极度的不安和恐惧之下，最容易滋生出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愤怒和冲动。
此刻的杨华忠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还蒸跟小磨这打听这事儿怎么收拾呢，杨华明就在那边像一头狂暴的狮子……
杨华忠正准备过去安抚杨华明，小磨却已开了口。
“杨四叔不要慌，就算没有酒，也不用急，此刻日头已经起山，这东西陷入沉睡中，暂时是不会有知觉的！”
小磨的话，将众人的视线再次吸聚到自己身上。
“小磨，此话当真？你可别忽悠咱啊，到时候跳起来挠人咬人，可是一抓一个准！”杨华明一脸严肃的告戒小磨。
第9300章 咔嚓
小磨也一脸认真的回应杨华明，“四叔尽管放心，我绝不会拿大家的生命开玩笑。”
“四叔如果不信，请看！”
在众目睽睽之下，小磨重新来到棺材边，他双手合十微微俯身对棺材里的杨华林鞠了个躬。
“杨二叔，冒犯了！”
小磨双手齐出，直接将杨华林交叠着搁在身前的双手拿开，抓了一只在手里。
然后，抓住一根最长的黑漆漆的指甲，用力一掰。
“卡察！”
好像一截枯枝从树身上剥落，伴随着脆响应声脱落，指甲被小磨捏在手里，而杨华林的那一根手指头已然光秃秃。
旁边众人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样直接掰断指甲盖的行为，若是发生在在场的随便一个活人身上，都要痛得撕心裂肺冒冷汗，而且手指头还会鲜血淋淋。
然而，杨华林呢？
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手指那处除了光秃秃的，留下一截月牙装的牙，并不见半点血丝的迹象。
而那没有掰干净的牙，大家伙儿不需要多想也能猜到，必定还会重新长出新的指甲！
那就很可怕了，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大家都看到了吧？白天到来的时候，不管我们将杨二叔咋样，他都不会有半点反应的。”小磨将杨华林的手重新放回原处，又转过身来跟众人说。
“不过，若是这样敞开着，等到入夜之后，就难说了。”小磨又说。
“所以，三叔，四叔，五叔，若是你们坚持要给杨二叔迁坟，那我们就要赶紧，我们就要趁白天，若是不迁移，现在就要将尸身烧掉，以绝后患！”小磨再次说。
杨华忠三兄弟交换了几个眼神，杨华洲说：“三哥你拿主意！”
杨华明点头。
杨华忠于是对小磨说：“肯定要迁的，不然老汉那里没法交待！”
“只是小磨，我二哥这副样子……这样迁过去是肯定不行的。”
“若是烧成灰再迁过去，也不妥当，你帮忙想想法子啊？”
不怪杨华忠有这些顾忌，挫骨扬灰这个词儿，可是很忌讳的！
除非像杨华林的原配杨氏那种，因为身染瘟疫，尸身不得不烧毁，立个衣冠冢。
否则，但凡其他情况，都是要土葬的！
小磨沉吟片刻，说：“若不火烧，法子倒是有一个，就怕你们下不去手。”
“啥法子？你说来听听！”杨华忠道。
小磨还是有点犹豫。
杨华明他们已经跺着脚催促了：“这都啥时候了，小磨你要是个爷们就别磨磨唧唧了！快说吧！”
小磨转过身，指着棺材里尸身完整的杨华林：“刀削斧噼，去除皮肉，我再将骨头捡起来带走安葬！”
众人听到小磨的这个法子，一个个傻眼了。
眼前，都已经出现了画面感。
那感觉……不敢想了！
就算是杀猪老小洁爹都想到那个画面，都浑身发亮，腿肚子打颤。
“不能吧？这可是我爹呀！”杨永柏回过神，颤颤惊惊说。
杨华明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要能拿出更好的法子来，那就依你！”
杨永柏哑巴了。
小磨接着说：“倘若不迁坟，今日既然都将杨二叔挖出来了，也让他重见了天日，那么他的尸身我们还是不能留，会成大祸害！”
