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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橘猫囡囡     大唐第一村txt下载     大唐第一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二六章:诚意拳拳

    回到长安的第二天,韦儒奕立刻召集京兆韦氏全体高层开会。

    这次北上琴岛,他揽下了两个大工程。

    一个是为了融入席云飞与世家的圈子,硬生生接了平壤港口的开发建设。

    这个是不赚钱的,最多到时候分到一两条街道,做个小房地产商,回本还不知道要多久。

    另一个就不得了了,百济港开发,独资,独占,独有。

    虽然是依托在朔方商会的市场运营体系之下,但韦儒奕草算过。

    百济港每年最少能为家族创造五十万金币的净利润,这是什么概念?

    一金币等于十贯铜钱,五十万就是五百万贯铜钱,比大唐武德九年的税收还高两倍不止。

    韦志高,也就是韦天真的亲爹,此时坐在下首,听着几个族老争论不休。

    其实,他的心思早已经飞了。

    席云飞给京兆府送了十台电动车,就是最早的观光车那种,就在昨天已经全部到位。

    不仅送了电动车,电力司的人还第一时间帮忙通了电。

    如今京兆府在整个长安都成了话题的热点。

    就在今天早上,韦志高开着电动车去上早朝,一路从朱雀门开到承天门,不知道被多少同僚羡慕嫉妒恨,恨这老小子生了个好女儿啊。

    尤其是清河崔氏出身的几个官员,当初崔琰找韦儒奕说亲的事情,他们可都是知道的。

    没想到啊!

    没想到你韦志高这么势利,为了一点点好处,心甘情愿让女儿去给人做妾。

    特别是上朝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拿这件事儿弹劾他。

    倒也没说他卖女求荣什么的,就是心里不平衡而已。

    凭什么大家都是父母官,你的衙门就要比我的高级?

    席云飞不仅出钱帮京兆府修了衙门,还通了电,甚至连捕快衙役出行都有电动车。

    公平吗?

    太不公平了,自己知道实情没什么。

    可是自己那些手下不知道啊,背地里肯定会说:唉,跟对老大很重要啊,你看看人家京兆府的同僚们,啧啧啧……

    好在李世民自己也得了一辆黄金老爷车,表面上说教了几句,便揭过了。

    韦志高乐呵呵的下了朝,还用电动车送了几个好友回家,美滋滋。

    此时正想着,一会儿要不要开车去城南的小妾家里,带着美人儿出城游玩一番。

    “咳咳,大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胳膊被人碰了一下,韦志高扭头看去,换上一副谦逊的神情:“五叔说笑了,我没想什么啊。”

    这人坐在韦志高上首,在韦儒奕左侧第二个位置,从座次上看地位不低,乃是韦氏目前在朝官位最高的人物,唤:韦湛,任太常寺卿,而太常寺,则是掌管礼乐的最高行政机构。

    “大郎啊,五叔平日里待你如何?”韦湛压低着声音问道。

    主位上的韦儒奕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这叔侄俩现在属于开小差。

    韦志高眼里一丝不好的预感闪过,很是识时务的反问道:“五叔是为了电动车来的吧?!”

    韦湛嘴角微微扬起,一副你小子很有眼力劲儿的样子,嘿嘿笑道:“不错,不错,大郎有长进了,五叔心中甚慰,说吧,给不给!”

    韦志高无语的瞥了他一眼,看着主位上的亲爹,装出很认真听讲的样子,嘴巴微微动了起来:“五叔,送你一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这车子终究是朔方郎君给京兆府用度的公产,不经过人家同意,我怕有人说闲话啊,万一惹得人家不快,终究不好,您说是吧?”

    韦湛闻言,眯了眯眼,不怀好意的说道:“你小子少拿这个搪塞我,小天真是我看着长大的,最听我这个五叔公的话了,若是不给,我自去找她评评理,看她怎么说。”

    韦志高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一番这个不要脸的五叔,想了想,道:“这样吧,回头我操作一番,就用公干的名义派车给太常寺,五叔贵为朝中重臣太常寺卿,日常出入总要有人保护,侄儿身为京兆尹,自当尽心尽力。”

    韦湛闻言,双眼大亮,公车私用,好办法啊!

    “呵呵,还是大郎懂事,既然如此,五叔就承情了……”

    会议还在继续,毕竟关乎家族兴衰存亡,许多细节都需要精心雕琢。

    简单的吃过午饭后,午休一个时辰。

    韦志高下午带小妾兜风的计划泡汤了,无奈只好在家里陪几个叔伯喝茶聊天。

    院子里,管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家主,家主!”

    “何事如此惊慌?”

    韦儒奕有午休的习惯,韦志高生怕管家打搅了父亲,急忙出门查看。

    管家神色慌张的递上一份拜帖。

    韦志高先是一怔,待看到那拜帖上面独一无二的鎏金‘席’字,急忙伸手接过。

    管家说道:“方才商会的甄主事亲自来送贴,说他家大郎君明日会带大媒登门造访。”

    韦志高翻开拜帖,看到大媒竟然是博陵崔氏家主崔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书房里几个叔伯也好奇的走了出来。

    韦湛走到近前,低头看了一眼,原本懒散的神色瞬间变得难以言喻起来。

    有些羡慕,有些惊喜,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崔尚那眼高于顶的家伙竟然也有今天!”韦湛似乎与崔尚很熟,此番说话竟有几分唏嘘。

    其他几个族老和叔伯也看到了大媒的人选,几人面面相觑,都是不由得微微颔首。

    “这朔方小郎君倒是会办事儿,如此一来,哪怕是纳妾,我韦氏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去。”

    “不错,竟然能够请动博陵崔氏家主亲自做大媒,倒也是诚意拳拳。”

    “天真丫头好福气啊……”

    韦志高也是一脸的惊叹不已,这事儿韦儒奕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他给忘了没告诉大家,此时倒是给了京兆韦氏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个超级大世家的家主,忽然来给一个中等世家的丫头做媒,怎么说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偏偏人席家兄弟还办到了,不得不说,这是给了他们韦氏一个天大的面子啊!

    “快!”

    韦志高拉住管家的手:“快去通知我爹,还有,明日贵客临门,需要准备些什么就快去准备,莫要唐突了贵客,该花钱的地方不要小气。”

    “是,大郎君放心,老奴这就去办。”管家也是神情激动。

    待管家走后,韦志高与几位叔伯拱手告辞,一个人急急忙忙朝后院小跑而去。

    这么重要的消息,他觉得有必要让女儿第一时间知晓。

第九二七章:何德何能

    “所以他要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韦天真的闺房内,小丫头又开始闹脾气了。

    韦志高悻悻的看着,不敢训斥,也舍不得骂她,这丫头现在是全家人的宝贝疙瘩。

    韦母坐在一侧帮女儿梳理发絮,见状给韦志高使了个眼色。

    韦志高与夫人心意相通,点了点头,道:“那为父就先去忙了,左右晚上你翁翁也要来告知你一些事情的。”

    韦天真抬眼朝母亲看去,父母俩的小动作哪里逃得过她的注意,努了努嘴,好奇道:“翁翁又要来说什么?”

    韦志高嘴角一扬,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屋内就剩下一家三口。

    “天真呐,你现在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了,你祖翁跑了一趟辽东,直接为咱们韦氏挣来每年五十万金币的大产业,五十万金币啊,不是铜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韦天真凤眼微动,心中暗暗咋舌,显是被这个巨大的金额吓得不轻。

    韦母也是张着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新钱换旧钱的风波还没有过去,如今大家闺秀们聚在一起,最爱炫耀的就是自己身上的几枚金币和银币了。

    五十万金币啊,只知道去年国库一年也没有这么多进账。

    韦天真轻咬着嘴唇,虽然知道席家有钱,但不知道他们竟然这么有钱。

    见女儿沉默下来,韦志高脸色一喜,道:“你知道明日席家大郎会带谁来做你们的大媒吗?”

    韦天真摇了摇头,还没缓过来呢。

    韦志高激动的与夫人对视一眼,道:“这次为你们主婚的大媒,乃是博陵崔氏当代家主,崔尚是也……”

    ···

    ···

    翌日。

    永昌坊,公主府。

    席云飞打了个哈欠,刚刚起床,人还有点疲。

    院子里,木紫衣正带着几个丫鬟布置早餐,除了席云飞的份,还有大哥席君买。

    席云飞走到院墙边,朝隔壁院子喊道:“哥,紫衣把早餐都准备好了,赶紧过来吃了,你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办,别天天只懂得打拳。”

    哼哼哈嘿,隔壁传来席君买虎虎生风的拳声,许是听到席云飞呼喊,不多时便停了下来。

    木紫衣朝身旁的丫鬟吩咐了一声,几个丫鬟点了点头,急忙过去伺候席君买沐浴更衣。

    约莫一炷香左右,席君买才换上新衣出现。

    席云飞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打趣道:“呦呦呦,今日打扮着这么帅气,脸上还抹了粉呐!”

    受魏晋遗风的影响,隋唐宋三朝的男人,特别是贵族和文人士子,大都有妆面的习惯,如果是一些重要场合,甚至打扮得比女子细心。

    席君买虽然皮肤黝黑,但长得也算是剑眉星目,俊朗非凡,就是常年习武有些过于刚猛,所以,稍微打点粉,会显得柔和一些。

    木紫衣满意的朝那几个丫鬟点了点头,不得不说,席家两兄弟的面相都不错。

    席君买走到近前坐下,先是朝木紫衣感激的微微颔首,然后没好气的与席云飞说道:“只不过是去提亲,没必要整的这么正式吧?”

    席云飞与木紫衣相视一笑,眼下嘴里的包子:“大哥,你知道大媒是谁吗?不正式一点可不行,显得咱们诚意不够,也让做媒的人膈应,这是最基本的尊重,对韦氏尊重,对媒人尊重。”

    席君买拿起一根油条啃了起来,蹙眉道:“你该不会又请了太上皇做媒吧?”

    席君买倒是敢想。

    席云飞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要是真这么做了,大嫂不得抱着我大侄子回娘家啊。”

    见席君买松了一口气,席云飞笑着说道:“虽然不是太上皇,但人家地位也不差,博陵崔氏当代家主崔尚,怎么样,老弟这个安排,大哥可还满意?”

    与此同时。

    永昌坊门口,一阵喧哗声忽然爆发开来。

    永昌坊的护卫队被吓得不轻,急忙召集人手拱卫四周。

    公主府侧门打开,女卫青燕带着平阳公主李秀宁的口谕跑了出来。

    解释过后,城卫队的人才将坊门打开,让制造喧闹的始作俑者们进入坊内。

    坊门外,聚而不散的路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消息很快就传扬了开来,永昌坊附近住的都是什么人?

    很快街道就被看热闹的官员们和他们的家眷围得水泄不通。

    “看清楚了吗?三辆黄金车,十五辆白银的,啧啧啧,看来朔方小郎君又有大动作了。”

    “你说会不会是要迎娶三公祖义女?”

    “不可能的,如果是木姑娘出嫁,长安早就已经沸腾了。”

    “呵呵,你是说着还不够沸腾吗,你看着阵势,公主出嫁也没有吧?!”

    “我滴个如来啊,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一辆造型奇特的大车,背后拖着一辆造型更奇特的粉红色小车。

    而那小车上,用艳红色的绸缎系了一朵大大的红花,送过礼的人都知道,这小车是一件大礼无疑。

    有人不禁咋舌道:“估计又是朔方格物坊新研制的电动车,不过这个造型小巧了一些,看上去像是一只甲壳虫,若是给女子使用,倒是相得益彰,皆是娇俏可爱。”

    旁边有几个千金闻言,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大拖车上的粉色小车,想象自己坐在里面的画面,眼里满是小星星泛滥。

    “打听到了,打听到了……”这时,有人在旁边呼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那人见所有人都朝自己看来,洋洋自得的说道:“原来是韦氏千金出嫁,呃,不对,是席家大郎君要纳韦氏千金为妾!”

    “什么?”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不少仰慕韦天真的公子哥直接是呆若木鸡的看着那一辆辆老爷车从面前驶过。

    “不,不可能,确定是纳妾吗?韦家主是不是疯了?”

    “对啊,凭什么,那席家大郎何德何能?”

    有人反对,自然有人赞同。

    一些被韦天真欺负过的千金小姐们倒是拍手叫好。

    “为什么不行,你看看人家的聘礼,做妾怎么了,我看她心里乐着呢。”

    “就是,还何德何能呢,有本事你也用十八辆金车去提亲!”

