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春水
海棠苑内有自己的小厨房,但是寻常除了煎药或者煮些茶水外不用于做饭。
谢芳华出了房门,便往小厨房走。
侍画、侍墨跟在她身后,连忙道,“小姐,您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奴婢们一声就是了。”
谢芳华摇摇头,“秦铮要我亲自下厨,你们帮不了。”
二人齐齐一怔。铮二公子霸占了小姐的房间,又让小姐给她做饭做菜?
谢芳华进了小厨房。
二人对看一眼,连忙跟了进去。
小厨房内自然没有多少事物,侍画进去看了一眼后,便立即道,“小姐,您要做什么?我去大厨房取!”
谢芳华想了想,吩咐了几样,侍画连忙跑出了海棠苑。
侍墨立即将所需用的物事儿洗刷干净。
不多时,侍画取了东西回来,谢芳华洗净手,开始做菜。
已经有好一阵子不下厨,厨艺有些生疏了,但做起来还是有条不紊。
侍画、侍墨在一旁有些赞叹地看着。
大约用了半个时辰,四菜一汤一粥做好,谢芳华洗了手,端着饭菜回房。
她走远了之后,侍画悄声对侍墨道,“是不是小姐将糖和盐放错了?”
侍画摇头,“是吗?我没看清楚!”
“我看着像是放错了!”侍画道。
“那你怎么不提醒小姐?”侍墨瞅着她。
“我也不确定啊!”侍画摊摊手,“若是真放错了,铮二公子也只能将就着吃了。”
侍墨捂着嘴笑了一声,凑近侍画耳边,“这些日子听了不少听言讲听音姑娘的事儿,似乎是说过听音姑娘盐糖不分……”
侍画也抿嘴笑起来,“原来再聪明的人,也是有缺点的……”
谢芳华自然不知道这二人背后取笑她,端着托盘回了房间后,将饭菜放在桌案上,来到床前叫醒秦铮。
秦铮被喊醒,眼睛不睁开,倦意浓浓地抓住她的手,依旧在床上躺着。
谢芳华只能伸手将他拽起来,“不是饿了吗?赶紧起来吃,吃完再睡。”
秦铮慢慢地睁开眼睛,嗅了一下屋中的香味,满意地放开她的手,吩咐道,“去给我打水来,侍候爷梳洗!”
“你还没睡醒那吧你!”谢芳华伸手用力地点点他额头,“吩咐谁呢?”
秦铮忽然一笑,“我竟忘了,这里可不是落梅居了!爷指使不动你了!”
谢芳华挖了她一眼,对外面喊,“打一盆清水来!”
侍画、侍墨连忙停止了互相咬耳朵,不多时,端了一盆清水进来。
谢芳华转身坐去桌前等着他,“公子爷,自己侍候自己吧!若是不想动,我让人去喊听言。”
“你不侍候我的话,爷谁也不用!”秦铮站起身,自己去洗脸。
谢芳华不理他,转头看窗前书案上的那盆兰花,花枝鲜活,一夜之间全然恢复了生机。
其实用不了三日后,便可以将这盆花还回去了,不过,一夜之间也太耸人听闻了。
“小姐,这花好香啊!”侍画走过来,嗅了嗅,“咦”了一声,“这花怎么和小姐身上的香味一样?难道在小姐的房中待了一晚上,便染上香味了。”
侍墨闻言也走了过来,凑近花,也嗅了嗅,忽然奇怪地道,“这花的确和小姐身上的香味一样。好奇怪!”
谢芳华一怔。
秦铮此时也梳洗完走过来,二人立即让开桌前,他也低头闻了闻,本来晴朗的脸色顿时寒了下来。
谢芳华想着大约是因为自己的血昨日喂养,便使得这花染上了自己身上的香味。她自己闻不出来,若是这三人都闻得一样,那就是了。
“你做的好事儿!”秦铮瞪着谢芳华。
谢芳华也有些头疼,若不是她自己的血喂养,这株花便没办法活了。她有些懊恼,“我看到你时太震惊,当时情急之下随手就拔了这株花拦你,哪里想到竟然是稀世名品的莲花兰。”
“如今你说怎么办?别告诉爷你要将这盆带着自己味道的花给人送回去!”秦铮听到她说当时太情急脸色缓和了些。
谢芳华想了片刻,对他道,“我开一个方子,给它喂药吧!用药水养上三日,应该就没有别的味道了。”
秦铮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坐在这里桌前拿起筷子。
谢芳华当即便提笔写了一个药方,递给侍画、“按照这个方子煎药,然后晾凉了端来。”
侍画点点头,拿着药方子走了出去。
侍墨守在门口,随时听两人有什么传唤。
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他低着头吃饭,也不理她,只是偶尔会皱一下眉,她也拿起筷子。
刚吃了两口,便发现,四盘菜里有两盘菜将糖和盐放错了。
可是秦铮一声没吭,那两盘菜已经被他吃下去了一半。
她咳嗽了一声,想说什么,但见他吃得香,便住了嘴,也跟着他一起吃了起来。
一顿饭菜都没什么言语,安静地吃罢,秦铮放下筷子,拿起茶壶倒茶,茶壶是空的,他回头向门口看了一眼。
侍墨连忙进来拿着茶壶下去了。
侍画正选好了药拿回来,碰到侍墨,便悄声问,“铮二公子说太甜或者太咸了吗?”
侍墨摇摇头,“铮二公子全都吃了,一顿饭什么也没说!”
侍画唏嘘一声,“铮二公子果然不是寻常公子!把糖放成盐,把盐放成糖都能吃下,不言语一声半声。我觉得小姐若是真嫁了他,他会真对小姐好的。”
侍墨也点点头。
二人短暂交谈了两句,便各干各的事情。
片刻后,侍墨将茶水端进屋,然后将碗筷收拾干净,退了下去。
谢芳华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对他问,“还继续睡吗?”
秦铮懒洋洋地斟了一杯茶喝着,“皇叔若是知道我回京了,定然会派人来喊我进宫。”
提到皇帝,谢芳华蹙眉。
“不过爷累死了,哪里也不想去!”秦铮将茶盏放下,向床上走去,对她道,“无论谁来,你都给我推了!”
他话音刚落,人还未走到床上躺下,侍书匆匆进了海棠苑,对里面禀告,“小姐,英亲王府的大管家来,说知晓铮二公子昨日回京了,他奉王爷之命来喊铮二公子回府。”
秦铮仿佛没听见,踢了靴子,上了床,躺下继续睡。
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也知道他太累了,便对外面道,“你去回话,就说铮二公子纵马一日一夜从郾城赶回来,跑死了两匹马,实在太累了,睡着怎么也喊不醒。待他醒了,便让他回去。”
“是!”侍书应了一声,回去回话了。
秦铮落下帘幕,十分心安理得地睡去。
果然又过了不多时,侍书又来禀告,皇帝的大总管吴公公前来请铮二公子进宫。
谢芳华吩咐他依照给英亲王回复的原话回复他。
侍书又出了海棠苑。
半个时辰后,侍画端着煎好晾凉的药进了房间。
谢芳华伸手接过,将一碗汤药顺着花枝淋下,花枝自然是不吸收的,灌入了泥土里。
“小姐,这样真的管用吗?”侍画低声问。
“喂养三日后应该会管用,至少药味会不退下。”谢芳华吩咐侍画,“将花端出去晒一会儿太阳,待泥土干松了,再用汤药浇灌,这三日里你就来照看它。”
侍画点点头,小心地抱了兰花下去了。
谢芳华昨日因为秦铮一直抱着她,并没有睡好,侍画下去后,她躺在软榻上补眠。
临近响午,侍书又跑进了海棠苑,对谢芳华禀告,“小姐,英亲王妃从北山林回京了,没回英亲王府,先来了忠勇侯府。车辇快到咱们府门口了,应该是知晓铮二公子昨日回京了,特意赶了回来。您看……”
谢芳华想着英亲王妃今早得到消息知道秦铮回京,自然是坐不住了回来了。她想了一下,对侍书道,“你按照早先说的原话告知王妃,若是她要进府,便请进来。”顿了顿,又道,“去芝兰苑告知怜郡主一声。”
侍书应了话,又跑了回去。他一边出海棠苑一边想着,只要是小姐回府,他这个世子身边的书童便成了小姐的跑腿的了。
侍书离开大约两三盏茶的功夫,外面便有脚步声依稀向海棠苑走来。
侍画向外看了一眼,对谢芳华道,“小姐,是英亲王妃来了。”
谢芳华点点头,整理了有喜爱衣裙,迎了出去。
英亲王妃由翠荷翠莲两个婢女陪着,并没有见到秦怜的影子。十多日山林上火,让她看起来比在英亲王府时年轻了许多,眉心处也极其明亮,不见曾经隐晦着的低暗情绪。
谢芳华给英亲王妃见礼。
英亲王妃笑着抓住她的手,对她开口便是训斥,“你们两个死孩子,明明说好了是到京城看花灯。可是竟然跑去了平阳城。这还不说,竟然一走十多日。如今闹出了这么多事儿出来!”
谢芳华也不反驳,笑着听着。
“臭小子呢?听说睡死了过去?”英亲王妃拉着她手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谢芳华将他如何赶回来跑死了两匹马的事儿说了一遍。
“不爱惜自己身子,急得是个什么!”英亲王妃骂了一句,进了屋后,她松开谢芳华的手,直奔床前。
来到窗前,见秦铮睡得香,伸手毫不客气地照着他脸就拧。
英亲王妃的手刚碰到秦铮的脸,秦铮一偏头,躲了过去,随即,睁开眼睛,人也醒了。见是英亲王妃,对他皱眉,“连您儿媳妇儿都知道心疼我累了,不吵我,您是我娘吗?来了就吵醒我?还要下重手!”
英亲王妃顿时横眉怒目,“死小子,你说,你到了平阳城后,做什么将华丫头自己仍在青楼里,让谢氏米粮的公子接了去照顾,而你自己跑去平阳县守府好吃好喝?竟然还说华丫头爱慕秦钰那小子,跟她发脾气。风言风语都传出平阳城进京城了。连我在山林的院子里住着都听到了。”
秦铮皱眉,抬眼看向谢芳华,见她并没有跟着英亲王妃进屋,而是站在门口,那模样像是躲离战火远远的。他想起平阳城的事情,便是一肚子气,没好气地道,“哪里是我不管她,是她……”他顿了顿,“她不用我管!”
英亲王妃闻言回头瞅了谢芳华一眼,谢芳华自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对英亲王妃笑笑。
英亲王妃回头照着秦铮脑袋就很敲了一下,“强词夺理!丫头乖巧得很,是你爱生事儿罢了!”话落,对他质问,“我问你,你急着跑了回来做什么?”
秦铮被打了一下,因为是他娘,他只能受了,没好气地道,“皇叔要拿捏她退婚,我自然不干赶着回来。”
英亲王妃皱眉,“他还想着给你们退婚?”话落,她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想着反正昨日她在灵雀台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秦怜知道,英亲王当时也在,早晚也会让英亲王妃知道。她点点头,平静地道,“我给推了!”
话落,她将灵雀台的前后经过与二人说了一遍。
“皇上可真是看不得我有个好儿媳妇儿!”英亲王妃有些恼怒,“如今活该他的宫里宫外后妃儿子斗成一锅粥!”话落,她顿时又变了脸,笑着一拍手,赞扬谢芳华,“推得好!”
秦铮眸光向谢芳华看来,此时里面的色泽暖如春水。
谢芳华被他看着,脸有些红。
“臭小子!几辈子积来的福气!这次念你纵马回来累成这副样子,我就饶了你,下次你再欺负华丫头!我定不轻饶!”英亲王妃又挥手打了秦铮一下,“你听到了吗?”
秦铮白了他娘一眼,“听到了!娘的话我敢不听吗?”
“你听就好!”英亲王妃离开窗前,走到桌案上坐下。
谢芳华这时才从门口走进屋,给她倒了一杯茶。
“这屋怎么有一股兰花的香味?”英亲王妃喝着茶问。
谢芳华想着果然是爱花之人,她已经让侍画将花拿出去了,偏偏她还能闻到。她刚要解释。秦铮忽然插口,“这里距离芝兰苑不远,芝兰苑满院子的兰花,你闻到兰花味有什么稀奇?”
“也是!”英亲王妃顿时笑了,不疑有他,“我来了忠勇侯府好几次,还没去过世子的芝兰苑。听说怜儿住进忠勇侯府来了?如今在芝兰苑祸害?”
谢芳华点点头,将昨日进宫被皇后请去的经过说了一遍。
“皇后困了怜儿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看开将孩子还我了!”英亲王妃听罢后笑了笑,倒没什么欣喜的情绪,“可是到底不是在我身边长大,就算如今还了我,也弥补不了这么多年的缺憾。”
谢芳华隐约知道皇后当初抚养秦怜的目的,除了气不过皇帝心里有英亲王妃外,还是为了她的儿子。可是这么多年来,偏偏秦铮和他儿子无论如何都互看不顺眼。也是出乎她当年的意料之外。
“一个不省心的捣蛋鬼!还回来有什么好?”秦铮嗤了一声。
英亲王妃顿时被气笑了,狠狠地瞪了秦铮一眼,“混小子,你就省心?这些年我为你操了多少心?你还说你妹妹!不知道你们俩个都随了谁。”
秦铮摆摆手,“既然你回京了,就快些将她接回去!”
“你这是赶我走了?你呢?”英亲王妃看着他。
“我要住在忠勇侯府!”秦铮道。
谢芳华顿时瞪着秦铮。她怎么不知道他以后要住在忠勇侯府了?堂堂英亲王府的二公子,住在忠勇侯府算怎么回事儿?
英亲王妃也是不满,“你和华丫头没大婚,你住在忠勇侯府算什么?外面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华丫头的闺誉?”
“反正她以后也是要嫁给我!闺誉不闺誉的,理会那么多做什么?”秦铮不以为然。
英亲王妃一时无语。
谢芳华顿时道,“不行!”
“你说了不算!”秦铮霸道地道。
谢芳华一噎,刚要跟他理论。外面福婶进了海棠苑。
“小姐,老侯爷知道王妃回京了,来了咱们府,如今正是午时,老侯爷请王妃、铮二公子和您一起过去荣福堂吃午膳。”福婶来到门口,笑呵呵地道。
“瞧瞧我多会赶!赶在饭点儿来这府里,还要劳动老侯爷!”英亲王妃笑着站起身,对外面道,“我这就过去!”
福婶应了一声,笑呵呵地等在门口。
英亲王妃回头对秦铮道,“我看你这样子是睡醒了,精神得很。昨夜回京到如今还没去给老侯爷请安吧?赶紧去吧!”话落,对谢芳华又笑着道,“住不住在这里,他说了不算。回头我问问老侯爷,老侯爷若是同意,就依了他,若是不同意,我就捆了他回英亲王府。”
谢芳华闻言只能点头,心里却想着她爷爷如今向着秦铮跟心花儿似的。这事儿玄乎!
英亲王妃话落,出了房间。
谢芳华特意落后一会儿,对秦铮压低声音警告,“你不准在我爷爷面前卖乖讨巧,我昨夜到今日,侍候了你半夜又半日。你别太得寸进尺!”
秦铮对他扬唇一笑,“娘都说了要听爷爷的,到时候谈起这件事情,我不说话总成了吧!”话落,他耸耸肩,“但若是我不说话爷爷也因为喜欢我而留我住几日,你不能怪我!”
谢芳华哼了一声。
二人一起出了房门。
英亲王妃已经由福婶领着出了海棠苑,秦铮和谢芳华落后了一段距离。
这时正是三月里,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哪怕是午时也是不冷不热,春风吹来,暖意融融。
秦铮睡饱了,一改昨日疲惫,春风下,清秀俊挺,行止随意洒脱。
谢芳华走在他身边,感受到他心情极好,也将她感染得心情随着他一起轻松。
“下午我们去南山坡放风筝吧!”秦铮走着走着忽然道。
“你倒是有闲心!”谢芳华瞥了他一眼,“皇上和王爷都找你,你以睡觉的理由推脱了。下午不睡了,不进宫,不回府,却拉着我去放风筝。是何道理?”
“我管他们是何道理!我的道理就是道理!”秦铮不屑地扬眉。
谢芳华觉得这个人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一些,醒了便是这般张扬不可一世的模样。轻哼道,“你的道理是道理,就自己去。我可不愿意被你拉着成为众矢之的。”
秦铮撇撇嘴,训斥谢芳华,“规矩毛病多!”
谢芳华不再理他。
前方英亲王妃路过芝兰苑,一个人影从里面跑了出来,将英亲王妃抱了个满怀,“娘,您总算回京了,有坏人欺负我!”
英亲王妃乍一见没认出来,因为这个姑娘披头散发,衣服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染料一般的东西,黑一块红一块绿一块的,当听到她的话,她才睁大眼睛,看着怀里的人,“怜儿?”
“娘,是我啊!”秦怜放开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这才看清,她的脸和她的衣服一样,黑一块红一块绿一块的,若不是她的声音还是秦怜,实在让人难以辨认,她顿时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秦怜一跺脚,回头指着芝兰苑内,“都是他!那个浑人害的我!”
英亲王妃看向芝兰苑内,见里面缓步走出一个人,面容俊美,姿态风流,她自然是认识的,挑眉,“谢氏盐仓的谢云继?”
谢云继衣冠整齐,身上不染一丝杂色,出来之后,见到英亲王妃,彬彬见礼,“王妃好!正是云继!”
“这还是说你欺负她了?怎么了到底?”英亲王妃怀疑地打量谢云继,传言谢氏盐仓公子云继,性情风流,也是惹得不少闺中女儿爱慕,但还算洁身自好,并没有惹得红粉乱事儿。
谢云继看了一眼秦怜,揉揉额头,“王妃明察,在下冤枉。我这几日住在忠勇侯府。我去芳华妹妹的海棠亭温酒煮海棠,怜郡主跟我抢海棠抢走。我躲离了她,在芝兰苑温酒煮兰花,她却又跑来芝兰苑跟我抢兰花抢酒。抢不过,便说我欺负她。”
“是这样?”英亲王妃回头看秦怜。
秦怜恼怒,“同是在忠勇侯府借住的人,他能去海棠亭,我凭什么不能来芝兰苑?谢世子都没说什么?凭什么我来了他就赶我。”
“你说对了!同是在忠勇侯府借住的人,我在海棠亭时,芳华妹妹都没说什么,凭什么你去了就赶我?”谢云继反驳。
秦怜一噎。
英亲王妃听罢这两句争执,算是明白了。她顿时被气笑了,伸手点点秦怜的额头,“原来不怪云继公子,你还恶人先告状!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赶紧去给我梳洗了,然后随我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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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喜讯
英亲王妃训斥了秦怜一句,然后招呼谢云继跟着她一起去荣福堂。
秦怜没能让她娘给做主,懊恼地跺了跺脚,对着英亲王妃大声道,“我还没在忠勇侯府住够!不回去!”
英亲王妃闻言气得笑了,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秦怜道,“你和你哥哥一个样,都嫌弃咱们家不好了?一个两个都不回去!?”
秦怜瞪眼,“我哥哥也不回府?”
英亲王妃见秦铮和谢芳华两个人这么片刻的功夫已经走到近前,没好气地道,“随你们高兴,不愿意回府,以后都不用回去了。”话落,她向前走去。
秦怜挠挠头,她觉得忠勇侯府住得很舒服,看不见皇宫里那些讨人厌的女人们,也没有英亲王府那些侧妃小妾庶女们。整个忠勇侯府雅致至极,安静至极,没有闲杂人等,她是昨天住进来之后,就不想走了。
虽然有个讨厌的谢云继,但是她也不想走!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跟疯子没二样了!还不赶紧去梳洗?丢人现眼!”秦铮走上前,看到秦怜的模样,皱眉训斥。
秦怜瞪眼,恼怒道,“你的样子好看?你昨日的样子更难看!”
“那也没有你难看!”秦铮冷哼一声。
“你……”秦怜气急,“谢云继欺负我,你是我亲哥哥,不帮我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有本事你就欺负回去?没本事的人才告状。”秦铮绕过她,向荣福堂走去。
秦怜一噎。
谢芳华看了秦怜一眼,堂堂英亲王府怜郡主,教养在皇后身边堪比公主都尊贵礼仪出众的人儿,今日的样子实在是狼狈。秦铮虽然嘴毒,但是有一句话算是说对了。就跟个疯子没二样。她也不忍看她,摇摇头,跟着秦铮向荣福堂走去。
秦怜看着那二人不管她就这么走了,顿时生气地大声道,“你也欺负我!还亲哥哥呢!”
秦铮听了,不咸不淡地道,“你也知道我是你亲哥哥?长兄如父,我代替父王教导你。谁欺负你,有本事就去欺负回来。没本事就自己受着。”
秦怜嘟起嘴,这回彻底没了声。
那二人不多时便走得远了。
秦怜跺了跺脚,磨了磨牙,好半响,恨恨地道,“谢云继,你给我等着!”
荣福堂内弥散着一股药味。
秦铮和谢芳华到荣福堂的时候,英亲王妃和谢云继已经和忠勇侯聊上天了。
忠勇侯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自然是因为谢氏米粮老夫人故去的事情。
英亲王妃感慨地道,“当年宫里的德慈太后,这府里的老夫人,谢氏米粮的老夫人。提起这三人,人人称赞。如今都去了。”
“都去了也好!死了一了百了。”忠勇侯道。
“老侯爷您可要保重身体。不为别的,也要为您的孙子孙女这两个孩子。”英亲王妃劝慰道,“您可是他们的支柱!”
“孩子长大了!我也老了,只剩下一把老骨头,还抵什么用?”忠勇侯摆摆手。
“您怎么就不抵用?我要想娶华儿,还就得您给我做主呢!否则人人都跟我抢媳妇儿,我就一只手,不见得抢得过!”秦铮正好迈进门槛,闻言接过话。
“你个臭小子!三更半夜赶回京?什么事儿这么急?”忠勇侯见到秦铮,笑骂了一句。
“想华儿了!”秦铮理所当然地道。
谢芳华在他身后,不由得脸一红,忿了一口,“不要胡说八道!”
秦铮回转头,站在门口看着他,“我是胡说八道?”
谢芳华想起那句“等你回来”,他便快马加鞭回来了,顿时一噎,红着脸伸手推他,“挡着门口做什么?赶紧进去!”
“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用得着藏着掖着?这里又没有外人,我想你了就是想你了。”秦铮话落,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
谢芳华脸几乎要烧起来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了进去。
“这个死孩子,动不动就欺负华丫头!”英亲王妃笑了起来,“前些日子我听说他们两个打架了,哎呦,给我急的跟什么似的,恨不得都揪到身边问个清楚。如今见到面了,看到他们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我真是白操心了!”
“嗯,的确是让人不省心!”忠勇侯点点头,“打架也不赖铮小子,就赖这个死丫头!”
“哪里不赖他了?老侯爷您就向着他!看把他美得跟什么似的?所以才敢无法无天背后欺负华丫头!”英亲王妃板起来,“再有下次,我一定不饶了他!”
“你们妇人家家的!爷们有爷们的主张!别总是指责爷们的做为!”忠勇侯训了英亲王妃一句,拍板道,“这件事情铮小子根本就没有错!”
英亲王妃顿时没了言语。
谢芳华狠狠地瞪了忠勇侯一眼。
秦铮攸地乐了,笑逐颜开,三两步便走到忠勇侯身边坐下,对他笑盈盈地道,“还是爷爷向着我!我就说了,您若是不在,还有谁给我伸冤?您也看到了,我娘眼里已经没我这个儿子了。”
忠勇侯哼了一声,“就事论事,这件事情你没错,我向着你,以后的事儿你也要没错才好。”
“那是自然!”秦铮点头。
“秦怜那小丫头呢?”忠勇侯接过这茬询问。
“那个臭丫头把自己弄得一团糟,回去梳洗去了,指不定来不来呢。估计没脸来了。咱们不用等她了。”英亲王妃道。
“那就吃饭吧!”忠勇侯摆摆手。
一旁的一直没说话的谢墨含、谢云继都走到桌前坐下。
秦铮拿起酒壶,给忠勇侯满酒。
谢芳华立即道,“爷爷吃着药呢!不能喝酒!”
秦铮抬头看了谢芳华一眼,“我看爷爷精神了,年纪大了,不能总是拿药灌着,要锻炼身体,酒少喝点儿,出点儿汗,病就能全好了。”
“对对对!给我倒上!”忠勇侯连连点头。
“对什么对?”谢芳华一把夺过酒壶,“吃药喝酒是大忌。”
“就喝一点儿没关系!”秦铮道。
“不行!”谢芳华将酒壶放在自己身边。
“这个混丫头!”忠勇侯伸手指着谢芳华,对英亲王妃道,“你看看,她才是无法无天那个人。学了点儿医术皮毛,管起我来了。”
“孙太医也是不主张吃着药喝酒。臭小子胡闹,您就忍忍吧!我觉得华丫头说得对!”英亲王妃笑着道。
忠勇侯哼哼两声。
秦铮叹了口气,“爷爷,不喝酒便不喝吧!吃完饭,我陪着您下棋!”
“嗯!”忠勇侯点头,“也只能下棋解闷了!这一天天的,闷人得慌。”
福婶带着人将饭菜一一摆放妥当,众人开始执筷。
饭菜吃到一半,秦怜进了来福楼。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换了衣裙,梳洗了头发。又恢复了郡主的端庄模样。
谢云继见到她来,翻了个大大地白眼,然后,继续吃饭。
秦怜给忠勇侯请了安,然后坐下来吃饭,隔着桌子,狠狠地踩了谢云继一脚。
谢云继皱了皱眉,便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吃饭。
秦怜也算是报了个小仇,自然不会再闹腾找茬了,于是安静地坐下来吃饭。
饭后,英亲王妃对秦怜道,“你先跟我回府,你的院落这些年一直空着,待我将你安置妥当,你若是愿意来忠勇侯府小住,到时候再来。”
秦怜想了想,也知道自己是英亲王府正儿八经的郡主,这回彻底从皇宫出来,搬回府里住了,是要立稳了在府里的地位,自然不能在忠勇侯府含糊地待着。毕竟英亲王府内侧妃、姨娘、庶姐庶妹一大堆呢。他点点头,“好吧!听您的,我跟您回府!”
英亲王妃点点头,看向秦铮,“你呢?”
秦铮看了英亲王妃一眼,堂而皇之地道,“爷爷最近心情不好,我要留下来陪他几日。他酒不能喝,又要吃药,多辛苦?我留下来陪他下棋遛弯解闷。”
谢芳华正喝茶,险些一口茶喷出来,抬头瞪着秦铮,他可真会找理由?
忠勇侯连连点头,“嗯,就让铮小子陪我几日吧!”
英亲王妃也瞪了秦铮一眼,“老侯爷,他就是个皮猴子,闹腾得很!你不嫌弃他闹腾?”
“闹腾点儿好!能给我解闷。”忠勇侯道。
英亲王妃彻底没了言语,半响后,对秦铮又气又笑,“就他这张嘴,当年就将太后哄得跟心花儿似的。如今又在您面前嘴甜得跟蜜一样。他是奔着缠着华丫头来的,您可不要上了他的当!”
“娘,有您这样拆您儿子后台的娘吗?”秦铮无语地看着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哼了一声。
忠勇侯却大笑道,“缠着臭丫头也没错!谁娶媳妇儿不得卖些乖,讨些好。”话落,他摆摆手,“行了,你这个当娘的不乐意见他,我可乐意有人陪我下棋。你回府去吧!”
英亲王妃无奈,只能警告秦铮了两句不准过分胡闹,带着秦怜出了荣福堂。
谢墨含和谢芳华一起送她们出府。
秦铮坐着陪忠勇侯喝茶,连屁股都没抬一下。
英亲王府门口,英亲王妃停住脚步,回头攥住谢芳华的手,笑着道,“那个臭小子的心思我知道,一日不将你娶回去,一日不安生。他留下就留下吧!你也不要生气。”
谢芳华摇摇头。
“那就好!”英亲王妃叹了口气,看着忠勇侯府的牌匾,“忠勇侯府立世几百年,这块牌匾自然是不能摘下来的。虽然我是宗室的媳妇儿,是秦氏的人。但是,论情论义,我都希望忠勇侯府能平平安安。”
谢芳华点点头,“会的!”
英亲王妃凑近她,低声道,“关于听音,我回府之后寻个机会,帮你消除了那个身份。”
谢芳华眨眨眼睛,笑了一下,“辛苦您了!”
英亲王妃拍拍她的手,上了马车。
秦怜磨磨蹭蹭不太想走,对谢芳华道,“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了啊!等在王府安顿下来,我还要来这里住。我还没住够。”
“好!”谢芳华点头。
秦怜见她答应,才慢悠悠地上了马车。
母女二人离开了忠勇侯府。
谢墨含看着马车走远,轻舒了一口气,“总算走了!”
“哥哥是在说秦怜?”谢芳华好笑地问。
谢墨含点点头,“这位郡主可真是能闹腾!我的芝兰苑今日一上午便被她和云继弄得不成样子了。”
谢芳华悄悄吐吐舌头。
“你才是那个坏丫头!”谢墨含拍了谢芳华头一下,“自己求得清静,却把麻烦推给我。”
谢芳华揉揉头,知道早已经被哥哥识破,笑着挽住他胳膊,“哥,芝兰苑就差一位嫂子。若是嫂子在,他们才不敢放肆呢!”
