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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子情     京门风月txt下载     京门风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七章 心病

    侍画秘密给英亲王妃传出假死药后不久,英亲王府落梅居便传出了听音突然染疾的消息。

    英亲王妃立即派人前去太医院请孙太医前往落梅居给听音看诊。

    孙太医急冲冲地提着药箱子赶到落梅居。

    据说,孙太医到了落梅居后,听音已经没了呼吸,孙太医颤抖着手给她把完脉后,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英亲王妃焦急地抓着孙太医问,“怎么样?得了什么病,为何突然会这样……”

    孙太医脸色发白,看着英亲王妃,抖了抖嘴角,灰丧地道,“王妃恕罪,听音姑娘这是已经气绝了。”

    英亲王妃踉跄了两步,颤抖着手不敢置信地指着孙太医,“你说什么?”

    孙太医实在不忍心,点点头,“王妃,下官行医大半辈子,从来不曾见过这等奇怪病症。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英亲王妃看着他问。

    “像是猝死,就是心之病。心跳突然停止,人也就死了。”孙太医叹息地道,“实在想不到,这病怎么会发在听音姑娘身上?”

    “心之病?”英亲王妃不太了解,“还有这种病?”

    “王妃,听音姑娘是得了心病,这些日子,她便一直郁郁不乐。都是因为咱们二公子啊。”林七眼睛通红,一般抹着泪一边哭道。

    “因为铮儿?”英亲王妃看向林七。

    “二公子自从跟随王妃您去了法佛寺为忠勇侯府小姐祈福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将听音姑娘自己仍在府里,像是忘了她一般……她……她心下郁郁难受,再听说忠勇侯府小姐的病好了,跟正常人一样了,她更是觉得,以后在铮二公子心里没了地位,这心病一旦发作,就要了她的命了啊。”林七哭着道,“这些日子,小人日渐姑娘消瘦,想要给二公子传个信,可是听音姑娘不让,没想到她连二公子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英亲王妃一时无言,片刻后,也流下泪来,“这个可怜的孩子,的确是都怪铮儿不对了。”话落,她掏出帕子抹眼睛,吩咐道,“还不快去将铮儿找回来!”

    林七闻言立即跑了出去。

    “铮二公子没在忠勇侯府,进宫了!”孙太医对外喊了一声。

    林七脚步顿住,答应了一声,又更快地跑出了府。

    “铮儿怎么又进宫?”英亲王妃蹙眉。

    “早上太妃娘娘身体不适,召了下官进宫看诊,下官出宫的时候,看到铮二公子、谢世子、谢氏米粮的云继公子,他们一同进宫了。据说是皇子召见。”

    英亲王妃点点头,招呼孙太医,“稍后铮儿回来,誓必要询问病情,你先别离开,随我去画堂等等吧!”

    孙太医点点头,也知道自己此时不能走,就算走了,稍后没准秦铮回来也会再把他揪回来问个清楚,她又何必折腾自己。

    二人在画堂外做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没等回来秦铮,却等回来了林七。

    林七无奈又气苦地道,“王妃,二公子不信听音姑娘死了,说您别开这种玩笑,他不回来。”

    英亲王妃闻言气得瞪眼,“什么叫做开这种玩笑?这个混账东西!我是他娘,能拿死人开玩笑吗?”话落,她对身后挥手,“春兰,你去把他给我找回来!”

    “是,奴婢这就去!”春兰叹了口气,急匆匆出了落梅居。

    英亲王妃对孙太医歉然地道,“只能劳烦你再多等些时候了!这个混账实在是气人。”

    孙太医感慨道,“这种病甚是少有,下官也是在奇闻异志的怪谈里偶然看到过。心之病突然猝死,本就令人惊异,也不怪铮二公子不信了。”

    “这个混账小子到底是年少,早先我日日担心他不近女色,长大后可怎么办?愁死我了。好不容易他看中个听音,我这心刚松了一口气,他竟然又看中了忠勇侯府的小姐。没有桃花的时候,是一株也没有,如今有了桃花了,是双花齐开。可是难保心思会偏,不能一碗水端平。更何况忠勇侯府小姐身份摆在那里,怎么能容他怠慢?如今到好,竟然害死了一个。”英亲王妃有些难受地道,“听音这孩子我也喜欢,琴棋书画都能拿得出手,铮儿栽培她一番,只是没想到……她这心也太小了,竟然就这样把自己郁郁死了。”

    孙太医闻言劝慰英亲王妃,“王妃也别难过,听音姑娘的哑症还是下官给治的,自从听音姑娘来了落梅居,下官跑英亲王府的次数比跑皇宫还多。听音姑娘的心地还是大气的,只是这女子啊,一旦心里装了情,心就会小得很了。情字害人啊!”

    “是啊!”英亲王妃揉揉眉心,“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忠勇侯府的华丫头虽然病病歪歪,倒是个心胸敞亮的主,别人家的小姐若是知道铮儿在意一个婢女,早就打翻醋坛子容不得了,难得她大度,从来什么也不说。我以为,这样极好。不成想,却是听音自己先受不住了。这才几日啊……可惜了这孩子,我看着也是极喜欢的。”

    孙太医也可惜地摇摇头。

    英亲王妃拿着帕子抹眼泪,“我的绣工女红刚给她教会,白费了我一番苦心了。”

    “王妃您节哀,虽然听音姑娘去了,但是在天之灵会念着您的好的。”翠荷劝慰英亲王妃,“还有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呢,您以后再教她针织女红就是了。她如今身子骨好了,本就出身在世家,女红定然会更好。”

    英亲王妃点点头。

    正说着话,外面有婢女来禀告,“王妃,依梦姑娘得到了消息,过来看听音姑娘。”

    英亲王妃收起帕子,“她得到消息可是够快,请她进来吧!”

    那婢女点点头,出去相迎。

    不多时,依梦来到门口,翠莲挑开帘幕,她提着裙摆走了进来,一脸的病态潺潺。

    英亲王妃见了她吓了一跳,“依梦?你这是怎么了?也病了?”

    依梦弯身给英亲王妃见礼,再站起身,身子晃了晃,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回王妃,我最近染了凉,是有些不好。”

    “哎呀,既然你身子不适,怎么还劳动地折腾这里来?”英亲王责怪地看着她,“你该好好地养着!”

    依梦笑了笑,身条柔弱堪怜,有些微苦,不加掩饰,“大公子也是让我好好养着!可是王妃您知道,他回来了,我才养不上。”

    英亲王妃闻言一时失了声。

    大公子秦浩,外人看来彬彬有礼,仪表风度皆是上乘,可是外人哪里知道,背地里,他折腾起女人来不是人。他身边只有这一位侍妾依梦,不碰婢女,只能可着劲地折腾她了。

    “我听说听音妹妹她……去了?”依梦见英亲王妃不说话了,低声询问。

    英亲王妃点点头,“是突然得了心之病,去了。”

    “我想看看听音妹妹。”依梦道。

    “你身体不好,别过了死人的气给你。还是别看了。”英亲王妃对她摇摇头。

    依梦抿唇,低声道,“王妃,我和听音妹妹虽然身份不同,境遇也不大相同,但是也有相同的地方。就让我看她一眼吧!”

    “也罢!那你进去吧!”英亲王妃摆摆手,“翠莲,你带依梦进去。”

    翠莲应声,带着依梦进了里屋。

    里屋的床榻上,听音无声无息地躺在上面。

    依梦走到床前,看了她片刻,伸手去摸她,她的手臂冰凉,她手一哆嗦,撤回了手,顿时骇得后退了一步。

    “依梦姑娘,您是不是害怕?看一眼就行了,出去吧!”翠莲扶住她。

    依梦脸色僵硬,“她……真的死了?”

    翠莲点点头,“突发恶疾,孙太医说是心之病,就是心跳突然停止了,心不跳了,人可不就死了吗?”

    “心之病……”依梦又看着床上的听音愣神片刻,伸手捂住心口,“原来还有这种病。”

    “姑娘,出去吧!”翠莲低声催促。

    依梦点点头,慢慢地走了出去。

    英亲王妃见依梦出来,对她温声道,“依梦你过来,正巧孙太医也在这,让孙太医给你看看诊,开一副药方子。”

    依梦摇摇头,“已经找了大夫看过了,就不麻烦孙太医了。”

    “姑娘的面相病态明显,似乎不太好,老夫不嫌弃麻烦,给你看看吧!”孙太医道。

    依梦还是摇摇头,“我时常这个病,休养些天就好了。”

    英亲王妃了然地看着依梦,和蔼地道,“大公子这次和左相一起去了临汾镇,临汾镇的事情麻烦,估计又要好些天才能回来,你就安心养着吧!”

    依梦点点头,不再多留,跟英亲王妃告退,出了落梅居。

    她刚到落梅居门口,便看到了一人骑着马闯进了府里,向这边狂奔而来,她骇了一跳,刚要躲避,便见那人来到了近前,翻身下马,看也不看他一眼,冲进了落梅居的内院。

    正是秦铮。

    依梦定了定神,看向内院,只见秦铮已经进了里屋,门口的帘幕被他打得噼里啪啦地响。可见他是如此心急如焚地赶回来。

    她忽然想,若是她死了,秦浩会不会也和秦铮一样,如此心急如焚地赶回来。

    她静静地站了片刻,晃着脚步回紫荆林。

    秦铮冲进了房间后,看到英亲王妃和孙太医,立即问,“听音呢?”

    英亲王妃看着他的样子,若不是她自己一手炮制的此事,已经提前给他知会过了,否则看到他此时疯了一般的样子也会觉得胆颤。她叹了口气,指了指里屋,“在里屋床上,你去看看她吧!已经……”

    她的气绝二字还没说出来,秦铮已经冲进了里屋。

    孙太医面色隐隐动容,也跟着英亲王妃一样叹了一口气。

    里屋不多时传来秦铮恼怒地喝声,似乎在喊听音滚起来,内外院的奴才婢女们听了不但不害怕,反而觉得有些心酸。

    铮二公子如何喜欢爱护听音,他们都是晓得的,如今听音到了英亲王府这才多久便死了。还是最奇怪的心之病,本来人人艳羡她被铮二公子看重的福气,如今都不由暗暗觉得可惜。也许是她根本就没有这个福气享受。

    秦铮恼怒地喊了一阵,屋中除了他的声音再无多余的动静,他一手捶在了床板上,床轰地塌了。动静极大。

    英亲王妃坐不住了,惊得站了起来,向里屋走去。

    孙太医也惊了一下,跟在英亲王妃身后想去看看。

    里屋的帘幕挑开,便见秦铮跌坐在地上,手蹭破了皮,鲜血模糊,在他的身后,床榻塌了,听音还是无声无息滴躺在倒塌的床上。

    “铮儿!”英亲王妃骇了一跳,连忙上前看他的手,训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孙太医也立马上前,“下官给您看看这手……”

    他刚凑上前,秦铮忽然抬起头,一把揪住了他衣领,“告诉我,怎么救活她!”

    孙太医面色一灰,颤巍巍地说不出话来。

    “你快放开孙太医,你这样抓着他,让他怎么说?”英亲王妃伸手拍秦铮的手。

    秦铮松开手,死死地盯着孙太医,似乎只要他说出个不能救的字来,他就杀了他。

    孙太医向后退了两步,不敢看秦铮的眼睛,“二公子,听音姑娘突然得的是心病,心跳都停了,别说下官医术浅薄,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啊。”

    秦铮忽然恼怒,就要对孙太医挥手。

    英亲王妃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秦铮的胳膊,喝道,“混账,救不活就是救不活了!你别拿孙太医出气!”话落,她对孙太医道,“耽搁你够久了!孙太医,你回去吧!”

    孙太医连连点头。

    “翠莲,送孙太医出去!”英亲王妃看了一眼翠莲。

    翠莲连忙应声,送孙太医出了房门,不多时,便离开了落梅居。

    屋中没什么人了的时候,英亲王妃才放开秦铮,瞪了他一眼,“如今做到这地步了,既然你回来了,下面你说,该怎么办!”

    秦铮揉揉手腕,回头看了塌陷的床一眼,沉默了片刻,对英亲王妃道,“谁家有新死的女尸,代替了她,入葬吧!”

    英亲王妃皱眉,“我本来想着先给她埋了,然后再悄悄弄出来。但若换个人,她是听音,万一有什么风声泄露,被发现里面埋的是假的……”

    秦铮嗤了一声,“听音本来就是假的。换一个人和换两个人,都不是她,有什么区别。”

    “也是!”英亲王妃点头,“我派人出去秘密查看,若是寻不到……”

    “寻不到就埋个空的。”秦铮道。

    英亲王妃点点头,“你这里是否搭建灵堂?”

    “搭建灵堂?”秦铮摇头,“又不是真的死了,搭建那东西做什么?晦气!”

    “人死搭建灵堂很是正常,若是不搭的话,万一被人怀疑,查出什么来……”英亲王妃犹豫,“我也觉得晦气!”

    “怀疑又如何?”秦铮忽然眯起眼睛,忽然改了主意道,“得了心之病,突然而亡,奇闻怪谈上不是被世人认为恶鬼缠了身突然取命,是为不吉之事吗?那么……寻到了死尸后,火葬了吧!不埋人,也不埋空,不设衣冠冢。看谁还能追查蛛丝马迹!”

    英亲王妃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

    秦铮回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假听音,有些郁郁地道,“那个女人……如今我们还要三年才大婚,她这个身份死了,以后这落梅居,还有什么意思!”

    英亲王妃闻言瞪了他一眼,“都是因为你,凭白地多弄出这么一个人,这么一桩事儿。如今徒惹麻烦。”

    “若不是凭白多弄出这么一个人,这么一桩事儿,若不是您儿子在一早就拴住了她,您当现在她会是您的准儿媳妇儿吗?”秦铮反驳。

    “也是!”英亲王妃不得不承认若不是谢芳华被他困在落梅居,也不可能对他了解许了些心意。如今她能把自己做锁情引的解药喂他,若没有对他之情,也断然做不到。她横了秦铮一眼,“接下来几日,你就别再去忠勇侯府了。”

    秦铮有些不愉,“你这么快动手,是不是就想我回来?”

    “你整日里待在忠勇侯府算什么事儿?你是男子,不惧怕流言蜚语。但华丫头毕竟是女儿家,一日没嫁给你,你就要顾及她的名声。”英亲王妃话落,出了屋,“你就在这屋子里待着吧!最好待个两日不出门,外面的事情我安排。”

    秦铮只能应声,有些郁闷地又坐在了地上。

    不大一会儿,一个人脑袋悄悄地从门外探进头,喊了一声,“表哥。”

    秦铮抬眼瞅了一眼玉灼,“什么事儿?”

    玉灼挠挠脑袋,指了指床上,“这……这女人……你看起来也没多伤心嘛!”

    秦铮瞥了他一眼,“多事!”话落,又对他道,“你去忠勇侯府传个信!就说我不回忠勇侯府了,这两日也不见她了。”

    玉灼眨眨眼睛,“给芳华姐姐吗?”

    “废话!还不快去。”秦铮瞪了他一眼。

    玉灼缩了缩脖子,“我也想看看忠勇侯府到底什么样。”话落,他又道,“你伤心欲绝,悲伤过度,未婚妻不是应该来安慰你吗?你不去忠勇侯府,芳华姐姐可以来英亲王府啊!”

    秦铮一怔,忽然笑了,“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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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毁旨

    英亲王府落梅居铮二公子婢女听音得了心之病突然死去的消息瞬间便传遍了南秦京城。

    听音的名字在被秦铮收到身边时便传扬开了,如今她突然死去,一时间沸沸扬扬。

    各大府邸都不约而同地听到了消息,就连皇宫也被消息席卷了。

    一时间,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再度地聚到了英亲王府的落梅居。

    听音刚被秦铮收在身边那会儿,请琴棋书画四位有名望的师父教导琴棋书画,请宴府楼的大厨教导厨艺,请英亲王妃亲自教导针织女红,可谓是捧在手心里,爱护极重。

    自从秦铮在除夕之日遇到了忠勇侯府小姐,一见中意,灵雀台逼婚,所有人的目光才转向了忠勇侯府。

    但是听音一直没被人忘记。

    火烧法佛寺,神灵庇佑,忠勇侯府小姐大好了。可是这才几日,听音便猝然而死了。

    一时间听闻消息的人,都觉得不敢相信。

    但是孙太医离开英亲王府后,经他肯定,不敢相信也得相信,因为这就是事实。

    一时间,可惜者有之,感叹者有之,还有人家想把女儿送人为婢以求攀上枝头者,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念头消散了些。

    纸里最包不住的就是火,听音因为铮二公子最近一直不在府中,在意芳华小姐多过她,失宠之下,郁郁不快,才得了心之病的传言,也跟着蔓延开来。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去了忠勇侯府。

    忠勇侯府内,谢芳华听侍画禀告,有一个叫做玉灼的人来了府里,要见小姐,她点点头,让侍画将人请了进来。

    玉灼见到谢芳华后,仔细地打量了她几眼,然后哭丧着脸道,“芳华姐姐,你快去看看表哥吧!”

    谢芳华知道秦铮回来当夜,因快马加鞭,独自一人先行,飞雁带着玉灼第二日才到达,直接回了英亲王府。她挑眉,“他怎么了?”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玉灼道。

    谢芳华嗤了一声,“玉灼,你胡说八道的本事比你的武功好多了。”

    玉灼咳嗽了一声,挠挠头,嘿嘿一笑,“芳华姐姐,表哥差点儿杀了孙太医,如今疯了一般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你是她未婚妻,听闻了这种事情,是不是该去英亲王府瞧瞧他?”

    谢芳华抿唇,“一个婢女而已,劳动我去看?”

    “您看的可不是婢女,而是我表哥啊!”玉灼立即道。

    “他的意思?”谢芳华询问。

    玉灼立即点头,“表哥希望你去。”

    谢芳华沉默了一下,想着此时她去英亲王府妥当不妥当,想了片刻,觉得听音这个婢女被她做得不同寻常婢女。如今她突然猝死,她去看看应该也不会引起什么争论。她点点头,吩咐侍画去备车。

    玉灼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不多时,侍画备好车,谢芳华上了马车,随着玉灼一起前往英亲王府。

    在玉灼出门后不久,英亲王妃便得到了他去请谢芳华的消息,她顿时被气笑了,“这个小混账东西,一刻也离不开华丫头了。我这才把他弄回来,他转眼竟然让人也将华丫头请了来。”

    春兰悄声道,“王妃,您就甭操心了,咱们二公子和芳华小姐感情好,这是好事儿。”

    “我也管不了了!”英亲王妃摆摆手。

    春兰抿着嘴笑。

    京城的大街上,三五一群,三两一伙,都在谈论着听音之死。当忠勇侯府的马车穿街而过,很多人都停止了讨论。忠勇侯府的马车过去后,众人都猜测,里面坐着的人若是芳华小姐的话……

    马车在忠勇侯府门口停下,谢芳华下了马车。

    春兰早已经等候在门口,见谢芳华来到,上前对她见礼,面色焦虑忧心,“芳华小姐,您来了!快去看看二公子吧!”

    谢芳华想着人人都是唱大戏的天才,比小凤祥有过之无不及,她点点头,随着春兰一起进了府内,向落梅居走去。

    府中气氛甚是沉闷,一路上走来,奴才婢女们都远远地避开了,无任何吵闹喧哗。

    顺畅地来到落梅居,春兰止住脚步,“王妃在安排事情,您先去陪陪二公子,稍后王妃就过来。”

    谢芳华颔首。

    春兰折返了回了幽兰苑。

    谢芳华刚踏入落梅居内院,不知道在哪里猫着的一白狐一紫貂“嗖”地跑了出来,贴在她脚边乱蹭。

    谢芳华停住脚步,低下头,两个小东西还是多日前的模样,英亲王府落梅居的好伙食也没将它们喂大喂胖,只是皮毛更水滑了些。

    她刚想伸手去摸,不远处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芳华小姐!”

    谢芳华顿住手,转向声音来源,见是林七,对他点点头。

    “您进去吧!二公子等着您了。”林七敲了一下铁盆,白青和紫夜攸地向他跑去,他低声道。

    谢芳华见他站在厨房门口,白青和紫夜扒着他身子够他手里的铁盆,她抬步向主屋走去。

    迈进门槛,外室画堂内没人,她挑开门帘进了中屋,见秦铮歪在软榻上,屋中一片狼藉,床塌陷着,品竹假扮的听音无声无息地躺在塌陷的床上。

    秦铮见她来到,挑了挑眉。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低叱道,“你怎么让品竹躺在塌陷了的床上?”

    “反正她也没有知觉!”秦铮不以为意。

    谢芳华又挖了他一眼,低声问,“如何埋葬?还是……”

    秦铮将主意与她简单说了一遍。

    谢芳华点头,“这个可行,既然是要火葬,男人女人有什么区别?”

    “你的意思是……”秦铮看着他。

    “不用费劲去找了。昨日夜里,那二十个人,总要埋葬个去处,拿了一具就是了。”谢芳华道,“反正他们也不敢声张,拿他们的人正合适,这京城内谁家有新故去的人,难免有风声,弄不好,便功亏一篑。这有现成的,为何不用?”

    “是啊!”秦铮一拍手,忽然对外面喊,“飞雁!”

    “在!”飞雁出现在门口。

    “你进来!”秦铮道。

    飞雁来到门口,秦铮对他低声嘱咐了一番,他应声,出了落梅居。

    “玉灼!”秦铮又喊。

    “表哥!”玉灼在门口探出脑袋。

    “你去我娘那,告诉她,让她现在就过来,早先说的事情不用她准备了。”秦铮吩咐。

    “好喽!”玉灼应了一声,出了落梅居。

    秦铮伸手去拉谢芳华的手,赞扬道,“还是你聪明!”

    谢芳华打开他的手,“免得夜长梦多,稍后飞雁带回来人,便火葬吧!我趁机将品竹救活带走。”

    秦铮回头瞅了一眼,“你带走正好,我也免得总是看着她了,不是你,爷看着她躺在那里也不舒服。”

    谢芳华哼了一声。

    二人就此商定,不多时,英亲王妃便进了落梅居。

    她进来之后,便询问秦铮,“你不让我准备,是又有了主意了?”

    秦铮将谢芳华的意思简略地说了一下。

    英亲王妃哑然,“这么急着处理宫里该起疑了!”

    “起疑又如何?皇叔还能一个劲地盯着我一个婢女的事儿?他如今有多少大事儿也盯着。”秦铮道,“就算他起疑,也拿捏不住把柄。”

    “也好,倒也免得夜长梦多!”英亲王妃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二人的决定。

    三人商定妥当后,英亲王妃便让人去后园子空地安排,搭建上火架和柴火。

    虽然听音在外的名声极大,但到底是一个婢女,所以,除了是秦铮未婚妻的谢芳华,再无人前来探望。

    一个时辰后,飞雁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英亲王府落梅居,手里提着一个黑袋子。

    秦铮见他回来,立即吩咐,“将人带下去易容处理了。”

    飞雁点点头。

    侍画、侍墨、侍蓝、侍晚与谢芳华一起来的,闻言也跟着飞雁一起去了暗室。

    大约半个时辰后,所有一切都打点妥当,飞雁将易容好的那人抬进了屋。

    只见那具死尸身量与听音相差无几,经过飞雁巧妙易容换了衣衫之后,几乎假以乱真。

    谢芳华将解药递给侍画,低声对她嘱咐了一句,侍画郑重地点点头。

    “将人抬上,去后园子吧!”英亲王妃摆摆手。

    “抬着怎么行,你抱上。”谢芳华回头对秦铮道。

    秦铮顿时嫌恶,“你让爷抱一个死男人?”

    “这是非常时期,你在孙太医面前如何表现的?出了这个落梅居,去了后园子,府中仆从和暗中的人不知道多少会围看。你确定不抱着?”谢芳华挑眉。

    秦铮一噎,片刻后,咬了咬牙,将放在地上的死尸抱了起来,向外走去。

    英亲王妃强忍住笑,伸手拉住谢芳华的手,二人一起忧心忡忡地跟在了他身后。

    除了侍画外,其余跟随谢芳华来的婢女也都跟了去。

    一行人刚离开落梅居,府中的仆从们便得了信,人人都惊异于铮二公子这么快就要火葬了听音,竟然不看时辰,不问吉凶。但见他脸色沉痛,人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后园子。

    秦铮站在搭建好的木柴边上,久久看着,不动作。

    “铮儿,人死如灯灭,这姑娘她就是来坑你的,你将她化了,就当做一场梦吧!”英亲王妃上前拍拍儿子。

    “娘,我舍不得。”秦铮低声道。

    “舍不得也得舍得!她这个突然猝死的心病,若是不化了,万一魂魄不散,以后化鬼魂缠你,那还了得!”英亲王妃厉喝,“赶紧把她给我放上去,再不放就错过时辰了。”

    秦铮沉痛地点点头,面色无论如何不舍,最后还是将人放在了火架上。

    四周观看的仆从们这时才恍然,原来这么急着火葬是这个原因,原来也是看了时辰的。顿时都觉得英亲王妃说得对,铮二公子这件事情做得对。

    秦铮将尸首放好后,忽然背过身子,不看火架,怒道,“点火!”

    有人立即从四面点着了火。

    干柴遇到烈火,再加之干柴上早就浇了油,不过须臾,那具尸体便随着干柴着了起来。

    不多久,便火光冲天。

    “皇上有旨!”这时,大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高喊。

    英亲王妃一怔。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

    秦铮脸色清寒,对府中的大管家喜顺怒道,“去看看!只要是关于我的,关于听音的,任何旨意,都给我推回去!”

    英亲王妃闻言没说话,默许了秦铮的意思。

    喜顺知道这位爷如今心情极差,见王妃默许,连忙应是,迎了出去。

    谢芳华猜测这旨意赶在这时候传了来,定然是与秦铮和听音有关。

    火势越来越大,尸体已经烧得焦了,被火势干茶卷在里面,再看不见模样。

    过了大约两盏茶后,喜顺带着吴公公匆匆地来到了后园子。

    吴公公刚一到,立即哎呦了一声,“王妃、铮二公子,您们这是……这是将人给化了?”

    秦铮回头瞅了他一眼,看向喜顺,沉着脸质问,“不是让你按照我的话做吗?怎么回事儿?”

    “回二公子,是吴公公说,这圣旨是好事儿,也许你喜欢。”喜顺连忙道。

    秦铮冷然地看向吴权,“什么好事儿?”

    “杂家这就给您读!”吴权连忙取出圣旨展开。

    秦铮一把夺过,拿着圣旨看了一眼,忽然甩手扔进了火堆了,冷笑道,“皇叔这算是什么圣旨?是来笑话我的吗?”

    “哎呦……”吴权哀呼一声,向上前营救,但是圣旨遇到了火,顿时被烧着了,他只能干跺脚,“二公子,您怎么烧了圣旨啊!”

    “这圣旨不是给她的吗?她死了,但也要看看不是?我不烧她怎么看?”秦铮一脸怒容,“你回去告诉皇叔,哪怕是听音死了,但是我还有华儿,让他少看我的笑话!她活着都不要妾的位置,死了还要什么?有这一道破圣旨,不如给我们早点儿下大婚的圣旨。”

    吴权一噎,“这不是皇上为了给听音姑娘一个安葬在王府目的的。”

    “滚吧!”秦铮对他摆摆手。

    吴权看着秦铮的样子,脸色极其差,丝毫看不出半丝伪装,他一时也疑惑了,看向站在他旁边的谢芳华,谢芳华只盯着面前的火堆,一脸的孱弱忧怜,忧悯伤情。他看向英亲王妃,英亲王妃拿着帕子抹泪,哭得甚是伤心。

    他看了片刻,小声道,“王妃,皇上也是好意。”

    英亲王妃拿开帕子,对吴权道,“按照铮儿说的做吧!我强行让她把人化了,以免以后魂魄缠他,他已经不快了。皇上若是爱惜他这个亲侄子,就不要再让他不快了。他已经够难受的了。”

    吴权闻言只能道,“那老奴回宫复旨了。”

    英亲王妃摆摆手,“喜顺,你送吴公公出府。”

    喜顺连忙应声。

    吴权和喜顺刚走出不远,一个人影跌跌撞撞而来,一边跑,一边惊恐地道,“王妃,不好了,依梦姑娘也出事儿了!”

    吴权脚步一顿,看向喜顺。

    喜顺一惊,立即给吴权解释,“依梦是大公子的婢妾。”

    吴权点点头。

    喜顺连忙上前拉住那人,“依梦姑娘怎么不好了?你别一惊一乍的,如今正送听音姑娘离开,小心惊了离开的魂魄。”

    那人是个婢女,闻言顿时哭了,“大总管,依梦姑娘她……她也去了……”

    “啊?”喜顺彻底惊了,“你说什么?”