    但更多的人,则是深深被席家的大手笔惊呆了。

    因为,那辆粉色的小甲壳虫只是开始,队伍后面还有数之不尽的好东西一一呈现。

第九二八章:憨婿上门

    长安的女人们都要疯了。

    各种朔方商会限量发售的好东西,如今不要钱一样,一车一车满满当当的从面前走过。

    空气中一股十分好闻的奇特香味蔓延不断。

    有人见多识广,指着车斗上的香水化妆品就开始介绍起来。

    妇人们没别的爱好,平日里除了家长里短,便是研究些使人变美的玩意儿。

    朔方商会推出的几款护肤品效果都是不错的,用的人虽然不多,但在真正的贵妇圈子里风评很好,唯一的差评,就是供不应求,每次发售的时候,都是限量加疯抢。

    与这些妇人们关注的点不同。

    男人们就将注意力放到车队后面,那一台台造型奇特的电器上。

    认识的人指着一台电风扇就开始吹嘘自己在哪里见过,此物如何如何好用之类的。

    不认识的人,则是指着一台吹风机,好奇的打量着这么小巧的物件究竟拿来做什么。

    当然,也有大家熟悉的电视机,只是相比于席云飞之前送出去的十九寸小彩。

    今日提亲用的五十二寸大屁股就十分不得了了。

    为了把效果做到最好,甄有财特意在车斗里装了电池和变压器。

    此时那五十二寸的大彩电,正播放着前段时间十分风靡的《彩云国物语》。

    超强的视觉冲击力让人目眩神迷,相比较之下,家里那台十九寸的电视感觉可以扔了。

    队伍很长,聘礼多到人目不暇接。

    绕了大半个东市之后,队伍才拐了个直角弯,朝韦氏在永嘉坊的大宅缓缓驶去。

    其实永昌坊距离永嘉坊就一条直路,之所以特意绕道东市,主要是为了炫耀。

    席家人纳妾,也是如此这般的豪横!

    当然,效果那是杠杠的好。

    昨日还在早朝中对韦志高阴阳怪气的官员们,此时都闭上了嘴。

    辰时刚过,车队抢着巳时的准点,将将抵达韦氏大宅门口。

    韦儒奕带着一家人早就恭候多时了。

    席云飞走下老爷车,开门的竟然是韦儒奕,这让围观的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韦儒奕才不在乎这些呢,伸手拉住席云飞的手,笑得那叫一个满面桃花开。

    “韦家主,以后就是亲家了,不客气,不客气,哈哈哈!”

    席云飞随韦儒奕走上台阶,身后的老爷车开走,第二辆顶了上来。

    车门打开,下车的是一脸腼腆的席君买。

    韦志高是见过这个女婿的,主动迎了上去,与席君买攀谈了起来。

    席君买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没见到那道倩影,眼里有些小失望。

    不过,想想也正常,到洞房花烛之前,自己怕是都见不到她了。

    韦志高拉着席君买的手臂,就开始为他介绍家里的叔叔伯伯们。

    毕竟,今日席君买才是主角。

    至于席云飞,与韦儒奕一起,朝第三辆黄金老爷车走去。

    崔尚下了车门后,街道上又是一阵喧哗声传荡开来。

    “那,那是博陵崔氏崔尚?”街上聚集的吃瓜群众都是有点见识的。

    有人认出了崔尚,自然就有人猜到了什么。

    当第一个人说出大媒人选竟然是崔尚之后,整个永嘉坊都是炸了开来。

    崔尚作为士林风云人物,自然是要表现一番,与人群中几个相熟面孔拱了拱手。

    那些人急忙也拱手回礼,只是脸上的表情都非常的精彩。

    席氏纳妾,竟然请动崔尚做大媒,估计这个消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成为热议的话题。

    崔尚倒也不以为意,与韦儒奕还有席云飞一起,直接走进了內院,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而此时,席君买已经被人围在中间,如众星捧月一般。

    太常寺卿韦湛,仗着未来五叔公的身份,抢了席君买的右手位,嘴上说着韦天真的好话,还不忘提点这个未来的贤侄孙几句:赶紧来讨好我啊!

    席君买倒也不是傻子,笑呵呵的指着不远处的银色老爷车:“韦大人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人送一辆到府上,”

    “大气!”韦湛欣喜若狂的朝席君买连连点头,拉着席君买的手笑得那叫一个畅快:“大郎果然如传闻那般豪爽,走走走,今日五叔公与你不醉不归,哈哈哈。”

    其他几个叔叔伯伯自然也不甘示弱,感觉比起席家二郎,这大郎就憨厚懂事了许多,应该是个好交流的晚辈,没准今日能得到不少好处。

    其实他们不知道,席云飞来之前就已经与席君买约法三章,什么人可以给点甜头,什么人可以不搭理,席君买大抵是心知肚明的。

    韦志高见五叔轻轻松松就得了一辆老爷车,心里老不得劲儿了,总觉得自己无缘无故被人偷了一块肉,脸上自然就不给韦湛好脸色,见韦湛对着那台大电视垂涎不止,气呼呼的说道:“五叔,适可为止啊!”

    韦湛嘿嘿一笑,懒得理会他,拉着席君买就开始说起韦天真小时候的趣事儿,人老成精如他,自然发现了席君买的一些异动,再结合自己收集到的一些小道消息,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

    果然,韦湛一说起韦天真小时候如何如何调皮,席君买就顾不上别人了,脸上傻呵呵的笑着,实则耳朵朝着韦湛越凑越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瞬间成了忘年交呢。

    韦志高在一旁气得牙痒痒,心道:到底是我嫁女儿,还是你嫁女儿啊。

    可是想了想,韦天真小的时候,自己都在外为官,鲜少在身边陪伴,韦湛说的很多事情,自己更是听都没听过,如今女儿就要出嫁,不知怎的,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偏门不远的一座假山后面。

    “春儿,看清楚了吗?”

    “娘子,看不得真切呐,五叔公把人挡住了。”

    “哼,这五叔公也真是的,没事儿跟他那么亲近做甚?”

    “娘子,咱回去吧,要是让大娘子发现了,准又要打骂奴婢了。”

    “你别怕,我娘最听我话了,我会替你求情的,你快帮我看看,那席家大郎究竟长个什么样。”

    丫鬟无奈的点了点头,踮起脚尖努力朝人群里被众星拱月的席君买望去。

    许是席君买人高马大,倒是看到了一些模糊的面目,只发现眉眼甚是刚毅。

    可光看眼睛有什么用,有些人眼睛好看,没准长得一副鞋拔子脸呢,所以丫鬟不敢乱称赞。

    假山后,韦天真透过石头缝隙小心瞄着,今日这种场合,她是不敢乱来的。

    偷偷跑来已经是犯了忌讳,所以能看到就看到,看不到大不了就算了,反正大橘已定。

    “娘子,其实奴婢有个更好的建议!”

    韦天真看着那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叔伯公们,现在都在奉承一个竖子,琼鼻忍不住微微皱了起来,听到丫鬟的话,头也不回的哼道:“你说嘛!”

    丫鬟知道小娘子在闹脾气,贼兮兮指着后院的方向,道:“今日必然是要宴请这席家大郎的,席间少不得喝酒,这人有三急,咱们何不直接去侧院茅厕……”

第九二九章:郎情妾意

    话说……这嫡女为妾,本也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

    可你道是如何?

    韦氏门口被人给堵了!

    人山人海……

    提亲的聘礼还没有搬完,上门道喜的队伍从家门口一直排到坊门外。

    是喜是忧先不说,总之韦儒奕是愁了起来。

    都是一些有名有姓的官员和世家代表啊,怎么就这么不要脸的来了呢。

    主要自己家也没有准备迎接这么多客人的宴席,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吧?

    席云飞得知这个消息后,笑而不语,韦氏怎么说也是个大家族,应变能力肯定是有的。

    此时,他正与几个韦氏的族老聊着水运司的事情。

    韦儒奕告辞离去后不久,门外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郎君,不好了,陛下也来了!”

    韦儒奕去而复返,脸上满是红润之色,显然对他来说,又是一个意外之喜。

    就说吧,谁家女儿做妾能有这个嘉宾规格。

    哪怕当年他的宝贝女儿韦贵妃二嫁李世民,也没有这么高调的嘉宾阵容啊。

    席云飞却是不以为意,听到李世民也来了,估计是跟韦贵妃一起来的。

    果然,不等席云飞开口,李世民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一阵香风袭来,韦贵妃紧随其后。

    “二郎,今日朕要是没来,还不知道你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不消说,那大电视朕也要一台。”

    韦贵妃与几个叔伯敛衽一礼,也笑着打趣道:“还有那些护肤品,本宫也不跟你客气了!”

    大喜的日子,席云飞自然不介意做一次散财童子,点了点头:“娘娘客气什么,回头让嫂子给您送去,这些物件儿外人觉得珍贵,咱们自家人不差用。”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那些瓶瓶罐罐都是骗你们钱的吧,这小子今日总算是老实了。”

    李世民装出一份义愤填膺的表情,惹得在座众人哈哈大笑。

    席云飞也笑了起来,气氛很是和谐。

    前厅。

    韦志高带着席君买与众宾客推杯换盏。

    席间,不少人都是对眼前的席君买连连称道。

    这次可是发自肺腑的,颉利可汗是谁抓的?

    在座的基本都是朝中大员,都知道是席家大郎带着护廷队干趴了颉利可汗……

    当年颉利可汗威压四方,朝中这些大臣们可没少受那鸟气,特别是李渊在位时的旧臣们,那一个个可是真正的忍辱负重啊。

    “大郎,吾闻听你们打算再对突厥用兵,不知可有此事儿?”

    说话之人满脸褶子,几乎纯白的头发意味着他年纪已然不小,但说起用兵,眼里满是光彩。

    此人名唤刘政会,隋朝末年,刘政会任太原鹰扬府司马。

    后率兵投靠李渊麾下,被派至太原驻守,告发王威、高君雅谋反,为太原元谋功臣。

    李唐初立后,他奉命留守太原,经营后方。

    而后,刘武周攻陷太原后,刘政会被俘,仍忠心不屈。

    获救后历任刑部尚书、光禄卿、洪州都督等职,封邢国公。

    今年已经七十高龄的刘政会还能再活**年,于贞观九年逝世。

    席君买对他不陌生的,这大唐有点背景身份的人物,他都有一份详细的资料。

    “见过邢国公。”

    席君买抱拳一礼,这是对老一辈人的尊重,大唐能有今日,离不开这些人的付出。

    刘政会也不躲开,安心受了这一礼,而后伸手扶起席君买,感叹道:“老夫当年在太原可是受够了鸟突厥的气,你小子可以,算是替老夫报了当年的欺辱之仇。”

    在座几个老臣闻言,都是一脸的愤愤,当年李唐初立,中原局势混乱不堪,颉利可汗趁机南下敲诈,最后不得已之下,李渊与颉利可汗签下兄弟盟约,之后几年,年年上贡,端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席君买呵呵笑了起来,拿起酒杯与刘政会说道:“国公爷莫要提那些过往,如今颉利可汗还在大牢里住着呢,若是不爽了,您可以直接去唾他几句,解解气。”

    刘政会闻言,也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感怀道:“老夫才没那个小气,那是他咎由自取,如今见了唏嘘,想当年他是何等的骄狂不可一世啊,竟也沦落至此。”

    好吧,老了都喜欢感伤,席君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悻悻应了一声。

    “韦叔,人有三急,我去去就来。”

    眼看几个老家伙要开始伤春悲秋,席君买急忙尿遁。

    韦志高招呼一个管事过来,带着席君买去侧院茅房。

    路上,席君买挥退那管事,走到一座凉亭里坐下。

    此时正是入冬时节,凉风带着几缕寒气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抖擞。

    酒虽然喝了不少,但席君买酒量是可以的,此时不过微醺,人还十分的清醒。

    坐在凉亭里看着院子角落的一颗银杏树发呆,数着那不断飘落的银杏叶。

    身后一阵香风驾风而来,席君买先是一怔,接着回身望去。

    韦天真鼻子红彤彤的,不时抽噎一下,让人我见犹怜。

    “你怎地也来了?”韦天真先开了口,眉眼宜嗔宜喜。

    席君买愣了半响,看着面前的佳人有些不知所措。

    韦天真见他看自己看呆了,羞恼的跺了跺脚,直接上前拉住席君买的手:“你随我来!”

