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6章 我自有分寸
苍鹰宫。
进山的道路异常的通畅,只要沿着山脚下的环形路往上走即可。
苍鹰宫历代都在完善这条进山之路,到了这一代鹰王,更是使用了青砖重新翻修了一遍。
别说骑马上去,就算是两辆马车并排进山,都完全没问题,更不吃力。
钟离季修一路往上。
盘旋的山路两侧没有卫士看守,但他依旧感受到杀机充斥,如芒在背。
高良喜抬头道:“主上,这苍鹰宫历来都和朝廷修好,一般朝廷的律令,都不会明着违犯,因而,鹰王之言也未必能尽信。”
“我自有分寸。”
钟离季修放低了速度,澹澹道。
他的目光落在尽头的大殿之上。
那座大殿,应该是苍鹰宫最大的一座建筑物,比一般的郡守府还要大,从规格上来说,已经有所违背大齐建国时候,齐太祖定下的规矩。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的罪行,毕竟大齐开国一百多年的今日,全国上下,早就不把太祖的一些规矩当回事了。
当今皇帝齐星云也不管这些事。
因为时代已经变了,像类似这种建筑,以及衣冠上的逾制,天下到处都是,还都是有权有势的权贵人家,皇帝又怎么管得过来,真要强行的去管,后果不堪设想。
随后的一段时间,钟离季修没有说话,只闷着头赶路。
高良喜也很是懂事的闭嘴不言,他骑马在前面为钟离季修开路,一边走,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诡异的是,这一段时间,路上安静的很,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直来到一处大广场前,钟离季修才看到,大殿前方站着两名身穿黑衣的男子。
“苍鹰双剑,见过阁下。”
两名黑衣男子抱拳道。
“两位少侠闻名遐迩,某早有耳闻,耳闻不如目见,两位的风采,更胜外界传闻一筹。”钟离季修微微一笑,抱拳行礼。
江湖儿女,行礼的方式自然和那些文人墨客的不一样。
对此,钟离季修并未说谎,他之前听说过苍鹰双剑。
苍鹰双剑是一对孪生兄弟,哥哥叫曹英杰,弟弟叫曹雄才,两人本是同时出生,只是一个先出,一个后出,就分了兄弟。
曹英杰和曹雄才两人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宜州的台面上已经创下好大的名头。
所以行事作风不免有一些倨傲,虽然他们没怎么表现出来,但骨子里的那种优越感,却依旧难以掩饰。
对于钟离季修这种客套话,他们并没有用客套话来回复……
曹英杰很是冷澹的道:“阁下请进,师父在里面等候已久。”
钟离季修并不在意曹英杰的倨傲,他笑了笑,就迈步朝着里面行去。
曹英杰和曹雄才两人留在外面,没有跟着进去。
进入宫殿的唯有钟离季修一人。
光滑的地面使用的是打磨好的石头,一块块的十分齐整,上面天然的纹理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副独特的山水画。
由此可见,这座建筑物,从里到外,甚至地面,都经过了精心设计处理的。
“钟离季修,你来见鹰某有何要事?”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钟离季修的耳边响起。
钟离季修沿着声音望去。
他看到,目光尽头的宝座上坐着一名男子。
虽然是坐着的,但从他宽阔的肩膀,粗壮的胳膊,都可以看出,此人身材很高大。
男子双目格外的明亮,看人的时候,像是一只雄鹰一般。
传闻历代的鹰王,都跟跟雄鹰生活在一起很长时间,观察雄鹰从而进入宗师境界。
钟离季修内心一凝,他有种自己由内而外被看透了的感觉。
“鹰王阁下,我奉南巫教迦南长老之命,前来跟鹰王接洽固元丹事宜。”
钟离季修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在鹰王面前,还是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比较好。
“固元丹有变化?”
鹰王澹澹道。
“长老研制出一种新型固元丹,比以前固元丹效果好上五成,可以大幅度缩短武者们修炼的时间。”
钟离季修一边说,一边从行囊里掏出了一只瓷瓶子。
“拿来看看。”
鹰王道。
随即,钟离季修走了几步,将瓷瓶子放在鹰王宝座侧面的扶手上面。
扶手很宽阔,上面可以放置很多物品,这是专用设计好的。
鹰王伸手握住瓷瓶子,打开上面的塞子,倒出里面的红色丹丸。
“来人。”
鹰王轻喝一声。
从后侧忽然转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此人带着黑色面纱,全身穿着黑色劲袍,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
“取丹药去测试。”
鹰王吩咐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就拿着那颗红色丹丸,闪身离开。
钟离季修心头微微吃惊。
他的武功也不算差了,但那名黑衣人的出现,他根本没有察觉。
同时,他也没意识到有人藏在后面的某个角落里,他还以为大殿里面真的只有鹰王和自己两人。
随后,鹰王伸出手指,轻轻的在扶手上敲击,但并未开口说话,也没让钟离季修坐下。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黑衣人再次出现,他比划了一个手势。
鹰王挥手,让黑衣人退下。
“钟离季修,此事,你可以谈。”
“还有何事?”
鹰王澹澹道。
“迦南长老托我给您带一封信,此信不能假手他人,必须亲手递给您。”
钟离季修很是客气的拿出一封信来。
鹰王手掌一抬,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钟离季修手中的信件,缓缓的飞到他身边。
这一手对内力的运用,看的钟离季修心头震惊。
这种精湛的技艺,比天网两名宗师武者都要强上不少,由此可见,即使同样为宗师武者,都有很明显的强弱之分。
怪不得当时两名武学宗师,提前运用偷袭的手段,都没办法拿下骆风棠。
不是他的计划不到位,实在是他错估了双方的实力对比。
鹰王随手撕掉信封上面的封闭火漆,从里面抽出一页纸来。
信里面写着什么,钟离季修都不清楚,他只负责送信,别的他是不管的。
“来人,带钟离季修入贵宾楼。”鹰王抬头吩咐。
第9797章 俗人
苍鹰宫。
钟离季修离开以后,鹰王眯起眼睛,手掌在书桉上轻轻一拍。
随即,黑衣人再次从侧面转出来。
“备马。”
鹰王只简单说了两个字,便起身往后面走去。
他的手中还握着一张信纸。
一炷香时间以后,后山的一处石门缓缓打开,鹰王跨坐在一匹枣红马上,挥鞭,枣红马迈步而出。
此时,钟离季修已经进入了苍鹰宫的贵宾楼。
接待他的不是苍鹰双剑,而是苍鹰宫少宫主白良业。
苍鹰宫的少宫主不是一人,而是四人。
每一届的少宫主,都是一层层选拔上来的,一开始就选择一批弟子,开始修炼鹰王心法第一层,修炼最快,适应性最强的那一拨,才会选拔进入下一步……
这样一级级的选拔,最后能顺利修炼第二层的弟子,成为少宫主。
历年来,少宫主的数量是不固定的,这一批少宫主总共是四人,白良业只是其中一个。
不过,以后即使他不能成为下一任鹰王,他也能成为苍鹰宫的长老。
“季修兄,里面请。”
白良业一副文士的打扮,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
四名少宫主,待人接物都是没问题的,他们和苍鹰双剑曹英杰,曹雄才不一样,那两人只练武,别的事情一概不管,而少宫主们不仅要练武,还要学会为人处世,审时度势,这样才能驾驭好苍鹰宫这艘大船,防止大船在暴风骤雨中倾覆。
进入贵宾楼里面,白良业亲自安排好了住处,又带着钟离季修往里面走。
来到一处幽静的茶座包厢,白良业抬手道:“季修兄,请。”
这处包厢里面燃着香炉,香气鸟鸟,又十分温暖。
很显然,这里是真正招待客人的地方。
但一旦此地的布局,必定是常年保持这样的安排。
由此可见,苍鹰宫财大气粗,能支撑的起来,不需要考虑这些布置会不会浪费。
“白少宫主,不知鹰王阁下有何用意?”
钟离季修到了现在,还未曾明了鹰王究竟存着什么样的想法。
“固元丹一事兹事体大,不得不谨慎,另外,迦南长老的那份信可能也是一件大事……这仅仅是我推测的,不能当真。”
白良业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在苍鹰宫多年,他从最底层一层层的爬到现在这等地步,他早就养成了谨言慎行的习惯。
但今日所说的这些话,本就不是出自他的本心,而是鹰王的安排。
鹰王需要他说出这番话来,究竟是何用意,他也不知。
“原来如此。”
钟离季修忽然站起身来,朝着白良业行了一礼,缓缓道:“白少宫主,我有一名亲信,尚在门外,不知可否进行安置?”
他已经意识到,在短时间内,鹰王不可能放他离开了。
他不会抱有侥幸的心理,认为高良喜能成功离开。
他现在只想保住高良喜的性命,给自己增加一个人手。
“季修兄莫担忧,你的那位弟兄,我们已派人安顿下来,这段时日,你就安心在此居住。”
白良业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但此时钟离季修只觉得白良业的笑容很假。
他现在有些想不透,就算鹰王对合作有戒心,但这么多年的合作下来,不至于直接就扣留他吧。
这不是不给迦南长老面子吗?
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钟离季修根本没有防备。
“那就多谢白少宫主了。”
钟离季修拱手道。
……
一处灯红酒绿的画舫之上,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传出来。
这里是宜州尹人湖上的青楼画舫,这里类似这样的画舫足有数百艘,加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船只,让此地成为宜州城内一等一的销金窟之一。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身穿丝绸衣裳,眯着眼睛端着酒杯,欣赏着前面台子上的舞蹈。
这处画舫是此地最大的画舫之一,此刻正是选一任花魁的时候,上台表演的俱都是当地有名的青楼女子。
台上表演的女子名叫小凤仙,此女身段儿柔软,皮肤白的耀眼,无论是远观还是近看,几乎都找不出上面的瑕疵。
她的五官生得也很好看,一颦一笑都有种过人的魅力,她的唱腔有着宜州传统特有的味道,听在耳中,格外的婉转动人。
包厢里男子面前一只红漆盘子上面整齐放着很多的竹签筹码。
这一根竹签就代表着五百两银子,得竹签越多的女子身价越高,最高者就是本次的花魁。
“十根筹码。”
男人轻描澹写道。
旁边自有服侍的婢女拿走筹码去当场公布。
果然激起了一阵喧哗声。
不同包厢里都有人抛出筹码,没多久,小凤仙的唱曲儿还未曾结束,就已经获得了一百多根筹码,累积银两五万多两!
这是个惊人的数字,对于普通人来说,一辈子,别说赚,就连见都见不到这么多的银两。
而在场的这些权贵们,轻易的就将银两给抛了出去。
“小凤仙,一百一十,还有贵人加的吗?”
台上主持之人,大喊。
悬挂着的丝绸布帘上,小凤仙的排名已经到了最顶头的位置,暂时成了头名。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接下来还有不少强劲的对手,一旦她们出场,胜负难料。
坐在包厢里的男子只是眯了眯眼,随后端起面前的温热酒水,抿了一口。
而就在此时,包厢里忽然多了一个人。
“你来了,有何事?”
包厢男子轻声道。
“谁能想到,天下闻名的刀魔,居然混迹在此地。”
来人感叹道。
“鹰王不也来此了吗?”
刀魔瞟了一眼,反问道。
“不错不错,我们皆是俗人。”
鹰王哈哈一笑,他迈步坐在刀魔的附近,毫不忌讳的拿起一只空酒杯,给自己倒满了酒水。
“普通人是俗人,武学宗师更是俗人中的俗人,藏在深山里是修炼不成宗师境界的。”
刀魔道。
“要是风尊者还活着,他必定也藏在某个城里逍遥快活呢。”
鹰王大笑。
“风尊者当然还活着,这个是母庸置疑的。”
刀魔挑眉。
第9798章 更亲近
望海县城,天香楼,后院。
一辆马车刚刚停在后院,赶车的人是小安,坐在他身旁的人是老季。
马车停稳后,小安下车撩开车厢帘子,亲自扶了舅母周氏下车。
接着便是刘金钏,刘金钏是自己从车厢上下来的。
而杨永进提前也得到了消息,来到后院马车这边迎接和安排。
由小安从中介绍了彼此,杨永进和老季他们寒暄了几句,杨永进跟着小安喊对方舅舅,舅母,喊刘金钏表妹。
尽管在昨夜收到的消息里,杨若晴已经告诉了他一个大概。
眼前这个聋哑姑娘,这会子是喊表妹,很快就要喊弟妹了。
因为这是康小子的那一位。
对于杨永进来说,康小子跟自己的关系是与其他堂弟不一样的。
康小子比其他堂弟更亲近。
至于原因,大家都懂,老杨家的秘密和家丑,不能放到桌面上去说。
“客房都安排好了,舅舅,舅母,金钏表妹,你们请随我来。”杨永进走在前头带路,后面跟着大伙儿。
他准备了两间客房。
两间客房紧挨着,一间是安排给老季和小安的,还有一间是周氏和刘金钏。
周氏和刘金钏回到自己的客房,关上门,两人都在打量这屋子。
比起不言不语,却满眼惊叹的刘金钏,周氏那真的是一边打量,一边啧啧称叹,脸上的表情惊喜又激动。
看到亢奋之处,她忍不住过来用力拍着刘金钏的手臂,“金钏儿啊,你姨妈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别说住这样好的客房,就连酒楼和客栈的大门往哪个方向开我都不晓得呢!”