    那婢女立即哭着道,“奴婢是说,依梦姑娘也断了气了。”

    “怎么回事儿?你快说来!”喜顺脸色也白了。

    那婢女摇摇头,“姑娘身体一直不好,前两日大公子回来了一趟,然后转日又离开了,姑娘就病了,早先从落梅居看了听音姑娘回去后,整个人就恍恍惚惚,就在刚刚,奴婢发现,她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哎呦,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这……”喜顺立马转了回去慌张地禀告英亲王妃。

    本来喜顺就没走多远,英亲王妃、谢芳华、秦铮等人都听得清楚,齐齐一怔。

    英亲王妃蹙眉,“怎么会这样?早先她来的时候,我看着她不太好,气色极差,我要请孙太医给她把脉,她却推拒了。如今这竟然……”

    “王妃,这可怎么办?”喜顺觉得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竟然两位公子身边的人都去了。

    “你快去请孙太医,同时着人照看着,我送完听音这最后一程,就去看她。”英亲王妃想了一下,叹了口气,吩咐道。

    喜顺连忙点头,折返到吴权身边,对他道,“走吧,公公,今日府里连番出了这么两桩事儿,就不留您了。我送您出府,顺便去请孙太医。”

    吴权也惊异,若说铮二公子身边的听音死得蹊跷,没想到这大公子身边的依梦也跟着去了。难道这突然猝死真是魂魄不干?民间怕因恶鬼,火葬是有道理的?他点点头。

    二人一起快步走了出去。

    “来人,去快马加鞭给大公子去传信,就说依梦去了。问他如何处理?是与听音一样火葬,还是等他回来再安置?”英亲王妃想了想,召唤来一个人,吩咐。

    那人垂首,立即去了。

    ------题外话------

    感谢昨日很多亲们通过各种方式发来的关心和问候!我一切安好!

    爆炸地区在塘沽港口,是我上大学的城市,距离我的大学母校几条街。曾经我在那里待了很多年。开发区的每一条大街,我那时候几乎每个礼拜都坐公车走几遭。乍然听闻到时候,好半天都是回忆和如今照片上看到的满目疮痍。

    希望以后少一些这等重大事故,少一些伤亡,我们可敬的消防战士少一些牺牲,我们少一些伤痛。

    愿岁月静好,我们都平平安安。群么么!

第二十九章 金牌

    谢芳华易扮成听音的时候,是和依梦打过两次交道的,没想到,在今日,听音这个身份消失的时候,依梦竟然也死了。

    她为何而死?

    她看向秦铮。

    秦铮摇摇头,他怎么知道?那个女人,他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是秦浩的女人。

    英亲王妃叹了口气,“回头我去瞧瞧,依梦这姑娘其实是个好的,只是可惜,毁在了秦浩的手里。秦浩不拿她当人,他顺心的时候还好,一旦不顺心,就在房里折腾她,她落了两次胎,近来身体愈发不好了。”

    谢芳华听得胆寒,秦浩不是人,比起秦铮真是差远了。

    秦铮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折腾女人算什么本事!”

    英亲王妃摇摇头,回头对春兰吩咐,“你去西院告知刘侧妃一声,就说让她先去看看依梦,我处理完听音的后事就过去。”

    春兰点点头,应声去了。

    大约又过了两盏茶,火葬已经将近到了尾声,英亲王从宫里回来,闻讯来到了后园子。

    府中的仆从们见了,连忙给王爷见礼。

    谢芳华对着英亲王福了福身。

    英亲王对谢芳华温和地点点头,四下看了一眼,然后看向火堆,又看了秦铮片刻,才对英亲王妃皱眉,“怎么这么急便将她化了?”

    英亲王妃将心之病猝死以防魂魄不散纠缠秦铮的说法对英亲王说了一遍。意思是在她死后,立即就将她化了,让她魂魄散了,也就走了。

    英亲王听罢脸色稍霁,“铮儿毁了皇上下的圣旨?”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皇上跟着凑什么热闹?大事儿不盯着,整日里盯着算计我儿子,昨日难道将他害得还不够?如今本来他心里难受,他竟然又来气他?真是可恶!”英亲王妃道。

    英亲王本来要说秦铮两句,但看着他阴沉着脸,只能作罢,叹了口气,对英亲王妃道,“敢烧毁圣旨,古往今来,他是第一个。”

    英亲王妃哼了一声,“圣旨先到了铮儿的手里,若先到了我手里,我也给他扔了烧了。”

    “你们俩可真是不愧是母子。有其母必有其子。这孩子都是让你给惯的。”英亲王无奈。

    英亲王妃瞪了他一眼,“皇上越来越不像话了,就你好欺负!你干,我们娘俩可不干。”

    “你们娘俩厉害,皇上也不敢惹你们!”英亲王苦笑着软了口气,“我刚听说浩儿那边也出事儿了?”

    “可不是?刚刚一个小丫头过来禀告的,我这里走不开,还没过去,已经让春兰去知会刘侧妃了。”英亲王妃叹了口气,“今日这是怎么了,流年不利。”

    “稍后我与你一同去看看!”英亲王道。

    英亲王妃点点头。

    二人说话间,秦铮身子一直没动,脸上表情也一直没变,死盯着火堆,眼眶有些发红。

    谢芳华站在秦铮身边,跟着他一起看着火堆,自此以后,听音就消失了,落梅居中曾经安静怡然的生活也远去了。

    不过虽然远去,但大抵是会留在记忆中不会忘记的。

    又过了盏茶时间,最后一丝火苗熄灭,干柴和尸首齐齐化成了灰烬。

    英亲王妃拿着娟帕抹了抹眼睛,对英亲王道,“走吧,我们去南苑看看,大公子不在,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给他传话了。既然是他的人,还是要听他的意思才能安置。”

    英亲王点点头。

    二人一起离开了园子。

    “骨灰盒准备好了吗?”秦铮对身后询问。

    林七在身后连忙点头,“准备好了,在这里。”话落,递给秦铮。

    秦铮接过匣子,上前一步,蹲在灰烬前,伸手去捧骨灰。

    谢芳华想着这个北齐的暗卫被他杀了得他亲手捧骨灰也值了。她也蹲下身,和他一起往匣子里捧。

    秦铮偏头看了她一眼。

    谢芳华微眨了一下眼睛。

    四周静静的,南苑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看来依梦是真的去了。仆从下人们本来在这里围着看,如今已经大多数都去了南苑。

    不多时,二人将骨灰装满,秦铮盖上匣子,回头对林七道,“将这里收拾了。”

    林七点点头。

    秦铮捧着匣子向落梅居走去。

    回到落梅居,侍画和品竹站在门口等着,见二人回来,齐齐见礼,“小姐,铮二公子!”

    秦铮瞧了品竹一眼,点点头,进了内院。

    谢芳华低声问了品竹一句,“身体没有不适吧?”

    品竹摇摇头,低声道,“没有,小姐放心吧!”

    谢芳华点点头,对秦铮道,“我回府了!这两日你便在府中休息吧!”

    秦铮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谢芳华,“你急什么?”

    谢芳华看了一眼天色,又向翠红楼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意思不言而喻。

    秦铮抿唇,对她摆摆手。

    “走吧!我们回府!”谢芳华对跟来的婢女们道。

    侍画、侍墨等人齐齐点头。

    一行人离开了落梅居,向府外走去。

    “表哥,忠勇侯府小姐的排场就是大,这一个出行也要这么一大堆婢女跟着。是吧?”玉灼凑近秦铮。

    秦铮横了他一眼,“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你将他请来,还不将她送回去?快去!”

    玉灼眨眨眼睛,追了出去。

    秦铮转道去了书房,将骨灰盒随手扔进了书房的内室里。

    谢芳华一行人路过紫荆苑,正碰到刘侧妃,她一怔,看样子刘侧妃是已经看完依梦回来了。她停住脚步,跟刘侧妃打招呼。

    刘侧妃脸上神色不好,有些苍白,“原来是芳华小姐?你是来看铮二公子?”

    谢芳华点点头。

    “哎,这府内也不知是怎么了,两位公子爷身边的人竟然一日之内都去了。”刘侧妃道。

    “依梦姑娘得的是什么病?”谢芳华问。

    刘侧妃似乎也想找个人说话,看她的样子实在闷得有些难受,如今正巧碰见谢芳华了,便也不吞吐,说道,“孙太医说她是自己想死。”

    谢芳华疑惑,“为何?”

    “我也想知道为何!浩儿也没有对她不好的地方吧?至今南苑只她一个婢妾,左相府的小姐以前虽然跋扈,但接触几次下来,我看着也不像是个不容人的。她怎么会想不开自己想死呢?”刘侧妃有些恼意。

    谢芳华想着果然是当娘的,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有问题,只会觉得是别人作死。她也懒得再跟她说,宽慰道,“你看着气色不太好,快些回去休息吧!”

    刘侧妃本来还想再说什么,闻言只能住了口,对谢芳华说了句慢走,便向自己院子而去。

    不多时,顺畅地出了府门。

    谢芳华对玉灼摆摆手,“回去吧!不用你送了。”话落,上了马车。

    玉灼来到车前,挑开帘幕,对谢芳华悄声道,“芳华姐姐,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儿哦,别以为我不知道来时七个婢女,回时八个婢女。”

    谢芳华想着果然不愧事玉启言和王倾媚的儿子,她笑着点点头,“你的嘴巴若是严,自然好说。”

    “当然!”玉灼得意地点头,然后放下了帘子。

    忠勇侯府的马车离开了英亲王府。

    马车走出了一段路后,品竹长长吁了一口气,“小姐,您总算是救我出来了,那落梅居就是个牢笼,我日日待在那里,真是没趣。”

    谢芳华好笑地看着她。

    品竹小声又咕哝道,“我还以为我得入坟墓里被埋一遭,没想到这么快就随您回府了。我都想咱们府里了。”

    “免得夜长梦多,所以不如快刀斩乱麻。”谢芳华道。

    品竹点点头,“落梅居真没意思,还是忠勇侯府的海棠亭好……”

    谢芳华扬眉,落梅居没意思吗?她笑了笑,不再说话。

    “品竹,你怎么能说落梅居没意思呢?你没看出小姐有些不舍得离开吗?”侍画忽然悄声道。

    品竹眨眨眼睛,忽然笑了,“那是因为小姐有铮二公子啊,我又没有人陪着。”

    “不是还有个林七陪着你吗?”侍画道,“落梅居这些日子也不止你一个人。”

    “那是一个傻子,整天傻呵呵的。”品竹撇嘴。

    “傻子吗?我怎么看着那个林七精着呢!明明知道小姐是听音,可是这一回,装得也蛮像样的。”侍画道。

    品竹哼哼了一声,“那是我警告他了,我的命若是不小心搭进去,我做鬼也不放过他。”

    “你做鬼也不放过人家?这是情深啊。”侍画逗趣。

    “死丫头,你的嘴真是欠揍!”品竹伸手去打侍画。

    侍画躲开。

    二人一时在车中笑闹成一圈。

    谢芳华坐在一旁看着二人闹,心情也跟着好了些。

    关于大公子的婢妾依梦也死了的消息同样传出了英亲王府,街上又出现了新的话题。

    忠勇侯府的马车一路顺畅地回了府。

    她的马车刚到府门口,又有两辆马车从皇宫方向而来。

    谢芳华下了马车,认出是谢墨含和谢云继的马车,以及谢云澜的马车。她停住脚步,等着三人。

    不多时,那两辆马车来到,三个人两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哥哥,云继哥哥,云澜哥哥。”谢芳华见三人都完好,面上神色也还好,想必这一趟皇宫之行还算顺利。

    “你这是刚从英亲王府回来?”谢墨含询问。

    谢芳华点点头。

    “走,回府再说!”谢墨含招呼几人进府。

    几人齐齐点头,一行人进了府内。

    到了会客厅的画堂内,谢墨含便对谢芳华说了此次进宫的情况,正如秦铮猜测,皇上是召集几人出钱修筑临汾桥之事。

    虽然未召见谢墨含,但是他进宫,皇上自然是极其高兴。

    询问了这些商贾能为朝廷重建临汾桥投入多少银两的同时,也极大宽限地给出了好处,就是这些家每家可以出一人选择入仕封官,免除科考。

    这对于商贾之家来说,自然是好事儿!

    朝廷虽然需用人才,但是都要经过各个州县一级一级地举荐,然后科考,过了考,才能入仕封官。大多数都被世袭子弟盘踞,很少有清贵之流和商贾之家的子弟入仕。

    就拿谢氏来说,整个入仕的家族,也就是忠勇侯府一家世袭而已,其余旁支,也要有才能者,通过族中长者那里向忠勇侯推荐,忠勇侯再保举,再经过朝廷的科考,考过了,天子召见,封官启用,就入仕了。

    谢氏米粮和谢氏盐仓以及谢氏各房,每年也是极少人能入朝。别的世家的旁支更甚。这些世家旁支想要立稳,大抵都是承接家族的商铺田产经商。

    所以,对于商贾之家来说,缺的不是钱,舍不得花的也不是钱,而想求的是官路。

    所以,皇上也算是抓住了商贾之家的弱点。

    其余商贾之家都不约而同地欣喜不已。但是谢云继和谢云澜却是同时拒绝了皇上的好处。

    皇上分外讶异地看着二人,“你们二人不想入朝为官?”

    谢云继笑笑,风流倜傥地道,“在下舍不得无拘无束的生活。”

    谢云澜也笑笑,“在下身体不好,皇上是知晓的,免得误了朝事,入朝为官还是罢了。”

    皇上一时面色有些不好看,本来他想用官位拴住二人,没想到这二人都没有入朝的打算。但是这二人手里攥着的东西比其他商家手里攥着的东西多了数十倍不止,他只能问,“那两位想要什么,朕若是能满足,定然有求必应。”

    谢云继和谢云澜对看一眼,没答话。

    皇上看着二人,“但说无妨!”

    谢云继笑道,“若是皇上要给,不若给谢氏盐仓一块免死金牌。”

    皇上闻言含笑的脸顿时僵了。

    谢云澜微笑,“在下本来觉得,身为南秦子民,身为谢氏子孙,当该为皇上分忧,为百姓之苦而能者多劳,不该讨要皇上什么。但是,云继既然求了这个,那么我也替谢氏米粮求一块免死金牌吧!”

    皇上看着二人,谢云澜话落,他的面色已经甚是阴沉了。

    “本来我觉得小小的一块免死金牌,对于皇上来说,小菜一碟。但是我看皇上似乎很为难。既然皇上为难,那就算了。”谢云继立即道。

    谢云澜颔首,“当然,皇上若是觉得这个要求过分,那就算了。”

    皇上沉默片刻,看着二人,“你二人为何要免死金牌,难道你们觉得,朕还会杀了谢氏米粮和谢氏盐仓不成?”

    谢云继一笑,“泱泱南秦,偌大谢氏,一直忠心耿耿,不做犯法之事,也不做不臣之事。皇上自然不会杀了我们。但是我们目前什么都不缺,这免死金牌也无非是为了以后给子孙们保个平安而已。”

    谢云澜微笑,“正是!”

    皇帝又盯着二人看了片刻,然后看向谢墨含,“谢世子,朕未请你,你今日主动来,可有何要求?也和他们一样?”

    谢墨含摇摇头,“忠勇侯府一直忠心为国,为皇上分忧理所当然,临汾桥一旦不修筑好,到了汛期,十数万百姓便会遭殃,我不为所求,忠勇侯府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理当为国为民首当其冲。”

    “好!”皇上击了一下掌,“有谢世子一言,朕心甚慰啊。”

    “若是谢氏米粮和谢氏盐仓能出银五百万两,朕就给你们一人一块免死金牌。”皇后回首对谢云继和谢云澜道。

    “皇上,五百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谢云继看着皇上。

    “免死金牌也不是人人都能拿到的,南秦建国以来,除了王氏一族得太祖赏赐了一块免死金牌外,至今还从没有再外放免死金牌。朕这一回一次赏赐两块,已经是破例了。”皇帝道。

    “那这么说,谢氏盐仓就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要拿出五百万两了。”谢云继有些苦兮兮地道,“那就多谢皇上了!在下回去之后,便给皇上筹备。”

    “时间不能太晚,顶多七日,朕便着工部的人开始去临汾桥。”皇帝道,“银两筹备妥当之日,朕便派人给你们二人送免死金牌。”

    谢云继点点头。

    皇帝看向谢云澜。

    谢云澜也点了点头。

    皇帝又看向谢墨含,“谢世子,忠勇侯府能拿多少?”

    谢墨含叹了口气,“忠勇侯自然拿不了那么多,这些年,爷爷老了,我和妹妹身体不好,用药上花了不计其数。不过百万两银两,还是能拿得出。”

    皇帝颔首。

    这件事情就此说定,皇上留众人在宫内午膳,三人推脱了,一起出了宫。

    谢芳华听罢后,嗤笑,“免死金牌虽然不错,但是大权也是攥在皇上手里,一千万两银子换了两块这个破东西,亏死了。”

    谢云澜闻言笑着摇摇头,“无论如何也要拿钱,有了这两块免死金牌,云继的身份一旦暴露,皇上虽然奈何不了云继,但也不能对谢氏盐仓轻易处置了。”

    “不错,若不是为了谢氏盐仓,谁稀罕!”谢云继撇撇嘴。

    谢芳华点头。

    谢墨含又询问了英亲王府之事,谢芳华照实说了。听闻秦浩的婢妾竟然也是今日死了,都不由奇怪。但到底是秦浩的一个婢妾,三人也没多大兴趣,便开始谈论已经得到的关于今晚轻水楼那二人离开的消息,商量对策,如何出手,还要在不惊动皇室隐卫眼线的情况下留下那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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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埋伏

    四人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谢墨含是忠勇侯府世子,代表的是忠勇侯府,不应参与拿下那二人之事,不能在二人面前照面,以防以后被人揪出做文章。

    他是最先排除的。

    谢云继虽然身份已经清楚,但是毕竟目前还是少数几人知道,所以,他也不宜露面,以防事发,使得他身份在还没准备好之前便大白于天下,不是好事儿。

    谢云澜虽然没有身份等牵扯,但因为谢氏米粮老夫人还未过七日,他不宜动血腥。

    所以,一番商量之下,谢芳华便成了那个最适合出面动手的人。

    她虽然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但正因为是女儿家,所以,就算以后那二人想要以此钳制她,也不好公然拿出来说,毕竟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不是多有面子的事儿,尤其那二人的身份,不容面上无光。

    况且,背后施为的事情,她得心应手!

    由她出面,再妥当不过。

    “那云水的武功虽然不高,但那言轻的武功却是深不可测。”谢墨含不放心地道,“你不能一个人去!”

    “我自然不会一个人去,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今晚上,秦铮也会出现。有我们两个,就够了。”谢芳华道。

    “他是英亲王府小王爷,若是不想挑起两国打仗,他更不宜出面。”谢墨含摇头。

    “芳华自然不能一个人去,秦铮也确实不宜做这等事情。这样吧!祖母虽然未过七日,但我有孝心在,她断然不会怪我。我跟随你一起去。”谢云澜道,“用我手下的人。”

    “云澜哥哥若是跟随我去,自然是最好了。咱们二人对付他们二人,应该不是问题。”谢芳华点点头,“那就这样吧!哥哥,你稍后拦住秦铮,不要让他介入此事。云继哥哥你最好也不要出面。否则传回北齐,你明知兄弟,却要暗中下手,在北齐皇上心里失了心,毕竟你们都是他的儿子。”

    谢云继不屑,“我又没想过要回北齐,还怕在他心里失了心?”

    “那也不行!想不想是一回事儿,失不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谢芳华摇头。

    “皇室的血脉里,有多少兄弟情义和父子情义?”谢云继嗤笑一声,“他来南秦,不就是要杀我的吗?”

    “正因为如此,你才不能对他动手。”谢芳华道。

    谢云继无奈,“听你的吧!反正我也懒得动手。”

    谢芳华点点头,“那么此事就这样定了!”话落,她看向谢云澜,“我现在就和云澜哥哥一起出城,幸好他的府邸在城外,也不会引人注目。”

    谢墨含点点头,“你们二人小心一些。”

    “哥哥,这是南秦京城!又不是北齐京城,你宽心吧!”谢芳华摆手。

    谢墨含颔首。

    几人商定妥当后,谢墨含和谢芳华一起出了忠勇侯府,上了谢云澜的马车,向城外而去。

    街上关于英亲王府两位公子身边人一日横死的言论还没褪去。

    谢芳华听着像是前辈子的事儿一样,那时候,整个天下都在谈论谢氏被满门覆灭之事,歌谣数年不息。

    “芳华,听音是你吧!”谢云澜低声道。

    谢芳华点点头,与他简略地讲述了回京之日便被秦铮缠上后来无论如何竟然也摆脱不了他了,想方设法将她困在英亲王府之事。

    谢云澜听罢,沉默半响,笑了笑道,“这是早有预谋之心。”

    谢芳华不语,若是照秦铮的说法,他等了她多年,可不就是早有预谋吗?忽然又想起他说“人生百年,浮沉一世,只抓住一样便不错的了。”的话。心下不由得多了些滋味。

    谢云澜看着她,不再说话。

    谢芳华也不再说话。

    马车出了城,顺畅地回到了谢云澜的府邸。

    下了车后,守门人对谢云澜禀告,“公子,老爷和夫人来了,在前厅等着您。”

    “他们来这里什么事儿?”谢云澜问。

    那人摇摇头。

    “先让风梨带你去内院歇着。”谢云澜对谢芳华温声道。

    谢芳华点头。

    风梨连忙头前给谢芳华带路。

    谢云澜则转道去了前厅画堂。

    风梨带着谢芳华来到内院,在门口时,见一个妇人站在那里,似乎等候有一会儿了,他一惊,“夫人?您怎么在这里?”

    “我过来看看公子的住处,毕竟府中连个婢女也没有,我怕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那妇人话落,笑着看向谢芳华,“芳华小姐!”

    谢芳华见这中年妇人正是那日在谢氏米粮老夫人临终之处的女人,她点点头。

    “芳华小姐若是不介意与我待一会儿闲聊片刻的话,我们去后园子的水榭坐坐如何?”那妇人笑着询问。

    谢芳华点点头,“自然不介意,夫人请。”

    那妇人笑笑,当先向后园子走去,谢芳华知道她应是有话要说,抬步跟上了她。

    风梨见二人走了,想着公子恐怕也没料到夫人等在这里要和芳华小姐叙话,他自然不能拦阻二人,立即转身前去前厅禀报谢云澜。

    二人来到水榭,落座之后,那妇人微笑,“除了老夫人去世前那次,还是九年前老侯爷的寿辰,我随老爷和老夫人一起去忠勇侯府,见过你一次外,这是第三次见到你。”

    谢芳华笑了笑,“我那时候还小,不记得夫人了。”

    那妇人笑道,“当年客人太多,你还小,不记得正常,咱们谢氏族亲又这么多。实在记不过来。”

    谢芳华点点头,的确是,她如今也不大熟悉除了近枝几房外的那些旁支族亲。

    “姐姐去了后,老夫人将我指给了老爷,扶了正,我身下无所出,一直待公子视如己出。只是公子近些年来性情变了很多,与我不大亲近了而已。”那妇人看着谢芳华,话落,见她不解,她笑道,“我以前是小姐的婢女,我口中的小姐就是公子的娘。小姐去得早,老夫人将我指给了老爷,也是为了公子不被她人迫害,由我做继室,有个照应。”

    谢芳华恍然,原来这妇人是这个身份,怪不得谢氏米粮老夫人烟气之前,女眷只有她一个在身边。想必是极其信任和器重了。

    “可惜,我没能照看好公子,还是在他小时候出了差错,使得他如今病魔缠身,这些年,我也甚是自责,也使得老夫人久病缠身,负了老夫人的厚待。”她又道。

    谢芳华看着她,隐约觉得她知道什么,或者说要对她说什么,但是如今,还没说到点上。她抿唇,“云澜哥哥的病是怎么得的?”

    那妇人摇摇头,“我也太清楚,只怪我当初带了公子去法佛寺祈福了一趟,再回来后,公子便病了。”

    “法佛寺?”谢芳华听到这个名字,直觉就想到法佛寺后山的碧天崖。

    那妇人点点头,“当时,老夫人得了一场病,我和公子去法佛寺给她祈福,没想到,后来老夫人不但没好,公子也被病魔缠上了。”

    “当初在法佛寺,云澜哥哥可是离开过你的视线?”谢芳华询问。

    那妇人点点头,当时公子走丢了一炷香的时间。

    谢芳华看着他,“他去了哪里?”

    那妇人摇摇头,“不知道,找到他的时候,晕倒在后山寺的一棵槐树下。后来我立即带了公子回府,但是从那以后,公子身上便有了病症。”

    谢芳华不再说话。

    “如今老夫人去了,公子也长大了。老夫人离开前,一直放不下公子。我和老爷派人请了数次,公子也不回京城。幸好芳华小姐你去了平阳城,他才回来了,见了老夫人最后一面。”那妇人看向谢芳华,“芳华小姐,我今日本来有一样东西要交给公子,但是我想,若是给了公子,恐怕他只会默默地收起来,也不拿给你看。我今日既然遇到了你,也是凑巧了,想必也是天意。我这便交给你,由你来处置吧!毕竟这个东西,除了关系公子,也是关系你的。”

    谢芳华看着她,点点头。

    那夫人从怀中拿出一个娟帕包着的布包,看了一眼,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伸手接过,摸了摸,手中的东西很软,像是布帛一样,她没立即打开,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这是公子的娘临终前交给我的,交代我,等公子长大了之后,交给公子。”那妇人道,“可是我见上面刻了你的名字,便觉得也是事关你的,思考再三,还是交给你吧!也许这样才是对公子好。”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我和云澜哥哥?”谢芳华看着她。

    那妇人摇摇头,“我伺候了当年的小姐,又侍候了老夫人,但是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顿了顿,她微笑,“你知道的,人一旦知道的秘密太多,都活不久,交托秘密的人也不安心让你活那么久。”

    谢芳华看着她。

    “公子来了!我也不久留了!”那妇人站起身,笑着道,“我从没见过公子紧张谁,芳华小姐,除了老夫人,你是第一个。”

    谢芳华转头,果然见谢云澜从远处走来,想必是听到风梨的禀告,立即来了。

    “我走了,芳华小姐,再会!”那妇人话落,出了水榭。

    “夫人慢走!”谢芳华站起身,但是并没有出水榭相送。

    只见那妇人不多时便迎上了谢云澜,与他微笑着说话,谢云澜面上表情如常,也说了一句什么,二人短暂碰面后,那妇人离开了,谢云澜向水榭走来。

    不多时,他来到水榭,看了一眼谢芳华,温和道,“她寻你可是有事情?”

    谢芳华笑着道,“就是正巧遇到,闲话了片刻,说当年是因为她带着你去法佛寺给老夫人祈福,你走失了一炷香,后来才染了病的。其余的倒没说什么。”

    谢云澜点点头。

    “云澜哥哥,当年的事情,你可有记忆?”谢芳华看着他。

    谢云澜摇摇头,“没有记忆。”

    “她口中说的染病,应该就是焚心之毒了。”谢芳华叹了口气,“要想解毒,总要寻到源头。”

    “我的病多少年了,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她这些年一直自责没照看好我,祖母也自责。在谢氏米粮府里的时候,我每每都要面对她们整日里自责的眼神,我才脱离了府里,自立出来,后来又干脆去了平阳城。看不见我,他们自责会少一些。”谢云澜道。

    谢芳华点点头。

    “如今响午了,走吧,先去用午饭,吃过午饭,我们启程去三十里地外的枫叶林,那里距离京城远些,适合动手。”谢云澜道。

    谢芳华应声。

    二人一起前往画堂。

    用过饭后,谢云澜拿出图纸,二人对着图纸研究片刻,谢云澜点了人,埋伏在了枫叶林附近。做好准备,二人便启程前往三十里地外。

    沿着南山破的山林而行,虽然费力一些,但是能隐秘踪迹。

    傍晚十分,二人到了枫叶林。

    如今初春,万物复苏,枫叶林长出鲜嫩的枝叶,绿油油一片。

    谢芳华和谢云澜各选了一颗枫树,坐在上面等着。

    入夜时分,官道上有三三两两行人车辆走过,整个枫叶林一如既往,静静无声。

    一直等到亥时,京城方向也不见有动静。

    谢芳华不由蹙眉,“会不会今日不走?”

    “世子得到的消息不会出错,一定会走,如今时辰尚早,我们再等等。”谢云澜道。

    谢芳华点点头,言宸、轻歌等人不在身边,她就如失了左右手,侍画、侍墨等人出身忠勇侯府,这等事情,她一般不敢用她们出动,以免走漏风声。

    二人又静静等着。

    子时已过,依然没有动静。

    谢芳华哪怕定力再好,也觉得怕是出了问题,看向谢云澜。

    黑暗中,谢云澜抿唇,也觉得不大对劲,按照得到的消息,那二人傍晚出城,子时之前一定能到枫叶林了。但他还是沉稳地道,“再等等。”

    谢芳华点头。

    二人大概又等了一个时辰,忽然后方隐约传来动静,二人看去,只见一队车辆人马出现在了视线中,这一对人马大约有两三百人之众,点着火炬。

    二人对看一眼,心神齐齐一醒。

    人数如此之多,若是一场血战的话,不见得不走漏风声。

    没想到他们如此之众出城。

    “云澜哥哥,是他们的人吗?”谢芳华看了半响,因今夜有些雾气,看不太清到底是什么人,但是这个时间点出现赶路的,很难想象不是他们。

    “看着像是哪家府邸的护卫府兵。”谢云澜道。

    谢芳华皱眉,复又看去,片刻后,她疑惑地道,“我怎么看着中间那辆车辆像是大长公主府的车辆?”

    谢云澜也仔细地看了片刻,点头,“你没看错,是大长公主府的车辆。”

    “这么晚了,大长公主府的车辆人马赶路做什么?”谢芳华奇怪。

    谢云澜摇摇头,“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待他们过去了我们再派人去查探消息,看看那二人是否混入了大长公主府随行的队伍,再斟酌动手。”

    谢芳华点头,如今只能如此了!