谢墨含失笑,“妹妹一日不成家,哥哥是不会成家的。”
“什么道理!”谢芳华忿了一句,“回头我空闲了,就给你选妻。”
“事情这么多,你哪里能有空闲的时候?”谢墨含揉揉她的头,低声道,“午膳之前我得到消息,李猛的私生的那个孩子,的确落在了四皇子的手里。”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秦钰动作果然快!”
“拿捏住了那个孩子!接下来,他怕是该从李猛处入手了。”谢墨含叹了一口气。
“我稍后想想办法!一定不能让他得逞,我们做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抹平了柳氏,怎么能从这里功亏一篑?”谢芳华道。
谢墨含点点头,“实在万不得已,只能从李猛这里掐断。”
谢芳华沉默不语。这是最坏的后果!
二人回到荣福堂,里面没人,福婶笑呵呵地道,“铮二公子陪着老侯爷去后园子下棋了。走时吩咐了,说世子,小姐您二人回来,让您二人去后园子找他们!”
谢墨含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点点头,虽然秦铮回来了,但对付秦钰,未必没有办法。她得问问他。
二人一起去了后园子。
到了后园子,果然见二人坐在水榭里下棋。一老一少,一边说着话,一边下着棋。远远看来,甚是和谐。
谢墨含失笑,“比我和爷爷看起来还像祖孙俩。”
谢芳华也有些好笑,“不知道他哪里有讨人欢心的本事!”
“有些事情,他只是不想去做,若是他想去做的事情,比谁做得都好。”谢墨含道,“这么多年,我见过他最认真的事情,也就是对你身上了。着实不易。”
谢芳华脚步顿了顿,不再说话。
二人一起进了水榭。
秦铮见谢芳华进来,对她招手,懒洋洋地道,“你过来看看,我和爷爷这一局棋谁能赢?”
“自然是我!”忠勇侯道。
秦铮嗤了一声,“爷爷,虽然我陪着您下棋,但棋艺我可不会因为您是爷爷我就让着您的。”
“臭小子!”忠勇侯胡子翘了翘。
谢芳华走到秦铮身边坐下。
谢墨含在忠勇侯身边落座。
“嗯?”秦铮等着谢芳华说话。
“如今看着棋势像是你赢,但难免你不会行差一步,所以,不到最后落子那一刻。都不作数。”谢芳华道。
“臭小子,听见了吧?”忠勇侯哼了一声。
“听见了,华儿的意思是,虽然我们如今有了圣旨赐婚的婚约,但不到大婚入洞房那一刻。我都不能掉以轻心。”秦铮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谢芳华脸腾地一红,什么叫做不到大婚入洞房那一刻?他也真好意思说!忍不住抬起胳膊横着撞了秦铮一下。
秦铮生生地挨了一下。
“也是有些道理!”忠勇侯认同地颔首。
谢墨含看着二人,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对秦铮道,“秦钰拿捏住了李猛的私生子,你可有什么办法?”
“办法?”秦铮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棋子,“不能用就弃了!还需要办法?”
“李猛我还想用!毕竟他在临汾镇待了多年,临汾是要地。”谢芳华看着他。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很多事情,她也不用瞒着秦铮了。也没瞒他的必要了。毕竟他前往郾城处理沈妃和沈氏的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地表示帮她了。
“我已经吩咐青岩去做了。但是秦钰身边也有个月落。我总不会为了个李猛而将手中的东西都折了。能救则救,不能救就毁了。”秦铮道。
谢芳华闻言觉得他说得的确不错,不能为了个李猛而折损太多。
谢墨含点点头。
“但是秦钰身边也有个月落。我总不会为了个李猛而将手中的东西都折了。能救则救,不能救就毁了。”秦铮道。
谢芳华闻言觉得他说得的确不错,不能为了个李猛而折损太多。那就得不偿失了。
谢墨含点点头,忽然问,“云继呢?”
“一定是去温酒煮兰花去了。”谢芳华抿着嘴笑,“秦怜这个捣乱的走了,他岂不是很惬意?”
谢墨含无奈地头疼地摇摇头。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局棋下完,果然是忠勇侯输了。
输了的人自然是不服输,拉着秦铮继续下。
秦铮忽然悄声对谢芳华附耳,“我觉得留下来也不是个好主意,现在还能反悔走吗?”
谢芳华忍着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活该!你若是敢现在跑,你看爷爷还喜欢你。”
秦铮叹了一口气,“为了娶媳妇儿,也只能忍着了。”
谢芳华刚要再取笑她两句,一只鹰飞进了荣福堂后园子。盘旋了一圈,落在了谢芳华的肩膀上。
谢芳华看着这只鹰一喜,连忙站起身,走出水榭。
秦铮落子的手一顿,抬头瞅了她一眼,将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惊喜神色一览无余,抿了抿唇,不太高兴地落子。
“臭小子,媳妇儿不是拴着就能拴住的!”忠勇侯道。
“我知道!可是总得先拴着变成了媳妇儿,才能再说别的。”秦铮眼睛不离谢芳华。
忠勇侯闻言大笑了一声,“你将来若不是我孙女婿,我老头子都会觉得这辈子白活了,竟然看走了眼。”
“不会让您看走眼的!”秦铮摇头。
忠勇侯闻言点点头。
谢墨含知道这只鹰是谢芳华用来和一个人专门通信的,自从她回府,这只鹰出现过几次。见谢芳华从鹰腿上拆开信笺后,看了片刻便笑了。猜测定然是好事儿了。
不多时,谢芳华看罢信,抬步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秦铮喊住她。
“我去回信!一会儿就回来。”谢芳华道。
秦铮点点头,并没有阻止。
谢芳华抬步出了后园子。
她身影消失在门扉处时,秦铮转头对谢墨含问,“你可知道言宸这个人?”
“言宸?”谢墨含挑眉。
秦铮点点头。
谢墨含想了一下,点点头,据实以告,“是从妹妹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她说是她最信任的人。医术极其好。”顿了顿,他看了忠勇侯一眼,见他凝神想着棋路,他又隐晦地道,“月前,妹妹请他去北齐看姑姑近况。”
秦铮自然是得知了北齐皇后病重的消息,闻言点点头,“你对言宸知道多少?”
谢墨含看着他,将自己知道的也不隐瞒,“我只知道妹妹对他十分信任,他显然也有极大的本事能让他信任。据听说,她在她去无名山之后,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因他相助。五年前,无名山发生了一场动乱。那一场动乱其实是他们联手制造的,那个人趁机出了无名山,带走了一批人。下山后建立了一个组织,为的是妹妹回京铺路。”
秦铮眉头皱起来,“还有呢?”
“还有,据妹妹说,他与她不一样,妹妹是甘愿去的无名山,他是被人陷害去的。”谢墨含道,“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你若是想再知道,自己问她吧!”
秦铮揉揉眉心,“去北齐皇宫,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也不是谁都能靠近皇后的。”
谢墨含点点头。
秦铮不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棋盘,不知道是在想棋路,还是在想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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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好棋
言宸的来信很简单,就是告诉谢芳华,她的姑姑已经被她救回了一命,如今他已经离开了北齐,出了漠北,踏上了南秦的地界,不多久,便能进京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燕亭不想回来,他将他换了一重身份,留在了北齐。
谢芳华推测了一下这封信应该是言宸离开北齐到了漠北时写给她的。而鹰大约飞了三日到了京城,也就是说,如今言宸已经离开漠北三到四日了。换句话说,言宸速度要快的快,七日之后,应该能到临汾镇。
若是言宸到了临汾镇的话,秦钰不识得言宸,对于突如其来的人没防备,那个孩子言宸也许能得手。而若是得手了那个孩子,他便没了钳制李猛从他身上打破突口的破绽了。
这样一想,谢芳华便立即给言宸回了一封信,请他在临汾镇落脚,处理这件事情。
虽然他从北齐关山迢递赶回来,立即处理这件事情分外棘手,但也只能辛苦他了!
因为,目前除了他,再无旁人能从秦钰手中夺回那个孩子!
秦铮既然回了京,已经在皇帝和众人的视线之内,便没办法再出去了!
而云澜哥哥因为老夫人昨日刚死,他沉浸在沉痛中,自然没办法再处理这件事情!
言宸回来得正好!
信写完折好,给鹰绑在了腿上,看着鹰飞走了之后,谢芳华返回后园子。整个人都觉得轻快了些。
后园子内,秦铮从对谢墨含询问了一番关于言宸的事情后,便再未说话。
水榭内,气氛有些发沉。
谢芳华回到水榭后,看了忠勇侯、谢墨含、秦铮一眼,奇怪地问,“怎么了?”
忠勇侯思索棋路,自然不理会她。
谢墨含对秦铮呶呶嘴。
谢芳华目光落在秦铮脸上,见他面无表情,手中的棋子转着,青黑的眸光深不见底。她细微地思量一番,便明了了原因。揉揉额头,原来这是又发脾气了。
只是这回发得无声无息罢了!
她慢慢地坐在他身边,不再说话,看着他和忠勇侯下棋。
棋局因执棋人的心情影响,棋路也渐渐地偏向暗深。
谢墨含也不说话,坐在一旁看着。
大约过了两盏茶后,忠勇侯一推棋盘,气得胡子翘翘地,“混小子,你走的这是什么棋路?有你这样下棋的吗?”
秦铮抬起头,看着忠勇侯,“爷爷,我这棋路走得是偏了点儿!但是这难道不是在下棋吗?”
忠勇侯闻言将手里的棋子一扔,瞪眼道,“这是偏一点儿?你看看你,都偏到天边去了!”
“天似乎没边!”秦铮道。
忠勇侯一噎,摆手,“不下了!不下了!再这样下下去,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也被你带出魔性了。”
“我留下来是为了陪您下棋!您如今不下了!你说,那我再陪你做什么?”秦铮也放下棋子,相较于忠勇侯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则是慢慢悠悠。
忠勇侯哼了一声,“先解决了你和这臭丫头的矛盾再说!我累了,回去歇着,明日你不发魔了,我们再下!”
扔下一句话,忠勇侯走了!
谢墨含咳嗽了一声,“我回去看看云继把我的芝兰苑祸害成什么样了!”
扔下一句话,他也走了!
谢芳华坐在原地不动,看着桌上乱糟糟的一盘棋,爷爷觉得这盘棋偏到没边了,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这盘棋很好,下到这里不下了可惜呢?
他看向秦铮。
秦铮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着桌上乱糟糟的棋,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她一时拿不准他心里的想法,便也静静地不开口。
过了片刻,秦铮忽然扭头看着他,声音低沉,“爷爷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芳华看他眸光青黑,认真地盯着她时,看起来分外的端凝,她低下眼睫,平静地道,“爷爷说我们有矛盾,让我们解决了矛盾,你不再发魔了,再陪他下棋。txt小说下载/”
“我们有矛盾?”秦铮扬眉。
谢芳华偏开头,“我觉得没有,你觉得有吗?”
“我觉得也没有!”秦铮也扭回头,看着棋盘道,“这么一盘好棋,爷爷生说是我发魔。他果然是老了!”
谢芳华忽然笑了,似乎不觉得自己大逆不道地道,“嗯,他一个老头子,确实是眼花头晕,已经到了看不出来好棋的地步了。我陪你下完吧!怎样?”
“好啊!”秦铮颔首。
谢芳华起身坐在了原来忠勇侯坐在的位置上。
棋盘本来没被打散,只散乱了几个零星的棋子。二人都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很快地便恢复了早先的原状。
本来该忠勇侯府落子,他没落子,便甩杆子走了。所以,由谢芳华落子。
秦铮凝眉看着她。
谢芳华寻思了片刻,慢慢地落下一子。
秦铮忽然嗤笑,“若是爷爷在,会说你才是最没边的那个人!”
谢芳华摇头,“我不觉得!天不是没边吗?棋可不止一面。”
“有道理!”秦铮弯了弯嘴角,思索片刻,也落下一字。
于是,二人你来我往,将一局下到一半的棋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一局棋落幕。
谢芳华一推棋盘,不太满地道,“还是输了!你耍诈!”
“兵不厌诈!”秦铮也一推棋盘。
谢芳华对他瞪眼,“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趁我喝水的空隙偷梁换柱了棋子!”
“可是你也趁我喝水的空隙暗度陈仓了我的棋子。”秦铮扬眉。
谢芳华又气又笑,“你换了两次,我换了一次!”
“既然都是作弊,一次两次有何区别?”秦铮看着她。
“无赖!”谢芳华站起身,离开水榭。
秦铮也站起身,跟了出来,见她脚步有些快,对她问,“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不想和你这个无赖走在一起!”谢芳华会了一句。
秦铮忽然一把拽住她,从后面将她整个人抱住,脑袋枕在她肩膀上,低声问,“不想和我这个无赖走在一起?可是你已经和我有婚约了?这不是比走在一起更严重的事儿?嗯?”
谢芳华失笑,伸手打他。
秦铮挨了两下,对她道,“福婶做的饭菜不好吃!晚膳我要吃你做的!”
“我输了棋没心情做饭!”谢芳华赌气地道。
秦铮眨眨眼睛,忽然一笑,“输了棋的人没心情做饭吗?”顿了顿,“那赢了棋的人做饭吧!怎样?”
谢芳华脚步一顿,对他怀疑地问,“真的?”
“假的!”秦铮扭头向前走。
“男子汉大丈夫,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出来的话怎么出尔反尔?你还是男人吗?”谢芳华抬步跟上他,不放过地说道。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有说话权吗?”秦铮头也不回。
谢芳华一噎。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荣福堂的后园子。
福婶本来正要进园子,见二人走出来,连忙笑呵呵地问,“铮二公子,小姐,您二人晚上想吃什么?奴婢好给您二人做两个爱吃的菜!”
“晚上有人做!福婶不用做我们两个的那份了。”秦铮回头瞅了谢芳华一眼道。
谢芳华也点点头,“嗯,晚上有人做!您不用做我们两个那份了。”
福婶讶异,“谁做?小姐,您吗?”
谢芳华不答话,对她道,“你去问问云继哥哥爱吃什么!给他做一些爱吃的好了。”
说话间,二人脚步不停,一起出了荣福堂。
福婶愣愣地站了半响,直到二人走得没影,她也没明白二人话里的滋味。
一路再无话,秦铮和谢芳华回到了海棠苑。
秦铮径直向主屋走去。
谢芳华一把拽住他,“去厨房!”
秦铮摇头,“君子远庖厨!”
“你不是君子!”谢芳华伸手推他,“赶紧的,去厨房!”
秦铮看着她,“你还真让我做?我来忠勇侯府小住,是客人?”
“有你这样比主人还派头大的客人吗?”谢芳华扬眉,威胁道,“若是你不去给我做饭,那么今日晚上,我不准你再住在海棠苑!”
“你说错了!应该不准我住进的闺房!”秦铮纠正她一句,然后顺着她的意去了小厨房。
谢芳华见他去了,转身自己向主屋走去。
侍画、侍墨对看一眼,齐齐地跟上谢芳华,悄声问,“小姐,我们可否去小厨房给铮二公子帮忙?毕竟若是找什么食物青菜,铮二公子不能自己去大厨房找啊。”
谢芳华摆摆手。
二人见小姐应承,一起去了小厨房给秦铮帮忙。
谢芳华回到房间,身子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小厨房传来一股饭菜的香味,说明秦铮已经做上了。
香味顺着敞开的窗子飘进屋,谢芳华暗暗想着,怪不得在英亲王府时秦铮爱奴役他,等着别人做好饭菜吃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
又过了片刻,饭菜的香味更浓郁了。
虽然外面的天色还早,中屋午膳吃得也不少,但是谢芳华却觉得有些饿了。
她忽然很想看看秦铮是怎么做饭的,于是站起身,出了正屋,走向小厨房。
到了小厨房后,她倚在门槛上往里面看,只见侍画、侍墨一个在烧火,一个在洗菜摘菜。秦铮这位公子爷只管站在锅前把着铲子,模样不像是大厨,倒像是给锅里的菜画画。
清俊挺拔,实在赏心悦目。
秦铮知道谢芳华来了,回头瞅了她一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侍画、侍墨也百忙之中看了谢芳华一眼,便一点儿也不敢怠慢地做着秦铮吩咐的事情。她们是怎么也想不到铮二公子竟然会下厨?这最菜的事儿,她们自小舞刀弄剑,也是做不来的。
“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啊!”谢云继熟悉的声音传来。
谢芳华转过头,便见一个身影从墙外跳了进来,正是谢云继,将她墙里一株美人蕉给踩了,她不满地道,“有门不走,跳什么墙!我的花都被你踩了。”
“一株普通的美人蕉而已!”谢云继拍拍从墙上蹭到的身上的土,走了过来,“谁在做饭?这么香!”
“没谁!”谢芳华伸手关上了小厨房的门。
谢云继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芳华妹妹,你可不能没心肝,过河就拆桥,昨日你为了秦怜将我赶出了海棠苑,我可什么都没说。今天这做好吃的,你还要藏着掖着?”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谁藏着掖着了?”
“那你见我来了关门做什么?”谢云继盯着她。
“我是怕你吓跑了我好不容易请的大厨!”谢芳华道。
谢云继啧啧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里面做饭的人是谁!”顿了顿,他唏嘘,“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亲自下厨啊!可真是耸人听闻的大事儿!你说,我要不要帮你传得满京城皆知?让所有人都重新认识认识铮二公子?”
“我看你可真是闲得没事情做!”谢芳华白了他一眼。
“我可不是没事情做吗?”谢云继叹了口气,“秦钰的隐卫在外面等着揪我,我打不过,不能出去。在这忠勇侯里,没个人可玩,好闷啊!”
“你昨日在我海棠苑就和秦怜打架,今天在哥哥的芝兰苑又将人家欺负成了那个样子。你还没事情可做?”谢芳华看着他睁眼说瞎话。
“可是如今她走了啊!”谢云继摊摊手,“现在不是开始闷了吗?”
“所以你就要帮秦铮传传名声?”谢芳华知道谢云继的性子,风流倜傥,这么多年,大约没碰过硬钉子。这一回秦钰手下的皇室一等精卫隐卫可真是让他碰了一回硬钉子。
谢云继勾唇一笑,“咱们谢氏的姑爷,能文能武,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让多少闺中小姐背地里嫉妒死你的事儿啊!传出去,也是好事儿。”
谢芳华哼了一声,“你若是不怕秦铮的铲子将你放锅里炒了,你就只管去传!”
谢云继唔了一声,“这事儿得好好想想。”话落,他似乎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问,“秦铮的铲子有他的剑厉害吗?”
谢芳华好笑地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谢云继看着关闭的小厨房的门,半响,才说,“他做的菜一定还不错!应该不次于玲姨做的。他曾经破坏了我的阵法,又端走了我的野味。我蹭一顿饭,不为过吧!”
谢芳华想了想,的确不为过,便对里面喊,“秦铮,多做一个人的饭出来!”
秦铮在里屋没答话。
“听到你未来媳妇儿的话了吗?给我多做一份!”谢云继也对里面喊。
谢芳华闻言使劲地踩了谢云继一脚。
谢云继哎呦了一声,抱着脚没了声。
“嗯,听到了!只要堂哥以后有个做堂哥的样子!一顿饭算什么!”秦铮在里面回道。
谢云继抽了抽嘴角,“我自然有堂哥的样子!”话落,他放下脚,敲了一下谢芳华的脑袋,“臭丫头!有人给你做饭,好好地等着就是了!做什么这般没出息还出来站着吹冷风守门框?走!跟我回房间等着去!”
话落,他优哉游哉地抬步往正屋走!
谢芳华又气又笑,站着没动,身子继续依靠在门框上等着!她一直觉得自己有出息的事情做得多了,偶尔没出息一次,也没什么吧是不是。
谢云继走了两步,见谢芳华没跟上,摇摇头,“哎,女大不中留!”,然后进了屋。
谢芳华当没听见。
大约过了两盏茶时间,小厨房的门从里面推开,谢芳华让开门口,秦铮从里面走了出来。虽然在厨房被油烟气熏了一番,但他丝毫油污没沾,锦缎赶紧,俊逸秀雅。
谢芳华打量了他一眼,对他露出笑意,“做了几个菜?”
“六个!”秦铮道。
谢芳华眨眼,“这么多!”
“不是有蹭饭的吗?”秦铮听到脚步声,回头瞅了一眼,慢声道,“还不止一个。”
谢芳华转头看去,只见谢墨含也进了海棠苑,她失笑,“哥哥也是闻到味道来的?”
“将爷爷自己仍在荣福堂,实在有些不忍!不过他还没从那盘棋上拉回神来,不告诉他也罢。”谢墨含笑着道。
那盘棋啊……谢芳华缓缓地笑了,“我和他下完了!”
谢墨含“哦?”了一声,讶异道,“那样的棋,你们竟然下完了?谁赢了?”
“耍赖的人赢了!所以,他下厨补偿我。”谢芳华笑道。
谢墨含看了秦铮一眼,见秦铮也不反驳,他了然地笑了。
侍画、侍墨从厨房里端了托盘出来,里面摆放着秦铮做好的菜。六个菜,色香味俱全。
“有口福了!”谢墨含道。
“比糖和盐不分的人强!”秦铮道。
“嫌弃我糖盐不分的话,以后都你做!”谢芳华嗔怒。
“没嫌弃!我在说事实。”秦铮向正屋走去。
谢芳华想着今日早上她两盘菜糖和盐犯错了,他却一声不响地吃了,不由笑了。
谢墨含走在后面,看着谢芳华绽开的真心的笑容,又看了一眼已经进屋的秦铮,也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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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劝慰
当晚,秦铮自然是又住在了谢芳华的闺房,虽然同床共枕,但到底守礼,没做什么。
这一夜,他虽然抱着谢芳华,但也顾及了她的姿势,所以,谢芳华睡得没有不舒服。
第二日一早,谢芳华是被一双眼睛盯着看醒的,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果然见秦铮正偏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双眸光如暖春的泉水一般,清澈纯净,她整个人似乎罩在了他的眸光里,刚睡醒的倦懒姿容如一幅画。
谢芳华与他的眼睛对视了片刻,又闭上了眼睛,“你早就醒了?”
秦铮“嗯”了一声,嗓音清润。
“睡醒了还赖床做什么?”谢芳华翻了个身。
“还不是怕吵醒你?”秦铮懒洋洋地道,“还是睡着的你比较可人。”
谢芳华无语,她也觉得睡着他的比醒着的他让人看着舒服,她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清亮,对他道。“是你去小厨房做早膳,还是让福婶做好端来。你选一个!”
“你去做早膳!”秦铮哪个都不选。
“为什么?”谢芳华反问。
“我小住在忠勇侯府的这几日里,你负责做早膳,我负责做晚膳。午膳我们一起去陪爷爷吃。”秦铮道,“这样也合情合理!若是你不做早膳,那么好,晚膳我也不做了。”
谢芳华想了一下,昨日晚膳秦铮做得的确好吃,但还是让她很不舒服,因为她辛苦学的厨艺,竟然发现没他的厨艺能拿得出手。但这就是事实。有人天生下来就是打击人的,秦铮就属于这种人。她点点头,同意道,“好吧!”
“那你快去吧!”秦铮开始催她起床。
谢芳华推开被子,下了床,从衣柜拿了衣服去屏风后换了,然后走出来梳洗,跨出门槛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看向还躺在床上的人,“你还不起床?”
“再睡一会儿,一会儿好了早膳你喊我。”秦铮唔哝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无语地看着那个懒床的人,出门去了小厨房。
秦铮便真的又睡了。
半个时辰后,谢芳华从小厨房出来,回房间,见秦铮还睡着,走到床边喊他。
秦铮悠悠醒来,抓住她的手,轻声道,“若是每日早上你都喊我起床,这辈子想想便有滋有味。”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想得美!”
“不是只想想,是一定要变成事实。”秦铮睁开眼睛,坐起身,伸手将她站在床前的身子一把抱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赶紧去梳洗吃饭了!昨日你懒了一天,今日皇上还会放任你?一会儿估计又会派人来喊你了。你还能再拖着不进宫?”谢芳华伸手推她。
“就抱一会儿!”秦铮固执地抱着她。
谢芳华闻到他身上在落梅居浸染久了的隐隐梅香,曾经不适应,如今被他屡次地缠着,已经适应了。无奈地任他抱着。
秦铮感觉到她的乖顺,勾了勾嘴角。
过了片刻,他不舍地放开她,去梳洗。
谢芳华回转身看着他,凝视了片刻,然后转身,慢慢地将帷幔挂上,将被褥叠起。
秦铮梳洗妥当,侍画、侍墨也端着早膳上来。
二人刚吃了几口,侍书便进了海棠苑,对里面禀告,“小姐,宫里的吴公公又来传话给铮二公子。说今日他若是再不听召唤进宫,皇上就亲自来府里。”
谢芳华闻言看了秦铮一眼,能不听皇上召唤,让他亲自来请的,别说满京城,就是满天下除了秦铮也没有一个。
当年的德慈太后和英亲王妃联手疼宠他,可见将他宠成了怎样无法无天的性子。哪怕是德慈太后去了。他脾性也养成了,改不了了。
“行,知道了!你告诉他,我一会儿就进宫!”秦铮漫不经心地对外面道。
侍书应声,转身出了海棠苑。
“沈妃和沈氏的事情,你在郾城,是怎样处理的?”谢芳华低声问。
“还能怎么处理?自然是将秦钰的人拿捏住的人给杀了,痕迹给抹平了。没有把柄证据可依存。沈妃和沈氏还能有什么事儿!”秦铮道。
谢芳华听他说得虽然轻巧简单,但事实一定不简单,不过既然没事儿了,她也就不细问了。只道,“你进了皇宫小心一些!”
秦铮忽然笑了,“你是怕皇叔杀了我?”
谢芳华摇头,“杀了你到不至于!他还不想将英亲王府彻底地推开,但是给你找些麻烦还是可以的。”
“放心吧!如今已经三月了,距离汛期还没有多久了,临汾桥如今毁了,数千亩周遭的良田和百姓若是一经暴雨,那么便是大灾。他如今除了彻查法佛寺失火,还要彻查临汾桥被毁,还要立即找到工匠能手,重新修筑临汾桥,赶在汛期前完工。他事情这么多,哪里还顾得上找我麻烦?”秦铮道。
谢芳华想想也是。
“不过你能担心我,证明心里已经有我了。”秦铮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面如春风。
谢芳华嗔了他一眼。
“那只猫呢?”秦铮忽然想起她在平阳城临走时他送的那只猫,回来没看到。
谢芳华想了一下,“当日夜,在城门口,我下车了,那只猫没下车……”她不确定地道,“在云澜哥哥那里吧!”
秦铮闻言顿时对他不满,“我送你的猫,你怎么能随意扔掉?”
“没扔掉!应该就是在云澜哥哥那里。”谢芳华回忆着对他解释,“那日谢氏米粮很多人围在城门口迎接云澜哥哥,哥哥单独到城门接我,乱糟糟的人,我乍然见到哥哥,便忘了那只猫。我下车前,它在云澜哥哥的车里睡觉。”
秦铮哼了一声,“拿我送你的东西不当回事儿!竟然忘了!若是谢云澜送你的,你一定不会忘。”
谢芳华闻言皱眉,“那只猫本来也不是你的,而是你从平阳县守府夫人手里夺来的。你怎么好意思?我还没说你呢!”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秦铮冷哼一声,“我让他给你找个玩物儿,他将他夫人的猫自愿送上来。又不是爷逼他的。”
“那只猫确实漂亮!平阳县守夫人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子。”谢芳华道。
“她用一只猫换个平阳县守平安!还哪里会心疼?”秦铮不以为然,话落,对谢芳华道,“反正我送给你的东西,你不能丢了。稍后你就给我去找回来。”
谢芳华点点头,不经他提醒,她的确已经忘了那只猫了。她品味着秦铮的话,一只猫换平阳县守平安是什么意思?难道秦铮他在平阳城时是想对平阳县守出手?
二人不再说话。
秦铮吃过早膳,便出了海棠苑。
谢芳华在窗前坐了片刻,便喊来侍画、侍墨,“去打听一下,云澜哥哥今日在做什么?”
侍画、侍墨立即应声去了。
不多时,二人便回来了,对谢芳华禀告,“今日是谢氏米粮老夫人故去的第三日。云澜公子昨日夜里给老夫人守灵,昏倒在了灵前。便被送回了自己的府里。如今在他自己的府里。”
谢芳华闻言立即站起身,“他怎么会昏倒?”
“据说从老夫人离开后,他一直不吃不喝。身体自然是受不住的。”二人立即道。
“备车!我现在就去云澜哥哥的府里!”谢芳华吩咐了一句。
二人点点头。
谢芳华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收拾一番,出了海棠苑。
途经芝兰苑,谢云继坐在芝兰苑的墙头,嘴里衔着一根草,正在哼着小调,百无聊赖的模样。见谢芳华要脚步匆匆似乎要出门,立即在墙头喊,“芳华妹妹,你要去哪里?带上哥哥我呗!”
谢芳华偏头看了他一眼,“我去云澜哥哥的府邸。你要去?”
“云澜啊!听说他昨日夜里晕倒了!”谢云继“唔”了一声,跳下墙头,“府中实在无聊,我也跟你一起去看看他。”
谢芳华见他真要去,“你不怕出去遇到谁脱不开身?”