    席君买起身跟上,回头看了一眼正殿方向,嘴里的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了。

    绕了两条长廊,这韦氏府邸面积不小,韦天真气喘吁吁的拉着席君买拐进一个小院子里。

    此处距离正殿已经有些距离,原本还能听到的喧闹声,此时只是隐隐约约。

    韦天真双手支着膝盖,大口喘气,许是跑得累了,额头上还有点点细汗出现。

    席君买怔怔的看着她,鬼使神差的,伸手将一滴快要落入她眼睛的汗珠擦去。

    这个动作有些突然,外人看去,席君买的手刚好握住韦天真巴掌大的小脸蛋儿上。

    大拇指顺着韦天真的柳叶眉轻轻一拂,说不出的亲昵与宠爱。

    韦天真也是吓了一跳的,但她没有躲开,只是抬眼看着面前的傻大个。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直到一阵风吹动了垂在少女眉间的几缕发丝,韦天真双颊瞬间红润起来,羞赧的偏头躲开。

    席君买如梦初醒,傻乎乎的收回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第九三О章:二合一

    韦天真见席君买将手收走,不知怎地,心里竟然有点小失落。

    抬眼偷偷瞄了一眼席君买,却见这傻大个黝黑的脸颊烧得比自己还红。

    “噗嗤……”韦天真掩嘴笑了起来,有些泪光的眼眸弯成了一汪新月。

    “傻大个,你竟然敢这么对我,就不怕被你家郎君发现了,把你手也打断?!”

    韦天真嗔笑着说着,忽然神色一怔,朝席君买的双腿看去。

    “你……你的腿好了?”

    席君买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脸色剧变,整个人忽然心虚了起来。

    眼神躲闪的不敢去看韦天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支支吾吾:“好,好了,一些吧!”

    “好了一些?”

    韦天真狐疑的朝他看来,大大的桃花眼里满是质问之色:“你骗我的对不对?”

    席君买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识破,急忙摆手否认:“没有,我,我,我没有……”

    这样的回应软弱无力,聪明如韦天真立刻就把脸沉了下来。

    然后她叉着腰,恶狠狠的看着席君买:“好啊,你的腿根本就没断对不对?!”

    虽然她嘴上说得凶,但声音里听起来,莫名的有一丝庆幸。

    说着,原本止住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我一直心里好自责,你,没成想你竟然是骗我的,你,你混蛋!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呜呜!”

    韦天真掩面而泣,她是属于哭起来特别惹人怜爱的那种类型,特别是此时没有外人,情绪爆发开来,一边失声哭着,一边还伸手往席君买胸口擂去。

    小拳拳捶得不轻,但雷声大雨点小,对席君买来说,跟挠痒痒也似。

    席君买只是傻乎乎的看着这一切,脑子里早就空空白白,这辈子他鲜少遇到这样的姑娘。

    李云裳是个直肠子,两人能在一起,多少是志同道合,在加上席云飞从中作梗,甚至卢剑婷也是一样,有共同的爱好,属于几乎没有什么感情经历的那种成全。

    可韦天真在他却不是,对于韦天真,他是有点一见钟情的那种感觉,当初在落岭涧发电站第一次相遇,他就觉得韦天长得真好看,而且还有趣。毕竟,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懵懂的爱恋是很奇怪的,越是喜欢一个人,越想去欺负她,逗弄她,或许那个时候,席君买就已经对她动心了,否则也不会透过监视器,看着韦天真的背影独自发笑。

    此时见韦天真哭成泪人,又说起自己骗她的话语,席君买内心中满是自责和愧疚。

    可是,让他解释清楚,无论如何,他是做不到的。

    要是他的口条能好,也不至于被席云飞说憨。

    兴许是打累了,或许是手打疼了,韦天真可怜兮兮的攥着拳头,看着一点反应没有的席君买,‘哇’的一声,直接双手抱着腿,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心里委屈得不行。

    这个傻大个,都不知道哄哄我吗?

    韦天真越想越气,抬头朝席君买看来,刚好迎上席君买伸手要拉她起来。

    席君买也是呆得可以,安慰的话想了十几句,到嘴的没有半个字。

    此时刚要说话,见到韦天真抬头看来,双手顿了顿,竟是成了雕塑。

    韦天真看着他,他也看着韦天真,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抬头仰望,一个居高临下。

    “你这个大憨批!”韦天真是真的气炸了,伸出手就朝席君买的腿捶去。

    “哎呦!”一个没注意,把自己打疼了。

    席君买尴尬的看着她,刚要把手收回来,忽然手心一热,却是韦天真主动伸出了手握住他。

    抬手一提,少女顺势站起。

    许是席君买估计错了韦天真的体重,这一提竟是多用了几分力气。

    韦天真惊呼一声,整个人直接扑在席君买怀里。

    少女的额头重重撞在席君买的胸口,最萌身高差瞬间有了感觉。

    韦天真这次没有躲开,她听到了席君买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越来越快。

    “咦,刚刚明明看到有人往这里过来啊……”

    院子外,忽然传来人声。

    韦天真急忙拉住席君买,往一边的假山后躲去。

    不多时,院门口走进来两个丫鬟,站在门口扫视一圈,摇了摇头道:“没有呢,也不知道小娘子去了哪里,夫人都要发脾气了。”

    假山后面,韦天真整个人埋在席君买的怀里,听到丫鬟的声音,不自觉抬头朝席君买看去。

    席君买不知所措的看着院门口的那两个丫鬟,或许是心虚,鬼使神差的,又将韦天真往自己身边搂紧了几分。

    “嘤!”韦天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我憋不过气了……”

    席君买低头朝她看来,少女绝美的容颜下,两坨软肉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腹处,刚刚那一搂,更是让……人,血脉喷张!

    席君买赶紧松开手,抬头将视线移开。

    韦天真见状,先是一怔,接着低头朝自己胸口看去,有些变形的衣领下,是一条深深的沟壑。

    “啊!”

    韦天真惊叫一声,红着脸急忙躲开。

    这一躲,两人的身影直接暴露了出来。

    正好离去的丫鬟循声望来,先是看到惊慌失措的韦天真,还不等她们惊喜,又看到假山后面露出半个头来的席君买。

    两个丫鬟先是呆了呆,接着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专业训练,同时惊呼道:“救命啊,快来人啊,登徒子,府里进了歹人呐!”

    声线形成一道音波,从两个丫鬟的嘴里喷射蔓延开来,越过院墙,传入前厅大殿。

    正在与宾客们推杯换盏的席云飞、李世民、韦儒奕、韦志高等人,几乎同时扭头望去。

    韦志高眉心一蹙,与众宾客拱手一礼,急忙跑了出来。

    席云飞与李世民相视一眼,然后视线在大殿里遍寻着大哥的身影,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会吧,那所谓的登徒子该不会……”

    一念及此,席云飞也不管是不是,紧随韦志高之后,也跑出了大殿。

    主要宾客一下子走了俩,其他人面面相觑之后,也跟了上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进了贼,这倒是一件新鲜事儿,劲爆程度不亚于房玄龄又被夫人罚跪搓衣板……

    后院里。

    韦天真听到丫鬟的呼救声后,顿感慌乱,羞愤的朝那两个丫鬟喝道:“你们别喊了!”

    然后回头与席君买交待道:“傻大个,你快跑,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说完,急忙朝那两个丫鬟跑去。

    “要死啊,你们再喊一句试试,小心让管家拔了你们的舌头!”

    那两个丫鬟先是一怔,待见韦天真神情不对,心道一声不好,自己二人该不会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此时韦天真已经跑到她们近前,先是恶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而后探头朝廊道看去,见没有人影,暗自松了口一气。

    而后伸手抓住两个丫鬟的手腕,绣眉紧蹙的问道:“你们俩是哪个院子的丫头?”

    两个丫鬟此时基本肯定了心里的猜测,即将出嫁的韦天真竟然在私会情郎,好死不死的,竟然还被自己二人撞破了,怎么办,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好紧张!

    这两个丫鬟几乎吓傻了,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的那个,直接的惶恐不安的哭了起来。

    韦天真见状,恶狠狠的朝另一个嘱咐道:“你们刚刚什么都没看到,若是有人来问,你们就说是你们看错了,实际什么都没有发生,知道吗?”

    还不等韦天真得到回应,廊道尽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韦天真和两个丫鬟寻声望去,都是神色大变。

    只见韦志高神色不善的疾步走来,看到韦天真时,先是愣了愣,接着脚步又加快了一些。

    “你怎么在这里?”

    韦志高简直是要疯了,瞪了一眼韦天真后,看向那两个丫鬟,又质问道:“刚刚是你们在呼救?”

    韦天真心跳漏了半拍,心虚的朝院子里的假山看去,席君买的身影若隐若现,看来是逃不掉了。

    两个丫鬟也是不约而同的回头朝假山看去,见那个‘情郎’竟然还在,她们都快崩溃了。

    韦志高虽然心急如焚,但她们的小动作还是尽收眼底的,顺着女儿惶恐不安的视线望去,韦志高脸色剧变,先是一阵青,再是一阵白。

    那假山后的身影分明是个男子……难道?

    韦志高难以置信的朝韦天真看去,见到女儿脸上的泪痕后,整个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这,这……”

    韦志高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右手颤抖着指着韦天真,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在这里私会。

    若是让席家兄弟知道??!

    韦志高心念电转,不愧是做到京兆尹的存在,几十个念头一闪而过,最后急忙抓着韦天真的手,朝那两个丫鬟喝道:“走,快,你们两个快带她离开,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韦天真见父亲也发现了,便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反握住韦志高的手,乞求道:“爹,你,你一定要救他,只要你放了他,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韦志高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韦天真还在为那个‘情郎’求情,恨铁不成钢的怒视着韦天真,看着女儿哭红了的眼睛,最后无奈的重重叹了一口气:“爹尽力便是,你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得到父亲的保证,韦天真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回头又朝假山看了一眼,便在两个丫鬟的连拉带扯下,逃离了现场。

    就在韦天真消失在廊道拐角的瞬间,韦志高身后响起一连串脚步声。

    回头看去,席云飞带着一帮子人走了过来。

    席云飞见只有韦志高一人,疑惑问道:“韦叔,怎么就你在这里?那登徒子呢?”

    韦志高尴尬的笑了一声,拱手说道:“呵呵呵,让郎君见笑了,不过是两个丫鬟在追闹玩笑,我来的时候,训斥了她们一番,已经让她们回去反省了。”

    席云飞狐疑的点了点头,视线却朝院子瞥去。

    韦志高见状,急忙站到席云飞跟前,挡住了他的视线,笑着说道:“郎君,今日乃是大喜的日子,走走走,叔叔还没与你喝过,今日不醉不归!”

    席云飞眼里浮上一丝异色,视线快速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院子角落的一座假山上。

    韦志高这时又侧了侧身子,刚好挡住了席云飞的视线,哈哈道:“手下人不懂事儿,扰了郎君的兴致,回头定要好好惩戒一番。”说着,拉着席云飞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席云飞忽然朝他身后看去,开口道:“哥,你怎么在这里?”

    韦志高先是神色剧变,此时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席君买了,要是让席君买发现自己女儿竟然在私会‘情郎’,那……

    “咳咳!”

    席君买心虚的轻咳了两声。

    韦志高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因为席君买的声音,竟然是从他身后的院子里传来的。

    猛的回头看去,韦志高张大了嘴巴。

    席君买整理了一番衣衫,红着脸拱手一礼:“韦叔,我,我……”

    其实,席君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而且方才韦志高的一番操作,他都听到也看到了,怎么说呢?

    怪怪的,感觉自己被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然后自己的女人和老泰山还实力助攻了。

    当然,尴尬的不止是席君买,韦志高此时满脸涨红。

    那假山后的身影不见了,席君买又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就算他再傻,此时也醒悟了过来。

    “大郎与我家天真,早就认识了?”韦志高试探一问。

    席君买难堪的点点头,看了一眼席云飞,发射出求救的信号。

    席云飞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伸手拍了一下韦志高的肩膀,道:“韦叔,既然是误会,那我们晚点再说吧,宾客们都在看着呢。”

    韦志高回身看了一眼席云飞,又朝一群吃瓜群众看去,最后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里满是问号。

    而与此同时。

    韦天真与两个丫鬟气喘吁吁的站在一处凉亭里。

    韦天真忧心忡忡,不时回头朝前院望去。

    其中一个丫鬟扶着柱子顺了一口气,然后绣眉微微蹙起,嘀咕道:“方才那人怎么感觉好熟悉……”

    “你说什么?”韦天真此时对这两个丫鬟气得牙痒痒,要不是她们,情况也不至于这么糟。

    那丫鬟惶恐的低下头来,想了想,又道:“娘子,我记得,未来姑爷好像也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衣裳。”

    “什么衣裳?”韦天真听她提起‘未来姑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来。

    丫鬟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嗫喏道:“就是跟……假山后那人一样的衣裳啊!”

第九三一章:万族大会

    “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韦天真听完丫鬟的话,情绪立刻就不对了,可是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停了下来。

    方才见到傻大个的时候,他似乎真的穿了一套红衣。

    红男绿女,大唐喜庆的日子都是这么穿的,只是傻大个只是一个仆从,跟他有什么关系?

    韦天真朱唇张阖了几下,脑子里忽然乱糟糟的冒出好多无厘头的想法。

    难道那席家兄弟有意成全我跟傻大个?