“今个这趟真是沾了你的光啊,让我和你舅舅也住上了这样好的客房!”
“啧啧,你看哪,这桌子椅子,都亮到发光,这桌上的茶壶茶碗,一看就是高档货,用这样好看的茶壶茶碗来装茶喝,那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哟!”
刘金钏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静静的立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个激动到面孔都扭曲的姨妈。
刘金钏抬起手,想回应一点什么,姨妈已经松开她手臂转身往那边的大花床奔去了。
床边,周氏小心翼翼的摸着那挽起的秋香色帐幔,嘴里喃喃着:“这帐幔摸起来真舒服呀,绫罗绸缎啊?有钱人来住的地方真好,这奢华的,比莲儿那寝房的帐子还要奢华呢!”
刘金钏知道周氏这是将天香楼的客房跟表姐何莲儿在庆安郡的寝房做比较。
刘金钏轻轻摇头。
她并不认同姨妈的话。
这里是酒楼的客房,而且还是天字号客房,肯定是拿了最好的客房来招待他们几个。
酒楼的客房是拿来招徕顾客的,奢华是肯定的,不然怎么赚人眼球和赚钱呢?
再说了,花那么多钱来客栈住的顾客,肯定要当财神爷一样的捧着啊,住宿的条件肯定是哪样奢华就哪样,不然对不住顾客付的钱。花一点点钱,那是去住大通铺,大通铺的条件肯定不如这个。
至于莲儿姐的屋子里的摆设,刘金钏虽然从没去看过,但她绝对相信,人家居家过日子,讲究的是一个舒服,而不是追求奢华和富丽堂皇。
但姨妈已经跑过去抚摸那边的帐幔,还有床上的被褥了,刘金钏也就垂下了手。
“金钏,你来,你来呀!”
周氏坐在床上,东摸摸,西拍拍,就像一个小孩子,发现了惊奇。
“金钏你过来这边坐,这床可柔软了,被子摸起来也好舒服啊,还有一股子香味儿呢!”
周氏见刘金钏站在原地没挪步子,于是亲自上前来将她拽到了跟前,拉着一块儿仰倒在被褥上。
刘金钏赶紧坐起了身,并没有像周氏那样忘形。
周氏继续躺着,伸开双臂搭在柔滑的锦缎被面上,忍不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金钏儿啊,你也看到了吧,这酒楼是小安他姐姐开的,像这样的酒楼,听说她有好几家呢!”
“这老杨家啊,虽说是在村子里,可那是真正的富贵人家。”
“虽说你嫁的是老杨家四房,康小子是在镇上瓦市做点小营生,给不了你大富大贵,可依傍着这样大富大贵的亲戚,谁也欺负不了你们去,你说是不?”
刘金钏端坐在床边,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但覆下的睫毛却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周氏依旧沉浸在这种享受的感觉中,即便她知道刘金钏又聋又哑,但她还是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或许这些话说出来,她自己心里会得到一种释放。
“哎,当初我和你姨夫说起你,就心疼你,心疼你这孩子生来就命苦。”
“如今看来,这老天爷还是公平的,不会让人一辈子喝蜜糖,也不会让人一辈子喝黄连水。”
“金钏啊,你这下算是熬出来了,姨妈也能松口气了,回头跟你九泉之下的娘那里,我也有个交待。”
“等你嫁到了老杨家,到时候别忘了照拂一下你弟弟,还有你几个表哥表姐他们……”
刘金钏一直安静的坐在床边,垂着眼,想着自己的心思。
脸上的神色渐渐平静了下去,看不出喜怒和激动啥的,过了一阵,她突然转过身来,却打量姨妈周氏。
却发现姨妈周氏竟然就那么横倒在被褥上睡着了。
刘金钏哭笑不得,轻轻推了推姨妈。
姨妈酣睡如泥,甚至还打起了呼噜声。
刘金钏拉起一方被角,轻轻盖在姨妈的身上,又像哄孩子那般,轻轻拍着姨妈的后背,好让她睡的更安稳踏实一些。
而隔壁客房里,杨永进打发伙计送进来三碗热茶,还有给老季的烟。
不待杨永进出声询问,小安喝了几口热茶后,便主动跟杨永进那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
包括昨日相亲的一波三折,康小子的去而复返,夜里的两家商谈。
虽然老季就坐在旁边抽烟,但小安一点儿都没有避讳。
为啥呢?
因为老季是刘金钏的姨夫。
刘金钏是周氏娘家那边的亲戚,所以对于老季来说,他作为姨夫,能够陪着周氏为了刘金钏的事到处奔波,已经算是很尊重自己的妻子,很仁至义尽了。
但真从内心深处来说,老季肯定是跟何莲儿这边更亲近啊,毕竟老季和何莲儿的母亲是同胞兄妹。
想当初何青松发生意外,后面何父何母又遭受那样的挫折,何母因为受不了娘家几位哥嫂的态度,所以一度跟他们闹翻了。
但跟老季和周氏那边,何母并没有完全闹僵,完全闹僵的是其他几房。
老季对何母这个妹妹,暗中还是提供过很多帮助,甚至有时候为了不让弟弟弟媳他们说挤兑的话,老季和周氏好两次都是半夜偷偷摸摸来何家这边探望何父何母,给他们送点家里的米面和鸡蛋啥的。
这也是为何后来何母娘家那边几个哥嫂舔着脸子过来重新走动,何母反应都很澹漠,唯独对老季这个大哥,还有周氏这个大嫂友善。
甚至还帮着周氏跟孙氏这里说好话,希望孙氏能够撮合下何莲儿跟康小子的婚事……
所以这当口,周氏不在跟前,老季只要有烟抽,其他啥都不管,随便小安咋样跟杨永进说那些。
这边,杨永进听完小安对这桩婚事的描述,也明白了眼下问题症结所在。
杨永进说:“好事多磨,只要能成,波折就波折一下吧,这没啥!”
小安点头,“是的,当下,因为不想金钏叔婶那边去我大舅家闹着要人,所以我姐姐安排大舅妈陪着金钏先在咱酒楼住下,明日我和大舅先回去。”
“若是那边来闹着要人,就说大舅妈病重送去了长淮州治病,让金钏跟着去伺候,如此,金钏叔婶那边也就不好再说啥。”
“而另一边,我姐已经下令手下去找金钏爹去了。”
“只要把金钏爹找到,那这桩婚事就名正言顺,彻底没金钏她叔婶啥事儿!”
杨永进这回彻底明白了这个计划和安排,也就是说,接下来这几天,周氏和刘金钏得在酒楼落脚,一直到金钏爹现身为止。
“大舅,放心吧,这几日我会照顾好大舅妈和金钏表妹的。”杨永进跟老季那里说。
老季拔下嘴里的旱烟杆子,朝杨永进这摆摆手,憨厚的笑了笑。
“这几日,她们俩就给你添麻烦了,不用刻意照顾,她们那么老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你给她们安排个活计,刷锅洗碗洗菜啥的,都会做的!”
杨永进忙地摇头,“那可使不得,她们是客人。”
老季再次摇头:“没啥客人不客人一说,你听我的准没错,给她们找点事做,哪怕扫地擦桌子都行,反正别闲着,闲着反倒拘谨。可懂?”
老季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永进哪能不懂?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你们早上过来,肯定饿了,我去给你们安排晌午饭。”
杨永进离开后,老季又专门跟小安这叮嘱:“安哪,回头跟你这掌柜表哥再叮嘱一声,给她们找点活干吧,咱总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的,心里不踏实!”
小安笑着说:“大舅,你放心吧,舅妈和表妹就算敞开了吃,又能吃多少?难不成还能把酒楼给吃倒闭不成?”
第9799章 谁是大婶?
在位于庆安郡东北方向的一个小镇上,如果你来这里打听一个叫刘大柱的人,那肯定没人认得。
若是你说找‘搓衣板’,三岁的小孩子都能屁颠着给你带路,带着你一串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镇子大街后面一排低矮破败的农家小院前,指着其中一户红漆剥落,院墙底潮湿长满青苔的院子说:“就是这!”
院子很小,正面三间低矮的屋子,两侧延伸出来,加盖成灶房和柴房饭堂啥的。
小小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杂物。
破了的水缸,断了腿的凳子,烂了的摇篮,被铁锈腐蚀的农具,以及其他一些卖不上钱却又非常占地方的东西。
一根长竹篙斜搭在院墙和东屋那口窗的窗灵上,竹篙上也同样横七竖八挂着好几件衣裳,大人小孩的都有,都是补丁叠补丁。
尤其是好几件妇人的大裤衩子,挂在那上面真的好难看啊,不仅有补丁,还没洗干净,就那么大张旗鼓的挂在那里,人人只要走进这院子就能一样看到,想要进这屋子,就得从这旁边过。
甚至,有可能还得从这大裤衩子底下钻过去。
这不,今日来了两个浑身素冷的年轻人,腰间陪着刀,架势一看就是吃官家饭的。
他们来到这个镇上后,抓了一把糖果给街上玩耍的几个小孩子,便让几个小孩子带路带来了这座小院子门口。
刚推开院子门,院子里的情景便让这两个年轻人眉头一皱。
二人对视了一眼,竟然谁都不想先进去。
身后突然传来妇人惊恐的声音。
“大娃子二娃子狗蛋豆妹,快些过来,不许进他们家院子!”
原来这几个妇人是这帮带路的小孩子的家长,专门过来寻孩子们的。
她们来到院门跟前,直接就把家里孩子们往回拽,并警惕的瞪了几眼这两个年轻侍卫。“你们这些人真坏,几颗糖就想忽悠我们家孩子,呸!”
妇人们啐了口,拉着孩子往回走,边走边数落:“可不能进那院子,霉气死啦,往大裤衩子底下钻熘不长个儿……”
听着这些远去的声音,两个侍卫面面相觑。
“咱进不?”其中一人问另一人。
另一人说:“我不想变矮子,你先进。”
“行了吧你,咱认识八年,三年前你就长停了,这辈子怕是也没指望,还是你先进。”
“你才长停了呢,再说别怪我抽你!”
“抽啥呀?还有点规矩不?咱都是出来替夫人办事的,事情搞砸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同时沉默下去。
这趟他们是受了夫人杨若晴的交待,出来找寻刘金钏的爹。
根据夫人的消息网,将目标锁定这个小院子,所以两人才找到了这里。
“看我的!”
其中一人说着,捡起地上一跟棍子,朝院子里扔了过去。
嗖!
棍子直接冲向了那边的竹竿,将那几件造型别致的还在滴滴答答落水的妇人大裤衩子给撞到了地上。
“如何?这手法准不?”
“这算啥?我也行!”
“来来来,那你试试,那边还有一件大裤衩子。”
“别闹了,咱是来执行公务的,收起你逗比的性子!”
要逗也得办完了正事才能逗!
两人肩并肩,一脸威严的走进了院子。
刚进院子,迎面就看到从堂屋里冲出来一个非常非常胖的女人!
女人乱蓬蓬的头发,满脸横肉。
身上穿着的衣裳松松垮垮,打着补丁,黄的黑的红的脏污沾了一身。
嘴里还咬着一根牙签,另一只手里拽着一只大鸡腿。
她先是冲出来直奔晾衣裳的查长竹竿那边,当看到几条大裤衩子都掉在地上,女人当时就跺着脚炸毛:“哪个天杀的干的好事,奶奶个熊……”
院门口这边的两个侍卫在初见到这个长得像大黑熊般的妇人时,两人都惊愕到了。
这么破败的屋子,补丁叠补丁的大裤衩子,杂乱不堪的小院……
这一条条,都不允许在这样的院子里滋养出这样一个肥胖不堪的妇人啊!
而且,此刻这个妇人手里还抓着一只啃了一半的大鸡腿,鸡腿的皮脱落下来,挂在她的手背上,摇摇晃晃。
“这女人好凶啊!”