“不是有你在吗?你可以保护我!”谢云继道。
谢芳华想着一个大男人说让个小女子保护他一点儿不好意思的表情也没有。不过有她在,倒也不觉得皇室隐卫的人能在她手中抓走谢云继。她点点头,“那就走吧!”
谢云继似乎实在闷得慌,脚步轻快地跟上他。
二人一起向外走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忠勇侯府门口,侍画、侍墨已经吩咐人提前备好的马车。
二人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前往谢云澜的别苑。
谢云澜自从脱离出谢氏米粮后,便自己自立了府邸。与平阳城一样,是在郊外的南山,十分清静。当然外人面前并没有传出他脱离谢氏米粮的消息,对外则是说云澜公子喜欢清静,不喜打扰,加之身子虚弱,所以,郊外适合静养。
马车径直出了南城。
一路十分顺畅,大半个时辰后,便到了谢云澜京城所在的府邸院落门口。
这是一片山林,依山而建的院落。这一处院落也如在平阳城一般幽静。
侍画、侍墨先从车前跳下马车,叩响门环。
谢芳华和谢云继挑开帘幕,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门环响了两声后,有人从里面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询问,“何人?”
“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还有谢氏盐仓的云继公子,前来看望云澜公子。劳烦通报一声。”侍画客气地道。
门里那人惊讶了一下,点点头,向里面去通报。
谢云继倚在车旁,看着南山坡的大片山林,伸手向南一指,“过去那座山头,有一大片草坡。很多人都在那里放风筝。芳华妹妹,一会儿咱们去那里放风筝吧!”
谢芳华想起秦铮昨日就说放风筝,她摇头,“哪有那个闲空?”
“怎么没有?”谢云继道,“你如今还有什么事情使得你没空?”
“有空也没什么心情!”谢芳华想起谢氏米粮老夫人临终的话,就如一片云雾,压在她心头。她想忽视,但是忽视不得。她想重视,却又无从重视起来。总之,飘飘荡荡,无从着落。
“心情不好都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谢云继抬头望着蓝天,悠悠地道,“谢氏将来,无论是好是坏。只要我们做了该做的,便也不必愧于心了。若日日愁闷烦恼担忧那些没发生的事情。这日子没法过了。也没什么滋味了。”
谢芳华笑了一下,没说话。
过片刻,门从里面打开,风梨匆匆走了出来,对二人见礼,“芳华小姐,云继公子,里面请!”
“云澜哥哥可好?”谢芳华对风梨询问。
风梨摇摇头,“公子虽然一直有准备,但是老夫人去了,他还是伤心至极。”顿了顿,低声道,“您可能不知道,这么多年,老夫人在谢氏米粮,哪怕是病着,痛着,哪怕公子不见她,不在她身边。但只要她存在着。公子就觉得安心。她是公子的支柱。如今这一去,公子整个人的精神就跟被击垮了一样。不吃不喝,任我怎么劝都不管用。”
“如今还不吃不喝?”谢芳华皱眉。她是知道谢氏米粮老夫人对云澜哥哥的重要性的,上一辈子就知道了。他是一直教导在老夫人的身边。
风梨点点头,“公子刚醒不久,我给他端上饭菜,他一动不动。芳华小姐,您不来我也想去请您来劝公子了。”
谢芳华点点头,“我去劝劝他!”
风梨赶忙带着二人进了内院。
内院景色布置得甚是典雅精致,但谢芳华自然是无心欣赏。
来到一处主院,风梨带着二人径直来到主屋门口,挑开帘幕,请二人入内。
谢芳华抬步迈进了门槛,谢云继也跟了进去。
室内,谢云澜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桌案上摆着饭菜,屋中一股沉闷的气息。
谢芳华皱了皱眉,走到床边,喊了一声,“云澜哥哥!”
谢云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对她和她身后一同进来的谢云继点了点头,开口,声音沙哑,“我没事儿!其实不必劳动你们来看我!坐吧!”
“你这叫没事儿?”谢芳华坐在床头,对他道,“赶紧起来吃饭!”
谢云澜摇摇头,“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谢芳华伸手拽他,“你昨日夜里都昏倒了,不吃不喝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况你身体本来也不好。”
谢云澜抿唇,“若不是因为我,祖母也不会病了多年。”
谢芳华拽着他的手一顿。
“你也知道老夫人是为了你才病了这么多年!那你就争气点儿!她如今可是尸骨未寒。你若是有个好歹。对得起她?”谢云继嗤了一声,“我一直觉得你比我有出息。如今看来我高看你了。”
谢云澜看向谢云继,“我哪里比你有出息了?”
“皇上拿捏谢氏米粮,将谢氏米粮吞噬成为皇室米粮,可是你生生地从他手里抠出了半个粮仓。这难道不是出息?”谢云继反问。
“保下谢氏米粮,我也是为了祖母。不想谢氏米粮祖宗心血,祖母护了半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而已。”谢云澜摇摇头。
“不管怎么说!有本事就是有本事!”谢云继摆摆手,“你应该想想,老夫人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去了,算是解脱了。你该替她高兴才是。若是你折腾自己,她在天看着难道不心疼?若说她前半辈子为的是谢氏米粮,那么后半辈子可全是为了你。”
谢云澜抿唇,不再说话。
“云澜哥哥,你如此聪明剔透的人,怎么如今却钻了牛角尖?想不开了?”谢芳华伸手拽他,“快去吃饭!若是你倒下了。那么你可以想想,皇上会不会立即对你手中夺得的粮仓出手?报了你从他手中脱离的一箭之仇!”
谢云澜叹了口气。
“所以,你不能有事!你很重要,你知道不知道?”谢芳华见他面色松缓,用力地将他拉下床,拽着他走到桌前坐下,给他盛了一碗粥放在面前。
“因为临汾桥被炸毁之事,皇上如今目光全放在了临汾桥,无暇顾及其他。你得趁机赶紧打起精神来。”谢云继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敲了敲桌面,“秦钰已经开始要对付我了,也就是要对付谢氏盐仓了。我如今躲他和他的皇室一等隐卫,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得帮我。”
谢云澜接过谢芳华递到他手里的筷子,没有任何食欲的模样,点了一下头。
“先别说话了,让云澜哥哥好好吃饭!”谢芳华将谢云澜爱吃的菜挪到他面前,“这几个菜,你都吃一些,然后喝两碗粥。你这几天没吃饭,也不能多吃。”
谢云澜点点头。
“喂,芳华妹妹,我怎么觉得你对他比对我好多了!同是堂哥,怎么区别这么大?”谢云继有些不满地道。
“你身体好模好样!自己能照顾自己,哪里还用别人盯着?若不然你同云澜哥哥换换身子。我也对你区别对待!”谢芳华嗔他。
“那算了!他那副破身子,也就他不是人挺得住!”谢云继闻言敬谢不敏。
谢芳华试探地对谢云澜轻声道,“云澜哥哥,你身体除了因为没好好吃饭晕倒,没有什么不适吧?”
“没有!”谢云澜摇头。
谢芳华见他眉心没有紫气,知道焚心没发作,放心了些。
谢云继做了片刻,便坐不住了,对谢云澜问,“喂,你这府邸里有风筝吗?”
谢云澜偏头看向风梨,“有吗?”
“有吧!得去找找!”风梨不确定地回话。
“那你快去给我找找!我要去放风筝!这屋子里待着太闷了。”谢云继摆手。
风梨立即去了。
不多时,风梨找来了一个大风筝,对谢云继道,“我们府里有一个扎风筝的伯伯,他负责打扫院子。闲来无事便扎风筝。手艺比外面买的风筝还要好。云继公子,您看这个怎样?是我从一堆风筝里选出来的一个。”
谢云继接过风筝,上下翻着看了一眼,点点头,“不错!”,说着,他站起身,对谢芳华道,“走,去放风筝!”
“你自己去吧!”谢芳华摇摇头。
“没趣!”谢云继撇嘴,“那你们待着,我去南山坡放风筝,你走时喊我一声。”
“你小心自己别被人揪住!”谢芳华道。
“哎呀!也是!”谢云继皱眉,“那你们与我一同去!你们在的话,我就不怕了。”话落,他对谢云澜道,“你快些吃。看你气色这么差,在屋中总闷着也不好。你给老夫人守了三个晚上的灵,也算是尽了孝了。接下来,便等着七日之后出殡你再去吧!反正你也不喜谢氏米粮府里的气氛。”
“云继哥哥说得也对!云澜哥哥,你不放风筝,也出去散散步吧!”谢芳华点头。
“也好!”谢云澜颔首。
三日就此商定。
半个时辰后,谢云澜勉强吃完谢芳华盯着他吃的饭菜,放下筷子。
谢云继立即拿着大风筝头前出了房门。谢云澜和谢芳华漫步跟在了他身后。
出了别苑的府邸,三人向南山坡走去。
翻过了一座山坡,果真如谢云继所说,是一片平坦的大草坡。如今正是刚开始要放风筝的时节,有很多人已经在这里放风筝。
有已经飞起来的风筝,还有待放的风筝。
谢云继立即选了一处风向好的地方,开始放他手中的大风筝。
谢芳华和谢云澜则选了一处地方坐下来,看着谢云继抖开线放风筝。
谢云继显然对于放风筝不怎么在行,所以放了半响,还是没放开。他回头喊谢芳华,“芳华妹妹,过来帮我!”
谢芳华看着风筝,放风筝的事情,还是上一辈的事儿。闺阁小姐们最喜欢的,也就是放风筝了。她一边站起身,一边对谢云继嘲笑,“你好笨!”
谢云澜只能受她嘲笑,“让我看看你有多聪明!”
“你的风筝太大了!”谢芳华接过风筝,对谢云澜招手,“云澜哥哥,你过来,让云继哥哥拿着风筝,你帮我倒线。”
谢云澜只能站起身。
三人一起,果然是比一个人利落,很快就将风筝放到了半空中。
正当三人都顺着一个方向看着风筝时,后方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咦?这不是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吗?马上就到三日了,我的那盆莲花兰可是养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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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风筝
谢芳华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地转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两日前,虽是深夜,但是她也是记住了翠红楼轻水楼画堂里下棋的两个人的模样。
如今一个人头上戴着斗笠,轻纱遮面,一个人什么也没遮掩,两人手里一人拿了一面风筝,正从后方走来。
没遮掩的那人正是那日深夜拦在秦铮马前不让她离开,让她做兰花的男子。
谢芳华没立即答话,而是对着二人挑了挑眉。
谢云继和谢云澜也闻声同时回头,将二人打量了一遍,谢云继皱了皱眉,谢云澜面色寻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芳华小姐这个模样莫不是不认识我二人了?”云水扬眉。
言轻并没有说话。
谢芳华淡淡一笑,“三日还没到不是吗?两位公子如此特别,我即便记性再差,也能记得住。”
“三日的确没到!不过我如今就很好奇,芳华小姐是否将莲花兰给养死了。”云水似笑非笑地看着谢芳华。
“没到时间,云水公子担心得太早!”谢芳华淡淡撇开头,不欲多说。
“这两位公子是何人?芳华小姐不介绍一下吗?”云水眸光掠过,打量谢云继和谢云澜,笑得意味幽深,“在下以为以铮二公子对芳华小姐的在意,是不准许别的男人亲近的。可如今我莫不是眼花了?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谢芳华颦眉,脸色微沉,“这两个人是谁,我似乎没有必要向公子你解释。”
“也是!”云水微笑,语调微微轻佻,“毕竟我们不是铮二公子。我只是奇怪,铮二公子怎么没陪着芳华小姐!”
“这位仁兄,你的奇怪真是太多了!”谢云继接过话,向前走了一步,似乎要勾住对方的肩膀。
谢芳华看着谢云继的举动,忽然道,“云继哥哥,他不知道你没关系,你不知道他可不行。他是翠红楼新开的门面轻水楼的公子。”
谢云继要勾肩搭背的手一僵,顿时缩了回来,脸色惊讶,“我说怪不得闻到一股脂粉味,原来是出自翠红楼新开的门面轻水楼。啧啧!”
云水脸色一寒。
“咦?不对啊,小丫头,你怎么识得他们?”谢云继扭头看向谢芳华。
云水这时忽然讽笑道,“两日夜前,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夜逛翠红楼的轻水楼。可是我们两个人接待的。如何能不认识?”
谢云继一呆,看着谢芳华,似乎不太相信。
谢芳华不搭理谢云继,慢慢地转过身,继续放风筝,同时沉静地道,“三日之后,莲花兰一定送上门!两位公子放心好了!”
“忠勇侯府芳华小姐一诺千金,三日后,若是没有活的莲花兰。你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云水笑了一声,抬步离开。
言轻跟着他抬步,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
谢云继看着二人慢慢走远,去了别处,他回转身,靠近谢芳华,“喂,芳华妹妹,你似乎做了什么有趣的事儿。跟哥哥我说说呗!”
谢芳华看着半空中的风筝,“你不是来放风筝吗?”
“可是我忽然觉得你这件事情比较有趣!”谢云继道。
谢芳华笑了笑,倒也不隐瞒,简略地说了个经过。
谢云继听罢后,唏嘘一声,“好胆子大的清倌,竟然不将秦铮看在眼里,他们是什么来路?”
“像是北齐人!”一直没说话的谢云澜道。
“北齐人?”谢云继眼睛眯了眯。
“南秦和北齐虽然分国而治,但是却不封锁商贸。商贾一直互有来往。而秦楼楚馆这等勾栏脂粉之地,是不管什么南秦人还是北齐人的。”谢云澜看向那两人离去的方向,“京城有北齐人也不奇怪。北齐的皇都也有南秦人的。”
“京城有北齐人是不奇怪,但是京城有胆子大的竟然敢挑衅秦铮的北齐人,可就奇怪了。”谢云继看着谢云澜,“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要看翠红楼背后的主子是谁了!”谢云澜语调平静。
“翠红楼背后的主子是谁一直以来不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儿?是岭南裕谦王啊!”谢云继道,“曾经他年少在京城时,喜欢上了翠红楼的红姑。临走红姑不愿意跟他去岭南,于是他盘下了翠红楼送给了红姑,红姑留在了京城,守着他们的初遇之地。”
“裕谦王?”谢云澜笑了笑,“我看未必!”
谢云继扬眉,“难道还另有隐情?”
谢云澜不答话,对他道,“必须带着风筝跑起来,才能因风放得更高。”话落,他将绳线给了谢云继。
谢云继也不再深纠细缠,闻言拿着卷线的绳轴跑了起来。
谢芳华也松开了手。
随着谢云继奔跑,风筝渐渐地飞上了天空。
谢芳华看着风筝随风而颤颤地向高飞去,对谢云澜轻声道,“云澜哥哥,我已经让哥哥去查那两个人了。”
谢云澜颔首,“要小心一些!据我所感觉,翠红楼除了和南秦皇室有关联外,还与北齐的皇室有关联。可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若说与南秦皇室有关联倒也罢了。在京城能做到第一青楼,自然不能没有靠山。可是既然与北齐皇室也有关联,那么南秦皇室能允许?”谢芳华奇怪。
“也许是南秦皇室没有察觉翠红楼与北齐皇室有关联,也许是即便察觉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谢云澜道,“翠红楼不止有一个老鸨。”
谢芳华点点头。
谢云澜看向跑远的谢云澜,抿了抿唇,“另外,要让云继小心一些。”
谢芳华一怔,眸光攸地缩了缩,“云澜哥哥的意思是……”
“不止是四皇子秦钰!”谢云澜道,“我看刚刚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头戴斗笠面纱,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我觉得他乍然看到云继的目光不太对!”
“怎么个不对法?”谢芳华声音刻意压低了些,靠近谢云澜。
谢云澜寻思了一下,“看不太懂!但是应该有杀机。”
谢芳华点点头,忽然道,“关于云继哥哥的身世,云澜哥哥,你是知道一些的吧?”
谢云澜颔首。
“他本不该背负属于谢氏的责任,但偏偏他虽然不是出生在谢氏,却是养在谢氏。”谢芳华看向跑远了的谢云继,风筝的线在他的手中越放越高,“我当初将他找到,拉入我身边,自然便要对他承担一份责任。”
“他能被谢氏盐仓的当家人选中继承人,自然不是无能。”谢云澜也看着谢云继,“只是他的身世若是不在南秦。那么恐怕会是个麻烦。”
谢芳华抿起嘴角。
二人沉默地看着谢云继,不再说话。
谢云继跑了一圈,将所有的绳线都放没了,只攥着一个卷轴,然后跑回来对着二人满头大汗地道,“你们在聊什么?一个个脸色这般沉重!”
“将线给我!”谢芳华对他伸手。
谢云继将线递给她。
谢芳华拿着卷轴,向着更高的山坡走去。
谢云继偏头看向谢云澜,将胳膊搂在他肩膀上,“嗯?你们在聊什么?”
谢云澜扒开他的手,“在聊你的身世!”
谢云继身子忽然绷直了,“我的身世?你们知道了什么?”
“你一直暗中在南秦查,可有想过查去北齐?”谢云澜看着他。
谢云继忽然嗤笑,“谢氏忠心为国,哪怕是南秦皇室一心要除去谢氏,但是谢氏也不会反了南秦皇室。谢氏盐仓一直依附辅助忠勇侯府,同样忠君为国。你觉得他会收留别国的孩子来培养成为谢氏盐仓的接班人吗?”
谢云澜摇摇头。
“你看,连你也觉得不可能!”谢云继笑了一声。
“一个谢氏盐仓也许查不出来,尤其还是老家主不想让你查出来的情况下。但若是有谢氏米粮和忠勇侯府的势力去查呢!”谢云澜看着谢云继,“这样的话,你还想查吗?”
“若是有谢氏米粮和忠勇侯府的势力去查!应该是难不住。”谢云继忽然将手捂在脸上,然后,慢慢地坐在了草地上。
谢云继站在一旁看着他。
过了许久,谢云继忽然放下手,摇摇头,苦涩地一笑,“我一直执着于找到自己的身世,父亲越是不想让我找,越是不告知我,我越是想要找到。慢慢地,多年下来,竟然成了我心中的执念。可是今日,经你一说,我才发现,我也许并不是那么想找到自己的身世。”
谢云澜不语。
“生在谢氏,除了小时候要一直训练,学文习武,很是磨练吃苦。长大了要接管家业,肩负责任。这么些年,一步步走来。我成了谢氏盐仓的继承人。本来觉得,尽我所能,护谢氏盐仓一日是一日,若是皇上要除去谢氏,护不住的时候,我无能无力了,一走了之也就罢了。”
谢云继目光看向谢芳华走去山坡,缓缓地继续道,“可是从去年除夕夜里,见到芳华妹妹。后来我去寻她,与她一番谈话,她一个弱女子,一心要肩负起忠勇侯府和谢氏的责任。我便忽然觉得,谢氏盐仓养了我这么多年,不是生于谢氏人,但也是谢氏人了。我没有理由再去不管谢氏,眼看着它灭亡。那时候,她说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就突然发觉,也许我不是那么想要谢氏倾覆,不是那么想要一走了之,不是那么想要摆脱谢氏。”
谢云澜忽然也坐下了身,看着天边道,“我曾经也想过,若我不是谢氏的人该多好!但是祖母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的身上流的就是谢氏的血脉。守护谢氏米粮,是我的责任。”
“所以你就从皇上对谢氏出手时,从他手里夺回了一半的盐仓,给他了一个黑虎掏心?”谢云继拍拍谢云澜肩膀,“这是你的本事!若是我,做不到!”
“你不是做不到,而是从来没想有心去做!”谢云澜摇摇头。
“也许!”谢云继不置可否。
谢云澜不再说话。
谢云继也不再说话。
二人同时看向谢芳华。
过了片刻,谢云继忽然讶异地道,“她在做什么?”
“看起来要将风筝放飞!”谢云澜道。
“臭丫头!我还没放够!好不容易放起来的风筝,她干嘛要放飞?”谢云继立即要站起身阻止。
“据风梨所说,我府中还多的是风筝,她愿意做,必有她的道理。你去了也挡不住。”谢云澜伸手拦住谢云继。
谢云继有些不甘心,但到底没强硬去阻止,重新坐了下来。
不多时,谢芳华果然将风筝放飞了,顺着天空,随着风,飘得更高更远了。
她站在山坡上望着天空看了片刻,然后转身走了回来。
来到近前,谢云继自然不满地对她嘀咕,询问理由。
谢芳华回首看了天空一眼,已经看不到风筝的踪影,她淡淡道,“云继哥哥,皇室和谢氏,就如一个是风筝,一个是放风筝的人。你说,目前,谁是风筝,谁是放风筝的人?”
谢云继眨眨眼睛。
“风筝想要飞向更高的地方,而放风筝的人手里一直攥着线。”谢芳华平静地道,“在皇室的眼里,谢氏是那根攥着线的人,是放风筝的人。阻碍了风筝想要飞得更远的路,也就是阻碍了皇室的路,皇室想要唯我独尊,没有谢氏这头猛虎的独尊。”
“有些道理!”谢云继点点头。
“可是在谢氏的眼里,皇室才是攥着线的人。谢氏这只风筝,可放可不放。偏偏,皇室选择的是放。那么,有放,就要有挣脱,受到外界的很多的阻力。比如风,比如别的放风筝的人的线的纠缠,比如手劲够不够大,能不能拉回。比如线坚韧不坚韧,会不会断。”谢芳华道。
谢云继“哈”了一声,“说得对!”
谢云继微微地笑了笑。
谢芳华扔了手中的空线轴,拍拍手,“我们回去吧!”
二人点点头,一同往回走去。
两盏茶后,三人回到了谢云澜府邸门口。
谢芳华停住脚步,对谢云澜问,“云澜哥哥,从平阳城出来时,秦铮送的那只猫呢!可在你这里?”
谢云澜一怔,有些不确定地回头找风梨。
风梨连忙道,“回芳华小姐,在呢!那只猫如今就在咱们府里。您要带回去吗?”
谢芳华点点头,“秦铮问起了!”
“那我回府去给您取来。您……现在就要离开?”风梨虽然对谢芳华询问,但眼睛瞅的却是谢云澜。
谢云澜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点点头,“云澜哥哥,老夫人虽然去了。谢氏米粮也许没有什么你认为值得去在意的人了,也许,没什么让你觉得有可为的事儿了。”顿了顿,她认真地看着他,话音一转,“但是,谢氏米粮外,还有我!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谢云澜眸光动了动,沉默片刻,点点头,“好!”
“我和云继哥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想了。七日出殡,我会去送老夫人一程。”谢芳华抿了抿唇,慢慢地道。
谢云澜颔首。
谢芳华转身上了马车。
谢云澜对风梨摆摆手,风梨连忙去抱那只猫。
“不止还有芳华妹妹,还有我!”谢云继捶了谢云澜肩膀一下,也上了马车。
片刻,风梨将那只猫抱出来,放进了车里。
那只猫看到谢芳华,立即委屈地靠近她,见她没驱赶,在她身上蹭了蹭,然后,慢慢地挨着她趴在了她身边。
谢云继嗤笑一声,“果然是秦铮送的东西!”
谢芳华笑了笑,对谢云澜道别,吩咐启辰回府。
侍画、侍墨立即坐在车前,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府邸门口。
谢云澜目送着马车远去,知道走得没了影,才慢慢地转身回府。
风梨跟在他身后,悄声道,“公子,据说老夫人去的那日,皇上招芳华小姐进宫,似乎要给她退了和铮二公子的婚事儿,芳华小姐没同意,驳回了皇上。”
谢云澜脚步一顿。
“芳华小姐是喜欢铮二公子的吧!”风梨有些怏怏不快地道。
谢云澜抬步,继续向府内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声音平静地对风梨道,“去谢氏米粮府邸里传话,就说七日出殡,芳华小姐会去送老夫人一程。让府内的人有个准备。”
“是!”风梨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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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情事
谢芳华和谢云继的马车刚走出不远,便被斜侧方驶过来的一辆马车拦住。
侍画、侍墨看着拦在路前的这辆马车的车牌,回头对车内低声道,“小姐,大长公主府的马车拦住了咱们马车的路!”
谢芳华正靠着车壁低垂着眉眼想着事情,闻言“嗯”了一声。
谢云继奇怪地问,“大长公主的马车拦住咱们马车的路做什么?”话落,他伸手挑开了帘幕,向外看去。
只见对面马车拦住路之后,车帘从里面挑开,露出一张美人脸。
谢云继正巧看到,眨眨眼睛,忽然笑了,“原来是大长公主府的金燕郡主!”
金燕也看到了谢云继,对他也有过两面之缘,微微点了点头,看着他询问,“前面车里可有坐着芳华妹妹?”
谢云继回头看了一眼,“芳华妹妹,美人找你呢!”
谢芳华伸手挑开帘幕,探出头,看向金燕,“金燕姐姐可有什么事情?”
金燕犹豫了一下,看了谢云继一眼,抿了抿唇,“芳华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芳华揣测她找她的目的,慢慢地点点头。
“这里荒郊野外,不是个谈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去城里的茶楼小坐一会儿吧!”金燕道。
谢芳华点点头。
金燕放下帘幕,对车夫吩咐一句,马车走在了谢芳华马车的前面。
侍画、侍墨回头看了一眼,见谢芳华放下帘幕,立即赶车跟在了大长公主府马车身后。
谢云继纳闷地悄声道,“你和她关系很好吗?她怎么要找你叙话?而且看来是特意拦在这里等着你。”
谢芳华摇摇头,“见过一两次面而已。”
“好奇怪!”谢云继看着她,“她有什么事儿?你猜猜!”
谢芳华笑了一下,“用不着猜,她是为了秦钰。”
谢云继“噢”了一声,恍然道,“我隐约是有听闻大长公主府的这个郡主喜欢四皇子秦钰。”话落,他“哈”地一声,“难道是来警告你的,让你别跟她抢秦钰?”
谢芳华白了谢云继一眼。
谢云继咳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啧啧道,“一会儿你跟她去茶楼做,选一个位置好点儿的地方,让哥哥我也背后听听。”
“无聊!”谢芳华叱了他一句。
谢云继点头,承认不讳地叹了口气,“我可不就是无聊吗?”
谢芳华不再理他。
马车缓缓地前行,车轱辘压着地面,发出有规律的响声。
半个时辰后,马车进了城。大长公主府的马车在一处茶楼门前停住。
谢云继探出头看了一眼,忽然笑了,“这家茶楼是我开的,每个房间里都有一面镜子墙,偷听最好不过。她可真会选!”
谢芳华觉得让他偷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下了马车。
金燕站在门口,等着谢芳华,见她走到近前来。明媚的阳光从空中洒下,映照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上,清丽绝艳。让他都觉得失色。多年以来,李如碧和她并成为京城双美,可是如今连她自己都觉得,李如碧和她都差了谢芳华一截。不是容貌,差的那一截是什么,连她也形容不出来。
也许是华贵,也许是气质,也许是底蕴……
总之,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走吧!”谢芳华对她淡淡点头。
金燕收起眼中的情绪,慢慢地颔首,当前抬步进了茶楼。
二人一前一后进去后,谢云继才慢慢地下了马车,也进了茶楼。
金燕选了一处二楼靠窗的位置,二人坐下来之后,小伙计上了茶水糕点,退了下去。侍画、侍墨以及金燕的婢女守好了门。
金燕看着谢芳华,开门见山,“芳华妹妹,我请你来,是想问问关于四皇子的事情。希望你据实以告。”
谢芳华端起茶品了一口,淡淡一笑,“郡主无需客气,有什么只管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喊你芳华妹妹,你称呼我郡主太过见外了。若你不介意,就喊我一声金燕姐姐吧!”金燕握住杯盏,十指的豆蔻指甲明艳。
谢芳华点了点头。
“我听说从平阳城传出来的传言,说你……你爱慕四皇子?”金燕盯着谢芳华。
谢芳华失笑,“果然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才多少日子?平阳城的些许传言竟然传到京城来了。”
“这么说是真有此事了?”金燕面色绷紧。
谢芳华点点头,“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但是与你听到的大约有偏差。”
金燕看着她,“怎样的偏差?”
谢芳华简略地道,“事情起源于秦铮带我去平阳城看花灯,看完花灯后,我听闻了四皇子要回京的消息,平阳城是必经之地。我就对他询问若是我们晚个几日回京,是否会在平阳城碰到四皇子。四皇子能从皇子贬到庶民去了漠北,再从漠北立了军功恢复皇子身份回来。漠北是什么地方?我们都知道。如此关山迢递,也是个传奇了。我好奇地想见见真人而已。可是没想到,惹恼了秦铮。他生说我爱慕四皇子,一气之下,将我扔下,自己住去了平阳太守府。”
“这样?”金燕不太相信,“这样说你没有爱慕四皇子?”
谢芳华沉静地道,“我是忠勇侯府的女儿,谢氏忠勇侯府世代钟鸣鼎食,诗书礼仪传家。我大病多年,身体虽然说不上好,但是闺仪可还勉强当得上一个好字。既然与秦铮有了婚约,我怎么还会去爱慕四皇子?”
金燕闻言点了点头,轻轻舒了一口气,面上紧绷之色褪去,也挂上了笑意,“这么说原来是秦铮表哥吃醋了!”
谢芳华笑了一声,“他可不是吃醋!他是听到秦钰的名字就炸毛!”
金燕捂着嘴一乐,“是了!秦铮表哥和秦钰表哥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你在秦铮表哥面前这般说想见秦钰表哥。他自然是要着恼的。”
谢芳华揉揉眉心,“事情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别的要问的吗?”
金燕点点头,“临汾桥被炸毁时,我听说秦钰表哥的马车是与你一起回城的。他真没受伤?”