    韦天真是真的这么想了,而且觉得有可能啊,因为席家还有一个对她不甚喜欢的李云裳呢。

    没准李云裳就把自己给安排了呢?

    “娘子,奴婢可没有胡说八道呢,方才我在正厅伺候的时候,分明看得真切,那席家大郎的袖口是独一无二的鎏金穿云纹,这种绣工如今只有朔方的绣娘能做到,绝对不会有错的。”

    韦天真朝她看去,满脸迷惑:“你当真?”

    “真的,奴婢最近都在专研绣工的……”

    “小天真!”

    丫鬟还要解释,不想身后传来五叔公的叫声。

    韦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此时和蔼的看着韦天真,打趣道:“这好好的大喜之日,怎么又哭鼻子了,这要是真到了大婚当天,你还不得淹了整个长安啊!”

    韦天真见到韦湛,顿时破涕为笑,小跑着上前,扶住韦湛的胳膊:“五叔公,你怎地到这来了?”说着,还不忘可怜兮兮的擦掉眼角的泪珠。

    韦湛看得心疼,今年四十有三,妻妾张罗了七八个,可惜至今膝下无子,更别说这么娇俏可人的小孙女儿了,他一直把韦天真视如己出的看护着,也宠得韦天真成了长安城一霸。

    “小天真呐,五叔公平日里待你如何?”

    “五叔公对我当然是极好的!”

    韦湛闻言,很是受用,伸手拍了拍韦天真的小手背:“那你找机会跟你那未来夫君说说,五叔公的太常寺也已经年久失修了,还有啊,公车什么的不强求,你让他赶紧给五叔公通个电耶!”

    韦天真一听,羞得直跺脚:“五叔公说什么呢,什么未来的夫君,我才不认呢!”

    韦湛愣了愣,接着一脸揶揄的说道:“呦呦呦,还不认呢,方才是谁跟他躲在侧院幽会的啊!”

    韦天真脸上表情瞬间僵住:“他?”

    韦湛有些喝多了,之乎者也的摇晃着脑袋:“对啊,席家大郎!”

    前厅大殿。

    宾主尽欢,宴席一直持续到入夜才结束。

    长安是有宵禁的,赶着戊时的点,韦氏将所有宾客都送回了各自家中,管吃管喝,还管送。

    席家兄弟作为这场宴会真正的焦点,自然少不了一番应付。

    将李世民和崔尚送走后,两兄弟受韦儒奕邀请,又进屋喝了一会儿茶。

    同时,席君买也大致将他与韦天真相识的经过,还有期间的误会告知了韦儒奕和韦志高。

    韦氏父子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趣事儿。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韦天真对席君买有意,虽然有误会吧,但结果是好的。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想韦姑娘解释!”席君买苦着脸,这事儿确实让他为难了。

    韦儒奕笑眯眯的看着他,摆了摆手,道:“此事儿便顺其自然吧,也该给那个丫头一点教训,当初好在是遇到了大郎,若是其他人,那还能叫她好了。”

    席云飞在旁边笑而不语,心道:好在是遇到了我的傻大哥,要是其他人,直接就将她赶下飞艇了,哪里还有后来那些偶像剧一样的狗血剧情啊。

    席君买则是憨憨的笑着,那老老实实的忠厚模样,让韦儒奕和韦志高父子俩越看越喜欢。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一怔喧闹。

    “你们走开,我要见他!”韦天真娇蛮的声音由远及近。

    席君买先是一怔,接着豁然站起,终究还是暴露了。

    韦儒奕眉心微蹙,这个孙儿可是太莽了,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嘛。

    “让郎君见笑了。”

    韦儒奕窘迫的朝席云飞拱手一礼,而后又对席君买说道:“大郎稍安勿躁,此事儿交于老夫便是,你且在这里安坐。”

    说完,直接怒冲冲的推门而去。

    韦志高见状,心道不好,也要追去,却不好留下席家兄弟独坐。

    席云飞朝他摆了摆手,指着席君买道:“韦叔不用管我,即是误会,带着我哥过去说清楚便好……大哥,你也去吧,解铃还须系铃人,少了你怕是不行。”

    韦志高感激的朝席云飞拱了拱手,而后看向席君买,二人相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着急忙慌的朝门外走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席云飞就不知道了,他是自己回的永昌坊。

    然后,街道上不时有人说着‘粉色甲壳虫’的话题,还有什么‘郎情妾意’之类的酸话。

    ···

    ···

    翌日。

    早早起来后,木紫衣告诉席云飞,大哥一大早就出门了,走的时候,还找她要了一些女儿家用的小首饰,说是要送人。

    席云飞莞尔一笑,也懒得搭理这对新人,吃过早饭后,便招呼上王大锤,往平康坊走去。

    到达平康坊门口的时候,一块巨大的门楼吸引了他的注意。

    门楼上用苍劲有力的繁体楷书,写着【萬族大會】四个大字!

    “这是陛下请欧阳阁老写的,然后工部雕刻手艺最高超的木匠,用三天时间刻出来的。”

    现任工部尚书段纶走了过来,这家伙与李家同为鲜卑族,两朝为官,还娶了李渊的四女高密公主,是李世民的妹夫之一,曾经因为不善与人交际,被人诬陷谋反,不过,能力是有的,李世民如今没人可用,就把他唤来做工部尚书了。

    席云飞与他拱手寒暄了一番,而后指着进出不断的车队,笑着说道:“看了这一会儿,怎么进出最频繁的都是吐蕃人啊,我这边派去吐蕃的飞艇还没有回信呢,显是路上迷了方向。”

    吐蕃位于青藏高原,这个时间段,强风暴雪已经开始肆虐开来,对于飞艇的飞行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要不是航空站的人一直报平安,席云飞都要强制他们返程了。

    为了召开万族大会,席云飞让诸葛青带领航空站的人,分成十个小队,到各个国家去发邀请。

    如今已经确定参加的部族和国家已经不少,仅仅是东西突厥,就有十几个不同的游牧部落报名参赛,而后百济、新罗、倭国也都是积极参与。

    剩下的吐谷浑、高昌、吐蕃、大食,还有南边的真腊、骠国、天竺等,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了回应……

    而席云飞这个万族大会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动起来,除了飞艇带给各个部族国家的震撼以外,奖品也是一大特点。

第九三二章:大唐馆

    “郎君有所不知,吐蕃派来咱家的使臣是个实干派,这家伙一听说我们已经动工了,便也张罗着提前开工呢,如今地基都已经快打好了。”

    段纶拱手解释着,同时带着席云飞与王大锤走进平康坊。

    路上,不少工匠蹲在地上吃着馒头,一起商讨着什么,见到段纶也只是随意点头致意。

    大唐的礼还没有后来那么讲究,除非重要场合,一般都是拱手或者点头即可。

    段纶指着那些工匠们,道:“郎君给的图纸过于繁复,我让大家分成二十个小组,每个组负责一个关键的节点,然后开工的时候各自负责各自的节点即可,如此也能加快一些进度。”

    说着,三人已经站在一座巨大的工地面前。

    木匠刨木板的声音,石匠敲石头的声音,呜呜哇哇,乒乒乓乓……

    段纶说话的声音加大了一些:“郎君请看,照这个进度,最多一个半月就能完工,然后就是粉刷装置家具,年岁前交付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席云飞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多少天啊,在琴岛决定召开万族大会后,李世民第一时间就用对讲机安排段纶开始着手准备,前后估计也就五天不到吧?!

    席云飞不由得感叹道:“段叔这速度可以啊,本来我还想让朔方那边派人过来帮忙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地基挖好了?”

    段纶谦逊一礼,道:“郎君说笑了,挖个坑谁不会啊,关键是筑基砌磉,这大唐馆内不少地方都用到了水景,故而防潮防水就非常重要,单论这一个步骤,估计都要花费十天半个月啊。”

    席云飞不懂古代建筑是什么盖起来的,不过,他知道什么叫人多力量大。

    看着面前火热朝天的场景,席云飞笑着点了点头:“段叔多多费心便是,咱们作为主办方,这大唐馆就算不能拿第一也要保证前五名的。”

    段纶闻言,神色一紧,赶紧拱手:“郎君放心,这是肯定的!”

    顿了顿,段纶又神情纠结的问道:“郎君,这大唐馆的大殿内,真的要挖一个酒池吗?”

    “酒池?”席云飞愣了愣。

    段纶说道:“是啊,郎君给的图纸上是这么标记的,还特别交代是酒池呢,我一开始以为是普通的水池,只是上面的木板是可以契合挪动成舞台的。”

    说着,段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图纸,指着上面的舞台注解,说道:“郎君看这里,是不是标注了注酒口!”

    席云飞赶紧探头去看,接着忽然想起,这份大唐馆的图纸,是他抄袭电影《妖猫传》里的花萼相辉楼来的,那里面不就有一个酒池嘛,李白还在那里吟了首诗。

    尴尬的笑了笑,席云飞解释道:“兴许是写错了,这里应该是注水口,呵,呵呵……”

    “是吧?”段纶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席云飞,心道这郎君还真敢玩,酒池肉林都整出来了。

    席云飞见他神情古怪,急忙转移话题。

    “对了,你不是说今日南派的匠人也要到了吗?”

    大唐地域辽阔,建筑南北诧异十分巨大,北方建筑大气磅礴,南方建筑多是粉墙黛瓦,离不开水,一个小小的院子都能做到一步一景。

    既然是大唐馆,那怎么能只有北方的风格呢,所以席云飞特意交待要融入南方的园林特色。

    ···

    ···

    太极宫,甘露殿。

    李世民盘坐案首,桌上放着一份图纸,正是大唐馆的复刻本。

    在他面前,长孙无忌、杜如晦等人也各自拿着一份图纸端详着。

    长孙无忌看了半响,忍不住开口感叹道:“这大唐馆若是真的盖起来,怕是天下第一楼便也实至名归了吧,啧啧啧,仅仅是这穹顶的花萼相辉图若是画好,阎家就能流芳百世。”

    杜如晦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一下,最近他总觉得身子骨愈发不好了,三天两头不舒服。

    听到长孙无忌这般说,也迎合道:“大唐馆设计初心便是集天下之大成,小郎君还特意让段尚书邀请了南派巧匠杨思齐领队北上,既然是南北匠人众志成城之作,称之为天下第一楼也不为过啊!”

    主位上,李世民微微颔首,看着图纸上那副上了彩的大唐馆示意图,眼里火热得不行。

    在他看来,贵为九五之尊的自己,住的地方就应该这般才对。

    可是,商纣隋炀的反面案例时刻督促着他,特别是看到主楼中间那个水池旁的‘注酒口’时,李世民眼角不自觉抽了抽,天杀的席云飞啊,竟然如此贪图享乐……

    “陛下,如今确定参与万族大会的名单越来越多,届时长安必然人满为患,为了避免出现混乱,我们该及时应对才是啊!”

    杜如晦见李世民神色有异,忍不住出言提醒。

    “克明的意思是?”李世民回过神来,朝他问道。

    杜如晦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说道:“从通讯司统计的来访数据看,此次年岁长安恐怕会新增二十万外来人,这些人住的地方好解决,但吃呢?”

    李世民闻言,微微颔首,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若是处理不好,长安及周边的几个州郡大县,粮价必然出现乱象。

    长孙无忌却是笑着说道:“陛下放心便是,此事郎君早有安排。”长孙无忌说着,朝杜如晦看去,拱手道:“就在昨日,郎君已经让朔方商会调集大量土豆粉和红薯粉南下,同时还有牛羊五万,各类果蔬酱菜三万石,再过半月就能送抵长安了。”

    杜如晦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倒是某多虑了,看来这小郎君早有远虑。”

    李世民也是松了一口气。

    “二位,我们还是说回这大唐馆吧。”

    李世民朝他们招了招手,说道:“朕的意思是,仿造这大唐馆,在城北龙首原为太上皇盖一座宫殿,今年战事减少,国库也有盈余,二位以为如何?”

    “这……”长孙无忌与杜如晦面面相觑,原来李世民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李世民生怕他们反对,急忙补充道:“名字朕都想好了,就叫大明宫,‘大明’一词见于《诗经·大雅》中的《大明》篇,按《毛诗序》释为:文王有明德,故天复命武王也,文王,武王相承,其明德日以广大,故曰大明。这大明宫呢,便是以周王的勤政贤明作为榜样的一种自我的鞭策,二位以为如何?!”

    长孙无忌二人苦涩一笑:这是连花钱的借口都想好了?!

第九三三章:朔方人民银行

    临近黄昏的时候,天空忽然泛起了火烧云。

    映红的晚霞仿佛是太上老君打翻了炼丹炉,照在人脸上,都显得红润了许多。

    席云飞坐在石阶上,手里拿着一份甜豆腐脑吃着。

    卖豆腐脑的老妪不时回头看他,满是褶子的脸上挂着慈善笑意。

    王大锤将一枚十文的钢镚轻放进老妪身前的陶碗里,钢镚触碰发出清脆响声。

    老妪回过神来,连连道谢。

    “小郎君长得真俊呐!”老妪谢过王大锤,终究忍不住朝席云飞问道:“不知可有婚配?”

