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踏平中原
待贺百户说完,萧靖郑重其事地行礼道:“贺大哥一番金玉良言,兄弟记下了。”
你真的走心了么?只怕未必吧!
心中苦笑的贺百户嘴上道:“兄弟能听进去便好。”
顿了顿,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我与广灵县主接触得不多,却也能看出来,她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好女子。论容貌、论性格,她全都无可挑剔,能娶到她的一定是有大气运之人。你以为我想把她拱手送给北胡人?莫说是我了,便是下面的袍泽也不乐意,这几天总有人跟我这儿敲边鼓,说什么“与其这样不如我们护着县主一起逃出去”……嘿,不止是你,那群小子对她也是死心塌地的。”
说罢,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你忙去吧。哎,熬日子的感觉真不好,过了今天,都不知道明天是什么光景……”
贺百户用余光向旁边瞟了一眼,才叹息着走开了。
累了半天的萧靖正想回去歇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轻轻的咳嗽声。一回头,原来是夏晗雪站在她的毡房旁,看样是想叫他过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近前,笑道:“怎么了夏小姐,有什么吩咐?在下洗耳恭听!”
除非是开玩笑或当着别人,否则萧靖一般不管夏晗雪叫县主。他快恨死了这个所谓的尊号,当然不愿把县主两个字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需要整理的文字再多给奴家一些吧。”夏晗雪不无担忧地道:“时间紧迫,东西要尽快赶出来才好。你那里晚上又没有灯,实在不方便……”
胡人只给了夏晗雪取暖的炭火和少量的灯油。至于萧靖等人,基本上是挤在一起靠体温取暖,好在大家已经习惯了。
“嗯,好啊。”萧靖难得的没有和姑娘客气:“那就把大头交给你了,要尽快完成才好。不过,你也别熬太晚,熬夜对皮肤特别不好,知道了?”
夏晗雪“嗯”了一声。犹豫了片刻,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如果贺大哥有意外……你真的要照他说的,把他的事登在报纸上么?”
对这个问题,萧靖也有点纠结。
中原的文化讲究死者为大,更何况是壮烈牺牲的人。大义与小节,天下人一向更看重前者。为了英雄身后的声誉,他的一些并不那么光彩的事可能会被人为地隐去,最终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和半掩门的暗娼生下孩子,在战场上抛弃战友独自逃生……其实,还有一处没挑明的地方:他一个边军百户是如何攒下三百多两银子的?
中下级军官有不少捞油水的机会。在内地,很多百户、千户自己当了地主,吃相难看些的还赚得满嘴留油。但是,边军的屯垦基本是为了自给自足弥补供应短缺,没什么值得下手的地方。
大瑞朝的百户一年的饷银不过十几两。即便算上赏功罚过的奖金,也不过二十两之数。贺百户一张嘴就说自己存了三百多两,这意味着什么?
他要在十五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花销,才有可能攒下这笔钱!
对于久居边镇、很多时候必须要靠借故出营喝酒来排遣的人来说,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边军有边军的财路。战场上的缴获是其一,其二便是走私。一到和平年代,边军的各级将领们就可以通过走私这条渠道赚得盆满钵满,相对来说,贺百户这种只攒了几百两的人绝对可以算是清廉的典范。
“要写出来的。”有些挣扎的萧靖还是点头道:“真实的报道才是有生命力的,才能成为人们心中的经典。我不想塑造一个完美无缺的英雄,我只想把他的故事告诉读者,再让读者自己来判断他是怎样的人。我想,除了那些道德先生,还有那些总喜欢站着说话不腰疼、永远觉得自己遇到同样的事能做得比别人更好的人,其他人的观感应该和你我是一样的。”
夏晗雪沉默良久,道:“多谢公子,奴家明白了。”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才各自散去。没过多久,夜幕便笼罩了大地,无边的暗夜也再次降临了。
营地某处有一座不那么起眼的毡房。相对周围的一片漆黑、万籁俱寂,灯火通明的它显得很是不同。
有个年轻男人极为随意地侧坐着。出人意料的是,不大的房间里还肃然站立着六个彪形大汉,看样子都是他的下属。
这些人的态度极是恭谨。年轻人不开口,所有人便都低着头,看上去就像是一尊尊雕塑。
安静了好一会,终于有个站在上首的人忍不住开腔道:“少主,大瑞来送亲的人在这儿住了十天了。按您的吩咐,给他们的食物减到了最少,据咱们的人说,那些军人已颇有怨言,眼看就要按捺不住了。是不是该动手了?”
大汉们服侍的正是车舍里部落的少主。看他风尘仆仆又有几分倦意的模样,想来是刚从外面回到营地里。
“这群南蛮子还真敢来,我倒有点佩服他们了。”安静了好一会的年轻人终于冷哼道:“要是他们咬牙跑掉再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兴许还有条活路。可惜,说到底还是皇命难违?他们就是再不愿意来,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地过来!”
他用食指的关节在矮桌上敲了几下,眯起眼睛问道:“那个什么广灵县主,你们可见到了么?听人说,她还是南朝出名的美人,也不知到底如何?”
有人马上凑趣道:“少主,南蛮子虽喜欢吹嘘,可这次却没说大话。属下去瞧过了,那县主确实是个花容月貌又娇滴滴的大美女,连部落里最挑剔的男人都赞不绝口。要不这样,属下为少主安排下,让您品尝下南边的鲜味儿……”
“混账!”
怒容满面的车舍里少主喝道:“你才去了南朝几天,怎么也染上了那边的臭毛病?南人不就是因为喜欢享乐、贪图美色,只会沉浸在温柔乡里,才变成今日这般懦弱可欺的么?”
他一鞭子结结实实地抽了过去,问道:“我的志向是什么,你不清楚么?”
那人忍痛站直了身子,高声道:“踏平中原!”(未完待续)
第264章 狞笑
“是,踏平中原。”
少主用力一挥鞭,那人的身上又多了一道血痕。
他用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才道:“我早就说过,这草原不是我们北胡人的归宿。是,我们在草原上有成群的牛羊,有艳丽如花的女人,还有天下无敌的勇士!可是,这又怎样?
天下是属于强者的,为何让那些猪狗一样的汉人占据着中原的大好河山?整个南朝由北到南地域辽阔,既有像我北胡一样的冰雪奇景,也有四季温暖如春的所在。那些汉人就像蛆虫一样占据着这些物产丰饶的好地方,简直岂有此理!
草原再好,也不及中原的一根小指!凭什么我们的族人就要忍饥挨饿?凭什么我们每过一段时间就要举族迁徙,跑上三五百里?凭什么一到冬天,我们的人就被生生冻死,而汉人却能躲在更温暖的地方?”
他越说越激动,双眼也开始闪闪发光:“这草原上,光是我车舍里部便有十余万健儿!若大家能齐心协力、并力南下,南朝的那群鼠辈又岂能挡住七十万铁骑组成的滚滚洪流?到时,整个中原都将成为北胡的乐土!
到时,南朝人都会成为草原人的奴隶,供我们予取予求。像他们那样的弱者只配被人奴役,像猪一般靠人的施舍活下去,还要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一条贱命。
女人……呵,只要拥有了中原,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千娇百媚的、国色天香的,要多少就有多少!就算你们喜欢大瑞的女人,也必须要等到我们占据了中原的那一天,才能放心地享用!到时,你们可以肆意蹂躏她们,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只要伸手一指,无论什么女人都要乖乖地跑过来……这难道不比等着人家送女人过来好么?
再说,南朝为什么要与车舍里部和亲?还不是因为我们的强盛!否则,怎么不见他们送女人给那些一两千人的小部落?
别以为南朝安着什么好心。那狗皇帝说什么‘亲睦友邻’,都是哄三岁孩子的屁话。为什么这广灵县主是出名的美人,他们还舍得送来?醉人的醇酒、香甜的蜜糖,他们自己留着吃不好么?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麻痹我们?让我们像他们一样沉湎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最后失去进取之心,在草原上踏踏实实地靠着与他们通商带来那点施舍做个安乐公,就像王庭的人一样!”
他的下属中地位较高的那人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少主还请慎言。王庭乃是草原共主,万一这话被人听了去,恐惹来麻烦。”
年轻人冷笑道:“听去便听去了,王庭就算知道了又能怎的?这些年从车舍里传到那边的怕是没几句好话,他们可曾放过一个屁么?说穿了,还不是对车舍里的实力有所忌惮!
呵,再过几年,还有人认那所谓的王庭么?一个老迈昏聩、暮气沉沉的大汗,对我草原的危害不下于二十万大瑞边军!若早上三十年,他确实是位英雄,可如今呢,哪里还有半点草原儿女的气概?
你们要记住,我们是车舍里部落,我们有天下最精锐的无敌铁骑!有人愿意当绵羊就让他们当去吧,我们要做天上翱翔的雄鹰,不仅要俯瞰这片大地,还要让地上所有的人永远仰望!
至于那广灵县主……她只能死。我就是要让南人看看,想用区区一个女子来迷惑草原健儿,那是做梦!她即便是绝色美人又如何?在我看来,不过是只待宰的羔羊而已!”
独自发表了一大篇演讲,车舍里的少主也有点累了。他满意地望着部下们或崇拜、或激动的神情,缓缓地道:“差不多是时候了,依计行事吧。明天晚上我就要听到好消息,你们可千万别把事情办砸了……”
“是!”
六位部下齐声应了,闪身走出了毡房。
年轻男子望着几人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第二天午前,有两位北胡的使者来到了大瑞送婚队伍的住处。
当受尽了轻慢、心中十分不忿的葛大人懒洋洋地走到面前,他们居然还算礼貌地道:“我们少主回到部落了,想见见广灵县主,不知可否请县主移步至会客的大帐中?”
这是葛大人跟北胡人打交道以来他们最客气的一次。某个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人家懂得礼数了,他的自信就来了。
于是,葛大人拿出了天朝上国使臣的威风,蹙眉道:“这恐怕不妥吧?县主是个姑娘家,让她在营地里穿行多有不便,可否请贵部的少主过来相见?”
来人道:“据我所知,汉人有句话叫客随主便,还有句话叫入乡随俗。广灵县主既然来了车舍里部落,就该照着北胡的规矩办。我家少主事务烦巨,自不会纡尊降贵跑来相见,还请送婚使体谅。”
葛大人很是不爽:什么叫纡尊降贵啊?
广灵县主的封号就是再不值钱,也比你一个蛮夷部落的小崽子强到不知哪里去了,那少主居然还摆起架子来了?