谢芳华摇头,“毫发无伤!”
金燕又舒了一口气,“他可查出谁是凶手了?”
谢芳华摇摇头。
“他可说了什么时候能回京?”金燕又问。
谢芳华再摇摇头,“这事儿要看皇上的旨意!谁也说不准!”
金燕脸色暗了下来。
谢芳华打量金燕,为情使得人憔悴。比除夕当日所见,她似乎又瘦了些。
“以你的聪明,应该是看出我喜欢秦钰表哥了。所以,实在忍不住过来拦住你打扰。让妹妹见笑了!”过了片刻,金燕抬起头,对谢芳华歉然地一笑,满目忧思。
谢芳华心下暗叹,情之一事儿,她是真不太了解,如何让一个人到茶饭不思的地步。她回以一笑,“不打扰!”
“芳华妹妹!你可知道,其实我是很羡慕你的!”金燕看着她,忽然道。
谢芳华看着她,她不觉得她有什么可值得别人羡慕的?尤其还是金燕。她虽然是忠勇侯府的唯一嫡女,千金小姐,尊比公主。但是谁都知道忠勇侯府是皇权的眼中钉了,岌岌可危。而她是大长公主府的嫡女,不会如公主一样大多数因为政权而联姻,她可以选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只是可惜,她明明生活在金镶玉里什么也不缺,会过得无忧无虑,可是她偏偏喜欢的人是秦钰。因为她喜欢秦钰,未来才渺茫而已。
“我不是羡慕你的身份!你大病多年,没有一副好身子,按理说,我该不羡慕才是。”金燕对她微笑,“可是,偏偏秦铮表哥喜欢你!在意你!不喜和皇上舅舅抗争翻脸,也要娶你。这才是让我羡慕的地方。”
谢芳华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不止是我羡慕!这京中多少闺阁小姐,都羡慕得不行。除了李如碧,除了燕岚。你所不知道的,还有很多。那些人,哪怕是去英亲王府的落梅居做妾,也是心甘情愿。”金燕道。
谢芳华依旧不说话。
“可是他偏偏放出话,起誓,陪你碧落九泉,只娶你一个。”金燕握住茶盏,攥紧,“若是秦钰表哥能如此对我!那么,我会觉得死也无憾了!”
谢芳华抿了抿唇。
金燕看着她,即便她说了这么多,可是她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欣喜得意甚至是动容。她忽然撇开头,“你不喜欢秦铮表哥吧!”
谢芳华手指动了动,没答话。
金燕忽然笑了起来,“你看,我们两个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百般愁肠。你不喜欢的人,喜欢你。你无动于衷。”
谢芳华低下头,看着杯盏里的茶水,浅碧色的茶水一圈圈地荡开。
“今日皇上舅舅招了秦铮表哥进宫吧!”金燕看着她,“据我所知,皇后娘娘似乎也在今早招了李如碧进宫叙话。”
谢芳华晃动着茶盏的手一顿。
金燕忽然露出笑意,“看来你也不是对秦铮表哥无动于衷。”顿了顿,她道,“今日我拦住你,询问你秦钰表哥的事情。感谢你知无不言,没有不耐烦,陪我叙这一番话。我便回以感谢,提醒你一句。皇后娘娘可是个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的人,否则也不会稳坐中宫这么多年了。柳妃和沈妃多年明争暗斗,还是没斗倒她。除了她有个好儿子外,那么也是自己手腕能镇得住。”
谢芳华看着金燕,目光端凝了几分。
“而李如碧恰恰又对秦铮表哥心有所属已久,情已深种,而皇上舅舅呢!本来就不喜欢你们的婚事儿!若是皇后娘娘和李如碧合起来做些什么?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喜闻乐见。”金燕看着她,“所以,今日皇宫,可谓是龙潭虎穴!秦铮表哥向来不近女色,虽然聪明绝顶,但是不屑下作伎俩。而且也难保想不到会有人将某些下作伎俩用在他身上。所以……可想而知!”
谢芳华忽然放下了茶盏,眸光微变。她今早便觉得,皇上不会轻易饶了秦铮。可是却疏忽了皇后。是了,她协助了柳妃和沈妃,皇后一定是察觉了。那么如何不出手?
她抬眼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如今快到响午了。她腾地站起身,对金燕道,“金燕姐姐,多谢你今日茶水相请!改日我请你!失陪了!”话落,她快步出了房门,下了楼。
侍画、侍墨见小姐突然冲出来,脸色微沉,二人立即跟在了她身后。
金燕的婢女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赶忙进了雅间,见金燕完好地坐在那里,才松了一口气。
金燕偏头看向楼下,只见谢芳华极快地上了马车,忠勇侯府的马车奇快地离开了茶楼。她忽然笑了一下,“原来有的人只是隐藏的深而已!并不是传言所说的不在意。”
“郡主,您没事儿吧?”婢女走上前,对金燕小心地问。
“我能有什么事儿!”金燕放下茶盏,站起身,“我只是想要秦铮表哥死死地抓住谢芳华。那么,秦钰表哥即便以后有心要谢芳华,也得不到。”顿了顿,她低声惨淡地道,“只要他得不到。我便有机会!”
婢女点点头。
金燕慢慢抬步,出了茶楼。
坐上了马车,谢芳华便吩咐侍画、侍墨,“立即去皇宫!”
侍画、侍墨也不询问,连忙快马加鞭向皇宫而去。
午时,街上人潮涌动,马车穿街而过,不少人瞩目。
翠红楼的轻水楼上,云水忽然道,“言轻,你看,那是忠勇侯府的马车吧?”
言轻走到窗前,只看到了马车的一个影子,点点头。
“怎么跑得这么急?忠勇侯府出了什么事情了?”云水揣测地问。
“马车是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的!不一定是忠勇侯府出了什么事情。”言轻道,“若是想知道,去查一下!”
云水点点头,转身去了。
言轻站在窗前,看向外面,手边是一盆泥土。曾经这里面载着一株莲花兰。
两盏茶后,谢芳华的马车来到了宫门口。
谢芳华下了马车,一把将车里趴着的猫抱起,来到宫门口。
有守卫宫门的人立即下了墙头,自然是认识谢芳华的,对她见礼,“芳华小姐,您这是……要进宫?可有旨意?”
谢芳华拿出一直不曾用的课业随时进宫的宫牌,对守卫道,“前两日来时,见皇后娘娘身体不好,宫中也无甚解闷的东西,我给她送一只讨巧的猫来,给她解闷。”
宫人看到宫牌,又听到是这个理由,自然没理由不放行,立即放了她进去。
侍画、侍墨自然跟了进去。
谢芳华进了宫之后,见四下无人,对侍画和侍墨道,“你们现在一个人立即去玉芙宫,一个人立即去倚翠宫。就说皇后在对秦铮出手,请两位娘娘一起去拖住皇上。就说若是救了秦铮,皇后便得逞不了。她们也是有好处。若是救不了秦铮。那么她们也跟着讨不了好。”
“是!”二人立即去了。
谢芳华站在原地目测片刻,将皇宫的各个方位都看了个遍。脑中飞快地寻思。秦铮进宫是为了见皇帝。皇帝有三处见他的地方,一处是御书房,一处是灵雀台,一处是御花园。
秦铮进宫的时候,皇帝也还没下朝,皇帝不可能大老远地跑御花园召见他。而御书房呢,又不会方便皇后派女人去做什么。毕竟那是女人的禁地。只有一处,皇帝会在灵雀台见秦铮。
而灵雀台又是通往皇后寝宫的必经之地。
谢芳华想到此,便立即向灵雀台而去。
途中遇到一个小太监,她状似迷了路,抓住小太监问,“你有没有看见铮二公子?”
“铮二公子?”小太监看谢芳华衣着华丽,虽然不认识她,但也猜测应该是哪位小姐或者贵人主子。他点点头,“半个时辰前,铮二公子去了灵雀台,您是……”
秦铮果然是去了灵雀台。
谢芳华立即丢下他,向灵雀台走去。
不多时,她到了灵雀台,径直冲了进去。
入眼处,灵雀台里面空无一人,桌案上摆着没撤去的茶点、果盘。她扫了一圈,没见秦铮,四周也没什么动静。她心下不由得一沉。
灵雀台若是没有秦铮,他去了哪里?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一处处扫过灵雀台四周,忽然闻到一股隐隐的药香味,这药香味她熟悉。正是外公给秦铮的灵芝丸,只要拿出来,会散发出一股清香。
她立即细嗅,药香味是从西北方向传来。而那里是御花园。
她也顾不得走灵雀台的台阶,而是甩出天之锦,顺着灵雀台的台柱子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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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彻查
谢芳华会武功?
她竟然会武功?
李如碧亲眼看着谢芳华带着秦铮顷刻间便跃过了高达数丈的宫墙,心底一震,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她实在是难以相信带走秦铮的这个人是谢芳华,但事实不得不让她相信这个人就是谢芳华。是秦铮心心念念极其在意为了她哪怕是死都不要其她女人的谢芳华。
她的武功应该是极其高超,就如他的哥哥一般,数丈高强轻松跨越。
她忽然捂住眼睛,泪流满面。
她本来一直觉得,谢芳华有什么好?她无非是有一个忠勇侯府小姐的身份,无非是长得美貌,无非是有着几百上千年的谢氏底蕴,才有着尊比公主的身份。
直到在那一排假山,面对秦铮哪怕是杀了她,自己死,也不让自己救他时。她依然觉得,她没有任何地方不如谢芳华的,除了身份。
可是如今,亲眼看着她轻而易举地带着秦铮离开,武功之高,神态之镇定,容色之冷清。清晰明了地对她点明利弊,让她无言以对,连羞愧都觉得无力时。她才真正地明白,她不如谢芳华。
至少,脱离了右相府小姐这一重的身份,她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脱离了忠勇侯府小姐的身份,谢芳华照样能自己带走秦铮。
“李小姐,皇宫禁卫马上就会搜查到这里来!您还是赶快进林太妃的宫殿吧!”侍画、侍墨从林太妃的宫殿内出来,看到李如碧,对看一眼,其中一人立即道。
李如碧立即放下手,抬眼看向二人。
“林太妃那里我们已经提前一步给您打过招呼了,您只需要说从皇后宫里出来,前来拜见了林太妃就成。”侍画、侍墨齐齐出手,不给李如碧任何犹豫的机会,将她轻轻一举,扔进了林太妃的宫殿内。
二人在将李如碧扔进去之后,立即齐齐地离开了原地。
李如碧刚落入墙里,墙外便有禁卫军来到。
李如碧听到大批的人来到,闭了闭眼睛,当即镇定下来,掏出娟帕抹了抹脸,咬着牙立即跑向林太妃的寝殿。
一个老嬷嬷从林太妃的寝殿出来,见到李如碧,一把将她拽住,“李小姐,快跟我来!”
李如碧点点头,跟着这个老嬷嬷进了一间寝殿。
二人刚进入后,禁卫军涌入了林太妃的寝宫。
这里毕竟是林太妃的寝宫,所以,禁卫军即便是奉了皇命搜查,但因为皇上一直敬重林太妃。禁卫军还是多了一份孝心谨慎,脚步也放轻了。进来之后,并没有立即搜查,而是大声道,“属下等人奉皇上之命,查找铮二公子和右相府的李小姐!敢问太妃可曾见了?”
有人前去寝殿内禀告。
不多时,林太妃由一个老嬷嬷扶着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禁卫军,忽然讶异地道,“你们是奉了皇上之命?要找铮二公子和右相府的李小姐?出了什么事儿了?”
那人摇摇头,“属下也不知,只是奉了皇上命令,要找到这二人!”
林太妃点点头,平和地道,“铮二公子我没见到,右相府的李小姐在我这里。”
那人一怔。
“今儿早上,哀家听说皇后召了右相府的李小姐进宫要给四皇子描花样缝制衣服。我想起八皇子也该缝制春裳了,便派人去喊了李小姐来。如今李小姐在给我描花样。”林太妃看着那人询问,“皇上如今在哪里?”
“皇上在御花园西北角!”那人回话。
“御花园西北角?那是冷宫的地方啊!”林太妃纳闷,“他怎么去了那里?”
那人摇摇头。
“席嬷嬷,去将李小姐请出来!”林太妃吩咐身边的老嬷嬷。
那老嬷嬷应了一声,向里面去了。
不多时,李如碧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端庄闲雅,娉娉婷婷,行走间闺仪出众。哪里还见半丝苍白泪痕慌乱无措?明明就是一个得体的大家闺秀。她出来后,同样纳闷地问,“太妃,听说皇上派人找我?为何?”
“我也想知道为何!”林太妃对她摆摆手,“走,皇上据说就在不远处,既然找你,你便赶紧去拜见吧!我也跟着你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李如碧点点头。
林太妃被老嬷嬷扶着下了台阶。
那人看着李如碧,有些讶异,还是不确定地问林太妃,“太妃,铮二公子当真不在?”
林太妃顿时有些恼怒,“哀家一把年纪,还说谎话匡你不成?你若是不信,你就搜查!”
那人立即后退了一步,他自然是不好搜查林太妃寝宫的,但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秦铮不在,只回头对身后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意会,快步离开了林太妃宫殿。他则连忙道,“太妃请止步,皇上若是知道属下大响午的打扰太妃,一定不饶了属下。您就不必劳动了!属下派人去请示皇上。距离这里不远,皇上也许会来见太妃您!”
林太妃闻言止住了脚步,冷哼一声,“你这是不相信哀家这里没有铮二公子人了?”话落,她一甩袖子,恼怒道,“那好!哀家就在这里等着你禀告皇上。”
那人连忙后退了一步,垂下头,不敢再言声。
林太妃看向门口,一脸怒气,“哀家的宫殿就这么大!你现在就去给我搜!不用等皇上来了!”
那人摇摇头。
“哀家命令你!搜!”林太妃撸掉手上的金镯子,对着那个人打了过去。
那人自然不敢躲,头上挨了一下,对身后一摆手,“尊林太妃命令,搜!”
身后的禁卫军立即冲进了寝宫四处进行搜查。
林太妃挺直脊背站着,李如碧挨着林太妃不远,脊背也不由得挺直了些。
这时,柳妃和沈妃来到林太妃寝宫,见此情况骇了一跳。柳妃立即惊呼,“哎呦,这里怎么了?”
沈妃也惊呼了一声,看向正堂门口站立的林太妃,连忙走上前,“太妃,这……这是怎么了?”
“哀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些人说是奉了皇上之命要找铮二公子和李小姐!”林太妃恼怒地道,“哀家说这里只有李小姐,是被我请来描花样给倾儿做春裳的,可是他们偏偏不信。那么哀家就让他们搜!若是搜出个铮二公子来,哀家的脑袋就赔给他们!”
“太妃严重了!”那人冷汗顿时流了下来,“属下等人也是奉了皇上之命,事急从权!”
“好一个事急从权!”林太妃冷笑一声,“哀家在这宫里活了几十年!看惯了多少事儿!从来还没有我在我这里出过什么事急从权的事儿!今日哀家也见识了!”
那人闻言垂下头,不再言语。
“太妃别气!”柳妃缓步来到林太妃身边,埋怨道,“今日皇上不知道是怎么了!大响午的不好好待在宫里用膳,偏偏跑去了冷宫,说是要见一年前已经被贬入冷宫的宜贵嫔。如今这怎么又找起铮二公子和李小姐了?”
“李小姐如今不是在这里吗?”沈妃也是纳闷,“皇上找她们做什么?好奇怪!”
二人话落,一起看向李如碧。
李如碧摇摇头,低声道,“我从皇后娘娘寝宫出来后,就被太妃跟前的席嬷嬷请来了太妃的宫里。一直描花样到现在。突然这些人来了说要找我和……铮二公子。我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上呢?”柳妃问。
那人没答话。
“问你话呢?哑巴了吗?”沈妃对着那人大怒,扬手将手中的镯子也甩了出去。
宫里的娘娘们,寻常时候,打人是常事儿。虽然一个个看着弱不禁风,但是这摔东西打人的本事,那可是千百次地练出来的。一打一个准。所以,这个人也被沈妃的镯子砸中了。
沈妃的手劲自然是比林太妃的手劲大的!
那人额头顿时起了一个大包,霎时血阴阴的。他暗叫了一声倒霉,今日轮到他值班,这差事儿落在了他的头上。后宫的娘娘们最好都是碰到了就绕远走,一个也别得罪。尤其还是宫中的老太妃。他被打了也只能受着,敢怒不敢言,只能赶紧回话,“皇上如今在冷宫附近的假山处。”话落,不想再被打,又补充了一句,“皇后娘娘也在!”
林太妃闻言讶异,“皇后姐姐竟然也在?”
柳妃和沈妃对看一眼,也同时佯装讶异,“看来这可是真出了大事儿了!皇后姐姐不在凤鸾宫里养腿伤,怎么也给劳动到了冷宫?”
“是啊!皇后姐姐的腿上刚勉强好一些,可是还没好利索的。前两日听说临汾桥出事儿,又因为担心四皇子病了一场。如今劳动她,这一定是大事儿了。”沈妃看向李如碧,“李小姐,你到底做了什么?”
李如碧摇摇头,压下心慌,镇定地道,“我也正奇怪,我没有做什么啊!”
“算了妹妹!你看李小姐这样迷惑,看来也是不懂。”柳妃看了李如碧一眼。
沈妃住了口。
“都别说了!吵吵的我头疼!”林太妃揉揉额头,“等这些人搜查完了。看看皇上来不来,不来我也要去问问。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儿,闹得鸡犬不宁的。”
二人一起点点头。
又过了一盏茶,所有禁卫军都回到了原地,对那领头人摇摇头禀告,“没有见到铮二公子身影!”
那领头人后背浸湿了一层冷汗,连忙告罪,“打扰太妃了!”
林太妃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时,外面有人高喊,“皇上驾到!”林太妃、柳妃、沈妃三人站着没动。其余人顿时齐齐地跪在了地上。
片刻,皇帝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由婢女搀扶着的皇后。二人身后,一群近身侍候之人,浩浩汤汤。
皇帝进来之后,一眼便看到了林太妃身边的李如碧,眸光紧紧地盯了她一眼。
李如碧本来就已经跪在了地上,低垂着头,但还是感觉到了来自皇上的目光,极其具有压迫感。她咬了咬牙,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着了一起。
皇后自然也看到了李如碧,脚步一顿,眼底一沉,直直地盯着她。
李如碧感受身上有千斤重,她本来心底升起了丝怯意,但忽然想到秦铮不要她,哪怕死。她的心瞬间如沉到了深渊。
右相府清贵门楣不允许出现一个伤风败俗丑态毕出的女儿!
秦铮若是不用那唯一的一颗药救她,她实在难以想象中了情毒的她会成什么样子!
满皇宫的人也许都会看到!
皇后今日召她进宫,她也没想到茶水里有问题。她虽然喜欢秦铮,爱慕秦铮,情已深种。但是没想到要用这种方法!
这种方法,哪怕就算秦铮要了她,以后娶了她,她也会被人耻笑,竟然在皇宫白日宣淫。
右相府的女儿也是有傲骨的!
这样一想,她的身子忽然不颤抖了,脊背忽然挺得笔直。
做出这种手段被陷害的人不是她,她凭什么要怕?
皇帝缓步走过来,先给林太妃请了安,然后看着李如碧,“李小姐竟然在这里?”
“民女李如碧见过皇上!皇上万岁!”李如碧跪在地上见礼。
皇上点点头,“朕听说你和秦铮在一起?可有此事?”
这话问得直接,且先给李如碧扣上了一个事实。
李如碧摇头,“回皇上,民女从皇后娘娘的宫里出来,便被席嬷嬷给召来太妃宫里了。自始至终,未曾见过铮二公子!”
“嗯?”皇帝扬眉,回头看了皇后一眼,“那为何有人说看到你和秦铮在一起?”
“一定是那个人看错了!”李如碧肯定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又仰头看向林太妃,“席嬷嬷和太妃给民女作证!”
林太妃此时开了口,“皇上,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禁卫军可是连我的寝宫都搜了。要找铮二公子。我这里只来了个李小姐,我今早听闻皇后召了右相府的李小姐进宫要给四皇子描花样缝制衣服。我想起八皇子也该缝制春裳了,便派人去喊了李小姐来给我描两个花样,我正准备留李小姐午膳。禁卫军就冲了进来。”
皇帝闻言看向皇后,“朕也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儿!朕是准备去冷宫,恰巧碰到皇后在查人。便问了一番。惊扰太妃了!让皇后给您解释吧!”
皇后在看到李如碧的一瞬间,心里打了好几个转。猜测李如碧明明中了锁情引,可是却为何如今像是没事儿人一般?难道她的锁情引解了?可是锁情引除了男女床笫之欢,根本就无解。难道是她和秦铮已经……可是时间也是不够……短短时间,按照她的推测,如今他们应该是在那一排假山后正行事才是……
如今只有她在,而且还好模好样的,不见秦铮,她一时拿不准。
“皇后姐姐!你倒是快说啊!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柳妃看着皇后,“你的伤还没好,便大响午地劳动出了凤鸾宫!连太妃都给惊住了!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禁卫军竟然搜查太妃的宫里呢!”
“可不是吗?禁卫军可是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地在找铮二公子!”沈妃接过话,“李小姐和铮二公子这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如今怎么一起大肆被搜查。这可让我好奇死了。”
皇后回过神,咳嗽了一声,板起脸道,“我是收到人禀告,说有人看到铮二公子和李小姐去了冷宫的假山后……”
她将事情简略地对林太妃等人说了一遍。
李如碧听罢后,顿时惨白了脸,骇然地道,“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情?我和铮二公子虽然自小认识,可是并无什么来往。如今民女清清白白。可不曾与铮二公子在一起。到底是谁在胡乱说话?污蔑民女清白?民女从您的寝宫出来后就来了太妃娘娘的宫里。一直待到现在。”
“是啊!李小姐从来了我寝宫里,一直待到现在!竟然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林太妃也训斥,“皇后,你执掌后宫,这种事情还是要有根据才行。不能仅仅听到一个奴才之言,便大动干戈地彻查。连我的宫里也不放过,传扬出去,岂不是笑话了?”
“哎,臣妾也是突然惊闻这样的事情,一时被惊住了。”皇后检讨自己,同时说出原因,“您也知道,铮二公子是什么身份?右相府的李小姐是个什么身份?这种传言臣妾闻到了风声,若是不立即查的话,若是传扬开来,也许比如今大动干戈更严重。毕竟铮二公子和忠勇侯府的小姐已经有了婚约。”
林太妃闻言消了些气,点点头,给皇后一个台阶下,“你说得到是也有些道理!那如今李小姐在我这里。铮二公子呢?在哪里?”
“这个臭小子!每次进宫一趟,都将皇宫弄得乌烟瘴气!”皇帝对身后发话,“继续去找!看看他没出宫滚哪里去了?”
“是!”有人闻言立即去找了。
早先来到林太妃寝宫搜查的一批人也趁机退了出去。
“惊扰太妃,臣妾实在是过意不去!是臣妾没处理好!还望太妃见谅!”皇后给林太妃赔不是,同时也上前,伸手亲自去搀地上的李如碧,“李小姐,让你受惊了!本宫若是不查明此事,对你更是不妥当。女儿家的清白实在太重要。”
李如碧就着皇后的搀扶站起身,连忙点头,“皇后娘娘说得是!一定要查个明白。还民女个清白!若是这等风声从宫里传出去,我爹非打死我不成。您和皇上一定要为民女做主。”
皇后颔首,“李小姐放心,皇上在这里,一定会查个明白。如今还是先找到铮二公子。”
李如碧退开一步,不再说话。
“到底是哪个奴才看到的这种事情?”柳妃看向皇后。
“小城子!”皇后回头向身后指了指。
“原来是你的宫里的人!”柳妃看了一眼那个小城子,然后对着皇后道,“我说姐姐,不是我说,自从四皇子走后,你整个人因为思念四皇子害了一场大病后身体一直未曾得了好,一直在宫中休养,凤鸾宫外有我和沈姐姐我们一同打理。但是凤鸾宫内,我们自然就管不着了。你的宫内未免就疏忽了管教。这皇宫内哪天没有点儿小事儿?若都是这般捕风捉影的话,我们一日日都不用得安宁了!”
“柳妃妹妹说得有道理!”沈妃应和道,“小太监都不敢确定的事儿,姐姐怎么如此大张旗鼓?这事儿就算是事实,也该秘密查个清楚才是。如今就算没什么,若是传扬开,传到了宫外去,坊间指不定会说什么呢!”
“因铮二公子和李小姐身份摆在这里,我难免紧张了些。也是欠妥!我已经跟太妃告罪了。两位妹妹也见谅。”皇后不得不矮下气势,毕竟此事她的确让这两个女人拿住了话柄。
“行了!此时皇后虽然处理欠妥当,也是情有可原!”皇帝摆摆手,止住众人的话,“等找到秦铮再说!”
柳妃和沈妃闻言只能住了嘴。
皇帝话落,有一个禁卫冲进了林太妃寝宫,大声禀告,“皇上!找到铮二公子了!”
皇帝转过头,立即问,“他在哪里?”
李如碧本以为谢芳华带着秦铮回宫了,闻言立即竖起了耳朵,心下不由紧张起来。
“铮二公子和忠勇侯府的小姐在灵雀台后面的水榭内!”那人立即道。
皇帝“哦?”了一声,眉头竖起,“忠勇侯府的小姐?谢芳华?她何时进宫了?”
皇后也看着那人,同样心惊,亦是不晓得谢芳华何时进宫了。上前一步,对那人问,“你确定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和铮二公子在一起?没看错?”
“回皇上,皇后娘娘,属下肯定没有看错!的确是铮二公子和忠勇侯府的小姐。”那人摇摇头,继续道,“属下特意查了一下,据守宫门的人说,芳华小姐是半个时辰前进宫的,说是两日前进宫见皇后娘娘身体不好,今日特意进宫来给皇后娘娘送一只猫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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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给我
皇后听罢,脸色变了变。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谢芳华竟然进了宫。
难道小太监看到的人影是谢芳华和秦铮?她没有破坏到二人,反而因为锁情引成全了二人?
她回头看向那个小太监。
那个小太监也是蒙了,他虽然对皇上说不确定看到的人影是不是秦铮和李如碧,但是他确实是看到了秦铮和李如碧在假山后,才会去禀告的皇后。皇后才大张旗鼓地来抓脏。可是如今假山后没人。李如碧却在林太妃处,说是根本就没有见到铮二公子。而铮二公子竟然和忠勇侯府的小姐在灵雀台后的水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见皇后看来,也只能惨白着脸无知地摇头。
皇后的心里梗了梗,看向皇帝。
皇帝脸色也有些沉,眸底更是昏暗,他端坐帝王高位多年,知道这里面定然出了偏差。本来不该出现在皇宫的谢芳华却出现在了皇宫,本来应该与秦铮在一起的李如碧却没与秦铮在一起。看来今日之事砸了。他看了皇后一眼,脸色不好地道,“走,去灵雀台的水榭看看!”
话落,皇帝抬步向林太妃宫外走去。
皇后也跟着抬步。
“太妃,我们也瞧瞧去吧!今日儿这事儿可真是稀奇了!”柳妃挽住林太妃。
“是啊,今日这事儿有意思!太妃,咱们也去瞧瞧吧!午膳稍后再吃也不迟。”沈妃挽住林太妃另一只胳膊。
林太妃点点头,偏头看向李如碧,“这事儿也关乎李小姐的闺誉,李小姐也跟着去吧!”
李如碧也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了林太妃的寝宫,浩浩汤汤向灵雀台后的水榭而去。
两盏茶后,一行人来到了灵雀台后的水榭,远远看到水榭里面坐了两个人影,那两个人影挨得很近,似乎在争执着什么。虽然距离得远,但还是不难认出那两个人正是秦铮和谢芳华。
皇帝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沉着脸走近。
皇后由宫女搀扶着,脸色也是极其难看。
林太妃、沈妃、柳妃等人各有心思。
李如碧远远地看着那两个人影,午时阳光明媚,三月春风,吹起水榭下的湖水,二人青丝和衣袂轻轻飞扬,因为挨得近,发丝似乎都纠缠在了一起,男子少年轻扬,清俊洒意,女子清丽明媚,嗔怒间难掩滟华。
这就是谢芳华和秦铮。
这就是他们在一起的模样。
李如碧的手紧紧地攥住,明明已经该心死了,可是看到他们二人,她的心却揪扯的生疼,几乎痛到窒息。
谢芳华说“人的心里不止有爱才能活。”,可是她这么多年,一直觉得,因为思慕那个人,她才能感觉自己的心是跳动的,因他而活。
他已经成为了她心底的执念!实在难以想象,若是此生没他,她要如何活!
“给我!”走得近了,便听到秦铮暗哑的声音,有那么一丝迫切。
“不行!”谢芳华的声音也有些哑,随着秦铮开口,她后退了一小步。
“给我!乖!”秦铮追近了一步。
“我说了不行!”谢芳华又后退了一步,退到了柱子上。
“你不给我,信不信我回去告诉爷爷!”秦铮似乎有些恼了,又追了一步。
“秦铮,你脸红不脸红!这种事儿你也要告诉爷爷?”谢芳华身子靠在柱子上,退无可退,也有些闹了。
“这种事儿怎么就不能告诉爷爷了?我不觉得脸红,毕竟我们都有婚约了!”