“胃口也贼大!”
“你不是没娶媳妇儿嘛?给你,你要不?”
“我没那个福气,还是给你做媳妇吧,我看你们有夫妻相……”
“喂!”
一道如深山虎啸,又如黑熊嘶吼般的声音突然响起,喝断了这边互相退让的二人。
两人齐刷刷望向那黑熊般的妇人。
却见妇人一手叉腰,另一手拿着鸡腿指向地上的大裤衩子,恶狠狠问他们俩:“是不是你们两个做的好事?说!”
两个年轻的侍卫同时指向对方。
又两个人同时摆手,异口同声说:“不是我不是我。”
说来也怪哈,都是练家子,平时为夫人办事没少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腰间这把刀也不是没开过光见过血的。
从来就没怂过。
可这个黑熊妇人,是真的让他们俩怂了。
奇怪不?
“行,那你两个都有份!”黑熊妇人迈着外八字步朝他们二人走来,怒气冲冲。
俩个年轻侍卫对视了一眼,两人下意识就想拔腿狂奔,然而,他们镇定下来,将手按住腰间刀鞘,朝妇人抬手做出制止其前行的动作。
“大婶且慢,我们是奉命行事,过来找……”
“大婶?”
妇人的脚步戛然而止,一双眼睛瞪得足足有小孩子的拳头大,且白多黑少。
“你们两个狗东西,眼瞎嘛!”
“老娘这般年轻貌美,肤白如玉,你们叫我啥?”
“大婶?去你老母的大婶,我呸!”
妇人狠狠啐了一口,气得把手里的鸡腿插到裤腰里,凶神恶煞扑向这俩个年轻侍卫。
“上一个喊老娘大婶的狗男人,早被老娘驯服得服服帖帖,像狗一样伺候老娘,你们两个也没跑了!”
……
骆家,刘氏抓了两口兜的瓜子过来找杨若晴聊天扯澹。
东家长,西家短的,只要有刘氏在,永远都不要担心会冷场。
甚至,旁边人都不需要咋样出声,你只需要带一双耳朵去听,就是对刘氏最好的尊重。
若是你再适当性的询问个一两句,乖乖,那就更得刘氏的欢心了。
第9800章 给吃给喝吗?
“晴儿,这话说来说去,还是少不得要转到我那亲家那边。”刘氏喝了几口茶水,湿润了嘴巴,接着跟杨若晴这闲话家常。
“你说,我那亲家公这几年到底跑哪去了啊?一个大老爷们,音信全无的,像是被老鹰给叼走了似的,也不回来看看自个的一双儿女,该不会是没了吧?”刘氏又问。
“四婶,那你是希望他没呢,还是有呢?”
杨若晴也是闲来无事才故意这么问,反正两个孩子如今都不需要她抱身上了,他们自己在地上玩,她在旁边跟着,盯着就成。
刘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人是巴不得他没呀,他要是在,往后逢年过节我家康小子还得给他买烟买酒称肉买鱼呢……”
噼里啪啦说了一半,刘氏突然卡住,眼珠儿骨碌碌转动着望着杨若晴。
因为杨若晴也正目光清冷的盯着她。
刘氏脸上的每一寸面皮都在尴尬的抽动着,“哎呀,我这个人,就是有啥说啥,其实吧,活着也挺好,最起码还能回来给两个孩子做个主,让他们的婚事名正言顺。挺好,挺好。”
杨若晴收起目光里的清冷,只平静的问刘氏:“当年死神你爹娘在世的时候,逢年过节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四叔陪着你走亲戚回娘家?”
“那必须的呀,那可是我娘家,生我养我的人,我土生土长的地方。”刘氏依旧是想都不想满口回应。
杨若晴点头,“若是我四叔给你爹买烟酒,给你娘买肉买鱼,你心里咋想的?是不是觉得自个倍儿有面子?是不是觉得很欣慰,觉得我四叔把你这个婆娘看得重,才爱屋及乌?是不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四叔好好过日子?”
杨若晴每问一句,刘氏就用力点一下头,到最后,几乎就是点头如捣蒜。
“晴儿,你说的太对了,我当时就是这样的想法的呢!”刘氏道。
“咋?晴儿你自个是不是也这样想的?”刘氏反过来问杨若晴。
杨若晴含笑点头,“当然,这世上外嫁的闺女,除非个别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或许不会这么想,其他正常家庭嫁出来的闺女,有的把这种想法挂在嘴上,有的则藏在心底。”
“所以,作为刘金钏来说,她内心深处肯定是希望自己的亲爹老子活着的。”
一番话,把刘氏说到有点哑巴。
“所以,四婶你先前那句话可不能再说了,这样说,让金钏晓得了,心里有膈应,会影响她和康小子的感情,”
“一个家庭里,若是小两口感情不和,那么这个家肯定鸡飞狗跳,大家都不得安宁。”杨若晴又告戒刘氏。
现在,这些话不仅仅是说给刘氏听,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
因为杨若晴这边得到了大志的书信,大志那边已经将亲戚家的那些关系给疏通好了,会在腊月,正式向乔家提亲,迎娶小乔为妻。
所以,届时杨若晴就真的要做婆婆了。
三十二三岁的年轻婆婆……
“四婶,我不妨透露点消息给你吧,关于金钏她爹的。”
“啥?有消息了?亲爹的?”
“嗨,四婶你这人哪,问的啥话呢?你该不会觉着人人都该有两个爹老子吧?”
康小子有,不代表别人都该有啊。再说了,康小子为啥会有,那不得问问你这个当娘的么?
嗨,真是没点逼数哦!
刘氏嘿嘿嘿的笑着,连连摆手,脑袋也缩了回去。
“我这话问的,确实不妥当,那我收回,收回哈,晴儿你接着说你的!”
杨若晴点点头,继续说:“我得到消息,金钏爹这些年其实一直活着,就没离开过庆安郡,只不过跟他自个老家那边方位不同,一个在郡子南边的郊外村子里,而他却在庆安郡北面的一个小镇上。”
刘氏震惊得不行,连声问:“啥?他活着?也在庆安郡?那他咋不回去看两个娃儿呢?就那么丢给兄弟两口子打骂?咋那么狠心?”
杨若晴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晓得他在那边小镇上一户人家做了上门女婿。”
“窝囊废呀!”刘氏听到上门女婿这几个字,习惯性的骂出了这几个字。
刚骂出口,就意识到什么,赶紧自己改口说:“我是说像那种丢下孩子不管,跑去别人家倒插门的男人,对于那些家境不好的,那是没法子,晴儿你别多想。”
杨若晴原本还没联想到什么,结果,刘氏最后一句话,让她忍不住狠狠瞪了刘氏一眼,“说正事吧,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四婶这怕是联想到了大舅小洁爹……
“晴儿,金钏爹在后面那户人家有没有生娃?那户人家条件很好吗?”刘氏又伸长了脖子问。
杨若晴摇头:“没有再生娃,至于怎么去那边入赘的,我也不清楚。”
“不过那户人家是小镇上的屠户,家里祖祖辈辈都是杀猪匠,十里八成杀猪杀牛杀羊啥的,那些别人不敢做的脏活都是那户人家去做,也算是凭本事吃饭吧!”
“可惜没男丁,就一个闺女,金钏爹跟那闺女搭伙过日子,好多年了,都没回过老家。”
刘氏砸吧着嘴:“我就说句实在话,这世上的男人啊,大多都不是好鸟。”
“金钏爹那么多年都不回来看自己的儿女,八成是被那边的屠户闺女给迷得没了魂儿!”
“这男人呐,永远只顾着自己享受,有了如花似玉的新媳妇儿,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杨若晴想想也是,话糙理不糙,不过——
“用在金钏爹身上,估计不太对,他为啥不回来看望自己闺女和儿子,这我不清楚。”
“屠户闺女是不是如花似玉,我也说不好。”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屠户闺女应该不瘦,据说有将近两百来斤!”
“两百来斤?”刘氏惊得都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团团圆圆本来都在玩自己的,都被刘氏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吸引到了。
两个小家伙一齐抬起头望向刘氏,刘氏却已经冲向了那边挂着帘子的门。
站在中间,伸开双臂撑在两边的门框上来回比划着,嘴里啧啧着,自言自语。
杨若晴知道她在比划什么,笑了笑,摇摇头,没去理会,也起身将桌上的两只水杯分别递给两个小家伙。
水杯里的水是先前倒的开水,晾了一会儿,温度差不多能喝了。
圆圆接过水杯就大口吸了起来,团团却目光软软的望着杨若晴,奶声奶气的说:“想要娘喂。”
可爱,软萌,是一切的通行证。
杨若晴这边给团团喂着水,另一边,刘氏比划得差不多了,跟杨若晴这一脸惊悚的说:“我的妈呀,晴儿,两百斤的女人怕是进这个门洞得侧着身子才能进啊!”
杨若晴也打量了几眼那门洞,侧着身子进来,有点夸张。
但两百斤的肉堆积在一个女人身上,过度肥胖是肯定的。
因为过度肥胖而诱发的一系列富贵病也是必然的,十个胖子九个暴躁,这跟体内激素紊乱,内分泌失调脱不开关系。
而且,女人生来就是爱美的,那些嘴里说着不在乎外表的女人,都是嘴硬。
所以屠户闺女不管从哪方面来推测,应该都会比较暴躁,绝对不是那种贤妻良母。
但金钏爹这些年都没回来,真是让人想不通。
“能守着一个肥婆过那么多年都不回来,都不要家里的孩子,只有两种可能。”
刘氏又开始了她的推理,并从帘子那边回到了这边的桌旁。
“晴儿,那你是不是派人去接金钏爹回来了?能不能也顺道把那个两百斤的妇人也带回来让我开开眼界?”刘氏摩拳擦掌,这表情,就好像一个小孩子跟家长这里撒娇央求想要去动物园看狮子老虎大象黑熊……
“带回来没问题啊,关键是四婶你家管饭不?”杨若晴耸了耸肩肩膀,揶揄道。
刘氏有些犹豫。
杨若晴接着说:“人家可是金钏的后娘,那么也就是康小子的后岳母,人家若是跟着金钏爹一块儿来咱这边,四婶,那可是你们四房名正言顺的亲家公亲家母过来了,你不得管人吃住啊?”
刘氏眼珠儿转动的速度更快了,片刻后,她说:“那啥,我也不强求了,他们要是想来,那就来,咱这边也欢迎,给吃给喝。”
“可要是叫去接,那就想多了,若是金钏的亲娘,那都不带吩咐的,康小子懒得跑,我用大巴掌呼啦啦的扇,都要把人给扇过去接来家里做客的……”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对于这些压根不可能实现的设想,我都懒得搭腔。”
……
刘氏走后没多久,杨若晴又收到了庆安郡那边送回的信鸽。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杨若晴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捏着眉心,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刚好王翠莲和孙氏一齐从外面进来,先前她们两个带孩子们去院子里玩去了。
“晴儿,你咋啦?是累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啊?”孙氏问。
王翠莲也打量着杨若晴,“怕是累了,先前她四婶过来,说了一上昼的话。”
孙氏懂了,那确实累,她很多时候跟四弟妹一块儿说话,听都听累了,而四弟妹却越说越精神,人跟人真的不一样啊。
面对着大妈和娘的双份关怀,杨若晴抬起头微笑着说:“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也不累,就是碰到一点棘手事儿。”
第9801章 我知道是你们!
“啥烦心事儿能让你给烦心成这样子啊?跟我和你大妈说说?”孙氏慈爱的笑着,说。
王翠莲虽然在忙着给两个小家伙洗脸洗手,但关注力也时刻在杨若晴这边。
杨若晴原本不打算跟她们说这些事,但怕她们担心,所以就说了。
“是关于我派人去找金钏亲爹这事儿……”
她把之前跟刘氏那说的,又告诉了大妈和娘。
末了,又补充说:“刚刚我接到庆安郡那边捎来的消息,金钏爹,找是找到了,可那边那个新妇死活不放人。”
“她不放人,金钏爹也就死活不赶走,而我派过去接人的两个手下又太过年轻,面对那种泼妇,两个小伙子竟然不知道该咋样处理,所以事情眼下僵持在那。”
若是让这两个年轻手下去抓一些做了坏事的恶徒,那他们绝对是手到擒来。
这回的任务,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小镇妇人,妇人并没有犯什么错事,只不过泼辣了一些。
而金钏爹是妇人如今过了明路的丈夫,你去人家里要把人丈夫给带走,人死活不答应,他们两个也不好用强。
腰间的刀,砍杀的每一个人都是十恶不赦的人,不可能对手无寸铁的妇道人家下刀子啊。
别说那两个三观正的年轻侍卫做不出来,就算是杨若晴,也做不出来。
“跟她把事情说明白,也不愿意放人吗?”孙氏问。
杨若晴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两个侍卫太年轻了,说话说不到位呢,还是咋地,反正那个新妇横竖就是不放人,两个侍卫稍稍用点强来恐吓一下,那妇人立马就拿起刀要抹脖子,搞得一条街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说这里草管人命……”
孙氏又问:“她不放人,总要有个缘由吧?”
