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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禾雀     报行天下txt下载     报行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一个都不能少!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可是,邵宁这厮出工不出力,乐坏了的小远到处疯跑又帮不上什么忙。最后,收拾的重任就落在了萧靖和董小雅的身上。

    人不可貌相。董姑娘看着是一副小家碧玉的娇弱模样,干起活来却毫不含糊:所有粗活、累活她都抢着干,萧靖想要帮忙,却总被她用一句“公子歇息去吧,奴家来做就好”给打发走。

    门口忽然有人高喊:“萧公子,小老儿来了!”

    萧靖正满心感慨地看着小姑娘忙里忙外,跃跃欲试地准备找时机上去搭把手,听到这声音转头一看,却是老魏头来了。

    这回萧靖学了乖。见老人快步走来,他都没给人家致谢的机会,就架着胳膊连拉带拽地把人拖到了椅子上。

    老魏头眼里闪着泪光:“若非萧公子,小老儿就无处可去啦。没说的,以后公子的事就是我魏家的事,公子若有差遣,只管支应一声便是!”

    萧靖搔头道:“您这说的哪里话,要不是您,我早就流落街头了,在邵员外面前帮您说句话算什么?要谢也应该是我谢您才对。”

    老魏头猛地站了起来,他二话不说就走进房里帮忙拾掇东西。老人家很硬朗,可萧靖还是怕他年纪大了有什么闪失,便举步跟了上去,想劝他在一旁坐下;谁知老魏头说什么也不肯歇着,萧靖只好在一旁陪着他拉家常,再不动声色地把主要的工作量都揽到自己这边来。

    一回头,他看到董小雅正蹲下身轻声细语地和董怀远说着什么。又过了一会,小远那熊孩子便拿着块布认真地擦拭起家具来。

    一切都挺完美,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强烈的违和感?

    萧靖很快就发现了原因。老魏头停下喝水的时候,他默默走向了在屋檐下望天的邵宁。叫了两声,这人没反应;他伸出手在邵公子那直勾勾的眼睛前面晃了晃,才算是把这厮的魂给招回来了。

    萧靖也没开口,只是冷着脸努了努嘴。挥汗如雨的董小雅、登高爬低的董怀远、稍事歇息就又投入劳动的老魏头……相比之下,邵公子可算是天字第一号闲人了。

    邵宁撇了撇嘴想说话,可萧靖转身就走,只给他留了个背影。邵公子恶狠狠地对着空气挥了几下拳头,很快又换了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大声吆喝道:“董姑娘,我来帮你啦!

    在众人的努力下,这座一进的三合院总算被收拾好了。自我感觉良好的邵宁很自觉地住进了三间正房,萧靖则入住了东厢房。三合院没有倒座房,董小雅本想带着小远住耳房,可萧靖坚持着把一大堆暂时用不上的东西堆进了耳房,她只好住进了西厢。

    漂泊许久的萧靖总算扎下了根。这颗种子虽然在秋天才播下,但焉知它不会在春天发芽成长,开出举世瞩目的奇花?

    眼看着就到了瑞雪飘飞的冬季。

    萧靖没想到浦化镇的冬天会冷到滴水成冰的地步。他的身上裹着个还算厚实的破棉衣,都忍不住被寒风吹得一阵哆嗦。脚下是厚厚的积雪,虽然踏雪前行的“咯吱咯吱”声很好听,但这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起来也实在太累人了。

    “阿嚏!”身旁的邵宁打了一个惊天响的大喷嚏,萧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邵公子一入冬就变成了一条鼻涕虫,他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有时候,他还咸吃萝卜淡操心地为苏玉弦担忧,生怕这打架很牛但体质实在不怎么样的邵家独苗突然翘了辫子。

    邵宁停下了脚步:“你说,我现在去找爹说说,他能接纳玉弦么?”

    这种猜测太无厘头了,所以萧靖完全不想接话。

    邵宁也意识到,这话实在没啥意思。他长叹一声又迈开了步子:“老子才不想跟你出来跟你当什么教书先生,可是家里更冷,还是外面好些。”

    这回萧靖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外面虽然冷,但待久了便不觉得怎样;倒是房间里阴冷阴冷的,坐上半个时辰人就会有种被冻僵的感觉。

    “三千两银子,你到底能不能挣出来?”一脸狐疑的邵宁用手捅了捅萧靖:“怎么都这会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距离您老人家被赶出家门才两个多月,您着的是哪门子急?这还有点起码的信任吗!

    萧靖脸一黑,侧目冷笑道:“既然邵公子这般急切,不如今晚就去劫了苏玉弦再远走天涯双宿双飞,如何?我老家有句话叫‘今夜下雨不宜私奔’,至于下雪,我看倒是不妨的。”

    邵宁不敢吭声了。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又没话找话道:“你说,我哪里得罪了小雅姑娘么?”

    萧靖抬头应道:“怎么?”

    邵宁一脸的困惑和不甘:“她管我叫邵公子,叫你的时候倒把萧字给省了,听着就近了许多。院子可是我爹借给你住的,这一家之主应该是我才对,可是,哎……”

    萧靖鄙夷地丢给他一个白眼:“还不是你这人孟浪唐突?你对她要是有对苏玉弦的一半斯文,人家能对你敬而远之么?”

    嘴里这么说着,他所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小雅这妮子打住进来的那天起便把自己当成了婢女。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几乎都被她包办了,每次见面她都对萧靖恭敬有加。想想也不难理解:萧靖救了她家唯一的男丁;把自己当做萧家的下人,就是她报答这份恩情的方式。

    作为一个现代人,萧靖很难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付出,却也没办法让人家不要再这么做。

    正感叹着,两个人已走到了地方。这里是一片大空场,周围全是高大的树木,简直就是天然的教室。

    看着那三五个在雪地上嬉闹的孩子,萧靖皱起了眉头。

    邵宁转了一圈,很不解地道:“怎么才这么点人?”

    萧靖拂掉了一截断木上的积雪,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再等等,兴许有事耽搁了。”

    左等右等,半个时辰就过去了。到场的那几个孩子都累得玩不动了,还是没有别人出现。

    不能再等了!

    萧靖起身抖掉了身上的积雪,大踏步走向了镇子。

    萧老师的课,一个学生都不能少!(未完待续)

第17章 好孩子

    “顺子着凉了,公子请回吧。”一位妇人皮笑肉不笑地对萧靖说了这句话,便用力关上了破木门。

    还不甘心的萧靖举起手想拍门,却听妇人在里面高声道:“俺家的娃又不考功名,识了那些字做啥?还不如帮着干点活哩!”

    萧靖苦笑着转身走开了。这是他走访的第五户,前面几家给了各种各样的说辞:有的说孩子病了,有的说孩子出远门了,还有的干脆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家孩子不想识字了。

    自打住处安顿下来,萧靖就当起了孩子王。他以“课后赠送糖葫芦”为诱饵,把一些不需要给家里帮忙的孩子集中到了一起,教他们识字;待农忙时节一过,跑来的小孩就更多,人最齐的时候差不多有近80个学生,需要他和邵宁分开授课才顾得过来。

    这些孩子都来自寻常人家。他们的家里要么请不起先生,要么就没有让孩子读书的意愿。能把这样的一群小孩聚在一起摇头晃脑地学些东西,还是挺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只是现在……

    萧靖猛地一脚踢在了雪地上,飞扬的雪粉又被风吹回到了他的身上,激得他浑身一机灵。

    呆立了一会,他便向“教室”那边走去。

    “旺福,不是跟你说了上课不能说话吗!”邵宁“耀武扬威”地挥舞着手里的树枝,那威严和认真的模样很有老师的派头。

    被他点名的孩子赶紧转回头来吐了吐舌头。邵宁走到他跟前用树枝在雪地上写了一个“福”字,似笑非笑地道:“这字念什么?”

    旺福被问住了。他含着手指想了好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倒是旁边有个孩子举起了手,待邵宁点头后,他起身大声道:“这是福字!”

    邵宁嘉许地示意他坐下,又对旺福道:“你看人家金贵!这个字前天我可教过你们,别人记不住也就算了,你怎么连自己名字怎么写都记不住?就算本公子教课你不听,你家里难道就没贴这个字吗?”

    邵宁毕竟当了很久的街头霸王。就算现在是好人的形象,在孩子幼小的心中也难免有些积威。旺福顿时一扁小嘴又用力吸起了鼻子,很快就做好了放声大哭前的一切准备。

    “不认识有什么打紧?再学一遍就是了。”踏雪而来的萧靖微笑着俯下身哄得旺福破涕为笑,又把邵宁拉开几步,低声道:“你还嫌咱们的学生不够少么,非要再赶回去几个才开心?”