老杨家人都听明白了小磨的意思，要么烧成一捧灰，要么剁了，留下骨头拿去重新安葬。
二选一，没有第三个选项。
“小磨，我想问你一下。”杨华忠斟酌着，又开了口。
“三叔，您问。”
“那啥，若是咱来噼，是不是要耗费好一阵功夫啊？那样就耽误了迁坟的时辰了，会不会不好？”
“三哥啊三哥，咱二哥都已经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了，咱还那么死脑筋守着那时辰做啥？”
杨华忠的话才刚说完，就被杨华明给抢白了。
杨华明先前得知这大白天日头起山了，二哥的尸体不会蹦出来，他的胆子也大了一些。
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敢拍着棺材，接着大声说：“啥时辰好不好的，都这样了，还有比这更不好的嘛？剁吧剁吧，省得成了气候祸害一方！”
杨华忠还是满脸为难。
他又转过身去征询骆铁匠他们的意见。
骆铁匠和长根大牛王洪涛他们也都纷纷点头，长根说：“虽然这手段有点残忍血腥，但为了父老乡亲，咱确实不能心软。”
大牛也惶白着脸说：“杨二哥生前是人，那没得说，可如今这尸身都变了，就跟咱是异类了。”
王洪涛也沉吟了下道：“老三，下决定吧，这事儿该咋整就咋整。”
骆铁匠说：“回头老爷子那纹起来，我们都来说，我们都是这个意见，老爷子明事理，不会责怪你们几个下这样的决定的！”
得到了他们的理解和支持，杨华忠又看向杨永进杨永柏他们。
杨永进说：“三叔，我们跟永柏商量过了，事已至此，只能如此，还请你代表我们做决定吧！”
杨永柏被杨永智和杨永青一左一右搀扶着，整个人憔悴悲伤，但目光却也是坚定的。
“三叔，为了咱老杨家的子孙安危，我也赞同剁。我相信我爹在天有灵，也希望自己干干净净的去往转生，不想自己死了，还留下一副祸害在世上被人唾弃！”
至此，杨华忠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他转过身来，对小磨那重重点头：“行，那就剁！”
大家伙儿今天来山里迁坟，不仅带了铁锹锄头这些东西，还带了柴刀斧头锯子等工具。
至于为啥要带这些东西？
一方面是为了进山遇到野兽时傍身用的。
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万一这棺材啥的卡住了啥的，手头也好有工具破开啥的。
没想到，棺木不需要破开，这些工具却要用来对付杨华林……
世上的事啊，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小磨的安排下，大家伙儿合力将杨华林从棺材里抬出来放到一旁的空旷处。
此时，一轮火红的日头已从东面的天空冉冉升起，霞光照耀下来，照在这一片空旷的地面上。
“我来剁。”小磨说。
“自家有血缘关系的，要回避！”小磨目光又扫过现场的众人，提醒。
第9301章 剁排骨
当下，老杨家这些直系的晚辈子侄们退避到了旁边的松树底下，请过来帮忙的骆铁匠王洪涛等人则撸起袖子，开始准备剁。
小洁爹说：“我先来吧，待会你们给我打下手。”
大家也没跟小洁爹抢，毕竟小洁爹是杀猪老，人跟猪虽然体型不同，但大体有些相通之处。
让小洁爹来给大家打个模子，剁个大概，总比其他人要在行。
不然，让其他人来剁，你一刀子我一斧头的，太吓人……
当下，大家拿帕子绑在了口鼻处，然后开始忙活起来，现场那乓乓乓的声音不时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那种感觉，就像在剁排骨！
如果杨若晴在现场，听到这声音，八成会想到那种在冷柜里冷冻了好几个年头的大扇骨，被剁得肉沫星子乱飞的画面……
等到这一场混乱的忙活结束，小磨将杨华林的骨头一根根，一截截的捡起来，小心翼翼的装进带来的那只黑陶细口大罐子里，再封上罐子口，在罐口边缘贴上一张符咒。