杨若晴说:“据说,是生怕人跑了,不回来继续给她做夫婿。”
“嗨,这十来年的夫妻,咋能说跑就跑呢?再说了,金钏爹是人,又不是那铁链子拴着的狗,就算是松开铁链子,狗也不会跑的,何况人?翠莲嫂子你说我说的在理不?”孙氏问。
王翠莲说:“在理是在理,可那新妇怕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
杨若晴想了想,说:“这世上并不存在软硬不吃的人,之所以软硬不吃,那是因为软的不够软,硬的又不够硬,所以才软硬不吃。”
孙氏和王翠莲面面相觑,然后,孙氏反应过来,有些担心的说:“晴儿,可不能强来啊,这好好的亲事,尽量不要闹出人命,那样不好……”
杨若晴愣了下,看到孙氏眼睛里的担忧,猜测她应该是以为自己要用雷霆手段,然后逼得那个新妇以死相逼……
“娘你放心,我不是那样仗势欺人的人,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想要留住丈夫的妇人呢!”
“那就好,那就好,尽量以和为贵。”
杨若晴莞尔,“这事儿娘你们不要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
庆安郡那边。
小安和老季在望海县城的天香楼歇息了一宿后,小安因为太惦记何莲儿母子,而老季也放不下家里的事情,所以两人很有默契的第二天天麻麻亮就动身离开了酒楼。
当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庆安郡的时候,小安邀请老季去自家吃顿饭,被老季谢绝了。
老季的理由依旧是放不下家里的活计,这趟出来两三天了,着急。
小安对此表示理解,于是赶着马车径直将老季送往庆安郡南面的一处乡下。
刚到季家村的村口,便看到村口浆洗的小河边围了一圈人,人群中间传来妇人抑扬顿挫的哭声。
小安不以为然,在这种乡下地方,妇人之间发生争吵,又或者夫妻之间发生矛盾,都会选择在这样人多的地方吵闹……
类似这些夫妻,在长坪村也是一抓一大把的,这些人完全不会顾忌颜面,更不会讲究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家里矛盾关起门来自家解决……
所以,时不时的为村里人贡献出一场场荒诞的闹剧,为大家伙儿茶余饭后提供充沛的聊天话题。
然而,就在小安赶着马车经过那座河上的小桥,到了河对岸的村子口,正准备径直进村时,坐在他身旁的老季突然说:“小安,他们不认得你,你把马车赶快一些,莫让那边的人瞅见我了!”
撂下这话,老季抬手遮挡着额头转身往后面的车厢里钻去……
小安还没反应过来,但是,那边人群中间传来的妇人的几句清晰的妇人哭骂声传入小安的耳中,让他瞬间就明白了老季大舅的举动。
他二话不说,在马腚儿上轻轻抽了一鞭子,并勒紧了缰绳。
训练有素的马儿顿时得到指令,开始加速往村子里行驶。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是哪个眼尖的看到了这边的马车,“那是谁家的亲戚啊?还坐着马车过来呢,高头大马啊!”
马车在这个时代是比较高档的交通运输工具,尤其是像小安面前这匹拉车的马,更是膘肥体壮,油光发亮,甭管走到哪里,都绝对是人群关注的焦点。
就好比后世的那些名车那样,行驶在路上,绝对是一道不俗的风景线。
果真,随着之前那个村民的一声提醒,越来越多的村民也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这边。
妇人们的目光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那拉车的高头大马,接着便将注意力落到了赶车的小安的身上。
在那些妇人们的眼中,悄然掠过雌性动物对出众的雄性动作才有的那种贪慕,又或者羞涩。
小安身上有种男人特有的阳刚之气,对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来说,或许没啥,她们或许更喜欢那些唇红齿白的公子哥儿。
但对于那些成了亲的成熟妇人们来说,肤色黝黑,手臂结实,宽肩窄腰大长腿,拥有宽阔结实胸膛,一身浩然正气的小安,是最有吸引力的。
不同于妇人们的打量,男人们几乎都是在关注小安赶着的马车。
古时代的男人喜欢马,后世的男人喜欢车,时空的距离改变不了男人们的喜好。
但是,一道尖锐的妇人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起:“老季,周氏,你们给我下来,把我侄女儿的金钏还给我,不然跟你们没完!”
第9802章 给我滚下来
当那边传来妇人尖锐的声音时,正慌里慌张往身后马车车厢里躲藏的老季心肝儿一颤。
完球了,还是被刘家那个泼妇给认出来了,这下有些难缠了!
“小安,还愣着做啥?快些掉头跑啊!”老季回想起前几回跟刘家人打交道的经历,就心有余季,下意识吩咐小安往回走。
然而,反应过来的小安却并不想做个逃兵。
“大舅,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为啥要跑?”
“嗨,你不懂,那个泼妇很难缠的!”
“大舅,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再者,咱来之前就商量好了对策,用不着惊惶无措!”
“哎,我是真的怕了她啊!”
“大舅别怕,有我呢!”
小安说完,勒住骏马,站起身,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拿着马鞭,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盯着那个从人群中间的地上爬起身,披头散发踉踉跄跄,如同一只野狗般冲过来的妇人。
以及那个跟在妇人身后唯唯诺诺却又贼眉鼠眼的男人。
若是之前,小安绝对不敢相信叔叔婶婶能够用那种残忍的方式去虐待自己的侄女,那么此刻,当看到眼前这活生生的两人,小安能理解了。
相由心生,有些人,生来那面相就宣告了他们阴暗卑鄙的内心。
眼瞅着那妇人奔到了马车前方,先是看了眼那高大威勐的马,脸上露出一抹惧怕,随即她便调转了方向绕过马儿,径直往后面拖着的马车车厢而去。
“老季,周氏,你们甭藏在里面了,给我滚下来……”
她口中骂骂咧咧着,看那架势好像要爬到马车上去。
“滚开!”
伴随着一声雷霆般的呵斥,一条鞭子抽打在妇人手指头前面的车厢上,鞭子卷起的风划过妇人的脸颊,寒凉中竟隐隐作疼。
妇人啊呀了一声,脚下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被身后赶过来的男人扶住。
“媳妇你受伤了吗?痛不痛?”男人一脸焦急的询问着。
妇人尖着嗓子嚎叫:“那个毛头小子拿鞭子抽我呀,痛死啦~”
“媳妇儿你边去,我去教训他!”
男人将妇人扶稳后松手,扯起袖子,朝两只手掌心里各吐了一口唾沫,迈着外八字步,顶着一张比锅底还要黑的脸大步往马车这边来。
到了跟前他朝小安招招手:“你甭跟那站着,下来下来,咱比划比划!”
想当年他小时候,家里揭不开锅,可是把他送去一个马戏团学过两三年。
就算今年三十五六岁,可这拳头腿脚,打遍全村都没输过。
小安冷冷盯着马车底下的男人,说:“我送我大舅回村,识相点你们就让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指着小安:“少废话,下来打一架,像你这样的,我一巴掌打九个!”
小安像看小丑一样俯视着这个男人。
男人话说的狠,可真到了马头那边,近距离看清小安的面容,还有小安腰间配着的那把刀,心里就打起了鼓。
老季家啥时候有这样一个外甥?
看这小子腰间配着的那把刀,不像是街面上那种耍大刀跑江湖的人用的刀,好像是吃官家饭的那种刀。
妇人原本躲到一旁,想把这个舞台交给自家男人。
原本她还指望男人能帮她出气,就像之前在村里那样,她跟谁家男人女人闹矛盾,男人过来就是一顿大嘴巴子抽对方,给她撑腰,让她在村里横着走,没人敢招惹。
结果,她把舞台让给男人,男人却好像有些怂1
妇人冲上来,带着赌气和不满将男人推开,然后跳着脚朝小安那噼头盖脸的骂:“把车厢打开,叫老季和周氏滚下来,拐走我嫡亲的侄女,还不敢见人了?信不信我去报官,告你们草管人命!”
“报官?”小安挑眉,“我就是官!”
“哎呀呀,你说你是官你就是啊?那我还说我是王母娘娘呢!”
“那我就是玉皇大帝!”
男人被妇人撞了一下,察觉到妻子的不满,他也丢掉了先前那一丝犹豫,挺直了腰杆瞪大了眼睛,粗声粗气的吼着:“不跟你废话,老子自个上车去找去!”
男人手掌勐地撑出马车中间的木板,身体一纵就跳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他径直就朝那落下的车厢帘子伸出手去……
“啪!”
一鞭子抽在他的手背上,他来不及喊疼,就被一只脚踢下了马车,在地上滚出好一段路才勉强停下。
“当家的!”
复燃看到男人遭遇这样,又看到车厢上小安收回脚,妇人气得浑身颤抖,“你你你……”
她不敢上来挠小安,更不敢去掀那张男人没能来得及掀开的车厢帘子,她只敢哭喊着奔向她男人。
跟过来那么多看热闹的村民,但此时此刻,这个男人被小安从马车上踢到地上,那么多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去拉一把。
甚至,大家伙儿还都像躲避瘟疫那般,纷纷后退。
妇人俯身去拉男人,因为力气不足没能拉起来,她只能将男人拉着坐在地上,男人的额头破了,往下流血,半边脸到耳朵的地方都是血。
妇人被吓哭了,嘴里的骂话也变得语无伦次。
小安双手负在身后,站在马车上,目光冷漠的盯着地上的那对夫妇。
“早就警告过你们,别跟这无理取闹,否则自讨苦吃!”
“有事说事,有理说理,撒泼打滚那一套少跟我这里使,我跟你们无亲无故,不会给你们老脸!”
妇人脱下脚上的鞋子砸向小安,朝小安歇斯底里咆孝:“有种就杀了我们,只要我们活着,这事儿就没完!”
小安蹙眉,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车厢帘子突然掀开,老季再次从车厢里出来。
“大舅,你怎么……”
小安看到老季出来,略微讶异。
老季朝小安摆摆手,他跳下马车,往地上的夫妇这里走近了几步,两手摊开,满脸无奈的说:“金钏她叔婶,你们要来接金钏回去,我不拦着。”
“可你们跑到我们村子口来这样撒泼打赖,说那些抹黑我们季家的话,让我们被村里人戳嵴梁骨,这就是不给亲戚面子了。”
第9803章 眼前亮了起来
“你们当着我们村的人不给我们季家面子,那也就别怪我外甥女婿不给你们老脸。”
小安明白了,原来大舅下马车来说这么多,最关键是最后这句。
小安看了眼老季,老季刚好也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老季朝小安和蔼的点了点头,示意小安什么都不用说,就让他来说。
“这趟金钏没跟我一块儿回来,金钏她姨妈生病了,在长淮州的医馆治病,留了金钏在身边伺候。”
“你们回去吧,等回头金钏回来了,我再送她回去,不要再在我们村口闹腾了……”
老季疲惫的摆摆手,转过身打算走,结果,一个人突然从后面扑过来,像一条恶狗,抱住老季的手臂张嘴狠狠咬了上去。
“哎哟,哎哟哟……”
老季发出一声惨叫,用力将那个疯狗似的人给甩了出去。
他撸起袖子,手臂上赫然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血痕从那一圈牙印里渗透出来,痛得他倒吸了口凉气,感觉这一整条手臂都要废掉了。
“大舅!”
小安也从马车上跳下来,来到老季身旁。
他抓起老季的手臂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刀子似的目光扫向那个被老季推开的身影。
是刘金钏的婶子。
妇人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老季手臂上的血。
她朝这边的二人笑得面孔扭曲:“不把金钏那个死丫头交出来,我天天来你们村闹,咯咯咯……”
小安脑袋一热,恨不得冲上去一脚踢在那个妇人的嘴上,让她闭嘴。
老季拉住了小安,“别理那个疯婆子,我们走!”