    席云飞愣了愣。

    一旁摆摊卖簸箕扫帚的中年人看了一眼席云飞,止不住哈哈大笑的与老妪说道:“余三婆,你别见一个小郎君就问人家婚没婚配,你是想赚钱想疯了吧!”

    那老妪气恼的看向中年人,叉着腰道:“要你管,这十坊九街的,谁不知道我余三婆是出了名的好媒婆,经我牵媒的哪一家不是美满和谐!”

    这话说的大声,却好像不是说过那中年人听的,老妪张嘴闭口,总是瞅向席云飞。

    可惜,席云飞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含着笑将最后一口豆腐脑喝完,顺手将碗勺放入水桶里。

    “老人家的豆腐脑不错,回头再来吃。”说着,席云飞朝王大锤一挥手,直接就走了。

    老妪痴痴的看着席云飞的背影,有些懊悔的嘀咕道:“如此俊俏的郎君,也不知道多少富家千金紧着要啊,可惜,可惜……”

    “你是可惜你的钱吧?”那卖簸箕的中年人撇着嘴又来补刀。

    老妪本就因为损失了一笔媒钱不爽,此时听闻,直接是与中年人怼了起来,街道上不少摊贩和行人都是看着乐,好像这样的场景每日都会发生一般。

    听着身后的喧闹声,王大锤笑着说道:“郎君,这朝廷是想要人想疯了,据说录用了不少民间的媒婆作为官媒,专门为那些单身男女牵线搭桥,成功了之后,不仅男女家里有一份大礼,官府也会给予一定的赏赐。”

    席云飞想起之前与李世民聊过这个话题,大唐人口仅有六七百万,想要新增人口,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鼓励生育,二是吸收外来人口。

    如今席云飞做的是第二条,而李世民终究是按照历史的进度,颁发了一些提升人口的政策。

    只是,相对于自己知道的那些记录,这次的政策相对温和一些,并没有强制婚配的情况发生,而是以激励和奖励的形式,让百姓们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下成婚凑对。

    席云飞笑着点了点头,与王大锤说笑了几句,顺便提到了小豆芽和胡杏儿母女三人,说到胡杏儿的时候,席云飞的神情与方才的老妪几乎一般无二,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做媒的心啊。

    当初席云飞为裴铭和苏小南做媒的时候,就尝到了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王大锤红着脸答非所问,二人已经来到了东市的万象城。

    走进一楼大厅,席云飞好像回到了后世过年逛集市的时候。

    摩肩擦踵的客人们将整条过道挤得满满当当的,席云飞错愕的看了一眼,与王大锤点了点头,又返身走出了大门,绕了一圈,从万象城后门进。

    地下负一层的金库里,王元与几个管事正在开会。

    听闻席云飞到来,王元简单交待了几句,便让管事们各行其事。

    茶室内,煤炉上的水壶滋滋冒着蒸汽。

    席云飞伸出脚,将煤炉的气门挑到最小,滚烫的沸水瞬间沉寂了下来。

    王元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账本走了进来,先是朝席云飞躬身一礼,又与王大锤点了点头。

    席云飞走到主位坐下,笑着说道:“可以啊,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发现金库里都堆满了铜钱,这才几天而已,辛苦你了。”

    王元狭长的丹凤眼低垂着,闻言只是笑道:“这都是我该做的,谈不上辛苦。”

    席云飞指着对面的座椅,示意他入座。

    “我这次来,是想与你聊聊朔方人民银行的事情,顺便了解一下新钱流通的情况。”

    王元扶着椅子要刚要坐下,闻言顿了顿,一脸欣喜的问道:“郎君是要开建银行了?”

    席云飞拿起一个杯盏把玩着,点了点头:“不错,也是时候圈一波钱了,铸币坊的供应一旦根本不上,我们的计划怕是就要搁浅。”

    王元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将手中的账本放在桌上,指着其中一本,道:“郎君之前担心的那种情况已经出现了,这旬兑换的新钱已经超过三百万贯,可是按照我们统计的数据看,真正实现流通的不过三成而已,也就是说,至少有两百万贯新钱,又被人囤积了起来。”

    席云飞摇了摇头,叹道:“这是很正常的情况,不要说有钱人家,便是随便一个小民,家里有点钱肯定是想方设法存起来,等到用钱的时候再拿出来,市面上流通的新钱有三成都要谢天谢地了。”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古代的金融环境相对单一,家里有点钱的,基本都是在床底下挖个洞埋起来,投资理财的概念只出现在少部分有商业头脑的人家,所以富的越富,穷的越穷。

    王元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的计划就要赶紧实施了,铸币坊也不能一个劲儿的造钱,否则钱多了就不值钱了。”

    席云飞一边点头,一边将杯盏放下,暗忖半响后,说道:“就在这个月吧,把朔方人民银行的计划铺排开来,之前不是有人想在咱们这里换钱,然后去朔方再提取出来嘛,有了银行,这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那存钱真的就不收取任何费用,反而要给利息?”王元这句话不吐不快,因为在他看来,这是很傻的行为,吃力不讨不说,还浪费物流成本。

    席云飞却不急不慢的点了点头,只要那些不流通的新钱能够回到自己手上,那这些钱就能被自己彻底的盘活起来。

    到时候拿着这些钱,席云飞可以翻个几倍十几倍的钱生钱,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亏钱这一说,些许的利息钱而已,估计十天半个月就能赚回来了。

    “对了,你记得与各国的使臣也商量一下开分行的事情,人民币想要彻底的普及开来,这一步是一定要走的……”

第九三四章:护夫心切

    东市最热闹的地方有两处,一是沿着放生池一圈的商业街,二是新开业的万象城。

    与万象城不同,放生池作为东市唯一的生态湿地,平日里便是游人旅客歇息娱乐的聚集地。

    放生池面积不小,相当于一个小型湖泊,既然是湖泊,又连着城外引进来的活水,自然少不了游舫画廊的存在……

    鸣新坊,便是韦氏经营的一处舫坞,依水而建,门楼前面是繁华的商业街,后面绿水清波环绕,乃是长安不少文人仕女最青睐的聚所。

    而韦天真作为韦氏最宝贝的掌上明珠,在自家产业自然也是呼风唤雨,绝美的容颜,再加上不俗的才情,吸引了不少拥趸粉丝前来贡献营业额。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韦天真即将给人做妾。

    而且还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武夫。

    也不知道是谁调查了席君买的个人信息,明里暗里多了不少酸气的流言蜚语。

    粉红色的甲壳虫电动车疾驰而来,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韦天真推开车门,从驾驶座出来,脸上还带着兴奋之色,自从学会了开车,韦天真便恋上了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

    本来就是一个爱玩的姑娘,现在有了一个这么大的玩具,自然是要与友人闺蜜分享一番的。

    拍了拍有些皱了的裙裾,韦天真将车门关上,笑呵呵的走进鸣新坊。

    门口的小厮见到主人来了,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阿谀了起来。

    “小洛啊,去,把车停好了,小心一些,莫要挂了哦!”

    “呵呵,东家放心。”

    韦天真将车钥匙丢给那小厮,满意的点了点头,走进了舫坞。

    “咦,今日怎么如此冷清?!”

    大厅里空落落的场景让韦天真有些不知所措。

    那小厮闻言,苦着脸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啊,这都过了未时了,平日里这个时候,咱鸣新坊可是挤满了人的。”

    “今日不是休沐?”韦天真不确定的问道。

    小厮肯定的点点头:“是休沐啊!”

    韦天真绣眉微蹙:“行了,去忙吧,我去楼上坐会儿,你让福伯来见我。”

    ···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市井里不少人风言风语的,说的难听了一点,娘子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二楼的包厢里,韦天真面前站着鸣新坊的主事。

    “岂有此理,要是让我查出是谁在乱嚼舌根,我非得让爹爹把他关进地牢里滴蜡不可。”

    主事苦笑着摇了摇头,气话归气话,说说就算了。

    “娘子,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一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小人而已,过几日风声过了就好。”

    “可是我就是气不过,谁说大郎不识字了,不识字能打翻突厥吗?满朝文武都做不到呢!”

    “是是是……”

    主事见韦天真脾气上来了,也不敢再规劝,只能陪着笑脸。

    韦天真没好气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说大郎坏话,真真是可恶至极。”

    “这……”主事忽然眼神躲闪起来。

    韦天真见状,先是一怔,接着一脸狐疑的问道:“福伯,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主事抬眼看向韦天真,为难的抿了抿嘴,道:“确实是有些眉目……或许,消息是从文征阁传出来的,当然,只是可能,老奴也不敢保证,娘子莫要当真。”

    “文征阁?!”韦天真一听,气得豁然站起:“好啊,一定是崔晟那个伪君子!”

    主事急忙伸手大摆:“娘子稍安勿躁,这消息准不准确还两说呢,况且,那文征阁虽然是清河崔氏的产业,但说坏话的人不一定就是清河崔氏的人啊。”

    韦天真气呼呼的说道:“肯定是他,我听翁翁说了,那个伪君子竟然敢让他爹来提亲,你说他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道貌岸然的家伙,果然是一肚子的坏水!”

    主事神色微动,等她气平了,才拱手说道:“娘子,再过几日便是十月十五下元节了,往年的下元节,放生池都是最热闹的地方,吟诗作对,放生祈寿,今年文征阁怕是奔着寿龟来的。”

    韦天真闻言,俏脸儿接连变化,咬着嘴唇,眼眸明灭不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庆元宵,祈福乐;

    七月十五中元节,祭祀先人,祈安康;

    十月十五下元节,祭祀祖先,祈长寿。

    每年的下元节,东西两市的放生池都要被文人士子挤爆,各种各样的放生活动数不胜数,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垄断放生池商业圈的几大世家联合举办的放寿龟盛典。

    所谓的寿龟,其实就是一只大王八,象征着吉祥长寿的圣物,谁能亲手将寿龟放入放生池,不仅能让家中长辈福寿延年,还能为自己赚得一份好名声。

    这种活动一般家中长辈是不参与的,全部都交给小辈们去比斗,往年,清河崔氏和京兆韦氏在输赢上互有往来,放生池的寿龟几乎是两家轮着放进去的。

    去年下元节,韦天真以一首敬寿诗拔得头筹,很是打击了崔氏的一帮子大才子。

    然后,今年的上元节和中秋诗会,崔氏连下两城,把韦天真气得回家哭了好几天。

    想起崔氏那些咄咄逼人的大才子嘴脸,韦天真心里就恨得痒痒。

    “这可怎么办,我今日忘了还有这一茬子事儿……”

    韦天真心里犯着嘀咕,她最近只顾着跟自己的婚事较劲了,全然忘了这件事情。

    主事见她神色不定,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的,不过就是一个噱头而已,娘子不必将输赢看得太重……”

    “不行!”

    韦天真又拍了一下桌子:“若是没有今日之事,本姑娘还懒得搭理他们,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大郎的坏话。”

    韦天真自小就是一个护短的性子,也是一个不认输的脾气,若是崔晟不拿席君买说事儿,她估计忍一忍就过去了,但好死不死,自己看上的男人被人辱了,这如何能忍?

    “那娘子的意思是?”主事知道她这是护夫心切,已然阻止不了,只能相助一二。

    韦天真轻咬着朱唇,思忖良久,才说道:“无论如何,今年的文会都要赢,不仅要赢,还要让崔晟那个伪君子好看……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去弘文馆找老师帮忙!”

第九三五章:弘文馆一姐

    文征阁与鸣新坊的竞争由来已久。

    清河崔氏作为大兴城的老牌贵族,同时也是雍州世家的领头羊。

    为什么说大兴城而不是长安城?

    那是因为清河崔氏至今还不认可李唐当家做主,在他们看来,李家是谋朝篡位得来的江山。

    所以连带着,清河崔氏对最早依附李唐的京兆韦氏也多方打压。

    说起文征阁与鸣新坊的明争暗斗,东市的商户随便找一个都能说出个四五六出来。

    而文征阁传出韦家姑爷目不识丁这件事儿,只不过半日便被人津津乐道。

    当然,消息传得快也跟席云飞朔方商会的强势政策脱不开干系。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市井里不少声音开始对朔方席氏明讥暗讽,土暴发户什么的也被不少人挂在嘴边,说什么底蕴不足,终究难成气候。

    文征阁一楼大厅的角落里,乔装打扮的暗五和暗九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暗九听着小厮与几个客人的谈话,气得银牙紧咬。

    若不是她的手臂还用布条挂在脖子上,估计直接就能暴走,打死那个乱嚼舌根子的小厮。

    暗五倒是淡定很多,伸手按住暗九,蹙眉道:“别给主人惹事儿,我们只是来打探主谋之人而已,万不可轻举妄动。”

    暗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要你管?!”说着直接拍掉暗五的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暗五悻悻的收回手,转头朝那个说的眉飞色舞的小厮望去,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几位客官怕是还不知道吧,当初那席家大郎本是要与李家五娘相亲的,结果呢,哈哈哈,说起来可笑,那席家大郎竟不识得半个字,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

    “……至于李家三娘为什么嫁给他,哼哼,无非就是仗着有点臭钱嘚瑟而已,就像那韦家的小娘子,你道她为什么心甘情愿给那目不识丁的席家大郎做妾?”