    邵宁哼道:“我又没说他什么,他就受不了了?想当年老子识字的时候,天天被先生打手板,我……”

    萧靖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行了,你那点光荣事迹就别拿来吹了。那会有人管着,你就把字认全了,然后呢?等再大点就不肯读书了,先是祸害京城,后来又祸害这浦化镇,成了个不学无术的江湖混混。我要是你就低调一点,‘想当年’什么的有个毛用?”

    邵宁把眼一瞪就要发作,萧靖又道:“为人师表知不知道?当着学生你就敢跟我吹胡子瞪眼睛,人家怎么看你?”

    邵宁转头看了眼孩子们天真的眼神,用力做着深呼吸。良久,他才道:“学生越来越少,你打算怎么办?”

    萧靖淡然道:“从明天开始,我一个人来教课就好,有些事需要你帮我做下。”

    他把邵宁拉到了一棵树下,两个人悄悄交流着什么。邵宁听了他的话显得有点疑惑,不过沉思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缓步走回场地中央。萧靖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微笑着像变戏法似的从油布下面摸出糖葫芦分给众人:“同学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你们可以回去了。”

    大家齐声欢呼着,先拿到了糖葫芦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有个孩子的嘴边都粘上了小糖块。

    “我有个问题想问同学们。”萧靖炯炯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的脸庞:“你们都是为了什么来学习的?”

    有个孩子咧着嘴举起了手中的竹签:“糖葫芦!”

    邵宁有点想哭,萧靖却一脸的古井无波。他点了点头,问道:“还有吗?”

    又有个孩子道:“爹说俺家里太小,俺跑来跑去的他和娘没法收拾东西,所以让俺找邵先生玩,等玩完了再回去。”

    邵宁了然一笑,表情坏坏的:“嘿,二柱,你爹说的对。以后你没事就来找邵老师,别老打扰你爹娘,知道不?”

    没等邵宁继续往下说,萧靖又道:“还有吗?”

    这时,那个叫金贵的孩子响亮地喊道:“俺要识字!”

    萧靖饶有兴趣地走过去蹲在了他身前:“哦?说说看,你识字是为了什么?”

    金贵搔了搔头,脸上有点害臊。待看到萧靖充满鼓励的眼神,他才鼓起勇气大声道:“俺娘说,人穷不能短了志气!要是不想一辈子受穷,就要跟先生识字,多识字才有出息!”

    邵宁微微一愣,萧靖却笑了。他拍下了金贵的肩,柔声道:“好孩子,加油,我看好你。”

    说着,他起身摸出了十几串糖葫芦一股脑塞给了孩子们:“你们拿去吃吧,家里人多的就多拿些。谁要是抢小伙伴的,下次就不给他!”

    所有的孩子都疯狂了。他们欢叫着转身就跑,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漫天的雪幕中。

    萧靖忽然问道:“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邵宁还没开口,他便自问自答道:“不管哪个,都是好孩子啊……”

    雪下得更大了,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向家走去。一路无话,眼看就到家门口了,萧靖忽然伸手拉住了邵宁:“前前后后来过的这些人,大概认识多少字了?”

    邵宁迟疑道:“这可不好说。你给我那一千个字,现在教到差不多六百了。不过,这些小孩情况不一样,经常来又聪明肯学的,估计能记住不少。剩下的,可能就一二百,也没准更少。”

    萧靖有点无奈,不过转眼间又坚毅地笑了。

    虽然还有点早,但也只能这么做了!(未完待续)

第18章 仙女下凡

    明天讲课时,是不是能多来几个人?

    入夜了,外面的风雪反而小了许多。萧靖在榻上辗转难眠,心里想着念着的,无非就是白天的那件事。

    对于媒体来说,最基本也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传播!

    比如一张报纸。无论它的新闻报道多么详实丰富,无论报社在独家或深度稿件上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无论它刊载了多少鸿篇巨制,无论它背后的人们有多么崇高的新闻理想……如果报纸卖不出去,或者买的人根本看不懂,只是拿报纸去垫桌角,那么上面提到的一切有何意义?

    把信息成功传递到受众的手中,才是王道。若无此,万事皆空!

    据萧靖的调查,大瑞朝的识字率虽然还不错,却也远没达到能让他满意的程度。比如他在乐州发那篇报道,很多人都是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真正能读懂全文的人,相对于巨大的人口基数来说还是太少了。

    所以,萧靖才想以孩子作为突破口,因为他们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并且善于学习。一个原本全是文盲的家庭中有了这样一份子,便等于播下了一颗种子,他的宏愿才有可能于未来的某一天在大瑞朝的天下生根、发芽。

    为此,他没有选择《三字经》、《千字文》或《百家姓》作为启蒙教材,而是自己精选了一千个在新闻报道中常用的汉字。

    可惜,即便经过了周密的布置,他的工作还是举步维艰。

    “这特么可真是神级难度啊……”

    萧靖低声念叨了一句,便用被子蒙住了脸。

    第二天,雪停了。

    萧靖很早就起了床,一向喜欢赖床的邵宁却比他还早。当萧靖打开房门时,就看到这小子打着大喷嚏跨出了院门,估计是去做他交办的差事了。

    执行力真不错!

    穿戴整齐的萧靖像做贼似的探出了头。董小雅正在院子里忙碌,他瞅准人家去烧火的机会背着东西一溜烟地跑掉了。

    每天一早一晚,小雅姑娘都会主动上门服侍他起居。他若是再慢一点,人家没准就要端着盆过来了。

    有人伺候是福气,更何况伺候人的还是个肤白貌美的妹子。萧靖不得不承认,每次嗅到那近在咫尺的清香,他多少还是有点心猿意马。

    但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他还是觉得无福消受:我要是不幸残废了,或者穿越到一个富贵之家,这倒很正常。可现在的我就是个要啥没啥的落魄青年,凭什么让人服侍啊?

    邵宁才懒得做家务,再说他不捣蛋就不错了;萧靖教完学生回到家还有一堆事要忙。因此,萧家的绝大多数家务都压在了董小雅的肩上。这妮子一天才睡两个多时辰,很多次萧靖睡不着到院里闲逛,都看到她房间还闪着昏黄的光。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啊。

    今天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学堂”开课时,就来了九个学生。虽然远远达不到萧靖的要求,但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于是心情甚好的他谈笑风生地讲了一上午。

    到了午时刚要“收工”,又有几个早早吃了午饭没事做的孩子跑了来。萧靖没资本“赶客”,只能强打精神继续当他的教书先生。

    又讲了快一个时辰,学生们还很有精神,腹中空空的萧靖倒有点撑不住了。他强行无视了咕咕叫的肚子,在雪地上涂涂画画地写着字。就在他感觉饿过了劲的自己再一次进入了状态、讲课的兴致变得更高的当口,他忽然发现有两个孩子的目光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他咋咋呼呼地逼近了两个学生,希望能帮他们回到现实世界中,谁知那俩人还是直勾勾地望着树林的那头。

    “栓子、狗蛋,你们俩看哪儿呢?那边有仙女啊?”

    仙女肯定是没有的,美女倒有一位。萧靖转头一看,原来拎着个包袱的董小雅正俏生生地站在林子边上。他心中一喜,嘴上嘀咕道:“刚才还说这年头也没个外卖,吃饭都麻烦。难道我开发出了异能,可以心想事成啦?”

    “公子。”待萧靖缓步走到跟前,董小雅打开包裹拿出了一个食盒:“奴家来得不是时候,误了公子的事。”

    萧靖眉开眼笑地接了过来:“什么事都没耽误。这可是雪中送炭啊,有劳小雅姑娘了。”

    嗯,伙食不错!除了饼子,居然还有一道挺精致的小菜!

    “公子请用,稍后唤奴家一声就是。”董小雅行过礼便退开几步,低眉垂手地站在了林间的雪地上。

    萧靖暗自叹息了一声。有美女来送饭,本来是挺温馨的一件事;可是,从董小雅恭谨有礼的一举一动中,你只能看到仆人对主人的敬畏和义务,看不到同伴之间的友情,或者任何发自内心的关怀。

    哎。就连前世那些临走时还不忘笑着嘱咐“麻烦您一定要打五星”的外卖小哥,都比小雅姑娘要暖上不少吧?

    比起胡思乱想,还是填饱肚子更重要。萧靖咽了下口水正准备开动,那只拿着筷子的手却跟打了石膏似的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他的双眼在无意中捕捉到了什么,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稍纵即逝的讶异。

    树林的另一头有条还算宽阔的道路。雪后的路面没有结冰,到处都是泥泞。行人还能挑地方摸索着前行,车辆想要通过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辆大车陷进了泥里,任凭车夫如何吆喝、几个随从如何努力,后车轮就是陷在泥里,怎么都推不上来。

    “小姐别下来,应该差不多了。”一位青衣女婢娇叱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都没吃饱饭啊?再加把劲!”