他刚要反驳,贺百户忽然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葛大人听罢皱了皱眉,却只能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
这里驻扎着大瑞负责护送的兵丁,而大瑞与北胡积怨已久。换了谁,也不愿跑到这种地方来。
若人家带着大批护卫过来,双方又极可能剑拔弩张,那还不如不见的好。
“既如此,本使便去通知县主做准备。”葛大人不冷不热地道:“还请稍待,待本使择定护卫人选后与县主同去。”
北胡来使微微一笑,道:“护卫就不必了吧?这是在车舍里的营地里,又不是外面什么危险的地方,还要护卫做什么?尊使这不是看不起我车舍里部,蔑视我等待客的诚意么?实不相瞒,就连大人您都不用过去的。少主说了,他只想见广灵县主一人,闲杂人等只要在原地等着便是。”
此言一出,护卫的兵士和家丁们尽皆哗然。(未完待续)
第265章 去不去?
你是在开玩笑么?让我们高贵娇艳的县主独自去见你们那个不知所谓的少主,连个护卫都不能带?
北胡人是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如此无理的要求又岂能答应?
还没等葛大人或贺百户回话,兵士和家丁们先鼓噪起来:
“岂有此理,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哪有让女孩子跑去见他的道理?我们可不是来倒贴的!”
“县主的身份何等尊贵,你北胡的少主不过是个未开化的蛮子,居然还敢摆架子!”
“谁知道你们打的什么龌龊主意?让一个姑娘家独自过去,可见你们心里有鬼!”
“能娶广灵县主是他祖宗八辈攒下来的福气,他居然还不知好歹,来轻贱县主这样的好女子?”
“我们这些兄弟都是护着县主一路走过来的。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娘家人!谁敢欺负县主,我乔老四第一个不答应!”
“就是,咱怎么把好好的姑娘送到了这么个混账的地方?如果胡人不能以礼相待,老子就是拼着掉脑袋也要说句犯忌的话:这亲,咱不和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谴责着北胡人,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人们干脆排成一排冲到葛大人身后怒视着北胡的使者,用粗暴的言语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只要再有一个火星,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见送亲的人有异动,早就等在后面的北胡人也提着刀往前走了几步,虎视眈眈地望着大瑞这边的人,眼中颇有嘲讽之意。
“怎么,想闹事么?”北胡使者的语气也冷淡了许多:“送婚使大人,你怎么说?”
经过这一路的“磨炼”,葛大人早就麻木了。
仓促和亲本身便已失了朝廷的体面,他一个礼部员外郎人微言轻,又能做什么?
从出关开始,他和他的队伍就被北胡人各种羞辱,葛大人那点大国使臣的傲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适才好不容易有点要重新振作的迹象,却又被胡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帮他重新认清了现实。
所以,国家尊严什么的在眼下的他看来就是个屁。满朝文武都没想着要脸,这锅能让我一人背么?老子才不干呢!
葛大人想的只有活着回去交差,仅此而已。
有鉴于此,他真想一口答应下来。可话都已送到嘴边,又被生生地憋回去了。
他不得不考虑身后那些粗汉的感受。
若真有什么万不得已的危急时刻,北胡人怎么可能帮他?想要脱困,不还要靠这些大字不识的汉子么?
万一触怒了自己这边的人,众叛亲离的他将成为两头都不讨好的可怜人,傻子都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非常严重。
于是,脊背发凉的葛大人咽了下口水,梗着脖子道:“这确是不合常理,也难怪有人不满。若你们的少主怕影响与县主的会面,让护卫候在帐外便是,大不了再走远些。最不济也要带上本使啊,我是送亲队伍的首脑,说起来也是两位年轻人的媒人,在两人初次见面时做个见证,总不过分吧?”
贺百户也道:“麻烦两位转告你家少主,县主是位贵人,也是位女子。如今又是在异国他乡,即便是为了体面,出去也一定要有人陪同。此乃人之常情,还希望他能体谅……”
“啰啰嗦嗦的,到了车舍里的地界哪儿还有什么贵人?”适才一直没说话的北胡人很不耐烦地打断了贺百户:“这儿不是你们大瑞,别拿你们南人的那一套来跟我们讲道理,我家少主也不想听。你就给句痛快话吧,县主到底去是不去?”
贺百户身后的护卫们更加忍无可忍了。没等葛大人回答,他们就先表了态:
“绝对不去!就这还说什么‘待客的诚意’,我呸!”
“我大瑞的儿郎不是吃干饭的,你们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冲我来!”
“县主若是嫁了这样的夫君,将来还会有点好?我们这些娘家人无论如何也得给她说句公道话!”
人群中最冲动的,已经把刀拔了出来。
之前反驳贺百户的北胡人正要开口,一开始说话还比较客气的那位使者沉吟道:“既如此,我们便退一步。少主与县主的会面,便安排在那里如何?”
他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座毡帐。相对于其它地方排得密密麻麻的毡房,这处所在周围的建筑要相对少些,所以人站在这里勉强能看到那边的情况。
葛大人刚要答应,贺百户又问道:“此处甚好,但不知我们能否带护卫过去?”
北胡使者把脸一板,冷冷地道:“你休要得寸进尺。难道让你们看着会面的地方还不够?大瑞与北胡的关系尽人皆知,你们带护卫过去,我还要担心少主的安全呢!若是你们不想去也随意,我这就去向少主复命了。”
葛大人特别想喊声“请留步”,可身后喧腾的鼓噪声此起彼伏,他实在没有勇气把话喊出口。
北胡使者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揶揄道:“对了,有件事要说。我家少主忙得很,过几天恐怕又要出远门,得有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你们要是不怕等,就在这里等着吧。还有,车舍里的人太多,眼下族人的口粮都不太够了,给你们的吃食肯定还会再减一减,还请你们多多包涵……”
这话就说得极是露骨了。他本以为大瑞送婚的人会就此屈服,谁知迎来的却是一浪接一浪、直冲云霄的怒吼:
“想饿死老子?没关系,我死前一定多拉几个胡狗垫背,你们就瞧好吧!”
“他们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兄弟们,和胡人拼了吧!”
一次又一次的屈辱已经踏破了这些血性男儿的底限。与其靠别人施舍的一点点口粮委曲求全地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地****一场!
转瞬间,现场就进入了剑拔弩张的状态,连贺百户都快无法喝止部分极度冲动的人了。
就在北胡使者轻蔑地笑了笑又转身走开的时候,一个娇柔清亮的声音飘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尊使请留步!”(未完待续)
第266章 拉钩
这声音虽然柔软动听,可语调却异常坚毅。
比起周围充满阳刚之气的吼声,它是那么的特别,所以众人立刻就听到了。
兵士们回过头,看到夏晗雪带着莲儿缓步向人群走来。
纯美而圣洁的她实在太过耀眼。虽然大家都不想让她和无礼的北胡人有任何接触,可脚下却不听使唤地各自退后了些,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路。
面无惧色的夏晗雪停在了北胡使者面前。她娉娉婷婷地行了一礼,淡淡地道:“有道是入乡随俗,既然来了,确实应该见过你家少主。尊使请稍待,本县主随你去便是。”
听到这话,葛大人明显松了口气,贺百户却咬紧了牙关。
好不容易才平静些的兵士与家丁们又炸窝了:
“县主不能去,我们吃点苦没什么的!”
“北胡人定然设下了奸计,县主的名节和性命要紧啊!”
“小人誓死护卫县主,请让我与您同往!”
“如此甚好。”无视了各种喊声的北胡使者满意地点头道:“我等就在此处稍待片刻,还请县主动作快些。”
夏晗雪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此人了。
她回过身,向所有关心自己的人微笑道:“放心吧,本县主不会有事的,大家在这儿远远看着就好。身陷困境、连饭都吃不饱的诸位尚且毫不畏惧,本县主虽是女儿身,却也不能懦弱怕事地躲在你们身后。
再说,去见见未来的夫君本就是应有之意,车舍里又诚心诚意地派人来请,大瑞的人岂能失了礼数?在这草原上,我们便是汉人的代表,不能让胡人小觑了我大瑞的女子。”
听了这番话,摩拳擦掌、咬牙切齿的人仍然很多,可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
他们将夏晗雪奉若神明只是一方面。事实上,很多人听了这番话才意识到,县主并不只是一个被保护的对象,她也是这团队的一员,有她必须要承担的使命。
现在,恰恰是需要她站出来的时候。所以,县主并没有逞强,这不过是她应尽的责任而已。
贺百户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此去小心。若有万一请大声呼救,卑下会即刻带人前去营救。”
夏晗雪轻轻点了点头,谢过了贺百户的好意。
她才向自己的毡房走出两步,忽然停下来道:“夏三、萧靖随本县主来,有事要吩咐你们。”
夏三应了一声刚要挪动步子,就看到萧靖已冲到了夏晗雪的身后,急不可耐地跟上了她的脚步。
进了毡房,莲儿就把夏三拉到了一边,而萧靖和夏小姐走到了另一个角落里。
“公子不要心急,事情没糟糕到那个地步。”忽闪着大眼睛的夏晗雪嘻嘻一笑道:“不就是去见个面嘛,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奴家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回来。”
刚才,萧靖就是人群中最激动的那个,一言不合率先抽刀的人也是他。他的模样有点吓人,夏晗雪一点都不怀疑他已在暴走的边缘。
“去了那儿,一切还由得你么?”气喘如牛的萧靖急切地道:“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平时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的弱女子,又怎会是那些北胡人的对手!”
夏晗雪扮了个鬼脸道:“好啦,你不是一向冷静自持,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么?这可不像我认识的萧大社长呀。”
萧靖竭力压低了声音,可谁都能看出他有多激动:“事有轻重缓急。其它的我都可以放下,报社没了也能重建,可我不能让你去冒险,因为我不想让那个混账见到你,更不愿因此失去你!”
俏脸微红的夏晗雪有些失神地垂下了头。过了半晌,她才抬起头直视着萧靖,一字一句地道:“可是,我们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萧靖哑然。
无论他多么不愿承认,事实就摆在眼前:身边的人快要撑不下去了。
夏晗雪的首饰换得不剩什么了。如果食物供给进一步减少,已站在悬崖边缘的队伍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护卫们的情绪也处于临界点,换句话说,大家很可能在身体彻底撑不下去以前便彻底爆发,最终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想破解眼下的局面,就要抓住一切机会尝试。车舍里少主想见夏晗雪,不管结局是好是坏,都是一个破局的机缘。
萧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自己刚才还在说“事有轻重缓急”呢。
见萧靖不吭声了,夏晗雪甜甜一笑向他靠近了半步,柔声道:“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你就不要担心啦。”
说着,她咬了下樱唇,才鼓起勇气道:“你若不喜欢奴家去见他,那等事情结束了,人家就多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好,你去吧。”
萧靖做了几次深呼吸。他脸上的焦躁不安总算消失了,目光也变得极为柔和。
眼前的姑娘是个出色的女人。既然她有为了所有人而亲赴险地的决心与勇气,自己作为她的……追求者,也应该全力支持才对。
“答应我的事可要记得。”萧靖促狭地笑道:“为了防止你事后反悔,咱来拉钩吧!”