    “……这有什么办法呢,眼下席家就是仗着有钱胡作非为了,你们看着吧,我家郎君说了,再过几年,他席家一定会穷途末路,且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也不看看如今大唐排的上号的世家都是什么样的传承,像我清河崔氏,那可是从汉代传承至今的,沧海桑田间,已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了,这才是真正的顶级贵族,名门世家……”

    听到这里,暗九豁然站起。

    暗五急忙伸手拉住她:“你又要做甚?”

    “我去杀了他!”暗九像只炸了毛的野兽,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满满的杀气。

    暗五急忙将她拉回座位:“你就别添乱了,没有主人的命令,你不能乱杀人。”

    暗九本想反驳,听到暗五的话后,想起临出门前席君买的交代,恨恨的瞪向那个小厮,只得乖乖坐回座位……

    不远处那侃侃而谈的小厮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搂了搂胳膊,一股凉意从心底直击天灵盖,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嘶,这还不到寒冬,怎就拔凉拔凉的了!”

    小厮抖抖擞擞的耸了耸肩,转身又去招呼下一桌客人,然后,将方才的话一字不落的又说了一遍。

    ···

    ···

    弘文馆,可以说是大唐的教育局。

    武德四年,李渊置修文馆于门下省。

    武德九年,李世民即位后,将修文馆改名弘文馆。

    聚书二十余万卷,置学士,掌校正图籍,教授生徒,遇朝中有制度沿革﹑礼仪轻重的计较时,弘文馆可参与议事。

    除了这些,弘文馆还添置了校书郎,掌校理典籍,刊正错谬等重任。

    贞观元年,设馆主一人总领馆务,旗下汇集天下名士,号称“十八学士”,有杜如晦、房玄龄、于志宁、陆德明、孔颖达、虞世南、诸遂良等名流。

    学士之下,又有学生数十名,皆选皇族贵戚及高级京官子弟,师事学士受经史书法。

    第一任弘文馆馆长乃是初唐名望深厚的经学家,孔子的第三十一代世孙,孔颖达。

    身为教育局局长的同时,孔颖达还是大唐最高学府国子监的祭酒,也就是校长。

    按理说这样一个人,应该是温文尔雅,刻板守成之人才对。

    可是……

    弘文馆,修文殿内。

    “哎呀,老师啊,您就帮帮学生嘛,好不好,好不好……”

    韦天真一手撑着桌子把身子往前探,一手揪着孔颖达灰白的山羊胡死命的摇晃,年过半百的孔颖达只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胡闹,韦天真,你简直是太胡闹了,你快放开吾师,否则吾定上奏弹劾于你!”

    在他们旁边,几个带着幞头身穿青色儒士服的学生,正义愤填膺的怒视着韦天真。

    韦天真闻言,绣眉一蹙,沉着脸朝他们喝道:“你们几个给我安静一点,没见师姐正在跟老师说话嘛!”

    几个学生吓得往后退了几句,韦天真可不止是长安一霸,同时也是国子监和弘文馆的一姐,不凡的出身,加上本身学识远超同龄人,深得老师教授们的喜爱。

    从她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孔颖达就能看出来,这样的刺头,不是他们几个普通学生可以招惹的……

    喝退几个小师弟,韦天真换上一副娇滴滴的表情,转过头与孔颖达说道:“老师,这次您若是不帮我,以后我就天天来找您了哦,哼,我看您还怎么抽出时间编写《五经正义》!”

    这已经是**裸的威胁了,孔颖达苦笑着摇了摇头,被韦天真抓着的山羊胡也跟着摆动起来。

    “那放生诗会本就是你们几家孩子小打小闹的游戏罢了,如今你竟然让为师也掺和进去,若是让旁人知道,为师这张老脸还往哪里搁啊!”

    “哎呦,我不管啦,这次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赢嘛,祖师爷不是也说过:'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那崔晟辱人在先,难道还不准我以直报怨了吗?!”

    “你这……”

    孔颖达又是一阵苦笑,这韦天真每次都能从《论语》里找话来堵他,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无语的叹了口气,孔颖达眼角落在书桌上,忽然双眼一亮,拿起桌上一本诗集递到韦天真面前:“乖徒儿你看,这是什么!”

    韦天真见状,低头看去,只见那诗集翻到中间一页,上面一首繁楷抄录的七言,旁边写满了各种各样的注解,这是孔颖达的小习惯,文章写得越好,他标注的解析就越多。

    “桃花庵???”韦天真歪着头一脸问号。

第九三六章:侄儿惶恐,侄儿告退

    永嘉坊,卢国公府。

    马车缓缓驶入后院停下,程崔氏掀开帘子往后望去,紧随其后的一辆马车刚好也停了下来。

    今日她回了一趟清河崔氏在长安的别苑,家主崔琰,也就是她的堂兄找她聊了许多事情。

    见到后面那马车走下来的本家侄子,程崔氏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

    程崔氏是二婚嫁给程咬金的,随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她与前夫生的女儿程钰琪。

    在程崔氏看来,如今自己的生活已然十分美满,夫君程咬金和继来的孩子待自己母女都很好。

    而且去年开始,程崔氏几乎成了长安贵妇圈子的风云人物。

    借着程咬金的厚脸皮和程钰琪的关系,席云飞三不五时就会让人送一些好东西给她。

    长安还没流行使用香水的时候,她是第一批使用者。

    长安还没出现面膜护肤品的时候,她每日睡前都要来一次美肌体验。

    上个月长安开始流行刷剧,她也是第一时间拥有了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视机。

    在程崔氏看来,自己的女儿未来肯定是要嫁给席云飞的,因为自己二婚的关系,程崔氏也不指望自己的女儿是不是正妻了,只要席云飞能对她好就行。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今早,家主崔琰与她说起了女儿的婚事儿。

    而崔琰的意思,竟然要程钰琪嫁给被韦天真抛弃的崔晟,也就是她的堂侄子。

    这种表哥表妹联姻的情况在世家之间很普遍,若是之前,程崔氏或许就兴高采烈的答应了。

    因为自己前夫过世的关系,程钰琪想要嫁个好人家很难,这个时代还是很信什么克夫克父之类的鬼话的,程崔氏更不敢想自己的女儿能够成为清河崔氏下一任大妇。

    所以,在崔琰提议让程钰琪嫁给崔晟的时候,程崔氏整个人的状态就开始不对了。

    恍恍惚惚的离开崔氏别苑后,才发现堂侄子崔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不用说也知道,这小子是想趁着机会跟自己套套近乎,顺便刷点存在感。

    想起这个,程崔氏就一肚子气。

    当年自己前夫去世后,本家的人就对她们母女嗤之以鼻,这个本家的堂侄子更是嘲笑自己女儿有娘生没爹养,如今怎么敢?

    幽幽叹了口气,程崔氏走下马车。

    崔晟人模狗样的迎了上来,拱手一礼,道:“姑姑,侄儿不请自来,没有打搅吧?”

    “你说呢?”程崔氏心里虽然十分腻歪,但嘴上还是笑着说道:“晟儿这是见外了!”

    崔晟呵呵一笑,眼睛四下打量着程府的后院,眼里露出一丝鄙夷之色,自古文武相轻,武人瞧不起读书人,读书人也羞于武人为伍,在他看来,高高在上的崔氏女嫁给一个武将,本就是一个自甘堕落的表现。

    崔晟的神情落在程崔氏眼里,让程崔氏暗自苦笑,这个侄儿还真是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恶。

    “姑姑,侄儿知道,父亲已经与您说过我与琪儿表妹的婚事儿,侄儿今日过来,就是想着好久没见琪儿表妹了,顺道过来看看她。”

    说着,崔晟朝身后的随从招了招手,那随从急忙从车里拿了几个用红纸包裹的礼盒走来。

    崔晟接过其中一个礼盒,说道:“姑姑请看,这是侄儿高价从倭人手里买来的珍珠,然后委托工部第一银饰匠人打造的步摇。”

    程崔氏闻言一怔,低头看去,接着脸上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只见那礼盒里放着一支还算精致的步摇,那步摇上镶嵌三颗鸽子眼睛大小的珍珠,成色……只能说是一般,而且,这珍珠也太小了吧!

    程崔氏不禁想起昨日席云飞命人送来的几颗大珍珠,随便一颗都是龙眼那么大,而且其中一颗还是罕见的粉色大东珠,比长孙皇后头上的那颗还大。

    正在献礼的崔晟见程崔氏对着自己手里的步摇发愣,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大手笔惊呆了呢。

    哼哼,土包子,没见过这么金贵的首饰吧,呵呵……

    崔晟志得意满的又将礼盒抬了抬,说道:“姑姑若是喜欢,这支步摇就送给您了,我还准备了几样其他的首饰,价值与这支差不多,想来琪儿表妹一定会喜欢的。”

    “啊……哦……”程崔氏嘴角抽了抽,无奈的装出一副惊喜表情:“这如何使得,却是让晟儿破费了,呵,呵呵。”

    崔晟见状,心中愈发鄙夷。

    来者是客,更何况还是自己的本家侄子,程崔氏让管家把礼物收了,便邀请崔晟进屋坐坐。

    “不巧琪儿这段时间随她爹去朔方了,晟儿的好意,回头姑姑一定转告于她。”

    崔晟闻言一怔,接着眼神阴沉的点了点头,他早就听说了程钰琪跟席云飞的苟且之事,此时不由得想起爱慕已久的韦天真……怎么又是席家,这两兄弟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既然见不到程钰琪,崔晟也懒得跟这个轻贱自己嫁给武人的姑姑废话了,本想要告辞离去。

    这时,院子里两个蹲在地上玩游戏的孩童吸引了他的注意。

    本来他是对这种玩泥巴的小屁孩没兴趣的,还心中暗暗嘲讽了一番,这武人家的孩子都是野孩子,趴在地上跟猪狗何异!?

    可那两个孩童正在把玩的东西,又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这……”多看了两眼,崔晟整个人直接石化当场。

    走在前头的程崔氏回头看来,顺着他的视线朝那两个孩童手里的玩具看去。

    “啊耶,亮儿,弼儿,你们两个调皮捣蛋的,那是什么东西,你们竟然拿来玩呐!”

    这两个小屁孩就是程崔氏为程家生下的子嗣,老大叫程处亮,老二叫程处弼,此时两人都还是留着鼻涕撒尿和泥巴的年纪。

    老幺程处弼才三岁,见到母亲,乐呵呵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力吸溜了一下鼻涕,屁颠颠迈着小短腿跑来,边跑边呜哇撒娇道:“娘亲,娘亲,抱抱,抱抱。”

    程崔氏没好气的一把将他抱起,顺手从他手里将一颗大珍珠抢了下来:“臭小子,是不是又偷偷跑娘亲屋里乱翻了?”

    程处弼见自己的玩具被抢了,鼓着小嘴就很不高兴,小手乱挥:“我的,我的……”

    程崔氏宠他疼他,见他立刻就能哭出来,无奈将那颗珍珠又还给他,亲昵的捏着他肉呼呼的小脸蛋,轻声责怪道:“就知道折腾娘的首饰,上次弄碎了两块血珊瑚还没找你算账呢!”

    旁边看着听着的崔晟神色剧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程处弼手里的大珍珠。

    而后!

    “呃,姑姑,侄儿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处理,这,这就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急不可耐的样子,仿佛真的有急事去办。

    正在哄孩子的程崔氏闻言一怔:“哎,晟儿不坐下来喝杯茶再走?”

    崔晟头也不回:“不了,不了,姑姑好意,侄儿心领了,只是父亲交代的事情耽搁不得,侄儿惶恐,侄儿告退……”

第九三七章:妯娌相见

    离开卢国公府后,崔晟神情渐渐变得阴鸷起来。

    五指狰狞的抓着马车扶手,手背青色的血管浮现,回头看了一眼赶来相送的程崔氏。

    “贱人,竟敢让我出此大丑,我一定要你们好看!”

    嘀咕完,直接一个发力钻进马车里:“去文征阁!”