    谢云澜将命令很快就传递了下去,埋伏的人很快便都得到了按兵不动的消息。

    枫叶林愈发地静了!

    两盏茶后,那一队人马来到枫叶林。果然正如二人所见,正是大长公主府的队伍。

    二人只能任她顺畅地走过。

    队伍即将过去时,中间那辆车的帘幕挑开,一个人探出头,“这是到了哪里了?”

    谢芳华听到是秦怜的声音,愣了一下。

    旁边有一个人回答,“回郡主,这是到了枫叶林了,已经走出三十里地了。”

    “还有多远到临汾镇?”车内又有一个声音询问。

    谢芳华皱眉,这个声音是金燕郡主。

    “回郡主,还有七十里。”那人立即回道。

    “真慢啊!”金燕有些不满,对秦怜埋怨,“都怪你,若不是惊动了我娘,咱们也不至于带这么多人上路,还要坐车,骑马我们现在也许就快到临汾镇了。”

    “偷偷走,万一路上遇到坏人,小命都不保,还到什么临汾镇?”秦怜哼了一声,“没出过远门的千金大小姐,你哪里知道江湖险恶?”

    “你不是也一样没出过远门吗?”金燕嗔道。

    “我虽然没出过远门,但也知道随行要有护卫的道理。”秦怜道。

    “前一阵子秦浩不是将这一带的匪患都夷平了吗?这京城方圆百里,据说再无匪患,甚是平安。”金燕道。

    秦怜嗤了一声,“也就你信!我可不信!没有匪患难道就没有别的坏人?”

    “不跟你说了,快赶路吧!”金燕落下了帘子。

    秦怜哼唧了一声,似乎也懒得说了,住了口。

    队伍平静地向前走去,不是多快,但也不慢。

    一阵风吹来,隐约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队伍走出很远后,二人从树上跳下来,看着前方。

    谢云澜挥手招来一人,“现在就去查,看看是否……”

    谢芳华截住他的话,摇头,“云澜哥哥,不用去查了,我闻到了熟悉的药味,是莲花兰用药浇灌了的味道,那二人一定在他们的队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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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火截

    如今正是黑夜,秦怜和金燕的队伍有二三百人之众,有两个人夹在中间,也不好排查。

    尤其还是要在不惊动秦怜和金燕的情形下。

    没想到云水和言轻二人竟然混入了她们出城的队伍,不过谢芳华也奇怪,大长公主竟然允许金燕和秦怜夜间出城,还只两个女儿家。

    金燕和秦怜为何突然要前往临汾镇?

    为何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日夜里去?

    是否说明,金燕身边一定有云水和言轻的人,鼓动了金燕?

    那么秦怜跟金燕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儿?

    英亲王府两位公子身边的人在同一日死去,英亲王府已经乱作了一团,可是她去英亲王府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秦怜的身影,难道那时候秦怜不在府中?已经和金燕在一起了?

    心里的一堆疑惑暂且压下,谢芳华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若是照着这个速度,天亮之后,她们应该能到临汾镇。”谢云澜道,“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出手,否则,再出手,定然会惊动秦钰,惹来麻烦。”

    谢芳华忽然灵光一闪,“也许秦钰已经得到了那二人在京城的消息了,也已经知道了那二人的身份了。”

    “怎么说?”谢云澜心神一醒。

    谢芳华看着他道,“否则,金燕和秦怜两个女儿家连夜启程去临汾镇,虽然有护卫护送,但是不合常理。大长公主宝贝这个女儿,就算方圆百里的盗匪被秦浩夷平,她也不会放心。更何况还跟着个秦怜?皇后和英亲王妃宝贝的女儿。若是去临汾镇,定然不差今日这一夜,该让她们白天再走。可是,如今连夜行程,二三百人的护卫,若是遇到厉害的杀手,也不见得能保全二人。除非,是有不得不连夜启程的理由,还有暗中护送和接应的人。”

    谢云澜也眯起眼睛,“你是说,这是秦钰暗中安排的?”

    “秦钰应该也得到了那二人要离开京城的消息,所以,顺手推舟,安排了这只队伍,让那二人借助此次机会混入,然后,他在临汾镇接应。”谢芳华道。

    谢云澜闻言面色端凝,“你说得极有道理,这像是四皇子做的事情,哪怕他不喜大长公主府的金燕郡主,但是也会酌情利用金燕想见他的心里安排这个行程,而且,还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隐藏了他自己。”

    “外人会说,是金燕喜欢秦钰,任性去了临汾镇。”谢芳华道,“反正,她喜欢秦钰的确已经不是秘密。”

    “恐怕混入这只队伍入了秦钰圈套的二人还没察觉,待到了临汾镇,他们就是秦钰手中的人了。”谢云澜道。

    谢芳华点点头,“云澜哥哥,你说得对,必须在她们到达临汾镇之前,我们动手拿下那二人。不能让他们落在秦钰的手里。”

    谢云澜点头,“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若是前方山林着火了,会怎样?”谢芳华看向前方道。

    谢云澜想了一样,“那么就拦住了他们的队伍,而且,火势若是大的话,这里距离京城三十里地,京城会比临汾镇更快得到消息,大长公主府和英亲王府为了两位郡主的安危,都会很快就出动人马,宫里的皇上也许也会惊动。”

    “一旦情况发生了这样的变化,那二人是否会瞅准机会立即脱离队伍?”谢芳华问。

    谢云澜点点头,“他们既然偷偷出京,还是不想暴露偷潜入京城的行为和身份,所以,势必要在京城人赶到之前离开。”

    “所以,我们就趁他们脱离队伍离开之后截住他们,动手留下。”谢芳华道。

    “如今是初春,山林四处还有很多干草,万一火势控制不住,伤害到山林人家……”谢云澜看着谢芳华,“这个方法可行,但是,一定要着人控制住火势。”

    “前方五里处,有一片平坡,我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了几遭,的确是有两家猎户人家,但是,那两处人家都住在山涧小溪处,被水源隔断与山林的衔接。哪怕火势控制不住,也应该伤不到人,只是那一片山林势必要毁了。”谢芳华道。

    “只要不伤到人,毁了山林也无碍。那就这样吧!着人看护好那两处人家,其余人把守在四处,争取不让火势蔓延到那一片山林之外。”谢云澜道。

    谢芳华点头。

    二人很快便商量妥当,谢云澜挥手招来人,吩咐了下去,然后,便跟谢芳华起身,抄近路向前而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金燕和秦怜的队伍中忽然有人喊,“快看,前方着火了!”

    这一声喊声极大,使得队伍中的人齐齐一惊。

    众人都看去,果然见前方不远处有火苗窜起。

    “郡主,郡主,不好了,前方着火了!”有人立即对车内喊。

    金燕和秦怜自从停止了争论后,金燕想着天亮就能见到秦钰,心下激动,怎么也抑制不住欣喜,同时胡思乱想,不知道秦钰若是突然看到她前去,会如何想法。而秦怜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二人同时被外面的声音惊醒,金燕闻言立即挑开帘幕向外看去。

    秦怜揉揉眼睛,也坐起身,看向外面。

    前方远处有火光,一片亮堂。

    “是着火了吗?你们确定不是劫匪?”秦怜对外面问。

    外面的人立即哽了声,他们的确不确定是着火还是劫匪,万一是劫匪,心下都寒了寒。

    “不要胡说!”金燕对走在车旁的护卫统领道,“你派两个人去前面打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大半夜的着火了?”

    那人立即应是,连忙挥手招来两个心腹之人吩咐了下去。

    那二人得令,齐齐脱离队伍,骑马向前方打探消息。

    那护卫统领又吩咐队伍停止前进,休整片刻,等待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再做决定,同时他安排人警醒一些,四下观望,守护好马车内的两位郡主。

    大约过了两盏茶,前方的火势看着更大了。几乎照亮了那一片山林。

    “看样子就是着火了!”金燕奇怪道,“怎么三更半夜的着火?”

    “谁知道!”秦怜看着那火势有些烦。

    那统领闻言猜测道,“咱们走的是官道,官道两旁,有山林处,寻常都有一二户人家,以打猎为生。如今正是初春,但分有些火星,便能引得山林着火,再加之春风一吹,火势就蔓延了。”

    金燕和秦怜闻言对看一眼,都没说话。

    这时,被那统领派出去的二人急匆匆赶回来禀告,“回大人,的确是山林着火了,因是黑夜,无人救火,这火势渐渐大了。”

    “现在咱们若是救火,火扑得灭吗?”秦怜立即道。

    那人看了一眼队伍,犹豫地道,“两位郡主安危打紧,若是咱们这些人都去救火,万一有什么不良之人谋害两位郡主,那岂不是有机可乘?况且这火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人预谋放火。属下二人没看到什么人,只看到火势不小。”

    “若是不救火,咱们现在快马加鞭,能躲开这片火前行吗?”金燕有些焦急地问。

    那人摇摇头,“恐怕不能,虽然是道路旁的一面山林着了,但是火苗顺着风一刮,很快道路的另一面应该也会被点着,万一我们走过的时候,火苗都被风刮到我们的身上,我们就陷入火海包围了。根本走不出去。到时候不但兄弟们没办法护住两位郡主,恐怕自救都不行。”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回去?”金燕急了,她好不容易出来,还没见到秦钰,说什么也不想回去的。

    “如今趁着火势还没着起来,留几个人护着我们,其余人去救火。”秦怜道。

    “不行,万一是有人作乱,几个人护不住您二人怎么办?况且这附近也没有水可以灭火。”那统领立即摇头。

    “那你说怎么办?”秦怜看向那统领,“你也说了,这道路两旁也有猎户人家,万一伤及了人性命,可怎么了得?我们见死不救?”

    “这……”那统领摇头,“属下也只是知道有猎户人家,但是如今黑灯瞎火,也看不到人家居住在哪里。如何救?”

    秦怜闻言皱眉,似乎想着办法。

    “两位郡主,属下建议咱们回城吧!这火势难保不会因为风向一转,就会烧到北面来。您二人若是出事的话,咱们护送的这三百兄弟都得因为护主不利而死。”那统领请求。

    “不行!决计不能回去!”金燕立即否决,断然道。

    那统领看向金燕,“郡主,您和怜郡主的安危才是……”

    “你不用说了,我好不容易出了京城,让我回城不可能。”金燕喝住他的话,命令道,“就按照刚刚怜妹妹说的话去做,留几个人在这里,其余人都去找水源救火。”

    那统领一惊,“郡主,这可使不得。”

    “什么使不得?我便不相信还有哪个眼睛瞎的不知道我们二人的身份想要谋害我们?那也要看看他们家有多少人够皇上舅舅砍头满门抄斩的!”金燕怒道,“别废话,按照我说的去做。”

    那统领知道在金燕这里行不通,看向秦怜。

    秦怜这么片刻脑子清醒了些,转头对金燕道,“刚刚我的想法也欠妥当,如今三更半夜,我们的人不宜派出去。况且他说得对,这附近哪里去找水源灭火?”

    “那你说怎么办?反正我不回去!”金燕道。

    “这样吧!咱们不回京城!但是必须得退到安全的地方。这里距离着火的地方太近了,万一火势蔓延过来,不安全。这是火,火遇到干草干柴风,就会肆虐,可不会管我们是什么身份,一样往我们身上扑。”秦怜道。

    金燕闻言看向前方,前方已经被照得火光冲天,她也有些怯意,知道若是强行赶路,没准真被那火给吞了,没了命,还见什么秦钰。她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那统领一听,松了一口气,两位郡主不回京城也可以,只要退到安全的地方就行。

    于是,他下了命令,队伍撤退五里。

    随着命令下达后,队伍调转车头马头,齐齐往后撤。

    “这里的火势万一大了怎么办?还是派人去给京城里传个话吧!”秦怜在车内,回头看着火红的山林,“若是火势蔓延,不能控制,祸害千里,可就麻烦了。”

    金燕看着那一片山林火红一片,也有些害怕,“嗯,你说得有道理,万一蔓延开来,可不是一尺一地遭殃。”话落,她对那统领吩咐了一句。

    那统领点头,连忙派了两个人回京送信。

    队伍继续撤退。

    大约过了一盏茶,在队伍的尾方,两个人悄悄地脱离了队伍。

    半个小时后,队伍撤到了枫叶林外,距离那片山林远了,只看到那一片天空被烧成了红色,其余的不得见了。

    队伍停住脚步,在原地等候。众人并没有发现少了两个人。

    谢云澜和谢芳华守在了唯一一处能绕过火源的的山坳,等着那二人从这里路过。

    除了官道,这一处是必经之地。

    谢芳华和谢云澜觉得那二人既然来南秦,这一路的每一处地形应该是了如指掌的,大火能挡住金燕和秦怜那两个女人以及大长公主府的护卫府兵,但也挡不住那二人。

    他们所料不差,一个时辰后,那二人出现了二人的视线中。

    因这一处山坳,除了新长出来的草,没有树木可做遮挡,所以,二人无藏身之地。

    那二人刚一来到,谢芳华和谢云澜看见了他们,他们也看见了他们。

    谢芳华和谢云澜一个人倚在一块石头上,坐着没动。

    那二人脚步一顿,面色微变,云水顿时握紧了手中的剑,言轻比云水镇定,打量了二人一眼,二人并未易容乔装。他扬眉,“芳华小姐?云澜公子?”

    “我竟不知道翠红楼还允许楼内的人外出,两位这是哪里去啊?”谢芳华看着二人。

    云水后背挎了个包袱,药香味就是从他的包袱里传出。

    “你是猜出我们的身份了?所以故意等在这里?”云水脾性急,顿时质问。

    “两位是什么身份?我也很好奇!”谢芳华语调淡淡,“深夜出城,混在两位郡主的队伍里,实在让人想一探究竟。更何况我是个好奇之人,明知道有隐情,自然会忍不住想问个清楚明白。”

    “前方的大火是你放的?”云水顿时竖起眉头。

    谢芳华承认不讳,“今日夜晚的天太黑了,这火着起来便亮堂了。”

    “芳华小姐,我不太明白,你如此大费周章,从京城追来这里,又纵火烧山,只是因为好奇?”言轻缓缓开口,“我看不尽然吧!”

    “除了好奇还有什么,不如这位公子猜猜。”谢芳华看着他。

    言轻还没说话,云水突然抽出剑,怒道,“跟她废话做什么?我们要离开,还有谁能拦得住我们?谁若是拦我们,要问问手中的剑同意不同意!”

    “你手中的剑怕是同意的!”谢芳华看着云水。

    云水冷笑,“别以为你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我们便不敢杀了你!”

    “恰恰因为我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我才觉得,你杀不了我。”谢芳华也笑了笑。

    “那就试试!”云水忽然出剑。

    谢芳华坐着没动。

    言轻出手拦住云水,看着谢芳华道,“芳华小姐有什么目的,但说无妨,若是在下二人能帮助,念在莲花兰的交情,也不会推脱了。”

    “关于莲花兰之事,我不觉得我和二位有交情。”谢芳华道。

    “就算没有交情,也当该让你如此费心拦截的人被拦个明白是不是?”言轻看着她。

    谢芳华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道,“我请二位多在南秦住些日子,毕竟前日秦铮和我出手,伤了二位的手下,甚是抱歉。”

    “你还知道抱歉?”云水怒道,“多住些日子是什么意思?软禁我二人?”

    “我想多留客人待些日子而已,你若是说软禁,我到也不反对这个词。”谢芳华看着二人,“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你做梦!”云水怒斥了一句。

    “这么说,两位是拒绝了?”谢芳华挑眉。

    “就凭你们要拦住我们?”云水手中的剑发出低吟声,体现主人想出手的冲动。

    “是啊,就凭我们。”谢芳华点头,看着云水道,“玉家果然一代不如一代了,没本事不说,还总是跳着想动手。”

    “你果然已经识破我们的身份!”云水额头青筋跳了跳,“我就算没本事,你今日也拦不住我们。”

    “是吗?”谢芳华看着他,“那你尽管出手,看看我拦不拦得住你们。”

    云水冷嘲一声,对言轻道,“你别拦着我!”

    言轻皱眉,慢慢地松开了手。

    云水的剑径直向谢芳华眉心刺去。

    谢芳华坐着并没有动,坐在她身边的谢云澜也没有动,当云水的剑到谢芳华眉心三寸之时,他面色一变,手中的剑抓不住,“桄榔”一声掉在了地上,他身子踉跄了一下,也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言轻脸色一沉,并没有上前。

    “你……你下了毒?”云水倒在地上之后,困难地吐出一句话,昏了过去。

    “是啊,在这一片山坳,方圆一里之内,我都下了毒。”谢芳华点头,回应云水的话,然后看向言轻,“这位公子,你觉得是否可以考虑留下来做客之事?”

    “在下很好奇,芳华小姐是何时识破我二人的身份的?”言轻看着谢芳华,不答他的话。

    “两位的身份虽然遮掩得隐秘,但因为自视甚高,哪怕住在秦楼楚馆,也改不了用北齐之物的自小习惯。尤其是那般奢华之物,实在不适合暗中潜入南秦京城的两位用来隐藏身份。”谢芳华道。

    “若不是芳华小姐闯入了轻水楼,我想我们的身份也不会暴露。”言轻道。

    “也许!”谢芳华点头,“可是事情就这么凑巧。”

    “若是我说,我没中毒,芳华小姐可信?”言轻看着谢芳华。

    “自然是信的,否则如今你不会站着了。”谢芳华心下也讶异,没想到她下的毒竟然使得言轻能抗拒,除非是他身上佩戴了什么解毒之物,或者,他本身不惧毒。

    言轻笑了一下,“若我说,凭你二人,不见得真能拦得住我,芳华小姐可信?”

    “这位公子武功高绝,且不惧毒,但是我不知道惧不惧这个。”谢芳华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扬了扬手。

    言轻细细一听,顿时避开了风向,“软筋散?”

    谢芳华含笑,“北齐的皇子可比玉家的一个小辈强多了,怪不得敢来南秦京城,真是艺高人胆大。不仅武功高绝,且精通毒术。”

    “芳华小姐过奖了!在下这一趟南秦之行,对于忠勇侯府的小姐才是深感意外。是该说这些年芳华小姐隐藏的好,还是该说世人眼拙?包括南秦的皇上。”言轻道。

    谢芳华拿着瓶子把玩,不答他的话,淡淡道,“天色不早了!”

    “的确不早了!”言轻也道。

    “公子是要动手,还是随我回去做客?”谢芳华看着他。

    “芳华小姐确定是我对手?”言轻挑眉。

    谢芳华摇摇头,“不太确定!但可以一试!我败了呢,我身边不是还有一位?但若是你败了,那不如白费力气。”

    “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刚去,云澜公子便动刀剑,是不是不适合?”言轻看向谢云澜。

    “为了留住贵客,祖母想来不会怪罪!”谢云澜道。

    “在下很是荣幸受到两位如此大费周章的诚心邀请,可是……”言轻话语一顿,看向西南方,微笑道,“恐怕我们虽然要留下来做客,但是不见得要跟两位走。”

    谢芳华也听到了西南方传来的动静,转头看去,当看到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当前一人锦衣夺目,姿容潋滟,她眯了眯眼睛。

    谢云澜也看向西南方向,同样眯了眯眼睛。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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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对持

    天人之姿,潋滟玉容,黑夜中,一马当先,丰仪尊贵。

    正是四皇子秦钰。

    他纵马疾驰而来,身后跟着大约有一千骑兵,黑压压的一片,似乎压住了远处的火光。

    谢芳华眯着眼睛看着秦钰,他比她想象的更快地出现在了这里。尤其是带了这些骑兵,显然对于这二位势在必得。

    若是让他得了这二人,那么,对于忠勇侯府,对于谢氏盐仓,对于整个谢氏,可以想想,因谢云继的身份牵扯,会有什么后果。

    她看着他,心底有些沉。

    “四皇子秦钰,皇后嫡子,自幼聪敏智睿,文武兼修,少年多谋,腹满经纶。满朝文武人人称赞,天下百姓心甚喜之。皇室一众皇子不可比拟。”谢云澜也看着秦钰,片刻后,忽然淡淡道,“从来不曾有过德行亏损之事,可是就在去岁,却酒后失德,纵火烧宫闱,举国皆惊。检察院上奏,御史台弹劾,左相为首,力荐皇上严惩。”

    言轻忽然转头看向谢云澜。

    谢云澜不看他,继续看着前方道,“皇后怒闯金殿,以死相逼,右相从中求情,最后被废黜皇子身份,贬到漠北无名山。恰逢无名山被毁,他趁机落脚在了漠北军营。”谢云澜又道,“两国边境多年未起纷争,今年除夕之夜却是大动干戈。但不说起因如何,只说结果,就是四皇子一己之身,平息了两国边境纷乱,立下了大功,皇上恢复其四皇子身份,应诏回京。”

    言轻挑眉,“你说这些做什么?”

    “关山险恶,重重杀机,他却平安地踏到了临汾镇,临汾桥埋伏了重量炸药和杀手都未能将他如何。相反,他坐镇临汾镇,将一切掌控在手中。”谢云澜不答他的话,继续道,“若是他回到京城,可想而知,其他皇子更不是对手。”

    “拒我所知,临汾镇之事四皇子可是没出手,而帮助四皇子抵挡了重量炸药悔桥暗杀的可是你云澜公子。”言轻道。

    “你只知是我帮助他回京,为何不想想我为何帮助他回京?”谢云澜道,“必定他攥着我不得不帮助的理由。不是吗?”

    言轻眯起眼睛,“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本皇子就算暗中前来南秦京城,但是两国若是不想战争,维持和平,他却不能讲我奈何。”顿了顿,他看向谢芳华扬眉,“而反之谢氏,就不一定了。毕竟芳华小姐似乎对我恩怨不小。”

    谢芳华偏头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说得有道理,四皇子不会将你如何,顶多是公开你的身份,待为上宾。”谢云澜微微一笑,“而你也能趁机和四皇子达成协定,达到你来南秦京城的目的,你二人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言轻笑了一声,“传言云澜公子不善言谈,不理外事,似乎不是如此。”

    “四皇子习武修文,学治国之略,心机颇深,加之善谋,再加之满朝文武心之所向。若是没有大意外,不久之后,皇上立太子非他莫属。他日,登基为帝。南秦国富兵强,万民拥护,一朝决策在手,岂能没有征服天下之心?更何况,他在漠北军营这么久,不止收服了漠北军心,也对边境情形了如指掌。”谢云澜含笑看着言轻,“届时,北齐若是国富兵强也还好,有能与南秦一较高低之力,若没有,那么,不用我说,也是可想而知。”

    言轻慢慢地收了笑意,眉目凝了凝。

    谢云澜住了口,不再继续说了。

    谢芳华听罢后,紧抿的嘴角勾了勾,云澜哥哥不是不善言谈,而是不喜言谈而已。

    这时,秦钰带着人马也冲过了山坳,来到了面前。

    他勒住马缰,身下坐骑驻足,身后的一千骑兵也跟着他齐齐地驻足。他眸光先是扫了一圈四周,目光向远处看了一眼,火光将夜晚的天空都烧红了,他收回视线,眸光一一掠过谢云澜、言轻和地上躺着的云水,最后,目光定在谢芳华的身上。

    谢芳华挑眉看着他。

    山坳静静,夜里的风流动也无声。

    片刻后,秦钰挑眉,“芳华小姐?”

    “四皇子!”谢芳华淡淡开口。

    “原来真的是芳华小姐!三更半夜,不在忠勇侯府待着,你如何会在这里?”秦钰上下打量她,衣裙华丽,尾曳在地,坐在荒山野岭的石头上,丝毫没有易容伪装,却容色镇定坦然,天下还真找不出哪个女子能如她这般。

    “四皇子也知道是三更半夜,那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谢芳华看着他,虽然风尘仆仆而来,却丝毫不折风采,“别告诉我,京中有紧急事情,非四皇子不能往也。”

    秦钰闻言顿时笑了,“京中虽无紧急事情,但是我听闻两位郡主妹妹要深夜前往临汾镇,我恐防夜里不安全,便前来迎接。”

    谢芳华笑了一声,“迎接出七十里,这兄长做得可真是够格。”

    “自然!”秦钰颔首。

    “如今她们就在枫叶林,突然大火,阻了路,四皇子既然是来接人,赶紧去吧!以免两位郡主心慌不已,担惊受怕。”谢芳华向枫叶林处指了指。

    “既然她们在枫叶林,定然是无碍了。”秦钰向枫叶林看了一眼,对谢芳华挑眉,“你还没说你为何在这里?”顿了顿,他又看向谢云澜,“还有云澜公子?”话落,又看向云水和言轻,“这两位似乎在哪里见过?”

    “四皇子对任何一个黑夜中在山林碰到的人都有好奇心吗?我为何在这里凭什么要告诉你?”谢芳华声音微冷。

    秦钰微笑,“我不是对任何一个黑夜中在山林碰到的人有好奇心,而是对深夜在这里碰到你有好奇心罢了。毕竟忠勇侯府的小姐自小学习闺仪,深夜出现在这里,实在不妥当。传扬出去,有损忠勇侯府世家名门之闺训。”

    “就算折损了忠勇侯府的闺训,似乎也与四皇子无关。”谢芳华道。

    “怎么会无关?”秦钰摇头,笑道,“你和秦铮有婚约,深夜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出现在荒山野岭。传扬出去……”

    “秦钰!”谢芳华突然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我和秦铮有婚约又如何?他都不曾限制我,凭什么要你来质问?”

    秦钰眯起眼睛,“同为堂兄弟,既然遇到,便不能不管。”

    谢芳华冷笑,“堂兄弟?你确定?”

    “血缘之亲,如何是玩笑?”秦钰道,“不但我确定,全天下人都确定。”

    “好一个血缘之亲。”谢芳华挺直脊背,“你最好记住你今日之话。”话落,她扔给言轻一个玉瓶,回头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我们回去。”

    言轻接过玉瓶,看了一眼,攥在手里,没说话。

    谢云澜点点头,也站起身,对秦钰道,“四皇子,再会!”

    秦钰没说话。

    谢云澜看了言轻一眼,和谢芳华一起顺着来时的路离开。

    他们刚走了两步,言轻忽然扛起地上的云水,跟随二人离开。

    秦钰忽然道,“你们两个人走可以,他们两个人要留下。”

    谢芳华和谢云澜脚步齐齐一顿,对看一眼,回头看向秦钰。

    “我说怪不得这两个人面熟,原来京中传出的消息是真的,北齐的皇子和玉家的人出现在了京城。”秦钰端坐在马上,慢慢道,“两位贵客来到南秦,真是荣幸之至。”

    “四皇子认错人了。”言轻摇摇头。

    “认错人?”秦钰微笑,“北齐唯一的皇子齐煦,字言轻。在下就算眼拙了认错别人,也断不会认错你。”话落,他对身边人道,“初迟,拿出那副画卷来,让齐皇子好好认认自己。”

    初迟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幅画卷,就着火把展开给言轻看。

    画上的人,头戴金冠,锦衣华服,身处北齐王宫的花园内,正在逗笼子内的一只鹦鹉,画师功底极好,将他画得甚是传神,唯妙唯俏。

    言轻看了一眼,忽然笑了,“天下相像的人多了去了,四皇子拿着这幅画便能将我当做北齐皇子,也未免太可笑了。我只是个秦楼楚馆的怜人而已。”

    秦钰“哦?”了一声,“齐皇子这是作何不承认自己身份?北齐和南秦邦交甚好,你来南秦,是南秦的贵客。”

    言轻摇摇头,“在下一个怜人,就算长得像北齐皇子,也断不敢冒充。”

    “齐皇子这是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了?”秦钰看着他,目光落在谢芳华和谢云澜的身上,“齐皇子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下虽然刚从漠北戍边回来不久,但是能力范围之内,还是能相助一二。”

    “多谢四皇子的好意,在下也希望自己是北齐京城内尊贵的皇子,可惜不是。”言轻摇头,不欲再多言,向前走去。

    秦钰眸光微冷,“天下长的相像的人可能很多,但是一模一样的人倒是少见,即便身份天差地别,但秉持两国邦交友好,既然在下遇到了这等奇事儿,也不能置之不顾。”话落,他吩咐道,“来人,将他们拿下!”

    他一声令下,顿时身后涌出百人,齐齐催马上前,将言轻和他扛着的云水,以及距离相近的谢芳华和谢云澜都围住了。

    言轻没说话。

    谢芳华冷冷地看着秦钰,“四皇子这是何意?”

    “是我要问芳华小姐这是何意才是?三更半夜在荒山野岭与齐国皇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待在一起,到底意欲何为?”秦钰面色也稍冷。

    “谢氏米粮老夫人七日未满,我和云澜哥哥来敬鬼魂。这个理由四皇子认为如何?”谢芳华看着他。

    “那这两个人呢?秦楼楚馆的怜人也跟着敬鬼魂?什么时候有这个道理了?”秦钰挑眉。

    “他们手里有世间稀有的莲花兰,你知道,莲花兰乃纯净之物,被誉为明镜之花。”谢芳华道,“这般贵重之物,两位公子不借,怕折损莲花兰,我们只能请了人来了。”

    秦钰忽然笑了,“这么说还是我不识时务,打扰了敬魂?”