夏晗雪红着脸噘着嘴瞟了他一眼,还是用如玉的小指勾住了的他主动伸来的小指……
大门打开了。
先是萧靖和夏三抬了一大堆杂物出来,广灵县主并没有现身。
又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北胡的使者都有些不耐烦了,盛装的夏晗雪才出现在门前。
她本就天生丽质,略施粉黛后,整个人在清丽优雅之余又多了几分美艳与妩媚。饶是萧靖这种早已把她的倩影牢牢印入心中的人都又一次产生了类似小树林见面时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就更别提在场的其他人了。
即便是女人,也会被她迷住吧?
“让你家少主久等了。”夏晗雪微微欠了欠身,道:“麻烦尊使为本县主引路吧。”
此刻的夏晗雪一举手一投足都有慑人的贵气,和此前毡房里那个娇憨的女孩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连本来鼻孔朝天的北胡使者都不敢直视她,就好像会被她的光芒刺伤一样。
“县主,这边请!”(未完待续)
第267章 探望
夏晗雪就这么走了,一个人都没带去。
即便从营地的位置可以看到她会面的那座毡帐,萧靖的心里还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后来,他干脆找来个大木桶一屁股坐在了上面,痴痴地望着远处一动不动。
“都这么久了,县主怎么还没出来?”
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满面怒容的萧靖就从桶上跳下来,不依不饶地道:“你们少主有很多话要说么?两个人初次见面不过是认识一下,他居然还没完没了!”
这番话是对北胡人留下来充当联络员的人说的。
原本蹲着的那人懒洋洋地站起来道:“你急什么急?也没过多长时间啊。你不知道草原的规矩,第一次相见的年轻男女若是看对眼了,便是谈谈情、说说爱也没什么,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双眼通红的萧靖握着刀逼到了他的身边。可能是被萧靖准备玩命的气势吓到了,比他强壮得多的北胡汉子也心生怯意,撇嘴道:“既然你如此在意,我就去帮你看看。”
说罢,他便一溜烟跑掉了。其实,他也很不喜欢这个要守着一群南朝人的苦差事。
很快,这人又回到了萧靖的跟前,不无怪责地道:“我们少主事情太多,这会还在忙呢,你们县主一个人在等着。你是眼瞎么?瞪着眼睛一直看着那边,就没看见来没来人?”
萧靖一翻白眼,道:“我怎知你家少主是不是早就等在大帐里了?还没来就好,有劳你了,多谢。”
话音刚落,他便头也不回地跳上了木桶,专心致志的继续当他的守望者。
就这样,两个时辰过去了,时间已近黄昏。坐得腰酸背疼的萧靖再次生疑,他涎着脸走向那位百无聊赖的北胡人,热络地道:“兄弟,拜托你件事呗?”
“联络员”抬起头警惕地望着他道:“你要干什么?休要打什么歪主意,这可是车舍里的地界……”
一阵金光差点晃瞎了他的眼。
有小雅做的内衬和邵宁给的金叶子,除非别人把萧靖的衣服抢走,否则永远无法夺走他全部的财产!
“县主去的时间太长了,我们都很是挂念。”萧靖把金叶子在那人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道:“不知可否请兄弟去找一下你们少主,或者其他什么说话管用的人?在下没有别的请求,就是过去找县主问个安,只消一盏茶的工夫就回来。”
“联络员”面露难色,不过看在金叶子的份上,他还是咬着牙跑开了。
不一会,他就带来了好消息:少主一时半刻抽不开身,管事的人念在南朝使团是客人的份上准许他们前去探望,但不能带任何东西!
此外,管事的还说,若到戌时少主还是没法过去,县主自可回营地去,今日的会面就算作罢。
犹如打了一针强心剂的萧靖飞也似的跑去把好消息告诉了同样忧心忡忡的葛大人与贺百户。
经过一番商议,三人决定一同前往。亲眼看到县主没事,大家也好安心。
安慰了比自己还要焦虑的莲儿,萧靖便随着两位大人来到了夏晗雪所在的毡帐前。
关心则乱,他也顾不得什么官阶与进门的次序了,快步抢在另外两人的前面走了进去。
他一进门,夏晗雪也是精神一振。待看到来人是萧靖,本来端庄大方她马上面露喜色,轻声问道:“你怎么来啦?”
萧靖冲她挤了挤眼睛,才闪开地方把身后的两个人让进屋里。
仔细看了看夏晗雪的模样,萧靖心疼得恨不得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为了朝廷的体面、国家的尊严,这妮子一直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车舍里的少主就要进来。和他一起做记录的时候夏小姐至少还能稍稍放松些,这会可好,穿着一身盛装本就很累,她还要坚持这纹丝不动的坐姿!
一来二去的,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就连笑的时候都会有些痛苦的感觉掺在里面……这又叫人如何不心疼?
“县主可好么?”葛大人抢上一步问道:“我等已和胡人说定了,那少主若是来不了,县主等到戌时即可回返……”
萧靖恨不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想邀功?没问题,可你也考虑下别人的感受啊!这会到戌时还一个多时辰呢,你就不会换个表达方式么?
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整个毡帐空无一物,亏得雪儿在这极其无聊的地方耐心地待到了现在。
“县主切不可掉以轻心。”贺百户低声嘱咐道:“卑下实在不相信北胡的少主能有这般忙碌,谁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
夏晗雪点头应道:“多谢贺百户,奴家会小心的。”
这二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地一通叮咛,真正有话要说的萧靖反而插不上嘴了。好不容易人家都说完了,北胡人也来催他们离开,“探视”的时间到了。
无比郁闷的他也只能闷闷不乐地转身走掉。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夏晗雪朝着他使劲忽闪着大眼睛,这“萌出一脸血”的可爱模样总算让他受伤的心灵得到了一点点慰藉。
三人在北胡人的“护送”下远离了这处毡帐。目送他们离开后,在某个角落藏身的一道身影也一闪而逝,就好像他从不曾存在过……
夜幕终于降临了。
还在原地守候的人只剩下了萧靖。大瑞的兵士们都很关心县主的安危,可一到晚上,他们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年头军队的伙食极其一般,导致几乎所有人都缺乏维生素a。由此引发的最严重的后果,便是不同程度的夜盲症。
平日里让他们打着火把在营寨周边巡个夜,他们还应付得来。若是大晚上的让他们看一处白天尚且只能勉强看到的所在,那绝对就是强人所难。
偏偏,北胡人的营地里用来照明的火炬少得可怜,连萧靖也看不太清楚那边的动静。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戌时了,不知雪儿怎么样了?
为了取暖,萧靖跳下木桶在原地跑起圈来。可是,就在身体渐渐有些发热的时候,他的后脑忽然挨了一记重击。
眼前的世界瞬间天昏地暗。(未完待续)
第268章 挣扎
睁开眼的时候,萧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天,怎么这么疼!
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萧靖差点笑出声来:把他抓来这里的人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居然没用绳子绑他!
可是,察觉到异样的他很快就没了刚才的好心情。
萧靖的小腹中就像有团火在撞来撞去。毡帐里明明很冷,那火却越烧越旺,一股热气慢慢扩散到四肢百骸,让他原本还算冷静的头脑也慢慢兴奋起来。
不知怎的,他的脑子里转来转去只有一个画面:女人!而且,还是穿得越来越清凉的女人!
还知道自己身处险境的萧靖用力掐了下大腿。短暂的疼痛帮他暂时摆脱了种种绮念,可没过多久,那名为“**”的怪兽便又一次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把他吞没。
萧靖的眼前闪过了无数画片,其中有前世看过的小电影,更有今生遭遇的香艳场面。最后,他仿佛回到了和陆珊珊一起出差的那个晚上,他没有像自己记得的那样当了柳下惠,而是粗暴的把她丢到床上、撕烂了她的衣服、肆意蹂躏着她的娇躯,体验着那**蚀骨的人间极乐滋味……
某个瞬间,种种幻象一起消失了,他的眼里也恢复了清明。
萧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起了身。他茫然往下看了看,登时面红耳赤:狂怒的小萧靖没羞没臊地傲立着,连宽松的棉袍都快无法掩饰它的身姿了!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就能出征去攻城略地,绝不会有半点的客气。
趁意识清楚,他拼命思考着眼下的处境。可是,一声极轻的呻吟飘进了他的耳朵里,这短暂的好时光马上就一去不复返了。
毡房里有女人?
对于欲念险些失控的萧靖来说,这不就是火上交油么?
他的呼吸声粗重得像一头牛。借着帐里那朦胧又暧昧的昏黄灯光,他看到有个人躺在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不由自主地扭动着身子。
踉跄着走到跟前看清了对方的样子,惊疑万分的萧靖一个没站稳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会是夏晗雪!
夏小姐是个很爱红脸的姑娘。萧靖曾在她那如玉的脸颊上看到过很多种或清纯、或可爱、或女人的娇态,却从未见过现在这样的病态的潮红。
她的眼神也很迷离,根本就没什么焦点。看着这双平日里灵动而充满生气的眸子变成了眼下的模样,即便是冲动得快要难以自制的萧靖,也感受到了来自心底的刺痛。
“谁……来了?是……萧靖么?”眼见着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夏晗雪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挣扎着坐了起来:“奴家……好热……热得快要炸开了……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了……”
萧靖咬着牙撑起身子望向了夏晗雪。这一眼本应充满温柔与怜惜,可他的瞳孔中散发出来的却是野兽一样的光芒。
适才思绪纷乱之时,无论心中有多少绮念,他都未曾想到过夏小姐。
在他心里,夏晗雪是像雪山神女一般冰清玉洁的存在,即便他yy了全世界的美貌女子,也绝对想不到夏晗雪的头上。
至于陆珊珊……那纯粹是她自作孽不可活,谁让她给萧靖留下了那么深刻的记忆?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在近乎失去理智的萧靖的眼中,她不再是什么谪凡的仙子,也不是让人日思夜想的梦中女孩,而是一个活生生、香喷喷的女人,仅此而已。
野兽会在乎摆在眼前的食物是什么吗?能吃不就行了!
与此同时,夏晗雪的神志也大不如前了。
“人家好难受啊……”她的双手无力地挥动着,仿佛要抓住离她两步远的萧靖:“你过来,抱我,快抱我……”
随着一声低吼,伏低了身子的萧靖终于按捺不住,纵身扑了上去……
毡房里先是传来一阵不小的响动,之后又是来自女人的一声撩人的痛呼。
守在门口的两个大汉相视一笑:好戏,终于开场了!