    车中玉人没理会女婢的劝阻。探出身子准备下车的她蹙眉道:“莲儿,这不怪他们,不许这般讲话。”

    “小姐,慢一点!”青衣女婢阻拦不得,只能搬出一个脚垫放到了烂泥中。

    林中空场上,有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忽然奶声奶气地喊道:“先生,有仙女下凡啦!”

    正在大快朵颐的萧靖向他指的方向望去。刚刚开始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再加上他距离那边要比男孩更远些,所以能看到的就是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形。

    这孩子真是的,没事逗我玩呢?

    萧靖一低头,食物又成了他眼中的唯一。(未完待续)

第19章 你不是奴婢

    邵员外苦笑着放下了信纸:“这后生真是异想天开。罢了,事情也不为难,给他几分面子便是。”

    刚才有个下人拿来一封信,说是萧靖急匆匆送到门口的。邵员外本以为是什么万急之事,打开一看,信上的内容却让人哭笑不得。

    他眯起眼睛盯着院子里的藤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少顷,他起身在屋里踱了几圈又走回桌旁端起了茶杯,却没有要喝茶水的意思。

    沉吟了许久,邵员外才放下了杯子。他把信递给了一旁的管家,淡淡地道:“照这上说的做吧。”

    管家双手接过信纸,又道:“老爷,眼看着天越来越冷了,福源号的孙掌柜托人来问,要不要他再以孝敬的名义给公子送点银子去……”

    “简直是胡闹,这孙二虎也太不像话了,怎么就知道拍马屁!”邵员外吹胡子瞪眼睛地道:“我说让他送钱了么?上次都不跟老夫招呼一声就给臭小子送了那么多钱,足够他用上半年了!这次又送?难道想让他心思活络了再去吃喝嫖赌啊?”

    管家赔笑道:“老爷自然是没说过的,这也是下面的人心疼公子,才会自作主张。”

    邵员外哼道:“要我说,他们眼里就没有老夫!呵,他孙二虎不是个吃斋念佛的居士么?镇里那长寿庵正建在风口上,一到冬天冷得要命,怎么就没见他管管,给送点炭火什么的呢?”

    管家心领神会地道:“是,老爷!”

    申时过后,萧靖总算是回到了家。一进门,正陪小远玩的邵宁就迎了过来。两人神神秘秘地进了东厢房,只留下被迫独自玩耍的小远撅着嘴在院子里玩雪。

    萧靖拿过邵宁递来的纸低头读了一遍,眉头越锁越紧:“只有这些么?”

    邵宁把手一摊:“这已经挺不容易的了。我一个人从浦化镇跑到京城,沿路到处打听才记下了这么多。我又不是千手千眼,要不你去试试?”

    萧靖低下头想了想,又道:“你一个人去是单薄了一点。这样,明天我让小……”

    他的话还没说完,邵宁的眼里就冒出了绿光,尽显豺狼本色。

    萧靖见势不妙,连忙改口道:“让小远跟你一起去。”

    邵宁:“……”

    萧靖摇头道:“还是不妥。小远虽然机灵,可惜年纪太小,未必帮得上忙。你随便回家找几个没事闲得慌的家丁跟你一起去吧,反正愿意跟着你混的狗腿子多得是。对了,我今天也打听清楚了,你爹今晚就要回京城,你可以大摇大摆地过去。”

    邵宁:“……”

    听了这么一通念叨,邵宁就快要对人生失去信心了。他随意摆了下手就悻悻地出了房间,估计一时半会不打算再跟某人聊天了。

    萧靖松了口气。就算安排小雅和你一起去,人家姑娘肯么?这一路上还不被你烦死!

    说起小雅……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靖和小远相处的时间不短,曾谈及的东西自然很多。不过,彼时小远和姐姐失散,萧靖怕他伤心,从不曾提及他的家事。

    即便小远主动谈起,他一个**岁的孩子对很多事都没什么印象,说起来也难免颠三倒四,让人不得要领。

    夜色渐浓。笔耕不辍的萧靖刚想走出房间透口气,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不用说,一定是董小雅来了。

    开门的一瞬,萧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了小雅姑娘的手,眼里也多了几分了然。

    娇弱的董小雅正站在门前。她轻唤了声“公子”又道了个万福,便准备弯腰去拿放在地上的水盆。

    萧靖的心里有点发酸。

    搬进这院子的第一晚,小雅姑娘便主动来服侍他洗漱。彼时,不明就里的他正奋笔疾书地写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姑娘在外面脆生生地一喊,他的思路瞬间就被打断;心里一着急,一句不经大脑的气话便冲口而出:“喊什么喊?过一个时辰再来,敲了门再进!”

    一个时辰后,董小雅端来了重新烧开的水,轻轻敲开了门。自那以后,小雅都是把盆端到门口放下,等敲开了门再端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刚弯下身,动作奇快的萧靖已经一气呵成地把盆端在了手中,又大踏步向屋内走去。

    董小雅有点错愕地愣在了原地。直到一阵寒风径直吹进了屋子,她才如梦初醒地咬着唇走进房间并顺手带上了门。

    萧靖把盆放好又坐在了榻上。他看着不发一言的董小雅,缓缓地道:“上次不该对你嚷嚷,对不起。”

    董小雅先是一呆,接着就想到了萧靖所指的是什么。她用力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怨公子,是奴家做事不周到,扰了公子的雅兴。”

    萧靖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女孩柔润的眸子:“你的手不方便,就别强撑着了。明天开始,你什么活都不许干,家务留给我和邵宁,你只管哄好小远。什么时候手养好了,什么时候再说。”

    董小雅悄悄把手往回缩了缩。可是,借着昏黄的灯光,仍然能看到她手掌边缘那明显的肿胀,以及几个发白的小泡。若非数次烫伤,这双纤长白腻的柔荑又怎会变成这样?

    “那可使不得。”小雅姑娘婉言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公子有大事要做,奴家自当照顾好家里。”

    萧靖起身向她走近了一些,叹道:“你嘴里说的是奴家,心里却把自己当成了奴婢,是也不是?”

    他望向那张清秀的脸庞,柔声道:“董家应该不是小户人家。就算是,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生来就是做奴婢的。”

    董小雅身子一震,继而猛地抬起了头。有生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萧靖正色道:“说实话,我不觉得救了你和小远算是什么‘恩情’。若有人对那样的恶行都可以熟视无睹,那他简直不配再被称作‘人’。我也不觉得,一个人只是守住了身为人的底线,便可以被别人称为恩人!”

    他凝视着女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小远就像是我的亲弟弟,所以你也是我的家人,我的伙伴!”(未完待续)

第20章 伙伴

    董小雅的眼睛红了。

    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哪里还有半点尊严?

    萧靖猜得没错。董家虽不是什么富甲一方的名门大户,却也是家境不错的小康之家。而她,也曾是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深宅闺秀。

    破家后,一切都变了。被人呼来喝去、轻贱辱骂,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为了生存,她不怕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辛苦,不怕别人的白眼和刁难,在不停的劳作中学会了很多事。

    可是,一个亭亭玉立的芳龄少女难免被不怀好意的人垂涎觊觎。

    和小远失散那段时间,她曾到一户人家帮佣,家里的男主人经常来看她做活。终于有一天,他软硬兼施地把小雅骗到了房中。刚关好门,他便狞笑着扑了上来。若不是小雅随身藏着一把剪刀拼死抗拒又不顾一切地夺路而逃,后果可想而知。

    更不要提在浦化镇险些于光天化日下遭人施暴,在千钧一发之际才被萧靖和邵宁救下的事了。

    卑贱的身份,使她成为了一件美丽的商品,一件精致的玩物,一件诱人的私产。

    咬牙捱过了种种难关,又在茫茫人海中重新遇到了弟弟。那天,紧紧抱着小远泪流满面的她默默感念着上天的恩赐,因为她终于又拥有了一份只属于自己的牵挂和寄托。

    作为姐姐的她承担起了妈妈的责任,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年幼的弟弟。她不顾一切地劳作,就是为了让小远更好地活下去。为董家延续一线香火,也成了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除了小远之外的家人,除了背影之外的伙伴,对她来说早已是太过奢侈的幸福。

    而面前的男人从没有把她当做奴婢。他总是温和地笑着,在她把水端进来以后自己一个人完成洗漱,然后在目送她端着盆离开的时候说上一句谢谢。

    小雅一直怀疑,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自己“想要报恩”的情绪,萧靖根本就不会让她来做这件事。

    至于那个邵公子,虽然总是油嘴滑舌的惹人生厌,却也没有太多的逾礼之处。有时,他甚至会跑来帮着做点活,再吹上两句他之前是怎么帮镇里的老太太劈柴挑水的。

    这,就是伙伴吗?