    “你向来出现的都不是时候。”谢芳华道。

    “可是,偏偏不巧,你寻的这个手中有稀世名品莲花兰之人,堪堪与北齐的皇子长得一模一样。这就不由得疏忽了。我得将他们二人带去父皇面前,彻查清楚,得罪之处,芳华小姐海涵。”秦钰拱了拱手。

    “人是我带出来的,还是要带回京城去!四皇子若是半路截人,小女子肚量狭窄,海涵不了。”谢芳华冷声道。

    “这么说芳华小姐不同意了?”秦钰看着她。

    谢芳华冷然地瞅着他,“四皇子即便人多势众,但也要考量好了,我手中的人不好截。”

    秦钰看着谢芳华,一时不再言语。

    谢芳华也看着他,眸光寸步不让。

    过了片刻,秦钰移开视线,“你的意思是,你将人送回京中,我再要他们,便不算从你手中截人了是不是?”

    谢芳华不语。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秦钰道,“既然如此,走吧!我也多日未回京了,这便回京看看。”话落,他对身边道,“初迟,给他们一人一匹马。”

    初迟脸色不快,“凭什么给他们马?”

    “就凭临汾桥倒塌时,芳华小姐和云澜公子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照我的话做!”秦钰沉声道。

    他不提临汾桥的大忙还好,一提初迟更是气冲脑门,他对身后猛地一挥手,一阵风扫过,怒道,“给他们一人一匹马!”

    这一阵风看上去是对身后出手,可是旋风转了回来,却是对准的谢芳华和谢云澜。

    这阵风看着像是掌风,明面上并无异样,可是临近了,谢芳华才发现,这阵风竟然能穿透她的一瞬间竖起的防护,瞬间笼罩她。

    她面色一沉,刚要催动功力,在她旁边的谢云澜忽然挥手,顷刻间,一股大力打了回去。

    气力反噬,初迟转眼间便被打下了马。

    谢云澜笑了笑,“既然这位公子愿意将马相送,那就多谢了。”话落,他轻轻招手,初迟的马犹豫地看了初迟一眼,忽然便像是有吸力一般地走到了谢云澜的身边。

    初迟勉强站稳身子,惊异地看着谢云澜,一时间,整个人似乎有些骇然和迷茫。

    谢云澜不看初迟,将马缰绳递给了谢芳华。

    谢芳华笑了笑,翻身上马。

    秦钰看了初迟一眼,然后又看了谢云澜一眼,眸光闪过一抹深思,对身后摆摆手。

    身后有人立即有牵了两匹马走向谢云澜面前。

    谢云澜对秦钰道了声谢,扔给了言轻一匹马缰绳,自己翻身上马。

    言轻接过马缰绳,带着昏迷的云水,上了马。

    又有人牵了一匹马递给初迟。

    初迟意外地默然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并没说什么,早先的怒气也没了,更没有因为被谢云澜打下马而爆发更大的怒火。

    秦钰摆摆手,“走吧!”

    一行人离开山坳,奔向京城方向。

    骑在马上,言轻将谢芳华给他的那个玉瓶子打开,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了云水的嘴里。

    不多时,云水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坐在马上,四周都是轻骑,他慌乱地回头,见到身后坐着的言轻,才定了定神,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言轻凑近他,简略地说了经过。

    云水顿时恼怒,“你脑子锈了?为什么不与秦钰合作?”

    言轻面色昏暗,“与虎谋皮吗?”他摇摇头,“与其和四皇子合作,我却宁愿相信谢芳华不会讲咱们如何。”

    “你对她哪里来的相信?”云水气恼质疑,“你忘了我们死的那些人了?”

    “自然没忘,但我更没忘你的小叔叔,我的小舅舅,特意回了北齐救了皇后。”言轻道。

    云水一噎,“那与谢芳华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因为北齐皇后是她谢家的人。天下除了父皇,还有谁关心挂怀她的性命?非谢家人莫属。小舅舅一定与谢家有某种联系。”言轻道。

    云水嘎嘎嘴角,“就算你说得对,但是跟谢家人走,岂不是失了你的初衷?”

    “初衷吗?”言轻笑了笑,“自古皇权,同室操戈,谋兄弟之命,登临高峰,比比皆是。但是我从出生至今,皇室里,除了我,再无一位皇子,有时候,我都觉得,无甚意思。若是他回去争夺皇位,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云水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他发现自己昏迷醒来,似乎不认识言轻了一般。

    “不要多说了,届时进了京城,见机行事。你再不准多嘴坏我事儿。否则,我真会后悔带你来南秦。”言轻道。

    云水只能住了嘴。他在北齐顺风顺水,来南秦遇到谢芳华后,屡屡受挫,心下气闷。

    二人说话用的是同门秘术传音,再加之甚是相近,所以,别人听不到只言片语。

    不多时,千人队伍出了山林,上了官道,来到了枫叶林。

    枫叶林前,金燕和秦怜的队伍正停驻在那里。

    金燕心下气闷,一直盯着前方的大火,盯着盯着,她忽然眼睛一亮,须臾,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方,喃喃道,“莫不是我眼花了?怎么看到了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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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突然

    金燕的声音虽低,但还是被秦怜听了个清楚。

    秦怜立即探头看去,当看到远远一队人马而来,当前一人正是秦钰后,她顿时欢喜,“是秦钰哥哥。”话落,她同时看到了骑马在秦钰身后半步的谢芳华,她顿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芳华姐姐?她……她怎么和秦钰哥哥在一起?”

    金燕自从看到了秦钰,眼睛便焦在了他身上移不开,听到秦怜怪叫的话,她才勉强移开视线,当看到果真是谢芳华,她脸色刷地变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她怎么会和表哥在一起?”

    秦怜嘴巴张开又合上,如此片刻,才奇怪地道,“她不是一直和我哥哥在一起吗?”

    金燕攥着帕子揪紧,也不明白谢芳华为何三更半夜地跟秦钰走在一起,从那日在茶楼一番交谈看来,她明明在意秦铮,否则那日也不会冲进皇宫去救他了。可是今日这又作何解释?她又看向谢云澜、言轻、初迟、云水四人,他们明显和骑兵不一样。她冷静了些,又问,“那几个人是谁?”

    秦怜忽然睁大眼睛,“轻水楼的公子?”

    “什么轻水楼?”金燕纳闷,“你认识他们?”

    “轻水楼就是翠红楼新开的门面。”秦怜盯着二人,细细辨认,发现真是,更是疑惑,“他们怎么聚在了一起?”

    “翠红楼?青楼?”金燕虽然不知道轻水楼,但是知晓京城鼎鼎大名的翠红楼,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是清倌?表哥怎么不顾身份和他们在一起?”

    秦怜嘎嘎嘴,不喜金燕这个语气,她还不顾身份逛清倌楼了呢!清倌怎么了?也是人。可是她自然不能说出这件丢人的事儿。只没好气地道,“等他们来到近前,我们问问不就行了。”

    金燕住了口,重新看向秦钰,见他一马当先,丰仪尊贵。渐渐走近,多日的思念让她的心如潮水般的翻滚。本来以为大火封山,明日早上到不了临汾镇,见不到他了,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突然地出现在了这里。虽然意外地多了谢芳华,但她心下还是压制不住地欢喜。

    秦怜看着金燕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跳下了马车,提着裙摆迎了上去。

    大长公主府的护卫府兵自然识得秦钰,纷纷讶异之余则是实打实地松了一口气。如今四皇子出现就好了,他们不必再提心吊胆地担心两位郡主出事儿了。

    “秦钰哥哥!”秦怜欢快地喊了一声。

    秦钰来到近前,见秦怜跑来,他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对她露出温润和煦的笑意,“怜儿!”

    秦怜“哇”地一声,“秦钰哥哥,真的是你啊!”然后,又跑了两步,冲进了他的怀里。

    秦钰身子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才伸手抱住她,失笑道,“都多大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莽撞?我以为我走了这大半年,你该端庄了些才是。”

    秦怜死死地抱住他,嘟起嘴角,“你还说?你一走就大半年,如今这一路回来杀机重重,我都担心死了。”

    秦钰“唔”了一声,“这不是回来了吗?好啦,多少人都看着呢!你若是哭鼻子,小心让人笑话你。”

    秦怜哼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谁爱笑话谁笑话,我见了哥哥,难道不能欢喜得哭了?”

    “你这张嘴,从来就能说出些道理来。”秦钰微笑,拍拍她后背。

    秦怜抱着他捏了捏他后背的肉,抱怨道,“瘦了这么多……”

    秦钰无奈,“本来在漠北军跟随军队一起操练时长胖了,只是这一路回来,急着赶路,才又掉了分量。”

    “你如今回来了,让皇婶天天盯着御厨给你补回来。”秦怜放开他,退出他怀抱。

    秦钰点点头,温和问,“母后还好吗?”

    “前些日子听说临汾桥之事,她忧心之下染了寒症,如今好些了。”秦怜嘿嘿一笑,“你回来了,她心情一好,病就好了。”

    “鬼丫头!”秦钰敲了秦怜脑门一下。

    “哎呀,你怎么又敲我?这个毛病你也是总不改。这回我终于确定是你回来了。”秦怜捂住额头,好奇地道,“不过你怎么三更半夜地出现在了这里?”话落,她不等他答话,歪头看向谢芳华,“喂,芳华姐姐,是你吧?你怎么没和我哥哥在一起,却和钰哥哥在一起?”

    谢芳华看了秦怜一眼,说道,“我和云澜哥哥给谢氏米粮老夫人敬魂,巧合碰到了四皇子,便一同回京了。”

    秦怜恍然,“原来是敬魂。”她好奇打量她身边几人,目光在谢云澜和初迟身上转,“哪位是云澜公子?”

    “怜郡主,在下谢云澜。”谢云澜在谢芳华身边,对秦怜拱了拱手。

    秦怜仔细地打量他一眼,惊艳道,“原来你就是谢氏米粮的公子,传说傅粉何郎,美颜仪容,尊比王孙,雅如侯爵。就是你啊!”

    谢云澜失笑,“竟然有这样的传言吗?在下倒不晓得。在下是谢氏米粮的谢云澜没错。”

    秦怜见他笑容温和雅致,使人舒适至极,她立即道,“你比那个谢氏盐仓的谢云继好多了。既然芳华姐姐喊你云澜哥哥,我以后也喊你云澜哥哥吧。”

    谢云澜眸光微动,笑着摇头,“在下草民,当不得郡主这个称呼。”

    “这话怎么说呢?我哥哥和芳华姐姐有婚约,芳华姐姐是我未来的嫂子,她的兄长不也是我的兄长吗?”秦怜对他板下脸,“难道你看不上我?不愿意我称呼你一声哥哥?”

    谢云澜一时哑然。

    “怜儿!不许胡闹,他们一日未大婚,还是做不得数的,你不要为难云澜公子。”秦钰拉过秦怜,对谢云澜歉然道,“云澜兄勿怪,这丫头被母后和我宠坏了。”

    秦怜嘟嘟嘴,“不行,他不同意我也要喊云澜哥哥。”

    “既然你要喊,那以后,连云继哥哥也一并喊了吧。否则,一个也不准喊。”谢芳华看到秦怜就头疼,自己有哥哥不要,偏偏抢人家的。

    “才不要!”秦怜顿时摇头,“不喊就不喊。”

    秦钰失笑,摸摸她的头。

    秦怜打开秦钰的手,伸手一指,“秦钰哥哥,他们……怎么跟你在一起?”

    秦钰见他指的是言轻和云水,他道,“你识得他们?”

    秦怜点头。

    “他们是谁?”秦钰奇怪地看了秦怜一眼。

    秦怜咳嗽了一声,显然那日她和谢芳华逛翠红楼轻水楼之事被隐瞒下了,连秦钰也不知道。她呐呐道,“他们……嗯……”她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也看着她,并没说话。

    “哎呀,他们是不是跟着你一起的?”秦怜忽然灵光一闪,对谢芳华问。

    谢芳华知道她不好在秦钰和这些人面前说出那日之事,毕竟传扬出去,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若是让她说出来,她跟着一起逛清倌楼也不怎么光彩。她点点头,“他们手中有莲花兰,我请两位公子跟我一起陪云澜哥哥敬魂魄。莲花兰是稀世名品,只有他们有。”

    秦怜恍然,“我就说秦钰哥哥怎么识得他们呢。”话落,她为了免于秦钰探究,立即拽着他转移话题,对远处马车一指,“秦钰哥哥,你看,那是谁?”

    她指的人,自然是金燕。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金燕,但是此时,她也不介意帮帮她。

    秦钰自然是早就看到金燕了,此时顺着秦怜的手指,他面色含笑,“是金燕表妹,我如何能不识得?”话落,他对金燕招手。

    金燕在秦怜下了马车后,就已经下了马车,可是看到秦怜冲进了秦钰的怀抱又是撒娇又是说笑,亲密至极,而秦钰面容宠溺,她脚步顿时僵住了,手中的帕子揪在了一起。

    虽然明知道秦怜和秦钰从小一起长大,堂兄妹之情堪比兄妹之情,但是她仍旧忍不住嫉妒。

    嫉妒秦怜能随心所欲地在秦钰面前撒娇亲密,而她却不能如她一样地跑过去。

    虽然她也极想如她一样,想扑进他的怀里,一解相思之苦,可是,她却做不到。即便她做到了,但是秦钰也一定不会像对待秦怜一般地对待她。

    自小,除了秦怜外,他待所有人都一个模样。

    虽然他的性情温和,不同于秦铮表哥一般和谁也不亲近,言谈行止间总是温和有礼,但是却也隔着一层距离,骨子里一样的疏离淡薄。

    见秦钰对她招手,她深吸了一口气,迈着莲步款款走来。

    不多时,来到近前,她微微一福身,给秦钰见礼,“表哥!”

    秦钰笑容浅浅,温和尔雅,“表妹免礼。”

    “表哥怎么……你是要回京?”金燕站直身子,有一肚子疑问。

    秦钰微笑,“我是收到了姑姑提前派人送到临汾镇的书信,得知怜儿和你一起要去临汾镇,我恐防途中不顺,便来接你们。没想到果然不太顺利,前山林竟然着火了。”

    金燕讶异,“我娘竟然提前给你去书信了?”话落,她扭过身子,不快地道,“她不是答应我不给你提前送信的吗?果然她不可信。”

    秦钰看着她,温和道,“你们两个女儿家,实在胆子大,深夜启程,万一有什么不测,如何是好?姑姑是担心你们。”

    金燕一时无言,嘴上虽然埋怨她娘,但是心里因为能见到秦钰,还是高兴的,只是忍不住去揣测到底是因为秦怜他才担心来接,还是因为她所以来接。

    “如今大火封了路,是不能再前行了,回京吧!”秦钰道。

    “这大火既然封了路,表哥你们是怎么越过火过来的?”金燕这才看向谢芳华,语气中虽然有些情绪,但不仔细辨认不出,“芳华小姐,又见面了。”

    谢芳华点点头,语调温和,“金燕姐姐!”

    秦钰讶异地看了谢芳华一眼,自从相识,在他面前,谢芳华从来不曾对他和颜悦色,没想到她竟然对金燕说话温和,他慢了一下地开口,“我们是绕过山坳过来的,那边是山路,极其难走,马车不能行。”

    金燕点点头,“原来如此!”话落,她欢喜地道,“表哥,你也要与我们回京吗?”

    秦钰含笑点头,“自然,距离京城这点儿路了,不回去说不过去,我也好久不曾见父皇和母后了,甚是想念他们。”

    “那真好!”金燕不由笑了。

    “哎呀,天不早了,要回去赶紧回去吧!”秦怜有些不耐烦,“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就这么泡汤了。这回回去,再不见得能让出来了。”

    “大伯母不知道你跑出来吧?”秦钰看着秦怜。

    “这回怕是已经知道了。”秦怜跺了一下脚,对秦钰道,“我要跟你一起骑马,不坐这破车了,慢死了,晃荡的我头疼。”

    “好!”秦钰点头,翻身上马,同时将秦怜拽在了他身前,又对金燕道,“表妹,上车吧!天色不早了。”

    金燕看着秦怜在马上打哈欠,脑袋枕在秦钰的勒着马缰绳的臂弯上,她压下情绪,看向前方,“前方的火会不会蔓延?我们不管了吗?”

    “不会蔓延,顶多烧一片山林,不出一个时辰就会熄灭,不用管了。”秦钰道。

    金燕点点头,但是她不想回到车上,那样帘幕遮掩下,她就不能看到秦钰了。她忽然对谢芳华道,“芳华妹妹,我也不想坐马车了,你载我一程可好?”

    谢芳华微笑,“自然好,金燕姐姐上来吧!”话落,她对她伸出手。

    金燕立即欢喜地走过去,将手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轻轻一拽,将她拽上了马,她比金燕身量微高,让她坐在了身前。

    待坐好,金燕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秦钰在不远处,离他很近。

    秦怜本来闭上了眼睛,忽然睁开,偏着头对金燕吐了吐舌头。

    金燕瞪了秦怜一眼,明知道她心中恼得要死,秦怜这小妮子却是故意气她,她和她上辈子一定有仇。

    秦钰又讶异了一下谢芳华如此好说话,但并没有表现出来,摆摆手,一行人启程回京。

    因有秦钰等人带队,回城的队伍明显快了很多。

    寅时整,队伍来到了京城。

    在距离谢云澜府邸分路口时,谢芳华勒住马缰绳,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你回府吧!我送他们就好。”她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云水和言轻。

    谢云澜微微抿唇,点头,“也好!”

    “云澜兄,再会!”秦钰拱了拱手。

    “四皇子再会!”谢云澜也拱了拱手,转路向自己府邸而去。

    一行人又继续前行。

    距离城门口还有一里地时,金燕忽然道,“咦?芳华妹妹,你看城门口,那个人是秦铮表哥吗?”

    谢芳华正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城门口,此时抬头看去,果然见城门口立着一队人马,丝毫不少于秦钰跟随的人,皆是清一色骑装,当前一人端坐在马上,不是秦铮是谁?

    显然,这副阵势,岿然不动,等了许久了。

    秦怜被惊醒,睁开睡眼,看清楚果然是秦铮后,忽然翻了个白眼,“我哥哥又闹什么?”话落,她对谢芳华道,“以后你出门带着他,走走处处让他跟着,免得他折腾。这一回又是特意等你的。三更半夜,立在城门口,如乌云瘟神一样,忒吓人。”

    “吓人吗?我倒不觉得吓人。秦铮表哥在意芳华妹妹,如此深情,让人羡慕。”金燕说着,美眸瞟了秦钰一眼,语气里的确是有羡慕,丝毫没掩饰。

    秦怜哼哼了一声,没再反驳。

    谢芳华嘴角扯了扯,忽然扬起手中的马鞭,对着云水和言轻的马屁股就是响亮的一鞭子。

    二人一骑的马突然被狠狠的打了一鞭,自然吃不住,忽然拨开蹄子冲出队伍,向前冲去。

    那两人一骑如离弦之箭一般,将官道上卷起一阵烟尘,马蹄踏踏声响盖过了一整队车马响声。

    言轻忽然明了了谢芳华的做法,本来想要勒紧的马缰绳慢慢地放松了,选择英亲王府的这个铮二公子虽然不讨喜,但是论身份来说,比四皇子秦钰好了那么一点儿。

    云水本也不傻,也明白了谢芳华的作为,但心下还是不满,他对秦铮的看法比谢芳华还恶劣。毕竟那日他是真的要杀了他。谁都不会对险些杀了自己的人有好看法,尤其那个人还极其嚣张地又杀了他们手下那么多人。

    但是此时的马已经收不住,更何况,言轻明显顺从了谢芳华的意思冲向秦铮的队伍,他虽然不满,但是也只能听言轻的。

    秦钰正看着城门口,料到秦铮会出现等候,但是没料到谢芳华为了护住那二人会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将那二人推进秦铮手里,他面色一沉,忽然抽出马前的箭筒,拉弓搭箭。

    谢芳华忽然抖动书中的鞭子卷住了秦钰的箭筒,秦钰偏头向她看来,她对他微笑,“四皇子,刀剑无眼,伤了人性命可不好。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你刚回到京城,恢复了身份,不想因此再被贬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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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乐意

    谢芳华这一句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被秦钰听得清楚,且传了出去,整支队伍都有耳闻。

    秦钰眸子瞬间深沉如海,但面色却温和平常,闻言笑道,“芳华小姐误解了,我是要射住那匹马,以免那匹马冲撞了前方的人而没了性命。你要知道,比起我手中的箭来说,铮二公子可是不能得罪的主。冲撞了他,那二人才会没了命。况且他们身份未查明之前,自然不能因此丢了性命。”

    谢芳华闻言慢慢地撤回了手,歉然地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四皇子了。抱歉。”

    秦钰眼睛眯了眯,“难得听到你道歉。”话落,他拉弓搭箭,一支箭羽“嗖”地对着那匹马射了过去。

    因为谢芳华的阻隔,虽然短暂,但还是起了效用,那匹马已经转眼间跑出半里地远。

    但是秦钰的箭力道之强,之大,还是超出了谢芳华的预料,只见那支箭羽带着一阵破空之声,径直追了过去,显然是灌注真气的一箭。

    谢芳华的心不由得收紧,还是有些后悔松手太早了,应该再拖延片刻。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也没有后悔之药,她抿唇看向对面,希望秦铮能明白她的用意出手。

    她正想着,只见对面的城门口忽然也射出一支箭,力道同样极大极快,同样带着一阵破空之声,正是秦铮。

    她心下顿时一松。

    言轻回头瞅了一眼,又看向前方,暗赞南秦的四皇子和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在马身上用力地捅了一刀。

    马本来要收了势,此时顿时疼得撂了一个蹶子,疯狂地冲向前方。

    就在这一个蹶子的空档,那两支箭在它身下堪堪碰撞在了一起。“嗤”地一声,擦出了一阵火花,齐齐破裂碎成了粉末。

    须臾之间,言轻和云水的马冲到了秦铮的面前,径直地撞上了他。

    因马的力道太大,将秦铮的马撞了个人仰马翻,那匹马也同样人仰马翻。

    “公子!”秦铮队伍中的人齐齐惊呼了一声。

    秦铮在身子落地的那一刻,一个腾起,然后稳稳地避开了冲撞,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云水和言轻刻意没避开,身子滚下了马,齐齐地滚了两圈,才堪堪收住了势。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爷都敢冲撞了?是要找死吗?那我就成全你们!”秦铮勃然大怒,喝道,“来人,将他们带下去,给我杀了。”

    “是!”立即有人上前押住云水和言轻,速度极快地拖了下去。

    “慢着!”秦钰慢了一步地打马来到了近前,清喝了一声。

    秦铮当没听见。

    押着那二人的护卫自然听从秦铮的命令,转眼便将人拖去了后方,没了踪影。

    秦钰心中恼恨,面色鲜有地阴沉,看着秦铮喝道,“你要做什么?杀人性命,也要有个因由。这两个人身份可疑,我要领着他们去见父皇的。”

    “你眼睛瞎吗?他们险些杀了我!我要杀他们,这就是因由!只这一点就够了。”秦铮毫不客气地反驳,“我不管身份可疑不可疑,在这南秦京城里,王法我不管,只一点,冲撞了我秦铮就不行!”

    秦钰闻言眯起眼睛,“天下人人传言你顶撞父皇,如今连他也不看在眼里了。果然如此。”

    秦铮挑眉,“我生下来的骨头,长就的命。皇祖母在世时,我一样顶撞皇叔,这样的传言以前怎么没有?如今皇祖母去了,天下就传这等传言了?可笑至极!”

    “以前你行事还未见出格,如今是愈发出格了。”秦钰道。

    秦铮冷笑,“你纵火烧宫闱就不出格?别人有资格说我,秦钰,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纵火烧宫闱因为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拿出来说?”秦铮冷脸看着秦铮,“今日这二人,你必须交给我。否则,你当清楚后果?”

    “我就不交给你。有本事你就用你的本事告诉爷什么后果!”秦铮甩袖子,踢起了卧着的马,翻身上了马,谁也不看,冷声道,“回城!”

    他身后清一色的护卫顿时收整队形,齐齐后转。

    “秦铮!”秦钰喝住他,“忠勇侯府的小姐不守闺训,深夜流连深山,与谢氏米粮公子云澜行止过于密切。这样的事情奏禀父皇,你说,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取消了你们的婚约?毕竟你也是姓秦,你不得脸面,皇室也不得脸面。”

    一句话,声音不高,只够秦铮和跟随而至的谢芳华听了个清楚。

    谢芳华脸色一沉,秦钰竟然拿这件事情来要挟秦铮?

    秦铮本来要回城,闻言,身下坐骑瞬间驻足,掉过去的马头又转了回来,脸如寒霜地看着秦钰,“你想死是不是?”

    “我还不想死!只是你我堂兄弟一场,我不忍见你被蒙在鼓里欺负。”秦钰此时冷静下来,面色寻常地看着秦铮。

    秦铮冷笑,“什么是欺负?我的女人我乐意被她欺负!你管得着吗?”话落,他扬手将马鞭甩向谢芳华。

    谢芳华顿时拽住了马鞭的鞭梢,随着秦铮轻轻一扥,她的身子被凌空卷起,瞬间到了秦铮马前,秦铮伸手揽住她的腰,对他怒道,“你怎么与他在一起?怎么回事儿?”

    谢芳华将应付秦钰的那一套给谢氏米粮老夫人敬魂巧遇秦钰的话对他说了一遍。

    秦铮听罢,冷哼了一声,“回去再教训你。”

    谢芳华默然地点点头。

    秦铮抬起头,看向秦钰,冷着脸道,“你尽管去告诉皇叔,我的女人我自己会管,但是他既然圣旨赐婚,若是再收回成命的话,看我不急了掀了他的灵雀台!有本事你就去试试!”话落,他双腿一夹马腹,身下坐骑冲进了城门。

    随着他离开,清一色的骑兵护卫也尾随他进了城门。

    堵在城门口黑压压的一众人马如潮水般地退去,夜色似乎一瞬间光亮了些。

    秦钰沉着脸看着秦铮带着人离去,薄唇紧紧地抿起,唇线成一线。

    秦怜窝在秦钰马前,大气也不敢出,直到秦铮走了片刻,没了踪影,她才拉了拉秦钰的袖子边角,小声道,“秦钰哥哥。”

    秦钰从城门口收回视线,看向秦怜。

    秦怜悄声道,“那两个人是谁?对你很重要吗?”

    秦钰闻言摇摇头,面色看不出情绪,“也不是多重要!”

    秦怜立即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不开心了。我们赶紧进宫吧!没准这会儿宫里已经得到消息了,皇婶在等着你呢。”

    秦钰颔首,纵马进了宫门。

    一行人跟在他身后,也尾随进了宫门。

    自从谢芳华被秦铮带走后,金燕独自一人坐在马上,她本是聪明人,知道今日夜间的事情定不寻常,那两个人怕是极其重要,否则也不会引得一番争夺。最后显然秦钰没夺到手。她望着秦钰纵马离开的烟尘,他带着秦怜回宫,似乎忘了她一般,她心头暗了暗,对身后大长公主府的一众护卫摆摆手,无精打采地进了城门。

    秦铮带着谢芳华进了城门后,径直向英亲王府而去。

    谢芳华看清他的方向,低声道,“我要回忠勇侯府。”

    “你若是想要那两个人,就没资格和我打商量。”秦铮沉着脸道。

    谢芳华顿时没了声。

    秦铮见她不再言语,他也不再说话。

    不多时,回到了英亲王府,守门的人见秦铮回来了,连忙开了门。

    秦铮翻身下马,扔了马缰绳,拽着谢芳华往府里走去。

    刚走没多远,英亲王和英亲王妃从内院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见到秦铮拽着谢芳华,二人齐齐愣了一下。英亲王妃开口,“铮儿,华丫头,你们这是……”

    谢芳华垂下头,深夜进人家府邸,让她怎么解释?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秦铮看了二人一眼,挑眉询问。

    “还能干什么去?还不是听说三十里地外山林着火了,你妹妹和金燕前往临汾镇阻在了那里,你爹本来要带人前去,听说你去了,便没动身。如今你怎么带着华丫头回来了?你妹妹和金燕呢?”英亲王妃询问。

    “她们没事儿!”秦铮摆手,脸色不好,“你们回去吧!”话落,拽着谢芳华往里走。

    “既然没事儿,怎么没回府来?”英亲王妃向府门外看,没见到秦怜的身影,疑惑,“她住在大长公主府了?”

    “你可真是操心!她应该是跟着秦钰进宫了!”秦铮冷声道。

    英亲王妃讶异,“四皇子回京了?”

    秦铮不言语,绕过他们,往里走去。

    “他怎么突然回京了?不是留在临汾镇彻查处理临汾桥之事儿吗?”英亲王妃纳闷。

    秦铮不理会她,也不答话,拽着谢芳华脚步匆匆往里走。

    “这个死孩子!”英亲王妃见他竟然就这么说了一句半句就走了,有些气闷,回头看向英亲王,“你可知道四皇子回京之事?皇上下了旨意传他回来?”

    英亲王摇摇头,“不曾听到旨意。”

    “这可奇了怪了!”英亲王妃道,“那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英亲王揉揉眉心,“定然是有事情,孩子们都长大了,一个个手段都厉害的很,忠勇侯府的这个小丫头也不是个好惹的主。行了,甭管了,由着他们折腾吧!我们回去睡吧!”

    英亲王妃新奇地看着英亲王,“王爷,这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啊!往日里,你不是一直让我劝着别让铮儿胡闹吗?如今这是怎么了?”