“里面那大瑞县主可真是尤物啊。”站在左手边的汉子舔了下嘴唇:“不仅小脸蛋好看得像仙女似的,那皮肤也能掐出水来。这样的女子,就算让我亲一口就去死,我也乐意。嘿,反正我在草原上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兴许……也就映月公主能和她比比?”
右手边的汉子瞟了他一眼,冷峻地道:“苏克勒,差使要紧!你总是这么颠三倒四,什么时候才能有长进?难怪少主总是怪责于你,莫非昨天晚上的鞭子还没抽疼你?”
一说到这事,叫苏克勒的男人马上就萎了。他无精打采地道:“乌格拉,你这喜欢揭人伤疤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我办事少主一向是放心的,想当年……”
“行了,别想当年了。”乌格拉皱着眉头道:“万一里面的人折腾完了,咱不就白辛苦了么?这功劳我不要了,你赶紧给少主报信吧,省得一会少主看你不顺眼再赏你一顿鞭子。”
同伴要把邀功的机会留给自己,苏克勒怎么能不开心?他笑逐颜开地道:“乌格拉,你果然够朋友。嘿,我欠你个人情!”
话音刚落,他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待苏克勒的身影消失不见,乌格拉忽然冷冷地笑了。
他探头进毡房看了一眼,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在绕着周围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后,他又用极低的音量呼哨了一声。
很快,有个人神出鬼没地站到了乌格拉的身旁……
萧靖抬手在嘴唇上抹了一把。
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的是鲜红的血色。
适才,萧靖在扑向夏晗雪的一瞬几乎失去了心智。可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强大的意志力又把一丝理智塞回了他的心里。
靠咬唇带来的痛感,他想硬生生地收住身体,可结果是他的膝盖撞到了夏晗雪的小腿上,两人都磕得很疼。
嗅着空气中那股奇怪的香气,萧靖用拳头重重的在地上捶了下。
可恶,被人算计了!(未完待续)
第269章 穷途
萧靖还记得醒来的时候嘴边潮乎乎的,应该是昏过去以后被人强行喂了什么东西!
从夏晗雪的症状看,她很可能也遭到了同样的对待。
那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难道……
一阵阵强烈的欲念持续冲击着萧靖的心房,他甚至都不敢侧眼去看夏晗雪。
同时,他腿上也没几块好肉了。几乎所有能下狠手掐的地方都被他掐得一片青紫,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维持着这短暂的清醒。
情况很危险,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喘着粗气的萧靖做了好久的深呼吸,才艰难地道:“雪儿,你听我说: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有人要害咱们,还要害整个大瑞使团。管这是哪儿呢,咱们一定要出去,再不走就全完了!我这就去背你,你千万不要乱动,更不要胡乱挣扎,明白吗?”
娇喘细细的夏晗雪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在答应他。
萧靖咬紧牙关走到了夏晗雪的身前,背对着她蹲了下去。
谁知,他才准备把夏小姐负在背上,姑娘就像一只八爪鱼似的缠上了他。
柔软芬芳的娇躯不仅贴在了他的身上,还贴得很紧。眼看着心头的最后一道关口又要被攻破,萧靖忽然惨叫一声用力甩掉了夏晗雪,整个人也借着这股力量跑出几步,和女孩拉开了距离。
再抬起头时,他的嘴旁又流出了一些血沫,这次他咬的是舌头。
“萧郎……你……你不喜欢奴家么?”双目失神的夏晗雪语无伦次地道:“你来抱……要了人家……奴家不怪你……”
萧靖心如刀割。
到底是哪个混账下了什么断子绝孙的狠药,才把我的雪儿变成了这样!
夏晗雪看上去柔弱娇媚又楚楚可怜,骨子里却是个十分坚定的人,她的意志力甚至不输给萧靖。
能让她失控到这个程度,如果坏人对她和萧靖下的是同一种药,那么她服用的剂量可能还比萧靖要大!
身子软弱无力的夏晗雪向前爬了一步多的距离,软绵绵地道:“萧郎……你怎么不过来……莫不是嫌弃我……”
萧郎……
这两个字,是萧靖一直以来最想从心上人口中听到的字。
花前月下,两人相拥着呢喃耳语;情浓处,玉人轻轻撒着娇钻进他的怀里,用甜糯的声音柔柔地叫上一声“萧郎”……
这才是萧靖梦中的场景。如今,他确实听到了想听到的东西,可有心人的算计让他的期盼变得一文不值,即便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话语,也没有半点意义。
不知是悲愤交加的情绪加速了血液循环还是痛感已经不足以抑制冲动,萧靖身上的药力再次发作了。
他回过头直勾勾地注视着千娇百媚又“盛情相邀”的夏晗雪,展开了本能与意志力的激战。
没过多久,萧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清楚明白地知道:意志已然决定妥协,自己彻底失控的时间,或许就是下一秒。
什么计谋,什么陷阱,老子都不管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今朝有酒今朝醉,至少在眼下,她是我的!
萧靖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滚动着这几句话,仿佛有个长着一双黑色翅膀的堕天使正在怂恿他迈出最危险的那一步。
可是,他的心中也会有千分之一秒的闪念,闪过的都是熟悉的画面:
她的笑。
她的美。
她的温柔。
她的一切。
是啊,你不是说过,想给她最完美的婚礼,让她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么?
现在扑上去,要得到她的确轻而易举。可如此一来,你就永远地伤害了心爱的女孩,也亲手砸碎了那名为“爱情”的美丽玉盘。
她,成了你的玩物。
到了两人都清醒过来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就算胡人不打算杀人,就算女孩不会寻死觅活,萧靖也永远找不回原来那个善良温柔、笑靥如花的夏晗雪了!
萧靖忽然笑了,是惨笑。
带她一起离开显然已不可能。
萧靖可以一个人逃走,可谁知道留下来的夏晗雪会遭遇什么?至于报信求救……他连这是哪里都不清楚,根本就不用想。
再说,萧靖也不觉得打晕他的人会蠢到连个看守都没有安排的地步。
如果待在这里,在药性的作用下,他又无法抗拒眼前的一切。
拼着最后一丝清明,他从靴筒里抽出了一直藏着的那把锋利的匕首。
“我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雪儿,你清醒些,赶紧醒过来……如果之后有人进来,你就说我欲行不轨……算了,你这么聪明的姑娘,一定知道该怎么说的……”
萧靖用充满绝望的眼神看了一眼仍然难以自制的夏晗雪,猛地挥动匕首抹向了脖子。
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人无聊到当着一具还在冒血的尸体,对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孩子动手动脚吧?
那么,再见了!
这一下毫无保留,没有半点犹豫的成分,萧靖的喉头很快就感受到了匕首带起的劲风。
最后一瞬,他对着夏晗雪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如果可以,萧靖希望留给她的是个笑容。虽然,她不一定会记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人在萧靖身后用擒拿手法一拽,他的胳膊便软软地垂了下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又是一记重击打在他的后脑上,一心求死的他就眼前一黑、人事不省了。
你们能不能别这样?总是打后脑,会把人打傻的!
……
好不容易才醒来的萧靖发现自己又被丢在了一个陌生的所在。
为什么是“又”?
警觉地四下张望了一番……什么人都没有!
这时,他才发现身体已完全复原。除了仍然有点头晕脑胀外,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对了,雪儿怎么样了?袭击我的人会不会对她不利?
萧靖浑身一机灵,拔足就往外面跑。
才跑了一步,他便瞥见地上放着张纸,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
把纸捡起来,萧靖才读了一行就瞪大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270章 兴师问罪
大瑞使团的营地原本是很安静的。
本来嘛,一到晚上连胡人都不愿出来,就更别提有点夜盲又饥寒交迫的大瑞人了。
可是,一阵鼓噪却打破了这里的宁谧:
“南人果然没有好东西!大瑞的送婚使呢?赶紧给我滚出来!”
“你们简直是目中无人,当我车舍里部落好欺负呢?”
“原来南人说的和亲是这么和的,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对无信无义的人就要杀光他们!”
五、六十个北胡人明火执仗地冲到了大瑞人的毡房旁。睡眼惺忪的葛大人一脸莫名其妙地跑了出来,看他衣衫不整、都来不及收拾的模样,就知道他对这事也是完全懵逼的。
“诸位,到底是怎么了?”虽然怕得连小腿肚子都有点抽筋,可葛大人还是踏上一步道:“本使和随员并无任何得罪之处,你们想干什么?叫你们管事的人来,我要和他说……”
“不用叫了,我就在这儿!”
随着一声暴喝,满脸阴沉的阿古莱站到了人群的最前面:“怎么,你们的人干的好事,你还不知情么?或者说,你在跟我装糊涂?”
葛大人瞪着眼睛道:“笑话,本使是被你们闹醒的,当然一无所知!”
都没等阿古莱说话,人群中就有人喊道:“你们的县主和人有私情,还胆大包天的在我们的地盘上偷人,如今被抓了现行!”
葛大人瞬间就变得面如死灰。如同犯了癫痫症的他一个劲儿地抽搐着,要不是身边的贺百户扶了一把,他差点就给一群北胡人跪了。
丑闻,这是骇人听闻的丑闻!
一国的县主,居然在和亲的地方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来,胡人一定会怒而兴兵!到时,不仅和亲的目的没达到,整个送亲队伍也会玉石俱焚,他葛大人一定会被人拿来开刀祭旗!
若消息传出去,大瑞朝会颜面扫地,成为北胡及周边国家的笑柄。就算他能在草原上逃过一劫,作为送亲队伍的主官,战云再起的责任也会被推到葛大人的身上,他绝对逃不过朝廷的制裁。
完了,全完了!
绝望之中,葛大人忽然目露凶光:早就听说萧靖和那小贱人之间有些暧昧,要知道事情会闹到这步田地,就应该动用雷霆手段把他解决掉!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是事后诸葛亮。所以,他才精神了一瞬间,马上又萎靡地低下了头。
相对于惊慌失措、自暴自弃的葛大人,贺百户要冷静得多。
在他的眼里,萧靖和县主绝不是如此荒唐又不分轻重的人。
某些时候萧靖的举动固然有些轻浮,可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夏晗雪的,也算是位守礼君子。爱慕的女子和自己正身处险境,身为聪明人的他无论多么情动,也不会做出这种无法挽回的蠢事吧?