他将这只罐子交给杨永柏，叮嘱他：“你是孝子，你来抱。”
杨永柏不敢去看旁边地上那散落的一大团皮肉，他苍白着着脸过来，僵硬的接过了罐子。
小磨又看了杨永柏一眼，叮嘱他：“小心点，这里面是杨二叔的骸骨，你不要摔着了！”
杨永柏回过神，点头，双臂用力抱紧了怀里的罐子。
怀里的罐子彷佛有千斤重，杨永柏牢牢抱紧，没有这罐子里骸骨的主人，就没有自己在这世上！
爹，莫怕，儿子这就带你回归咱老杨家的祖坟地，让你跟我娘团聚！
小磨看着头顶冉冉升起的日头，将随身带来的一把黑色的油纸伞拿起来。
“再来一个人为杨二叔撑伞！”
“我来，我给我二叔撑伞！”
杨永进越众而出，一脸肃穆的来到小磨跟前，接过黑伞，撑开，将怀抱着罐子的杨永柏一起罩在伞底下。
“小磨，地上那一摊皮肉该咋整？”杨华忠压低了声询问。
骸骨是捡出来了，一点儿骨头渣渣都不剩下。
但地上还有一摊皮肉，以及内脏……
总不能就这样散落着喂野兽吧？那太残忍了！那可是自己的亲二哥啊！
小磨说：“稍后将那一摊皮肉收捡了，我带回道观，交给师傅善后，三叔不用担心。”
至此，杨华忠才点点头，算是放心了。
就这样，大家伙儿护送着杨华林的骸骨动身离开这里，前往另一座山腹的老杨家祖坟地重新下葬……
长坪村。
日上三竿，杨若晴带着团团圆圆在杨华忠家的堂屋凉床上玩耍。
照例还是两个孩子坐在凉床中间玩玩具，杨若晴和孙氏一端坐一个，边聊着天边看管着孩子们，以免他们调皮从凉床上翻下来。
谭氏和刘氏他们也都在，谭氏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摇着蒲扇，喝着凉茶，不时瞅一眼屋外院子地上白花花的日头，嘴里滴咕一句：“鬼天，这都入秋了，咋还忒热，不让人好活了！”
刘氏在一旁嗑瓜子。
闻言吐出一口瓜子壳，不屑的说：“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秋老虎秋老虎，没听过嘛！”
谭氏于是白了刘氏一眼：“就你能，你啥都听过！”
刘氏得意一笑，“那必须的，我包打听嘛！”
谭氏哼哼了声：“你那么能，你咋不上天？”
刘氏乐了，“娘啊，上天可不是随随便便能上的，只有死了的人才能上天呢，活人想上也上不了！”
谭氏用力瞪了刘氏一眼：“废话那么多，你咋不去死？”
刘氏皮笑肉不笑：“我肯定会去死的嘛，可这死也有个先来后到，娘你这把年纪，肯定在我前头，你先上天。”
谭氏把手里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
刘氏还没什么反应，凉床上正在玩耍的团团圆圆都突然抬起头错愕的望向谭氏那边。
瞧瞧，这就是听力正常的小孩该有的反应。
孙氏生怕孩子们被吓到，也不想谭氏和刘氏就此爆发更大规模的争吵，赶紧护住俩孩子，同时又去朝刘氏递眼色。
杨若晴倒是无所谓。
对于谭氏和刘氏的争吵，在老杨家早已是比吃饭睡觉上茅厕更普通寻常的事了，真的一点儿都不稀奇。
至于吓到孩子们？
哈哈，团团圆圆虽然性格不同，一个静一个动，但俩孩子的胆气都很足。
杨若晴觉得这样很好，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没必要搂在怀里像娇花那样养得娇滴滴的。
一点儿声响都怕吓到，稍微磕磕碰碰一丁点儿都要儿啊宝啊心肝肝啥的。
说实在的，孩子本身没啥，是大人太紧张太过头了。
在保证孩子的安全的前提下，给孩子足够的自由和锻炼也不错。
然而这回，都不需要孙氏出声劝阻，谭氏和刘氏的这一场婆媳争吵注定没能爆发。
为啥？
因为老杨头过来了。
这么热的天，外面的日头也白花花的，然而，老杨头的头顶却好像笼罩着一团乌云，乌云里还有狂暴的雷电在游蹿，噼啪作响。
至于老汉的那张脸，就更不能看了，整个阴沉得不行！
随着他的到来，堂屋里的气温都好像下降了好几度。