    “皇上已经不是当年的皇上,皇后也已经不是当年的皇后。他们竟然用锁情引对付铮儿……”英亲王无奈地摇摇头,“我若是再一味地拘束着他,失去了儿子,岂不是悔之晚矣。”

    “你的脑袋总算是开窍了!”英亲王妃顿时笑了,伸手挽着他往主院走去,“华丫头估计又做了什么让臭小子不高兴的事儿了,你看他那脸沉的,本来我想去管管,既然你也说了,那就甭管了。”

    英亲王点点头。

    秦铮拽着谢芳华回到落梅居,玉灼等在门口,见二人回来,笑嘻嘻地迎上前,刚要说话,秦铮挥手打开了他,拽着谢芳华进了院落。

    玉灼被秦铮的掌风扫过,踉跄了一下,到底是没站稳,跌坐到了地上,他顿时恼怒,刚要不满地叫嚷,见秦铮一身寒气地拽着谢芳华往内院走,明显心情极差,他只能认倒霉地住了口。

    林七从墙角走出来,伸手拽起了玉灼,悄声道,“表少爷,跟在二公子身边,最重要的就是要会察言观色,公子心情好的时候,你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一定要躲远些,有多远,躲多远。”

    玉灼看了林七一眼,拍拍身上的土,“看起来你很有经验了?”

    林七叹了口气,“若你和我一样险些被二公子将皮扒了,也会有经验。”

    玉灼嗤了一声,嘟囔道,“他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我敢打赌,他现在看起来心情极差,但是进了屋子里,芳华姐姐温言软语地哄两句,他保准心情就好了,你信不信?”

    林七眨眨眼睛,低声道,“芳华小姐就是二公子的克星,我能不信吗?”话落,他伸手拽玉灼,“走吧!我们去睡吧!你可别想去偷听,二公子虽然不对芳华小姐使大脾气,但对我们,他可不手软。”

    玉灼本来真想去听壁角,闻言只能打消了念头,嘟囔道,“果然女人是祸水!兄弟靠后站。”

    林七闻言唏嘘了一声。

    二人关了院门,各自回了房。

    秦铮拽着谢芳华进了主屋,迈进画堂后,径直拽着她进了中屋,然后脚步不停,又往里屋走。

    谢芳华见中屋陈设已经被焕然一新,但依旧有熟悉的感觉,她停住脚步,终于开口拉住他,“我本来不想将你搅进来,那两个人的身份没公开怎样都好说,一旦公开,你是英亲王府的……”

    “你住口!”秦铮回头瞅了她一眼,硬拖着她进了里屋。

    谢芳华只能住了口。

    进了里屋后,秦铮忽然猛地甩手,将谢芳华甩到了床上,谢芳华低呼一声,他转眼就压在了她的身上,板正她的脸,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

    谢芳华的低呼声被他吞进了口中,感觉到他的怒火有些狂乱,她心下一悸,身子颤了一下,伸手想推他,却蓦地想起那日他中了锁情引,那般烈火焚身,都没将她奈何……

    这般一想,手猛地顿住了。

    秦铮感觉到了她的乖顺,唇死死地压着她的唇瓣来回辗压索吻。

    谢芳华的唇瓣有些麻又有些疼,呼吸促乱,几欲窒息,身子在他的狂乱亲吻下不由得酸软无力。感觉到她的外衣被他扯落,她想起那日二人几乎赤裸相对的场景,脸在黑暗中有些灼烧,身子也热度惊人。

    秦铮本来怒火满腹,却在碰触她片刻后,感觉到身下女子温柔娇软,乖顺地任他施为,他也不由得想起了那日,那日他没料到她竟然真愿意舍身救他,满腹怒火不由得被浇灭了,化成了温柔似水。

    谢芳华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心下也感应到他怕是也想起了那日,顿时整个人都如火烧了一般。趁着他移开吻她脖颈的空档,她轻喘着伸手抓住他探入她衣襟内在她后背游走的手开口,“秦铮,你……”

    这一开口,连谢芳华自己都有些心惊,她的声音娇媚得几乎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不由住了口。

    秦铮手一顿,忽然抬起头盯住她,黑夜中,一双眸子灼灼,“你要说什么?”

    谢芳华看着他,轻轻喘息。

    “是说让我不要这样?还是说让我别学那日放过你?”秦铮声音低哑,说着,低头又吻她。

    谢芳华一时不能言语,却受不住他如此挑动,情绪因起伏而忍不住低低地“唔”了一声。

    秦铮忽然急促地喘了一下,伸手勾住她里衣,想要扯落,可是却在即将要用力时,又住了手,身子猛地从她身上滚落下去,躺在她身边,望着棚顶磨牙道,“谢芳华,你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是不是?”

    谢芳华喘息着不答他的话。

    秦铮伸手扯过一旁的被子猛地将她整个人盖住,“我没发话前,你不准给我露一根头发丝。”

    谢芳华眼前一黑,身上本就热,再被他捂了被子,她更热了,但也明白他的用意,只能咬牙忍着不掀开被子。

    过了大约一盏茶,秦铮才扯开她的被子,见她满头是汗,他又气又笑,“这回我的话你倒是乖乖地听了?别的话怎么就不见你乖乖地听?”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低声问,“气消了?”

    秦铮冷哼一声,撇开脸。

    谢芳华伸手去拉他的手,他没躲,她将他的手攥住,与他的手交叉在一起,轻声道,“我也觉得三年大婚实在是有些晚呢。”

    秦铮猛地转过头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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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很爱

    四目相对,谢芳华立即闭上了眼睛。起舞电子书

    秦铮身子攸地凑了过来,死死地盯住谢芳华,“你……刚刚说什么?”

    谢芳华被他盯着,脸有些挂不住,偏开头,不说话。

    秦铮拿起与她一起交握的手,声音有一种飘忽的不确定,“你是说,你也觉得三年大婚实在是晚吗?”

    谢芳华脸又烧了起来,不说话。

    “回答我!”秦铮伸手去摸她的脸,轻轻且用力地将她的脸板正过来,看着她。

    谢芳华睫毛颤了颤,在他的注视下,有些困难地点了点头。

    秦铮见她点头,虽然屋中黑暗,但因二人已经在黑暗中待了许久,完全适应了黑暗,所以,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一瞬间,他心口有一股血液往上冲了冲,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无数话语,似乎哽在了喉里,让他只能做一件事儿,也只想做一件事儿。

    那就是俯下身子,重新地将她吻住,带着动情的缠绵和无言的欢喜。

    谢芳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心下有一股暖流,似乎由他传来,注入了她的心田,一滴一滴,慢慢地浸透。她心底发出轻轻地一声喟叹。

    这一刻,她隐隐地觉得,可能,她是真的喜欢上秦铮了。

    但是,相比较李如碧、金燕几乎痴狂的感情,她又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喜欢。

    大约是这种游移不定的感觉也传递给了秦铮,秦铮抬起头,撑着身子看着她,声音沙哑,“你在想什么?”

    谢芳华慢慢地睁开眼睛,入眼处,少年眸光缱绻清亮,温柔清幽,她抿了抿唇,一只手环住他腰身,秦铮身子一僵,她低声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你了。”

    秦铮眸光瞬间凝定。

    谢芳华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道,“可是,你知道的,李如碧喜欢你,甘愿什么也不求地献身与你。金燕喜欢秦钰,日日忧思,苦闷难解,想方设法与他靠近。我……”她咬住唇瓣,“我没有这些情绪……”

    秦铮闻言,身子慢慢地放松下来,整个人俯在她身上,伸手勾住她发丝,轻轻纠缠,呵气在她耳边,“所以,你便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喜欢我?”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忽然埋在她肩头闷笑起来。

    谢芳华第一次剖析自己的心,本就有些抹不开脸面,如今见秦铮闷笑她,心里有些着恼,“我在与你说正经事儿,你笑什么?”

    秦铮闻言笑得更厉害了。

    谢芳华心下有气,伸手推他。

    秦铮趴在她身上,纹丝不动。

    谢芳华伸手拧他。

    秦铮“唔”了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手,抬起头,眉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嗤笑道,“我第一次见到笨蛋!原来就是你这个样子!”

    谢芳华想发怒,看他满眼是笑,黑夜中灼灼生辉,她的怒意压在心口,发作不出来,只有些恼地瞪着他,“我与你认真说,你却笑话我!秦铮,你看我再理……”

    她话音未落,秦铮低头复又吻住了她的唇。

    谢芳华恼怒地躲开,却被他捧住脸,熟练地撬开贝齿,与她唇齿纠缠。

    不多时,谢芳华便承受不住,复又娇喘不已。

    秦铮放开她,看着她两腮熏红,眉目因情动而分外明艳,身下身子娇柔无骨,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对她低声道,“笨蛋!”

    谢芳华美眸嗔着他。

    秦铮伸手盖住她的脸,埋在他肩头喘息,声音忽然极哑,“你再这样看着我,我真忍不住了。”

    谢芳华伸手推他。

    “别乱动!”秦铮抓住她的手。

    谢芳华感觉这时候的他比她热得似乎厉害,就像是那日中了锁情引时一般,她只能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夜在消无声息地过去,天边溢出了一线亮光,隐隐约约进了房中。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房中有些昏暗的微亮。

    整个英亲王府甚是安静,落梅居更是安静,落梅的幽香飘进屋中,沁人心脾。

    过了许久,秦铮低声道,“你只看到李如碧别无所求想为我献身,你怎么就没看到自己甘愿为我解毒?你只看到金燕为秦钰日思夜想,苦闷难解,你怎么就没看到你信我护我为你自己权衡利弊时也考虑了我?”

    谢芳华心下一动,顿时怔然。

    “谢芳华,你说,这不是喜欢是什么?”秦铮低头吻着她,唇瓣轻轻品啄。

    谢芳华思绪在头顶轻轻飘了片刻,来回,才不确定地道,“所以说,我是喜欢你的?”

    “傻瓜!”秦铮弹了她额头一下,翻身躺在她身边,将她轻轻圈在怀里。

    谢芳华伸手摸向心口,那里怦怦地跳动,她哑然片刻,也不由笑了笑。

    身在山中,不知山高,身在林中,不知林大。

    她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她敢肯定,每一件事情,都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那么也就是说,她是真的喜欢秦铮的。

    真的喜欢!

    “但是只喜欢,还不够。”秦铮攥住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

    谢芳华偏头看她。

    秦铮低声道,“我要的是你爱我。”

    谢芳华心头一哽,“爱?”

    她忽然想起,在皇宫那日,李如碧问她,你爱秦铮吗?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谢芳华,我爱你,很爱,很爱。若是这一世,不能与你白首到老,那么,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入碧落九泉。”秦铮声音依旧很低,很温柔,“所以,你可以不如我一样爱你爱的深,但是,哪怕浅,也一定要爱。”

    谢芳华心跳一瞬间静止了一下。

    “听到了吗?”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也看着他,好半响,她才问,“怎样才算爱你?”

    秦铮忽然勾唇,将她脑袋枕在他胳膊上,他的手臂环住她的纤腰,他的头微微一偏一低,就能恰巧地吻在她唇上,他轻轻流连片刻,对她道,“就是这一辈子,除了我,你谁都不要。”

    谢芳华忽然想起谢氏米粮老夫人的临终之言,心头微微一沉,没说话。

    “能做到吗?”秦铮眸光幽幽地看着她。

    谢芳华闭上眼睛,不说话。

    “嗯?”秦铮搂着她腰的手收紧。

    谢芳华过了半响,才轻吐了一口气回答他,“那你要紧紧地抓住我。”

    秦铮手臂一松,勾起唇角,“有了你这句话,我就算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谢芳华失笑。

    “睡吧!再不睡的话,我不知道自己又会做些什么,那样我们都不用睡了。”秦铮闭上眼睛。

    谢芳华点点头,任他抱在怀里。

    这一夜,谢芳华的确是折腾得累了,不多时,便静静睡去。

    秦铮却无困意,待谢芳华睡着后,他睁开眼睛,看着她。能够让她认真地想是否喜欢他,已经足够他欣喜。哪怕如今她还不懂爱,他会慢慢地循循善诱让她懂。

    这一生,长得很,他们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以前,他会逼着她喜欢,逼着她爱,可是如今,他渐渐地明白了,爱是要一点点地引导她渗透她,让她不知不觉对她情根深种。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从他手里将她夺走。

    过了许久,天色微亮,他才睡去。

    一个时辰后,府门口忽然传来动静,有人扬声高喊,“皇上驾到!”

    声音一路传到内院各处。

    谢芳华动了动眼皮,秦铮将她抱紧,声音困倦浓浓,“甭理他!”

    谢芳华闻言又继续睡去。

    不多时,前院传来动静,甚是热闹,似乎是来了不少人。

    又过了片刻,似乎又一群人向落梅居而来。

    谢芳华意识渐渐苏醒,猜测应该是皇上来落梅居了。她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秦铮依然闭着眼睛睡着,一只手臂被她枕着,一直手臂环着她的腰。明明她不喜人如此捆绑,可是今日却睡得纯熟。她伸手去拿他的手,打算起身。

    “不是告诉你别理他吗?”秦铮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可是人已经来了,你听听。”谢芳华低声道。

    “来就来了,你不是也觉得三年大婚太晚吗?我们趁机让他下旨,今年就大婚吧。”秦铮道。

    谢芳华一噎,过了片刻,才道,“他不可能会同意下旨的。”

    秦铮没好气地道,“那就更不用理他了,你我有求他的,就是这一件事儿,若是这一件事儿他不允,还对他奉承理会什么?”

    谢芳华无言片刻,才道,“似乎来了很多人,我们这样,未婚同床,传扬出去,不太好。”

    秦铮叹了口气,“你真是好面子!”

    谢芳华伸手推他,“我的颜面关乎忠勇侯府的颜面,起吧!”

    秦铮只能坐起身,对她道,“你不必理会他,继续睡,我起来看看他来干什么?”

    “应该是昨日秦钰进京,那二人的身份恐怕是禀告给他了。”谢芳华看向窗外,再过片刻,人就进落梅居了。

    秦铮冷笑,“那两个人冲撞我,致我落马,我已经杀了。”

    谢芳华勾唇,“嗯,你就是个小魔王,这等事情,自然要杀了。无非是轻水楼的两个怜人而已,你杀了也应该。他也不能治罪于你。可是,尸首呢?”

    “扔乱葬岗喂狗了。”秦铮一边起身,一边道。

    谢芳华点点头,乱葬岗里时常聚集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只要有尸首扔去那里,几乎转眼就被撕扯地吃没。这是查无对症。

    秦铮下了床,僵着胳膊皱眉,“我胳膊麻了。”

    “我给你揉揉?”谢芳华看着他。

    秦铮探下身子,在她脸颊落在一吻,“这是你压麻的,自然你揉,不过现在没时间了,打发了那个糟老头子,回来你再给我揉吧!”话落,他用一只手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谢芳华失笑,皇上顶多算得上中年已过而已,还算不得糟老头子。他可真是……

    她重新躺下,听着外面的动静。

    秦铮迈出门槛,踏着院中四下飘扬的落梅,走到门口。

    这时,皇上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落梅居门口。

    除了皇上、英亲王和英亲王妃外,还有右相、监察御史、翰林大学士、永康侯等朝中几位大臣,以及四皇子秦钰在内的几位皇子。

    秦铮一看这阵仗,顿时呵地一声笑了,“好大的阵仗啊!”

    皇帝看到秦铮,板下脸,训斥道,“你衣衫不整地出来,像什么样子!”

    “皇叔,你带着这么一大堆人,大清早地跑来我这落梅居,是要赏梅吗?”秦铮抱着膀子倚在门口的门墙上,挑眉询问。

    “朕哪里有闲心赏梅!是来问问你,昨日里,你从四皇子手中抢得的那两个人在哪里?”皇帝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秦铮看向在一众大臣后方的秦钰,冷嗤了一声,“我从他手中抢的人?这从何说起?”

    “难道不是?”皇上问。

    “自然不是!”秦铮点头,冷声道,“那两个人不过是两个怜人而已,何时成了四皇子的人了?”话落,他冷笑,“难道四皇子偷偷摸摸养了怜人?”

    秦钰皱眉,“昨日那两个人被我发现跟北齐的皇子长得一模一样。我欲将他们带到父皇身边。可是你不给我。我刚从漠北回到京城,哪里能养什么怜人?这件事情是大事儿,你与我不对付,但不能拿国事开玩笑。”

    “谁与你开玩笑了?北齐皇子何等身份?如何会成为怜人出现在南秦京城?秦钰,你去了漠北一趟,莫不是被漠北的风沙吹坏了脑子?不动大脑想想了?”秦铮哼了一声,“我是看你不顺眼,但是这与国事何干?”

    “虽然听起来令人觉得不可能是北齐皇子,但是如此相像,也得问问缘由。”秦钰道。

    “昨天黑灯瞎火的,你怎么知道自己眼睛没问题,看得清楚?我看就不像。”秦铮道。

    秦钰眸光一沉,“这么说,你是不会将那两个人交出来了?”

    “交?”秦铮笑了一声,“被我杀了,昨日你亲眼见到的,我还怎么给你交出来?”

    “你杀了?”皇帝声音忽然拔高。

    “是啊,杀了!两个怜人冲撞我落下马,我胳膊都被擦伤了。有眼无珠的东西!不杀了留着他们做什么。”秦铮冷嗤。

    “尸首呢?”秦钰问。

    “扔到乱葬岗了!”秦铮道。

    秦钰摇头,“昨日,我的人一直跟着你,自从进了城后,你的人再未出城,如何扔去乱葬岗了?你休要糊弄人!”

    “秦铮,这件事情有关南秦和北齐两国邦交,那两个人,赶紧给朕交出来。”皇帝微怒。

    “你的人确定盯住我的人了?”秦铮对秦钰扬眉,“我的人昨日在城外当即就扔去乱葬岗了,还用得着再出城?两个怜人而已,还值得爷费心藏着掖着?别可笑了你。”

    秦钰目光微沉,“若是你没杀那两个人,被我找到,你该如何?”

    “杀了就是杀了,有本事你就让他们再活回来。”秦铮看着他。

    秦钰住了口。

    “秦铮,你没听到朕的话吗?”皇帝沉怒。

    “听到了!皇叔,您的声音大得很,我的耳朵都震得嗡嗡的,如何能听不到?”秦铮摸了一下耳朵,“不过您若是来找我要那两个人,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您了。已经杀了,被扔去乱葬岗了,如今怕是早就喂进了狗肚子了,没在我手里。若是您不相信,那么只管找,你们若是找出来,再来质问我。”

    皇帝一噎,“秦铮,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既然四皇子说像北齐皇子,你如何说杀就杀?”

    “各位大人,你们可见过北齐皇子?”秦铮看着几位朝中众臣,目光一一掠过右相、监察御史、翰林大学生、永康侯,最后定在英亲王身上,“父王,您觉得,若是让四皇子去当怜人,四皇子可去?您觉得让皇叔的哪位皇子去当怜人?哪个去?”

    “铮儿,不准胡言乱语!堂堂皇子,岂能不顾及身份去做怜人?”英亲王训斥秦铮。

    “你看,您也不相信吧?几位大人呢?你们是不是也觉得荒谬?”秦铮抓住了话柄,问向右相等人,“所以,两个怜人岂能和北齐皇子有联系?”

    “这也有些道理!”右相颔首。

    监察御史和翰林大学生齐齐点了点头。

    永康侯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脸色阴沉,四皇子面色不愉,他试探地开口,“世间之事,千奇百态,也许真有联系也说不准,最好是拿到那二人彻查一番,以免错失。”

    “不错!”皇帝点头。

    “既然皇叔不信,那您就吩咐人去找吧!我杀了就是杀了。在这南秦京城,有胆子冲撞我的人还没出生。既然他们不长眼,我自然要杀了。”秦铮打了哈欠,往回走,“您慢走,不送!”

    皇帝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可是秦铮一口咬定被他杀了,他也无可奈何。

    怜人的命,向来是不记载在律文里。更何况冲撞英亲王府公子,的确是该杀。

    秦钰看着秦铮,见他一只胳膊一直僵着,眸光变幻了一番,忽然道,“芳华小姐呢?昨日可是芳华小姐请的那两个怜人,说是给谢氏米粮老夫人敬魂。两个怜人手里却有稀世品种的莲花兰,这可是奇事儿。”

    ------题外话------

    最近总是有亲怀疑我的人品,觉得我对秦铮不亲,你们没觉得自己是在冤枉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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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轻重

    秦钰将谢芳华牵扯了进来,众人都齐齐一怔,没想到芳华小姐和两个怜人有关。(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稀世名品的莲花兰的确是世间少有,无价之宝,若是被两个怜人养护,实在令人惊异。

    秦铮慢慢地转过头,看向秦钰,“本是给谢氏米粮老夫人敬魂,需要莲花兰,才寻到了那两个怜人。至于他们手中为什么有,谁知道?爷我只管他们冲撞了我,谁还管这等闲事儿?”顿了顿,他看着秦钰,冷笑道,“我觉得你是不是忘记了主要之人?她只是陪着谢云澜去敬魂的人,你要找人来询问,是不是该找谢云澜?怎么也轮不到找她吧?”

    秦钰不语。

    “来人,去请谢云澜!”皇帝此时开口。

    “是!”吴权立即应声而去。

    秦铮不再理会,继续回了内院,他进入后,挥手关上了院门。

    皇帝一行人被他毫不客气地关在了门外。

    “王兄,你看看,这就是你儿子!”皇帝指着关上的大门,对英亲王瞪眼。

    英亲王一时无言以对,只能也气道,“实在太不像话!”

    英亲王妃哼了一声,开口道,“皇上,昨日听音突发心之病猝死,我强行地让他将之火葬了。铮儿心里难受,如今他杀了两个冲撞他的怜人,你却大张旗鼓地大清早就来质问,搁谁心里能高兴地起来?”顿了顿,她不客气地道,“况且,我儿子又没入朝,不属于朝中官员,也没吃你的俸禄,他能走出来与你说讲一番原由,已经是敬重你了。不要太严苛。”

    “你……”皇帝听罢,伸手指着英亲王妃,气道,“看看你说的什么话?慈母多败儿!他就算没入朝,也是朕的子民。朕若是对他严苛,他今日还能这么嚣张吗?”

    英亲王妃挺直身子,笑道,“我的确没皇后会教导儿子,四皇子从漠北回来一趟,看起来愈发出息了。”

    皇帝一噎。

    “大伯母夸我,愧不敢当!”秦钰退后了一步。

    “你也不用不敢当,在漠北立了军功,这是天下扬名的喜事儿,如今平安回来,我也是为你高兴的。我家这个臭小子,不务正业,我也愁死了。”英亲王妃慈爱地看着秦钰,话音一转,“不过他有一样事情做得还是让我勉强满意,那就是给我定下了一个好儿媳妇儿。”

    秦钰低下头,面色看不出情绪。

    “他如今关上大门,也是不想院内刚死过人的阴气冲撞了龙体!”英亲王妃看了皇帝一眼,目光扫了一圈众人,对英亲王道,“王爷,请皇上和众位大人去前厅吧!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想必皇上和众位大人还没用早膳,我这便让厨房去准备。”

    英亲王点点头,开口请皇帝去用早膳。

    皇帝本来也知道今日这般闯来英亲王府,也不会拿捏住秦铮什么把柄,更不可能将他如何,只是他也势必要走这一趟来看看。只是没想到,他连落梅居都不让他进,实在气人。

    一行人离开了落梅居门口,去了前厅。

    秦钰落后众人一步,停在落梅居门口看了片刻,才缓缓转身,跟随众人一起走了。

    路过紫荆林,皇帝忽然问英亲王,“朕听说不止是铮小子身边的那个婢女死了,秦浩身边的婢妾也去了?”

    英亲王点点头。

    “一个是猝死,另一个是什么病?”皇帝询问。

    “那一个孙太医来了,查过之后,说她是自杀。”英亲王道。

    “这是为何?”皇帝奇道,“朕晓得这个婢妾跟随秦浩三年多了吧?怎么突然就自杀了?”

    英亲王摇摇头,他也不知晓内院之事,看向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缓缓开口,“皇上可能不知,就这大公子院子内的事儿,我也是刚刚知晓,关起门来的大公子,变着花样地折腾女人。那依梦隔三差五地被他折腾病了,只小产就几次了,如今突然见到听音死了,她估计动了死的念头,觉得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于是也就狠心去了。”

    “竟然这样?”皇帝没想到是这样,一时不信。

    众人也不大相信,大公子秦浩斯文有礼,不像是这种人。

    “难道我说谎话不成?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叫那依梦院子里的人来问问。”英亲王妃道。

    “一个婢妾,死了就死了。这次他随左相去查案,若是能立功,朕就再赏她两个婢妾。”皇帝道。

    “对大公子身上,皇上倒是宽容多了。”英亲王妃嗤了一声,“对我儿子身上,皇上严苛得很。这是什么道理?”

    “铮小子是嫡子,如何能一样?大公子私下有些毛病,但也是庶子。朕答应过你,立太子之日,就要封赐铮小子世袭爵位。对他严苛,难道不应该?”皇帝恼怒地看着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一时也觉得自己过分了,皇帝毕竟是皇帝,除了秦铮在他面前从小皮到大不买他的账外,谁敢夹枪带棒地嘲笑讽刺他?她捂着帕子咳嗽了一声,软了口气,赔不是道,“皇上恼什么?我这还不是觉得好好一个人,生生受不住死了,若是再进来两个,也被折腾这个下场不忍吗?”

    皇帝冷哼一声。

    “再说了,卢小姐还没进门,这等风声也不能传出去。左相和左相夫人会有什么看法,也对大公子不利。”英亲王妃叹了口气,“昨日我派人去知会大公子了,可是至今大公子也没传回话来。这人还在院子里搁着呢,如今天热了。我也不好给他的人随意安置了。”

    “一个婢妾,你是王妃,做主了就是。”皇帝道,“他查案,别分他的心。”

    “那也火葬?这猝死和自杀,都算是横死枉死。若是魂魄不散,以后缠了人,总归是麻烦。”英亲王妃道。

    “随便选个方式,处置了就是了。这等事情,你跟朕说什么?”皇帝有些不耐烦。

    “我以为你最喜欢管英亲王府内院的闲事儿呢!你若是不问起,我怎么会与你说。”英亲王妃回道。

    皇帝一噎,忽然停住脚步,“你要气死朕是不是?朕就好奇问了一句,你与我说了一大堆。最后反而成了朕爱管你内院的闲事儿了?”

    英亲王妃刚要反驳,英亲王拉住她,低声道,“你就少说几句吧!皇上本来就被铮儿气了一场,如今再被你气住,万一给气病了,你们母子就等着被群臣弹劾吧。”

    “谁敢弹劾我们!”英亲王妃瞪了英亲王一眼,住了嘴。

    “朕每次来英亲王府,都没个让我顺畅的时候。”皇帝沉下脸,“回宫!”

    英亲王连忙劝说留下。

    皇帝一甩袖子,不听英亲王的劝说,大踏步向府外走去。

    右相、监察御史、翰林大学生、永康侯等人一看,连忙跟上皇帝。

    他们也觉得愈发拿不准如今皇上的想法和脾性了。照以前,这等推了早朝跑臣子家质问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做。顶多是招了秦铮去宫里问,如今这样的异常之举,让他们也摸不着头绪。

    “父皇,儿臣离京多日,甚是想念大伯母府中的饭菜,您若是不留,那儿子就留下了。”秦钰忽然道。

    “你愿意留就留下!英亲王府好你就在英亲王府待着,别给朕回宫了。”皇帝气怒地挥挥手。

    秦钰垂下头,不再做声。

    众人闻言心底齐齐唏嘘了一声。

    英亲王见皇上去意已决,只能作罢,送他出府。

    英亲王妃站着没动,看着皇帝一行人远去,她揉揉帕子,哼道,“走了更好,我还省得侍候了呢。”

    秦钰微笑,“大伯母,父皇就算再气您,也不会将您如何?您对父皇说的话,我母后可从来不敢说。”

    英亲王妃转过头,看向秦钰,和秦铮同岁的少年,长身玉立,姿态出众,若是他和秦铮站在一起,就样貌,气度,风采来说,很难分出个高下来。哪怕她生气皇后用锁情引对付秦铮,哪怕秦钰如此隐晦地对她说当年那一段和皇帝的情殇,她也生不起气来,她瞪了秦钰一眼,拿着帕子打了他一下,笑骂道,“你也是个混账小子,还以为漠北走了一遭出息了,原来不是。这样的混账话你也敢说。怎么你刚刚不当着皇上的面说?”

    “不敢!父皇估计会劈了我。”秦钰笑道,“我可不是秦铮,不敢在父皇面前放肆。”

    “铮哥儿对皇上,大抵做的都是明面上的事儿。传扬得天下皆知。你呢?对皇上,明面上的事儿分毫不做,背地里放肆的事儿不知道做了多少。”英亲王妃白他,“别以为我不知道。”

    秦钰顿时笑了,挽住英亲王妃的胳膊,叹道,“大伯母比我母后都了解我。”

    “想吃什么?”英亲王妃问他。

    “你拿手的。”秦钰道。

    “如今是早膳,我最拿手的难做着呢。你岂不是要等到中午才能吃上?”英亲王妃道。

    “只要大伯母亲自给我下厨,等到中午再吃又怕什么?早上饿一顿,中午才吃得多。”秦钰笑道,“况且父皇不准许我回宫了,我自己的府邸还没建好。恐怕未来一段日子,就要麻烦大伯母了。”

    “你自己想在这府中住就住着,少拿皇上说事儿!他的话你若是不听,也能立马回去。”英亲王妃瞪了他一眼,伸手点点他额头,“一肚子弯弯绕,都哪里学来的?”