    赶车的车夫回望了一眼走来的程崔氏,扬起马鞭便直接离去。

    区区一个再醮的寡妇而已,在他眼里的地位肯定比不上崔晟这个未来的崔氏家主的。

    走到近前的程崔氏眉眼带着些许困惑,好在她早就习惯了崔氏子弟这样的态度。

    苦笑着摇了摇头,程崔氏哄着怀里的程处弼,若无其事的回身进府。

    ···

    ···

    再说从弘文馆出来的韦天真。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原来这首诗竟然是席家二郎写的?!”

    粉红色的甲壳虫里,韦天真握着方向盘,嘟着小嘴对着窗外的街道发呆。

    “可是,作诗何其艰难,更不要说临时作一首好诗了,今年的放生诗会乃是清河崔氏主办,与去年一样,我能提前知道诗题,提前准备诗作,今年崔晟同样可以提前写好,没准人现在都已经准备了十几首,只待从中选一首最好的出来了……”

    韦天真有些懊恼的自言自语着,本来她是不想参与今年的放生诗会的,毕竟自己马上就要嫁人了,还是少参加一些这样的活动为妙。

    可是,京兆韦氏的子弟里,能上得了台面的优秀人物,在她这一辈之中那是一个也没有啊。

    苦恼啊!

    韦天真重重叹了一口气,踩下油门,漫无目的的在长安城的街道上闲逛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首《桃花庵》的影响,韦天真不知不觉间竟然开到了永昌坊公主府门口。

    方才经过坊门的时候,守卫见到她的座驾如此亮眼,愣是不敢拦住她。

    守在公主府门口的女卫见到粉色的甲壳虫,亦是两眼放光,当初席云飞将这辆车停在公主府后院的时候,甲壳虫可爱的外形可是狠狠圈了一波粉的。

    “姐姐,那人好似韦家小娘子,她怎地不下车?”

    女卫摇了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车里面露纠结之色的韦天真。

    不知道过了多久,韦天真还是开门下了车,既然来了,不打个招呼总是不好的。

    不过,韦天真不敢说是拜访席家兄弟的,而是指名拜访平阳公主义女木紫衣。

    如今她与席君买的名分基本确定,与木紫衣之间自然是妯娌关系,俩妯娌碰个面熟悉一下,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也不至于被人说闲话。

    韦天真这么想着,已经被女卫带到了后院。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如何让席云飞帮忙才好,最好是在放生诗会上赢下崔晟,好好打击一番崔晟的嚣张气焰……

    席云飞暂住的小院子里,木紫衣正坐在院子里编织毛衣,眼看就要入冬了,她想着帮席云飞织几件御寒的衣物。

    听说韦天真来寻她,木紫衣先是愣了愣,接着急忙让人准备了香茗果品糕点待客。

    而后亲自出门迎接。

    在廊道的时候,二女第一次见面。

    木紫衣今日一身绛紫色扣身衫子打扮,脸上与这个时代流行的浓妆艳抹不同,木紫衣更喜欢素雅浅淡的薄妆,只在脸上施以轻薄的粉底,再打了点朱粉透出微红,头上梳着盘旋的螺髻,用少许花簪子点缀,最亮眼的是额前的透额罗,这是一种刚刚兴起的发饰,据说还是席云飞发明的。

    看着面前女神一样的木紫衣,韦天真不由得呆愣了半响,她一直觉得自己的颜值很能打的,可是在木紫衣面前,就算是她再如何的自信,也要先虚上三分。

    不过,韦天真今日打扮也不差,高耸的花髻同样是时下少女最流行的发型,发髻上各式鲜花作为头饰,在这个入冬时节,还能用鲜花装扮,也直接说明了她出身的不凡。

    花髻样式下是一张我见犹怜的娇俏脸蛋,朱唇皓齿,杏腮桃脸,修的是贵族里常见的檀晕妆,虽然同样是淡妆了,但对比木紫衣的精致,莫名的下了一成。

    “初,初,初次见面!”兴许是被木紫衣美到了,平日里嚣张不可一世的韦天真,竟然结巴了起来,说话之间,脸蛋都红了几分,看上去傻妞也似。

    木紫衣也是第一次见她,不过,在朔方的时候,木紫衣为了帮助平阳公主李秀宁,常年混迹于青楼,见多了各色各样的人物,此时应对起来,那是驾轻就熟。

    “咯咯,姐姐这是太客气了,这话应该让妹妹先说才对,姐姐大名仰慕已久,今日才得以一见,委实紧张得很,来,随妹妹进屋再叙!”

    说着,木紫衣直接上前,轻轻搀扶着韦天真,用的还是贴身丫鬟的手势,给足了韦天真面子。

    韦天真见状,也不敢孟浪,反手握住木紫衣的小手,心情一下子平复了许多。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对方不好相与,但如果发现对方直爽随性,那自己也就能放得开了,深谙此道的木紫衣,只是让韦天真感受到自己的善意罢了,便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茶室内。

    香茗已经煮上了,茉莉花茶的清香弥漫开来。

    花茶这玩意儿,目前市面上还没有出现,韦天真也是第一次见识。

    看着玻璃茶壶里翻涌的茉莉花,韦天真几乎将眼睛看直了。

    这时,木紫衣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份精致的蛋糕。

    最近她一直在研究这些甜品,手上这一份就是她亲自做的抹茶蛋糕,一般都是紧着席云飞先吃的,今日韦天真突然来访,木紫衣为了拉近彼此关系,只能委屈一下席云飞了。

    两个女人聚在一起,聊的最多的当然就是彼此的男人,韦天真也从木紫衣嘴里得到了不少关于席君买的情报,当然,木紫衣都是挑好话来说。

    “对了,姐姐方才提到的放生诗会,妹妹倒是有个不错的建议哦!”

    “当真?”韦天真正往嘴里塞着蛋糕,闻言,勺子一歪,奶油刚好糊了她一脸。

    木紫衣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示意她脸上有东西,而后笑着说道:“其实姐姐大可不必自己出面,只在族中找一个不学无术的子弟去参加诗会,只要他能写字,妹妹就保证他一定能赢!”

    韦天真有些小尴尬的用纸擦掉嘴角的奶油,闻言看向木紫衣,杏眼圆睁道:“这怎么可能?”

    木紫衣掩嘴轻笑了起来,起身走到席云飞的书架子前,从上面取下一本厚厚的册子。

    韦天真转头望去,只见册子封面上,用不是很好看的书法,写着:小抄一百,大抄三十,装逼专用,席云飞著。

第九三八章:美人为题

    时间流逝,十月十五转瞬即至。

    席云飞吃午饭的时候,木紫衣忽然提起放生诗会的事情。

    平阳公主李秀宁瞥了这对小情人一眼,笑而不语,她是知道韦天真前几天过府之事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木紫衣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席云飞。

    而是等到今日,才与席云飞说要去凑个热闹。

    席云飞这几日都在张罗万族大会,以及朔方人民银行的事情,想了想确实好些天没有陪伴木紫衣了,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是放生大会,那咱们也准备一点鱼苗放生吧,虽然我不信这个。”席云飞补充道。

    木紫衣闻言,喜滋滋的点了点头,放生诗会被她故意说成了放生大会,就是想给席云飞一个惊喜……

    与此同时,东市放生池。

    今年的诗会主办方是清河崔氏,所以场地自然就设置在清河崔氏的文征阁了。

    与其他诗会不同,放生诗会因为还要举办放生大典,只能在白天举办。

    吃过朝食后,放生池沿岸就已经人头涌涌。

    长安城中的百姓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节日,吃过朝食后,人们从各家各户走出来,呼唤上左右邻居和亲朋好友,结伴的往放生池汇集。

    文征阁和鸣新坊一直都是放生池最热闹繁华的中心所在,楼前的街道上穿着袈裟的和尚们正在诵经祈福,与如此庄严的一幕相反,小贩们高声叫卖,游客们有说有笑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往外一点点,还有敲锣打鼓,杂耍卖艺的表演者引来一阵阵的声浪,沿湖的青楼妓寨更是不甘示弱,穿着打扮妖艳大胆的姑娘们当街出来招揽客人。

    群生群像,盛唐风貌已经初见端倪。

    文征阁一楼的大厅里,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聚会中,文人学子们摇头晃脑的品评着彼此的佳作。

    小厮忙碌的身影穿梭其中,偶尔听到一首不错的诗,便默默记下,接下来的跑堂,他便也有了一个招呼客人的好说辞,比如:“方才哪位公子写一首佳作,春江花朝秋月夜……几位客官以为如何?”

    然后客人们也来了兴致,逐字逐句的细细品评,原本喝完的酒续了一壶又一壶,乐得小厮嘴都笑歪了,直呼还是读书人的钱好赚呐!

    席云飞的到来并不算高调,为了不引起轰动,他特意坐马车来的,文征阁他是懒得去了,左右隔壁的鸣新坊也近,便与木紫衣去了鸣新坊。

    或许是韦天真早有安排,两人一路被带到三楼的大包厢里,包厢面朝广淼的放生池,视野开阔,景色独好,屋子里还有成名的花魁抚琴奏乐,美人如画,琴音缥缈。

    席云飞满意的微微颔首,心道这鸣新坊倒是一个好去处,只怪之前没早点发现。

    这时,带路的管事俯首道:“郎君,木娘子,我家娘子正在隔壁招待宫里的几位娘娘,娘子让小的替她向二位贵人告个罪!”

    木紫衣看了一眼扶着栏杆欣赏高楼景色的席云飞,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韦姐姐太客气了,即是宫里的娘娘出宫祈福,便让她好生对待,莫要让娘娘们感觉怠慢了。”

    管事恭敬的拱了拱手:“谢木娘子体谅!”

    管事离去后,小心翼翼的将包厢门掩上。

    木紫衣走到席云飞身后,看向隔壁不远处的文征阁,那里鼎沸的人声已经传了过来。

    相较于文征阁的热闹,鸣新坊就安静了许多。

    “这是韦氏的产业?”席云飞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

    木紫衣含笑应道:“二郎可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

    席云飞闻言,转过身子,双眼注视着她,好笑道:“前些时日有不少流言蜚语,事关我哥的声誉,怎么可能不知道……说吧,你跟我二嫂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木紫衣掩嘴轻笑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席云飞得意的扬了扬脑袋。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看不敢那崔晟得意忘形的样子。”

    “然后呢?”

    “然后……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自己猜咯!”

    木紫衣踮起脚尖,把头扬得高高的,神情狡黠中带着几分俏皮。

    席云飞见状,无奈的笑了笑,也不追问,任由她去折腾好了,就算得罪了清河崔氏又如何?

    自己女人干的事儿,当然由自己为她兜底。

    ···

    ···

    此时,隔壁的文征阁终于是公布了今年放生诗会的主题。

    主位上,清河崔氏的一位文坛宿老朗声道:“今年入冬较往年早了一些,老夫听闻前夜骊山之巅已有瑞雪兆丰年,不若,今年的放生诗会,便以……【美人】为题,各位以为如何?”

    “……”

    宿老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寂静。

    “所以,前面的铺垫跟美人有什么关系?”有人小声嘀咕道。

    “嘘,别问,问就是内幕!”

    “……”

    场面在沉寂了又十几个呼吸后,才重新恢复热闹情景。

    主位上,宿老脸不红心不跳的坐了下来,只是眯着的眼睛没好气的瞥向下首的崔晟。

    因为就在刚刚,崔晟临时改变了诗题,害得他铺垫好的说辞,最后只能强行扭瓜。

    崔晟不顾宿老的不满,转身与身后的几个友人说笑起来。

    “哼哼,之前透露出去的风声是【北国风光】,如今突然改成【美人】为题,想来韦婆娘肯定要急疯了,哈哈哈!”

    “崔兄这一招实在是妙,我倒要看看她韦天真今年还怎么嚣张。”

    “不错,去年她一天换一个诗题,害得本公子头发都掉了三斤,今年也让她尝尝那抓心挠肺的滋味,哈哈哈……”

    几个男人变态的交流中,某人忽然说道:“只是,那婆娘今年真的会参加吗?”

    “你们看韦氏的坐席,只有韦狌牲那个二愣子,还有几个随从跟着,韦天真到现在还没出现。”

    这些人嘴上虽然说韦天真的坏话,但实际上还是很期待能够在诗会上看到韦天真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韦天真霸道了一些,娇蛮了一些,但……人家长得漂亮啊!

    几个早就知道诗题的公子哥们,更是期待着能够凭借自己早就写好的诗作,狠狠的在韦天真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可惜了,佳人始终不见身影,这可如何是好?

    而在他们对面。

    韦狌牲,作为韦氏这一代出了名的纨绔,此时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家主失了智,竟然让他来参加今年的放生诗会。

    一想起自己输了诗会后,就要被人冷嘲热讽的场景,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听说今年万花楼的小碧莲也会来助兴呢,万一在佳人面前丢了脸可怎么办啊?