    望着呆呆出神、泫然欲泣的董小雅,萧靖的心里有点紧张。跟许多男人一样,他最见不得也最没办法的就是女孩子在他面前哭。

    为了改变这就快要“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气氛,他大大咧咧地一笑,没心没肺地道:“小雅姑娘若是非要报恩,那也简单得很。你我男未婚女未嫁,不如姑娘以身相许,如何?”

    董小雅闻言大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她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鞋尖,整张脸蛋都涨成了大红布。若是地上有个缝,估计董姑娘早就义无反顾地钻进去了。

    萧靖真想扇自己一个嘴巴。都穿来这边小半年了,怎么这语言习惯还是改不过来?

    原来在饭桌上跟着众人开开荤腔,或者和身边的女性朋友很没尺度的互相调戏一下,那都没什么。可是,这里是古代呀!

    虽然那些“私定终身后花园,落难公子中状元”的古装剧里大都会有以身相许的桥段,可那是戏说。董小雅一心想着报恩,这件关系到姑娘一辈子的大事又怎么能拿来开玩笑!

    萧靖正想着如何往回兜一兜,一个身影突然破门而入。被吓着的两个人刚望向门的方向,那人就踉跄着扑了上来,怒吼道:“你这厮居然是个施恩望报之徒,做了点好事便想骗了人家的终身,老子跟你拼啦!”

    作为男人,萧靖第一反应是护住小雅姑娘,谁知道人家就是冲他来的。猝不及防的他一下就被对方扑倒在了榻上,脑袋差点就和墙来了个亲密接触。

    董小雅急忙拉住了那人的胳膊:“邵公子,你误会了。公子他只是说笑来着,没有那个意思!”

    “小雅姑娘,你别管!邵某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乘人之危的奸徒!”邵宁大义凛然地表了态便又一次作势要扑上去,只见他的右臂猛地向后一挣……嗯,距离那丰满的香软只剩0.01公分了。

    哎呀,就差了一点!

    萧靖看着邵宁那张写满遗憾的脸,眼前飘过了一串省略号。

    这小子进屋时喊的那一大串废话如果按照“邵氏语言体系”翻译过来,用六个字就能概括:放开她,让我来!

    这也就算了,这混球居然还想趁机揩油,也太没品了吧?这是******知道吗?

    心中万分鄙夷的萧靖准备说点什么。可是,嘴还没来得及动,他的鼻子就用力地嗅了起来。

    几秒钟后,他忽然眼冒着绿光,接着便迸发出了洪荒之力。一声怒吼过后,可怜的邵宁就被推到了书案上,后腰重重撞了一下的他揉着腰眼大声呻吟着。

    萧靖疯了似的打开了邵宁拿进来又丢在了地上的东西。对,那是一个食盒,里面还有一只香喷喷的烧鸡!

    “贼子敢尔!”怒火中烧的邵宁嚎叫着反击了,他雷霆万钧地一推,才把烧鸡拿到手里的萧靖又被推了回去。

    你爱推就推吧!

    美食当前,萧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的手抓着烧鸡向嘴边凑去,眼见就能得逞的时候,邵宁猛地用全身的力量压住了他,又用一只手推着他的腮帮子让他的嘴远离烧鸡,另一只手则胡乱挥舞着试图夺回烧鸡。

    场面大乱。脸被人一推,萧靖噘了个小猪嘴;邵宁也没好到哪里去,打架动手都要讲究潇洒的他这会完全没了章法,那动作就像乡间顽童为争食打闹一样,让人哭笑不得。

    正僵持着,两人同时听到了“噗嗤”的一声轻笑。

    邵宁刚回过头,眼神就直了。只见董小雅以袖掩口,俏脸上盈盈的笑意如春花初绽,美不胜收。

    他的鼻子一酸,险些就要流下泪来。天可怜见,原来你会笑,笑起来还是这般好看!

    另一边,萧靖可没他这闲情逸致。“秀色可餐”这话的确没错,可那是“饱暖思***的人们才能获得的享受。整天被冻成狗、吃饭完全没肉吃的他可比不了刚吃得满嘴流油邵大公子,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吃!

    这会没人捣乱,他又把烧鸡递到了嘴边。不过,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张嘴咬下去。

    “既然小雅姑娘说你没那个意思,那本公子暂且放过你。”双眼冒桃心的邵宁打了个饱嗝:“时候尚早,我先去看看小远。小雅姑娘,要是不碍事的话,我教你和小远读书识字如何……”

    “滚!”不等他说完,萧靖就揪着衣服把他拖到门口,又一脚踢到屁股上把他踹了出去:“说好的请老子下馆子,到现在都没动静,原来你小子跑去吃独食!靠,太不仗义了!”

    “胡说八道!”邵宁扯着脖子抗议道:“下午你诸般戏弄于我,我还给你带吃食回来,仁至义尽啦!”

    萧靖哼了一声。他回到屋里拿起烧鸡掰下一条鸡腿,便把剩下的部分直接塞给了董小雅。

    “小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肉。”萧靖微笑道:“还有一半是你的。原来你就老把吃的分给他,现在总算安定下来了,你也不必委屈自己,多补补身子吧。姐姐要是病倒了,小远也不会开心的。”

    董小雅刚要出言推让,萧靖便一瞪眼睛。说不得,她只好低声道:“多谢公子。”

    萧靖笑着坐回了书案前,重新翻阅着邵宁白天拿回来的那些东西。一旦进入了忘我的工作状态,周围的事便与他无关了。

    所以他不知道,已走出几步的董小雅悄悄回眸,嫣然一笑。(未完待续)

第21章 手快有,手慢无

    初冬的一场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近半个月。这天下午,浓密的雪云总算散去了,久违的太阳公公在天上露出了笑脸。

    萧靖刚推门走进院子,董怀远就跑到他跟前伸出了小手:“萧靖哥哥,我要吃糖葫芦!”

    “小远,别闹。”董小雅板着脸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糖葫芦是拿去干正事的,你整天要来吃怎么行?”

    萧靖大笑道:“小远想要,那肯定是有的。”说着,他就摸出了两串糖葫芦,一串递给了董怀远,一串则塞给了董小雅。

    董小雅无奈地看了眼欢叫着跑掉的弟弟,叹道:“公子太宠着小远了。时间长了,奴家怕他会被惯坏。”

    “给串糖葫芦就惯坏了?不至于。”萧靖笑着摆摆手:“俗话说,男穷养、女富养。等将来挣了大钱,咱们吃山珍海味,还让他吃糖葫芦,不就好了?”

    他侧头一瞟,只见董小雅已轻启朱唇咬下了半个山楂。嘿嘿,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很少有不馋零食的。正好剩下三串,本山人真是神机妙算!

    “挣了大钱别吃山珍海味,先把三千两银子给我。”萧靖还在暗自得意,刚从房间里出来的邵宁就不阴不阳地应了这么一句,又走到他面前一摊手。

    萧靖言简意赅地答道:“糖葫芦没了。”

    邵宁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哎,我赶紧回屋看看。今天拿回来的那些东西要是让野猫或者老鼠叼走了,那可就麻烦喽!”

    萧靖无奈唤回了邵宁,又不情不愿地给了他一串糖葫芦:“您拿走。本来还说自己留着吃呢,你小子也太精了,估计粘上毛就成猴了!”

    董小雅正美滋滋地吃着,听到萧靖抱怨,她一扬手就想把自己的递过去。可手抬到半空,她便意识到手里这串恐怕只能给小远,于是只好红着脸走开了。

    邵宁得意地吃着糖葫芦扬长而去。少顷,他从自己房间搬了一大摞纸到萧靖的屋里。

    直到丑时,上下眼皮直打架的他才走了出来,边走边摇头:“我爹他一定是疯了……”

    天亮了,萧靖睁开了眼睛。

    邵宁走后他又忙活了好久,一个时辰前才刚刚睡下。

    萧靖用力揉了揉眼睛,又顺手理好了身边的纸张。他慢慢举起了那厚厚一沓纸,又微笑着在空中挥舞起来。

    来吧,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沉寂了许久的浦化镇又一次喧腾了。

    让大家兴奋激动的并不是什么坊间八卦。镇子虽说不小,可也没有那么多家长里短能拿来说嘴。真正让人疯狂的,又是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招聘专版?

    茶商田家的二公子盯着纸上那四个大字,有点不明所以。又往下看了一段,他便不屑地随手一甩,可怜的纸张很快随风飘落到了地上。

    他弃之如敝履,别人可未必如此。

    “当家的,你看看这是啥?”冯大娘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屋子,把一张纸丢到了夫君面前。

    她的男人在闲坐,闻言只侧头看了一眼,便不耐烦地道:“我怎知道?这上面密密麻麻的,看着好生心烦,快快拿走!”