    “大伯母,您知道小时候秦铮为什么总是隔三差五耗在皇宫不走吗?”秦钰忽然问。

    “太后离不开他。”英亲王妃道。

    “才不是!”秦钰摇头,“皇祖母喜欢他,想他陪着,也是事实。可是秦铮是在皇宫待得住的人吗?”

    “倒也是!那是因为什么他总是去皇宫?”英亲王妃好奇地问。

    秦钰笑了笑,“因为这么多年,我母后一直和两宫的宠妃明争暗斗。我和秦铮小时候互相看不顺眼,也是争斗。但是呢,小孩子的法子总是有限。于是,我就每日观察后宫的女人怎么斗,他很快就发现了,发现王府中没什么可学的,您一人大权在握,他便待在皇宫不走了,也跟着我一样观察那些女人。久而久之,都学会了。”

    英亲王妃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指着秦钰,“原来是这样,你们两个小坏蛋。怪不得一个个的长大了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和手段。”

    秦钰揉揉额头,“纵火烧宫闱,他害我,可也是因为我自己想去漠北拿兵权,于是,顺水推舟,承了他的好意,去了漠北。”话落,他道,“当时,我觉得,我做了最正确的决定,如今回过头想想,也许我做了最错误的决定,被他给耍了。”

    英亲王妃纳闷,“你也成功地夺得了漠北三十万兵权,这也是皇上暗中授意的吧?就冲这三十万兵权来说,三皇子、五皇子决计不是你的对手。你哪里做错了?”

    秦钰摇摇头,低声道,“大伯母,你觉得,三十万兵权和一个女人相比,孰重孰轻?”

    英亲王妃一怔,顿时正了神色,“你说的是忠勇侯府的华丫头?”

    秦钰微笑,“就是您既定的儿媳妇儿。”

    英亲王妃弹了他额头一下,板下脸,“钰小子,你不会真要和铮儿抢人吧?”

    “大伯母,我们从小斗到大。这么长久以来,已经不在乎抢的是什么了。只看彼此不顺眼,对方看重的,什么都要抢。”秦钰叹了一口气,“所以,当初,我要漠北的兵权,我也以为他会和我抢。毕竟他若是将漠北三十万兵权攥在手里,去漠北的那个人是他的话,那么,我以后,对于边境的兵马,总要在他面前,矮了一分势,势必用得到的地方,得求着他。可是,我没想到,直到去了漠北,我还没回过神来,这次他为何要成全我。直到京中传出他收了个婢女听音,不久后,又传出他和忠勇侯府小姐有了婚约的消息。我才明白了。他趁机顺了我的意,将我支出京城,就是为了她,没有我碍眼,他用尽手段,将她栓在手中。”

    英亲王妃咳嗽了一声,以前她也不明白,如今也大抵明白了,秦钰说的是事实。

    “大伯母,谢芳华便是听音吧?”秦钰又道。

    英亲王妃看了秦钰一眼,忽然叹了一口气,“你和铮儿真是天生犯冲,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就没能兄友弟恭地交好,反而一直打呢?”顿了顿,她道,“钰儿,你是皇子,铮儿呢,承袭了爵位后,顶多是个小王爷。皇室和宗室虽然份属同根,但毕竟还是不同。你将来是要坐那个位置的,而铮儿呢,他顶多是个辅助之臣。当然,还是他愿意做,你愿意给的情况下。若不然,他就是个逍遥的王爷。他心里没有家国天下不要紧,但是你得有。这是本质区别。所以,你要三十万兵马,他成全了你。他要女人,抓住她,就满足了。你们各取所需,这不是很好吗?你父皇和你母后,一定会为你选一个称心如愿的皇子妃的。”

    “大伯母说得的确是有道理!”秦钰点头,“但是,没有如花美眷相伴,高坐皇位,也是一生寂寥。又有什么意思?正如我父皇,他得了皇位,可是没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您说,他岂不遗憾一生?他宁愿您气他,却也不愿面对我母后温柔体贴,这是为何?还不是逃不开他的心?帝王也有情,不是吗?”

    英亲王妃一时噎住。

    “世间什么都能由得了人,只有这心和这情,怕是由不得人。”秦钰看向皇宫,“重重楼阁,层层宫阙,帝王之路,孤寡冷寂。我不想像我父皇一样,哪怕舍不得,也得从这英亲王府迈出去。”

    英亲王妃沉默了片刻才道,“世间女人千千万!”

    “可是能够入眼入心的,也就是那一人而已。”秦钰道。

    英亲王妃无奈,“钰小子,你越是不争不夺不抢,也许,不会激怒他,这皇位,你走上去,易如反掌。可是,若是你惹恼了他,如今他将华丫头看得重要的很……你何苦给自己惹苦难?你怎么就知道,除了谢芳华,再没有别的女子入你心?”

    “大伯母,法佛寺那老和尚给我们算出情劫,我是信的。”秦钰道,“也许,这一辈子,除了她,还真再没有女子入我的心了。若是就这样放弃,我这一生,到父皇这个年纪时,会不会后悔?”顿了顿,他道,“您说,我父皇后悔当年吗?”

    英亲王妃又无言以对。她哪里知道皇上有没有后悔当年?

    “你们俩在聊什么?远远看来,你们倒像母子,聊得热闹。”英亲王送完皇帝走回来,笑看着二人道。

    “皇上和众位大人走了?你没跟去?”英亲王妃看向英亲王。

    “走了!”英亲王叹了口气,“今日免了早朝,宫中也无事儿,据说武卫将军今日下午进京,我不进宫了,下午去城门迎迎他。”

    英亲王妃点头。

    “钰儿,你不回宫,留在这里做什么?”英亲王看向秦钰,“你母后想你担心你多日,你该在宫中多陪陪她。”

    “大伯,我这不是想大伯母做的饭菜了吗?”秦钰道,“我母后见到我平安就高兴了,我若是一直陪着她,她该嫌弃我不务正事了。”

    “既然如此,你就去给他做吧!漠北这一趟辛苦,他看起来都瘦了。”英亲王对英亲王妃道。

    秦钰对英亲王妃眨眨眼睛。

    “住在这里可以,你说那些话,我不赞同,到也认可。但是呢,不准闹腾得太出格!”英亲王妃看着秦钰警告。

    秦钰笑着点头,“知道了,大伯母!”

    英亲王妃转身去了厨房。

    “走,跟我去书房,我考校考校你,这一趟都学了什么。”英亲王拍拍秦钰肩膀,头前走去。

    秦钰笑着跟上他。

    落梅居内,秦铮回了房间,谢芳华还乖乖在床上躺着,他脱了外衣,将胳膊递给她。

    “都多大半天了,还僵着?”谢芳华睁开眼睛,看着他,将皇上和一众大臣都关在外面,可真有他的。古往今来,他是第一个吧!

    “恩,僵着。”秦铮点头,“它想好,你没给我按之前,我也不让它好。”

    谢芳华无语,伸手给他轻轻揉捏。

    秦铮一手抱着她,大半身子都靠在她的身上,轻嗅着她身上的香味,满足地道,“若是日日如此抱你在怀,就算是日日胳膊麻得不能动,也是甘愿。”“瞧你那点儿出息!”谢芳华忍不住翻白眼。

    秦铮哼了一声,“你还别看不惯爷这点儿出息!能日日抱着你,也是不易做到的。”

    谢芳华失笑。

    “这,这,这,都揉了。”秦铮指挥她。

    “我又不是你婢女。”谢芳华不满。

    “你让我的婢女没了,得赔给我。”秦铮理所当然地道。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

    揉了片刻,秦铮活动活动胳膊,然后又拽着谢芳华躺下,闭上眼睛,“继续睡。”

    “那两个人呢?你给藏在哪里了?会不会被秦钰找到?”谢芳华随着他躺下,轻声问。

    “昨日趁机交给谢云澜了。你相信你的云澜哥哥能藏好人吗?”秦铮声音有些阴阳怪气。

    谢芳华听了不太舒服,但还是松了一口气,点头,“自然,云澜哥哥是有这个本事的。”

    秦铮哼了一声。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他能将人给云澜哥哥,心里对他的坎也算是跨出了一步。她笑了笑,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

    秦铮感觉她靠近,伸手搂住她,霎时有些怨气顿时没了踪影。

    这个女人,能牵动他的喜怒哀乐。

    可是,他却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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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情字

    响午时分,春兰前来落梅居请秦铮和谢芳华去正厅用午膳。800

    秦铮和谢芳华刚刚睡醒,正躺在床上醒神,秦铮对外应了一声,便拉着谢芳华起身。

    “王爷也在府中吗?”谢芳华不怕英亲王妃,到有些怕英亲王,主要是接触得不多,总觉得这般未婚便与秦铮住在落梅居,且随着他一起去正厅用膳,若是英亲王在的话,她面上抹不开。

    “回芳华小姐,不止王爷在,四皇子也在。”春兰回道。

    谢芳华一怔。

    秦铮脸顿时沉了,“秦钰?他在这里做什么?”

    “四皇子离京多日,说是想念王妃做的饭菜了,今日王妃亲自下厨,他早膳都没吃,一直等着呢。”春兰知道二人不对付,小心地道,“皇上走时发话了,说四皇子喜欢英亲王府的话,就住这里,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秦铮闻言脸色更寒了,“早膳都没吃等到现在?”话落,他最毒地道,“他怎么没饿死?”

    春兰不好答话,闭口不言。

    “告诉他们,我们不去吃了。”秦铮摆摆手,刚睡醒神清气爽的好心情没了。

    “王妃特别嘱咐了,让您带芳华小姐去正厅用膳。一定要去!芳华小姐来咱们府中几次,还没在府中用过饭呢!”春兰话落,别有深意地悄悄道,“二公子,芳华小姐是您的未婚妻,又不是见不得人。去正厅怕什么?”

    秦铮冷哼一声。

    “奴婢去给王妃回话了?就说您二人刚起,稍后就去?”春兰试探地问。

    秦铮脸板着,不答话,十分之不情愿。

    “二公子?”春兰没听到他答话,也不好做主张。

    “好,兰姨,你去回话吧!我们稍后就去!”谢芳华也不太愿意去,但是正如春兰所说,她又不是见不得人。王妃特意派春兰来请,必有用意。

    “好喽!那奴婢就去回话了。您和二公子快些。”春兰嘱咐了一句,转身出了落梅居。

    谢芳华穿戴好衣服,见秦铮还沉着脸坐在床头,她伸手拉他,笑着道,“你昨日抢了人,威风得很,今日他过来找你,你生气了,岂不是如了他的意?”

    秦铮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气闷地道,“就是看他不顺眼。”

    “他还看你不顺眼呢。”谢芳华好笑,伸手推他,“快点儿,让王妃和王爷等着不好。”

    “又不是新媳妇儿敬茶,等一会儿有什么不好?”秦铮放开她,嘟囔了一句。

    谢芳华脸一红,不再理他,转身出了房门。

    秦铮立即跟了出去。

    院中,春风吹来,落梅花瓣飘舞,白青和紫夜抱着花枝打秋千,林七和玉灼坐在树下玩石子。

    阳光明媚,处处透着悠然和宁静。

    “芳华姐姐,昨夜睡得好不好?”玉灼见二人出来,目光扫了一圈,对谢芳华笑嘻嘻地道。

    谢芳华看了玉灼一眼,脚下踢了一颗石子,对着他打了过去。

    玉灼躲避不及,哎呦了一声,被打在小腿上,立即抱着腿仰倒在地。

    谢芳华不看他,脚步轻快地出了落梅居。

    “表哥,这么泼辣的女人,你怎么消瘦得了?”玉灼咧着嘴叫苦。

    “不想你另一只腿也废了,就管住你的嘴。”秦铮见谢芳华脚步轻快,他脚步也不由得轻快了几分,跟出了落梅居。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玉灼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

    林七悄声道,“四皇子来了咱们府,打算住在这里,还让王妃下厨,二公子正不高兴呢!兰妈妈来请吃饭,芳华小姐有些抹不开面子。心里也不大愿意。所以,你开玩笑也不找个时候?”

    玉灼翻了个白眼,伸手拿石头砸林七,“我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你是王府的老油条了。热门小说下次你提醒我啊。若是我再因为不懂而挨打,我就打你。”

    林七“哎呦”了一声,只能点头。这玉灼的身份是表公子,他也不敢惹。

    谢芳华和秦铮出了落梅居后,一前一后走着。

    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到底是不同。

    忠勇侯府的忠勇侯和谢墨含都喜欢清静,再加之无女眷,所以,仆从也少,偌大的府邸,除了忠勇侯身边侍候的福神,谢墨含身边侍候的侍书,谢芳华海棠苑里面八大婢女外,只剩下打扫院子和修剪花草的仆从,以及车夫马夫外,无一个闲杂人。可英亲王府大不一样,各房各院,仆从甚多,无论是小斯,还是婢女,还是管家婆子,处处都可见到人。

    二人刚从落梅居出来,便入了府中仆从的眼。

    一路上,无数人因为秦铮跟着,不敢明目张胆,但都悄悄打量二人。

    谢芳华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知道王府中除了宫里的眼线,还有各府邸的眼线,于是渐渐放慢步子。

    秦铮习惯了府中人的目光,不以为意,伸手拉住谢芳华的手,微沉着脸走向正厅。

    二人走过,有仆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你们有没有觉得,芳华小姐和听音姑娘很是相像?”

    “像吗?哪里像了?”一人顿时纳闷,“一个貌美如天仙,一个只是清秀可人而已。”

    “不是样貌,是感觉有些像,说不出来。”一人道。

    “你说的像,大约是衣服。芳华小姐身穿绫罗绸缎,可是听音姑娘虽然是婢女,二公子也让人给她做了最好的衣服。不是千金小姐,却比千金小姐还金贵。”一人道。

    那人恍然,“你说得对,我说怎么觉得哪里像呢,原来是衣服。”

    几人这般悄声交谈了片刻,见喜顺走过来,都连忙散开了。

    王妃有命令,府中从此不准再提听音的名字。

    秦铮和谢芳华来到正厅,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是出自英亲王。

    秦铮脚步一顿。

    紧接着,又传来秦钰含笑的说话声,英亲王又是一阵大笑。

    秦铮本来微沉的脸顿时黑了。

    谢芳华知道在秦铮面前,英亲王一直是个严父,对他甚是严苛,至少她以听音之名在英亲王府住的那些日子里,从来不曾见过英亲王和秦铮父子和睦。更别提这般能闲聊逗趣让英亲王开怀大笑了。根本就没有过。

    透过珠帘,只见二人坐得不远,气氛愉悦,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二人是父子呢。

    秦铮身上有些寒气。

    谢芳华明显地感觉到秦铮要恼了,被他握住的手挠了挠他的手心,凑近他耳边,低声道,“闻着里面的饭菜香着呢,我已经饿了,你可不准发火,否则我只能饿肚子了。”

    秦铮偏转头,看到她微微含笑的眼,沉静温柔,他的气恼顿时褪去,冷哼一声,“我也饿着呢,气什么?他一年逗他笑几次?以前,秦浩天天逗他欢喜大笑。”

    谢芳华心思一动,想着秦铮自小便是受英亲王严厉惯了吧?谁不想得父亲喜欢开怀?秦浩在英亲王面前定是极尽能事地讨喜,而秦铮才不屑去做。她抿了抿唇,凑近他,悄声道,“秦浩是庶子,讨你父亲欢心才能分去他的注目。你是嫡子,生来什么东西都有,用不着讨谁欢心,更何况亲生父亲?这个不比也罢。”

    秦铮顿时被气笑了,伸手点谢芳华额头,“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宽慰人的本事?”

    “你不知道的我的本事还多着呢。”谢芳华向后躲了一下,笑着道。

    秦铮哼了一声,伸手抱住她躲避的身子,笑道,“是么?不过我以后日日看着你,你有什么本事,尽管都施展出来。让爷看看到底有多少。”

    谢芳华伸手打他,“快放手,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放!”秦铮故意低头在她脸颊吻了一下。

    谢芳华见屋内的门帘从里面挑开,有个人影走出来,她脸一红,用力地推开了他。

    英亲王妃站在门口对二人笑道,“你们两个孩子,既然来了,不进来,在外面这是闹什么?”顿了顿,她嗔了秦铮一眼,“臭小子,你又欺负华丫头!”

    “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明明是她欺负我!”秦铮伸手去拉谢芳华。

    谢芳华打开他的手。

    “你看,她打我。”秦铮趁机告状。

    谢芳华无语地看着秦铮,他的脸皮有多厚?她刚刚怕他心里难受,宽慰他,谁知道他转眼就好了,好得可真快,如今反过来欺负她。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英亲王笑骂秦铮,“动手动脚,你当华丫头是你?她脸皮薄,你规矩些。”

    秦铮闻言伸出手,对谢芳华道,“你绑上我的手吧,我就不动了。”

    谢芳华忍不住笑了,瞪了他一眼。

    英亲王妃伸手拉过谢芳华,和蔼地笑道,“别理他。”话落拉着她进了正厅。

    正厅内,英亲王和秦钰早已经停止了说笑,英亲王面色平和,谢芳华进来对他见礼,他微笑着摆了摆手。秦钰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双眸子却幽如深潭,谢芳华红着脸被英亲王妃拉进来时,他便盯着她多看了两眼。

    “你来做什么?”秦铮随后进了正厅,对秦钰打出一掌。

    秦钰侧身躲过,笑道,“你去皇宫,我都不问你做什么,我来英亲王府,你却来质问。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秦铮冷哼一声,凉凉地道,“我还以为你该去找那两个怜人!或者,快马加鞭再折回临汾镇,毕竟那里的事情还没彻查出来。你如今这是做什么?跑英亲王府来躲清闲了?”

    “我奔波多日,回京便遭遇刺杀暗杀,如今回来躲几日清闲,也不为过吧!”秦钰反问。

    秦铮嗤了一声。

    “更何况,你不是比我更清闲?睡到这般时候才起,可不是你以前的作风。”秦钰又道。

    秦铮忽然笑了,“昨日华儿陪着我睡,我自然睡得熟,睡过头了。”话落,他扬眉,“你也想睡过头的话,也容易,赶紧找个未婚妻也就是了。”

    谢芳华已经坐在桌前,闻言脸又红了红,低头喝茶,用袖子遮住脸。

    秦钰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铮儿!”英亲王有些听不过去了,这等话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若是往日,他早就训斥秦铮了。可是如今他也知晓以往对他拘束太过,才更使得他逆了性子,故意与他对着干。如今他也改观了许多。见秦铮对他看过来,似乎等着他训斥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转移话题,“下午,武卫将军的队伍进京,皇上命我出去迎迎。你若是没事儿,也随我去吧!”

    谢芳华闻言立即放下杯盏,欢喜地道,“舅舅今日下午回京?”

    英亲王点点头,“是今日下去,早上得到的消息。”

    谢芳华腾地站了起来。

    秦铮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重新拽坐下,面对她,语气温柔平和了不知多少,“你急什么?不是说下午吗?如今刚午时,你不是饿了吗?用过午膳去也不晚。”

    谢芳华也觉得自己急了些,点点头,“舅舅前些日子中毒受伤,如今不知道好了没有?”

    “稍后见了就知道了。”秦铮道。

    “我也有多年未见允哥哥了,不知道什么样子了。”英亲王妃吩咐人摆好饭菜,“快吃吧,饭后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去城门接人。”

    “朝中几位武将昔日和武卫将军交好,还有右相,估计都会去城门迎接。这么多人,你毕竟不方便,就不必去了。反正他如今回来了,你想见他,有的是时间。”英亲王道。

    英亲王妃嗔了英亲王一眼,“就你规矩多!”话落,她道,“你拦着我可以,但就不要拦着华丫头了。谢世子得到消息,定然也会去城门的。”

    英亲王看了谢芳华一眼,点点头,“既然华丫头想舅舅了,稍后就一起去吧!”

    “武卫将军因为我而受了毒伤,我稍后也去迎迎。”秦钰道。

    “恩,你自然是该去!听说在漠北军营,武卫将军对你极其照顾。这次他带伤回京,也是因了你,为你挡了灾,你要好好谢过他。”英亲王道。

    秦钰颔首,“大伯宽心,武卫将军既然回京了,我自然是要好好谢谢他的。”

    英亲王点头,招呼众人用膳。

    席间,英亲王、英亲王妃、秦钰三人偶尔有交谈外,秦铮和谢芳华一直没说话。

    秦铮因为秦钰在眼前,他懒得开口。

    谢芳华则是想着舅舅既然回京了,皇上会如何安置他?罢免了漠北的军权,会在早朝中给他按什么职位?

    一顿饭安静地吃罢,除了英亲王妃留在府中外,几人一起出了英亲王府。

    谢芳华是女儿家,英亲王特意吩咐人给她备了一辆车,马车刚备好,秦铮便先钻了进去,然后伸出手拉谢芳华。

    谢芳华将手递给他,他拽着她上了车,紧接着,落下了帘幕。

    英亲王没说什么,翻身上了马。

    秦钰看了马车一眼,也随着英亲王上了马。

    一行人向城门口而去。

    街上今日人潮比往日多,一排排聚在一起,甚是热闹,都在谈论武卫将军回京之事。

    谢芳华坐在车中,靠在秦铮的怀里,认真地听着外面人的谈论,大多数人还是念着武卫将军戍边近二十年的功绩的,都在回想着当年武卫将军离京时俊逸的风采。

    当年,博陵崔氏的公子本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可是却自请戍边,博陵崔氏退出京城,这是当年的一件大事儿,曾轰动一时。

    谢芳华听了心里不是滋味,都是为了她和哥哥,舅舅才在漠北吃了多年的风沙。

    “若是在京城,外公离家出走,你父母故去,你和子归兄年幼。他一人支撑博陵崔氏,还要照拂你们。恐怕是早已经白了华发,这还是最好的后果。这么些年,谢氏根基底蕴大,皇叔动不了谢氏,但却能动和谢氏相关的。博陵崔氏没准早已经难以支撑。”秦铮摸摸谢芳华的头,“我前些日子去郾城见到舅舅时,虽然他重伤在身,却是年轻得很,比我父王、右相、永康侯这一帮朝臣还要年轻,一根白发都不见。漠北边境军营虽然风沙疾苦,但是远离朝野纷争。这么多年,也不是坏事儿,你那么多心思耿耿于怀做什么?你之砒霜,彼之蜜糖。”

    谢芳华闻言顿时笑了,伸手捶了他一下,“谁说我最会宽慰人?你那日宽慰了云继哥哥,今日又来宽慰我,话语说得如此中听,我看你才是最会宽慰人的那个。”

    秦铮哼了一声,低头吻她,“还不是看你一张脸那日写着心疼你的云继哥哥,今日一张脸又写着心疼舅舅,我看不过去,不会的东西也只能会了。”

    谢芳华本来想避开,闻言却任他吻住。

    秦铮察觉了她刚刚的小心思,见她乖巧地偎在他怀里,心神荡漾,不能自己,将她揉进怀里,更深地吻她。

    某些东西,未曾品尝,还不知其甘甜,如今一经品尝,却如罂粟,像是毒药一般上了瘾。

    他对她已经上了瘾。

    谢芳华无力地歪倒在秦铮的怀里,听着车外人潮声声,马蹄车辆声声,她心跳如鼓,快得几乎要跳出胸口。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情之一字,她似乎懂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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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媚术

    被秦铮抱住,听着他如此话语,仿佛心一瞬间被填满。

    她刚刚……真是吃醋了?

    吃醋这种东西,她一直觉得不该出现在自己的心里。

    谢芳华心下暗暗唏嘘,这就是情的滋味吗?在茶棚里,见到那小姑娘痴痴的样子对秦铮,她心下的确是不舒服。

    见马车走近,队伍中的人已经明显能看到他们,她连忙推开秦铮。

    秦铮抱得紧,不让她推开。

    谢芳华红着脸低斥,“快放开,多少人看着呢!”

    “爷不怕!”秦铮道。

    “我可没你脸皮厚!”谢芳华瞪他一眼。

    秦铮轻哼,“你刚刚踩了我一脚,疼着呢,放不开。”

    谢芳华无言地看着他,她踩他的脚,跟他抱着她的手有关系吗?

    “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你。”秦铮心中此时欢喜,若不是时候不对,地点不对,他一定会将她好好地欺负一番。但即便如此不合时宜,他还是不想轻易地放过她。

    谢芳华犹豫了一下,用衣袖挡住,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他一下。

    虽然是蜻蜓点水,但是她能够不恼,已经足够秦铮心里知足,知道此地不合时宜,不想再逼迫她,便笑吟吟地放开了她。

    谢芳华红着脸撇开头,看向队伍,只见大约千人,其中有一大半是官兵,一小半是府兵和家中仆从。

    其中有大约十多辆车,一辆车走在前面,旁边骑马走着崔意芝。

    崔意芝自然看到了秦铮和谢芳华,多打量了二人几眼,便俯下身对车中说了一句什么。

    车中帘幕在他话落后挑开,露出一张中年俊逸的脸。

    “舅舅!”谢芳华一喜,提起裙摆,跑向马车。

    崔意芝一摆手,吩咐队伍停下。

    马车停下,谢芳华也跑到了车前。

    “小丫头!你怎么没在府中等着,跑来了这里?”崔允摸摸谢芳华的头,露出笑意。

    “来接你啊!”谢芳华看着他,“舅舅,你的毒伤好了吗?”

    “嗯,好得差不多了。多亏了赵柯医术高超。”崔允道。

    谢芳华拉过他的手,伸手给他把脉。

    “你这个小丫头,还不放心?”崔允笑了一声,目光看向已经缓步跟随而至的秦铮,少年清俊,洒意风流,阳光下,与谢芳华站在一起,男女容貌气度都极好,甚是般配,他微笑道,“真没想到啊,当初我还想要……”话音未落,他顿住,说道,“铮二公子极好!”

    谢芳华翻了个白眼,秦铮去郾城才几日,就将舅舅给收买了?

    “舅舅!”秦铮对崔允笑着见礼。

    崔允摆摆手,笑着问,“你们等了许久了?”

    “喝了三碗茶而已。”秦铮回道。

    崔允看向前面的茶棚,怅然道,“我离京时,那间茶棚就在,没想到这么多年了,那间茶棚还开着,如今那一家可还安好?”

    秦铮看了谢芳华一眼,回道,“几年前那老婆婆病死了,只剩下那老汉和他孙女了。”

    “不知道茶水还是不是一样的味道。”崔允道。

    秦铮咳嗽了一声,“舅舅若是想去喝一碗,就让队伍停留片刻。”

    “我听说你父王和右相等人都在城门口等着我了?”崔允问。

    秦铮点点头。

    “算了,改日吧!让他们等着不太好!如今我已经回京了,改日再去喝也行。”崔允向城门望了一眼,摆摆手。

    谢芳华这时放下手,对崔允道,“还有余毒未清,您回京之后,需要多静养些时日。”

    崔允笑着点头。

    “喂,秦铮兄!后面一辆车马帘幕挑开,程铭露出一张脸。哀怨地道,“你将我们扔下多日,回京后,你请兄弟们去来福楼大吃大喝一顿补偿啊。”

    秦铮挑眉,“你们也跟着回来了?”

    “本来你说待你从盐城回来让我们与你同路再回京,可是你竟然说话不算数,路过平阳城没停留,直接回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够意思啊你。”宋方也从车中探出头,“正巧武卫将军回京,我们知道你提前回来了,便同路跟着回来了。”

    “事急从权,我才急着赶回京了。”秦铮看了谢芳华一眼,意思不言而喻,“回头我请客!”

    程铭和宋方了然,知道是关于谢芳华,齐齐笑着点头,对谢芳华打招呼,“芳华小姐!”

    谢芳华对二人笑了笑。

    “秦铮哥哥,芳华姐姐!”秦倾从后面一辆车探出头,问道,“太妃还好吧?”

    秦铮没答话。

    谢芳华念着林太妃前几日维护秦铮相救之情,点点头,“前几日我进宫时见了太妃,她气色还不错!”

    秦倾松了一口气,对谢芳华招手,“芳华姐姐,你会医术,快过来看看李沐清,他病了。”

    谢芳华挑眉,这是都跟着回来了?那么临汾镇只剩下才去的秦浩和左相了?她看着秦倾问,“赵柯呢?不在队伍中?”

    “据说他从盐城回来,到平阳城的时候,便回家了,没跟着队伍进京。”秦倾道。

    谢芳华想着云澜哥哥的势力都凝聚在平阳城,他如今回京了,平阳城自然不能无人看守。赵柯显然是回平阳城坐镇了。

    秦倾见谢芳华没动,又看向秦铮,对他道,“秦铮哥哥,李沐清真的病了,他似乎发着热了,这一路没有好大夫,他就这样挺着呢。让芳华姐姐给他看看吧!”

    秦铮闻言向秦倾的马车走去。

    “对了,右相府的李小子看起来是病得不清,你会医术,快去给他看看吧!”崔允也道。

    谢芳华想了一下,对崔意芝道,“八皇子的马车先留下,你们继续赶路吧!”话落,对崔允道,“舅舅,外公回京了,如今就住在忠勇侯府,您先回去吧!”

    崔允点头,“我已经知道了,这便回去!”

    崔意芝回头看了秦倾的马车一眼,一摆手,队伍继续前行。

    秦倾的马车让开在一旁,让队伍走过。

    程铭、宋方的马车也停在了一旁。

    秦铮来到车前,顺着秦倾挑开的帘幕向里面看了一眼,忽然眯起眼睛,“李沐清,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鬼样子!”