    就在韦狌牲想着怎么落跑的时候,身后有人戳了戳他的后背,随后一张纸放在他面前:“娘子说了,字要写得好看一些,若是搞砸了,回头让家主禁您半年足!”

第九三九章:美人卷珠帘

    诗题公布后,整个放生池都喧嚣了起来。

    有人用小船将诗题送到湖中心荡悠的画舫上,接过对方递来的打赏后,说些吉利的话,而后撑起竹篙前往下一艘船报信。

    得到诗题的画舫主们,迫不及待的将诗题告诉楼里的书生和姑娘们,众人先是一怔,接着欢喜的笑了起来。

    放生诗会还是第一次用【美人】来做题目,毕竟是一个比较严肃的节日,所以往常这些青楼妓馆都是重在参与,几乎没有什么较为突出的诗作被人铭记。

    可是,今年的诗题却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以美人为题,若是操作得当,没准能够为自己喜欢的姑娘狠狠招揽一波名气。

    书生们意气风发之际,有人却早已经笑出了声音。

    鸣新坊也可以叫做鸣新舫,是由两艘大船拼在一起的连舫。

    此时的鸣新坊主楼,早已经离开了岸边,沿着放生池最美丽热闹的一段缓缓航行。

    当然,诗题公布的时候,同样有小船将消息递送过来。

    而且为了客人方便,前前后后还跟随者十几艘小船接送客人上下船。

    这也算是鸣新坊的一个特色吧。

    画舫三楼的包厢里,韦天真得知诗题后,掩着嘴笑了出来。

    宫里的几个娘娘和嫔妃都是好奇的看向她。

    为首的自然是韦贵妃,然后是与韦贵妃为首的一众嫔妃,其中就有当初去朔方贺喜的韦飞霜。

    韦贵妃亲昵的拉着韦天真的柔夷:“何事值得这么欣喜,说出来让姑姑也高兴高兴。”

    韦天真挥退报信的丫鬟,笑着与众人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方才崔氏那边公布了今年的诗题。”

    “哦!”韦贵妃点了点头,问道:“可是太简单了,还是你刚好有所准备?”

    韦天真羞愧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准备,不过,立马又搀扶着韦贵妃,说道:“这次诗会可用不着我来出丑,有人会替咱们狠狠打那崔氏的脸面哦!”

    韦贵妃宠着她,见她欢喜,自己也欢喜,只是随口说道:“虽然是是不打紧的小诗会,但也不能过于疏忽,你说的是长安哪位才子,姑姑帮你品品!”

    韦天真一脸自信的笑了笑:“此人可非才子,不过,却是真的有大才……”

    此时,隔壁的包厢里。

    “阿嚏,阿嚏……奇怪了,怎么感觉有人在说我坏话。”

    席云飞坐在窗边,欣赏着放生湖的景致,耳朵里听着花魁弹奏的曲乐,倒也惬意得很。

    木紫衣坐在一旁伺候着他,此时剥了一颗葡萄塞他嘴里,嗔道:“许是凉风入体,还是把窗户关上好些,这世上哪来这么多人说你坏话,还有这跟打喷嚏有什么干系,真也是!”

    席云飞嘿嘿笑着,吐出两粒葡萄籽,应道:“本就是来游湖的,把窗户关了算什么事儿啊,再说了,这鸣新坊最大的特色就是这湖景。”

    “好好好,你乐意吹冷风就吹着,反正回头着凉了,别指望我照顾你便是了。”

    “阿耶,这么绝情的吗!”

    木紫衣见他忽然阴阳怪气起来,宜嗔宜喜的白了他一眼:“便是这般绝情了,哼!”

    两人打情骂俏之际,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弹琴的花魁不为所动,席云飞看了一眼,朗声道:“进。”

    之前带路的管事推开门走进来,看向窗台坐着的二人,恭敬俯身一礼,道:“两位贵人,诗会的诗题放出来了,不知道二位有无兴致。”

    “说来听听。”

    木紫衣迫不及待的问道,惹来席云飞狐疑的目光。

    管事拱了拱手:“今年诗会颇为奇怪,竟是以【美人】为题,小的已经让人为二位备下了文房四宝,二位贵人若是有兴趣,可以移步书房。”

    席云飞闻言,无语的笑了笑,写美人的诗,他可是抄了太多太多,此时随便想想都有五六七八十首,不过,这种装逼打脸的情节,他是懒得去参与的。

    木紫衣倒是来了兴致:“没想到竟是美人为题!”

    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回想起之前交给韦天真的几首诗里,好像……只有一首写美人的,当时她们两人都没猜到竟然会是这样的诗题,所以便胡乱抄了一首她们都喜欢的。

    “二郎,若是以美人为题,你会怎么来写这首诗呢?”木紫衣保险起见,打算问问席云飞。

    席云飞闻言,支着下巴看向窗外,湖心几艘画舫上,男男女女抱做一团,男人是真的笑了,而那些女人呢?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筝!

    席云飞一首诗刚念完,身后弹琴的花魁绣眉微蹙,手下的琴弦应声而断。

    木紫衣回头望去,只见那花魁神色哀思,眉宇之间颇多无奈。

    “唉……”

    叹了口气,木紫衣走到那花魁跟前,拿出自己的手帕,为她包扎被琴弦刮破的手指。

    席云飞视线从花魁身上移开,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随随便便背首诗都能触动人心啊!

    那报信的管事还站在门口,方才席云飞吟诗的时候,他便小心记着。

    此时见二人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急忙转身默默退去。

    隔壁包厢。

    “你说这首诗是席家二郎方才吟诵的?”韦贵妃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管事头也不敢抬,只是点点头,保证道:“小的听得一字不落,木娘子说完,小郎君就吟诵了出来,怜花姑娘因为这诗还崩断了琴弦。”

    面对韦贵妃等人的惊愕,韦天真经过短暂的失神后,解释道:“姑姑,那怜花便是教坊司……”

    “本宫知道,前朝宰辅之女,若非她出自教坊司,大唐第一才女非她莫属。”

    韦天真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是脸色剧变:“糟了,有这样精彩的五言绝句,之前抄的那首七言便显得过于敷衍了事儿了,小郎君这首诗,短短二十个字便能引起所有女人的共鸣,这才是真正的好诗啊。”

    “之前抄的那首?”韦贵妃等人都是愣了愣。

    韦天真张了张嘴,见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尴尬的看着韦贵妃,最后,只能如实将那日与木紫衣在席云飞书房抄诗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九四О章:韦狌牲

    鸣新坊三楼的小风波,并没有传扬出去。

    此时此刻,文征阁作为主场,才是最热闹的地方。

    所谓的放生诗会,其实是一个很小范围的集会,主要参与的都是在放生池有生意的世家。

    其中又以清河崔氏和京兆韦氏为首,两家几乎垄断了放生池近七成的买卖。

    放生诗会由来已久,从前朝开始就已经存在。

    当时的放生诗会目的十分的单纯,诗题也比较统一,既然是十月十五下元节,便基本离不开这样的主题,因此活动也相对单调。

    直到武德三年,科举重开,放生诗会这样的小诗会,才渐渐成为士人们展示自己才学的舞台。

    早几年也有出现一些趣事儿,周边的商贾为了得到放寿龟的特权,特地花重金从一些落魄寒门学子手里买诗来比赛,记得有一年竟然还赢了。

    当时不管是清河崔氏,还是京兆韦氏,都惊惧不已,然后接下来的一年里,两家几乎成了整个长安的笑柄,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子打败,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里去了。

    那一年之后,两家人对这个所谓的放生诗会便十分的重视,也因此开启了两家人的争端,放生诗会的诗魁也是风水轮流转,两家你来我往轮流坐。

    往年的放生诗会,多会以忠孝礼为题,但并没有规定一定要这样,今年以美人为题,其实倒是更加的新鲜,也让广大学子们像是见了腥的猫,一个个抓耳挠腮,跃跃欲试起来。

    文征阁一楼的大厅里,陆陆续续有不少人站了起来,一些胆子大点的会说:“诸位兄台,小生不才,刚好偶得一首佳作……”

    然后自谦中带着几分自得,喜滋滋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被一群人品评,实际上却将大半的注意力放到高台上的评委席,能得到这些宿老认同,才是最关键的啊。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还没有到最热闹的时候,诗会要一直到酉时才算结束,那个时候天光渐渐暗暗下来,刚好是放寿龟回家的好时辰。

    所以,许多真正有大才的人,其实都不屑于这么早表现自己,而是会将自己的诗作一改再改,或是再多准备一首,以备不时之需。

    时间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不断流逝着,天边的白云渐渐染上了一抹落霞。

    崔晟与他的几个跟班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韦天真迟迟不出现,让他有种有气无处使的憋屈感。

    不过,作为主场代表,崔晟还是要保持风度的,偶尔朝对面韦氏的席位看去,当看到韦狌牲那个二愣子一副臭不要脸的表情时,恨不得拿起酒壶便丢将过去,砸死你个龟孙儿。

    却道那韦狌牲是真的纨绔惯了,自从得到那首好诗后,整个人直接是飘了,他身后也是呼朋引伴来的,一开始这群人还有点心虚,毕竟这里是比作诗,不是比谁更会泡妞。

    可当他们看到韦狌牲准备的诗作后,一个个也不管那么多了,对在座的书生们那是极尽嘲讽。

    这些人平日里在青楼姬馆被这些书生打击的体无完肤,今日难得有机会找回场子,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呢。

    “狌牲,咱们还等什么,直接把诗拿出来,堵住这帮人的狗嘴!”

    几个同伴已经有点坐不住了,嘴上再凶,别人都是不信的,还不如直接把诗拿出来打脸爽快。

    这帮人虽然都是纨绔,但出身却是不凡的,不说熟读四书五经,但基本的鉴赏能力都有。

    “是啊,狌牲,直接把诗拿出来打他们的脸,我还就不信了,那小子能比过咱们这首。”

    韦狌牲没好气的瞥了他们一眼,果断摇了摇头:“不行,我姐说了,不到最后不能拿出来。”

    “你姐,你姐,又是你姐,你姐都快嫁人了,你还怕个屁……”

    “嫁人了也是我姐!”

    “对哦,韦狌牲,你什么时候把你爹的电动车开出来啊,不是说好带我们去兜风的吗?!”

    纨绔就是纨绔,比起诗会,还是电动车更吸引他们一些。

    “没错,没错,把电动车开出来,韦狌牲,你可是自己说的啊,要是做不到,别怪兄弟们不是人,你前天偷偷去崔氏丽春院的事情可属于吃里扒外啊。”

    “这算什么吃里扒外,去个青楼而已。”

    “怎么就不算了,你家的青楼不香吗,为什么去给人崔氏送钱啊,我告诉你姐去,看她打不打死你。”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们了,等今日诗会赢了再说,明日我就去京兆府,区区一辆电动车而已,我还就开了,有我姐撑腰,我爹也不敢拿我怎么滴。”

    “呦呦呦,我是不是听错了啊,等今日诗会赢了……韦狌牲,你是不是太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这种话都敢随便乱说,哈哈哈……”

    韦狌牲几人正在聊骚,没想到因为声音太大,直接被隔壁桌听了个彻底。

    几人扭头看去,神色都是不善起来,韦狌牲咬牙切齿的说道:“郑健,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一个崔日成的狗腿子,有什么资格跟我在这阴阳怪气的。”

    “狌牲哥,人家那个字念【晟】,不是日成……”身后的小伙伴好心提醒道。

    韦狌牲红着脸不为所动,倔强的摆了摆手:“你懂个屁,崔日成不好听吗?”

    隔壁桌那个叫郑健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韦狌牲,你可是太过分了,崔公子的名字也是你能随意编排的?”

    “呦,还崔公子了啊,你郑健好歹也是世家出身,虽然是庶出,但你们荥阳郑氏的人要是知道你这么狗腿子,也不知道你会不会被打死啊。”

    “你……哼,光会呈嘴上功夫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咱们比比!”

    “比什么?”韦狌牲随口应道。

    郑健神色一动,将桌子上准备好的诗作展示出来,道:“这是我苦思冥想半日写出来的美人诗,你韦狌牲不是很厉害嘛,来,咱们比比,你要是能赢了我,我以后见了你就绕道走。”

    韦狌牲愣了愣,接着呵呵一笑:“此话当真?”

    郑健嘴角一扬,朝对面的崔晟望去,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

    其实他就是来试探一番的,这韦狌牲表现得如此底气十足,的确让人不安,所以崔晟让他试试,让韦狌牲准备好的诗作提前曝光,好让他们有应对之策。

    没想到啊,这韦狌牲还真就上了当。

    “哼,比就比,你郑健这是自寻死路,回头看到我韦大爷,记得绕道三千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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