先前还一股子燥热，这会子，却感觉到阴风阵阵，遍体生寒。
“爹，您过来了？”
孙氏看到老杨头进来，虽然感受到了老汉的不高兴带来的压力，但是这样能破解谭氏和刘氏之间的争吵。
两下相比较，孙氏赶紧站起身跟老杨头那打招呼，借此来转移谭氏和刘氏的注意力。
果真，这一招还是很奏效的，谭氏和刘氏的目光都同时从对方身上移开，投向了老杨头。
“爹，你咋啦？哪个惹你生气啦？为啥脸色这么难看啊？”
刘氏眼中的八卦火苗在噗嗤乱窜，尽管惧怕老杨头这阴沉的面色，但却按不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好奇的心。
老杨头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刘氏，便将目光错开过去，没有半点想要理会对方的意思。
刘氏抖了抖肩膀，得儿，这直接被忽视掉了。
“老三他们还没回来？”老杨头将目光投向凉床这边的孙氏和杨若晴，焦急，且又很不高兴的问。
第9302章 缺了啥
孙氏有点怯，微微摇头，“还没呢，怕是……怕是快回来了吧！”
老杨头花白的眉头皱在一起，烦躁的拍了拍身旁的轮椅扶手。
“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回来，也不晓得到底在搞啥！”他说。
孙氏被老杨头的举动吓得缩了缩肩膀，杨若晴见状将孙氏拉着坐了回去，并跟老杨头那说：“爷，稍安勿躁，事情整完了他们肯定就会回来，既然没有回来，你阿九肯定是还有事情耽误了。”
老杨头更加烦躁不安的说：“我能静下心来吗？都这个点儿了还不回来，就说明他们迁坟和下葬的时辰蹉跎了，蹉跎了那可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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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若晴蹙眉，望了眼屋外的院子，也有点疑惑。
老汉的烦躁是真实的，但老汉的顾虑也是说得通的。
天还没亮就动身去了山里，不管是起坟还是重新下葬，都应该赶在具体的时辰之前完成的。
再算上他们下山需要花费的时间，正常情况下，这个时辰点应该已经回家了才对。
既然没有回家，那就肯定是出了点岔子。
思及此，杨若晴又对老杨头说：“再等等吧，再过半个时辰不回来，我就派人进山去看到底咋回事！”
老杨头皱着眉，点点头，脸上的阴郁却一直不散。
谭氏不吭声，继续喝茶。
刘氏也不吭声，接着嗑瓜子。
孙氏和杨若晴也都坐了回去，接着照看俩孩子。
但经历了刚才老杨头那一茬，大家伙儿虽然嘴上没再谈论这件事，但心里却都是在关注着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刘氏第一个坐不住了，她将手掌心里剩下的小半把被汗黏成一团的瓜子一股脑儿扔到嘴巴里，然后起身往外走。
“四弟妹，你上哪去啊？”孙氏问。
刘氏说：“我替咱爹去村后河边张望张望，看他们咋还不回来，总不可能山里有亲戚留吃饭吧！”
孙氏嘴角抽搐了下，四弟妹这话说的。
“四婶去村后张望张望也行，有啥情况，就赶紧跑回来跟咱说。”杨若晴将孙氏重新拉坐了回来。
刘氏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吧，我是包打听，你们就等着消息吧！”
撂下这话，刘氏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堂屋，一头冲进了屋外的骄阳下。
谭氏撇撇嘴：“这人真是不怕热，闲不住！”
大家没有回应谭氏的这句话，屋里继续表面上的该干啥干啥。
刘氏跑开还不到一碗茶的功夫，就又屁颠着跑回来了。