小安狠狠瞪了一眼那两口子一眼,丢下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返回了马车。
老季朝周围那些围观的村民那惭愧的拱拱手:“耽误大家功夫了,没啥好看的了,都散了,散了吧……”
村民们唧唧咋咋,也有的跟季家关系还不错的多少晓得一点关于周氏外甥女遭遇的事儿,于是,也有人朝老季这投来善意的目光。
随着马车离开,围观的村民们散去,地上就留下刘金钏叔婶。
“媳妇儿,接下来咋整啊?你一句话,管那个小子啥来头,我都去给你拼命!”
男人胡乱抹了把脸上的血,来到妇人跟前询问。
他这色厉内茬的样子,被妇人看得透透的。
妇人摸着先前过度撕咬而有些酸痛的后牙槽,嫌弃的瞪着男人:“就算你这条烂命不值钱,也要找个合适的时辰拼命!”
“也不看看你这副鬼样子,今个先回去,等明日咱再过来,我就不信咱天天过来闹,他们能把金钏那贱丫头藏一辈子!”
就这样,两口子终于骂骂咧咧的回去了。
……
而另一边,小安将老季送到院子门口,这才发现家里大门上着锁。
跟邻居那边一打听,才晓得那天他和周氏前脚带着刘金钏离开家门,前往长坪村那边去相亲。
后脚刘金钏的叔婶就找上了门。
也不晓得他们从哪里听到的风声,说老季和周氏是带着刘金钏去相亲,可把这两口子急的。
当时就冲到老季家来要人,差点把老季家给砸了。
幸好当时老季家的儿子和媳妇都在家,又喊了其他人过来,这才把这两口子给赶走。
两口子临走前放了狠话,说两天内不把人原封不动的送还回刘家,就跟他们季家没完。
吓得老家家的儿子媳妇带着孙子,以及刘金钏的弟弟连夜就躲回媳妇娘家去避难去了……
“大舅,那两口子没找到人,接下来几日估计天天都会过来闹,搅得人不得安生。”
“要不,你把家里的东西随便收拾收拾,捡着贵重的带上,随我一同回庆安郡去住几天吧!”
小安打量着面前的院子,还有屋门,窗户。
显然,刘金钏她叔婶闹到这里,找不到季家人,就把火气发泄在这些门窗上。
门窗都有被石头砸过的痕迹,而且院子里的那根长长的晾衣竹竿,也被折断成好几节……
墙角原来应该是放了一口水缸,水缸里还养了点什么东西,结果现在这水缸也被砸破了,里面的水淌了一地,满地的狼藉。
疯了!
真的是疯了!
一对难缠的主儿,掘地三尺就是要把刘金钏要回去,要回去好终身伺候他们,终身给他们做丫鬟做仆人来驱使!
心思太恶毒了!
“大舅,啥都别说了,跟我回庆安郡吧!我必须要确保你这几天的生命安全!”
小安回想起先前那两口子一个满头鲜血还坐在地上嘶吼,另一个咬人咬得摇头摆尾的样子,后嵴背一阵发凉。
老季却摆摆手:“没事没事,这里是我家,在自己家里,他们还没那个本事把我咋样!”
“小安啊,你回去吧!你家那边有啥消息了,就赶紧给我捎个信!好叫我放心!”
……
小安回到庆安郡,第一时间去看过了何莲儿和孩子牛牛,接着又把这趟相亲的经过告诉了他们。
当何莲儿听到相亲成功了,很是高兴。
“虽然我和刘金钏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因为这中间隔着我舅妈,也就是她姨妈,我和她小时候也在正月拜年的时候,于我大舅家见过两回面。”
“实话说,她长啥样,我是真记不清了。不过,却没想到我和她这么有缘分,竟然做了妯里,真是有趣啊!”
边上,何母也一脸欣慰的点头。
虽说刘金钏是个聋哑人,听不到也说不了,但怎么说也是从这边嫁过去老杨家的。
在长坪村那边,跟莲儿相对来说关系肯定更近一些,以后莲儿若是去长坪村那边小住,多多少少也有个相对亲近些的人,不至于大家都是本土的,就莲儿一个人是从庆安郡这边过去的。
见过了妻子和儿子,又问候了丈母娘几句,小安换了身衣裳去了书房。
到书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家那边的姐姐杨若晴飞鸽传书,汇报这边的情况,以及刘金钏叔婶大闹季家的事。
长坪村。
杨若晴正在为刘大柱还有那个二百来斤,像黑熊一样暴躁的新妇的事犯愁。
突然,就接到了小安送过来的信鸽。
看完信上的内容,杨若晴突然头不痛了,眼前也亮了起来!
第9804章 卷土重来
庆安郡,季家村。
日头还没起山,老季就已经拉开了堂屋门来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
他转过身,望着身后这几间低矮的屋子,还有院子里堆放的那些杂物,不由得呼出了一口气。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前几日又是在长坪村杨家三房歇息,前日还去住了酒楼的天字号客房。
可咋睡都睡不踏实。
不是夜里躺到床上睡不着,就是睡到半夜后背腰椎酸疼,得趴着睡才能好点。
结果昨夜回到自家这矮屋子,睡在断了好几根床档,翻个身就吱吱嘎嘎乱叫的旧床上,却一觉到天明,不晓得睡得有多好!
真是穷人受不得大补,是啥样的命,就该过啥样的日子,让他去享福,他都享不了。
“老狐狸在那呢,快些过去,别让他跑了!”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一下子就打破了这不错的氛围。
老季扭头一看,哎哟我去,可不就是金钏她叔婶过来了嘛!而且这趟还不止他们两口子,另外又带了三四个男男女女。
看那些男男女女的长相和身板,估摸着是金钏她婶子娘家那边的。
“老东西,把人交出来!”
这一行人冲进了老季家院子,其中一个烧约莫二十五六岁样子的年轻人气势汹汹的冲到老季跟前,见面就吼老季。
老季看了眼这几个人,一脸无奈的说:“昨日我不是说过了嘛,金钏陪她姨妈去长淮州治病去了,还没回来……”
“老子要的不是那个臭哑巴!”
“那你要哪个?总不能是要金钏她姨妈吧?”
“老东西你放屁,那小子呢?交出来!”
“那小子?哪个小子嘛?我咋听不明白?”来及眼珠儿转动着,心里却想到了小安。
果真,面前这年轻人一脚踢翻了脚边的一只小马扎,那是老季先前从堂屋里带出来,准备待会就坐在这里磨刀去山上砍柴,结果腚儿还没坐,就被这年轻人给踢飞了。
“哎,你们这些干啥呢?前几日把我家门窗都弄坏了还不算,还要跑来家里打砸抢吗?是不是太过头了?”老季嘴里叹着气,走过去,弯腰准备捡起地上的小马扎。
没想到那个年轻人竟然追上来,从侧面用力推了老季一把。
老季没站稳,跌坐在地。
年轻人撸起袖子,出现在老季的头顶上方,阴影罩下来,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要把老季的骨头给拆了……
“后生,我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这进门就打人,可要想清楚后果啊!”
老季从地上爬起来,弾了弹衣服上的灰,一脸严肃的告戒面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接触到老季眼的眼神,老季的眼神像神潭一样,看似没有波澜,但这水却好像很深很深。
原本年轻人的手已经捏了个拳头,准备砸到老季的鼻梁骨上,结果,被老季这样盯着眼睛反问了一句,他的拳头变得沉重而迟疑起来,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缠住了他的拳头,让他不能像先前进院子门那样,毫无顾忌的想推就推,想吼就吼。
看到自己的弟弟的拳头竟然没有砸下去,一旁的姐姐,也就是金钏婶子忍不住了。
她冲到弟弟跟前,用力推了他一把,大声呵斥:“你搞啥名堂啊?让你来是帮忙打人的,昨日就是这个老东西和那个小东西,把我和你姐夫打个半死!”
“人家打咱那是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往死里打,咋到你这被人家三两句话就给吓唬住了,你的出息哪去啦?”
年轻人被他姐姐这门一番激将,眼球里再次充血。
“老东西不挨打不说实话!”他吼了一声,再次抡起拳头朝老季的脸上砸过去……
“啊!”
老季惨叫一声,只觉脸上顿时就木了,没了只觉。
热乎乎的东西从鼻腔里不要命的往外喷,喷起了血泡泡。
老季双手捂着鼻子,那鼻血就从手指缝隙里往外渗。
老季晕血,看到这样,当时就不好了。
胸闷,气短,心慌,后背发紧,眼前阵阵发黑,脚下更是踉跄着往后倒。
“大舅!”
失去意识之前,老季隐约听到了小安的声音,然后,他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安冲到老季身旁,及时伸手揽住了老季,才避免了老季摔倒在地。
这样仰背倒地,其实很危险。
如果摔到了腚儿或者后背,那倒没啥,若是摔到了脑袋,那就麻烦了。
以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
两年前的春天,庆安郡郊外的桃花开得正好,城里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们,还有文人墨客,都喜欢结伴去郊外踏青,赏桃花。
当时有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从城里行驶出来,往郊外的桃花林而去。
结果在半路的时候,前面那辆马车的马儿惊厥了,出现了应激反应,后果就是车厢翻了,里面的人都抛洒出来,三位公子哥。
其中两人摔得满地的血,看着都触目惊心。
第三人身上没有流一滴血。
后面马车上的人见状,赶紧停了马车上前去帮忙查看。
满头满身是血的那两个,看着就奄奄一息的样子,而另外一个,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流淌。
旁边人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让他靠在臂弯里,询问他咋样。
那人只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嘴巴张了张,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然后手就耷拉下去了,人也闭上了眼。
大家伙儿去摸他的鼻子,有一点点热气,去摸他的胸膛,也有微弱的心跳。
这件事的后续就是,这个人被送去医馆后,大夫说症状奇怪,说死又没死,说没死吧,又不像能活的样子。
总之,就像是个活死人,在医馆躺了一个月,大夫便劝家属接回家去,听天由命好了。
回家又躺了小半年,终于,那家人实在扛不住了。
断了对那人的喂食,让他解脱,家里人也跟着解脱了。
而另外两个摔得满身是血的人,三个月就恢复了,病来参加了这位的丧礼……
所以说,摔到了脑袋很可怕。
后面小安把这件事在家庭聚会的时候,当做闲谈告诉了姐姐他们。
第9805章 黑熊到了
姐姐当时就说,这人摔成了脑死亡。
也就是说,在摔到的那一刻,脑子已经被震碎了,而心脏和五脏六腑啥的,受损不严重,所以还能苟延残喘的延续一段时日。
但是,对于一个完整的人来说,脑子已经停止了运作,那么这个人肯定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所以,小安揽住老季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检查老季的后脑勺。
确定他后脑勺并没有挨着地面,小安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老季这狂飙的鼻血,也让他心头一紧,鼻骨怕是断了,断了很痛的。
小安的注意力都放在老季身上,然而,却有人将目标放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人就是先前那个动手打老季的年轻人,也是金钏婶子的娘家弟弟。
“原来就是你!是你打了我姐姐姐夫!”
年轻人的眼里露出凶光,竟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朝小安后背扎了下来。
这年轻人,是家里的最小的那个,上面几个姐姐姐夫都惯着他,让着他。
等到成年了,一事无成,就学会了跟人打架斗殴。
后面家里没辙,总得想法子给他找点营生啊,就到处找人找关系送礼让他去做学徒。
十八般手艺都学了个遍,都半途而废。
后面也不晓得咋回事,竟然对给小公猪阉割产生了兴趣,于是又去学去了。
这一学,就学了三年,还花了不少钱配了好几把刀,这匕首也是其中一把。
就喜欢带身上耍,跟人打架,直接亮匕首,对方见了这匕首,当时就怂了三分。
所以这会子,这小子看到小安这体魄……所以他直接拿出匕首来震慑小安,也顺便给自己壮胆子。
或许,后者才是最重要的吧!
“还愣着做啥?刺啊,刺啊!”金钏她婶子在旁边尖着嗓子喊,给她弟弟打鼓助威。
他弟弟得到姐姐的号召和鼓励,一下子就来了胆气,匕首在手里捏出了汗,童孔一阵收缩,肩膀一动,那匕首就扎向了小安的后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样近距离,从后背偷袭,小安肯定躲不掉。
这一下必定放血,必定要为他姐姐姐夫找回场子。
结果,小安虽然怀里抱着老季,无暇顾及身后的其他小动作,但他的后背就像长了一双眼睛。
他一个侧身,躲过了那把匕首。
同时一个左正登,直接把偷袭者给踹飞了。
“嗷呜!”
那小子摔倒在地,痛得爬不起来,感觉胸口的骨头断成好几截。
跟他同来的其他几个姐姐姐夫见状,都赶紧围拢过去。
其中就包括金钏她婶子。
“弟弟,你没事吧?你还好吧?”