“婚约是婚约,我只要没嫁给你一日,你就不能……”
皇帝听着二人的对话,这么多人走近,二人似乎没发觉,依旧在争执,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忽然大喝,“你们在做什么?”
因为他突然大喝,谢芳华似乎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来,当看到浩浩汤汤一群人,她脸色变了变。
秦铮闻声则是慢慢地转过头,看了一群人一眼,并没有离开紧挨着将谢芳华逼到贴近柱子的身子,而是一手撑着谢芳华头顶的柱子,一手放在谢芳华的腰上,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看着当前恼怒的皇帝询问,“皇叔!这么多人这么大的阵仗来这里,这是要干什么?”
“朕问你!青天白日之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皇帝严厉地看着二人。
“我们?”秦铮忽然笑了一声,“皇叔看我们像是在做什么?”话落,他越过皇帝,看向他身后半步的皇后,“皇婶您看我们像是在做什么?”然后,他又越过皇后,看向林太妃等人,“太妃和两位娘娘看我们像是在做什么?”
“这里是皇宫!秦铮,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一点儿样子!竟然要强迫忠勇侯府的小姐!传出去惹不惹人笑话!”皇帝沉下脸。
秦铮闻言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被他几乎圈固在怀里的谢芳华,“我强迫你?”
谢芳华脸色有些红,闻言忿了他一口,“你退开!”
“你没听到吗?皇叔说我在强迫你!”秦铮弹了弹她额头,“让你给我你不给我!如今闹笑话了吧?”
“你还说!”谢芳华瞪了他一眼。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朕问你们在做什么?”皇帝看着二人无视他,顿时怒了。
“皇叔,您难道真是年纪大了!屁大点儿事儿就值得您大动肝火?”秦铮慢慢地放开圈固着的谢芳华,瞅了皇帝身后半步的皇后一眼,不屑地撇撇嘴,“华儿,我看你白操心了,你看,皇婶明明好模好样的。哪里用得着你抱一只猫来给她解闷?你自己这副身子骨,风一吹就倒,大病刚初愈,还不好好在府中歇着,辛辛苦苦折腾到皇宫来操这份没用的心做什么?”
秦铮突然让开,谢芳华被解放,红着脸从廊柱后出来给皇帝、皇后、太妃、沈妃、柳妃见礼。
这时,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怀里抱着一只猫。
皇帝的眸光审视地看了谢芳华一眼,没说话。
皇后脸色也变幻了一番,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端庄具有母仪风范,缓缓开口,声音平和且纳闷,“芳华小姐!你怎么进宫了?你这是……”
谢芳华红着脸无奈地一笑,“两日前见到您卧病在床,因担心四皇子愁思难解,我今日早上想起这只猫十分乖巧温顺且好玩,便抱进宫来给您解闷。”
皇后“哦?”了一声,“你是何时进宫的?怎么未曾让人去凤鸾宫传个话?”
谢芳华闻言回头瞪了秦铮一眼,语气有些气闷,责怪地道,“都是他,我刚进宫,便在这里碰到他了。他听说要把他送给我的猫送来给您,他非拦着我不让我去,让我将猫给他。争执了半个时辰了。”
“原来你们刚刚是在为一直猫争执?”柳妃忽然开口道。
谢芳华点点头。
“原来铮二公子说让你给他,是……这只猫?”沈妃也插进话来。
谢芳华再次点点头。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皇上,皇后姐姐,恐怕你们二人都想偏了!误会了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了。”柳妃捂着嘴笑了起来,“这二人明明是要争夺一只猫嘛!”
“瞧瞧今日这事儿!要多有意思就多有意思!先是皇上要去冷宫找宜贵嫔,然后是恰巧碰到了皇后姐姐大肆彻查距离冷宫最近的那一排假山后的龌龊脏事儿,然后是牵扯了铮二公子和右相府的李小姐,查去了太妃的宫里,惊扰了太妃,如今这又匆匆地赶来了这里。原来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为了争夺一只猫在闹矛盾。”沈妃也捂着嘴笑了起来,“折腾了一响午,饭都没吃!原来真是无稽之谈,笑死了!”
皇帝闻言脸色更难看了!
皇后也有些下不来台!
“哎,这还是两个孩子!”林太妃叹了口气,笑了笑,对皇后道,“皇后啊!这后宫的风气啊,是该整顿,但是也不能矫枉过正。以后啊,像是这等捕风捉影的事情,还是别做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不起。”
皇后脸色微涨,“是,臣妾以后定小心谨慎!这件事情也是臣妾过于紧张了!”
“皇后姐姐是因为四皇子吧?看来四皇子一日不回来,你这心啊,一日提着。整日里恍恍惚惚,你是我们姐妹们的支柱,可不能倒了。否则这后宫里人心惶惶,如何能终日?”柳妃明劝暗讽地道。
“就是!皇后姐姐要保重身体!趁着四皇子还没回来,你可要好好养着!这等奴才们嚼舌头根子的事儿,您还是少搀和!今日响午,这个折腾!满皇宫都惊动了!明明没事儿,却瞎折腾出一番事儿来,传出去多可笑。”沈妃的话就直接了些。
皇后脸色彻底地挂不住了,但此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百口莫辩。
这里面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一般,事情断然不是如此简单!但是眼见为实,她们看到的事实就是如此简单。枉费大动干戈一番,落人口实。
她如何还能争辩出个所以然来?
如何会明着追问李如碧为何会在服用了锁情引竟然无事儿人一般地在林太妃宫里描花样?
如何会明着追问秦铮明明也中了锁情引,竟然无事儿人一般地和谢芳华在这里争夺一只猫?
她的疑问太多,但这些背后里的肮脏手段是断然不能拿到明面上来的,面对柳妃和沈妃抓住把柄嘲讽,她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毫无疑问,她今日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是啊,折腾了一响午,朕也倦了!既然没什么事儿,这就是最好的事儿!难道谁希望有事儿不成?”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威严,“今日之事,传朕命令!任何人不准传出去半个字!若是朕听到有人在外面传扬,查清楚是谁,乱棍打死!”
宫女太监侍卫们闻言,齐齐地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在皇宫里生活的人都知道,这种不见血的手段多的是,明里一套,背里一套。保命的方法就是守口如瓶。哪怕皇上不下命令吩咐,他们也没人敢乱传。
“回宫!”皇帝吩咐回宫。
吴权刚要喊起驾回宫,秦铮忽然开口,“等等!皇叔,您就这样走了?侄儿这里可还是一头雾水呢!”
皇帝脚步一顿,看了秦铮一眼,沉声道,“你还未及冠,上书房不上了,校场也不去了!整日里贪玩贪耍,到底想做什么?朕命令你,明日就去上书房上课。校场也要去!”
秦铮扬眉,“我娘说了,我可以不去!”
“你娘是慈母多败儿!”皇帝板下脸。
“那您跟我娘说去!我娘若是同意!我去上上也无不可!”秦铮扬眉,“可是今日之事,我不能糊里糊涂地被这么多人惊吓了吧?皇叔,您总要表示表示。”
“你会受到惊吓?胡扯!”皇帝挖了一眼秦铮。
“我虽然没受到惊吓,但是我的未婚妻可受到惊吓了。她明明是好意进宫,如今这么大的阵仗。她以后还敢来皇宫?”秦铮冷哼一声,“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看着样子,是牵扯到了我们。不过我也不想追究了。左右不过是无聊之事儿而已。”话落,他话音一转,“但是,皇叔是否该补偿一下?”
皇帝闻言看了谢芳华一眼,见她低垂着眉眼,整个人沉静温婉,他沉声开口,“忠勇侯府什么都不缺,她要什么补偿?”
“忠勇侯府什么都不缺吗?”秦铮摇摇头,“老侯爷不是缺个孙女婿吗?不如皇叔就下圣旨,让我们提前完婚得了!”
“这件事情不可能!”皇帝当即拒绝,“库里有一匹沉香锻,朕送给华丫头吧!”
“沉香锻虽然稀奇,也不过是一匹布而已。”秦铮摇头,“若不然这样,从法佛寺失火,到临汾桥被炸毁,我觉得要背地里害华儿的人太多,皇叔不如将兵器库里的锁情剑送给她吧!”
“锁情剑是利器!且是两把!”皇帝寒下了眸光,“她一个人如何用两把剑?”
“正好我们一人一把!也算是您给我们圣旨赐婚的信物,自从圣旨赐婚,您可是连信物也没给。”秦铮看向皇帝,懒洋洋地道,“皇叔,两把剑而已,在兵器库都蒙了尘,您不会舍不得吧!”
皇帝直直地看着秦铮。
秦铮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同时眸光扫了一眼皇后,意味颇深。
所有人都感觉到流动在二人之间的气流,昏暗且低沉。
“算了!也没多少惊吓!”谢芳华拽了拽秦铮的袖子,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道,“我依你就是了。皇后娘娘好模好样的,这只猫我不送了!我们出宫吧!”
秦铮点点头,“既然皇叔连两把剑都舍不得……”
“吴权!你亲自去兵器库,将那两把剑取来,送给芳华小姐!”皇帝此时开口吩咐。
皇后忽然睁大了眼睛,“皇上……”
皇帝摆摆手,看了皇后一眼,“今日折腾了一响午,也是因你治理后宫不严之过!那个小太监打杀了吧!你自罚自己闭门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后宫之事全权交给柳妃和沈妃暂代!”话落,他转身离开。
皇后脸色霎时一白,但此事已经是最轻的处罚,她跪在地上,“臣妾多谢皇上!”
柳妃和沈妃顿时得意地露出了笑意。
半个月里全权暂代,也就是说,不用事事禀告皇后了?她们半个月的时间完全可以将后宫换半重天!
林太妃揉揉额头,“铮哥儿!芳华小姐!如今午时已过,你们是去本宫寝宫用膳还是……”
“出宫!”秦铮道。
“多谢太妃相请,但是今日我进宫时没同爷爷说明,免得他老人家急,改日我再进宫叨扰您。”谢芳华对林太妃道谢。今日若不是林太妃,事情也不会如此轻易。
林太妃点点头,对身旁左右道,“走吧,柳妃、沈妃,你们不是要去我宫里用膳吗?这便跟我回宫吧!”顿了顿,对李如碧道,“李小姐,你受惊了!随我回宫吃过午膳描完花样子再回府吧!”
李如碧看了谢芳华和秦铮一眼,见那二人都没有看她,她垂下头,“多谢太妃!”
“皇后,你身体不好,也赶紧回宫休息吧!”林太妃嘱咐了皇后一句,转身离开。
柳妃、沈妃、李如碧,以及宫女嬷嬷、太监们跟随林太妃身后,浩浩汤汤离开。
皇后目送着这些人离开,半响后直起身,慢慢地转过头,看向秦铮和谢芳华。
秦铮待一群人走后,一屁股坐在木椅上,将腿担在了桌案上,瞅着皇后,没形没样地笑道,“皇婶,锁情剑据说是你想给秦钰和他未来的四皇子妃留着做信物的?可是不好意思,今日我实在是受到了惊吓,作为补偿,我想皇婶也和皇叔一样,不会舍不得的,是不是?”
这话虽然说得隐晦,但是这里没有别人,谢芳华明白,皇后自然也明白!
皇后忽然笑了,一如既往端庄贤淑,“今日的确是让你受到了惊吓,这是皇婶的不是。自小看着你和钰儿一起长大,虽然这两把剑我一直想让皇上给钰儿留着。但皇婶还不会舍不得给你。给你也是一样。”
“那我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秦铮扬唇,即便他不说心安理得这四个字,但是面上也显现着心安理得四个字。
皇后看向谢芳华,见她沉静地站在那里,三月春风吹来,碧湖水榭倒影着她纤细娇柔的身影,如画一般清丽。她很难想象,她今日是如何进宫救了秦铮,但是也不得不感慨,这个女子可惜她是忠勇侯府的女儿!
皇室与忠勇侯府不两立,哪怕她有着如此尊华,皇上连秦铮都不想他娶她,更何况他的儿子秦钰?
谢芳华也看着皇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个母亲不为了儿子?皇后所做的也是为了儿子而已。秦铮懂,所以,他要了锁情剑作为补偿,这件事情就揭过去了。她也懂,所以,到也没必要对皇后厌恶。
后宫里若是没有手段,又有哪个人能生存?
更何况是皇后之位!
“芳华小姐,这猫铮哥儿不想你给我,我也不太喜欢猫。你就带回去吧!以后多进宫来陪我叙叙话。”皇后对谢芳华笑得温和。
谢芳华笑着点头,“我身子如今好了,以后免不得要多进宫打扰您的。”
“那是最好!既然你们急着出宫,本宫也就不多留你们了!”皇后话落,笑着对身旁左右道,“回宫!”
身旁左右立即有人上前搀扶她,一行人离开了水榭。
不多时,水榭内只剩下了谢芳华和秦铮。
谢芳华见无人了,收回视线,立即到了秦铮身边,低声道,“还坐着干什么?你倒是悠闲,赶紧出宫!”
“等着拿上剑!”秦铮道。
“两把破剑而已。还要什么?不要命了?”谢芳华低叱一声。
秦铮一把拽住她的手,他手的热度依然烫得吓人。他清明的眸光也涌上了丝血红,“锁情剑可不是两把破剑。是太祖时候收留在国库的。据说拿到这把锁情剑的两个人,染了彼此有情人的血,能心意相通,千里传音。”
“无稽之谈!”谢芳华不相信。
“你还别不信!也许是真的!今日我被她害了这一番,能得你辛苦进宫救我,再讨了两把剑补偿,哪怕没有传言的那般神奇,只这个名字,我也觉得值了。”秦铮低声道,“若不是他们今日觉得害我害得狠,才不会这样轻易给出这两把剑堵我们的口呢!一定要拿上!”
谢芳华冷哼一声,“我的血支撑不了你多少时候!再耽搁下去控制不住了怎么办?”
秦铮“唔”了一声,低喃道,“那就吃了你!”
谢芳华红着脸低忿,“你做梦!”
秦铮叹了口气,“连做梦的机会你也不给我。”
谢芳华白了他一眼,刚要再骂他,听到有脚步声走来,她立即住了口看去,只见吴权带着人抱了一柄剑匣子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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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解毒
吴权走上前,将一个长长的匣子呈递到了谢芳华的面前。( )
谢芳华看了吴权一眼,伸手接过长匣子,对秦铮道,“走吧!”
“先打开看看!”秦铮伸手拿过长匣子,放在桌案上,丝毫不急着走,慢条斯理地打开了匣子。
匣子打开的那一刻,两道灼眼的寒光从匣子里迸发出。
吴权在内跟随他而来的好几个小太监齐齐受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眼睛也不由得眨了一下,才定神看去,里面躺着两柄装在剑销里的宝剑。虽然剑在销里,但已经迸发出清冽的寒芒。
“这就是锁情剑吗?”秦铮看了一眼,懒洋洋地问。
吴权颔首,“回铮二公子,这的确是锁情剑。您可以看剑销、剑柄和剑身,上面刻着字的,别的可以仿制,但是这字是决计仿制不来的。而且这两把宝剑是万年寒池下的玄铁打造,天下间也只有这一对,是决计差不了的。”
秦铮伸手拔出宝剑,剑身极其轻薄,如冰雪,寒光点点。只看那薄薄的剑刃,便能看出它们锋利无比。他拿着剑转了一圈,果然见剑柄上刻着字,一柄上写着“锁”,一柄上写着“情”。他忽然一笑,点头,“嗯,还真是,皇叔没拿乱七八糟的糊弄我!”
吴权闻言“哎呦”了一声,“铮二公子,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既然答应给您,如何会拿假的糊弄您?”
秦铮哼了一声,“皇叔已经不是昔日的皇叔,拿假的糊弄我有什么稀奇!”
吴权一噎。
“行了,你走吧!”秦铮挥手赶他。
吴权点点头,带着几个小太监回去复旨了。
“这把锁字剑是我的,这把情字剑是你的了。”秦铮将剑放入销内,“啪”地合上匣子,站起身,“走吧!”
谢芳华虽然本来对锁情剑没什么兴趣,但如今见到,发现的确是世间难得的两把好剑。皇上和皇后今日能拿出来,正如秦铮所说,实属不易。若不是今日他们在皇宫如此害秦铮,想必断然不会给他。她点点头,拿起匣子,向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秦铮忽然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柱子。
谢芳华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气得骂了一句,“活该!”
秦铮无奈地对她一笑,“发作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谢芳华抽出腰间的匕首,顷刻间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下,然后快速地放到了他唇边。
秦铮撇开头,“我真不想喝你的血!我又不是那株莲花兰。”
“你难道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谢芳华沉着脸看着他。
秦铮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谢芳华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低叱道,“其余的你想也别想,我告诉你,赶紧忍住,云继哥哥已经去请外公了,我们只要回到忠勇侯府,外公应该有办法救你。”
秦铮叹了口气,张口含住了她的手腕。
谢芳华撇开脸,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到浓浓的热度,灼得她手腕似乎要烧起来。
过了片刻,秦铮压下了欲火,掏出娟帕,擦了擦嘴角,然后用娟帕顺势包住了她手腕的伤口,咕哝道,“我讨厌死你这血了!”
谢芳华看着他又气又笑,“若没有我这血,你早就没命了!还不赶紧走!”
秦铮点点头。
二人快步出了水榭。
早先一番大肆搜查,整个皇宫都被惊动,如今响午一过,皇宫的所有地方都平静了下来。
二人一路顺畅地出了皇宫。
宫门外,侍画、侍墨焦急地等在那里,见二人出来,立即惊喜地迎上前。
谢芳华看了二人一眼,当先跳上了马车,见秦铮站在车前,似乎连上车的力气也没有,伸手一把将他拽上了车,然后对二人吩咐,“赶紧回府!”
“是!”侍画、侍墨连忙坐在车前,一挥马鞭,马车立即快速地离开了皇宫。
车内,帘幕落下,秦铮伸手一把将谢芳华抱在了怀里。
谢芳华看着他,“秦铮,世间再好再对的解药,也抵不过心底的欲念。你现在就把你的欲念给我压下去!否则你看我经过了此事之后再理你!”
秦铮本来想要低头吻下,闻言堪堪地停住,然后盯着她冷静的脸看了片刻,悠然一叹,“你这女人真心狠!”
“我若是心狠,就该让你死在皇宫!”谢芳华从他怀里退出来。
秦铮闻言忽然笑了,眸中涌上来的火光慢慢地退去,“是啊,你若是心狠,就该不管我才是。热门”顿了顿,他看着她,“是我错了,不该说你心狠。应该说你已经喜欢上我了才是。”
谢芳华心思一动,眸光颤了颤。
喜欢?
她喜欢秦铮吗?
她撇开脸,沉静地道,“今日,即便不是你,若是换做我哥哥,云澜哥哥,云继哥哥。哪怕是……”她捏了捏手指,“哪怕是李沐清,也许我也会去救的。”
“谢芳华!”秦铮顿时恼怒。
谢芳华扬了扬眉,“我没说错!”
秦铮看着她,死死地盯着,过了片刻,忽然被气笑了,“你就口是心非吧!总有一日我会让你……”
“你还是祈祷外公有办法救了你的命再说以后吧!”谢芳华打住他的话。
秦铮闻言住了口。
谢芳华不再看他,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她难以想象若是她没有与别人不同的血,今日情形会如何?她会问自己,若是没有血能控制锁情引,她会不会已身救秦铮……
会不会……
什么是喜欢?
什么又是爱?
李如碧问她的那句话言犹在耳!
秦铮看着谢芳华,有阳光从帘幕细微缝隙下透进来,将她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没有告诉她,他以为自己今日怕是必死无疑了。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出现在了皇宫。
那一刻,她不知道,他有多么想要了她!即便没有锁情引!他的欲望也达到了极致!
可是她说得对!他要娶她,但绝对不是让忠勇侯府让谢氏唯一的尊比公主的小姐背上白日宣淫的名声。
她的血竟然除了能救回濒死的兰花,还能抵抗锁情引的情毒。
她的血……
据师父说,曾经魅族王室的血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救苍生之一切生灵……
两盏茶后,马车回到了忠勇侯府。
马车刚一停稳,侍画、侍墨立即跳下了车,对里面喊,“小姐,回府了!”
谢芳华睁开眼睛,看向秦铮,见他眉心已经聚拢了一线红丝,她面色一变,伸手拽住秦铮,拉着他跳下了马车。
“世子!”侍画、侍墨刚要叩门,门却从里面打开,谢墨含正站在门内,二人立即见礼。
“哥哥!”谢芳华看到谢墨含,喊了一声。
谢墨含点点头,看了一眼秦铮,皱了皱眉,对谢芳华道,“外公已经来了,正等在你的海棠苑!赶紧回去吧!”
谢芳华颔首,拽着秦铮立即向海棠苑走去。
在几人进入后,忠勇侯府的大门紧紧地关闭。
不多时,三人来到海棠苑。秦铮已经不清醒了,谢云继等在门口,看到秦铮的模样,啧啧了一声,“难得见到他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外公呢?”
“在里面做药浴呢!”谢云继从谢芳华手里接过秦铮,对她道,“你不方便进去,等在这里吧!”
谢芳华抿了抿唇,“外公可说了能解锁情引?”
谢云继眨眨眼睛,“他只说可以一试,不能保证!”
谢芳华皱眉。
谢墨含上前一步,拍拍谢芳华肩膀,对她温声道,“妹妹,你就等在外面吧!若是……”他顿了顿,看了秦铮一眼,“若是外公没办法,我再……喊你!”
谢芳华撇开脸,点点头。
谢云继带着秦铮走了进去,谢墨含跟了进去。
随着三人进去,内室的门紧紧地关上了。
谢芳华站在门口,看着紧紧关闭的门,片刻后,慢慢地回身,坐在了台阶上。
侍画、侍墨走上前,低声道,“小姐,虽然如今是三月,天气转暖,但是地上的寒气还未褪去。奴婢二人去给您搬一把椅子吧!”
谢芳华摇摇头。
二人对看一眼,“那拿一个垫子吧!”
谢芳华再次摇摇头。
二人看着她,阳光打在门口,打在她的身上,几乎将她笼罩,可是她整个人却没有暖意。她们虽然跟随小姐时间不长,但是以往她都是冷静的沉静的,她们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似乎是在紧张,还有着她们看不见的慌乱。
二人不再打扰她,陪着她一起坐在了门口。
响午已过,整个忠勇侯府很多人都在午睡,海棠苑更是静静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谢芳华的唇抿了又松,松了又抿紧。
半个时辰后,房门忽然打开,谢芳华猛地回头,腾地站起身,只见谢墨含一脸疲惫地出现在门口,他身后并没有别人。看到她,摇摇头,“外公也解不了。”
谢芳华面色一变。
“妹妹,锁情引实在太厉害!外公说,若是没有千年雪莲、千年灵芝、千年人参,那么只有一种办法能解了。”谢墨含不忍心地看着她,“他如今不清醒了,是给他找个婢女,还是你……”
谢芳华身子细微地颤了颤。
“否则若是不解,只能一死。时间不太多了。”谢墨含看着她。
谢芳华身子靠在门框上,脸色有些白。
“给他安排一个婢女吧!”谢墨含看了谢芳华片刻,拍拍她脑袋,低声道,“你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怎么能做解药?况且,你们虽然有婚约,三年还太长。万一……”他顿了顿,“岂不是害了你!”
谢芳华不说话,脸色昏暗。
“去府中选一个身家清白的婢女来!”谢墨含对侍画、侍墨吩咐。
侍画、侍墨看向谢芳华,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二人点点头,向外走去。
二人即将走到门口,谢芳华忽然道,“回来!”
二人立即停住了脚步。
“妹妹?”谢墨含看着谢芳华蹙眉。
谢芳华手放在门框上,指甲将门框抠出了印痕,她声音有些沙哑,“哥哥,你知道今日我去皇宫,在靠近冷宫的一排假山后,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吗?”
谢墨含看着她。
谢芳华看向天空,几朵云在空中飘浮,阳光穿透云层,依旧挡不住地照耀在她身上,她锦缎发出淡淡华贵的光,她轻声道,“他本来有外公给他的一颗千年灵芝丸,可是他给了李如碧。因为他自小和李沐清的兄弟之义,也因为法佛寺后山,李沐清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所以,他将解药救了她妹妹,保全了右相府的清贵门楣。可是李如碧爱慕秦铮,死活不离开皇宫,要给他当解药。秦铮不同意,李如碧要给他去找个宫女,他也不同意。秦铮要杀了她。”
谢墨含脸色有些变了。
“他说,若是以女人为药,若不是我,他宁愿死!”谢芳华沉沉地吐出一句话,然后慢慢地收回视线,“这样的秦铮,哥哥,即便我不介意给他寻个婢女解毒,可是……我还能够无动于衷他的心意吗?还能枉顾他的意愿用他的话说来脏污了他吗?”
谢墨含薄唇紧紧抿起,“可是你怎么能……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忠勇侯府的小姐……”
谢芳华忽然笑了,有些清凉,“哥哥,身份乃背负在我们肩上的枷锁,听着好听罢了!我们并不比别人高贵。一旦忠勇侯府倒了,我们卑贱如尘埃,也许连尘埃也不如。”
“那你……你要救他?”谢墨含脸色绷紧。
谢芳华闭了闭眼,“若我的夫君注定就是秦铮,那么……就是他了!”话落,她抬步迈进门槛。
谢墨含手伸到一半,到底是没拦着。
谢芳华走了进去,内室里,一片狼藉。
秦铮躺在浴桶里,闭着眼睛,浴桶内的水不停地翻滚着,正如他身体里浓浓的浪潮。
崔荆和谢云继一前一后在他前胸后背处,两双手紧紧贴着他的胸前,手心有浓浓白烟传递着。显然这二人是在耗损功力为她抗毒。
但是秦铮眉心的红线却丝毫不退去,不但不退去,反而更红了。
明显二人如此相助,效果微乎其微。
“外公,云继哥哥,你们住手吧!”谢芳华站在桶边,看了一眼,平静地道。
二人已经耗费许多功力,也感觉到根本不抵效用,这个锁情引的毒实在是太烈了,见谢芳华来到,齐齐都猜测到了她的想法,一起变了脸。
“你们住手,我来救他!”谢芳华又说了一遍。
崔荆慢慢地罢了手。
谢云继同时也撤回手,啧啧道,“这个锁情引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春毒,实在是霸道。”
“丫头,你想好了?”崔荆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点点头。
谢云继挠挠脑袋,看了谢芳华一眼,又看了秦铮一眼,忽然忿忿道,“他是不是故意中毒?这样就得逞了?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就算是故意的,拿命相抵,也是足够了!你们出去吧!”谢芳华摆摆手。
崔荆点点头,拽了谢云继一把,二人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秦铮忽然睁开了眼睛。
谢芳华看着他,一双眸子已经没有了清明,她伸出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华儿?”秦铮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谢芳华“嗯”了一声。
秦铮忽然伸出手,一把拽住了她,似乎要将她拽进浴桶里,但是到了一半,忽然顿住手,艰难地对她道,“再给我点儿你的血吧!”
谢芳华摇摇头,“不管用!这种情毒是因心底的欲望牵引,引出你的欲望,不同于别的毒。我的血只能抵抗一时半刻,根本就压不住锁情引的毒。若是能管用,在皇宫时你的毒也就解了。”
秦铮颓废地放下手,声音低哑,“我知道你不愿意,我虽然口中说想要你,但也不想你就这样与我……”顿了顿,他声音愈发的低,“……委屈你……”
谢芳华忽然笑了一声,“的确是委屈我!”
秦铮伸手去捂脸,却盖住了谢芳华覆在他眼睛上的手,他乍一触到,便立即用力地抓住,“可是,你既然进来了我身边,我就不想放你走了。哪怕是委屈了你……怎么办?”
谢芳华咬了咬唇瓣,顿时嗔怒,“还能怎么办?三年后你若是娶不了我,我就杀了你!”
秦铮一把扯掉她的手,睁开了眼睛,一双火红的眸子盯住她,“当真?”
谢芳华看着他,哪怕是他的眼睛里变了颜色,可是依然倒影着她的身影,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秦铮忽然一把将她拽进了浴桶,低头吻住了她。
浴桶里面的水灼热得骇人。
秦铮的身体同样灼热得骇人。
谢芳华的绫罗衣裙很快被秦铮扯裂,她的身子在他怀里不知是被烫的还是紧张的微微颤抖。光滑如锦缎的冰肌玉骨很快便被覆上了一层吻痕。
谢芳华几乎受不住如此烫人的灼热,在秦铮的吻离开她唇边急切地滑向她锁骨脖颈的瞬间,她发出低低的声音,“去……去床上……”
秦铮没听见,一心索吻。
“去床上……好不好……”谢芳华伸手抓住他的手,微微用力。
秦铮手上传来些许疼痛,稍微地拉回了一丝神智,听进去了谢芳华的话,抱着他出了浴桶,跌撞着到了床前。
轻纱帷幔因二人突然来到床前带起了一阵风,飘荡了起来。
谢芳华转眼便被秦铮压在了床上。
熟悉的气息,清瘦但不是真正的瘦的少年,即便中了锁情引,但依然清俊的脸。
谢芳华平躺着看着秦铮,虽然她已经不懂了喜欢,丢掉了情爱,将皇帝的圣旨赐婚没太认真当做一回事儿,虽然三年太长,也许有无数变数。但是若是拿秦铮的命来换,她想也不想就会摇头。
没有不甘愿!
她是愿意的!