“爹，娘，三嫂，晴儿，不得了不得了，出大事了！”
她仓惶跑进堂屋，说话舌头都在打卷儿，一概平时遇到八卦事情时的那种亢奋，此时此刻的刘氏，那是满脸惊恐面无人色啊！
团团圆圆刚好在喝水，俩孩子听到刘氏这动静，都不好好喝水了。
纷纷扭着小脑袋来瞅刘氏，由此可见八卦这种事，不仅仅是发生在妇人的身上，这是人的本性，是与生俱来的。
只是因为后天的原因，有的人无限放纵自己的本能，而有的人，却能对这一切进行理性的控制。
“看看你那副鬼样子，青天白日的后面有鬼追你！”
谭氏一看刘氏这副样子，就莫名火大，当下就对刘氏没好气的呵斥起来。
刘氏却完全不恼怒谭氏的呵斥，而是使劲儿摆着手，声音颤抖：“娘啊，这比鬼还要吓人啊，咱家二哥，二哥尸变啦！”
“尸变？”谭氏一脸错愕，她茫然望向一旁的老杨头，“老头子，尸变是啥？”
老杨头的脸此刻比锅底还要黑，他用力拍了下轮椅的扶手：“老四家的你个臭嘴，甭瞎说！”
刘氏却激动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我要是瞎说，就让我出了这门就跌水塘里去一头淹死！”
老杨头眯起眼，目光危险的盯着刘氏。
谭氏目光在老杨头和刘氏身上来回游移，眨了眨眼，“啥情况？到底啥情况？”
杨若晴这时喂完了怀里团团，擦了擦团团的嘴角，抱着他站起身。
“那啥，到底啥情况，四婶你喘口气从头说来啊。”杨若晴说。
刘氏却拼命的摇头，“我说不了，你四叔，你四叔他们回来了，叫他们说！”
刘氏话音刚落下，果真看到杨华忠杨华明兄弟一窝蜂进了院门。
杨若晴一眼看到他们的脸色，就感觉不对劲。
甚至还感觉他们少了点什么，不应该是这样回来。
但少了什么，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然而就在这当口，老杨头已经出声了，并将杨若晴心头的疑惑直接用语言的方式问了出来。
“那啥，老三老四老五，你们出门拿在手里的家伙什都哪去了？”
经老杨头这么一提醒，杨若晴恍然，确实是如此。
爹和四叔五叔他们早上出门去做那件事，肯定是要带铁锹锄头柴刀等钝器的。
不然，总不可能用手指去刨那么坚硬的黄土石头吧？
东西带出去，肯定还得带回来。
在这个时代，冶金炼铁的技术还不是很先进，也只有像杨华忠这样的富农人家，才能有条件置办各种跟铁相关的农具。
而且，即使如此，杨华忠家的某些农具，质量还不是很好。
因为大部分都是生铁的缘故，用不了一阵就容易卷边，搁在外面淋了雨，还会生锈，腐蚀。
搁在村里，那些有一整套农具的农民家庭，那就更少了。
很多人家，都只有少数几把劣质的农具，甚至有的人家还没有，经常去别人家借。
比如说杨华忠家，农忙时候，家里的农具就时常被村里人借去。
送回来的时候，有些农具都毁坏了。
但杨华忠和孙氏人好，从来不跟村民们计较那些。
他只会默默的去修农具。
而一墙之隔的骆铁匠，刚好就能修。
说了这么多，杨若晴只是想说，农具和铁器在这个时代是比较值钱的东西，对于庄户人家来说，更是不能轻易抛弃。
为啥爹他们不把东西带回来呢？
谭氏也出了声：“老三，你爹问你话呢，那些带出去的家伙什咋都不带回来？家里有矿？乱扔？”
第9303章 苟延残喘
杨华忠摇头，一脸凝重的进了堂屋，找了一把凳子坐了下来，伸长了双腿，一副即将虚脱的这样子。
而杨华明和杨华洲兄弟也都好不到哪去，且杨华明还是被杨永进和杨永智共同搀扶着的。
老杨家这一辈的几个儿子里，杨华忠和杨华洲的脸型肤色完全就是老杨头的翻版。
已故的杨华安和杨华林取了老杨头和谭氏的中间数。
而杨华明的五官虽然跟杨华忠杨华洲他们相似，但肤色和脸型却是完完全全随了谭氏。
谭氏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白。
所谓一白遮三丑，因为谭氏白，个头娇小，人也拾掇得干净。