    冯大娘怒道:“刚才也有人给了金贵家一张纸。没多会,金贵他爹就兴冲冲地跑了。肯定是有啥好事!咱家就你识得字,不问你问谁?”

    她男人更是心烦,于是用力一拍椅子:“我才识得几个字?这满纸的方块,谁知道说的都是啥!”

    两人正在争执,家里的小孙子偷偷走了过来。他好奇地拿起被丢下的纸看了一会,便摇头晃脑地读出了声:“邵员外家,需泥水匠人两名,每日壹钱银子;韩太公家,需丁匠一名,每日叁十文;京南黄氏石场,需石工一人,工期三日……”

    两个大人马上就安静了。

    农闲时节找份短工并不很难,但多少也要费一番力气。如今,竟有人汇总了招收短工的信息,又送到了家门口!

    更让人心动的是,邵员外给的条件格外优厚:他开的工钱,是平日的两倍!

    冯大娘的话音都有点发颤了:“好孙儿,还有啥?快,都念来听听。”

    那小孩含着手指,一脸无辜地道:“邵员外家还有个每天叁钱银子的。可是,到底是干什么,我就看不懂啦……”

    浦化镇里不断发生着类似的事情。经常有人急匆匆地跑去某处想找短工,却被告知工作已被人接下。

    萧家的院子里,斜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萧靖悠然道:“你知道么?这就叫手快有,手慢无。”

    邵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萧靖又道:“家里有人识字,才能看懂。认字越熟练,反应就越快。认的字越多,能找到的短工就越好。每个工作都有名额,大家势必要争抢,所以没有时间去问别人;人都有私心,就算真有人去问,邻家也未必会告诉他。”

    说完,他起身踱了几步又伸了个懒腰:“最赚钱的那几个活都是要自带家伙的。连干什么都不知道就空着手去了的人,就算第一个到,也没半点用处。”

    信息等于金钱,而金钱是最直接的利益。人都会被足够多的利益所驱动,而为了获取利益,你必须先读懂纸上写的是什么……

    对于萧靖来说,这是必须打赢的一仗。当然,他也坚信,这是必胜的一战。

    邵宁埋怨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咱俩写那么多份‘招聘专版’是要干嘛?累死人了!镇里的富人又不会去做短工,给他们又有什么用!”

    萧靖轻笑道:“确实如你所说。不过,让他们提前见识一下也是好的,总会有用到的一天。”

    话音刚落,小远便屁颠屁颠地跑进了院子:“萧靖哥哥!狗蛋问,萧先生和邵先生什么时候再给上课呀?”

    邵宁马上就站了起来。这厮当先生当得有点上瘾了,看那架势他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

    萧靖却冲邵宁摇了摇头:“跟他说,我们两个都着了凉,要将养些日子才能教他们识字。若是想学的话,那就……十天以后吧!”(未完待续)

第22章 人潮

    托萧靖和邵宁的福,浦化镇的冬天热闹了许多。一到上午,便会有人把一份《招聘专版》送到各家。

    想要打短工的人们从一开始的被动接受变成了主动出击。每天一大早就会有人在街头巷尾翘首期盼,谁家有孩子识字,那就是邻居们重点关照的对象,隔长不短就有人热情地上门来套上几句近乎。

    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镇民们很忙碌,萧家的几个人却很闲。

    邵宁闭着眼睛在躺椅上轻晃着身子,一脸的舒适惬意:“这才叫人过的日子嘛。虽然吃的简单点,住的差了点,可是胜在清闲。不用听我爹念叨也不用听你念叨的日子,简直给座金山都不换呐。”

    萧靖白了他一眼:“那你可好好享受。我把话说在前头,忙的时候还在后头,这么清闲的日子以后不会太多了。”

    邵宁不屑地道:“要忙也是你忙,我有什么可忙的?我有的是人可以使唤,用得着自己干活么?”

    《招聘专版》发布前,邵宁快要跑断了腿。他跑市场、跑集镇地到处打听,还找了不少虽然借不出钱来但总要卖他些面子的所谓朋友,询问别人家招不招短工。不仅如此,他甚至使钱从牙人那里买来了一些招工的消息;再加上他爹的帮忙,收集起来的信息很快就满足了萧靖的要求。

    网罗了这些需求,萧靖和邵宁再一起按照招工的急切程度、工钱、距离等因素做筛选,同时把留下的信息进行分类整理。一通忙活后,《招聘专版》就面世了。

    那会尽管有“狗腿子”帮忙,还是把他累成了狗。如今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了,他安排出去的邵家仆役会给他带来或多或少的新信息,等萧靖拿到后增增补补的定一下版,两人再书写一个时辰,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至于到处发放这事就不用担心了,堂堂邵大公子还找不到几个跑腿的?

    萧靖深深地看了一眼邵宁,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沉默了一会,他忽然道:“你还记得那次上课,我说‘他们都是好孩子’的事吗?”

    邵宁抬眼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想起来了。若说金贵是个好孩子,我同意。可是,剩下那两个好在哪里啊?”

    萧靖微笑道:“第一个孩子说,是为了糖葫芦来的。第二个孩子说,家里大人让他来,他就来了。”

    他拿过杯子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又道:“要糖葫芦?好办,一根糖葫芦才几个钱?我不怕他想要东西,人有**才有前进的动力。今天想吃糖葫芦,明天没准想吃肉喝汤……没问题,跟着我和邵先生好好学就是了,最不济也不至于在做小本生意的时候因为不识字被人坑了。

    再过几年,等他长大些,或许就会惦记上‘黄金屋’和‘颜如玉’。那也简单,寒窗苦读去考功名就是了,反正咱俩是没法教了。”

    说着,萧靖摇头道:“怕就怕他无欲无求。若他一辈子想的只是放羊,娶媳妇,生娃,然后娃再去放羊,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邵宁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

    萧靖续道:“第二个孩子说,是他爹让他来的。这至少说明两件事:第一,他很听话;第二,他对识字不抵触。要不,他直接找个地方玩去,岂不更好?

    这样的人,我不管他是因何而来的。只要他来了,便多少能学到些东西。若如此,你我的一番辛苦便不算白费……”

    他越说越投入。到了后来,他的话不像是说给邵宁听的,倒有点像是自言自语了。

    话说完后,萧靖又怔怔地发了一会呆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邵大公子正闭着眼睛,偶尔还能听到他发出的鼾声。看样子……是睡着了。

    萧靖顿时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的萧靖拉着邵宁的胳膊把他扥了起来,又在他耳边大喊了一声:“懒猪,起来干活了!”

    小憩本来是十分惬意的,可怜的邵宁却被人猛地带离了躺椅。更可恶的是,萧靖居然还放手了!幸好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虽然打了个趔趄,却没有一头栽在地上。

    被人如此戏耍,任谁都得有点“起床气”。邵宁挥舞着拳头大声抗议道:“臭贼,你要弄死本公子啊?”

    “弄死你干嘛?还得留着你干活呢!”萧靖意味深长地道:“明天,可就是第十天了!”

    第二天。

    一大早,萧家的院子就变得无比热闹。包括董家姐弟在内,四个人一起出动,全家如临大敌。

    辰时刚过,萧靖开始往外搬东西。巳时之前,教学用的那片空地就已经被清理干净。

    百无聊赖的邵宁还想找萧靖聊天,却被他一句话就噎了回来:“你要是不怕今天晚上嗓子说不出话来,就说吧,我听着!”

    这是什么人啊?

    镇子里。

    冯大娘在门前左顾右盼了好久,也没等来《招聘专版》。忧心忡忡的她有点坐不住了:该不会是送东西的人走岔了路,或者干脆不来了吧?

    在她的眼中,每天来送纸的人简直是送财童子。托《招聘专版》的福,她儿子、她男人甚至她儿媳妇都找到了合适的短工,几天下来不仅贴补了家用,还小小地赚了一笔余钱,过年的时候应该能多置办点年货了。

    咋回事?怎么还不见人!

    正满心焦虑呢,就见街角罗家的媳妇带着孩子急匆匆地跑过了跟前。

    冯大娘心中一动,急忙问道:“我说,这是干什么去啊?”

    那小媳妇稍稍放慢了脚步,应道:“娃儿们都说,今天邵公子和萧公子又要开学堂教人识字了!”

    开学堂?

    冯大娘心中一紧。难怪,听说《招聘专版》就是那两个人弄的。今天他们要讲课了,想来是昨天就没准备发这东西。

    那,短工的消息都没了,还要识字么?

    她犹豫了片刻,继而坚定地抬起了头。学!万一哪天又有《招聘专版》了,万一哪天又有什么新的发财路子……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想到这,她回过头一声大吼:“当家的,快带着孙儿去识字!”