至于夏晗雪……生于名门的她自小就受到了严格的教育,对于政治也比一般人敏感得多。如果和亲因为她的私情而告吹,那么第一个倒霉的是葛大人,第二个倒霉的就是整个夏家,她绝不会置整个家族的利益于不顾。
再说,她是个非常讲究礼数的女孩子,平日和萧靖的沟通有没有“发乎情”不好说,却绝对是“止乎礼”的。这样的姑娘,又怎么可能和一个未成亲也未定亲的男人做出苟且之事?
“阿古莱,你们的人应该是搞错了吧?”贺百户冷哼一声,义正辞严地道:“县主端庄大方,温柔守礼,绝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这玩笑事关女子的名节和我大瑞朝的体面,可不能随便乱开。”
葛大人也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对,你们不能血口喷人!广灵县主是要嫁给你们县主的人,如此说话不太好吧?”
“开玩笑?”阿古莱冷笑道:“你们汉人有句话:拿贼拿赃,捉奸捉双!眼下县主和她的情夫都还在毡房里,估摸着正成就好事呢,你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葛大人差点晕过去。随他一起来的北胡人又大声叫喊起来:
“什么高贵优雅的广灵县主?我呸!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胚子,居然还冒充贤良淑女到我北胡来和亲!”
“这才几天啊,她就春情难耐,要和男人幽会才能排遣了?大瑞是不是选了个青楼女子封为县主送来北胡了?这种贱人怎么能要!”
“说不定,她**夫早就勾搭成奸了。大瑞的人可能也知道,但嘴上不说,想让咱们吃个哑巴亏……”
随阿古莱同来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越说越难听。
其实,北胡人的文化崇拜强者,并没有什么“绿帽子”这类的污称或“破鞋”等针对女性的说法。同一位美貌女子被不同部落的人争来夺去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最后她无论到了那儿都一样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很少会因为这事被丈夫歧视和虐待。
随着和汉人接触的增多,他们也学会很多了南朝人的说辞。和亲毕竟是外交事件,就算他们不在乎女人的名节,也不会对少主受辱的事无动于衷。
这里越热闹,从四面八方来的围观群众也越多。他们中的很多人就不懂汉话了,可人家也有表达意见的权利,于是大瑞的营地就生生地变成了一个菜市场。
从表情上看,胡人的普通百姓根本就不在意什么“部落的尊严”,他们完全是燃烧着八卦之魂来看热闹的。于是,讨论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其中还夹杂着欢笑声、小孩的啼哭声,最后还是阿古莱出面喝止,才让人群安静下来。
虽然他知道萧靖服下去的猛药足够让正常人折腾半个多时辰,可他还是不想耽误时间:“送婚使,请移步随我去看看吧,是非曲直,一看便知!”
“走就走,怕你啊!”有个满腔激愤的兵士替葛大人做出了回答:“我们县主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怎容得你们这般轻侮!要是查实根本没这回事或者是你们的栽赃陷害……”
他用几乎破音的音量喊道:“那还要请车舍里给我等一个说法才行!”(未完待续)
第272章 叛徒
只有县主一个人?
大瑞的人先是一愣,随即振臂欢呼起来。
他们太了解自己的县主了。这般冰清玉洁的女孩子,怎么会像北胡人说的那么不堪?如果不是她做错了什么,那么……就一定是无耻的北胡人构陷了!
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大家都怕死,但汉人历来注重名节,尤其是女孩子的;北胡人如此无理取闹,不仅侮辱了广灵县主,还侮辱了大瑞使团的所有人。哪怕是为了让这捏造出来的奇耻大辱不再重演,他们也一定要讨个说法。
而北胡人的反应,就很有趣了。
带头叫骂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在人群到来后嚷得最欢的那个叫苏克勒的看守也有点不知所措,他搔了搔头,方才冷笑道:“一个婢女为了护主,竟然能编出这等弥天大谎来。毡房里就是两个人,怎么可能有错?你该不会是眼睛不好吧,眼瞎的人也能伺候人么?告诉你,老子可在这儿守着呢,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
适才他言之凿凿地嚷来嚷去,内容也不过是他看守得如何如何辛苦才把人堵在里面,现场又是如何如何的不堪入目,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邀功。如今,有人说他所做的一切都白干了,他当然不乐意。
苏克勒叉着腰骂了莲儿半天,好在满心都挂念着小姐的莲儿半点都没听进去。说不得,他只好撸胳膊挽袖子粗鲁地推开莲儿,想自己进去一探究竟。
结果,还没等他迈进门去,就有一道身影把他挤到了一边。
是阿古莱?
见场面忽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围观群众又兴奋了。许多人涌到前面,似乎也想进去一探究竟;不少人都在高声议论着眼前的景况,有的人甚至大声嘲笑着苏克勒,估计是和他比较熟识的人。
须臾,阴沉着脸的阿古莱从里面走了出来。
里面确如莲儿所说,只有夏晗雪一个人。那么,萧靖去哪儿了?
毡房是早就安排好的,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它的状况。整个房间里根本就无处藏人,更没有什么地道之类的机关,只要萧靖没有飞天遁地之能,他就应该插翅难飞。
莫非……
阿古莱忽然心念一动。他望向了毡房的另一侧……果不其然,本该守在门旁的乌格拉不见了,估计是趁着刚才的混乱偷偷溜掉了。
人群中,有个家伙站在了一处不太起眼的地方。
不难看出,他和身边的人都有些区别。久居上位者自然有种与众不同的气势,身边或活跃或跳脱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站得离他远了些。
对,这位便是北胡的少主。
尽管为了保持低调,稍稍低着头的他把毡帽拉得很低,可若是离得近些,还是能看到他眼中的阴郁。
恼怒、羞愤、杀意……就在一盏茶之前,他的眼神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他的目光里散发着讥诮与得意:
大瑞人不是最讲究什么“礼义廉耻”么?呵,如果他们的县主在出嫁前夕成了一个在异国他乡也要急着偷人的***子,那南朝的君臣只能羞得找地缝钻进去了吧?
这事肯定会成为天下的笑柄。不仅是北胡和大瑞,我要让周边所有的国家都知道,道貌岸然的大瑞是怎样一个鼠窃狗偷的玩意!
什么礼仪德化,都是狗屁。这天底下从来都是谁的拳头大谁决定规则,就凭你们这群卑贱的南人,也配跟我草原霸主玩什么“天朝上国”?
你们就是拘泥于那些条条框框,才变得像今天这般迂腐懦弱的!而我,就是要在大瑞最擅长和自得的“战场”上让它颜面扫地!
直接杀光再冠以污名确实简单得很,可那样就没有意思了……他想要看到的,是一张张绝望的面孔,还有他们在被杀死之前所表现出来的羞赧与不甘。
再说,王庭的人也在这里,至少还是要做做表面工夫的。
与车舍里部落有来往的国家和部族也不少,附近就住着不少各种商队和旅人。由他们把消息扩散开去,整件事也能多上不少的真实性,南朝就百口莫辩了。
一旦木已成舟,即便大瑞使团看出其中有蹊跷又能如何?给萧靖和夏晗雪下的是最刚烈的猛药,最有趣的是,服用了这种药的人还会在事后忘记之前遭遇的部分细节。不管怎么说,只要两人造成了一番**的既成事实,理就在北胡一边,任你说破天去也没用。
若大瑞的人不服想要狡辩,直接找个婆子验一验身子不就好了?
至于萧靖……
他不是一向喊着什么“以天下为己任”么?
一个如此崇高、一直在为陌生人奔走呼号的好人,到头来却成了整场战争的导火索,成了在南朝被千夫所指的罪人。
这不是很有趣、很讽刺么?
大瑞人最喜欢指摘和嗤之以鼻的便是管不住下半身的人。尽管批评别人的“道德之士”很可能自己都有严重的问题,可大家还是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并以此为乐。
根本就不用谁来推波助澜,早就看报纸不顺眼的那群人会一拥而上。不出一个月,镜报的名声就会被搞臭,萧靖也会成为“伪君子”的代名词,被各路人马批判得身败名裂,连渣都不剩。
有鉴于此,车舍里的少主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杀他?是让萧靖死了,还是让他以最恶心的方式活下去?
这,就全看自己的心情了!
可是,眼前的结果实在出人意料,所有早就设计好的台词根本就用不上!
被阿古莱沉声质问了几句,苏克勒终于变了脸色。
他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有人跑掉,我才离开了那么短的时间……乌格拉,乌格拉那混蛋居然是个叛徒!”
苏克勒拔出腰刀愤愤地往地上一插,刀身的三分之一竟然都没入了被冻得非常结实的泥土中。
不过,就在下一个瞬间,无比愤怒的他像见了鬼似的猛然变了脸色。(未完待续)
第274章 警讯
大瑞的营地里,懂事的人们都乖觉地散去了。
和夏晗雪一起站在毡房外某个角落的萧靖心疼地望着略显憔悴的姑娘,用极是温柔的语气心疼地怪责道:“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还是着了人家的道?”
夏晗雪幽幽地道:“奴家也不知道怎的就被人算计了。现在想想,可能是那熏香有问题?他们先偷偷地用香气熏人,之后再趁人神志不清的时候下手。如此这般,又该如何防备?”
萧靖叹了口气,温言道:“北胡人一直在打你的主意。我看,就算以后那少主要见你,也绝不能让你一个人过去了。食物啊、安全啊……这些事不必再考虑了,就算一切都是为了大家,也没什么意义。”
说句实话,所有人来到这里就没打算能囫囵着回去。更何况,胡人的意图你还看不出来么?人家没有半点和亲的诚意,不过是猫玩老鼠罢了,饥饿的猫儿可能把老鼠放走么?北胡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和平,为此,他们不仅要杀我们,还要从精神上羞辱我们,更要把战争的责任推到我们身上!
最后摊牌的日子或许已为时不远。到时,如果想逃出生天,一定要杀出一条血路。既然流血牺牲早已无法避免,无畏的妥协又有什么意义?”
说着,萧靖柔和地笑了笑:“我、你、所有送亲的兄弟……每个人都想活下去。不过,人早晚都是会死的,如果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就算死了,也再没有任何遗憾。”
银牙紧咬的夏晗雪默然许久,才道:“话虽如此,可不到最后时刻也不必绝望,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
话说到一半,她便住口不言了。或许,她自己都不相信这番说辞。
“这次运气好才有人救了咱们,下次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么?”萧靖苦笑道:“出手相助的人的确不是小人物,可胡人如果动手便是千军万马,到时候即便是他,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见夏晗雪神色黯然,他又宽慰道:“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种时候养足精神最重要,多陪陪我的那个诺言,改天再兑现就是。”
夏晗雪俏脸一红。轻轻“嗯”了一声后,她便缓步走回了自己的毡房。
她羞涩的模样实在太纯美可人,饶是萧靖看过了无数次,每次看到都还会心中一荡。
细想想,这妮子刚才的表现有点不太对劲……怎么说呢,她的目光很是飘忽,似乎有意在避开与自己的眼神接触。
莫非……
之前的事,她到底还记得多少?