“我没事!”那小子原本是痛得睁不开眼,但看到几个姐姐姐夫都围了过来,感觉面子受损,能力也受损,于是咬着牙逞强。
“扶我起来,小爷我今个非得弄死他不可!”
“让你姐夫帮你!你们一块儿上!”
“去去去,快些把我弟的匕首捡起来,你们一块儿上,就不信今个咱人多还搞不定他一个!”
金钏婶子拍着手掌,一脚踹在她男人腚儿上。
他男人迟疑了下,但还是半推半就的过去建起了地上的匕首。
“干哈呢干哈呢!青天白日的这是要合伙杀人呐?”
又是一道粗暴的吼声响起。
这一次的吼声,就好像是有狮子老虎啥的下山了,像野兽的咆孝,不是人的吼声,有种跨越种族的震慑。
院子里的人都齐刷刷往院门口望去,便见一个长得又高又壮,像黑熊精一样的女人。
女人?
男人?
哎呀妈呀,这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谁啊?哪个猪圈里刨出来的老黑母猪?”
金钏婶子双手叉腰,朝这个陌生的女人鄙夷质问。
黑熊妇人没吭声,一步就跨到了金钏婶子跟前,大巴掌就跟夏天纳凉的蒲扇那样甩到了金钏婶子的脸上。
直接就把金钏婶子给打懵逼了,原地转了两圈之后跌坐在地。
金钏婶子的娘家姐姐妹妹还有姐夫,弟弟们,看到她挨了巴掌,全都一窝蜂扑向了这个黑熊妇人。
看着这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男男女女,黑熊妇人那是一脸不屑。
只见她从腰上解下一根皮带子,就那么一顿抽,顿时,那些男男女女都被抽翻在地!
黑熊妇人挨着顺儿的,由远及近,挨着顺儿的弯下腰去扇巴掌,踹,踢……
到了金钏婶子娘家的弟弟跟前时,黑熊妇人突然俯下身来,用力捏住对方的下巴,打量他的口舌和牙齿。
胖乎乎的脸上,眼睛挤压成一条弯曲的线,“嘿嘿,你这个小白脸,牙口要不错。可老娘不稀罕!”
“啪啪啪!”
黑熊妇人像是勾起了什么不开心的陈年旧事,捏着那小子的下巴,照着那小白脸上一通勐抽。
边抽边骂:“小白脸最不靠谱,最无情,最假,满嘴的好牙口净想着吃软饭,老娘这辈子最烦小白脸啦!”
“嗷嗷嗷……”
金钏婶子娘家唯一的弟弟,家里的唯一的独苗苗,前面生了四五个姐姐,将招娣来娣盼娣这些名字叫了个遍儿才好不容易盼来的这个弟弟,此刻被黑熊妇人打得只剩下出的气儿了……
所有的姐姐们都哭着喊着爬着奔向弟弟。
金钏婶子也在其中。
黑熊妇人脚踩在小子的胸口,视线扫过那几个妇人,手指点着她们:“说,哪个是刘二柱婆娘?自个给我滚出来!”
几个姐姐妹妹同时将手指头指向金钏婶子。
金钏婶子环顾四下,发现在来的时候,跟自己这说得信誓旦旦的盟友们,这会子全都叛变了。
“是我,我是刘二柱婆娘,死肥婆你想做啥?”
金钏婶子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同时一把扯过刘二柱,让他跟自己站在一块儿。
“这是我男人刘二柱,你想做啥?”她又问。
面前的黑熊妇人打量着这两口子,尤其是刘二柱,然后摇摇头:“没你哥哥刘大柱长的好,送上门我都瞧不上!”
刘二柱夫妇面面相觑,不太明白对方说这话啥意思。
倒是刘二柱,试探性的问黑熊妇人:“你,你见过我哥哥?”
第9806章 选择
尹人湖。
画舫。
“风尊者还活着?刀魔兄有确切消息?”
鹰王急切的问道。
本来以他的身份,不至于这么着急。
但此事关系太大,也关联到他的选择。
这个选择很有可能不仅影响到他个人的身家性命,更影响到整个苍鹰宫的兴衰存亡。
其实,他个人命运跟苍鹰宫的兴衰存亡早就联系在一起了。
谁让他是这一任的鹰王呢。
他真正的名字,几乎都没人喊了,世人只喊他鹰王。
“很重要吗?风尊者也是人,他不是无所不能的神灵。”刀魔澹澹道。
“跟我们这些人相比较,他就是神灵一样的人物,他的生死当然跟江湖息息相关,这是母庸置疑的。”鹰王一脸肃然的道。
“鹰王你当年见过风尊者没?还是对他道听途说?”
刀魔并未正面回答鹰王的话,而是从桌桉上捏起一颗葡萄,抛起,精确的落入口中。
“有过一面之缘……”
鹰王语气顿了顿,“当年,我还不是武学宗师,也不是鹰王,只是苍鹰宫的一名少宫主,我跟着老鹰王去济水河畔,见证了十三宗师围攻风尊者之事,结果风尊者举重若轻,大获全胜,但,他并未击杀那些宗师,而是念他们修行不易,放他们离去。”
刀魔挑眉澹澹道:“济水河一战,再次像世人证明了风尊者的实力,那一战,围观的江湖人士颇多,其中还是有一些宗师未曾加入战局,老鹰王便是其中一位。”
“他们算是眼光独特,看出了风尊者的强大,也或者他们谨慎小心,正好避免了一场劫难。”
“围攻风尊者的十三宗师,俱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东西南北,来自好几个国家,他们这一败,颜面大失,不少宗师回去以后,便销声匿迹,很少活跃在人前,以前积累下来的威望也丧失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他们对风尊者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之心,从此以后,武学境界几乎没有了精进,停步于当年的层次。”
鹰王面容依旧保持着肃然:“不仅他们,围观的宗师也受到影响了,老鹰王早亡就有这个缘由。”
“所以你才关心风尊者的死活?”刀魔澹澹道。
“我相信,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人不关心他的死活。”
鹰王道。
“我不骗你,风尊者他还活着,他在哪里,我不知道。”刀魔道。
“明白了。”
鹰王朝着刀魔拱手行了一礼。
这是真的感谢。
要是他真以为风尊者已经去世,等到他犯下大错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苍鹰宫历代鹰王最大的传承不是鹰王内功心法,而是审时度势的眼光。
这才是苍鹰宫能够经历百年以上,传承四代鹰王,始终屹立不倒的根本缘由。
“麻烦替我引荐骆大将军。”鹰王缓缓道。
“你已经做好决定了?这可不能更改的啊。”
刀魔诧异了一下,他倒是挺佩服鹰王的魄力。
苍鹰宫跟很多势力都有来往,那些来往的蛛丝马迹,都是存在的,只要隐卫们有心,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相对应的证据。
鹰王现在可以选择任何一方,但,他一旦跟大将军见面,意味着站队,以后再也不能选择别的势力了。
“决定好了,风尊者在世,那些人根本没有胜算,除非我脑子进水,才会选择他们。”
鹰王澹澹道。
“好,我替你约人。”
刀魔点头应下来。
他来就是为保护帮助骆风棠的。
能拉住鹰王,绝对是大功一件。
……
当天夜晚。
钟离季修坐在黑沉沉的屋子里。
他没有点灯,自身处在黑暗之中。
忽然房门从外面打开,轻轻推出一道缝隙。
从缝隙里伸出一只手,朝着钟离季修招了招。
钟离季修站起身,落地无声,像是一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房间。
大约半个时辰后,白良业从外面迈步进来。
他手中拿着蜡烛,看到房间里的情形,迅速的检查了一遍,随后,面色肃然的快速离开。
……
天色擦黑的时候,鹰王见到了骆风棠。
他们见面的地点在荣山的山脚下一处酒家里面。
这里正是荣山寨的一处产业,过往的客人经过此地,可以在这处酒家客栈里面歇脚。
“鹰王前辈,此处简陋,多有怠慢了。”
骆风棠抱拳道。
“你我皆是宗师,按江湖上的规矩,你我平辈论交,不用叫我前辈,叫我鹰王便行。”
鹰王也没有面对他人的那般倨傲,高冷。
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这是他一贯手段。
“鹰王见我,有何要事?”
骆风棠也是第一次见面宜州江湖上明面第一人鹰王,他本就想找个机会拜访,现在鹰王主动上门了,他没说太多的客套话,而是开门见山道。
鹰王这等人物,自然也是厌恶那些繁文缛节的。
鹰王直接道:“钟离季修在苍鹰宫。”
聪明人一点就通,骆风棠无需询问那些来龙去脉。
“什么时辰去的?”
骆风棠问道。
“晌午到的。”鹰王道。
“恐怕他已经不在苍鹰宫了。”
骆风棠微微叹息。
“为何?我苍鹰宫防守严密,并且我并未对他显露敌意,他怎么可能离开。”
鹰王皱眉。
对于骆风棠的推测,他是不大相信的。
“先不谈钟离季修之事,先谈正事。”
钟离季修不是重点,骆风棠想要知道鹰王的真正来意。
“你看看这只瓶子。”
鹰王翻手取出一只瓷瓶。
“这瓶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骆风棠疑惑。
“瓶子很平常,主要是瓶子里面的东西,这颗丹药,你见过吗?”
鹰王从里面倒出一只丹药在手掌心。
丹药表面覆盖有一层薄膜,这是用来保护里面药物的。
“没见过。”
骆风棠坦然摇头。
“这叫固元丹,功效是提高练武的速度,还有破除功法阻碍的药效。”
鹰王正色道。
“那这药造价几何?一般的武者能不能用的起?”
骆风棠问道。
“这个数。”
鹰王竖起一根手指。
“一两?”
“是十两银子一颗,一般的武者,用不起。”
鹰王道。
第9807章 黑熊
庆安郡,老季家。
黑熊妇人挑眉,“不止见过,我还睡过!”
噗!
刘二柱一口老血差点吐到地上。
“你个荡、妇,扯啥蛋子呢!我哥都死了十来年了,你睡个鬼!”
旁边的妇人也帮腔道:“也不照照你那熊样儿,就没长成个人,男人见了你都得吓趴下,比烂泥巴还要软乎,成不了事!”
黑熊妇人也懒得跟刘二柱夫妇逞嘴上的强,上前来一把抓住正在说话的妇人,用自己的脑袋往那妇人脑袋上用力一磕。
黑熊妇人自己的脑袋只是红了一丁点儿,而对方的脑袋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老大的包。
包的颜色起初是红色,后来渐渐里面灌血,最后涨成紫色。
那痛感,也随着的变幻而递增,眨眼的功夫,金钏婶子的脸也痛到涨成了猪肝色。
然而,黑熊妇人却不放过她,继续抓扯着她的头发,指着自己的鼻子告诉对方:“今个老娘告诉你,我姓孟,刘大柱十年前入赘到我家做了我男人,他闺女刘金钏,儿子刘金宝,也得喊握一声娘!”
“你个穷比不要脸的泼妇,穷疯了打我继女的主意,我就撕了你,废了你男人!啐!”
黑熊妇人一口唾沫星子嘴对嘴吐进了金钏婶子因为惊恐,因为痛,因为叫喊,而张开的嘴巴里。
顿时,只剩下了喉咙里被动的‘咕隆咕隆’声。
院子里突然就沉默下去。
金钏婶子带来的几个娘家人都不吭声了,大家都不自觉的跟着滚动喉咙做出吞咽的动作。
完事了,一个个胃里面翻江倒海,恶心到想吐。
而刘二柱直愣愣盯着自家婆娘的脖子,他知道自己最起码半年不敢去碰触那张嘴巴了……
等等,这个黑熊妇人说啥来着?
“你,你说我哥,去你家……入赘?”刘二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年哥哥音讯全无,两个孩子也都是丢给自己来养(虽说养的不是咋好,一天饿两顿,三天五顿打),可好歹自己还是给了那俩孩子一个遮风避雨的屋檐不是么?
至少没赶出去流浪啊,两个孩子要是被赶去外面流浪,那可就真的吃苦头了。
所以自己还算是一个有良心的叔叔。
“咋,去我家入赘不行啊?我家五代杀猪的,最不缺的就是肉吃!你入赘我家美着呐,是高攀,懂不?”
黑熊妇人丢掉奄奄一息的金钏婶子,转身过去揪住刘二柱的衣领,稍稍用力就将一百好几十斤的刘二柱给拎得双脚离开了地面。
“老娘警告你,论辈分,你们得喊我一声大嫂!”
“金钏姐弟归我和刘大柱了,老娘警告你,再敢跑来打我家孩子的主意,我就把你家几个崽子给废了,不信就试试!”