    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邵宁就发现树林外面出现了一堆黑点。仔细一看,是镇里的老老少少如潮水般涌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23章 开课啦

    邵宁的下巴差点砸到地上。截至刚才,林中空场上只有那么稀稀拉拉的十来个人。虽比平常多点,但没多到哪里去。

    心中各种忐忑的他正在满怀悲观地琢磨着和苏玉弦的未来,就被眼前这一幕实实在在地震撼到了;他刚张开嘴巴想喊点什么,就见萧靖快步迎了上去。

    人群乱哄哄的,里面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不谙世事的顽童,有带孩子过来的淳朴村妇,还有不停憨笑的农家汉子。

    最让人在意的,是几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们要么怯生生地躲在树后朝这边张望着,要么就静悄悄地跟在人群后面,估计是做好了“蹭课”的准备。

    “大家静一静,都听我说!”萧靖把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之前上过课的同学们,只要来过三次以上的,都去东边的树下,找邵先生!来的不多或者没来过的,都随我到西边!在场的女子,无论年龄大小,都去找董姑娘!”

    董姑娘?

    大家都知道邵公子和萧先生,对董姑娘却没什么概念。众人顺着萧靖所指的方向一看,马上便眼前一亮。

    有位女子正亭亭玉立地候在不远处。她宛如清莲出水般娇美纯净,让人只望上一眼便会心生赞叹,继而不愿再挪开视线。

    镇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闺女?

    董小雅羞涩一笑,向众人行了一礼。一侧头,又看到萧靖对她挑了挑眉毛,在空中轻轻地挥了下拳头。

    昨天萧靖找来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先生教课?

    萧靖才不管小雅姑娘如何踌躇。他不由分说地交待了一番注意事项,又留下一句“你一定行的”,便扬长而去了。

    为此,董小雅前半夜都紧张得没睡好。后来,她暗自下定了决心: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状态!

    来的路上,她就不断回想着萧靖的嘱咐。和萧靖目光相对的刹那,那些话语又浮现在了脑海,她也不知怎地忽然多了些信心。

    就在这时,董小雅忽然听见有人低声道:“这闺女可真俊,是谁家的啊,不知许了人家没有?我那小儿子也该娶媳妇了,正好说一门亲事!”

    说话的是个村妇。她已经努力在压低声音了,可平时过着通讯基本靠吼的日子,她在家里又是一头河东狮,就算有意控制,那音量也足够别人听到。

    另一个村妇接话道:“没见过。要说起来,能读书识字又给人教课的,应该也不是下人。对了,可别是邵公子的相好吧?

    董小雅脸色涨红,又好像呛了水似的使劲咳嗽了两声。

    又有人道:“这可不好说,也没准是萧公子的相好呢?”

    董小雅的脸红透了。她稍稍低下头平抑了一下情绪,便抬头微笑道:“各位婶婶,小妹妹们,都过来奴家这边吧!”

    不一会,人群就分成了三块。邵宁那边都是老生,大家轻车熟路不用磨合,是以邵先生上来就讲。董小雅那里虽然有人叽叽喳喳,但因为人少,也不显得闹腾。

    最忙乱的是萧靖。他附近的人是最多的,而且覆盖了全年龄段。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学堂是个啥玩意,所以有人在高声聊天,有人在教育孩子,还有人干脆直接跑到他跟前问东问西地套起了近乎。

    好不容易摆脱了纠缠,萧靖抬腿站到了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我叫萧靖,大家想必都认识我。在开始上课前,我要宣布个好消息!”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个别熊孩子还想说话,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家里大人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萧靖非常满意。他轻咳一声,续道:“前些日子,镇子里有张《招聘专版》,那是邵公子和在下特意编制的。各位应该都收到过,大家也从上面得了不少实惠,是不是!”

    众人纷纷称是。有个嗓门大点的人抢着问道:“萧公子,啥时候再有《招聘专版》啊?”

    萧靖笑道:“在下正要说这事。为了造福乡里,我俩决定:今后将定期推出《招聘专版》!农闲时七日一期,农忙时半月一期,还请各位多加关注!”

    大家轰然叫好,连不明所以的小孩子都跳着脚叫了起来。七日一期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强,人们多少还是有点念想的。

    邵宁讲得正高兴的时候远远地听到了这番话。他脸上的肌肉颤动了几下,身上直冒冷汗:这厮就会胡说,谁特么同意了啊?

    待声音平息下去,萧靖又左右手各持一张纸缓缓举过头顶:“那,就开始识字了!哪位能告诉我,这两个字念什么?”

    没人搭腔。老老少少大眼瞪小眼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答案。

    有人撇嘴道:“俺要是认识,还来你这儿干嘛!”

    看着人们面面相觑的模样,萧靖微微一笑。他清了清嗓子,续道:“那么,这两个字哪个是哭,那个是笑,诸位知道不?”

    众人的目光在两张纸上游移着。有的人很显然已猜到了答案,却一直没吭声。这些人平日咋呼起来是一把好手,上课被人提问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因为放不开,所以都在等着别人先说话。

    现场很安静,气氛很诡异。就在可怕的沉默逐渐蔓延开来的时候,有个稚嫩的声音大喊道:“左边那个是笑,右边那个是哭!”

    萧靖点头道:“不错,确实如此。这位小弟弟说下,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说话的是个比小远还小些的孩子。他的父亲见儿子这般机灵,也得意地摸了摸孩子的头。

    有了父亲的鼓励,那孩子的声音又大了些:“左边的字,上面的是人的眉毛和眼睛,下面是高兴的脸!右边的字,上面的是两只眼睛,还流了眼泪呢!”

    萧靖微笑道:“说得对。谢谢这位小弟弟!”

    没人留意到他嘴角的坏笑。嗯,三根糖葫芦就买了个托儿,值了!

    不过,萧靖也有没注意到的事。比如,有位青袍公子正笑眯眯地向这边走来……(未完待续)

第24章 青袍公子

    气氛总算被调动起来了。人群里有人跃跃欲试的,若是再来一题,肯定不会冷场。

    目光扫视了一圈,萧靖朗声道:“我华夏文字之精妙,举世无双!无数先贤留下这般灿烂瑰丽的文化,我辈又有何理由不发扬光大,使之光耀千古呢?”

    绝大多数听众都没什么反应。

    萧靖话锋一转:“有人可能要说:我不是读书人,又不用读什么劳什子四书五经,识字有何用处?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回,听众们纷纷点头称是。

    萧靖笑了笑:“我知道,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读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考状元。可是,识字并不一定是为了读书考功名!开酒店,便要有水牌,还要做账;做小本生意,要与人交接,不识字便会被坑;写书信还要找人代笔,可几文钱也不是白来的!若是犯了官司,状子你可以找讼师,到画押时,你却连判词写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他便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了人群跟前:“当然,不识字的人最不方便的事是拿到了《招聘专版》,却两眼一抹黑!大家说,没错吧!”

    人们一阵哄笑。有个粗壮汉子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估计是想起了自己前几天的窘态。

    稍微顿了一顿,萧靖笑道:“要是在场的哪位将来点了状元,切莫忘了萧某今日的好处。其他人嘛,在下只愿你们多识几个字,早些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众人大声喝彩,兴致愈发高涨了。萧靖趁机把大家都拢到了自己身边,带着一群人做起了填字游戏。

    想致富,先修路,光说是没用的,劝学也是一样。只要把路修起来,人们看到了希望,自然会知道修路的意义,后面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一位满脸感慨的父亲交待身边的孩子:“爹这辈子就是个睁眼瞎,算是白活这么大岁数了。顺子,你跟着萧先生好好学,你娘要是不让你来,你就跟爹说,爹去找她算账!”

    顺子拍着胸脯道:“爹,放心吧!等俺有出息了,就自己攒钱娶媳妇,再好好孝敬你和娘!”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离开人群坐在了一旁,转眼间便涕泪交流。儿子急忙赶过去问缘由,他泣声道:“儿啊,爹年轻的时候,你爷爷曾留下了些家财。可惜,爹识字不多,与人合伙却被人暗中做了手脚,闹得血本无归。到官府去,也是求告无门,所以咱家才一直受穷。萧先生说得对,咱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

    按萧靖定下的计划,是半个时辰一节课,中间休息一炷香的时间,再上第二节课。可是,学生们太过热情,所以第一节课拖了许久他才找到个机会宣布休息。待众人稍稍走开了一点,他便很没形象地捧起水囊大口大口灌起水来。

    刚放下水囊,最后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便听到有人发出一声赞叹:“萧公子的讲授之法,甚是有趣啊。”

    回过头,只见一位身材颀长、英气十足的青袍公子正在向他行礼。萧靖赶忙还礼:“这位兄台过誉了。不知如何称呼?”