年轻时候一双眼睛很机灵，一张嘴巴也伶俐会说话，所以靠着这些自身条件，谭氏成功俘获了纯爷们老杨头的心。
所以继承了这两人优点的杨华明，年轻时候那也是高大威勐，却又偏生顶着一张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脸。
很多话不是他吹牛，那当口，十里八村确实好多姑娘都争抢着想要嫁给他。
他都挑花了眼，可是他在自己相亲的那个姑娘身上却受挫了。
一怒之下，便临时改主意跟那个姑娘的一个本家堂妹定亲了。
而那个堂妹，就是刘氏，所以杨华明年轻时候跟刘氏吵架，没少说刘氏是走了狗屎运捡了个漏！
所以此时此刻，当杨华明被杨永进兄弟搀扶着回到堂屋时，那张白净的脸，此刻却是比大安他们练字的宣纸还要惨白，嘴唇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整个人的眼睛里都是猩红一片，布满了血丝，头发都有些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凌虐了似的，又好像在山林里狂奔到虚脱，最后捡回半条命苟延残喘。
“天哪，老四你这是咋啦？咋这副鬼样子！”
谭氏再也坐不住了，蹭的一下蹿到杨华明跟前，也帮忙扶住他。
杨华明摆摆手，示意谭氏现在不要问，啥都不要问。
杨永进帮着说：“奶，我四叔吐得肠胃痉挛，您老先让让，容我们扶他去坐下。”
“二哥，让四叔来凉床上躺着吧！”
说话的人是杨若晴，她抱着团团，同时示意孙氏赶紧将圆圆也从凉床上抱起来。
孙氏会意，一边抱起圆圆，同时将凉床上的几个小玩具也顺手拿到一旁去。
同时，孙氏又去吩咐刘氏：“四弟妹，你帮忙把那边凳子上的靠垫拿过来给老四枕脑袋底下。”
刘氏连连点头，跑过去抓过枕头放到凉床上，同时也在旁边帮着将杨华明扶到凉床上躺下。
“老四，你这情况不太好啊，我给你泡完糖水缓缓！”
刘氏是吃货达人，一听杨华明的情况，就知道‘对症下药’。
她起身转背往那边桌上放热水罐子和茶碗的方向去，孙氏在后面喊：“糖罐子在……”
“高桌桌边第二个格子里，我都晓得的！”刘氏头也不回的说。
孙氏愣了下，接下来便看到刘氏娴熟的拿了两只茶碗，舀了红糖放到两只茶碗里，然后又抱起热水罐子往两只茶碗里倒热水。
在这一系列过程中，虽然老杨头和谭氏，以及杨若晴他们都对杨华忠他们在山里到底发生了啥事儿感到无比的好奇，但是，
此时此刻还不太适合询问，先等刘氏给杨华明喂完红糖水补充元气再说其他的。
只是，刘氏这冲泡了红糖水，都是给杨华明一个人喝？
杨若晴心中存着这疑问，也有点好奇。
因为照着刘氏的尿性，这种可能性是非常的大。
也许在场的很多人都跟杨若晴存有同样的疑惑，譬如谭氏。
因为谭氏的一只眼睛正牢牢盯着刘氏，那嘴角已经在开始蠕动了，各种严厉的谴责措词想必已经在谭氏的喉咙里酝酿，排着队，就像早些年赶火车的春运旅客似的，就等着谭氏一张口，它们便喷薄而出，像火山大爆发，将这个馋嘴的刘氏悉数覆没！
在众目睽睽之下，刘氏将第一碗红糖水端给了杨华明。
“老四，你自个能行不？要不要我来喂你？”刘氏问。
杨华明摆摆手：“没事，我还死不了！”
然后，他自己撑着凉床坐起身，接过刘氏的茶碗。
刘氏转身，端起身后的另一碗糖水。
当她端起的刹那，屋里好几双眼睛同时落在她的手上。
其中，谭氏的目光最为锐利。
而且，老太太的嘴巴也已经张开了，即将，马上，就要开始喷发！
刘氏将茶碗端到自己嘴边，朝里面轻轻吹了吹。
谭氏已经发出了第一个音节：“你个……”
“三哥，这碗糖水你喝了吧！”
下一瞬，刘氏将糖水碗送到了杨华忠的面前。
杨华忠愣了下，看了眼面前的红糖水，又抬起头看向端糖水的刘氏，有点发愣。
“给、给我的？”杨华忠指着自己的脸，不敢相信。
刘氏眨了眨眼：“对的，三哥你喝，我看你和老四俩个的脸色最差，其他人都还好。”