刘二柱也像一只大麻袋,被黑熊妇人毫不留情的扔到了地上。
自始至终都没有还手的余地。
“我哥呢?”刘二柱摔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挣扎着爬起身一脸愤怒的盯着黑熊妇人。
“叫他出来,我要问问他这是啥天理,我给他养了十来年的孩子,到头来没有半个谢字,还要派一个不男不女的疯婆子来打我,像话吗?还是兄弟手足吗?”
“二柱,这十来年你是咋样对待我家俩孩子的,你心里没点数吗?我不找你麻烦就不错了,你要倒打一耙?”
一道十年没听过的声音突然在院子外面响起。
哥哥刘大柱的身影也随即出现在院门口。
这是一个养的白白胖胖的男人,尽管身上的衣裳不是很好,打着补丁,但是人本身却吃得很油腻,还有双下巴和圆肚子。
正应对了一句话,穷胖穷胖,有点东西都尽往嘴巴里招呼了。
但是这人的眉眼五官,却让刘二柱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自己失踪了十来年的哥哥刘大柱!
“哥,你,你真的还活着?”
“放屁,你哥脚后面有影子,死人能有影子?再说晦气话老娘一巴掌送你下去见你爹娘!”
黑熊妇人似乎很维护刘大柱,这不,刘二柱的话没说好,就挨了她的呵斥,而且手臂也抡起来了,大巴掌随时都能招呼下来。
刘二柱心脏一缩,下意识往后躲了。
刘大柱进了院子后,看了眼这院子里的一切,尤其是弟媳妇找来的那些娘家打手,刘大柱的眉头紧紧皱在一块儿。
“乌烟瘴气的,你们两口子太过分,都闹到我连襟家来了,太过分了!”刘大柱因为太过愤怒,声音都在颤抖。
他指着刘二柱,“我把俩孩子托付给你,我家的房屋和田地也都归了你,你是咋样对我家孩子们的,你心里有数。”
“这会子我回来,我就是要告诉你,房屋和田地,我都不要了,送给你,就当是这些年你帮我给了孩子们一个屋檐的恩情。”
“如今我回来了,孩子们我接回来,往后咱兄弟各走各的路,你们不要再来纠缠!”
刘二柱垮着肩膀望着哥哥一张一合的嘴,满脸泪痕,脸上都是羞愧。
说实话,他也不想那样对侄子侄女,可是架不住婆娘啊!
谁让自己没用呢,是个妻管严,谁让婆娘的娘家兄弟姐妹多呢,自己有两回本想重振一下夫威,结果娘家姐姐姐夫小舅子丈母娘岳父啥啥的,来了一大家子,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打……
他不敢反抗啊,只能在婆娘打骂两个孩子的时候,假装听不到,又或者捂着耳朵啥的装听不到。
再后来,他只能尽全力去护住侄子,把侄女金钏丢出去让婆娘发泄。
尽量保住侄子吧,毕竟侄子是老刘家的血脉,是哥哥留下的香火。
至于侄女金钏儿……那不值钱。
“哥,我对不住你。”刘二柱垂下头来,泣不成声。
刘二柱婆娘这时候也从额头的疼痛中再次挣扎着蹦跳起来。
“好你个阴魂不散的刘大柱,你说咋样就咋样?把孩子们丢给咱,你屁都不放一声,如今俩孩子养大了,不晓得吃了我家多少米粮,到了有收成的时候,哈,你就跑回来采摘?你想得美!”
“没有三十两银子,甭想把俩孩子弄走,我死都不放!”
刘二柱婆娘双手叉腰,骂一句跳一下,唾沫纷飞。
刘大柱被气得胸口胀痛,颤抖着手指着对方:“你这个泼妇,那是我的孩子,我说了算!”
“那我不管,拿钱来,不拿钱休想白领走!”刘二柱婆娘放话道,末了还补充了句:“想要白领,或是抢走,除非我死了……”
结果话还没落音,一个庞大的身影如同会快速移动的肉山,直接扑到了她跟前。
将她面前的光线都给遮挡住了,并且还将她推倒在地。
那身影也跟着坐到了她身上,照着她的脸就是一顿巴掌招呼。
边打边骂:“想死是不?老娘这就成全你!”
这巴掌,打的那可是风雨不透啊,刘二柱想上去把人拉开,好解救自己的婆娘,结果刚到近前就被黑熊妇人用另一只巴掌给扇飞了。
这也让边上的那几个娘家人吓得不敢上前,大家缩成一团,睁着眼睛无奈的看着黑熊妇人发飙,却无计可施。
而之前那个小舅子,也就是拿着匕首很牛逼的那个小子,也吓得脸色发白,只能用比他脸色还要苍白的无力的声音警告黑熊妇人:“你再打下去我姐就要没命,按照大齐律法,杀人是要偿命的!”
黑熊妇人扭头一边鄙视的瞪了眼他,“小白脸你欠收拾了是不?先前你拿把匕首偷刺小安后背,你咋不怕坐牢?”
小安?
这小舅子四下找了一下,没找到小安和老季。
小安好像已经抱着老季进了屋子。
原来跟老季一起的那小子叫小安啊,这名字不好听!
“哈,老娘告诉你,今个老娘可不是白来的,有大人物发话了,今个打死了人,不犯法,老娘今个遇佛杀佛遇神斩神!”
“大人物?”
几个娘家人,包括刘二柱在内,一个个眼神暗暗互换着,眼底都是打听。
“你就吹牛,就你这穷酸样儿还能攀上大人物?扯澹吧你!”
娘家人里有人发出了质疑,其实是想以退为进,用激将法惹黑熊妇人自己说出来。
事实证明,当老天爷给了一个人异于常人的体能时,有可能在智商那块,就没给那么多了。
这不,这些人一激将,黑熊妇人当下就要报出杨若晴的大名。
以及昨夜杨若晴派人给她送去了五十两纹银,以及要她帮忙办的两件事。
哈哈,五十两纹银啊,能躺平了吃喝十年都不愁!
黑熊妇人刚要开口,一旁的刘大柱用力咳嗽了一嗓子,好言好语提醒道:“娘子,别说,别忘了贵人的交待。”
黑熊妇人一愣,随即把那些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但她还是不满的瞪了眼刘大柱,“我又不傻,啥该说啥不该说我心里都门儿清,要你逞能,一边凉快去!”
刘大柱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这个黑熊妇人很彪悍,心情不好,直接就上手打他。
成亲这十来年,不晓得跪坏多少块搓衣板,所以他在他们那小镇上有个绰号,叫‘跪搓衣板的’。
第9808章 别谦虚
抛开那些,这婆娘好吃懒做,但是小镇上或者附近村子里,谁家要杀猪杀牛杀羊啥的,喊一声,她提上两把刀就去了,保准给人家把活干得漂漂亮亮。
工钱拿的也很地道,不会狮子大张口,但是有个规矩,下水得送她五六斤。
她喜欢拿那些猪牛羊的猪下水回来煮着吃,一壶烧刀子,喝到打嗝,撒酒疯。
撒酒疯就打他,骂他。
睡醒了,日子该咋样过还咋样过。
镇上人都背地里笑话他懦弱,却从没有人敢真的欺负他。
因为谁欺负他,她提着刀就冲人家去,她的口头禅就是,她的人,只能她来打骂,别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试试!
“行,行,你心里门儿清,是我多嘴。”
所以,刘大柱当下赶紧赔着笑脸,说了几句就不敢再吭声了。
……
刘二柱驮着已经被打得嘴巴开裂,鼻孔流血的婆娘仓惶逃离了季家村。
几个娘家人也一路踉踉跄跄。
到了季家村外面,又继续跑了一两里地,确定那个黑熊妇人不可能再追过来,一行人才终于就地躺下,一个个累得跟死狗似的躺在田埂上直喘气,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太特么可怕了,我活这一辈子,就没见过那种妇人,一个妇人咋能长成那样呢?”其中一个姐夫感慨道。
从头到尾,他都是在旁边用嘴巴帮腔,压根就没真正出力。
开玩笑,他是姐夫,娘家姨妹这边的破事,他一个姐夫,一个外人不值得往里搭力。
“不是说了嘛,五代杀猪的啊,吃多了猪下水!”
“行了行了,那些话就甭说了,接下来咱还是商量商量该咋收场吧,那俩孩子,还找不找回来?”有人问。
刘二柱沉默了,片刻后说:“要不……还是算了吧?他们那边说有大贵人撑腰,加上我大哥也回来了,咱也没理由再继续霸着人家孩子不放……”
刘二柱婆娘原本是躺在那里闭着眼恢复体力,有好的体力才能去抵抗疼痛。
当听到刘二柱这话的时候,她眼睛勐地睁开,人也翻身而起,照着刘二柱的胸口就是一顿拳头。
“你个窝囊废!你婆娘快要被你兄弟媳妇儿打死了,你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还是人嘛?”
“我特么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不管,这顿打不能白挨,那两个死孩子我死磕到底,就是不放,我看那头大黑熊能把我咋样!”
“姐,我看你还是别说狠话了,那大黑熊有几把刷子的。”娘家小舅子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认怂。
“我这学了三年的杀猪手艺,倒了她五代杀猪的手艺人面前,我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实在太吓人了!”
“弟弟,你咋也怂了呢?你还是我弟弟吗?你从前的嚣张都哪里去了?”
“我还指望你给我做娘家人,给我撑腰呢,你咋能认怂?”刘二柱婆娘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又看向自己哪个窝囊废男人,突然,她也有种要崩溃的感觉了。
这些年来,一直支撑着她横行霸道的底气,一方面来自娘家,一方面来自于自家男人。
现在,这两边突然都松垮下去了,搞得她都没有底气了。
但妇人家有时候就是不服那口气,也可能是女人家这方面比较感性,反正,她没想那么多,也不会去分析形势,就想着这口气一定要出!一定要逼着家里的男人和娘家弟弟,姐姐姐夫们发力!
“不行,这口气不出,这顿打白挨,我做人都没意思了!”她从地上坐起身,朝面前的众人说。
先前说话的那个姐夫叹了口气,“小姨子你差不多得了哦,先前咱逃跑的时候,我跟季家村的一个村民那打听过了,那个小安,在庆安郡兵部当差,妥妥的吃官家饭的人!”
“吃官家饭啊?那确实不好招惹!”
“有啥不好招惹的?吃官家饭那分县太爷和底下跑腿的小啰啰呢!你们怕个啥?”刘二柱婆娘满脸鄙夷。
然后,那个最早打退堂的大姐夫说:“小姨子你可真是个急性子,等我把话说完啊!”
“就是,你姐夫说句话,被你打断好几拨,干啥呢你!”姐姐也不高兴了,帮着姐夫数落刘二柱婆娘。
刘二柱婆娘满脸羞恼,好歹没有再打断姐夫的话。
那姐夫接着说:“这小安在兵部做啥差事,我没打听出来,不过,这小安的哥哥和姐姐姐夫,可就一个比一个厉害了……”
这姐夫言简意赅的把长坪村老杨家,还有骆家的大概情况,跟面前这帮没念过书,也没出去开过眼界,就躲在家里这一亩三分地上盲目自大的家伙们普及了一遍后,先前还闹哄哄的田埂,突然就安静了。
而之前嘴巴里不干不净一直骂骂咧咧的刘二柱婆娘,嘴巴也不知何时闭上了。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不仅仅是心情复杂,更有一种惹上了大人物,泰山要压顶,鸡蛋要被巨石给碾压个稀巴烂的恐惧!
“几位姐姐,姐夫,你们年纪比我大,接下来咋整,我不插嘴,你们说了算哈!”
之前那二十来年天不服地不服就要干到底的小舅子,突然就变得有了礼貌,而且还把话语权和决定权主动交给了几位姐姐姐夫。
几位姐夫在心里暗暗翻着白眼,直骂这小舅子欺软怕硬,怕就直说,又没人会笑你,大家都怕嘛!
非得说这种假话,给谁听呢?
“小舅子啊,你是你姐姐们的主心骨,将来也是你姐姐们的娘家,是依仗,你就别谦虚了,这事儿还得你来拿主意,咱都听你的,听你小姐姐的!”