醒来后,萧靖发现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比如脑海里的念头,现场的细节等。不过,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夏晗雪的表现。
那种感觉,用“风情万种”都不足以形容了。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他仍然有种心痒难瘙的冲动。
若夏晗雪也记得之前的事,就难怪她会不好意思了!
有些患得患失的萧靖望着毡帐发了会呆,才苦笑着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不知不觉间,时间又过去了三天。
虽然一切风平浪静,可队伍始终没有放弃警惕。可惜,出乎意料的事还是发生了。
第三天晚上。
不知怎的,心慌意乱的萧靖一直都睡不踏实。所以,他才在什么东西射到毡帐上面的时候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有敌袭?
不可能,北胡人要想袭营也不会搞得这么无厘头。他们直接派一堆人趁夜冲进去一通乱砍就好了,何必打草惊蛇?
萧靖猛然起身冲到了外面。
借着营地中间唯一的火源,他看到有只羽箭射破了毡房,露在外面的是它的后半截。
萧靖快步走上前去,扯下了系在箭杆上的破布。
只读了几句,面无人色的他便慌忙跑向了夏晗雪的毡房……
草原上的冬天是极冷的。不仅过冬的牛羊要接受考验,体质弱的穷人往往也挨不过寒冬。
可是,车舍里部落正中央的几座营帐却温暖如春。
夏晗雪的右手缓缓抚过了光滑如玉的左臂。水的温度很合适,久违的舒适感让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上次像这样舒服的洗澡,还是在京城的时候吧?
可惜,那个地方太遥远了。或许,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她从水中站了起来。一旁马上有北胡侍女为她披上了浴巾,遮住了她那能令人萌生出无限遐想的玉骨冰肌。
“县主请更衣。”
侍女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件华丽的汉人女子的衣裙。比起夏晗雪曾穿过的那身盛装,它虽然没那么庄重,却显得十分灵动妩媚。夏晗雪这般的画中人穿上了她,就更加人比花娇、美艳不可方物了。
夏晗雪顺从的在她们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又抬起衣袖轻轻一闻……嗯,竟然还做了熏香!
在侍女的指引下,夏晗雪轻移莲步,进到了另一座更大的暖帐中。
“来了?”
一个年轻男人正捧着张羊皮纸出神。见夏晗雪进来了,他的目光马上就飘了过来。
夏晗雪被他看得很是不舒服。
那双眼睛绝对算是精明有神,可让人难受的是,它里面写着的都是**。在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扫视了一番后,男子的眼中除了淫邪,还多了几分征服带来的喜悦。
对,在夏晗雪面前的,正是车舍里部的少主。
“不愧是瑞都的‘夏家双璧’之一。”他嗤笑一声,道:“我在草原上都有耳闻。当时我便曾想着,如此芳名远播的女子绝不会是泛泛之辈。前日一见,才发现南朝给车舍里送来的确是块国宝美玉,像你这般的如梦佳人,可是万分难得的。”
他的态度轻蔑又高高在上,让人一见便心生厌烦。
若不是当天在人群中看到了夏晗雪又惊为天人,和手下人高谈阔论什么“南人就是耽于美色才不思进取”的他又怎么会动了邪念,将广灵县主“请”来了暖房?
夏晗雪屈身福了一福,不卑不亢地道:“少主抬爱了。”
车舍里少主咧嘴笑了一声。
下一个瞬间,眸光急闪的他就猛地伸出手抓向了夏晗雪……(未完待续)
第275章 万难
这一抓落空了。
夏晗雪早有防备,就算是身手敏捷的车舍里少主,也没能碰到她的身子。
“请您自重。”俏脸含霜的夏晗雪正色道:“少主找人‘请’本县主过来是有事商议,还是居心不良地想做失礼的事?”
年轻男子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着:“县主是在开玩笑吧?你是来和亲的,按照两国的约定,你我是夫妇!既然是夫妇,又有什么做不得的?”
夏晗雪沉声道:“大瑞送婚团到车舍里已有十来天了,尚未举行过正式的仪式。既然没有应有的礼节,又何来夫妇一说?”
车舍里少主嘿嘿冷笑道:“既然上了草原,就要按草原的规矩来。在这儿,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言而决,你也一样。你们汉人不是讲究什么‘出嫁从夫’么?难道,你连夫君的话都可以不听?”
话音刚落,他随意地拍了拍手,马上就有两个粗壮的仆妇走进了毡帐。
“我不喜欢勉强别人。”车舍里少主很是无趣地皱了皱眉头:“不过,如果有必要,我也会考虑任何方法。你觉得,你有挣扎的机会么……”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愣住了。
就在他出言威胁的时候,夏晗雪忽然低头从嘴里把什么东西吐到了手上。再抬起头的瞬间,她雪白优雅的脖颈上就多了一个极小却足够致命的刀片。
之后,她微微一笑,道:“本县主不过是个弱质女流。大瑞历代皇帝励精图治,数次出兵北伐都未能消灭草原的大患,我一个女子又怎能反抗强大的车舍里部落?只是,人的力量并不在多少,而在于够不够用。如果您要做什么非礼之事,那本县主就算血溅当场,也绝不会让人得逞。”
不知怎的,车舍里少主忽然笑了。他随意挥了挥手,那两个仆妇便躬身退了下去。
“看你这样,我反而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他稍稍坐正了身子,饶有兴味地道:“既然你如此决绝,那为何我的人去‘请’你那会,你表现得那般顺从?让你先去洗净身子,你也痛痛快快地配合了,这到底是何意?”
不久之前。
因为心事重重,夏晗雪和莲儿一直没有睡下。就在两人刚有些睡意的当口,她忽然听到了两声极轻的闷哼。现在想想,应该是值守的人遭到了袭击。
很快,去门前探看的莲儿也被人打晕了。
当北胡人进来准备对她故技重施的时候,是她主动起身随着人家走了出去……
既然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还不如让它来得早一些!
夏晗雪淡淡地道:“因为,我不想让你的人再伤害我的同伴。还有……”
她咬紧牙关呆立半晌,才极为艰难地道:“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说来听听。”车舍里少主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如果条件还算可以,我当然会考虑。”
夏晗雪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本县主愿意答应你的要求……你能放过大瑞来送亲的所有人吗?”
见对方不说话,她又道:“既然我是要嫁到草原的,那便讲究个入乡随俗。适才你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本县主在京城时便听说草原人最重信诺,一旦答应了别人的事,定然百死不悔。若你同意放走大家并保证他们安全回到大瑞,今日我便从了你,自此也安安心心的在车舍里当个夫人,永不再踏足中原……如何?”
说这番话时,夏晗雪尽可能地保持着镇定。可是,微微颤抖的娇躯出卖了她。
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她的眼中似乎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为了这个万难的抉择,她早早的便下定了决心。可是,到了事到临头的最后关头,她才发现还有很多舍不得的人与事。
夏晗雪想念京城秋天随风飘飞的黄叶,想念家乡冬天里那凶猛却并不乖戾的雪,更想念在报社度过的每一天。
她想起了听闻女儿婚讯后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的父亲,想起了两鬓斑白却仍然精神矍铄的祖父,想起了顶风冒雪来到北胡的夏三和莲儿,也想起了一直守在她身边,总是在温柔地笑着又信誓旦旦地说要用生命来守护她的那个人。
若我不是夏家的女儿,那该有多好?
以前,对感情一片懵懂的夏晗雪并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可是,经历了送亲路上的种种,她已听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心中再没有半点迷茫。
如果能够选择共同走完人生路的另一半,也只有那个人能和她牵手漫步在林**上,再一起慢慢变老了吧?
只可惜,今生怕是无法让这份情意生根发芽了。但愿,人会有下辈子……
指望着通过自己的牺牲让北胡的少主承诺“不再侵犯中原”,无疑是痴人说梦。眼下,夏晗雪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设法保全同行的百余人。
至于将来,若车舍里的少主能接纳她,她相信总有一天可以用温柔改变对方,让家乡的百姓不再因为兵祸而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若能做到这一点,忍痛舍弃了一切的她才算是有一点小小的慰藉。
可惜,一阵放肆的狂笑冲破了夏晗雪这最后一点幻想。
“放那些人走?别开玩笑了!”车舍里少主收起笑脸冷冷地道:“自从踏上车舍里的地界,他们就是死人了,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多活一天或者少活一天而已。至于你……”
他淫笑着踏上一步,狰狞地道:“若是把本少主伺候舒服了,我自然要留你一条性命。夫人什么的你就别想了,保管饿不死你就是。若将来有一天我玩腻了……兴许你就有机会见到你的那些手下了。”
夏晗雪眼中最后的一丝神采消失了,两行清泪也从她的眼角轻轻滑落。
并不幼稚的她当然能够认清现实。刚才的试探,不过是败中求胜的最后一次尝试,她从一开始就没抱太大的希望。
看来,已经没了其它的选择。
那,就让所有的一切都结束吧。父亲、莲儿,还有……萧郎,来生再见了!(未完待续)
第276章 别来无恙
想死?真的很容易。
对于早就把刀片拿在手里的夏晗雪来说,让自己香消玉殒可能只需要一秒的时间。
可奇迹,偏偏就在这极短暂的瞬间发生了。
夏晗雪只看到车舍里少主的手微微一抖,她的小臂和手掌便全然没了力气,刀片也掉到了地上。
莫非,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这就寻死觅活?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车舍里少主好整以暇地笑道:“你觉得死很容易,我却不这么认为。如果我不想让一个人死,那死亡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奢望。呵,你这么动人的身子和容貌要是死了多可惜,至少也等我玩够了再说吧?”
夏晗雪无力又惊恐地退了两步,目光飘到了一旁。
这座毡帐很大,所以中央有四根柱子。它们虽然不算很粗,可撞死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夏晗雪快步冲向了柱子,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她的脚步虽快,可车舍里少主的动作更快。只见他抢上前去一把拽住女孩的小臂,生生地把人拉了回来。
若不是夏晗雪拼命挣扎,只怕这一下就要被人家拉到怀里了。
“美人,你越反抗,我就越舍不得你死。”车舍里少主得意地笑道:“这样的女子才有味道啊。要是那些百依百顺的,反而让人没了兴致……”
说着,他就去揽姑娘的腰身。
谁知,被他视为任人宰割的小绵羊的广灵县主忽然反抗了。趁他自以为实力悬殊而放松了警惕的机会,娇娇弱弱的夏晗雪猛地低下头,在他的小臂上用力咬了一口。
“啊!”