杨华忠接受了事实，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我不喝，四弟妹你喝吧！”
“嗨，三哥你说的啥话，我在家里哪都没去，我喝啥嘛！”
刘氏说着，又将手里的糖水碗往杨华忠面前送了送，“三哥快些接了吧，这碗烫手哩！”
边上，孙氏欣慰的看着这一切，也帮着劝说：“晴儿她爹，你就喝了吧，我要抱圆圆，腾不出给你冲泡糖水。”
孙氏说完这话，又感激的朝刘氏说：“多谢你了四弟妹，你有心了。”
刘氏摆摆手：“这不算啥！”
杨若晴也微笑着收回了视线。
眼角余光一瞥，瞥到了谭氏。
发现谭氏看向刘氏的目光也变得温和了几许，先前还在蠕动的嘴角，这一回是彻底闭紧了。
待到杨华明和杨华忠都喝了红糖水，气色缓和了一些。
其他的人，譬如杨华洲，杨永进他们也都打了冰凉的井水洗了把脸，喝上了凉茶，稍作了歇息之后，老杨头终于再次启口，细细追问起这趟的事情经过了。
“你们咋这么久才回来？是遇到啥事儿给耽误了？你们二哥，二叔的新坟，没错过良辰吉时吧？”
第9304章 吃惊到了
“爹啊，求求你快别提了，别说啥良辰吉时，咱老杨家差一点就要被人给灭门，一个都跑不掉！”
杨华明喝了一碗红糖水，整个人的精气神恢复了一些，也能回应老杨头的问了。
老杨头皱起眉头，直接训斥杨华明：“说啥呢？还会不会说话了？”
杨华明笑得比哭还难看，“爹啊，二哥，二哥原来那坟地出岔子了，尸身在里面这些年都没坏！”
“啥？你说啥？”
这一回，换做老杨头吃惊了，老汉甚至震惊得上半截身体都从轮椅上起来了。
旁边的谭氏也吓得脸色大变，但老太太还是破口训斥杨华明：“说啥鬼话呢，难不成你二哥要诈尸？”
杨华明满脸后怕：“可不就是么，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场面，二哥那指甲，都长这么长！”
杨华明拿自己的指甲比划了一下，屋里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堂屋里的杨若晴，孙氏她们也都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
她们终于明白为啥先前刘氏踉踉跄跄回来，跟以往回来说八卦时的状态不同到底是何故了！
孙氏连连打了两个哆嗦，大热天的，突然就手脚冰凉了。
就连见多识广的杨若晴，都被这个消息给吃惊到了。
虽然之前她和骆风棠，左君墨他们去过底下墓穴，大地底下神秘的一面让她打开过眼界。
但是，当这种奇怪的事情出现在身边亲戚朋友的身上时，那种感觉，还是有些不同的。
依旧会被触动，会震惊。
但即使心里震惊，她的面上也永远都是澹定的，不会让人瞧出分毫来。
一方面是她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个人情绪不能轻易外泄。除非跟孩子们在一起玩闹，跟父母一起共享天伦的时候……
其他任何时候，她都喜欢将情绪放在心里，多观察，不急着说话，不急着动手。
所以此时此刻，她只是抱着还在坐在人群外围，手里还摇着一只鹅毛扇子给孩子扇风，并没有插嘴询问。
而堂屋里，杨永青他们都已经争先恐后的将当时在山里发生的事，你一言我一语，如同竹筒里倒豆子那般全都倒了出来。
当下，把老杨头，谭氏，孙氏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谭氏虽然被惊吓坏了，但还是一遍遍的摇头，“不，不可能，那块坟地当初也是找地仙看过的啊，当时说没啥毛病啊，咋会这样呢？”
老杨头却是静默不语，但那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老汉的双手用力抓着轮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一条条暴凸出来，而老汉脸上的肌肉也是紧绷着。