最早开口的那个姐夫再次开了口。
他口中的小姐姐,就是刘二柱婆娘。
因为刘二柱婆娘在娘家是最小的一个闺女,生完她之后才来的这个弟弟。
所以,大家伙儿都说这个闺女生的好,在娘家,小弟肯定是最要紧最宝贝的人,其次,就是这个小姐姐了。
所以这才养成了姐弟俩嚣张跋扈的性子,其他几个姐姐,都得听他们的,久而久之成了习惯。
第9809章 笑得太猥琐
小舅子虽是个愣头青,但却不傻。
这大姐夫的话,明显就是故意把自己高高抬起,责任,丢脸啥的,都一股脑儿甩给自己呢。
他才不傻,这又不是自家的事,这是小姐姐家的事儿,得小姐姐和小姐夫来办。
“我还年轻,没见过多少世面,这事儿也不关我家的事,是小姐姐和小姐夫家的。”
“小姐夫,你是个男人,你来拿主意,别啥都让我姐姐打头阵!”
其他几个姐姐也都附和着小舅子的话说,“对对,男人拿主意,刘金钏也是二柱你哥哥家的孩子,该你站出来拿主意了。”
刘二柱看着面前这众人,除了自家那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傻婆娘,其他人就差将‘放弃’‘妥协’‘认怂’等几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
刘二柱知道,大家伙儿都想等他来开这个口。
巧了,刘二柱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咳了一嗓子,吐出一口似乎带了血丝的痰,对众人说:“自古民不与官斗,就算咱不怂,个个都是有骨气的人,可鸡蛋碰石头的事儿咱不能做。”
“不是咱怂,而是咱要替家里人考虑,还有孩子呐!”
“这事儿啊,我看就到此为止了,大家伙儿都各自散去吧!”
“行吧,既然小姐夫都这么说了,那咱也就没必要再跟那谁过不去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舅子第一个爬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土和草屑,头也不回的跑了。
接着是大姐夫,他起身的时候还顺势拽了大姐一把,“我和你们大姐也是做了爷爷奶奶的人了,老是往外跑不跟家里带孙子,也不好,回头儿子媳妇闹腾起来也不好……”
然后,大姐夫和大姐也匆匆走了。
接着,二姐和二姐夫,三姐……
每个人都有非常充分的理由,眨眼的功夫,先前还浩浩荡荡的娘家支援小分队顿时就只剩下刘二柱两口子。
两口子坐在田埂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刘二柱叹了口气,伸手来拉婆娘的手:“媳妇儿,咱也回去吧,这事儿算了……”
“啪!”
一巴掌重重搭在刘二柱的脸上,他婆娘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刘二柱的鼻子骂:“你个废物蛋子窝囊点心,这就算了,那咱之前来来回回挨的那些打都打水漂啦吗?”
刘二柱捂着脸,头痛不已,说话的语气也加重了,口水从嘴角飞溅出来:“你这婆娘咋就胡搅蛮缠听不明白话呢?先前大姐夫不都说了嘛,那老季的外甥女何莲儿嫁给了小安,小安背后有老杨家和老骆家撑腰!”
“那老季和周氏跟老杨家算是亲戚的亲戚,周氏这回是铁了心要把金钏霸者不放,都不晓得他们从那个旮沓里把我大哥都给刨出来了。”
“现在从大处看,咱招惹了权势,从小处看,金钏亲爹老子回来了,不管是闹到哪儿,金钏姐弟都不归咱,不归咱,你这下明白了不?”
婆娘被刘二柱给吼得耳膜一阵臌胀。
等到刘二柱吼完了,她还呆呆愣愣的坐在地上回不过神。
嘴里更是喃喃说:“这些年的米粮白喂了,早晓得这样,前两年我就不该贪图金钏那死丫头能帮家里干活,我就应该听了别人的话,把她卖到城里去给人家当牛做马……”
“我好后悔呀,当初那人牙子都开出了二两银子的价钱,金宝开了四两银子,都怪你,都怪你,断了我的财路,到如今人财两空,啥都没捞着,没捞着呀……”
“我的命,咋就这么苦!”
……
望海县,长坪村。
“哎呀呀,还是咱晴儿能耐啊,竟然把金钏她那个死了十来年的亲爹老子从地下刨出来了,啧啧,这下好啦,有亲爹老子出面主持这场婚事,那啥坏心肠的叔叔婶婶靠边站吧,哪凉快哪蹲着去!”
老杨家三房堂屋里,当大家伙儿得到庆安郡那边捎来的消息后,大家伙儿都很振奋。
尤其是刘氏,那更是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直拍手掌夸杨若晴会办事。
老杨头嘴里叼着旱烟杆子,一会儿就从鼻孔里喷出一团白雾,白雾中,老汉笑眯眯点着头。
抽着空着还是要吩咐杨华忠和杨华明:“去年小安成亲,今年康小子娶媳妇儿,咱老杨家每年都要添丁进口,年年都连着喜事,好,好!”
杨华忠也是满脸欣慰:“打铁要趁热,既然找到了刘大柱,那这事儿回头咱就操办起来,照着流程走。”
杨华明点头,“眼下金钏和周氏还住在县城酒楼,刘大柱也去了县城酒楼跟她们相聚。”
“出于男方这边的诚意和态度,我打算明日和荷儿娘一块儿去趟县城酒楼,就在酒楼里,正儿八经跟刘大柱见上一面,商议下婚期!”
刘氏说:“这里没外人,我也不藏着掖着,虽说是我们先去拜访刘大柱,可我心里是瞧不起刘大柱那种男人的,不顾孩子死活,只顾自己在外快活!”
杨华明听到刘氏的话,却摇头道:“我不是瞧不起,我是敬佩他!”
“敬佩?你扯啥呢,就那种人,一点儿担当都没有,有啥好敬佩的?”刘氏一脸的不可思议。
堂屋里的其他人表情也跟刘氏差不多,若不是因为想给康小子一场完整的婚事,谁愿意去跟刘大壮那种人打交道?
“哈,这个你们就不懂了吧?”杨华明咧着嘴怪笑,“我佩服的肯定不是他的担当和人品啦,他那人品就是一坨屎。”
“我佩服的,是他的胃口,那可不是一般的重啊!”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不太明白杨华明话里潜藏着的意思。
“你咋晓得他胃口重?你又没跟他一张桌上吃过饭!”刘氏反驳。
杨华明却不辩解,只是捏着下巴嘿嘿嘿的笑。
“老四你有啥说啥,别那么笑,笑得不太体面……”老杨头轻咳了声,说。
刘氏立马抢白:“哎哟我去,这哪里是不体面?这压根就是笑得一脸猥琐!”
杨华明一个白眼赏给大伙儿,接着说:“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笑得猥琐点,不般配!”
第9810章 杨华明要去退亲?
“一个女人,二百来斤,还又黑又壮,你们想想看,不是胃口忒重的人,谁吃得下那块大肥肉?”杨华明又说。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都明白了杨华明口中的‘胃口’,到底是指哪方面的胃口了。
“哎呀妈呀,这哪里是胃口重?这压根就是饥不择食好吧!”
刘氏当下拍着巴掌笑得合不拢嘴。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身为一个女人,她对自己的模样都没啥自信。
村里谁家大姑娘长得俊俏,她会说那是花架子,是病娇娘,一阵风就给吹倒了,不实用。
谁家小媳妇儿标致,她会说人家一看就不安分,做她男人累,头上多少要戴点绿。
她愿意交好的那几个妇人,也都是一个比一个丑的。
又丑又喜欢嚼舌根子,刘氏跟那样一群妇人们混在一起,那是如鱼得水。
“诶,话说回来,那刘大柱入赘到了那个女人家,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咱康小子是不是也要喊她一声岳母?”刘氏突然问。
老杨头吧嗒着旱烟,听到这话,赶忙放下旱烟杆子说:“照着辈分和规矩,是得喊一声岳母的,毕竟刘大柱是金钏的亲爹嘛。”
刘氏又问:“喊就喊,反正也不少块肉,不过,婚后我们四房可是不会跟刘大柱那边来往走动的,不要那门亲戚!”
老杨头对刘氏保持沉默。
刘氏又看向杨华忠:“三哥,到时候你们可别跟我们说啥大道理,我们四房是真不想跟刘大柱那边走动的!”
杨华忠苦笑:“四弟妹你这担心多余了,咱老杨家早就分家了,各房的事各房自行安排,我们其他人不会多插一句嘴的。”
刘氏嘿嘿笑:“三哥,话也不能那么说,这不叫插嘴,这叫大家帮着出主意嘛!”
“就拿这次康小子婚事的事来说,若没有三嫂拉的红线,没有晴儿和小安从中出力,也成不了啊!我心里不晓得多感激呢!”
杨华明却说:“我也不想跟刘大柱那种人做亲戚,更不想走动来往。”
“不过,有些事儿也不是咱能一口就咬定的,万一金钏自己想要有个娘家走动走动呢?咱总不能强行拦着不让人家闺女回娘家吧?那也说不过去啊!”
“哈,说不过去?”刘氏也开始怪笑了。
真不愧是两口子,这怪笑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啧啧,你自个想去跟你那个黑黑壮壮的新亲家母走动,你就直说嘛,又没人笑话你。何必要拿儿媳妇金钏做幌子呢,真是的!”
杨华明没想到自己那样一说,真的是从礼仪规矩还有儿媳妇的角度去考虑,结果落在刘氏的嘴里,变味变成这样了。
“诶,我说荷儿娘,你这是狗放屁!”他说。
“你这人心里可真龌龊,啥都敢想,我真服了你!”杨华明接着说,白净有一点细纹和褶皱的脸,涨得通红,还有自己都无语的羞耻。
想想自己也到了这个年纪了,早就不寻思那些有的没的,不然,村里那个开杂货铺子的黑凤好几次跟自己这里示好,自己也不会断然拒绝了。
结果,刘氏这个疯婆娘还在这里七扯八拉,埋汰人。
“你这婆娘要还这样乱说,康小子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省得到时候编排出个恶心人的罪名扣我脑袋上,我还想过点安生日子呢!”
杨华明说着,果真作势起身往外走。
“老四你上哪去?”杨华忠警惕的问。
“还能上哪去?我去望海县天香楼,我去叫刘大柱把闺女带走算了,这门亲事不能结,不然我日子不安分,天天被有些妇人恶意编排!”
‘有些妇人’……
他眼角的余光扫向了刘氏那个方位。
刘氏坐在凳子上,扭了下身子,甩给杨华明一个白眼,鼻孔里还哼了一声:“矫情!”
“四弟妹,三嫂这就要说说你了。”
这种时候,杨华忠这个大伯哥不太方便出面,所以孙氏非常有默契的出了声。
她起身来到刘氏身旁,虽然嘴上说要好好说说刘氏,但孙氏的脸上却始终挂着温和友善亲切的笑容。
“四弟妹,你就别跟老四再开那样的玩笑了,大家都眼瞅着要抱孙子咯,你再那样说笑,不妥当。”
孙氏将手轻轻搭在刘氏的肩膀上,轻声细语的打着圆场。
这就是孙氏的聪明之处,先前,刘氏可不是开玩笑的口吻,那是挖苦嘲讽啊!
“三嫂,还是你懂我,晓得我是说笑的,不像某些人,笑话都听不出,不晓得耳朵咋长的。”
刘氏也顺着孙氏的话往下说,并狠狠瞪了杨华明一眼。
杨华明也没再嚷嚷着要去县城找刘大柱退亲了。
老杨头手里的烟抽得差不多了,热闹呢,也看得差不多,老汉收起手里的旱烟杆子插到腰间,对众人道:“明日让老三陪老四两口子一块儿去趟县城吧,老三代表我,也就是代表整个老杨家,咱老杨家的子孙嫁娶,咱都要郑重对待,不能因为刘金钏娘家的特殊情况就委屈了她!”
一屋子人,包括杨华明和刘氏在内,都站起身,正色敛容。
“好的爹,明日一早我就陪四弟他们去县城。”杨华忠表态。
杨华明和刘氏对视了一眼,杨华明道:“这话换你来说,待会我说出来,你又得阴阳怪气的挑我刺儿!”
刘氏:“啧啧,瞧这小心眼的,还是个大老爷们呢!”
她滴咕了几句,随即转过身去也跟老杨头那表态:“爹,您尽管放心吧,康小子的婚事,是我做梦都盼不到,难得他能成个家,我肯定啥都顺着他,顺着儿媳妇,婚事礼仪啥的,我会拿出男方该有的姿态来的,更不会丢咱老杨家的脸,不让别人戳嵴梁骨!”
“好,好,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老杨头用赞赏的目光望着刘氏,“得到你的保证,比得到老四的保证更让我放心啊!”
哎呀呀!
刘氏的尾巴一下子就翘到天上去了,她甚至还扭头一脸得意的朝杨华明眨眼睛。
“听到了没?在咱爹的心中,我这个儿媳妇比你这个亲儿子更靠谱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