她这样想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秦铮的唇在谢芳华的唇上辗转,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
寂静中,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侍书的。只听侍书急匆匆跑来,对谢墨含禀告,“世子,云澜公子的书童风梨来了。说奉了他家公子之命,来给世子送一件东西,也许会有用。”
谢墨含一怔,“什么东西?”
“似乎是雪莲!”侍书道。
谢墨含一喜,“快,快让他进来!”
侍书连忙跑了去,谢云继本来坐在窗下,闻言也来了精神,立即跟了去。
“哎呀,有雪莲就好了!雪莲能解催情引。”崔荆也喜道。
谢墨含闻言猛地回转身敲门,“妹妹!雪莲!云澜的手里竟然有雪莲!你……”
谢芳华听得清楚,身子一僵,睁开了眼睛。
秦铮的唇和手同时顿了顿,但不过一瞬,便更加疯狂地吻向她。
谢墨含又在门外喊了两声,但到底是顾虑里面的情形,没冲进来。
谢芳华听着外面谢墨含急切的喊声,感觉到身上人似乎要将她烧着了的热度,她又凝视了秦铮片刻,然后,慢慢地又闭上了眼睛,任他施为。
就在她闭上眼睛的一瞬,秦铮忽然住了手,身子一翻,躺在了谢芳华身边。
谢芳华一怔。
秦铮忽然埋在她颈肩咬下,血腥味顿时充斥在帷幔内。
谢芳华疼得身子一颤,但并没有推开他。
过了片刻,秦铮火红的眸光有了一丝清明,他松开口,泄了气地躺回床上,声音沙哑地道,“我真想要了你。但是,但凡有一丝机会,我就不能委屈了你。”话落,他闭上眼睛,喘息着道,“我得感谢……谢云澜……从来没有这么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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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通灵
云澜哥哥的手中竟然有雪莲?
是了,云澜哥哥因为焚心之毒折磨了多年,赵柯出身神医谷,便寻天下好药为他解毒,能有雪莲的确不稀奇。
雪莲产自天山,以冰雪为根,破冰雪而长成开花,抵抗锁情热毒,自然是正解。
这一刻,谢芳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只静静地躺着。
秦铮伸手推了推她,沙哑地催促,“你赶紧起来,去拿进来!”
谢芳华偏头看向他,声音也是极其暗哑,“你……确定?”
“自然确定!”秦铮伸手拍拍她的头,指尖勾起她一丝长发缠绕,“虽然用谢云澜的东西我千万般不愿意,但是比起你的委屈,又比得了什么?大不了,我欠了他一个大人情,来日好好还他。”
谢芳华不说话。
“只要他不是要你,我就不怕欠了他的人情。”秦铮松开手,再次催促,“快去!”
谢芳华耳边忽然想起谢氏米粮老夫人临终之言,她垂下眼睫,慢慢地坐起身,幸好这里是她的房间,早先的衣服都被秦铮给扯破了,她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裙快速地穿在身上,然后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谢墨含一脸惨白焦急,见她出来,立即拽住她,“妹妹,你们……”
“没有!”谢芳华摇头。
谢墨含大舒了一口气,“没有就好。”顿了顿,他道,“我已经让侍书去找风梨取了,没想到云澜竟然有雪莲。幸好来得及。”
谢芳华身子靠在门框上,不说话。
崔荆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对谢芳华招手,“丫头,你过来。”
谢芳华看了外公一眼,缓步走了过去。
崔荆伸手拉过她的手腕,看了一眼,然后又对着她掩在衣服下的脖颈看了一眼,沉默片刻,缓缓道,“你果然是和你娘血液一样。”
谢芳华看着他,依然没说话。
“丫头,你的血可解天下百千毒,但独独奈何不了两样毒。一样是魅族的毒盅,一样是情毒。”崔荆叹了口气,“魅族因血而生,血尽而亡。小丫头,你的血可不是无穷无尽的。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了,伤了你的心元,无论如何补都补不回来。你可知道?”
“为什么奈何不了情毒?”谢芳华低低问。
“情乃人之根本。世间任何催情之药,首先摧毁的是心神。心神一毁,情随心动。你的血脉也是因情而生。自然不得解。”崔荆道。
“可是外公,我不觉得我还有情这种东西。”谢芳华道,“我的血难道不是无情之血?”
崔荆闻言顿时笑了,“傻丫头!你的血怎么是无情之血?”
谢芳华蹙眉。
“看不透,猜不透,悟不透的东西,就不要去看,去猜,去悟了。”崔荆拍拍她,“你只需要跟随自己的心走就是了!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问问自己的心,只要当时觉得是对的,哪怕做了也不后悔,那么就去做。”
谢芳华点点头,看向天空,即便今日没有云澜哥哥的雪莲,她用自己救秦铮。那么,比起让他死,她也觉得,这件事情不会后悔。
“世子,是雪莲!取来了。”侍书抱着一个锦盒匆匆跑来。
谢墨含伸手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立即惊喜地喊谢芳华,“妹妹,是雪莲!”
谢芳华走过去,对着锦盒看了一眼,不但是雪莲,还是一株千年的雪莲。她点点头,伸手接过锦盒,拿着进了房间。
“千年雪莲可是难得!小丫头,用一半应该就可以解了他的毒了!因为他身体里曾经似乎服用过千年雪莲,再加上你的血,有了抗性,否则哪里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距离他中毒两个时辰了。”崔荆立即道。
谢芳华点点头,关上了房门。
秦铮躺在床上,保持着谢芳华离开的姿势,一动不动,看着棚顶的眼睛已经尽是火红色。
谢芳华来到他近前,从锦盒拿出一株天山雪莲,掰了半株,扳过他的头,手心催动功力,顿时一阵凉风扑面,将雪莲放在他唇边,“张嘴!”
秦铮忽然道,“我后悔了行不行?”
“不行!”谢芳华摇头。
秦铮似乎叹息了一声,慢慢地张开嘴,将雪莲吞了下去。
谢芳华见他吃下雪莲,将锦盒放在一旁,她上了床,让他盘膝坐下,她也盘膝坐在他身后,双手放在他后背心,帮助他将雪莲尽快地融化一同抵抗锁情引。
两盏茶后,秦铮眉心的红线已经没那么红了,她恢复了清明,对谢芳华道,“你住手,剩下的余毒我自己来吧!”
谢芳华闻言慢慢地松开了手,身子软软地躺在了床上。
秦铮回头看了一眼,见她除了额头有些汗水,疲惫至极外,并没有别事,便专心地运功。
大约又过了两盏茶,秦铮缓缓地收功,躺在了谢芳华身边。
谢芳华伸手给他把脉,锁情引的毒全部解了。她大舒了一口气,坐起身,走到衣柜里,拿出一套软袍,扔在了他身上,然后抓起锦盒,走出了房门。
房门打开,谢墨含立即上前询问,“怎么样?可是解了?”
谢芳华点点头,“解了!”
谢墨含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解了!”
“这里是剩下的半株雪莲。”谢芳华将锦盒递给谢墨含。
谢墨含伸手接过,对她道,“这半株雪莲还给云澜吧!”
此时,崔荆走过来,看着锦盒,对二人道,“我如今已经琢磨出了能祛除含儿病根的办法了。但就缺少一味雪莲。这半株我看就留下给含儿入药吧!”
“不行!”谢墨含摇头,“外公,我身上的病根不是一日两日了,长年累月。这千年雪莲珍贵难求,如今已经用了云澜半株了。不能再用了。况且他身上也有病,不比我的身体好。他该是用得到。”
崔荆闻言疑惑地问,“他的是什么病?”
谢墨含摇摇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犹豫了一下,将锦盒从谢墨含的手中拿过来,交给了崔荆,“外公,既然这半株雪莲给哥哥就能治好他的病根,那么,这半株你便给哥哥用了入药吧!”顿了顿,她抿唇道,“至于云澜哥哥,一株千年雪莲都救不了,更何况半株?留给他用处也是不大。既然拿来了,就不必还回去了。”
崔荆惊讶,“什么病连千年雪莲都救不了?”
谢芳华左右看了一眼,见无人,她无声地道,“魅族的焚心之毒!”
崔荆面色大变。
谢墨含显然是知晓谢云澜身体的毒极其霸道,不同于寻常之毒,隐约知晓是咒毒,但也没想到是传说中的魅族焚心。他一时也没了言语。
若是魅族的焚心,自然不是一株千年雪莲便能管用的!
别说是千年雪莲,就算是千年人参,千年灵芝加在一起,也解不了魅族的焚心。
咒,是入之灵魂之毒!
焚心之咒更是魅族的王族绝咒。
人未死,心已焚。焚心嗜血,嗜血焚心。
“他中的竟然是魅族的王族绝咒……”崔荆面色大变后,捋着胡须,面色沉凝地看着谢芳华,“丫头,你虽然知晓魅族的焚心之咒,但是可曾知晓,不是什么人都能被下中焚心之咒的?”
谢芳华不解地看着崔荆,“外公的意思是……”
“没有魅族王族血脉的人,即便有人对其下焚心,也是无效用。”崔荆缓缓道。
谢芳华眸光骤然一紧。
“回头让我见见这位云澜公子吧!”崔荆拿着锦盒,向海棠苑外走去。
谢芳华看着崔荆走出了海棠苑,直到没了踪影,对谢墨含问,“哥哥,可给外公安排住处了?”
谢墨含点头,“请外公住在我的芝兰苑了!”
谢芳华点点头,低声道,“我的血脉,是继承了娘,云澜哥哥若是……他传自谁?”
谢墨含摇摇头。
谢芳华看向城外的方向,层叠房舍下,什么也看不见,她问,“风梨呢?”
侍书站在门口,闻言立即回话,“他送来雪莲之后就赶回去了!”
谢芳华不再说话。
谢墨含看着她,低声问,“妹妹,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秦铮怎么被害成这样?他该不是一个轻易被人害了的人。”
谢芳华平静地道,“今日皇上、皇后一起联手,在皇宫内布置了龙潭虎穴,招他进宫的同时,也将李如碧招进了宫。对二人不约而同地下了锁情引。皇宫毕竟是皇权的中心。秦铮一直太过自大,应该是根本没想到皇上、皇后对他使出如此的下作伎俩,才中招了。”
谢墨含听罢后叹了口气,“若是这样的话,原也怪不得他!一直以来,他是英亲王府铮二公子,德慈太后,英亲王妃宠着,背后有王氏和崔氏,还有英亲王给的隐卫。无人敢奈何他。更何况皇宫里他自小就常去,也没有一回是在皇宫出事儿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皇帝和皇后才突然来了这么一次,让他险些被害死。”谢芳华有些恼怒,“堂堂帝后,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真是可笑!”
“妹妹,帝王之术,向来是普及天下之术术。皇权的路上,鲜血白骨,几乎堆积成山。明面的,阴暗的。比之锁情引还要过甚的不知凡几。”谢墨含温声道,“你单只想想无名山,便觉得不可笑了!”
谢芳华想起无名山的活僵尸和活死人,她沉默下来,的确,这样一比,小巫大巫之别了。
“秦铮应该是不会就这么算了!总要找回场子来。”谢墨含道。
谢芳华点点头,“他冒着身体里的毒不解,等在皇宫不走,等着皇上、皇后带着一群人找上门。他从皇上的手里生生地要了锁情剑。”
“锁情剑?”谢墨含一怔,“就是南秦太祖皇帝曾经收在国库的锁情剑?”
谢芳华点点头,“就是那两把!”
谢墨含忽然笑了,“可真有他的!若是皇上给了这两把锁情剑,他中的这毒和这一番这折磨到了值了。能大体相抵了!”
“给了!”谢芳华道,“皇上没怎么犹豫,送给我了!”
“这也算是一桩交易,秦铮不再追究锁情引之毒,借机要了锁情剑。因这锁情引和锁情剑相同两个字,皇上也不能不给了。毕竟做了事情,心下有亏。若是让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知道……皇上和皇后如此对付他们的儿子,会如何?英亲王也许干,但是王妃可不会干!定然会搅得他皇宫不得安宁。”谢墨含笑着道,“帝后失德,卑劣手段一经传开,可是比两把锁情剑还严重的事情。”
谢芳华笑了笑,“秦铮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非讨了个补偿才回来。”
“那两柄剑在哪里?”谢墨含问。
谢芳华看向侍画、侍墨。
侍画、侍墨连忙道,“在车里!下车时奴婢也着急,没带回来,这就去取!”
谢芳华点点头。
二人刚要抬步,谢云继抱着一个长匣子从外面走进来,啧啧道,“不用去取了,我拿来了。可真是两把好剑!还别说,秦铮这毒中的的确是值得!”
说着,他便走到了近前,来到院中石桌前,将长匣子放在了上面。
谢墨含走到近前,打开长匣子,将两柄剑取出来,观摩了一番,赞叹道,“不愧是万年寒池里的玄铁打造的宝剑。只看这剑身如冰雪,剑刃锋利,定然是削铁如泥。”
“不止削铁如泥,据说还能有通灵之作用。”谢云继伸出手,“据说这两柄剑互相引了情人的血,能千里传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话落,他对谢芳华摆手,“芳华妹妹,你过来,我们试试!”
谢芳华白了他一眼。
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秦铮懒洋洋地出现在门口,对谢云继道,“你若是要试的话,信不信我将你的手给剁了!”
谢云继的手立即缩了回去,转头看向门口,对秦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哼了一声,“秦铮,你说,你是不是故意中了锁情引的毒,就是想要没大婚先与芳华妹妹洞房?”
秦铮扬眉,“若是我有那个心思,刚刚在千年雪莲来的时候,也不该放了她。”
谢芳华不屑,“你是突然良心发现了!”
秦铮嗤笑,“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谁也强求不了。良心是个什么东西!我从来就没有!”
谢云继一噎,扭头看向谢芳华,“你快看看!他这副德行,我竟然还损耗了三成功力早先想救他。真该让他被自己身体里的火烧死。免得出来祸害人!”
谢芳华没说话,看着秦铮。
秦铮慢悠悠地抬步向桌前走来,待来到近前,伸手抓住了谢芳华的手,与他的手一起地放在了剑刃上。
“喂,你们要干什么?”谢云继顿时睁大眼睛。
秦铮不理他,将他和谢芳华的手按在了剑刃上。
谢墨含突然道,“错了,不是中指,是食指,食指才连心!”
秦铮立即换了食指,谢芳华还没感觉到疼,食指上就被锋利的坚韧划破了,她抬眼,秦铮的食指也同样被划破了。两人的血同时落在了剑刃上,瞬间就被剑给吸收了。
“原来这两个东西也是个喝血的!”秦铮拉着谢芳华的手放在了另一柄剑上,两个人合在一起的鲜血又被另一柄剑吸收,他忽然笑了笑,“你们喝了我们的血,以后就得忠于我们。别说千里,哪怕是万里,也能心灵相通!永世不弃!”
谢芳华看着两柄剑身,不知是不是听懂了秦铮的话,两柄剑身齐齐地发出了一声欢快地鸣吟,像是回答了秦铮。
秦铮唇角的笑容扩大,面上也现出了愉悦之色。回转头对谢芳华道,“你听到了吗?它们答应了!”
谢芳华看着他明明经过一番折腾,体虚疲惫,却笑得开心愉悦,像是孩子,她也忍不住笑了,不想破坏气氛,点点头,“听到了!”
谢云继这时忽然哀呼一声,“我的眼睛啊……哎呀,长针眼了!”
“眼珠子挖出来,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秦铮嘴毒地道。
谢云继闻言忿了一声,“果然是没良心!”
谢墨含失笑,“如今天色不早了,都还没有用午膳。先用膳吧!”话落,他对秦铮道,“我觉得宫里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英亲王府不可能得不到消息。为了不让王妃担心,派人传个话回去如何?”
秦铮点点头。
谢墨含叫来侍书,吩咐了一句,侍书立即出了海棠苑。
侍画、侍墨连忙去了厨房,不多时,端来饭菜,摆在了院中的桌子上。谢墨含和谢云继同样跟着忙和了一响午没用膳。四个人一起坐在了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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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深重
侍书去英亲王府送信,不多久便回来了。
据说英亲王妃大怒,英亲王拦阻,没拦住,她冲进宫去了。
秦铮听罢后勾唇笑了笑,懒洋洋地道,“我虽然拿了他两把锁情剑,但我娘却觉得怎么能比她儿子的命值钱。所以,定然会将皇宫闹腾个翻天覆地。”
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没说话。
谢墨含微笑,“王妃护子是出了名的!”
谢云继“哎呀”了一声,十分感兴趣地道,“我们可不可以进宫去瞧瞧,看看王妃如何发威?皇宫如何震三震?”
“皇上的笑话是什么人都能看的吗?不想死你就去!”秦铮放下筷子,端起茶来喝。
“皇室隐卫正愁抓不到你,正好瓮中捉鳖了。”谢芳华警告谢云继。
谢云继闻言顿时蔫了,嘀咕道,“可是我堂堂谢氏盐仓的公子,以后也不能整日里这么躲着吧!”
“待临汾桥的事情告一段落,秦钰查不出什么把柄,摸不到你的痕迹,没有拿捏你的证据。那时候,就算能抓到你,还怕了他?”谢芳华轻哼一声。
“也是!”谢云继揉揉额头,叹了口气,“目前我就忍耐吧!”
四人用过饭,又闲聊了片刻,都累了。谢墨含和谢云继离开了海棠苑,回了芝兰苑。
秦铮和谢芳华又坐了片刻,回了房间。
尤其是秦铮,分外疲惫,谢芳华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房间已经被侍画、侍墨打扫干净,药浴的木桶已经抬了出去,被撕裂的衣服和轻纱帷幔以及床褥都已经换了新的。
秦铮看了一圈,拉着谢芳华,齐齐躺在了床上,感叹道,“真怀念……”
谢芳华一时纳闷,“怀念什么?”
秦铮偏过头,灼灼地看着她,然后,凑近她,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谢芳华脸腾地红了,伸手打了他一拳,羞愤道,“你还有脸说?都是你……”
“是,都怪我!”秦铮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闭上眼睛,“这回你放心我了吧!哪怕一张床,我也舍不得动你。”
谢芳华偏开头,不得不说,秦铮能为了欠谢云澜一个大人情,而不委屈她,的确是让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是庆幸,反而是愈发地深重。
“睡吧!”秦铮拍拍她。
“这个时辰睡,晚上还睡不睡了?”谢芳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未时二刻了。
“晚上去还那盆破兰花!”秦铮咕哝道,“难道你想青天白日地让人看到忠勇侯府的小姐跑去翠红楼?”
谢芳华住了口,也闭上了眼睛。
二人的确累了,不多时,便睡着了。
海棠苑甚是安静,侍画、侍墨等人做什么尽量轻手轻脚不弄出动静。
两个时辰后,天黑了下来。
侍书进了海棠苑,侍画连忙拦在了门口,问明他来的目的,想了想,回到门口,轻声对里面喊,“小姐,王妃来了。”
谢芳华睁开眼睛,见秦铮还睡着,他的手一直攥着她的,她坐起身,抽出手。
秦铮复又攥紧,困意浓浓地道,“别理她!”
“你若是困,自己继续睡!我去见见王妃!”谢芳华低声道,“我想知道如今皇宫成了什么样子了!”
秦铮慢慢地放开了手。
谢芳华走到菱花镜前,整理好衣服,出了房门。
侍画见谢芳华出来,对她低声道,“王妃从宫里出来,直接就来了咱们府,侍书说她不来海棠苑了,如今在画堂,要见您。”
谢芳华点点头,向外走去。
天色已黑,忠勇侯府的各处的灯盏都点亮了。夜晚的风清清凉凉,谢芳华因为刚睡醒,还是有些倦意,头被风一吹,清醒了些。
一路无话,来到了忠勇侯府待客厅的画堂。
谢芳华来到门口,便见英亲王妃在里面喝茶,端庄优雅,进了皇宫一趟回来,也未失王妃的气度。面上也看不见明显的怒意。她挑开帘子,走了进去,喊了一声,给她见礼。
英亲王妃见她来了,对她招招手,“丫头,过来!”
谢芳华听得这一句话较之往日分外柔和,她抬步走了过去坐下。
英亲王妃立即放下杯盏,伸手抓住她的手,“让你受委屈了。”
谢芳华一怔,立即摇头,“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秦铮他……我们并没有……是云澜哥哥送来的天山雪莲,解了他的毒。”
英亲王妃笑了一下,“我没误会,我听说了,若没有天山雪莲,你是要自己救他的。”
谢芳华垂下头。
英亲王妃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叹了口气,“你知道,铮儿是我的命根子。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谢芳华点点头,她自然知道秦铮是英亲王妃的命根子,从小在她身边长大,虽然她纵容他,但是看重得跟眼珠子一般,比没在她身边长大的秦怜,爱了不知多少倍。
“皇上、皇后此举对他出手,且用如此伎俩,实在是让我气愤!”英亲王妃薄怒。
谢芳华不说话,今日当知道的时候,她也是极其怒的。
“皇上对铮儿出手,也是这些日子累积的铮儿与他对着干的结果,他是为了南秦的江山。皇后呢,是为了她的儿子。我虽然气愤,但是想想,也无可厚非。若让我为了儿子做什么,我也许也同样做得出来。”英亲王妃话音一转,“他们倒不是为了要铮儿的命,只是他们低估了铮儿看重你的心意。”
谢芳华垂首不言,要秦铮的命,对于皇帝、皇后来说,都没有好处。他们要的,自然是破坏这一桩姻缘。
他们的确是低估了秦铮即便舍命不要也要她的心。
“不过这件事儿出了倒也好,至少,右相府的李如碧可以死心了。”英亲王妃道。
谢芳华扯了扯嘴角,她不知道李如碧死没有死心,就算不死心,只要她和秦铮有婚约一日,她也不会让她近了秦铮。
“除了两把锁情剑外,皇上答应了,封太子之日,同时封赐铮儿小王爷的爵位。”英亲王妃又道。
谢芳华顿时抬起头,“何时封太子?”
英亲王妃摇摇头,“何时封太子我也不知,只是他答应了就好!他的江山承袭者还没定,我儿子的爵位到也没那么急着定了。”
“若是封太子,皇上会封谁?”谢芳华又问。
英亲王妃笑了一下,“谁有资格,就封赐谁!目前秦钰回京了,看着是最有本事拿到太子之位,再登上皇位的人,可是未来的事情,哪里说得准?”
谢芳华点点头。
“不过呢!皇室里面这些皇子,也就秦钰能拿得出手了!有能力,有才干,有手段。未来的江山若是交给别人……”英亲王妃摇摇头,“文武百官都有眼睛看着呢,天下百姓也不是瞎子。柳妃和沈妃身下那两个孩子,不会成气候的。”
“秦钰的确是有手段!”谢芳华想告诉秦铮身上中了秦钰下的同心咒,但想了想,又吞了回去,还是不要让她多操神了。
“有手段,也未必奈何得了你和铮儿联手。”英亲王妃笑了笑,“这回郾城和临汾桥的事情,对他来说,可是一个大棒子打在了身上。”
“保下柳妃和沈妃,也是为了牵制他。”谢芳华承认道,“秦铮是为了我,否则,以着英亲王府的地位,他其实只要置之事外,做他的小王爷就好。不必您威胁皇上,皇上也会给他爵位的。”
英亲王妃摇摇头,“皇后在怜儿出生时,就夺在了手里,接进宫里。各皇子还未成年前,皇上看不准接班人,若秦钰不是接班人,因怜儿是铮儿亲妹妹的牵扯,他也未必把爵位提早给铮儿,虽然他名副其实该继承爵位,早给晚给都一样。但是,你知道的,英亲王府若是成为皇后的助力,对于皇上来说,也不是好事儿,他想要的,是英亲王府中立。”
谢芳华点点头。
“可是这么多年,他拿捏着铮儿的爵位,一是因为这个,二也是因为铮儿顽劣。不想早早给了他。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铮儿会喜欢你,非你不娶。”英亲王妃笑起来,“鲜少有他料错的时候。防了皇后,却将铮儿和你绑在了一起。这一回,他恼恨的够呛!”
谢芳华嘲讽地笑了笑,这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可惜事情往往出人意料。
“英亲王府一脉,本该才是皇室一脉,因为王爷天生脚跛,所以才与皇位无缘。太后忍痛,保了当今皇上。所以,铮儿是铮儿,但是英亲王府还是英亲王府。我今日虽然没给皇上下保证,但是要铮儿的爵位,也算是表明了一个态度。”英亲王妃看着谢芳华,凝重而认真地道,“华丫头,你如今就跟我说一句实话,你想对抗皇权,到底是想要保忠勇侯府,还是……”
后面的话她顿住不说,意思却不言而喻。
谢芳华迎上她的目光,淡淡道,“我只保忠勇侯府!没有想要推倒皇权或者是夺了皇权的打算。您放心!若不是皇权不容于忠勇侯府,如今也不至于水火不容。”
英亲王妃点点头,“忠勇侯府一直忠心为国,老侯爷戎马大半生,老夫人呕心沥血而死,谢英和玉婉也是因皇上派的任务而死,谢凤代替大长公主远嫁……这些,若说忠勇侯府不忠心,那么全天下,也没有忠心之人了。”
谢芳华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窗前,夜幕里,天上没几颗星辰。正因为忠勇侯府是她这些至亲之人铺成的血路,她才誓死要保。
英亲王妃也跟着谢芳华站起身,走到窗前,站在她身旁,“你是好孩子!”
谢芳华不说话。
英亲王妃深深地叹息一声,“皇上已经不是当年的皇上了!他老了,愈发心慌,生怕在他百年之后,谢氏夺秦氏而代之,已经看不到忠勇侯的忠心,只看到不停壮大的谢氏和谢氏人才济济。这也是身为帝王的悲哀,他的心里,只有江山永固。”
谢芳华看着夜空,帝王之路,她不懂,她也不需要懂,她要做的是守护住忠勇侯府就可以了。但若是皇上非要置忠勇侯府于死地,她也不在乎用利刃伤他。
“铮儿再待上两日,就让他回府吧!总不能老是赖在忠勇侯府。”英亲王妃拍拍谢芳华,“他要承袭爵位,也不能如此放任下去,王爷要教他该学的东西。有些东西,不是他聪明就抵用的,也是要学。就比如今日之事,对他来说,是一个教训。”
谢芳华点点头。
英亲王妃不再多待,起身回府。
谢芳华送英亲王妃到府门口,期间二人又闲话了两句,英亲王妃上了马车,马车向英亲王府而去。她站在门口,看着府门口的烫金牌匾驻足片刻,转身回了府。
府门在她身后,重重地关上。
有多少人羡慕忠勇侯府如今的权势和世代勋爵?
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活在这里面的人的艰难?
一路上安静,路过芝兰苑时,谢墨含等在门口,见谢芳华回来,他走上前,温声问,“王妃走了?”
谢芳华点点头。
“王妃对你说了什么?”谢墨含看着她,脸色不是太好,他有些担心。
谢芳华微笑,“就说了她大闹了一场,皇上除了给了两把锁情剑外,确定了秦铮的世袭爵位。皇上立太子之日,就是封英亲王府世袭小王爷,给他爵位之时。”
谢墨含顿时惊异,“立太子?”
谢芳华好笑,“哥哥,你怎么如此惊讶?历朝历代,不都是要立太子的吗?这一代,只不过不是皇后先诞下皇长子而已。所以,便有了分叉。”
谢墨含定了定神,摇摇头,“爷爷退朝当年,似乎隐约说过,皇上恐怕不会立太子。百年退位之时,会直接选定继承人。所以,我乍然听到,才惊异罢了?”
“皇上这样说过?”谢芳华挑眉。
谢墨含点点头,“也许是当年爷爷的猜测,如今世事变化,不由人了。”
谢芳华笑了一声,“当然不由人了!皇上没料到秦铮对我如此,他毕竟是英亲王府嫡子,他一个人,牵动一个亲王府邸,皇上若是早先还觉得他胡闹,经过今日之事,恐怕……”话说到此,她顿住,慢慢地收了笑意。
“秦铮他……哎……”谢墨含叹息一声,“他是不是英亲王府嫡子,我们忠勇侯府不看重,我和爷爷看重的是,只要他对你好。”话落,拍拍她,“很晚了,回去吧!”
谢芳华点点头,缓步走回海棠苑。
秦铮的情谊深重,她何以重负,何以为报?
回到海棠苑,秦铮已经醒来,抱着胳膊依靠在门口等着她。
谢芳华脚步顿了一下。
秦铮对她挑了挑眉,“我娘进宫一趟,闹了一场,闹回来了什么好处?”
谢芳华将英亲王妃说的话简单与他说了一遍,尤其是强调英亲王妃最后两句话。
秦铮听罢后撇撇嘴,不屑地道,“还以为她又要了什么好东西,到底是女人,整日里只盯着爵位。头发长,见识短!”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英亲王府的世袭爵位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你若是不稀罕,难道给秦浩?”
“本来就该是我的,他不给也要给!多此一举。”秦铮嗤了一声,“至于秦浩,他若是有本事,就从我手中夺去!”顿了顿,他嘲笑道,“太子?他不是没心思立吗?如今怎么?又改主意了?”