无论一个男人多么英雄了得,对这样无赖却有效的招式也是防不胜防的。吃痛的车舍里少主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即大怒道:“你找死!”
话音刚落,他便一掌打晕了根本就不可能闪避的夏晗雪。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让她乖乖的在不知不觉间做了我的女人吧!嘿,真想看看,她醒过来以后会是什么表情!
心念电闪间,外面又传来了两声惨呼。
紧接着,便有一道人影极快地冲进帐来,一把搂住了向后倒去的夏晗雪。
“什么人!”
车舍里少主见机极快。才看到人影,他便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了佩刀;待看到来者直奔夏晗雪而去,他也不顾姑娘的安危了,隐隐带有风雷之气的一刀径直朝着对方劈了下去,誓要将那人劈为两半。
可是,就在即将得手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背后有阵劲风袭来。
作为久经沙场的战士,他几乎是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死神的迫近让他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与自己的身体已相去不远的明晃晃的刀锋……
如果继续下刀,车舍里少主一定能干掉眼前的目标,可身后的人也能借此机会将他一分为二。
万不得已下,他只能回刀招架。原准备磕开敌人的兵刃再伺机反击,可两刀相交时,他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整条胳膊都被震得有些酸痛,差点一失手把刀丢到地上。
这人到底是谁?
自幼便随着父亲东征西讨的他在战场上与不少能人交过手,可从没有谁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还有,便是来人的兵器……
车舍里少主的刀自然是万中选一的。生死相搏间,兵刃占优的一方能获得极大的优势,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不知是偷工减料还是工艺不过关,大瑞兵士的制式武器并不怎么好用,质量也很是寻常。两刀相碰后,他们的兵器往往不是卷刃就是豁口,若多来几次,那刀也就没法用了。运气不好的,直接断为两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再看面前敌人的刀……竟然没受到任何损伤!
心中大骇的车舍里少主闪转腾挪地退开了几步。以一敌二最要紧的是先下狠手干掉一人,可他对阵这人已如此吃力,又怎能腾出手来去攻击他的同伴?
对方就算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大帐附近,也不过只有区区两个人。只要支撑片刻,闻讯而来的部下们就会赶来,再乱刀将他们斫为肉酱!
他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可对手根本就不给他拖延的机会。很快,那人又是势大力沉的一刀劈下,自问躲不开人家攻击范围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挺刀格挡。
这根本就没有打法可言。一力降十会,玩的就是蛮不讲理!
“”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胜负已分。
车舍里少主的刀插在了地上。他想趁机逃开,却被对手一脚踹在了腹部;屁股才着地,冰冷的刀锋已贴上了他的脖子。
“萧哥,你这真是把好刀!”干翻他的人兴奋地叫道:“可比我们配的刀强多了!”
听声音就知道喊话的人是曹驰。那么,在一旁扶着夏晗雪的自然是萧靖了。
“所以我才说,给我用是暴殄天物。”又爱又怜地看了眼夏晗雪,萧靖微笑道:“只可惜它也不是我的东西,要不然就送给你了。”
曹驰哈哈大笑道:“不妨事的,反正我也用不惯。说起来,还是使长枪好些,再好的刀也没有一枪一个捅着过瘾啊!”
车舍里少主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小子最擅长的兵刃还不是刀?
对这个战争贩子,萧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望着曹驰手中那柄朴实无华却极是威猛实用的神兵,终于领会了陆珊珊临别赠刀的一番苦心。
只是,她应该也没想到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吧?
看过箭杆上的破布,萧靖立刻去找了曹驰。两人按照上面的指示跟着一个神秘人七扭八绕地走了一会,成功地避开了绝大多数巡夜的北胡人,成功地杀到了这座大帐前。
车舍里少主的算计没有错。没多会,四面八方就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不知多少人向四人所在的地方涌了过来。
旁若无人地和曹驰说笑了几句,萧靖缓缓望向了被他制住的少主。
“真是久违了。”
嗔目切齿的萧靖怒道:“别来无恙吧,陆冲!”(未完待续)
第277章 你该死
是的,陆冲就是车舍里部的少主。
身为北胡人的他应该不叫陆冲,这名字不过是个化名。结合之前在陆家赴宴时的遭遇,萧靖更加确定了一件事:他根本就不是那四口之家的一员,或许连陆家本身都是虚假的!
当日在丰州,萧靖曾被他手下的人折磨得半死。现在看来,倒难怪他出手狠辣:草原上的一方诸侯整天随意把人搓圆捏扁的,哪能容得别人在自己的头上动土?
本来说看在陆珊珊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结果,还真是冤家路窄!如果陆冲不露面也就罢了,他不但现身了,还打起了夏晗雪的主意,更差点逼死这冰清玉洁的好姑娘!
既然如此,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之前在丰州多谢款待了。”萧靖冷笑道:“萧某是有恩必报之人。陆兄弟的恩德实在太厚重,我到底该怎么报偿你呢?”
被曹驰拿刀架在脖子上的陆冲面无惧色地大笑道:“萧靖,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可是在车舍里,你以为你们还能逃出去么?”
话音刚落,就有无数手持利刃的北胡兵士冲进了毡帐。这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萧靖和曹驰,若不是顾及少主的安慰,他们一定会冲上来将二人碎尸万段。
萧靖淡淡地道:“出去是一定要出去的,而且我还告诉你,我们所有人都会完完整整地回到大瑞去……”
话才说到一半,躺在他怀里的夏晗雪忽然动了动。
萧靖急忙低头去看她的情况,只见她依然闭着眼睛,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失望之余,他的火气又大了几分:“也只有你这样的少主,才配得上灭绝人性的车舍里部落。呵,我这‘报恩’的机会也挺难得的,若不是你垂涎雪儿的美色,咱们还没有见面的机会呢……”
就在萧靖怒斥陆冲的时候,夏晗雪长长的睫毛忽然动了动。
其实,她已经醒了。
刚恢复意识的瞬间,她隐隐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什么人的怀中,便本能地挣了挣。
因为她才醒来,这下实在没啥力气,所以在萧靖眼里这和人做梦时抽动身体也没什么区别。
之后,夏晗雪便闻到了一阵熟悉的男子气息。
与过去不同的是,她离那充满阳刚之气又让人心中小鹿乱撞的味道是如此之近;除了气味,她还清楚地感受到了男儿的胸膛是多么的坚实宽厚,那上面传来的温热又是多么的暖人心扉……
换做以往,脸上一阵发烧的夏晗雪早就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慌慌张张地跳开了。可是,现在的她却屏住了气息,一动都不敢动。
周围那么多人呢,众目睽睽之下……既然醒来发现躺在男人的怀里一定会尴尬,那还不如继续装晕呢!送亲的同伴来救晕倒的县主,谁能多说什么?
夏晗雪试图如此这般说服自己。可是,这真的是正确答案么?
或许,她只是喜欢上了这种依偎在萧靖怀里的感觉,继而编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短暂的温馨与甜蜜……
狂怒的萧靖可不知道怀中的玉人已经偷偷地天人交锋几个回合了。
说来惭愧,此刻充满杀气的他眼里只有陆冲,就连心上人夏小姐都要退居二线:
“看在珊珊的份上,你本来不用死的。就算车舍里要对送婚的人动手,那也是我们为了圣命自己送上门来,再怎样也会愿赌服输。可是,你居然想伤害雪儿!你肆意轻贱她,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玩物……对,你根本就没把她当人!
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遍寻天下也难找的好女子,更是我想要守护的心爱的女孩!别的事我都可以忍,可你这样的人渣就不应该活在世上,你只能死!”
“一口一个‘雪儿’,叫得好亲昵啊。”陆冲哂笑道:“就冲你这模样,我说你俩勾搭成奸,冤枉你了么?一对奸夫**而已,亏得我只是想玩玩她!要是认真了,岂不是穿了你的破鞋?”
“住口!”
以一条手臂拥着夏晗雪的萧靖不管不顾地用另一只手举起了刀。
他和雪儿的感情是清清白白的,发乎情、止乎礼;看到陆冲在曹驰的掌控下居然还敢血口喷人玷污夏晗雪,他真的忍无可忍了。
萧靖没打算去砍陆冲,他怕溅出来的血脏了雪儿的衣裙。
两人的距离不远,只要他把刀抛出去,就能将陆冲穿个透心凉……到时,他还能这么嚣张么?
不过,就在萧靖准备扔出手中钢刀的当口,曹驰扯着脖子大叫道:“使不得!”
盛怒的萧靖停下了动作。咬牙切齿的呆立许久,他的胳膊终于缓缓地垂到了身侧。
随之而来的,是陆冲放肆的狂笑:“哈哈哈,你不是为了这个贱人要杀我么?怎么不杀了,老子还等着呢,南人果然都是没种的东西……”
萧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实在太想杀陆冲了。如果可以,萧靖甚至想像个变态似的用各种手法折磨他一番,再把他大卸八块,方能一泄心头之恨。
可是,陆冲还不能死。
杀掉他只不过动一动手而已,可整个送婚团的百余条人命就要留在这里了。眼下大家唯一的生路,就是挟持车舍里少主冲出去!
再者,若陆冲有个好歹,和亲失败的责任铁定要被推到负责送婚的人身上。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一百多人里有人能杀出一条血路,也会不容于天下,再无任何能苟且偷生的去处。
仿佛是怕萧靖不够生气,陆冲又添油加醋地道:“我有四个兄弟,你杀了我一个也不会怎样。要是想动手就来,不必忍着!”
萧靖低下了头。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眼神已恢复了清明:
“你那几个兄弟都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酒囊饭袋。若让他们当家,车舍里不出三十年就要衰落了。若我现在动了你,你爹肯善罢甘休么?”
萧靖转了个身把夏晗雪负在背上,才道:“你确实该死。不过,至少也要帮我个忙再死!”(未完待续)
第278章 回家!
在无数北胡武士的簇拥下,萧靖和曹驰离开了毡帐。
萧靖把夏晗雪背在背上,紧紧地贴着拿住了陆冲的曹驰。
陆冲不是不想挣扎,可曹驰的一双手就像铁钳一样死死地制着他。就算他也是个很有力量的男人,被人这般控制后也没有任何脱身的办法。
“不想让他死的话,就滚远点!”
北胡人的包围圈刚刚收紧,曹驰的一声大吼就又让他们退到了十步之外的地方。
两人就这样挟持着陆冲向大瑞送婚队伍的营地走去。离着还有百步的距离,便看到那边一片灯火通明,原来是送亲队的百余人已结成了阵势,正在与北胡人对峙。
若不是胡人收到了少主在对方手里的消息,大瑞的这些人恐怕早就被踏成齑粉了!