    李沐清躺在车里,似乎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谢芳华来到秦铮身边,向里面看了一眼,李沐清脸色潮红,昏昏沉沉,看起来的确病得厉害。她皱眉,对秦铮道,“你将他挪过来一些,我给他把脉。”

    秦倾闻言立即将李沐清挪过来一些。

    谢芳华伸手给李沐清把脉。

    秦铮拿出一块帕子,盖在了李沐清的手腕上。

    谢芳华无语,手只能按在了帕子上。

    秦倾嘴角抽了抽,忽然想起什么,对秦铮低声道,“表哥,我听京中都在传……说听音她……”

    秦铮脸色一沉,没说话。

    秦倾看着他的神色,想问什么,只能住了口。

    谢芳华给李沐清把脉片刻,眉头越皱越紧,对秦倾问,“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发热昏迷的?”

    “今天早上。”秦倾道。

    谢芳华道,“什么时候病的?”

    秦倾想了一下,“似乎是昨日夜间。”

    谢芳华又问,“你是否一直与他在一起,可知道他碰了什么东西?”

    秦倾点点头,“是啊,自从秦钰哥哥离开后,我一直与他在一起啊,秦钰哥哥让他照顾我,没见他碰过什么东西。但是秦钰哥哥走后不久,他就不对劲了。”

    “怎么了?他得了什么病?”秦铮看向谢芳华。

    “媚术!”谢芳华吐出两个字。

    “什么?”秦铮挑眉。

    “他不是得病了,而像是中了媚术。”谢芳华话落,补充道,“若是我没看错的话。”

    秦倾忽然嗤笑,“他怎么会中了这种东西?如今普天之下,还有会媚术的人吗?”

    “你没遇到,不代表没有。”谢芳华道。

    秦铮一噎。

    “那怎么办?芳华姐姐,你能给他解吗?”秦倾虽然不太懂什么是媚术,但是对于这个媚字,顾名思义,他自然明白些。

    “我不懂这个媚术,但若是想解除,得找到那个对他下了媚术的人。”谢芳华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怎样找?”秦铮来了些兴趣。

    谢芳华抿唇,“据说,媚术是天下间除了咒术之外最厉害的一种术,但它却不是出在魅族。魅族的咒术是靠血液传承,而媚术则是一种内功心法。想要修习这种功法,据说是从小就出生在一个长满催情药物的地方,喝的水是催情水,吃的饭菜是带有催情之类药物的饭菜,练功时,呼入的气息,也有催情花粉的气息。再加之,内功本来就是魅惑人心神的功法,所以,多种条件下,多年侵淫,便练就了魅惑人心的术,也就是媚术。”

    秦倾睁大眼睛,“这么神奇!这种魅惑人心的术得练多少年?”

    “无论任何功力,都要看修习者的悟性,普天之下,能修炼大成到一种境界的,也就是说不通过同房而使人摄破心魂中了媚术的,也不过是一二人而已。一直以来,这种媚术,都被人当做传言来听,的确还不曾见到过。”谢芳华也是因为在无名山学习医毒之术以及奇术古籍上看到过,才知晓了这种媚术。她看着李沐清道,“他遇到的,显然是媚术大成者,只用气息便将他锁住了,类似于情毒侵入了他的身体,所以,只有找到那个人,才能解除他的媚术。”

    “好奇怪啊!”秦倾道,“他一直在我身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

    秦铮忽然笑了,“也就是说,是有人看上他了?所以,对他下了媚术?”

    谢芳华向四下看了一眼,缓缓道,“据说,媚术大成者,若是想要对一个人下媚术,方圆五里之内,只要将气息锁定那个人,就能对他下媚术。”顿了顿又道,“到不一定是看上,媚术也可以杀人。”

    秦倾立即道,“也就是说,如今那个人在方圆五里地之内?”

    谢芳华摇摇头,“不是如今,而是当时对他下媚术时,就是这个范围,不一定要近他的身。我知道的是这样!但不知道记载的准不准确。”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和他没离开过,也没发现他碰了什么,他便这个样子了呢。他从昨日夜到今日响午,已经这么久了,昨日夜只是潮红不对劲而已,今日早上还能睁开眼睛,如今成半昏迷状态了,再这样下去,找不到那个人的话,他会不会出事儿?”秦倾担忧地道,“本来找了两个大夫,都看不好,想回京找孙太医给他看,如今芳华姐姐你都给他解不了的话,那么孙太医岂不是更没办法了?”

    “媚术若是杀人,多少时辰之内中了媚术必死?”秦铮问。

    “十二个时辰,不解的话,必死。”谢芳华道。

    “昨日什么时候你发现他不对劲的?”秦铮问。

    “大约是……”秦倾想了一下,“戌时左右!”

    “也就是若是杀人的话,他最多只能支撑到今日夜戌时?”秦铮道。

    谢芳华点头。

    “他从昨日夜到今日响午的变化,能够辨别得出那个对他下媚术的人在哪里吗?”秦铮又问。

    谢芳华眸光动了动,忽然向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中媚术者,远而轻,近而重。”话落,她道,“他往京城走,越来越重,只能说明距离那个对他下术的人越来越近了。”

    秦铮忽然眯起眼睛,“也就是说,那个人,如今就在京城。”

    “也许。”谢芳华点头。

    秦铮看向城门方向,这么片刻功夫,崔意芝的队伍已经到了城门,远远隐约能看到,队伍停下,一行人已经在叙旧。他忽然问秦倾,“你是说,昨日秦钰离开后,他便不对劲了?”

    秦倾点点头,“是啊,我记得是四哥嘱咐他照顾我,四哥走了一会儿之后,他便不对劲了。我问他,他说没事儿,可是今日早上,便严重了,我以为是他染了风寒,请了两个大夫,都没看出是什么病症,就赶紧启程回京了。”

    秦铮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想了一下,对秦倾道,“走吧,带他去英亲王府。”

    秦倾一怔,“不将他送回右相府吗?怎么是去英亲王府?”

    “四皇子住在英亲王府,回去正好给他看看。”谢芳华道,“也许他有办法!”

    “四哥住在英亲王府?”秦倾睁大眼睛,看向秦铮。

    秦铮冷哼一声,挥手落下帘幕,对车夫道,“你下去!”

    那车夫立即下了马车。

    秦铮上了马车,伸手将谢芳华拉到了车前,赶着马车向城门而去。

    程铭、宋方的马车等在一旁,见二人上了车进京,齐声问,“李沐清到底是怎么了?染了寒的话,不会这么严重吧?”

    谢芳华不答话。

    秦铮瞥了二人一眼,一挥马鞭,马车跑了起来。

    程铭、宋方对看一眼,疑惑地吩咐车夫跟上。

    两辆马车向城门而去。

    马车走了一会儿,秦铮对谢芳华道,“有没有觉得咱们这样有些熟悉的感觉?”

    谢芳华想起曾经她易容成王银时,她赶车,他大爷一般地坐着车,只是那时候车中装满了货物,而如今车中坐了两个人而已。她有些好笑,不说话。

    “秦钰不可能会媚术,这么说,那个会媚术的人,就在他身边?”秦倾嗤笑,“他什么时候网络了这么些不入流的人在身边了?”

    谢芳华想着除了初迟和她那日在月老庙见到的月落外,他身边还有什么人隐藏着?

    不多时,马车来到了城门。

    英亲王、右相等人已经迎了崔允一起入了城,秦钰和谢墨含也已经回了城。右相显然还不知李沐清病了。

    入了城后,听到街上百姓议论,知道武卫将军没先去忠勇侯府,而是先进了宫,秦钰、谢墨含则是随着进宫了。

    秦铮快马加鞭向皇宫追去。

    程铭见秦铮的马车去了皇宫方向,问宋方,“咱们进宫吗?”

    宋方摇摇头,“算了,咱们进宫做什么?咱们俩跟着也帮不上忙,回府吧!”

    程铭点点头。

    武卫将军的队伍因人多,一路上行程慢,哪怕秦铮和谢芳华在城外耽搁了片刻,但还是在宫门前追上了队伍。

    “秦钰!”见秦钰要踏入宫门,秦铮喊了一声。

    秦钰回转头,见秦铮和谢芳华追来皇宫,他挑了挑眉。

    秦铮沉着脸对车后指了指。

    秦倾这时挑开帘幕,对秦钰招手,“四哥,你快过来。”

    秦钰看到秦倾也在车中,点点头,走了过来。

    不多时,他来到近前。

    秦倾立即道,“四哥,你快看看,自从昨夜你离开后,李沐清便不对劲了,如今昏迷不醒了。”

    “嗯?”秦钰疑惑,探头向车内看了一眼,李沐清的样子似乎也让他惊了一下,“怎么回事儿?”

    秦倾看了谢芳华一眼,低声道,“芳华姐姐说他中了媚术。”

    “媚术?”秦钰看向谢芳华。

    “他交给你了!我们走!”秦铮拽着谢芳华跳下马车,对秦钰丢下一句话,拉着她离开。

    秦钰立即拦住他们,“我又不懂医术,你交给我做什么?再说……”他不解,“媚术要怎么解?”

    “你不懂?”秦铮回头瞅着他。

    “我怎么会懂这个东西!”秦钰道。

    秦铮见他似乎真不解的样子,他冷哼一声,“问问你身边的人就知道了。”

    秦钰凝眉,“你什么意思?”

    秦铮冷笑,“我什么意思?你招揽了些不入流的邪门邪派的人在身边,对他下了媚术,如今还问我什么意思?”

    秦钰面色一冷,“我身边没有懂媚术的人。”

    “笑话!”秦铮嗤笑。

    “李沐清暗中奉旨迎接我回京,如今他这副样子,我自然不会不管。可是你总要让我知晓原因,如何才能给他解了你所说的这个媚术。”秦钰道,“我没必要口出虚言,我说我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就是没有这样的人。”

    秦铮眯起眼睛。

    谢芳华看着秦钰,见他真不知的模样,淡淡道,“拒八皇子所说,李沐清不对劲是在你走之后,而据我所知,媚术大成之人,可以对他用气息下媚术,锁他心魂。中了媚术之人,距离下媚术之人,远则轻,近则重,他昨日夜到今日早上还是轻的,可是愈往京城愈重,岂不是说明那人就在你身边?”

    秦钰一怔。

    “就算不在你身边,也与你有关就是了。否则不会如此巧合。”谢芳华又道。

    秦钰抿唇,想了一下,对秦铮道,“你先将他带回王府,我去查查我身边的人。”话落,见秦铮站着不动,对他道,“李沐清与你我交情都不错,你我都不愿意他出事是不是?若是连我都不知道我身边有这等会媚术的厉害人物,那么你想想,有这等人混入京城,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秦铮冷哼一声。

    “李沐清的武功你我都知道,他竟然都中了这种媚术,那么显然对他下媚术的人极其厉害。”秦钰道,“必须将这个人找出来。”

    “好吧!你去查吧!我们带他去王府。”谢芳华拉着秦铮复又上了车。

    秦铮对车里面的秦倾道,“太妃念叨你多日了,既然到了宫门口,你先回宫吧!”

    秦倾点点头,下了马车。

    秦铮一挥马鞭,马车调转马头,离开了宫门口。

    秦钰待二人赶着马车离开后,对身后一招手,“月落!”

    月落应声而至。

    秦钰吩咐,“去问问初迟,他可知晓我身边有懂媚术之人?他若是不知晓,现在立即去查!看看昨日咱们从临汾镇回京这一路,什么人暗中跟着来了京中。”

    “是!”月落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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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宸归

    秦铮和谢芳华离开皇宫,前往英亲王府。

    刚离开秦钰的视线,谢芳华低声对秦铮道,“也许我们判断错误,对李沐清下媚术的人不是秦钰身边的人。”

    秦铮也觉得秦钰刚刚的神情话语不像作假,他对身后清喊了一声,“青岩!”

    “公子!”青岩出现在秦铮马车后。

    “你去查查,昨日除了秦钰进京外,京中还来了什么人?”秦铮吩咐。

    “是!”青岩应声而去。

    “天下有哪个地方种有那么多催情药物?”秦铮提起这个,便想起催情引,脸色不好。

    “据古籍记载,北齐以北的雪山之处,有一处山谷,名曰情花谷。”谢芳华道,“整个山谷,都是那类催情之物。”

    “北齐?”秦铮眯起眼睛。

    “若这个人不是秦钰身边的人,那么,也许就是北齐来的人。”谢芳华缓缓道,“北齐的二皇子和玉家的人都在京城,北齐那边来人,也不奇怪。”

    秦铮冷哼一声,“查查就知道了,南秦京城内还没有我和秦钰联手查不出来的人。”

    谢芳华不再说话。

    不多时,二人回到了英亲王府。

    下了马车,秦铮喊来两个人,吩咐道,“将他抬去水榭旁的暖阁!”

    那两个人立即抬了李沐清进府。

    秦铮和谢芳华跟在身后,刚进内院,便见紫荆苑那边火光冲天。

    “那边是怎么回事儿?”秦铮问了一句。

    “回二公子,王妃和刘侧妃在火葬依梦姑娘。”抬着李沐清的其中一人回话。

    秦铮挑眉,“秦浩传回信了?他的意思?”

    “派去知会大公子的人回来说,大公子请王妃随意地处置就是了。”那人道,“王妃想着依梦姑娘和听音姑娘……”他说到这,回头小心地看了秦铮一眼,见他没有不悦,低声道,“同一日去的,既然听音姑娘火葬了,依梦姑娘也一样安置了吧。”

    秦铮嗤了一声。

    谢芳华看向紫荆苑,她做听音时,与依梦接触那几次,对她的印象不好也不坏,本来以为她会待卢雪莹和秦浩大婚后妻妾争宠,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去了。

    “左相府的卢小姐得到了消息,前来送依梦姑娘。”那人又道。

    秦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不多时,来到了水榭。

    那二人将李沐清抬着放进了暖阁的炕上,见秦铮没别的吩咐,退了下去。

    秦铮坐在桌前沏了一壶茶,倒了一杯,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抿了一口,忽然听见李沐清在炕上痛苦地哼了一声,她扭头看过去,见他呼吸急促,身子似乎要呈现痉挛之势,她立即放下茶盏,走了过去。

    她刚到身边,李沐清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秦铮腾地站了起来,来到谢芳华旁边,挥手去打掉李沐清的手。

    他的掌风劲力不小,可是李沐清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紧紧地攥住,将谢芳华的手腕转眼间就攥出了红痕。

    秦铮脸色一下子沉如水,刚要再动手,谢芳华拦住他,低声道,“他现在意识不清,你别再动手了,我让他松开就是了。”话落,她对李沐清道,“李沐清,是我,你松手我才能想办法救你。”

    李沐清似乎挣扎了一下,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却极沉。

    “你中的是媚术,除了找到对你下媚术的人外,没有办法解除,你松手!”谢芳华又道。

    李沐清忽然摇了一下头,似乎想要挣脱,但无任何效用,片刻后,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秦铮冷声警告,“李沐清,你若是再动手动脚,看爷不将你扔下湖里喂鱼!”

    李沐清自然是不答话,身子因为抵抗而不停地轻颤。

    “你有办法吗?”秦铮看着李沐清的样子,转头对谢芳华问。

    谢芳华抿唇,指了指自己的手腕。

    “不行!我的锁情引都不能解,更何况媚术?”秦铮立即否决,“即便能用,我也不准。”他自然不能允许她用自己的血给李沐清。

    谢芳华知道他也不会允许,想了一下,道,“我开个方子,先煎一副药,缓解他体内的灼热吧!但是只能帮他减轻痛苦,不能解开他的媚术。”

    “那你先开吧!”秦铮摆摆手。

    谢芳华走到桌前,很快便开好了一副药方。

    秦铮对外喊了一声,“飞雁!”

    飞雁应声出现在门口。

    秦铮将药方子扔了出去,“按照这个方子,立即煎一副药来。”

    飞雁拿着方子立即去了。

    “若是有外公的灵芝丸和千年雪莲,也许管用些,不过也不见得。毕竟媚术和锁情引不同。锁情引是药,而这个是术。还是要找到那个人。”谢芳华道。

    秦铮脸色难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话落,她对谢芳华道,“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出去看看。”顿了顿,他不放心地嘱咐,“不准让他再碰你。”

    谢芳华点点头,“你小心一些。”

    秦铮看了李沐清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谢芳华见李沐清难受得厉害,痉挛得似乎能听到他筋骨的响声,她眉头皱紧,她也不曾接触过媚术,想着这样下去会不会伤了他的筋骨?

    她的血应该是能缓解他的难受,但是秦铮既然不同意,她答应了秦铮,李沐清还没有性命之忧时,她自然不会背着他给他血喝。

    她不忍再看李沐清,转身走去了窗前。

    在窗前站了片刻后,外面忽然有人轻轻地喊了一声,“主子!”

    谢芳华一怔,对外问,“轻歌?”

    “是我,主子!”轻歌应声。

    谢芳华想着轻歌是为了舅舅去的郾城,如今舅舅回来了,他自然也回来了。她立即道,“这里没人,你进来。”

    轻歌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嗖”地进了屋。

    他进屋后,刚要喜滋滋地对谢芳华说什么,一眼便看到了躺在炕上全身已经成痉挛状态的李沐清,一惊,“这是右相府的李公子?他……怎么了?”

    “他中了媚术。”谢芳华道。

    “媚术?”轻歌不解,“这是什么东西?”

    谢芳华将媚术简单地与他说了一遍。

    轻歌听罢后顿时唏嘘,“世间竟然有这等厉害的武功?方圆五里之内能锁人心魂?”

    谢芳华点头,“古籍上是这样记载的。”

    “谁对他下的媚术?”轻歌问。

    谢芳华摇头,“还在找那个人。昨日他是戌时中的媚术,十二个时辰若是不解的话,性命不保。到今夜戌时之前,必须解了媚术。”

    轻歌看了一眼窗外,“如今已经未时三刻了。还剩下三个时辰了。”

    谢芳华点头,“你回来得正好,现在就立即去查查,昨日夜间有什么人跟随秦钰之后来了京城,而我们没发现?”

    “昨日夜间跟随四皇子之后来了京城?”轻歌蹙眉,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一惊,“不会是……”

    “是什么?”谢芳华看着他。

    轻歌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李沐清,又看向谢芳华,凑近她,低声道,“昨日四皇子离开平阳城,言宸哥哥派了人暗中救出了七星。”

    “七星被救出了吗?”谢芳华立即问。

    轻歌点点头,“被救出了。”话落,他道,“我来找你,就是来告诉你两件事儿的。一件事儿是言宸哥哥昨日到了临汾镇,趁四皇子急匆匆离开临汾镇进京拦截北齐皇子时,他出手暗中夺下了李猛那个孩子,知会李猛同意后,将那孩子连夜送去咱们天机阁了。第二件事儿就是他派人跟随四皇子进了京,趁机救出了七星。你知道四皇子虽然答应将七星给你,却为何一直不给吗?因为,他早就将七星暗中派人送回了京,一直关在他如今正修建的皇子府内。”

    “言宸怎么这么快?”谢芳华一怔,“按时间算,他不该这么快才是。”

    “言宸哥哥收到你的传信,知道事情紧急,日夜兼程,据说跑死了好几匹马。昨日又折腾了一夜后,今日在临汾镇休息呢。否则若是不这么累的话,他现在就已经进京了。”轻歌道。

    谢芳华顿时心疼,“就算再急,也是身体打紧啊!”

    轻歌嘻嘻一笑,“主子,言宸哥哥为你从来就是赴汤蹈火,可是你呢,竟然和铮二公子订了婚。我们天机阁上下,人人都还是觉得你和言宸哥哥最般配的。”

    谢芳华闻言撇开头,薄怒地清喝,“轻歌!”

    轻歌顿时息声,收起了嬉笑。

    谢芳华看向窗外,手扶着窗子,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轻歌,你只知道天机阁上下都觉得我们般配,但是你可知道言宸他有未婚妻?”

    轻歌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继续道,“你可还知道在他知道我和秦铮圣旨赐婚后,他对我说若是秦铮是真心娶我,倒也是一桩好姻缘?”

    轻歌又是一惊。

    谢芳华笑了笑,声音有些难以言说的昏暗,“轻歌,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轻歌立即垂下头,再没有不满和不甘,诚心诚意地道歉,“主子,对不起,以后我不再拿你和言宸哥哥说笑了。”

    谢芳华点点头。

    轻歌本是跳脱顽皮的性子,此时难得地安静了下来,见谢芳华不再言语,他也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炕上李沐清又传来难受的呻吟。

    谢芳华回头看了一眼,对轻歌道,“你说言宸派的人进京救出了七星,那个人是咱们天机阁的人吗?”

    轻歌摇摇头,“不是。是言宸哥哥自己指派的人。”

    “你去查查,是不是那个人对李沐清下了媚术。若是的话,知会我,让他给李沐清解了媚术。曾经李沐清帮了我几次,我不能见死不救。”谢芳华道。

    “是!”轻歌点头。

    谢芳华对他摆摆手,“小心一些,如今秦钰和秦铮的人都在查下媚术之人。若是言宸的人,就让他避开他们。”

    轻歌点点头,出了暖阁。

    他刚离开不多久,玉灼端了一碗汤药来到了暖阁,他趴在门口向里面探出头,“芳华姐姐,表哥让熬的药来了。”

    “端进来!”谢芳华从窗前转过身。

    玉灼端着药走了进来,看着李沐清,啧啧道,“这右相府的李公子是多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如今竟然给折磨成了这副样子。”

    谢芳华对他道,“喂他喝下。”

    玉灼点点头,将一碗药给李沐清灌了下去。

    谢芳华站在一旁看着,见李沐清喝下药后,不多时,身子渐渐放松开,还是有了效用,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时,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英亲王妃的说话声。

    谢芳华向外看了一眼,见英亲王妃由春兰扶着进了院子,她蹙了蹙眉。

    “我端着药来的时候,恰巧碰到了王妃,王妃问,我就说是表哥让端来暖阁的。她估计以为表哥出事儿了,不放心,过来看了。”玉灼低声道。

    谢芳华点点头,迎了出去。

    她走到门口,挑开帘幕,英亲王妃也来到门口,见到她就问,“华丫头,臭小子没事儿吧?”

    “不是他,是李沐清。”谢芳华道。

    “右相府的李小子?他怎么了?”英亲王妃说着,走了进来,当看到秦铮不在,李沐清躺在炕上,样子十分不好,她打量他问,“他这是病了?染了寒?怎么没送回右相府?却在咱们这里?”

    谢芳华犹豫了一下,对她道,“回京的时候,正巧被我和秦铮碰到了,右相府距离的远,不好诊治,便将他先安置在了这里。”

    “他看起来病得不轻!”英亲王妃点点头,又问,“臭小子呢?”

    “出去找大夫了!”谢芳华道。

    “请孙太医?还用得着他去请?派个人去请不就行了?”英亲王妃道。

    谢芳华摇摇头,“他是中了一种难治的毒,不是普通的病。孙太医恐怕治不好。”

    英亲王妃又多看了李沐清两眼,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不是臭小子就好,我以为是他出了事情。我将卢雪莹扔在了南苑,便急匆匆跑了来……”

    她话音未落,院外又有人进了暖阁,她打住话,向外看去。

    谢芳华也向外看去。

    只见秦钰走进了暖阁。

    “钰小子不是进宫了吗?宫中皇上给武卫将军设宴,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英亲王妃看着秦钰纳闷。

    谢芳华不说话,猜测着秦钰是否查出什么了。

    不多时,秦钰进了暖阁,挑开珠帘,见英亲王妃在,他温和见礼,“大伯母!”

    英亲王妃问出了疑惑。

    秦钰道,“李沐清是暗中奉了父皇的密旨接我回京,可是却出了这等事情,我不放心,没参加宫宴。”

    英亲王妃点点头。

    “怜儿随我回府了,她的脚崴了,我请了孙太医过府,将她送去了她的院子,您去看看她吧!”秦钰又道。

    “怎么就把脚崴了?严重吗?”英亲王妃立即站起身。

    “她跳宫墙来着。”秦钰道,“有些严重,已经肿了,恐怕多日不能走动了。”

    “这个死孩子!她怎么淘气要跳宫墙?那多高啊!”英亲王妃闻言立即往外走,到门槛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对谢芳华道,“华丫头,你若是再这里无事儿,不如和我……”

    谢芳华道,“您去吧!我懂些医术,在秦铮没回来之前,我看着李沐清,免得出事。”顿了顿,她又道,“秦怜脚崴了有孙太医诊治一定会无碍的,我稍后再去看她。”

    英亲王妃看了秦钰一眼,有些犹豫。

    秦钰顿时笑了,“大伯母,您不放心什么?我还能将您定下的儿媳妇儿如何不成?您放心,她和秦铮一日未解除婚约,我自然是不会对她动手的。”

    “你个死孩子!”英亲王妃骂了一句,出了暖阁。

    谢芳华看向秦钰,皱了皱眉。

    “我说错了?”秦钰也看着她。

    谢芳华不答他的话,对他询问,“可是你身边的人?”

    “不是!”秦钰摇头。

    “那你可查出是什么人了?”谢芳华又问。

    秦钰摇摇头,“暂时还没查出来!”话落,看着她,眸光幽深,似有别样意味,“不过我想快了。”

    谢芳华问了该问的,便不再说话,也不理会探究他的神情。

    秦钰却缓缓道,“今日午时,七星被人救走了,可是你的人?”

    谢芳华挑眉。

    “你听到我这样说却不觉得奇怪,这么说确实是你的人了。”秦钰转身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声音平和,“今日我府邸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所有人,不明原因地睡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醒来,其余地方别无异样,但是七星不见了。”

    谢芳华闻言不语,秦钰新建的府邸,应该内外不下数百人看守吧?能让所有人都睡半个时辰,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可以说,这天底下,少之又少。

    “普天之下,除了魅族的王族咒术能够做到之外,也就只有媚术了吧?”秦钰放下茶盏,“芳华小姐,这是不是说明,原来这个人是你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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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热情

    言宸派的人算是她身边的人吗?

    谢芳华看着秦钰,一时没说话,在轻歌没回来传信之前,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秦钰扬眉,“怎么?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身边的人所为?”

    谢芳华抿唇不语。

    秦钰笑了笑,“若是你身边的人,而你也不知道的话,是不是说明这件事儿愈发有意思了?尤其是为何对李沐清下了媚术?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没理由的事情。”

    谢芳华转头看向炕上,李沐清服了她开的药方后安静下来,又陷入昏迷状态。他想着若是对他下媚术的人是言宸身边的那个人的话,李沐清到底做了什么?让那个人对他出手?

    据秦倾所说,秦钰走后,李沐清一直与他在一起,没做什么。

    可是若他真的没做什么,也不至于惹得那人对他下媚术,否则与他在一起的秦倾为何会没事儿?而偏偏他有事儿?

    她想了片刻,想不透,便不再想。

    “秦铮也去查了吧?你就这么放心地待在这里看着李沐清?你就不怕他伤了你的人?”秦钰又道。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四皇子,你的话未免太多了。既然不是你的人,你可以走了。”

    秦钰微笑,“我本来话语不多,可是在你面前,不由得话语便多了。”顿了顿,他摇摇头,“为了这件事儿,我推了父皇给武卫将军设的宫宴,如今你这是冤枉我了之后再赶我离开?是何道理?”

    谢芳华蹙眉,“就算是我的人所为,你在这里,又能如何?你离开临汾镇后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算是冤枉你。”

    “不如何,我只是好奇而已,想看看那个人。”秦钰敲敲桌面,笑道,“据传言,北齐以北的雪山之处,有一处山谷,名曰情花谷。整个山谷,都种有催情之物。是否说明,是北齐来的人?这个人若是你的人的话,你与北齐有着极深的瓜葛?”

    谢芳华笑了一声,冷然地看着秦钰,“四皇子想从我口中探究什么?”

    “也没想探究什么,只是觉得,北齐的皇子和玉家的人来了南秦京城,如今又有北齐的人来,我们南秦京城何时如此吸引北齐了?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秦钰道,“数日前,北齐皇后本来得了重病不治,可是如今却被人治好了。据说治好北齐皇后的那个人是离开北齐京城数年未归的北齐小国舅,是玉贵妃的弟弟。你可知道?”

    谢芳华手指轻轻捏了一下,中指和无名指掐入手心。

    “而北齐的皇后是你的姑姑谢凤,天下人谁都知道北齐皇后和北齐玉贵妃不两立,这么多年,玉贵妃恨不得谢凤死。可是呢,她的亲弟弟却出手救了谢凤,神医之术,使得她起死回生。实在让人意外。”秦钰又道,“虽然父皇瞒下了北齐你姑姑重病的消息,但是身为数百甚至上千年底蕴的谢氏,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而更不会不管她。”顿了顿,又道,“所以,我很想知道,外出八年的忠勇侯府小姐和北齐离家数年不归的小国舅是什么关系?使得他宁可亲姐姐气炸了心肺卧床病倒也要救回你的姑姑谢凤?”

    谢芳华手心传来疼痛,她慢慢地抬起头,声音平静,“北齐皇室和玉家关系复杂,四皇子怎么就肯定北齐小国舅与我有关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有人做了什么,就会有蛛丝马迹可查。”秦钰温和地道,“更何况,我从南秦京城去了漠北,又从漠北军营悄悄地去过北齐京城,如今转了一圈,我再回到南秦京城,有些东西,这么关山迢迢一路地走过来,想不知道都难。”

    谢芳华扬眉。

    “尤其是五年前无名山发生了什么事儿,去年无名山又是怎么毁的。”秦钰盯着她,眸光幽静,“这么多东西,一旦抖出来,芳华小姐,你确定你能应付得来?”