“反正就允许你再住两日,两日之后,滚回去学东西去!再有下次被困在皇宫等死,我若是再去救你,我就不姓谢。”谢芳华狠狠地道。
秦铮攸地乐了,“不姓谢就姓我的姓吧!反正你早晚要姓。”
“秦吗?”谢芳华眯起眼睛。
“此秦非比秦!”秦铮待她走到近前,将她的纤腰搂住,抱在怀里。
谢芳华本来有些怒气,这时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推他,“既然你醒了,走吧,我们去翠红楼。带上那盆兰花。”
秦铮低头在她脸颊轻吻了一下,然后不舍地放开她,懒洋洋地道,“行啊,早点儿去,长夜漫漫,爷也好有时间会会比我还狂妄的人。”
谢芳华喊了一声。
侍画、侍墨立即抱着那盆莲花兰走了出来。
谢芳华接过莲花兰看了一眼,这两日里,被养得枝叶鲜活,分外水灵。她凑近嗅了嗅,一股浓郁的药味,再闻不到别的味道,她端到秦铮面前,“你再闻闻。”
秦铮低头嗅了一下,便嫌恶地离开,点点头。
“既然没问题,那就走吧!”谢芳华抱着莲花兰,“不惊动哥哥的话,还是翻墙吧!”
秦铮没意见。
二人一起从上次谢芳华带着秦怜离开的地方,悄悄出了忠勇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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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震慑
因刚入夜不久,夜晚的街道上还走动着不少人流。
秦铮和谢芳华出了忠勇侯府后,便径直向翠红楼而去。
谢芳华抱着莲花兰走在前面,秦铮悠闲散漫地跟在她身后,越走越慢。
谢芳华回头瞅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快点儿走?”
“急什么?”秦铮瞟了她一眼,“这样入夜出来散步可是难得!”
谢芳华无言地转回身。
上一世,她恨不得跳出高墙大院,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这南秦京城的模样。鲜少的次数出府里,总是想在街道上转,不想回府。这一世,她前往无名山,暗无天日里待了八年,回京后一心护住忠勇侯府,也无心赏街上的景色。
南秦京城这一座经历了上千年的繁华古城,自然有它的历史文化底蕴。多少代王朝在这里兴起和统治以及没落,多少帝王将相在这里千古留名。
一代又一代,它至今似乎也没露出沧桑的气息。
“在想什么?”秦铮追上了一步,偏头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白了他一眼,她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敏感,她稍微有些心思的时候,便会被他立即地察觉。
秦铮见她不答话,眼里的意思却让他看得明白,他伸手接过她手中抱着的莲花兰,用一只手托住,然后一只手去拉谢芳华的手,声音伴随着夜风有些春暖之意,“因为我爱你,所以,便会时刻地注意你,因为注意你,便会清楚地感觉到你心思何时变化,更因为如此,我就想知道,你心思的变化是因为什么,我想立马了解了它,才会准确地知道,怎样对你更好。”
谢芳华脚步猛地顿住,看向秦铮。
秦铮对她眨眨眼睛,“我说的是真话!”
谢芳华盯着他看了片刻,少年长身玉立,洒意出众,隽秀绝伦,她慢慢地偏过头,一时间思潮波动。“感动了?”秦铮凑近她,眉目是轻轻的笑意。
谢芳华伸手推了他一把,哼道,“你又没做什么轰天震地的事儿,我这便就感动,岂不是太没价值了?”
秦铮笑了一声,“好,等我做了什么轰天震地的事儿的时候,再留给你感动。”
谢芳华忍不住露出笑意。
二人边说着话,边向前走,偶尔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走得慢,但不知不觉,也走到了翠红楼。
翠红楼门前,入夜后,便是灯火通明,人来客往之时。
谢芳华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衣衫罗裙未换,这里来回进出的都是京中的人物,难保没有识得她的,就算不识得他,可都识得秦铮。
她拉着秦铮走向后面。
秦铮没什么意见,显然他也不想谢芳华在京中垢人话柄。
二人不多时便来到了那日秦铮骑马而过的院墙下。
那处小楼的灯火亮着,自然是有人的。
二人轻而易举地翻墙而入。
进了院子,二人走到上小楼的台阶下时,两旁昏暗处突然涌出了十数人,齐齐用刀剑指住二人,怒喝,“什么人!”
秦铮挑了挑眉,“是护卫,不是龟奴,呵,轻水楼里面的人好大的排场!”
谢芳华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这数十人,淡声道,“来送莲花兰!”
其中一人闻言,立即看向小楼上。
这是,小楼上的帘幕拉开,窗子打开,一个身影站在窗前,向下望了一眼,对那十数人摆摆手,“铮二公子?芳华小姐?请!”
十数人同时退了去。
秦铮仰头看了一眼,抬步上了小楼。
谢芳华跟着秦铮身后,想着已经三日了,哥哥不知查出什么没有。
二人上了楼,来到门口,门被从里面打开,云水走了出来,第一眼先看向秦铮手里的莲花兰,顿时惊异地道,“你们当真救活了莲花兰?”
“难道还假的不成?”秦铮扬了扬眉。
云水仔细地看了片刻,然后抬头瞅了秦铮和谢芳华一眼,让开了门口,没说话。
秦铮没想到他只看到莲花兰,惊异了一下,便不吱声了,比之那日张狂地拦住他的马,气势汹汹的模样,差得远了,他站着不动,冷笑一声,“如今还了你的莲花兰,可还要我的女人赔给你做兰花?”
云水眉梢动了动,忽然也笑了,“当然,若它活得好好的话,自然不用赔了。”
“三日前他也是心疼莲花兰,多有得罪。铮二公子大人大量!请!”言轻从里面走出来,接过了话。
“爷向来小肚鸡肠,没有大人大量!”秦铮嗤了一声,走了进去。
言轻微笑,看向谢芳华,“芳华小姐,你来得比三日的时间早了。”
“了却一桩事,不是应该早一些?”谢芳华也抬步走了进去,“免得晚了一时半刻,我得做了这兰花。”
云水哼了一声,“可要好好地检查检查,这盆兰花是真活着,没有丝毫作假才算。”
“自然!你大可以随便检查!”谢芳华回了一句。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画堂。
这间小楼还如那日谢芳华进来时一般,帷幔轻纱,华丽异常。
秦铮将莲花兰放在了桌案上,扫了一眼四周道,“在北齐似乎才喜欢兽皮为地毡,也喜欢兽角穿风铃。”
言轻脚步顿了一下,“铮二公子似乎对北齐很了解?”
秦铮点头,“我从小就想去北齐看看!”
言轻“哦?”了一声,看着他,“铮二公子对北齐如此好奇?”
秦铮“嗯”了一声,“当年,北齐王请求联姻,本来联姻的人该是我大姑姑,可是我大姑姑不愿意去,忠勇侯府的小姐谢凤代替她去了。听说这些年,她在北齐待得并不好,年纪轻轻,便是病魔缠身?”
言轻眯了一下眼睛,“我兄弟二人虽然来自北齐,但是这等皇室之事,哪里知晓?”
“不知晓吗?”秦铮弹了弹桌面,“这在天下间都不是秘密,南秦人人皆知,难道在北齐的人不知?”
“我兄弟二人虽然出身北齐,但是自幼离乡,落身青楼。做的是迎来送往的营生,不晓得北齐皇室和外面的传言,又有什么稀奇?”言轻笑了笑,“铮二公子对我兄弟二人似乎很是怀疑?”
“你这迎来送往的营生似乎很是得赚!”秦铮指了指莲花兰,“稀世名品的莲花兰都能有,若是这样,人人都卖身青楼了。”
云水忽然道,“若是铮二公子加入我们兄弟中,轻水楼自然欢迎之至。以铮二公子的品貌和身份,更是有好卖处。”
秦铮眸光一扬,轻飘飘地反问,“是吗?”
“自然是!”云水看着他。
“比你们还好卖?”秦铮追问。
云水眸光一沉。
言轻咳嗽了一声,“铮二公子怎么能跟我们这等身份卑微之人相比?”话落,他看向莲花兰,转移了话题,“好鲜活!比在我这里养的时候要鲜活许多。”
“一股药味!”云水嫌恶地道。
“敢问芳华小姐,莲花兰娇贵,你是用什么办法给养活的?”言轻看向谢芳华。
“一个草药方子!”谢芳华甩手给了言轻。
言轻伸手接过,看了一眼,讶异地问,“芳华小姐懂得医术?”
“大病多年,学了些。”谢芳华看着他,“若是两位公子觉得莲花兰没问题,我们就离开了。”
言轻看了药方片刻,又看向莲花兰,莲花兰一股浓郁的药味,他抿唇不语。
“如何没问题?我们好好的一盆兰花,如今拿回来,一股子药味。熏死了!”云水道。
“你说要活的,可没说怕药味!”谢芳华看向云水,“如今哪怕有药味,但它也是活的。我言而有信了,难道你要言而无信?”
云水一噎。
言轻又看了莲花兰片刻,笑着问谢芳华,“这药方子可不可以当做养莲花兰的方法送给我?”
“准你抄写下来!”秦铮截住谢芳华的话。
言轻挑了挑眉,点点头,“好,铮二公子稍等片刻!”话落,他走到桌案前,提笔抄写药方。
秦铮看着言轻的笔迹,眸光深邃。
不多时,言轻抄写完药方,将元药方还给了秦铮,秦铮随手毁了,对谢芳华道,“我们走!”
谢芳华点点头。
言轻微笑相送,“铮二公子,芳华小姐,慢走!再会!”
二人都不答话,一起出了小楼。
“就让他们这样走了?”云水不甘心地看着二人离开。
“别忘了这里是南秦京城!”言轻低声提醒他一句。
“那也不用怕了他!”云水道。
言轻摇摇头,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莲花兰,微笑道,“她倒是真有办法救活这株花,莲花兰最是娇贵,可是到了她的手里,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药方有什么好处?值得你抄录下来?”云水不满。
“这药方是个滋补的方子!甚是奇妙。”言轻道,“我在想,母后这么多年,被心魔折磨得心骨甚是有损,也许可以一试。”
云水睁大眼睛,“你疯了?这是养花的方子!”
“养花?”言轻摇摇头,“这花可不是用药养的,别被蒙骗了!这明明就是养人的方子。药味不过是掩盖事实罢了。”
“怎么说?那它是用什么养活的?”云水立即凑近莲花兰,闻了又闻,“没有别的味道啊!只有药味。”
“等着药味散去,也许就有别的味道了!”言轻道。
云水皱眉,“你发现了什么?”
言轻摇摇头,“没发现什么,只是直觉,不该如此简单。父皇说过,凡事不要看表象。”
云水咬了咬牙,“那就等着它这该死的药味散去,我们到底要看看,她是用什么方法救活的。别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说!”言轻笑了笑。
云水冷哼一声。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忽然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来。
云水立即皱眉,“怎么有血味?”话落,他立即看着这花,“是不是这花里传来的?”
言轻细闻了一下,忽然站起身,“是小楼外!”
云水也察觉不是莲花兰了,同样赶忙站起身。
二人齐齐地来到窗前。
只见,小楼的门口,横七竖八地躺了一排的人,每个人的胸口处都隐隐一道血痕。
这些人正是护卫这座小楼的人,也是刚刚拦阻秦铮和谢芳华的人。
二人面色齐齐一变,同时跳出了窗子,落在了小楼外。
一眼看去,这些人皆是一剑毙命,没了呼吸。
云水脸色顿时如寒霜,“一定是他们刚刚干的!”
“你说对了,正是爷干的!”秦铮坐在远处的墙头上,闻言淡淡地应答了一句。
云水立即看向他,目光中露出杀气,“你为何要杀他们?”
“敢拦爷路的人,都得有些本事,没本事的人,都得死!”秦铮一脚搁在墙头上,一脚耷拉在墙头下,姿势分外悠闲,“他们没本事,只能死了。”
谢芳华坐在秦铮对面,跟他一样的姿势,看了他一眼。
云水忽然抽出腰间的剑,杀气毕现。
言轻伸手拦住云水,看向秦铮和谢芳华,“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这是何意?你们来我这小楼,我兄弟二人以礼相待。你们却无声无息地杀了我们的人,是何道理?在南秦京城,天子脚下,难道王法就准许随意杀人吗?”
秦铮笑了一声,“你可以去报官!”
言轻脸色一沉。
“好一个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仗势欺人!谁不知道皇上和英亲王是一家人?官府岂敢审问你?”云水手中握着剑柄,青筋直冒。
“你错了!皇上和英亲王虽然兄弟情深,但是皇上是皇上,当朝天子,王爷是王爷,是天子的臣民。是一家人,但也不是一家人。君臣之别。”秦铮不咸不淡地道,“你们若是去报官,也许皇叔真会拿我试问,处置了我,也说不定。”
云水死死地盯着他,一时没言语。
秦铮悠闲地道,“念在爷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便好心地告诉你们一件事儿。”话落,他看了谢芳华一眼,“皇叔一直不喜我和华儿的婚事儿,一直想拆散我们。若是知道我们一起逛青楼,而且还在这里发生了命案,总要拿来做文章拆散我们。所以,你们若是报官,我哦哪怕是皇叔的亲侄子,也逃不脱法网。毕竟,王子犯法,也和庶民同罪!”
言轻目光动了动,却也没说话。
“你们可以好好想想,我等着官府的传信!”秦铮话落,不再逗留,跳出了墙外。
谢芳华看了二人一眼,也跟着跳出了墙外。
云水见二人要走,提剑就要追,言轻又死死地拉住他,低声道,“不可!”
“他就这样杀了我们这么多人?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或者说,难道你真听他的,去报官府?”云水急了,瞪着言轻。
“不可能去报官府!但是,你也不能对他动手,就算动手,也动不过他。”言轻道。
“我是打不过他,可是你呢?”云水气急了,“一盆莲花兰,竟然让他杀了我们的二十护卫。而且悄无声息的,多可笑!传出去,我们不还手,多惹笑话?”
“我动手,就算伤了他,又能如何?你别忘了,如今这里是南秦京城的地盘。我们的身份若是暴露,谁也活不了。”言轻低叱。
云水咬牙,“难道就这样算了?”
“算了到不至于,可以记着!来日方长!”言轻道。
云水气得将剑放入销里,看着地方横躺着的二十死尸,齐齐是胸口一剑而死,他不明白地道,“我就奇怪,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出剑杀人,且是二十人,我们竟然闻到血腥味才发觉,这简直是……”
奇耻大辱!
难以想象!
“只能说明,一是我们没有料到,二是被莲花兰牵引了心神。三就是,他们的剑太快。”言轻看着这些人的胸前血痕,“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出手的手法,但是还略有不同,这定然是两个人一起出手。一人十个。极快的削铁如泥的宝剑,极快的武功和身手,才会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使得人死了,我们才能发现。”
“谢芳华武功的确是极高的,那日你也见了。”云水也略微地冷静了些,“若不是那日她救了我,我定然死在了秦铮剑下。所以,你说的三有可能。”
“铮二公子怎么能是吃亏之人?那日是要求忠勇侯府小姐,他的未婚妻,赔做你的莲花兰。他虽然因谢芳华阻止没杀你,但是也是给你记着了。今日送上门来,便是找场子来了。”言轻道,“果然是南秦京城人人惧怕的秦铮!出手就是震慑人心!”
“他等着!有朝一日,我定然要杀了他。”云水怒道。
言轻沉默片刻,忽然道,“看来我们不能在南秦京城久留了!他应该是已经识破我们的身份了。所以,才敢杀这些人,让我们只能吃哑巴亏,连报官府也不敢。毕竟我们的身份不能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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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身世
血腥味很快就从小楼弥散到翠红楼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红姑得到消息,立马赶来了小楼。当看到小楼门前横陈的尸体,骇了一跳,看向云水和言轻,“这……两位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言轻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云水恨恨地道,“秦铮和谢芳华杀的!”
红姑面色一变,“他们来了小楼?”她竟然没得到半点儿消息!
“来送莲花兰!”言轻回转身,摆摆手,“红姑,这些人你悄无声息地厚葬了吧!明日晚上便安排我们离开。”
“公子明日就要离开?”红姑又惊了一下,“您不是说要多住些日子,好找……”
“找到了!”言轻道。
红姑更是哑然,“这么快就找到了?那他……”
“红姑,你问的太多了!”言轻截住红姑的话,吩咐道,“你行事隐秘些,明日晚上,送我们出城。”
“是!”红姑连忙垂下头。
言轻上了小楼。
云水站在原地,一脸恼恨,“秦铮和谢芳华,我算是记住他们了!等着,这一笔账,定然要还回来!”
“水公子,他们杀了这么多人,我们真这样悄无声息地埋了?”红姑心疼地看着地上的人,这些都是她调派过来保护两位公子的护卫,武功都不低,可是怎么竟然让人一剑毙命?而且还是在她的地盘,如此的悄无声息?
“不悄无声息埋了怎样?难道要报官?”云水没好气地道,“我和言轻的身份那样便暴露了。”
红姑立即心神一醒,“两位公子的身份决计不能暴露!”
“厚葬了吧!”云水摆摆手,也上了小楼。
红姑站在原地默然心疼了片刻,喊来几个近身之人,将那些人都抬了下去。
云水上了小楼,见言轻又在看那盆莲花兰,他没好气地道,“你还盯着它看什么?再看它也不开花!要想想我们怎样杀了他离开!若是明日晚上走,时间这么短,他又在忠勇侯府,我们怎么能冲进忠勇侯府去杀他。”
“杀他?”言轻抬头,“我要杀他做什么?”
云水一怔,“你难道不杀他?”
言轻摇摇头,“找到他就行了!”
云水皱眉,“你可别忘了他的身份!若是他回了北齐,你还有地方站吗?如今皇后身体被救好了。皇上又爱重皇后。如今北齐可是还没立太子。你还不是太子。”
言轻眯了眯眼睛,“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杀他。谢氏替北齐养了个儿子,隐瞒了这么多年。正好南秦皇上想要除去谢氏。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云水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谢氏是南秦的半壁江山,我要毁了这半壁江山,那么,南秦因为谢氏,国运一经受损。我北齐兵强马壮,越加富硕。一统天下,是不是指日可待?”言轻捏了一下莲花兰鲜活的枝叶,声音不高不低,却有一种势在天下的气度。
云水看着他,呼吸窒了窒,半响才道,“你有如此胸怀和眼界,若北齐不是你为王,那么将是北齐的损失。”
言轻闻言垂下眼睫,“可惜,父皇不喜我,我没能托生在皇后的肚子里。”
云水闻言恼道,“我就不明白了!皇后乃是南秦的血脉,就算她有儿子,又如何?还不是有一半是南秦的血脉?皇上即便爱重皇后,可也不能污了我们北齐的血统啊。”
眼前闻言失笑,“什么是北齐的血统?”他摇摇头,“三百年前,南秦北齐是一家。后来前朝崩裂,双王争霸。最后才一南一北分漠北而治国。血统之说?立不住脚。”
云水一噎,“可是我们玉家辛苦辅助皇室,姑姑出身玉家,多么高贵。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岂能是一个远嫁北齐的谢凤可比的?”
“正是因为玉家辛苦铺助皇室,哪怕在皇室不需要的时候,也外戚依然坐大,处处掣肘皇权。父皇才厌了玉家,不喜玉家女儿生的我。”言轻叹息了一声,“相比南秦的王氏,却早早退出朝纲,止步于泰安伯。才能南秦皇上敬重王家。”
云水一时没了声,默然半响,才道,“那谢氏呢?如今的玉氏和谢氏岂不是相当?”
“相当?”言轻摇摇头,“三年前,忠勇侯便退出了朝纲,忠勇侯府世子一直体弱多病,深居简出。忠勇侯府束缚着谢氏子孙,不越雷池一步。可是玉家,你可看到玉家束缚自己了?”
云水哼了一声,不服气地道,“束缚又如何?不束缚有如何?还不是一样碍皇上的眼?”
“那是因为谢氏子孙有才华者太多了!着了君王忌讳,束缚还一样坐大,岂不是让人心惊忧心?”言轻慢慢道,“玉家没有那么多能人才者,满族挑不出几个有才华的。可是偏偏,野心不小。这是否认不了的事儿。”
云水坐下身,也是皱眉,“不知道爷爷怎么想的!身为玉家的族主,不是应该束缚子孙吗?这也的确不怪皇上不喜玉家。”
“原也不怪玉家!是皇祖母太贪心了!如今才导致愈加骑虎难下。外公也是无奈,他来了,力不从心了。”言轻揉揉额头,“我们出来一趟够久了!明日晚上一定要离开。”
云水点点头。
二人有闲谈了几句别话,熄了小楼的灯。
秦铮和谢芳华出了翠红楼外面的围墙,并没有立即回府,而是选择了一处能望得见小楼的茶楼,在二楼喝茶。
夜晚的南秦京城,除了秦楼楚馆,勾栏巷陌,茶楼的新词曲调也是一处风景。
二人坐在茶楼里,一边听着姑娘唱曲,一边注意着小楼的动静。
半个时辰后,小楼的灯火熄了。
谢芳华端着杯盏,晃荡着杯中水,一边画圈圈,一边道,“看来可以确定他们的身份了。”
秦铮讥笑,“一个是北齐的皇子,一个是玉家的小辈。这般堂而皇之地来南秦京城的地盘撒野,如此嚣张,给了他们几个胆子?”
“他们来南秦京城,一定有目的。”谢芳华看着隐在夜色中的小楼道。
“自然是有目的!”秦铮也看着那处小楼,“北齐皇室里的秘辛,据说,你姑姑月前,一脚要踏入鬼门关之际,对北齐皇说想见她的孩子。被玉家安插在皇宫里的密探里听到了。”
谢芳华一怔,奇怪地道,“我姑姑有孩子?她不是不能生养吗?”
秦铮笑道,“我得到这个消息时,特意让青岩去查了。不得不说,得回来的结果,让我也挺意外的。”
“你前一段派了青岩出去,就是为了查这件事儿?”谢芳华看着他,怪不得那一段时间他身边不见了青岩,她以为是派去郾城了,原来不是。她蹙眉,“什么结果?”
“你姑姑的确有一个孩子,在她刚嫁入北齐的第二年。但是,从怀孕到生产,几乎没往外透露丝毫消息。那孩子被隐秘地瞒下了。人人以为,北齐皇后不能生养。”秦铮道。
谢芳华腾地站了起来,“竟然是真的?你确定?”
秦铮看着她道,“正因为我怕手下人不得力,传回假消息,所以,我派了青岩去。从他手里拿回来的消息,一般不会失误。”
谢芳华知道青岩是秦铮近身亲卫,千挑万选的。能让秦铮信得过,自然是真的了。她愣了一会儿,“我竟然从来没听说过。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秦铮摇摇头,“没查到!”
谢芳华抿唇,思索片刻,“若我姑姑真有孩子,当年她在北齐,一个远嫁的孤女,若是没有北齐王照拂,别说生孩子,就是命也许都保不住。这么说,是北齐王保了她的孩子了?”
“自然!”秦铮点点头,“北齐是玉家的势力范围,北齐太后,北齐贵妃,都是出身在玉家。她刚去北齐的第二年,也无非是才站稳脚而已。若没有北齐王允许相助,岂能悄无声息地保下孩子?”
谢芳华又凝眉沉思,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
“怎么了?”秦铮看着她,“你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儿!”
谢芳华转过身,背对着秦铮,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昨日你进宫,我和云继哥哥去了云澜哥哥的府邸。在南山坡放风筝时,碰到了轻水楼的两人。当时,其中一人,看云继哥哥的目光有杀机。”
“你竟然背着我去放风筝?”秦铮脸色顿时难看。
“你听重点好不好?”谢芳华有些无奈,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听到的这个就是重点!”秦铮看着她,“我让你陪我放风筝,你不去,和别人放风筝,你倒是愿意得很!”
“本来是去看云澜哥哥,云继哥哥非要去放风筝。我也想云澜哥哥出去走走,不能因为老夫人去世,总是闷着。便一起去了。”谢芳华解释,见秦铮还是脸色难看,她道,“不就是放风筝吗?我明日补偿给你就是了。”
“这是你说的!明日一早,吃过饭,咱们就去放风筝!”秦铮趁机道。
“行!”谢芳华点头答应。
秦铮这才面色好转,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不过你能对我说这件事情,证明你已经信任我一些了。我心里也还是高兴的。”话落,他挑眉,“你的意思是,难道谢云继是你姑姑的儿子?”
谢芳华被他抱得紧,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身子,他不松手,她只能任他抱着,点点头,“我是有这个猜测。”
“谢云继不是谢氏盐仓当今掌舵人的儿子,自小被训练的孤儿,这倒是吻合。”秦铮道。
“这件事情你知道?”谢芳华偏头向后看他。
“当然!爷在南秦京城混,若是摸不清同时一起在南秦京城混的人的底细,还怎么混个风生水起?”秦铮扬了扬脖子,高傲地道,“谢氏米粮的继承人也是个人物,又不是小虾小蟹。我怎么能不查他?”
“若云继哥哥是姑姑的儿子,那么也就好解释了。当年定然有谢氏盐仓的人前去了北齐,帮助姑姑将他带了回来。这么多年,云继哥哥一直想要找亲生父母,找遍南秦也查不出他的出身。”谢芳华道,“这件事情,我要去问爷爷。”
“若他是你姑姑的儿子,那么,便不能轻易地放了那两个人离开南秦进城。”秦铮面容微深,“皇叔正愁找不到谢氏的把柄。”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放开她,牵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去!”
谢芳华想这件事情若是事实的话,她该如何赶在皇上闻到风声前处理了。
二人一起出了茶楼。
夜已深,路上少有的三三两两行人和车辆,二人顺畅地回到了忠勇侯府。
还未进海棠苑,便见一个身影等在那里。
正是谢云继。
谢芳华乍然看到他一怔,在夜色的暗影里,明明三月已经春暖,他却有一种孤独萧条的感觉。她开口喊了一声,“云继哥哥!”
谢云继本来仰头看天,闻言收回视线,看向谢芳华和秦铮。
他的脸色在夜色下看不太清。
谢芳华甩开秦铮的手,快走两步,到了他面前,细细地打量他。她一直没有仔细地注意过他的样貌,这一仔细打量,发现眉目处还真有几分像她的姑姑。
“是不是在看我到底像不像你姑姑?”谢云继开口,声音沙哑。
“你……”谢芳华看着他,“你知道了什么?”
“你让世子查轻水楼那两个人,世子查出来了。”谢云继面色似乎有些受伤和难受,“今日在云澜府邸的南山坡,我便也觉得那人看我的目光不对劲,没想到……”他顿了顿,“因为查出了他们的身份,同时也发现他们在暗中彻查我。世子猜测他们来京中一定是与我有关。所以,一查之下,知道得更多了。我不久前去问了老侯爷,老侯爷……承认了。”
谢芳华心下一震,虽然她猜测八九不离十谢云继是她姑姑的儿子,但是没经过确认,她也不敢十分认定。如今她爷爷承认了,那么也就是说,他真的是姑姑的儿子了。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也实在没想到他是她姑姑的儿子!
谢氏盐仓一直和忠勇侯府关系密切,爷爷相信谢氏盐仓,原来,也有这样一层隐情。
天衣无缝地隐瞒了近二十年。
“我虽然一直想要找亲生父母,可是后来我忽然发现,谢氏挺好,我也不是那么想要找到他们了。可是,在我不想找的时候,却告诉我,我是北齐王和王后的儿子。”谢云继忽然嘲弄地笑起来,“上天向来是这样惯于和人来玩笑的吗?”
“云继哥哥!”谢芳华看着他的样子,知道这个真相,不是开心,反而是难过,也能体会这么多年他是如何煎熬地过来的。她不忍他如此,伸手,想安慰他。
秦铮一把打掉她的手,上前一步,拍拍谢云继肩膀,不以为意地道,“真相无论是什么,出身决定不了,但是命运可以自己决定。你即便是北齐王和王后的儿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是你。”
谢云继看向秦铮,“我还是我?”
“自然!”秦铮笑了一声,“难道背负了一个身世,你便不是你了?”话落,他扬眉,“我认识的谢云继,可不是伤春悲秋之人。你父母是北齐王和王后,岂不是比青楼娼妓里的人好多了?”
谢云继愕然,虽然恼怒地瞪着秦铮,“岂能拿我娘和青楼娼妓比?”
秦铮耸耸肩,“谢云继,你是谢凤的儿子,你该骄傲才是。北齐即便有玉家把持半壁江山,但是北齐皇后这么多年也得子民爱戴。当年,她因为得罪了玉太后。玉太后意图废后。可是北齐朝臣半数之多为她联名上书。玉家权势再大,也没能掩盖住她的本事。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朝臣联名上书请求不废后的。玉太后当年因此事都气病了,也正因此事,固定了她在北齐王宫的中宫地位。”
谢云继抿了抿唇。
“还想不开?”秦铮瞅着他,“你若是还想不开,我再说一件事情。据我数日前所查的消息。在她嫁去北齐的第二年,正是和玉太后、玉贵妃发现北齐王十分爱重她,一心要置她于死地时。本来她中了那二人联手下的毒,太医检查时,发现她已经怀孕三月。本来当时情形,太医的保守救治是保大弃小。可是她据说死活不同意,要大小一同治。后来直到生产,毒虽然去除净了。可是自此落下了病根隐患,伤了宫心,再不能有孕。你若是她生的,那个孩子就是你。”
谢云继面色微微动容。
“人人都知道谢凤是因为受玉太后和玉贵妃迫害而自此落下病根多年不好。可是只有少数一二人知道,她是因为要了一个孩子。”秦铮赞叹道,“若不是月前她性命垂危,说话时不小心被玉家的暗叹听到,这一桩天衣无缝的隐瞒你身世之事,恐怕是还不会揭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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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主动
秦铮几句话,令谢云继的气色霎时好了起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谢芳华在一旁听着,暗自啧啧,从来不知道秦铮竟然也会宽慰人。
“那我如今该怎么办?”谢云继似乎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身世弄得没了主张,问向秦铮。
“还怎么办?继续做你谢氏米粮的公子恐怕已经不行了。皇叔若是得到消息,定然要拿你试问。也因此会牵连谢氏米粮,牵连忠勇侯府,尽而牵连整个谢氏。”秦铮慢慢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年谢凤可是代替大长公主嫁去北齐的,若不是当年,今日也许你就是大长公主的儿子,就是皇室的外甥了。”
“谁要做那个女人的儿子!”谢云继撇开头。
秦铮呵地一笑,“我也觉得我大姑姑不咋样,不如谢凤之处众多。”顿了顿,“目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离开谢氏米粮,你回北齐,做你的皇子。一个是拦下玉贵妃的儿子,秘密处置了。你还做你的谢云继。”
谢云继脸色昏暗,沉默片刻,幽幽道,“我虽然不是生于南秦,但是自小张于南秦。我虽然不是生于谢氏,但是长于谢氏。若是让我放弃谢云继的身份,半年之前,我也许会毫不犹豫。可是如今,我做不到。”
秦铮挑了挑眉,“那就只能第二个选择了!”