    他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人。别的不说,光是他戴的那块玉佩恐怕就值不少钱,估计就算把萧靖和董家姐弟都卖了,也是买不起的。

    那公子微笑道:“鄙姓秦。在下途径此地,便过来凑个热闹,谁知又听到萧公子一番高论,甚是感慨。所以才冒昧现身,公子勿怪。”

    萧靖有点无语。这人还真是有耐性,居然随便听了两句就陪我在这里待了一个多小时?难道是太有钱了,没事闲的?

    话说的太多,他的嗓子都有点沙哑了。于是,他随意地应道:“好说,好说。秦公子有何见教?”

    秦公子不答,只是缓步向外走去,萧靖只好跟了上他。

    “在下有些奇怪,萧公子为何要教女子识字?”他忽然侧过头望着萧靖,眼中全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萧靖来到大瑞朝后,还没听到过诸如“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话。但是他知道,来问他这个问题的,秦公子绝不会是唯一的一个。

    不远处,董小雅还被一群女人围着,大家聚在一起热烈讨论着什么。

    “在我的家乡,有人曾说过这么一段话。”萧靖背诵道:“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

    他瞟了眼秦公子,又道:“这人说,女子识字又能明大义的话固然好,可惜这样的女人太少;别的女人,识了字就爱去看小说话本,心里一活络,便会做出不知羞耻的事来,所以还不如安分守己……”

    秦公子沉声道:“在下明白他的意思。”

    萧靖一笑,不以为然地道:“依萧某看,此话实在可笑。女人也是人,为何不能读书识字?一个小女孩,长大了便是母亲,再大些就是一家主母。换个有见识的女子来抚养子女和统领家庭,肯定要比无知愚妇强吧?

    历朝历代,能读书的女人无外乎三种:生于富贵之家,沦落欢场,或有家传。可惜啊,可惜!若是全天下的女子都能读书明理,再于广阔天地中有所作为,那会是怎样一番局面……”

    说到这里,萧靖忽然闭上了嘴巴。嗯,好像说的有点多。再说下去,指不定就要聊出什么更超前的东西了。横竖都穿来这个世界了,谁不想娇妻美妾公侯万代的?还是别给自己挖坑了吧!

    于是,他摇头自嘲道:“说远了。大义什么的,不归我管。给女子开学堂,也不求她们习得圣贤之道。只要讨生活的时候,她们所学的东西能有些用武之地,能让自家过得更好,在下便心满意足了。”

    说完,他长喘了几口粗气,继而悠悠叹道:“我这么说你可满意了么……秦姑娘?”(未完待续)

第25章 不安好心

    秦公子笑吟吟地道:“萧公子在说什么?在下没听明白呢。”

    萧靖呵呵两声,又朝他走近了一步:“秦公子这般聪明睿智,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装,你继续装!

    本公子怎么说也是穿过来的,走中性美路线的人咱就见过不少,网络小说读的那就更多了!

    好多主角不是都会遇到一个穿着男装的女人,之后又发现人家是女子,还是美女一枚吗?

    出于无聊的恶趣味,萧靖一早就想好了:如果哪天真穿越了,又遇到了这样的姑娘,一定要第一时间直白地揭穿她!

    如今,心愿得偿了!

    秦公子摇头道:“萧公子差矣,在下是个愚昧鲁钝之人,还请萧兄明示。”

    他一脸淡然,那神情怎么看都不似作伪,连萧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不对!

    “他”的扮相是有八分像男人,尤其是眉宇间的英气,寻常男人都很难与之比肩。可是,她绝对是个女人!

    精心的装扮能让人以假乱真,嗓音也可以故意放粗,可有的地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

    就算秦公子总喜欢负手站立,萧靖也早就找到机会看清了那一双纤美的素手。若是离近些仔细嗅一嗅,还可以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女儿香。目秀神清的“他”,眸波中分明比男人多了些轻柔温雅;最最重要的是,如果你仔细看,便能发现“他”的胸前比正常男人多了一点点隆起……

    束胸可是对发育很不好的哇!

    “萧公子,萧公子?”见萧靖一言不发只是不断摇头,秦公子略显不悦地喊了他几声。

    “啊?”萧靖正在心中猛烈批判“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妹子居然非要把自己变成飞机场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件事,被人这么一打扰,他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休息时间就快结束了,人群又慢慢围拢了过来。看到两人在对话,大家都没有靠得太近,只是隔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

    只用了短短的一上午,萧靖便被众人发自内心地尊为了先生。

    “在下是说笑的,秦公子万勿挂怀。”萧靖微笑道:“萧某又要给人授课了,公子请便吧。”

    秦公子也是一笑。他行了一礼转身就走,可还没走出几步便被萧靖叫住了:“今日一番相谈,感觉你我二人甚是投缘。听口音,秦公子应是京城人士。不知现居何处?他日若有机缘,在下当过府拜会,向公子讨教。”

    这话说得有点勉强。自打见面,两人总共也就聊了不到十分钟,也没聊到口沫横飞地指点江山又相见恨晚的地步,怎么就“甚是投缘”了?

    一见面就套近乎甚至交浅言深,多半都是不安好心的表现呀。

    秦公子微微一蹙眉,目光牢牢锁住了萧靖。对视片刻,他莞尔道:“在下住在京城十里巷夏家。萧兄若有指教,尽可去寻我。”

    “夏家?”萧靖一愣,又看了一眼对方那价值不菲的玉佩,问道:“夏家可有一位小姐?”

    秦公子笑道:“京城中,姓夏的人家不知凡几。据在下所知,有名有姓的夏氏大族也有四、五支,恐怕家家都有不止一位小姐。不知公子指的是哪个夏家?”

    萧靖摇头道:“在下不知。对了,那小姐身边有位侍女唤作莲儿,公子可有印象?”

    秦公子目光一闪。他深深地望了萧靖一眼,叹道:“还是毫无头绪。萧兄与这位夏小姐有何瓜葛,可否见告?”

    “此事说来话长。”萧靖正色道:“若非夏小姐,在下早已是人间一枯骨,焉能与公子在此高谈阔论。哎,眼下事务繁杂,实在脱不开身。来日萧某定要去京城去寻她,报答昔日的恩情。”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活命大恩?萧兄知恩图报,秦某佩服。”秦公子抚掌道:“若在下得知这位夏小姐究竟是何许人,就使人来浦化镇告知萧兄。”

    “如此多谢公子了。”萧靖深深一揖,目送秦公子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这位秦姑娘,倒也有趣。

    正在沉思着,邵宁忽然挤开众人冲到了跟前。他毫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目光,凑到萧靖的耳边低声道:“刚才跟你聊天的那位,其实是个小妞吧?”

    萧靖愕然道:“不会吧,隔着这么老远都被你看出来了?”

    邵宁傲然道:“那当然,本公子是何人?这年头好多女子为了出门方便都穿男装,我早就习惯了。刚才那人虽然有意伪装,但光看步态身形便知道是位妙龄女子,还需要离近了看么?你这是在侮辱邵某的眼光!”

    萧靖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道:“不愧是色中高手。我是观察了一会才确定的,你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来来来,邵老师教教我,到底有什么窍门?”

    邵宁搔头道:“哪有什么窍门?待你多见识些女人便知道了。”

    说着,他换上了一张色迷迷的脸:“虽然没看得很真切,但这‘公子’好像眉清目秀的。她若是着了女装,应是位难得的佳人。嘿嘿,这样爱扮男人的女子,性格多半都是刚毅果决的。但,你若是能降服她,这妙人儿便能化身绕指柔,风情万种又柔情似水起来,可让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得趣得很呐……”

    看着逐渐跑题的邵宁慢慢进入了状态,萧靖无奈地耸了耸肩。他早料到是这么个结果,若眼前这位不借机yy点什么,那他都要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邵公子了。

    话说,一个姓秦的住在夏家算什么事,又不是府中下人,难道是借宿的?算了,还是改天去京城一探吧。

    望着周围一脸期待的学生们,萧靖歉然一笑,又清了清嗓子,准备开讲。谁知还没说话,便感觉到有人拉了下自己的衣袖。

    邵宁狐疑地盯着萧靖,道:“你这厮的眼神好奇怪。呵,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萧靖扬眉道:“不错,我确实看上她了。”

    邵宁了然地点头,萧靖又道:“不过,我的‘看上’,跟你的‘看上’可不是一回事。”

    邵宁一呆,萧靖哈哈大笑着在他屁股上轻踢了一脚:“赶紧回去吧,下半场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26章 捷足先登?

    “多谢萧先生啦!”离开的人们一批一批地来和萧靖等人道别,过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片林中空场。

    明明只是回家,却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邵宁一脸兴奋地跑过来搂住了萧靖的肩:“今天真是没白来。我数着,得有快两百个人!”

    萧靖的嗓子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低头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行字,面露相询之意。

    “哈?你也想太多了!”邵宁差点就笑出声来:“官府才不管呢。一群老老少少,青壮的没几个,难道还能聚众呼啸山林不成!”