显然，老汉虽然嘴上啥话都没说，心里头却是在经历着惊涛骇浪，而且老汉还在努力控制自己体内的那些汹涌的情绪！
杨华洲苦笑：“娘啊，咱也不晓得是哪里出了岔子啊，我们只晓得，当棺材盖打开的时候，我二哥就像睡着了似的。”
“尸身不仅没有腐烂，还好像长胖了，躺在哪里那嘴角乌青乌青的，还好像在笑呢！”
“咦，老五你别吓我！”谭氏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手臂，之前还觉着身上的衣裳厚了一点点，这会子却突然感觉好凉好凉！
“奶，我五叔说的才哪跟哪啊！”杨永青又冒了出来。
“晓得我们为啥耽误这么久才回来不？”
“就是因为小磨说了，这是因为是白天，二叔不能咋样，等到入夜了，我二叔就得活！”
“到时候直接就是僵尸，第一个就回咱老杨家来找永柏父子俩索命！”
“完事了咱这些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一个都跑不掉！”
“那玩意儿邪乎着呢，那指甲这么长……那么厚的棺材盖子都给挠烂了！”
“还有啊，咱之所以耽误了时辰回来，就是在那里剁尸身，不能让他成气候！”
“剁？”
久未出声的老杨头终于出了声，他瞪大了眼去看杨永青和杨华忠等一众人。
杨华忠放下手里的茶碗，满脸惭愧的面对着老杨头：“爹，我也晓得那样是对我二哥的不敬，可没法子啊。”
“咱不能让那玩意儿成气候，到时候祸害乡里！”
“小磨说，要么一把火烧了，可咱进山的目的是想要给二哥迁回祖坟跟咱老杨家的祖宗团聚的。”
“咱，咱实在是没辙，只能剁了尸身，去了皮肉，捡了二哥的骨头迁去了祖坟地。”
“这一来一回，把时辰给耽误了……”
杨华忠说到这里的时候，谭氏已经不揉手臂了，她直接抱着肩膀缩成一团，眼底尽是惊恐，还有一些心疼，总之就是极其复杂的情绪全都在老太太的脸上出现了。
刘氏捂着口鼻，一副要吐的样子。
孙氏的手脚彻底冰凉，杨若晴担心她会抱不稳圆圆，刚好团团睡着了，她便将团团放到旁边的摇椅里睡觉，然后伸手从孙氏怀里接过了圆圆。
同时，山里剁的那个画面感，已经在脑海里成型了……
怪不得大家伙儿这趟回来，一个个失魂落魄，狼狈至惊恐，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种事对于杨若晴来说，不算什么。
但凡对于上过战场，亲眼目睹过死亡的人来说，也都不算啥。
但是，杨华忠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庄户汉子，杀猪杀鸡杀鱼啥的，不算啥。
但为杨华林捡骨，还是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去捡……对他们的三观，他们的心里防线，都是一道勐烈的冲击。
没有当场精神崩溃，还能坚持着下山走回家，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我的老天爷啊，咱老二是遭了啥孽了？生前受了那么多折腾，死后还要千刀万剐……”
谭氏终究是母亲，杨华林到底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当下，她虽然害怕，但到底还是心疼占据了上分。
她红了眼眶，抬手捂住嘴，眼眶红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老杨头见状，也神色复杂的看了谭氏一眼，老汉心里又何尝不是对二儿子的心疼呢？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老三他们说的对，不能成气候，不然不得了！”老杨头沉声安慰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