谢芳华此时开口,“云继哥哥,姑姑的病被人救好了,她想必十分想念你。你就算不回北齐去做皇子,是否也该回去看看她?”
谢云继抿唇,没说话。
“既然病被人救好了,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半刻。目前是先解决了轻水楼那两个人才是。”秦铮向忠勇侯府墙外望了一眼,“若我猜得不错,他们该是已经察觉我们查知了他们的身份,应该不会再继续在南秦京城久留了。顶多明后日,便会离开。”
“他们来南秦京城,是为了查探我,如今查到了,不知道是打算如何对我。”谢云继道。
“这个也有两种,一种,是杀了你。免除后患,使得他能顺利登上王位。毕竟如今北齐两相抗衡的两大势力除了皇后就是玉贵妃了。尤其玉贵妃还有玉家。皇后的儿子若是死了。那么他便没有对手了。第二种,是他们回去后,将这个消息公布天下,那么南秦上下皆会震惊。皇叔正愁找不到谢氏的把柄。怎么会放过这个别人送上门的机会?”
谢云继面色微变,“他在南秦京城的地盘,要杀我难如登天。那么一定会选择第二种了。”
秦铮点点头,“有可能!至少你在忠勇侯府,他们便动不了你。”
“若是让他们回到南秦,一旦我身世公布出去,那么皇上便会对谢氏盐仓发难!”谢云继摇摇头,“他们养我一场,定然不能将他们推向刀锋。所以说,一定不能让他们回去。”
“他们能轻而易举,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南秦京城。这南秦各地定然有他们的暗桩。”谢芳华沉思,“我在想,就算他们回了北齐,公布出了消息,北齐也不是只有玉家一手遮天。北齐王当真如传言一般爱重姑姑的话,如今姑姑被救好了,还是北齐皇后。玉贵妃和玉家想施为,是不是也要受到掣肘?另外,当今皇上就算要对谢氏盐仓发难,却难得不顾及姑姑?当年,她可是代替大长公主嫁去北齐的,皇室从这一点上,也欠了姑姑一个情。忠勇侯府是你的外公家,庇护你,又又何不对?皇上就算抓住机会刀锋指向谢氏盐仓和忠勇侯府,他的理由是不是也立不稳脚?不能一下子置忠勇侯府于死地。”
“说得虽然也有道理!但何不免除后患?”秦铮道。
“这件事情爷爷和哥哥怎么说?”谢芳华看了秦铮一眼,看向谢云继。
谢云继摇摇头,“我突然知道自己身世,一时接受不了,跑来了你这里,还未曾听他们的想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谢芳华看了一眼天色,温声道,“今日天色已经晚了,这样,明日一早,我们去找爷爷。听听爷爷怎么说。”
谢云继点了点头。
“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好睡一觉。”秦铮拍拍谢云继肩膀。
谢芳华想笑,却真的没有笑的心情,点点头,离开了海棠苑,向芝兰苑走去。身影转过廊柱一觉淹没。
秦铮伸手搂住谢芳华的腰,有些郁郁地道,“你对他可真好,从来没跟温言软语过。”
谢芳华捶了他一下,“你也弄个身世出来,也是忠勇侯府的外甥,是我爷爷的外孙子,是我和哥哥的表兄弟,我也安慰你。如何?”
秦铮咳了一声,“不如让他去做英亲王的儿子,我来做他吧!那样我入赘给你家,想来你也没意见。”
“我是没意见。你娘该有意见了!”谢芳华闻言忍不住好笑,推开她,向内院走去。
秦铮“唔”了一声,“我娘有时候实在讨人厌。”
“有你这样背后嫌弃娘的儿子吗?”谢芳华回头瞅了他一眼。
“我当面也嫌弃她。”秦铮道。
谢芳华翻了翻眼皮,觉得英亲王妃若是在这里,估计会一巴掌扇过来打他回娘胎重造。
二人一起进了房间。
谢芳华要掌灯,秦铮拦住她,拉着她径直上床,“还掌灯做什么?睡觉!”
话说完,便甩了外衣,同时随手也将谢芳华丝带挑开,转眼甩了她的外衣。谢芳华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随着他躺在了床上。
动作只利落,不差于出剑。
谢芳华躺下来之后无语了片刻,见他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她也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秦铮便睡了去,均匀的呼吸声传出。
谢芳华一时没有睡意,但因为秦铮抱着她,她也不敢动,怕将刚睡着的他吵醒。只能闭着眼睛想着事情。
不多久,她也睡了。
第二日一早,二人几乎一同醒了。对看了片刻,秦铮坐起身,俯身在谢芳华眉心落下一吻,然后披衣下了床。
谢芳华心跳了一下,脸不由得红了,见他已经利落地起身,自己也跟着起了。
二人洗漱作罢,收拾妥当,外面侍画低声道,“小姐,清早的时候,侍书来过了,说您和铮二公子睡醒了,就去荣福堂老侯爷处用膳。”
谢芳华应了一声,和秦铮一起出了海棠苑。
今日早上的天色有些阴沉,不是极好,像是有雨的天气,但是一时也下不了。
二人一路无话,到了荣福堂。
荣福堂内,忠勇侯、谢墨含、谢云继、以及崔荆四人都在。饭菜已经摆放好在桌上,似乎就等着秦铮和谢芳华了。
二人进来给两位老者请了安,坐了下来。
六个人席间除了闲话几句,再未谈别事,一顿饭吃得甚是安静。
饭后,几个人喝着茶,忠勇侯才缓缓开口,“当年,凤儿才去北齐之时,甚是艰难,玉太后、玉贵妃、玉家处处打压她,想要置她于死地。幸好北齐皇上爱护,她也有些能耐,才躲过了一劫又一劫。第二年时,她被玉太后迫害,中了毒,太医诊治时,才发现怀孕了。太医建议保大弃小,她却觉得,也许这就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了。舍不得,死活不准。北齐皇上也只能由了她。当年,北齐皇上才执政没多久,势力不能和玉太后抗衡,尤其玉太后又是他生母。所以,这个孩子若是在北齐王宫,断然是长不大的。形势不利于他们。凤儿悄悄派了近身之人回南秦向我求助。女儿远嫁北齐,也许这一辈子都再回不来了,回来个外孙子总是好的。但是不能回忠勇侯府,皇上对忠勇侯府盯得太紧。于是,我私下找到了谢氏盐仓。”
几人静静听着。
“谢氏盐仓当今的家主不能生子,况且当年凤儿和他兄妹情谊还不错,听说此事后,欣然应允了。于是我们合计了一个方案,由他亲自去了一趟北齐,待凤儿剩下孩子后,带了他回来。”忠勇侯看向谢云继,“他本来想将云继娇养,可是我却觉得,既然他的身份是北齐皇子,是凤儿的孩子,便容不得娇养。有朝一日北齐皇上和凤儿想接他回去,他娇养成性,什么也不会的话,如何是玉家和皇室一众子嗣的对手?所以,便安排了一番,将他当做了被选中的孤儿培养了。”
谢云继看着忠勇侯,动了动嘴角,没出声。
“这些年云继吃了不少的苦,他养父有很多次都看不下去了,想要放弃,是我一直要他狠下心来。后来他渐渐大了,有了些本事,竟然暗中彻查起身世来,他养父怕他闹大了,惊动皇上,只能百般阻挠。想要告诉他身世,但又怕他少年血性,一旦处置不好,这里面干系太大。所以,一直没想好怎么说,一转眼,他便这么大了。”忠勇侯伸手摸摸谢云继的头,感慨道,“据他前些日子说,这孩子突然撤回了所有查探的人,不查了,好像是放弃了,安心地待在谢氏盐仓了。他有些不安。我却是觉得他长大了,时机到了,可以告诉了。没成想,北齐却先传出了消息,还引来的玉贵妃的皇子和玉家的人。”
“爷爷觉得如何处置那二人?”谢芳华此时开口。
“处置?”忠勇侯摇摇头,“如何能处置?他们一个是北齐的皇子,一个是玉家的近枝小辈。只要南秦和北齐不想打仗,即便他们来了南秦京城,又能如何处置?皇上若知道,定然是待为贵宾。”
“待为贵宾?”谢芳华眯起眼睛,“北齐和南秦虽然平安无事多年,但皇上也不是不想压过北齐的国力。”
“比起压过北齐的国力,咱们谢家才是皇上的心头之患。”忠勇侯摇摇头,“丫头,你爷爷我是三朝老臣,一生的时间都是伴君身侧,对帝王之心,你们小孩子没我看的透。”
谢芳华住了口,的确,论起朝政,论起帝王之心,她的确不如爷爷。
秦铮挑了挑眉,“我们先杀了他们呢?看皇叔如何待为贵宾!”
“臭小子!你是想要挑起战火?过得太安逸了?”忠勇侯骂了他一句,“这么多年,两国的百姓们好不容易安居乐业。一旦战火挑起,百万家园啊。”
秦铮闻言住了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若是杀了他们,别说玉家不干,就是北齐皇上也不干。”忠勇侯府又训斥了秦铮一句。
“难道放他们离开?若是他们回去,将云继哥哥身世公布开怎么办?皇上不会开战,可是却会拿我们谢家动手。”谢芳华道。
“公开就公开,凤儿的儿子,我的外孙子,在外公家长大有什么不对?皇上从这一点上也别想拿捏我!”忠勇侯胡子翘了翘,“况且,云继本来就是北齐皇子的身份,他长大了,也该还他个身份了。”
“若是公开的话,北齐皇上会不会想要云继哥哥回去?”谢芳华蹙眉。
“这还要看云继自己的意思。想回去他就回去,不想回去,就在谢家待着。”忠勇侯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芳华还是觉得不妥当,但一时间也反驳不了忠勇侯,毕竟他说得也有道理。
“爷爷三年不入朝局,忠勇侯府外面的朝局和朝政以及皇叔已经不是你想的样子了。”秦铮散漫地道,“依我的意思是,就算是不杀了他们,也要先扣押下,我们掌控了主动权,回头再说别的。否则,这样任由下去,一切都抓在别人手里,太过被动。”
“对,就是这样!”谢芳华总算知道哪里不妥当了,闻言看了秦铮一眼,立即应和他。
谢墨含点点头,“我觉得这样也好!不论是被皇上得到消息,将二人接进宫,以礼相待,还是放任他们二人离开,对我们谢氏都不是好事儿。的确太过被动。若是先一步拿住他们,我们也能掌控主动。有些事情,便好谈了。”
一直没说话的崔荆此时也点点头,“嗯,我同意铮小子说的,老侯爷光明磊落一辈子,不屑做这等宵小之事儿,但是如今时局便是如此,皇子已经成年,皇上想要除掉谢氏的心等不及了。如今有搀和进来华丫头和英亲王府的婚事儿,法佛寺、郾城、临汾桥,他以及焦头烂额了。难保不发难!”
“也罢!你们说了算吧!我老了!”忠勇侯摆摆手。
“你从朝局退下来,一直待在忠勇侯府,不若出去走走!”崔荆道。
“走?走哪儿去?”忠勇侯问。
“天下转转看看,总比闷在忠勇侯府好!”崔荆道。
“孙子、孙女都成年了,一个病怏怏,媳妇儿还没定定下。一个不省心,虽然订了婚约,但也要三年后。我出去转也不踏实。”忠勇侯摇头。
“操心的命!”崔荆说了他一句。
谢芳华忽然想起上一世,似乎某个时候,也有人让爷爷出去走走,爷爷也是因为哥哥和她拒绝了。爷爷前半生戎马一生,守卫疆土,后半生回归朝堂,勾心斗角。后来退出朝堂,又忧心谢氏和他们兄妹。这天下之大,他从来没走走转转,只献给了忠勇侯府。她心下一酸,忽然道,“爷爷,外公说得对!你是该出去走走了。外公不是寻到了救治哥哥的法子了吗?哥哥病好了,你就不必忧心了。至于我,您更不用担心。”
忠勇侯皱眉,“臭丫头,你是觉得我老头子一日日待在你眼前碍眼了是不是?你才回来,就要赶我走?”
谢芳华笑着瞪了他一眼,“又没有让你立即就走?”
“外公若是离开,您跟着外公一起出去转转,也好!”谢墨含此时接口,“妹妹说得对,我们大了,不能总是拴着您?忠勇侯府以后有我们,您就少操些心吧!”
“外公什么时候离开?”秦铮扭头问。
“待把含儿的病治好,你舅舅从郾城回来,我见他一面,没什么事情的话,就离开。”崔荆道,“若是老侯爷跟我一起走,那更好,免得我一个人没伴。”
“虽然我觉得外公在忠勇侯府,可以向着我,不让人欺负了我,不过呢,我也觉得,总待在忠勇侯府有什么意思?外面大千世界,出去走走才好。”秦铮道。
忠勇侯闻言倒是也有了些心思,“如今云继的事情压在这里,回头他的事情过了,再说吧!反正你要走也要等些时候。”
崔荆点点头,“含儿的病根难除,总要十天半个月。他服下药后,我还要给他拔毒。”
“辛苦外公了!”谢芳华对崔荆道谢,若不是他回来,哥哥的病一直是她心头的事儿,得绞尽脑汁想办法给他祛除顽疾。
“一家人,说什么谢?”崔荆摆摆手。
谢芳华笑了笑,刚要再说话,外面侍书忽然道,“世子,宫里的吴公公来了,说皇上要召见云继公子!”
谢芳华顿时收了笑意,皇上这时候要召见谢云继做什么?难道他已经得到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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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不舍
众人闻言都齐齐地心头一沉。
谢墨含看了众人一眼,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口,对侍书问,“你可询问了,皇上要召见云继有何事?”
侍书道,“我问了,吴公公不说。”
谢墨含皱眉,回头对谢云继道,“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出去问问,若是皇上发现了你的身份,此时,你便不能够进宫。”
谢云继点点头。
谢墨含迈出门槛,出了荣福堂。
“昨日之事,是不是没瞒过皇上的隐卫?”谢芳华扭头询问秦铮。
秦铮摇摇头,懒洋洋地道,“爷出手怎么能不隐秘?我父王隔三差五去翠红楼,我虽然嘴上气他,但也晓得他是去做什么?无非是盯着翠红楼彻查某些事情。皇叔的人自然也有在翠红楼的。但翠红楼若是这么能被他们查出来,也不至于屹立多年不倒了。不见得是为了昨日之事,也不见得云继身份暴露了。”
“那皇上找云继哥哥会有什么事儿?”谢芳华颦眉。
秦铮冷哼一声,“自从法佛寺、郾城、临汾桥,三处发生了刺杀暗杀大事儿。他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法佛寺和郾城若还不算严重的话,那么临汾桥可就严重了。如今已经三月,距离汛期还有多久?满打满算,最多撑三个月。也许两个月汛期就来了。彻查这一场谋杀虽然当紧,但是最当紧的事情自然要赶紧修筑临汾桥?国库虽然充盈,但是难道不养兵?都拿出来修桥?”
“你的意思是,找云继哥哥,是为了让谢氏盐仓拿钱?”谢芳华凝眉。
“保不准!”秦铮道,“皇叔会算计,如今关头,让他动国库,他可能肉疼。一时动不了谢氏,但让谢氏掏些钱,还是可以的。”
“我们谢氏,每年上缴国库的税还少吗?”谢芳华冷哼一声。
“是不少!正因为谢氏庞大,税收数目庞大,无论是士、农、工、商,谢氏几乎是覆盖了南秦所有的命脉,皇叔才怕。”秦铮道。
“当年南秦初建,若不是谢氏从士、农、工、商这些命脉处面面有人力财力支援辅国,如何能有南秦如今的国富兵强?姓秦的做了两百八十年江山,一代比一代昏君了,都忘了谢氏这些功绩吗?”谢芳华有些恼怒。
秦铮咳嗽了一声,抓住她的手,笑吟吟地道,“你说得对,姓秦的都不是东西,以后你就可着劲地欺负姓秦的,都找还回来!我一点儿怨言没有。”
谢云继“噗嗤”一声笑了。
崔荆和忠勇侯也忍不住笑了。
谢芳华本来有些气,闻言也被气笑了,甩开他的手,不言语了。
“若是皇叔因这件事情找云继兄,云继兄可不要客气,该拿捏还是要拿捏,皇叔不给好处,白白让拿钱?想得美!”秦铮又道。
谢云继摊摊手,“我爹还在,谢氏盐仓也没全交给我,不明白皇上怎么找我?也许不为这个事儿。”
“谢氏盐仓虽然没全部交到你手上,但也就差之毫厘之事儿,就差一个继承形式。而且你手里攥着的东西,正是盐仓的银库,这可是已经交给你吧!”秦铮看向他。
谢云继眸光微闪,“你对谢氏盐仓倒是很了解?”
秦铮扬眉,骄傲地道,“自然!你最早接近华儿,我如何敢不调查你的底细摸清你?”
谢云继瞪了他一眼,对谢芳华道,“你看看,他这是明目张胆地想拴住你?连兄弟靠近你也要防着。”
谢芳华无奈地摇摇头,她对秦铮也是没话可说了。
秦铮哼了一声,“没娶进家门一天,都不踏实,自然要防着。”
“行啦,臭小子,为了娶个媳妇儿,再没有比你更丢人的了。闹得天下皆知。”忠勇侯有些听不过去,训了秦铮一句,“先皇若是在,也会被你气死。”
“皇祖父若是在,皇祖母也在,皇祖父爱重皇祖母,也要听她的。皇祖母向着我,没准替我高兴呢。”秦铮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你快住嘴吧!”谢芳华伸手捂住他的嘴,再让他说下去,她不用在这里待了。脸皮都被他练厚了。
秦铮拿掉她的手,叹了口气,住了嘴。
谢云继难得见秦铮也会叹气,觉得新鲜,“我以为你不会叹气呢!原来你也会。”
“照这样下去,还没娶到媳妇儿,我的头发该愁白了。”秦铮偏头,扯下一缕青丝,看了一眼。
谢芳华扒拉掉他的手,跟个孩子似的!
“若是铮小子说得对的话,云继你要想好主意,怎样应对皇上。”崔荆道。
谢云继眯了眯眼睛,点点头。
忠勇侯看向谢云继,“云继啊,钱财乃身外之物,百姓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临汾桥修筑堤坝迫在眉睫,皇上的国库也不会一毛不拔。若是要谢氏盐仓的银两,你还是不要拒绝。”
谢云继颔首。
“爷爷就是有菩萨心肠。”谢芳华说了忠勇侯一句,对谢云继道,“就算要拿,也要有条件。不能轻而易举便给了他。”
“自然!”谢云继道。
“小丫头,铮小子,善心不是错,大善之人,必有善报和福报。”崔荆看向二人,“你们的善报和福报上天都会给记着的,可能近在眼前看不见好处,但是总有一日,会还给你们身上。恶报也是一样。所以,要惜福惜缘,心存善念。临汾桥一旦不修筑,方圆数千亩良田,毁于一旦,十数万子民无家可归,水灾一旦严重,不止是一个临汾镇遭殃,扩散开来的话,到时候,流离失所还是小事儿,会死多少人?疾病、瘟疫、一旦蔓延……后果实在可怕。”
谢芳华闻言眉目凝重了几分,想起自己能有机会重生一世,也许就是上辈子或者几辈子积累的善念和福缘,毕竟曾经她连一只蚂蚁也舍不得碾死。她抿唇,点头,“外公教训得是,华儿一定谨记。我保下了柳氏,让柳氏免于危难,柳氏也该为此付出些代价。银钱对于柳氏来说,也不是大事儿。至少,比杀头灭门轻多了。”
“还有沈氏,都一起找找。”秦铮道,“也许不用咱们找,皇叔就已经找了。他目前还没太昏,这事情他多少应该明白些是谁做的。只是没有证据罢了。否则在皇宫时,他也不会联合皇婶害我了。”顿了顿,他又道,“师父说我没有别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他其实也是冤枉我了,虽然我心肠不太好,至少危害百姓的事儿目前为止我没做过。”
“没做过最好,以后也不要做!百姓多苦难,生活不易。”忠勇侯道。
秦铮点点头,“听爷爷教诲,我以后也谨记起来。”
忠勇侯满意地点点头。
几个人又闲话了片刻,谢墨含回到了荣福堂。
他进了门槛之后,对几人道,“吴公公说了,不止召见了云继,还有云澜,还有京城几大商贾。是为了临汾桥重铸之事。”
“果然不出铮小子所料!这些年,他是没白在皇宫混。”忠勇侯对谢云继摆摆手,“既然如此,云继你去吧!”顿了顿,他道,“含儿,你也去,既然为了临汾桥之事,我们忠勇侯府也不能袖手旁观,这是百姓民生的大事儿。”
“是,爷爷,我也正有此意。云继自己进宫,我还是不放心。”谢墨含点头。
谢云继站起身。
“我也应该进宫去看看,这些年我自己的产业也能帮些忙。”秦铮也跟着站起身。
谢芳华倒没料到秦铮也要进宫,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么紧张你的云继表哥,我得帮你看着他点儿,回来你感谢我。”秦铮附她耳边悄声道。
“感谢”二字说得有些暖暖的特别的意味。
谢芳华脸一红,推了他一把,“要去赶紧去!这次小心点儿,别再喂了女人。”
秦铮本来春风莹然的脸一黑,“爷活了十七年,这一件事儿最丢人,被你遇见了。”话落,他有些气郁地出了门。
谢云继和谢墨含齐齐好笑,一起跟出了房门。
三人走后,忠勇侯、崔荆、谢芳华三人又闲聊了片刻。忠勇侯有些累了,谢芳华和崔荆一起出了荣福堂。
二人一路往回走。
谢芳华低声问崔荆,“外公,自从您跟随紫云道长离家出走,这么多年,您和紫云道长相处的时候是不是居多?您对紫云道长,有多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崔荆一怔,“丫头,你怎么想起来了问紫云道长?”
谢芳华抿了抿唇,“有些事情,牵扯了紫云道长,我有些难解罢了。”
“什么事情?你与我说说?”崔荆询问。
谢芳华犹豫了一下,“秦铮的师父是紫云道长。”
崔荆惊讶,“铮小子的师父是紫云道长?这怎么可能?紫云道长不收徒啊!”
谢芳华摇摇头,“您还记得我没去平阳城之前,在云继哥哥别院南山林时,晨起,李沐清离开时,我与您说的话吗?我当时说秦铮见过紫云道长,其实不止是见过,还在碧天崖教导他武功习艺,当时我问您天下是不是只一个紫云道长,您也说是的,身着紫袍,手持拂尘,头戴与我身上的玉形状一样的月牙形白玉簪,又名唤紫云的人。”
崔荆呆怔片刻,“这的确事紫云道长,可是他如何成为了秦铮的师父?”
“据秦铮所言,他总共见他师父两面,一面是十二年前,一面是八年前。十二年前,他五岁,当时德慈太后带着他来法佛寺礼佛,他不喜听佛经,偷偷跑到碧天崖的山林玩,遇到了他。当时他缠着他待了三日。第二面是八年前,他被人所害,被扔进了皇室隐卫招募的队伍里。只剩一口气被拖走扔到乱葬岗时,正巧他师父赶到,救了他。后来,他废了一番很大功夫,做到了他的要求,他收了他做徒弟。”谢芳华回想秦铮说过的话,缓缓道。
“十二年前……”崔荆沉思,片刻后摇摇头,“那时紫云道长早已经为你逆天改命了。他出现在南秦的碧天崖,应该是为了放在碧天崖上的臻缘镜。”
谢芳华点点头,十二年前,她是已经重生了,她听外公说过臻缘镜,是能为她逆天改命的镜子,似乎注入了紫云道长心血。外公如今回南秦,也是为了在上元节子午时撤掉臻缘镜,免得臻缘镜反噬她。
“八年前……”紫云沉思。
“如今已经过了年了,确切说,是九年前。”谢芳华道。
“九年前……”崔荆摇摇头,“紫云道长从雾黎山离开时,道法损失甚大,心血创伤,心元受损,命不久矣。当时也就是最多三年的命,但紫云道长本身就是个传奇,多活几年,却也可能。我是早就以为他已经仙逝了。”
“除了当年他来南秦,是为了找我娘回魅族外,他还与南秦的什么人有接触,您可知道?”谢芳华看着崔荆。
崔荆疑惑,“丫头,你话里有话,直说无妨。当年紫云道长除了住在博陵崔氏外,和外面没什么牵扯。”
“那谢氏呢?”谢芳华询问,“比如说,除了我爹所在的忠勇侯府外,还有谢氏旁支什么人与他牵扯?比如……”她顿了顿,“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呢!”
崔荆一怔,“谢氏米粮的老夫人?你说的是刚刚逝去的老夫人?”
谢芳华点头。
崔荆低头深想了一番,摇摇头,“这我就不曾知道了。谢氏米粮老夫人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牵扯了紫云道长?”
谢芳华想起谢氏老夫人临终遗言,甚是恨紫云道长,似乎说是他毁了云澜哥哥。她摇摇头,“谢氏米粮老夫人临终前提到紫云道长,似乎十分厌恨,但是我不明缘由,是以问问您。”
崔荆叹了口气,“你说谢氏米粮的公子云澜中了魅族的王族绝咒焚心,据我所知,只有魅族王族血脉的人才能中焚心,所以,这怕又是一桩密事了。”
谢芳华沉默不语,既然外公都不晓得,这件事情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参透了。
“紫云道长呢,是魅族的国师,有通天地之能,才冠古今不为过。心怀天下大义,忧众生之灵。确切说,是个令人敬佩之人。”崔荆道。
“是不是好人?”谢芳华问。
“丫头,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崔荆摸摸谢芳华的头,“人无好坏之分,只是判定好坏的标准不同而已。”
“似乎云澜哥哥身体的焚心之毒与紫云道长有关,所以,谢氏米粮老夫人才如此厌恨他。”谢芳华揉揉额头,“外公,您治好了哥哥的病后,准备去哪里?还回您所说的雾黎山吗?”
紫云想了想,摇摇头,“我想再去魅族一趟。若是老侯爷跟我一起,我看他身体还健朗,可以随我一起去。这些年,我一直在雾黎山,时常回想当年的魅族执行,总觉得当年我和紫云道长去魅族时,虽然在那里待了一个月,但是有哪里不对劲。”
“那您届时路上要小心。”谢芳华点点头。
“放心吧!你外公我虽然一把老骨头了,还能再活个十年不是问题,你爷爷若是与我一起,我一定能照看好他。”崔荆道。
谢芳华笑着点点头,“爷爷出去走走也是极好。”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芝兰苑,崔荆走了进去,谢芳华继续向海棠苑走去。
一路上想着事情。
当年,外公说魅族被灭族,可是秦钰给秦铮下同心咒,出自魅族,若是初迟是魅族人。他如何躲过的那一劫?
而云澜哥哥身上的王族血脉才能中的焚心何解?
她想着这些谜团,不自觉走回了芝兰苑。
侍画见她回来,立即迎了上来,低声道,“小姐,英亲王府传来消息,听音病了。”
谢芳华“嗯”了一声,看向侍画。
“王妃觉得,还是要听音病死为好,一来是在落梅居,闭门不出,这样,外面想探听什么消息,也探听不到。二来是这样省事儿,就来个疾病。人死一了百了。”侍画道。
谢芳华点点头,“这样妥当,王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否则也不会传消息来特意知会了。
“王妃说问问小姐您,可有假死药?让孙太医也看不出来的那种。”侍画道。
谢芳华点点头,“有!”
侍画一喜。
“你去房里内室的第二个暗格里拿,一个黑色的瓶子,一颗管三日的时间。三日之前必须服用解药,否则,人就救不回来了。”谢芳华道,“你拿了之后,给王妃传去时,让她谨记。”
侍画点点头,进了房间。
谢芳华在院门口站了片刻,见侍画取出来假死药,隐秘地送去英亲王府,她才回了房。
听音的身份死了的话,以后她就只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了。
在大婚前,再也不会住去落梅居,看落梅居里梅花盛开,花叶纷飞,白青和紫夜那一白狐一紫貂玩耍了……
想着想着,便觉得,以前她认为困着她的囚笼,如今想起来,竟然还有些不舍和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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