“贺百户、葛大人,各位兄弟!”与他们相隔仅二十步的时候,难以抑制激动心情的萧靖朗声喊道:“我们能回家了!”
人不会珍惜习以为常又“理所当然”的东西,例如每时每刻都在呼吸着的空气。往往只有在失去它的时候,人们才能体会到它的珍贵。
对于这百余号大瑞人来说,“家”已经成了一个无比奢侈的字。就不说让人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家了,哪怕只是想到广义上的“大瑞”这个家,大家都能心潮澎湃地激动上好久。
现在,是时候回去了!
或紧张、或害怕的兵士们听到这话,精神都是一振。有人大声欢呼,还有人喜极而泣,仿佛现在他的脚下踏着的就是大瑞的土地。
很快,萧靖等四人回到了队伍里。陆冲还没站稳,就有两个人咬牙切齿地冲上来用粗大的麻绳把他捆成了粽子。
这人实在太招恨了,所以没有谁会手下留情。看着陆冲因为被捆得太紧而皱着眉头挣扎的样子,萧靖真想来句“缚虎安能不紧”,可惜没人跟他凑趣。
无数双眼睛望向了双目无神的葛大人。
蛇无头不行。无论怎样,最后来拿主意的肯定还是他。
一心想在礼部混日子熬资格的葛大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人生会如此波澜壮阔。欲哭无泪的他不敢直视愤怒的北胡人,又有点受不了部下们那表面很尊敬内里却夹杂了轻蔑和不齿的目光,于是干脆做仰天长叹状,居然老半天未置一词。
“大人,究竟该如何是好,还请您示下。”站在他身边的贺百户恭敬地道:“北胡人居心叵测,和亲一事眼看是不成了。要是再犹豫不决,我等恐怕就要丧身于此了……”
示下?还示个什么劲啊!人家少主都让你们给捉回来了,再不走,还等着北胡人请咱吃饭么?
无论葛大人多么瞻前顾后,他也知道:没有退路了!
因此,他干脆一咬牙一跺脚,大义凛然地道:“北胡欺人太甚!胡人辱我大瑞使节于前,欺凌诽谤县主于后……上次诱骗不成,竟试图以奸计谋取县主的清白,是可忍孰不可忍!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大瑞堂堂上国,又岂能与这等无信无义又用心险恶之人和亲!”
说罢,葛大人很是潇洒地一挥袍袖:“本使决定,今日便启程回大瑞。待回到朝中,本使定将禀明一切来龙去脉,请天子圣裁!”
众人又是一片欢呼。
贺百户欣慰地笑了笑。他缓步走到北胡人面前,高声道:“车舍里少主对我中原文化极为倾慕,此事人所共知。如今,他将随送婚使南下,看看大瑞的风土人情。还请将县主的车仗归还我等,再提供路上必要的食物,相信诸位也不愿让他忍饥挨饿吧?”
北胡人面面相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包括阿古莱在内的几个领头的人小声商议了片刻,还是依照贺百户的要求准备好了路上要用的东西。
在大瑞的人清点物资的时候,萧靖忽然听到了莲儿的欢叫:“小姐,你醒了!”
适才他刚把夏晗雪背回来,满脸泪痕的莲儿便把小姐抢了回去。谢天谢地,她总算醒了!
萧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
夏晗雪正在温声细语地宽慰莲儿。见萧靖过来,她很少见的没有试图避开对方的目光,而是鼓起勇气凝视着他的眼睛,又略显羞涩地嫣然一笑。
夏小姐的笑脸从来都是那么温婉柔媚,让人一见倾心。可是,不知是不是错觉,萧某人总觉得她此刻的笑容不同于以往。
怎么说呢?面前的如花笑靥似乎多了些特别的温柔,还有些别人从不曾在端庄郑重的她的身上看到过的女人味儿!
他用力掐了下大腿,才知道一切都不是梦。
萧靖扬起了嘴角。一切,尽在不言中!
准备了不到半个时辰,队伍终于可以出发了。
在葛大人的催促下,夏晗雪又依依不舍地看了萧靖一样,才和莲儿一起登上了来的时候乘坐的那辆大车。
跑来嘘寒问暖的人实在太多,她和萧靖到这会还没能说上一句话!
不过,来日方长。只要两人都顾念着彼此,有些话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分别?
至于陆冲……
他虽然没像囚犯那样披枷戴锁,可境遇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个兵士把他搬上了一辆平板马车,周围有八个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曹驰还嘿嘿坏笑着坐在他身边……就冲这配置,哪怕马惊了,他也绝对跑不掉!
在贺百户的号令下,一行人缓缓走出了庞大的营地。
归心似箭的大家都想连夜赶路,像萧靖这样的甚至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回去。可惜,这些人都在来的路上体会过冬天的草原有多么难走,就算没日没夜的南行,只怕最快也要四天才能到达漳曲关。
不过,眼下至少有了希望。
少主被劫走,北胡人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才走出没多久,便有一大群骑兵跟在了后面,据贺百户估计,怎么也得有小三千人。
他们若只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大瑞人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才走出了不到二十里,这群人就从两侧夹住了大瑞的队伍!(未完待续)
第279章 曙光
真是够了!
萧靖阴沉沉地走到陆冲身边,从靴筒里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刀。
陆冲似笑非笑地道:“怎么,还是忍不住想动手了么?”
萧靖没有开口。他转过身去看了看车舍里少主被反绑在后面的双手,又轻轻掰起了对方的一根食指。
“你要干什么?”陆冲警觉地道:“你若是伤我分毫,车舍里全族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萧靖停下了动作。他好奇地望着陆冲,过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真没想到,英雄了得、不可一世的陆大公子也有害怕的时候?”
陆冲用力哼了一声。虽然嘴上不肯示弱,但他很怕萧靖动手。毕竟,他跟着大瑞人不会有性命之虞,可要是变成个残废,以后就不能跃马驰骋、纵横疆场了,那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萧靖笑眯眯地附到他耳边道:“放心,我没想对你怎么样。我是人,人有人的道,可不是你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畜生。不过,你们部落的骑兵实在让人生厌,我借你的头发用用,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话音刚落,他就挥了下刀子,陆冲的头发随之纷纷扬扬地掉下了一大片。
“你千万别乱动,我手法不好。”萧靖耸着肩笑了笑:“万一给你破相了,我可不负责任。”
陆冲瞪了他一眼,未发一言。
萧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手上又忙活了一会,陆冲的头便成了“鬼剃头”,东一块西一块的十分难看。
事罢,他点了十来个大嗓门的兵士一起押着陆冲走到了队伍的边缘。
“北胡人听了!”
萧靖大声喊了一句,那些兵士学着他的模样齐声把话喊给了不远处的追兵。
“我们一行人南下,不劳相送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车舍里的一番好意,我等心领了!”
说着,剃了个不知什么发型的陆冲被推到了最前面。北胡的骑士顿时一片哗然,有人高声鼓噪着要杀过来,可马上就有同伴拦住了他。
胡人并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概念。但是,少主被人这般肆意蹂躏,对他们来说也是奇耻大辱,难怪有人忍不住。
“陆冲又不是什么宝贝疙瘩,进了大瑞的国境我自会将他放还。请你们立刻带人回去,如果再纠缠不休,休怪我们对你家少主不客气!这次是头发,下次一定送你们几根手指!”
葛大人远远听到这番话有点不爽,不过早已没了心气的他才不会理会萧靖怎么说。
比起早已赢得人心的贺百户,还有深入龙潭虎穴救回县主的萧靖和曹驰,他完全没有任何威望可言。作为一个被高高供起来的摆设,他只有顺着别人的意思来拍板的权力。
一不做二不休,葛大人恨不得一路把陆冲带到瑞都去,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有点安全感。
可是,他的手下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萧靖也不可能接受这提议。
以大瑞朝官僚的习性来说,一旦陆冲被带回瑞都,很多人都会把他当成北胡的质子,弄不好还有人会提议让他和广灵县主完婚,自此常住京城以牵制车舍里部。如此一来,萧靖千里送亲成了为人作嫁,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那些普通兵士,他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要是可以,大家都想一到边境就结果了陆冲,又怎肯让这烂人回去继续祸害在他们心中像女神一样的广灵县主?
所以,葛大人干脆装聋作哑。
对送婚使的想法,贺百户心知肚明。可是,更了解胡人的他清楚地知道:一旦队伍进入大瑞的境内还没放回陆冲,盛怒之下的北胡人很可能来上一场不惜鱼死网破的越境突击,继而全面开战!
如果陆冲活着就是当一个任人揉捏和摆布的傀儡,那心高气傲又所图甚大的车舍里人怎会放任别人把他带到瑞都去?
很幸运,萧靖的威慑起了作用。
一直夹在两侧的骑兵随着一声唿哨都向后退去,本来守在后面的那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转瞬间也跑掉了一大半。借着火光,能看到盯梢的北胡人只剩下了区区的十几个,就像来时那样。
不过据贺百户说,北胡的大部队肯定还没走远,只是躲到了从这里看不见的地方。
不管怎样,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队伍披星戴月地前进着。快到寅时的时候,贺百户才让众人停下来在原地歇息了两个时辰。天刚蒙蒙亮,兵士们便再一次踏上了征程。好在是南归,所以人人都精神振奋,没有谁口出怨言。
大瑞人和北胡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一起向南走了三天。
漳曲关越来越近了,但大瑞送亲团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在贺百户的督促下,整个营地都处于外松内紧的状态,身为“重点保护对象”的陆冲更是被严密看守,就连萧靖想接近他都有些困难。
同时,陆冲还肩负着“试菜”的职责。只要是北胡人给的食物,都要先由他来试吃。如果他在一个时辰内没出现中毒、腹泻、嗜睡等反应,那些食物才会由大瑞人分食。
萧靖没比他幸运多少。因为整支队伍都笼罩着紧张的气氛,所以萧大社长一直没得到和夏晗雪单独说话的机会。这也没办法,大家都紧张兮兮地忙活着,他总不好独自跑去和姑娘卿卿我我。
第四天一早,天上又飘下了小雪。
萧靖早早地醒来了。事实上,他根本就没睡好:一想到很快就能看到漳曲关,他激动得都合不上眼睛。
所有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未来的某天,他一定能得到与梦中女孩单独相处的机会,两人在一起互诉衷肠,为一切千折百转划上圆满的句号……
在京城里有他牵挂的人,还有许许多多牵挂他的人。如果顺利,萧靖可以圆满地到夏家交卸掉护送的差事,再趁着夏鸿瀚满心欢喜的机会鼓起勇气做些一定要做的事,比如,提亲……
可是,就在他跨出毡帐的一刻,一声惊叫给所有人带来了惊天的噩耗:
陆冲不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