    谢芳华眼睛眯了眯。

    “若是,有朝一日,忠勇侯府小姐出侯府前往无名山待了多年,下山之后,又毁了无名山的消息大白于天下。她与北齐小国舅,北齐皇子,玉家的人,都有牵扯,且牵扯甚深……”秦钰一字一句地道,“你说,再加上谢云继是北齐王和谢凤的儿子,被谢氏带回来隐秘地养了多年,这样的事情都公之于众的话,忠勇侯府会如何?你会如何?整个谢氏会如何?”

    谢芳华脸色一沉,她一直知道秦钰不是善茬,心机谋略极深,会查出并且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没想到,他知道的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这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她转头看去,见是秦铮回来了,她站起身,对秦钰道,“我也想知道会如何!四皇子不如就让它大白于天下吧!”话落,她不看秦钰的表情,迎了出去。

    秦钰眸光微沉。

    谢芳华走到门口,秦铮也正巧来到门口,他脸色不太好看,她挑着帘子,没说话。

    秦铮见到她,透过窗子向里面看了一眼,对她问,“秦钰来了多久了?”

    “一会儿!”谢芳华道。

    “你跟我来!”秦铮没进屋,伸手拉住她,拽着她走了出去。

    谢芳华知道他有话要说,秦钰能查出来的东西,秦铮未必查不出来。

    秦铮拉着她走到外面的水榭凉亭里,他停住脚步,看着她。

    谢芳华也看着她。

    过了片刻,秦铮对她道,“今日秦钰新建立的府中所有人不明所以地昏迷了半个时辰,有人从他府中救出了一个人。那被救出的那个人,据说是早先被秦钰在漠北控制的你的人?”

    谢芳华点点头。

    “而救他的那个人,如此本事,倒和李沐清中的媚术有异曲同工之妙。”秦铮道。

    谢芳华不说话。

    “昨日夜间,跟随秦钰之后来到南秦京城的,除了这个人,再无别人了。在这京中,除了这个人有如此本事,也再无别人了。”秦铮看着谢芳华,“这个人的隐藏本事极好,我彻查之下,没有发现他的藏身之地,不过倒是与他的气息打了交道,险些也中了他的媚术。”

    谢芳华皱眉,“你在哪里与他打的交道?”

    “街上!”秦铮看着她,“这个人是不是你的人?还是与你有关的人?否则为何连你也不知道?”

    谢芳华摇摇头,“这个人我确实不知道,不算是我的人,他算是言宸的人。”

    “言宸?”秦铮挑眉。

    谢芳华点点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若是他的人,我会让他解开李沐清的媚术。”

    “你所说的言宸,如今他在哪里?”秦铮又问。

    谢芳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如今在临汾镇,李猛的那个孩子,他昨日夜趁秦钰离开临汾镇之际,夺到了手中。如今在临汾镇休息,待休息好了之后,便会进京。”

    秦铮点点头,笑了一下,“他进京后,我一定要好好地会会他了!能让我未婚妻如此信任,我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谢芳华想起秦钰的话,看着秦铮,没说话。

    “如今若是救李沐清,看来就只能等你的人递来消息了!”秦铮拉着谢芳华坐下,懒洋洋地道,“刚刚秦钰威胁你了?”

    谢芳华偏头看着他。

    “趁我不在,他若是不做些什么,就不是秦钰了。”秦铮冷哼一声,“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若是他敢对你做什么,爷自会对付他!”

    谢芳华点头,“他知晓我去无名山之事,也知晓我毁了无名山之事,更是知晓了云继哥哥是北齐王和姑姑的孩子之事。说这些事情若是大白于天下,试问忠勇侯府会如何?我会如何?谢氏会如何?”

    秦铮眯起眼睛,冷笑,“他知道了这些又如何?有本事就大白于天下!一个女子就毁了皇室隐卫近三百年来引以为傲的半壁支柱无名山,他不怕皇室没脸吗?”

    谢芳华笑了一下,“我告诉他了,我说我也想知道会如何,让他大白于天下吧!”

    秦铮一怔,“你真这样说?”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蓦地笑了,伸手将她圈住,抱在怀里,“爷这么久对你费尽心思,用心极苦,总算没有白费力气地捂热你的心了。任他花言巧语,威胁利诱,也不管用。”

    谢芳华不解,“我不太明白,除了在他被贬去漠北后,我当时对他不了解,想要利用他,派了人前往漠北,却被他钳制住后,再就到平阳城才与他碰面。秦钰他是为何?”

    “从小到大,我们互相看不顺眼,只要是对方喜欢的,都会去抢。抢习惯了。”秦铮抱紧谢芳华,“他去漠北,要了三十万军权,我只要你,留在了京中等你。所以,你要记住,他不是喜欢你,而是看不得我好,他回来后,见我与你极好,就想抢罢了。”

    “你们是前世的仇家?”谢芳华笑道。

    秦铮点点头,“也许!”

    谢芳华看着他,还要说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歌的细微声音,是用传音之术传来。

    谢芳华推开秦铮,向四周看了一眼,没见到轻歌的身影,立即用传音之术对他问,“你在哪里?”

    “郊外!”轻歌道。

    “查出来了?是不是他?”谢芳华问。

    “是!”轻歌气息有些弱,“不过,主子,我传达了你的意思,但是那人不救李沐清,说就想要他死。”

    “他如今在哪里?”谢芳华看了一眼天色。

    “在南山破。”轻歌道。

    “你缠住他,我现在就过去!”谢芳华道。

    轻歌似乎还想说什么,听到谢芳华要去的话,微弱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你在和谁说话?有消息了?”秦铮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点点头,对他道,“他在南山破,说就想要李沐清死,我现在就要去一趟。”

    “我跟你一块儿去!”秦铮道。

    “那秦钰……”谢芳华看向暖阁内。

    “管他呢!总有人要照看着李沐清,不是吗?”秦铮扬眉。

    谢芳华点点头。

    二人没走王府的大门,直接从高墙上翻了出去。

    南山破也就是谢云澜府邸前面的那一处山坡,自从三月之后,每日里南山破都有人在放风筝,男女老少,甚是热闹。

    比之京城内街道上往来的人不遑多让,每到春日里,南山破便是一处盛景。

    秦铮和谢芳华没用多久便出了城,来到了南山破。

    寻着记号,谢芳华很快就找到了轻歌的所在地。只见他躺在草坡上,一个身穿一身红衣的女子坐在他不远处的一面大石上。除了他们二人,周围再无别人。

    谢芳华没想到言宸派的这个人原来是个女子!

    因为多年来,言宸用人,身边从不用女子。所以,即便李沐清中了媚术,据传言练媚术者,虽然男女皆宜,但是论悟性,女子为最。她也没去想这个人是女子。

    “女人?”秦铮扬了扬眉。

    谢芳华对他低声道,“稍后,你不要看她的眼睛。”

    秦铮嗤笑一声,“你还怕我中了她的媚术?”话落,他摇摇头,“你放心,哪怕她媚术极其厉害,登峰造极,但是恐怕也奈何不了我。因为我一心爱着你,别的女人即便看着,也看不到眼里去。况且,我已经与她的气息打过交道,她一次没奈何我,便不会有第二次了。”

    谢芳华点点头。

    “不过你嘱咐我,我还是很高兴的。”秦铮握紧她的手。

    谢芳华扯了扯嘴角,向那女子走去。

    似乎察觉到有人来,那女子慢慢地转过了头。

    一眼所见,这女子长得自然是极美的,可是南秦京城从来就不缺少美女。若是拿李如碧和金燕郡主的容貌相较的话,她与之不相上下。但周身的气息却与自小在高门府邸宅门深院里长大的二人大为不同。

    高门深院里长大的女子端庄温婉,被闺中礼仪束缚,眼里永远看到的是金雀楼阁,烟火情事。而她就那样闲闲散散地坐在那里,犹如天边的云霞,红衣似火,周身散发着一种高于山峦的飘然。

    她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清澈如泉水,幽幽静静,如宝石,似乎有一种吸力。

    看到谢芳华,她坐着没动,而是用一种很久就认识了终于见到她了的眼神打量她。

    谢芳华也打量她,这样的女子……她心中忽然有一种想法冒出来,被她轻轻压下。她拽着秦铮,走了过去。

    那女子见她移开眼睛,目光看向她身边的秦铮。

    秦铮见她看过来,对她扬了扬眉。

    那女子多看了秦铮片刻,见他眸光不为所动,她移开眼睛,放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忽然笑了一下,对躺在地上的轻歌一挥手,声音极其柔婉好听,“怪不得你缠着我不让我离开,原来是请了你的主子来。”

    轻歌似乎被她一挥手之后解放了,一个高从地上蹦了起来,转眼便跳到了谢芳华身边,白着一张脸,指着那女子,对谢芳华道,“主子,她……她竟然是……”

    他似乎极其震惊,好半响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言宸的未婚妻?”谢芳华看着他的模样,低声问。

    轻歌睁大眼睛,惊骇地看着谢芳华,半响才点了点头。

    从谢芳华口中说出言宸有未婚妻的时候,他原本还觉得不太可信,因为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言宸哥哥有未婚妻,但是知道谢芳华口中从不虚言,所以很是好奇,什么女子会是言宸哥哥的未婚妻,她会什么样?比之主子如何?可是当见到这个女子,从她口中说出来这件事儿,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一时间惊得回不过神来。

    谢芳华微笑,走上前,停住脚步,对那女子笑道,“言宸并没有传信说是你来了京城,若知道是你,怎么能让你在这南山破吹山风?”

    “我故意不让他说的!”那女子坐着没起身,看着谢芳华,又扫了一眼秦铮,说道,“你与我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是吗?”谢芳华笑看着她,“如今见面,让姑娘失望了!”

    那女子摇摇头,“失望到没有,只是我所想象中的忠勇侯府小姐……至少来见我,不会带一个男人手牵手的来。”话落,她问,“这位是传言中横行南秦京城无人敢惹的英亲王府铮二公子?”

    “言宸的未婚妻?”秦铮抓住了重点,不理那女子的问话,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忽然嘴角蔓开,极其愉悦地笑了,转过头,看着那女子,笑意有一种怎么也收拢不住的张扬,“姑娘来南秦,何必隐藏着!你若是让我早就知晓你是言宸的未婚妻,我定然清扫府门,请姑娘入府款待,奉为上宾。”

    那女子一怔。

    谢芳华一时有些无语,秦铮什么时候如此热情好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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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爱你

    天下谁人不知道英亲王府铮二公子脾性古怪?不是热情好客之人?

    谢芳华大抵能猜出几分秦铮的想法,伸手拧了他攥着她的手心一下。

    “我说错了?”秦铮扭头看向谢芳华,不掩饰的笑意如正午时正烈的太阳,慌得人眼疼。

    谢芳华一时不知道是摇头还是点头。

    “姑娘贵姓?怎么称呼?”秦铮又笑着对女子询问。

    这笑容太明亮,那女子也躲避了一下,似乎品味了一番秦铮的话,忽然也笑意蔓开,看着秦铮道,“铮二公子原来也与传言不符,竟然如此热情好客!”话落,她笑道,“我姓齐,唤云雪。”

    “姓齐?”秦铮看着她,挑眉,“你是北齐皇室的公主?”

    齐云雪扬了扬眉,“铮二公子好聪明,只一个姓氏,便猜出来我的身份了。”

    “天下只有一个齐姓,除了北齐皇室出身的人,还有谁姓齐?”秦铮轻笑,“真是让人意外啊。”话落,他偏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也是有些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这么多年,能让言宸只说过一次便再也不提起的婚约,他未婚妻的身份岂能简单了?更甚至,他从来不曾有过悔婚的想法……

    让她好奇的是,北齐皇室的公主,怎么会媚术?

    若不是她知晓修习媚术的条件,也就不会如此讶异了,她没在皇宫长大?而是在情花谷长大?

    “时辰不早了!公主请随我们过府吧!”秦铮当真是邀请她进府。

    “我听说右相府的李沐清如今安置在英亲王府?”齐云雪笑看着秦铮,“铮二公子想要我去救李沐清的话,不可能。”

    秦铮看着她,“为何?李沐清如何得罪了公主?”

    “他倒是没得罪我!”齐云雪摇头,看向谢芳华,“只是他似乎对我未婚夫甚是好奇,暗中派人查他,而数日以来,查出了不少东西。这些我倒不在意,毕竟他查出来的东西再多,也不事关于我。”顿了顿,她话音一转,“只是他想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我的未婚夫,只凭这一点,我就能要了他的命!”

    她话语说得清楚,谢芳华此时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李沐清暗中彻查言宸之事。她倒是给忘了,数日前,在平阳城,他的妹妹属意言宸,被她给推了。李沐清大概那时候就开始查言宸了。

    她想了想,对齐云雪道,“李沐清的妹妹是庶女,自然配不上言宸,公主大可不必杀了他。”

    “你想救他?”齐云雪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点点头,“李沐清的父亲右相和我舅舅是至交好友,而他又帮助过我几次。况且他死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公主若是只这一个理由,就请网开一面。”

    齐云雪忽然道,“我听说言轻和云水被铮二公子给扣押起来了?”

    “你想要拿李沐清的命换他们二人?”秦铮问。

    齐云雪摇摇头,“我没想救他们!”

    “那公主如何才能救李沐清?”秦铮看着她。

    齐云雪想了一下,“李沐清的命也不是不可以饶过他。”话落,她看着谢芳华,“若是戌时之前,你能让言宸赶到京城,对我亲口说饶过他,我就饶过他,如何?”

    谢芳华蹙眉。

    齐云雪慢慢地道,“据我所知,言宸能为了芳华小姐你万死不辞,哪怕关山再远,只要你一句话,他也会赴汤蹈火,为了你的事情奔波劳累,哪怕骑死几匹马,几日夜不睡觉,也在所不惜。”顿了顿,她继续道,“而我想知道,你会不会为了一个区区李沐清,就将好不容易停下来休息的他使唤起来,赶来给一个对他来说不相干的人救命!”

    秦铮听罢,脸忽然沉了。

    谢芳华心下一紧,和着这么多年来,言宸这位未婚妻终于来算账了吗?

    “会不会呢?芳华小姐!”齐云雪看着她。

    谢芳华抿唇,言宸因为救她姑姑,赶去北齐,他一句话,他半途中费尽辛苦,掩护住了被永康侯府和皇帝双管齐下拦截的燕亭,到了北齐后,顶着玉贵妃的怒火之下,救回了她姑姑的性命,如今回来,因为临汾镇李猛之事,她为了牵制秦钰,他快马加鞭赶回来,几日夜不休息,累死了几匹马,到了临汾镇,从秦钰手中夺下了那个孩子,昨日夜间发生的事儿,今日他也不过才能休息而已。她怎么能狠心且忍心地再将他叫起来?

    可是,不叫的话,李沐清就没命了!她解不了媚术。

    但若是叫的话,她谢芳华是什么人?丝毫不顾及言宸辛苦奔波?

    这些年,他从无名山下来,建立天机阁,耗费多少心血精力?

    从去年腊月到如今,他恐怕一日未曾好好休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芳华小姐很为难?那个李沐清对你来说,看起来很重要了?”齐云雪盯着谢芳华。

    谢芳华轻轻吸了一口气,看着齐云雪,“公主拿这个做交换,是什么目的呢?”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目的!只说你会不会?”齐云雪道。

    谢芳华转过头,看向临汾镇方向,临汾镇距离京城不过百里,她若是现在飞信传书过去,戌时之前,言宸一定能赶来救李沐清。可是哪怕不怕折腾言宸,毕竟他对她做得太多,也不差这一点儿,可是,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交换和威胁。

    她摇摇头,“不会!”

    齐云雪眯了一下眼睛,“是不忍心?”顿了顿,她站起身,走近谢芳华,“我很想知道,芳华小姐是出于什么而不忍心?”

    “既然公主不告知我你出于什么目的,我又凭什么告知你我是出于什么原因?”谢芳华反驳。

    齐云雪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甚是好看,如一朵红艳的曼陀罗盛开,须臾,她笑罢,转头看了秦铮一眼,又道,“若是今日躺在床上被我下了媚术昏迷不醒的人是铮二公子呢?你可还会说不会?”

    谢芳华忽然沉下脸,转过身,看着齐云雪,“公主是在情花谷里待得久了?还是因为修习媚术只攻媚之术而丢失了本之心?难道不知道世间之事从来就没有如果?若是公主想要看透我,知晓我的答案,那么,秦铮他就在这里,你只管对他用媚术。若是他躺在这里,中了你的媚术,我定然会告诉你答案!”

    齐云雪一怔,似乎没想到谢芳华这个看起来柔弱沉静的女子转眼间风云色变疾言厉色。

    这一瞬间的气势,与刚才初见她的浅笑盈然大相径庭。

    不过她只怔了片刻,便笑道,“你是否知道我的媚术对他而言不管用?才如此说!”

    “不管我知道不知道,你若是能奈何得了他,便能得到我的答案。”谢芳华看着她,话音一转,“不过容我提醒公主一句,人和人,本就不同,如何能比?你拿我和言宸,拿李沐清和言宸,拿秦铮和言宸,甚至拿你自己和言宸,非要比出个高下来。这如何可能?”

    齐云雪忽然转过身子,看向临汾镇,“你可知道我是如何随他一起来的南秦?”

    谢芳华知道她口中说的是言宸,不答话。

    齐云雪径自道,“他跑死了几匹马,我就跑死了几匹马。”

    谢芳华面上的沉色闻言忽然退去。

    “我倒不是为了言宸,我只是想来南秦看看你罢了。”齐云雪话落,对谢芳华道,“既然你选择不会传信给他,那么我口中之话也言出必行。李沐清我自然不会去救。”话落,她转身向坡下走去,“芳华小姐,再会!”

    谢芳华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走远,她沉默了片刻,才道,“云雪公主,再会!”

    齐云雪听到后,脚步顿了一下,便下了山坡,不多时,进入了林子里,不见了身影。

    谢芳华看着那片林子,眸色昏暗。

    这就是言宸的未婚妻!

    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

    只一句话,她连出手拦的力气都没了。

    “其实,我也想知道,若是我中了媚术,你可会把言宸叫来。”秦铮忽然板正谢芳华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道。

    谢芳华看着他。

    “看来我高兴得太早了,言宸在你心里的分量比我想象的要重很多。”秦铮盯着她,手紧紧攥住她胳膊,“回答我!”

    “会!”谢芳华吐出一个字。

    “真会?”秦铮似乎要看进她眸底。

    谢芳华笑了一下,“真会!”

    “为什么?”秦铮见她不像说笑。

    “你是秦铮,我的未婚夫。”谢芳华慢慢地道,“你若是因我而死,你娘爱子如命,定然不饶了我,恐怕会押着我给你守寡。我还不想守寡。”

    秦铮顿时恼怒,“谢芳华,你这是什么话!”

    谢芳华拿掉他的手,上前一步,将身子靠近他怀里,轻笑道,“我说的是事实。”

    秦铮本来有些火气,可是在谢芳华柔软的身子靠近他怀里时,他的火气顿时没了。瞪了她一眼,“你就是吃定我拿你没办法了,所以,你才这么气我是不是?”

    谢芳华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心口,不说话。

    秦铮伸手将她抱住,虽然她刚刚笑了,可是从她的气息里,还是感觉到了无以言说的叹息和伤惋,他低声道,“你喜欢言宸,是不是?”

    谢芳华不答话。

    “可是你也知道他有未婚妻是不是?”秦铮又问。

    谢芳华依旧不说话。

    秦铮冷哼一声,将她抱紧,“你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以前的我管不了,以后都不再允许。知道吗?”

    谢芳华继续沉默。

    “你听到了吗?”秦铮低头看着她,“你说话!”

    “知道了!”谢芳华点点头,“你也说了,喜欢不是爱,只有喜欢不够。”

    秦铮“嗯”了一声,“对于我,喜欢是不够。”

    “那从今往后,我试着爱你,我不会的,不懂的,你可以教我,哪怕我做错了事情,你对我失望透顶,也一定不要放手,不要放弃,任何时候。”谢芳华轻声道。

    秦铮低头看着她,眸光端凝,“谢芳华,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的话说出来,就算到死,我也不放手。你别后悔!”

    谢芳华摇摇头,“不后悔!”

    秦铮重重地点头,“好!”

    二人一番交谈后,不再说话,偎依地抱在一起。

    男子清俊,女子柔美,成为了这南山坡最美的一道风景。

    南山坡有放风筝的人看过来,都认出是谢芳华和秦铮,露出艳羡的眼神。

    轻歌早就躲去了一旁,坐在一边草地上,齐云雪和谢芳华、秦铮说的那一番话,他也听得清楚。见齐云雪走了之后,秦铮和谢芳华拥抱在一起,他仰头看天,惆怅地叹了口气。

    过了片刻,谢芳华从秦铮怀里出来,对他道,“我们去云澜哥哥的府邸走一趟吧!”

    “做什么?”秦铮询问。

    “去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救李沐清!”谢芳华道。

    “若是没有办法呢!”秦铮问。

    “那就再回忠勇侯府去问问外公!”谢芳华道。

    “若是外公也没有办法呢!”秦铮又问。

    谢芳华指指自己的手腕。

    秦铮面色顿时绷紧。

    “你和李沐清从小相识,交情不错。你虽然嘴上从来不承认,但是也不想他有事是不是?”谢芳华看着他,“我们尽力救他吧!”

    “你明明可以和她交换。”秦铮道,“为何不答应她?”

    谢芳华向临汾镇看了一眼,忽然笑了,转头看向秦铮,对他道,“有很多人就喜欢抓住别人的弱点,一而再,再而三。总要试探出个结果,否则不罢休。可是真若是做了,最后的结果一旦不尽如人意,便悔不当初。”

    秦铮不解地看着她。

    “我不该是他们之间的隔阂,言宸和我多年的情义,不该如此被试验。”谢芳华道,“免得伤人伤己。”

    秦铮闻言嘟囔道,“被你这样一说,我却更希望中了媚术的人是我了。”顿了顿,他道,“因为,我也想知道结果。”

    谢芳华瞥了他眼。

    秦铮叹了口气,伸手弹了谢芳华额头一下,似乎有些不满,又有些郁郁,“你这个女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谢芳华失笑,拉着他往谢云澜府邸走去。

    不多时,二人出了南山坡,来到了谢云澜府邸门前。

    叩了门之后,有守门人立即探出头来,见到谢芳华,连忙见礼。

    谢芳华道明来意。

    那人立即道,“公子从早上被皇上招进宫后,再没回来。”

    谢芳华看向秦铮。

    秦铮拉着她离开了谢云澜府门前,在无人处,清喊,“青岩!”

    “公子!”青岩应声而出。

    “去查查谢云澜在哪里?速速告诉我。”秦铮吩咐。

    “是!”青岩退了下去。

    秦铮拉着谢芳华向城里走去。

    没多久,青岩便得回了消息,“公子,谢云澜从宫中出来后,去了忠勇侯府,如今在忠勇侯府。”

    秦铮点点头,摆摆手。

    青岩退了下去。

    秦铮偏头对谢芳华道,“你除了找他,还要找外公,这回正好一起找了。”

    谢芳华想起几日前外公说要见云澜哥哥,她却一直没给云澜哥哥传信,如今他去忠勇侯府,不知道外公会和他说些什么。

    二人进了城,直奔忠勇侯府。

    半途被月落拦住,对二人见礼,“铮二公子,芳华小姐,右相府的李公子又发作了,我家主子说,若是再耽搁下去,他撑不到戌时,一身功力怕是就废了。他派我来询问,是否找到能解他媚术的人了?”

    “没找到!”秦铮沉着脸,“你家主子手下能人异士不是多吗?他真一点儿办法没有?那个初迟呢?不抵用?”

    月落不说话。

    “你去告诉你家主子,让他将李沐清送到忠勇侯府来。”谢芳华对月落道。

    月落看了她一眼,向英亲王府而去。

    秦铮没反对。

    谢芳华看了一眼天色,日头已经落下,天要黑了,她与秦铮一起继续向忠勇侯府走去。

    二人回到忠勇侯府,对府中仆从询问了一下,知道谢墨含陪着舅舅进宫后,参加了皇上设的宫宴,如今还没回来,而谢云澜和崔荆在谢墨含的芝兰苑叙话。

    二人直奔芝兰苑。

    到了芝兰苑后,只见崔荆和谢云澜在院中下棋。

    听到二人的脚步声,崔荆和谢云澜齐齐抬起头看来,当看到谢芳华和秦铮,崔荆笑道,“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还急匆匆的?出了什么事情?”

    谢云澜则直接猜测道,“是为了李沐清?”

    “云澜兄虽然身在庐中,却安知天下!这京中有点儿风吹草动,看来也瞒不住你。”秦铮点点头,“不错,是为了李沐清。”话落,又道,“上次千年雪莲的事情还要多谢你。”

    谢云澜淡淡地笑了笑,“我是为了芳华,你谢就不必了。”

    秦铮轻哼了一声,“她就是我,你少将我撇开。”

    谢芳华看了二人一眼,怕他们一言不合再打起来耽搁事情,便截住二人的话,对崔荆问,“外公,你可知道媚术?”

    “媚术?”崔荆点点头,“知道!”

    “那你可知道,中了媚术之人,除了下媚术者能解外,可还有什么办法能解?”谢芳华又问。

    崔荆摇摇头,“据古籍记载,除了施术者,无解。”崔荆道。

    谢芳华又看向谢云澜。

    谢云澜也道,“我知晓的和外公知晓的一样。除了施术者,无解。”

    谢芳华闻言顿时泄了气。

    “你们二人不是去了南山坡,找到那个人了吗?她不给解?”谢云澜看着谢芳华,“她与李沐清有何仇怨?”

    谢芳华抿唇,与谢云澜简单地说了原因。

    “言宸……”谢云澜品味这个名字,半响问,“他和言轻是什么关系?”

    “一个人叫玉言宸,一个人叫齐言轻。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秦铮冷哼一声,“一个是北齐的小国舅,一个是北齐的二皇子。”

    谢云澜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慢慢地点了点头,若不是因为回北齐救她姑姑,言宸也不会暴露了身份!

    “原来是北齐的小国舅,据我所知,他自小和北齐皇室里的一位公主订了婚约。那位公主是北齐先皇最小的一个女儿。”谢云澜道,“北齐先皇去世之前,甚是喜爱她。为表示对玉家厚重,将她与玉家嫡系一脉的小公子定了婚约,也就是玉贵妃的亲弟弟,因了玉贵妃,人人称其为小国舅。先皇死的当日,玉太后要拉了她的母亲殉葬,原因是她母亲得先皇宠爱,理应九泉下去侍候。在殉葬当日,她们母女二人却齐齐失踪了,玉太后派人大肆查找,都查无踪迹,自此音讯全无。后来,新皇登基,北齐皇室里边再没有人提起这位公主了。后来北齐小国舅被人治好病带走,自此也是音讯全无,北齐多年来,也没人提起那位小国舅了。”

    “如今一个两个都出来了!还是未婚夫妻!也是有意思!”秦铮笑了一声,看着谢云澜,“云澜兄知道的真多!原来不止对南秦的很多事情知晓,对北齐很多事情也了如指掌。”

    谢云澜笑笑,“我身体不好,疲乏困顿时,用这些来打发时间罢了。”

    二人话音刚落,崔荆忽然站起来,一抚掌,说道,“我想到了,除了下媚术之人,媚术也许还有一种解法!”

    三人偏过头,都看向崔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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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介绍:
关于京门风月:
南秦倾了一个谢,半壁江山塌一空。
忠勇侯府被株连,世代名门望族一朝灰飞烟灭。
谢芳华这个娇房嫡女碾碎芳华,零落成尘。
本以为尘土皆无,奈何上天厚爱,再许一世——
她看着依然繁荣的家族和平安的至亲,发誓只要她在,定要忠勇侯府不倒,谢氏不绝!
于是,她弃闺房,出侯府,混入皇室隐卫的巢穴里习武艺,学权谋。
八年后,她送了皇室一份天大的谢师礼回京!
自此,钟鸣鼎食之家的闺阁里多了一双翻云覆雨手。
美人靠上轻卷云袖,贵妃椅上执手棋盘。
洞若观火,乾坤在握。
弹指风华江山覆,箭羽皇都乱飞花。
南秦京城因她的归来霎时风起云涌。
谢芳华要让世人知道,她这个柔弱的闺阁女子,不止知风月,也知乾坤!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剧场抢先看】
凤尾香罗帐如烟似霞,光彩夺目,上万御林军持箭以候,蓄势待发。
皇宫禁苑,谢芳华高卧在美人靠上,看着对面的男子,指尖轻轻捻动着黑色棋子,淡淡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男子懒洋洋地点头,“知!”
“既然知,为何今日还来?”谢芳华扫了一眼外面包围的御林军,口气严厉,“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无所畏惧,“媳妇儿跑了,自然要追回来!”
谢芳华眉心一动,继而讽刺一笑,“你媳妇跑了,来找本宫作何?”
男子忽然夺过她手中的棋子远远地抛进了香炉里,恶狠狠地看着她道,“穿了皇后的衣服就是皇后了?你问过爷答应了吗?南秦的江山他说了算,女人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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