    萧靖点点头,用脚抹掉了地上的字迹,又径直走向了董小雅。

    小雅姑娘好不容易支应走了所有的“热心人”,这会正在收拾东西。脚步很轻的萧靖已到了她的身旁,可她还在低头做着手边的事。

    萧靖弯下身想在地上写些字,董小雅仍旧浑然不觉。渐渐的,她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最后整个人静静地蹲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像。

    她哭了?

    邵宁刚想嘚瑟两句,就被萧靖使劲往身后一拽。见机很快的邵宁很难得的没吱声,两个大男人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便蹑手蹑脚地跑到远处哄小远去了。

    到了董怀远那边也没讨到好。他闷闷不乐地撅着个大嘴,对萧靖也是爱答不理的。问急了,他丢下一句:“萧靖哥哥给人糖葫芦让人帮忙,都不找我,我再也不理萧靖哥哥了”就跑掉了。

    当托儿的那个破孩子,嘴也太不严了吧?我可是因为小远当托不太合适才找的他,怎么一转身就把我卖了!

    另一边,董小雅收拾好了心情,也收拾好了东西。她站起身擦了擦眼睛,把目光投向了萧靖和邵宁的背影。

    在当灾民的日子里,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获得别人的认可。

    她曾以为,自己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嫁个人品不算那么差的人,或者到一个大户人家为奴为婢,过上每天都能吃上一口饱饭,然后混吃等死的日子。

    如今,她有幸成了一位“女先生”。那种感觉,不同于当个众星捧月的小姐,更不同于当个被人嫌弃的流民。她还记得,有位婆婆拉着自己的手说了不知道多少感谢的话,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道:“丫头,俺家里没有男娃,俺那小孙女就拜托你了,一定要教她多识些字啊!”

    看到萧靖和邵宁正向自己走来,董小雅笑着迎了过去,又面带笑意地跟在了他们后面……

    天黑了。

    劳累了一天,萧靖却没有早早睡下。他坐在榻上,双眼死死地盯着手里的一张纸。

    之前,邵宁把这纸送进了屋,说是他家的一个下人在京城拿到的。萧靖本来不以为意,可看到了纸上的内容后,他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难道,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放下纸走出房间,又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姐姐,你看我字写得怎么样?”董怀远用小手抓着一张纸兴冲冲地打开了门,一见是萧靖,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萧靖摇了摇头,用嘶哑的嗓音道:“小远,明天早上帮我一个忙。替我跟大家说下,我和邵先生要去趟京城,后天再给大家开课。”

    董怀远有点不忍心地回头了看了一眼,终于还是“哦”了一声。

    萧靖见他情绪不高,便坏笑着上去站到的他身后,低声道:“小远,你就别生气了。改天,萧靖哥哥给你留五串糖葫芦,好不好?”

    董怀远幽怨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萧靖又道:“那,萧靖哥哥明天去京城,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行不行?”

    这会,小远有点意动了。他眨巴了几下眼睛,认真地道:“那,我要比糖葫芦更好吃的!”

    “好,一言为定!”萧靖摸了摸他的头,转身走出了屋子。

    他想去找邵宁商量事,一回头却又看到董小雅端着个碗在敲自己的屋门。

    嗓子实在难受所以不愿说话的萧靖直接迎上几步推开房门,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来,董小雅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萧靖,她长出了口气才道:“奴家找人要了些梨干泡了梨水,请公子润润嗓子吧。”

    萧靖颔首微笑致谢,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即伸出了大拇指。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便对着董小雅用力眨了眨眼睛。小雅姑娘不明所以地歪过了头,萧靖才恍然地拍了拍脑袋,又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排字。

    董小雅缓步走过去,看到了他写下的字。不说得“如遭雷击”那么夸张,她也惊得向后退了半步,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萧靖,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靖也没开口或写字,只是平静地望着她,好像在等待她的回答。

    过了许久,董小雅轻咬朱唇提起了笔。白天她虽然也说了不少话,但嗓子还好;不知为什么,她也选择了笔谈的方式。

    一行娟秀的小字落在了纸上。萧靖低头一看不禁莞尔,又拿过笔写道:“不妨事,你慢慢考虑。”

    董小雅点头道:“公子好生休息,奴家先回去了。”

    待她关上了门,萧靖一屁股坐在了榻上。

    他抱定了只争朝夕的决心去推进自己想做的事,眼下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却还是不够!

    作为一个媒体人,萧靖完全不打算像其它的穿越者一样用后世的科技强行改变这个世界和它本有的社会生态。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将自己过去那个世界的科技引入这里。

    但是,以舆论为武器在思想上推动社会进步,继而带动整个时代的发展,其难度比先用科技取得实效,再以实效为例证去改变人们的观念要高得多,见效要慢得多,准备工作要多得多。

    他苦笑着拍了拍脑袋,居然还有自己这样的蠢货会主动选择神级难度!

    过河的卒子,有进无退!

    为抑制内心的烦闷,他干脆钻进了被窝。

    明天,一定要会会那位京城的那位奇人!(未完待续)

第27章 低俗小报

    这是萧靖第二次来到大瑞朝的都城。

    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他就把小远弄丢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幸好,这次有邵公子带路,走在路上让人有种是走在自家后院的感觉。

    意气风发的邵宁大踏步走在萧靖前面,高声道:“京城龙盘虎踞,就连本公子都要低调一点。你要小心些,若是惹下什么事来,恐怕没人担待得起。”

    萧靖直接送给他一个白眼。我惹事?要惹事也是你吧!

    看邵宁那龙行虎步的生猛模样,任谁都不会觉得这家伙很低调。对比他在浦化镇那夹着尾巴做人的姿态,现在的他倒更像是龙入大海。

    一瞬间,萧靖就明白邵员外为什么要把宝贝儿子丢到镇子里去了。

    带路的家丁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前。邵宁问道:“昨天你就是在这儿拿到那张纸的?”

    那家丁热络地道:“是,少爷。是个少年塞给小人的,小人还想,这光天化日的怎么就……”

    邵宁很臭屁地摆手道:“行行行,没你事了。赶紧回家,千万别让我爹发现,连累了本公子。”

    那家丁赶忙称是,又忙不迭地跑开了。

    “咱俩等会吧。”邵宁伸了个懒腰,在路边一个还算干净的木箱上坐下了:“今天起得太早,本公子困倦得很。一会人到了,你叫我就行。”

    说完,他一点都不客气地打起了盹,同来的萧靖只好一个人干站着。

    这还真是你的主场啊!

    没办法,萧靖只好在那里瞎晃悠。身后的巷子有点窄,可前面道路并不窄。转了一会又看过了几家店面,他便百无聊赖地数起路上的大车来。

    过了不知多久,邵宁才悠悠醒转。他看了一眼几乎石化的萧靖,奇道:“怎么,还没人来么?”

    萧靖幽怨地瞥了他一眼,道:“我都数了三十五辆大车了,根本就没人来卖东西。”

    邵宁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他用力一跺脚,怒道:“小四这厮是怎么搞的,竟敢晃点老子!本公子回去就把他从家里赶走,让他上街要饭去!”

    “得了,你省省吧。”萧靖无力地一摆手:“人家就是个打游击的,哪儿能天天都让你碰上?”

    话音刚落,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便可怜巴巴地走到了两人跟前,把手里的东西往上一递:“二位公子,京城的坊间轶事、江湖趣闻都在这上面了。行行好买一张吧,只要两文铜板!”

    邵宁捏着鼻子跳开两步,萧靖却迎上去二话不说掏钱拿货。那小乞丐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痛快,不禁喜道:“多谢这位公子,祝您年年行大运、岁岁发大财、月月娶娇娘、天天……”

    对钱极度敏感的邵大公子没等他说完便跳脚道:“昨天这东西还是白给的,今天怎么就又要钱了!”

    小乞丐本来就有点心虚。一听到机智的邵宁把底细兜了出来,他二话不说便一溜烟似的跑走了。

    邵宁做势欲追,可一想到这里是京城,得自重身份,堂堂邵大公子哪有纡尊降贵、极没形象地去追一个小乞丐的道理?

    他清咳两声停下了脚步,又望向了萧靖。

    至于萧靖,他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找件更有意义的事做,比如,在家睡觉!

    他把手里的纸揉成了纸团,又无力地捂住了脸。

    我就不吐槽你们的销售渠道了,毕竟丐帮人多势众,找他们帮忙也勉强算是个好主意,可这不知是卖报还是要饭的唱词是什么鬼啊?

    另外,写这些东西的人是神经病么?

    昨天那张纸上的内容看着还稍微正常点,今天这张简直是lo到家了。虽然小报是报纸的雏形,虽然创立初期的小报就是以耸人听闻来搏出位的,但这上面写的东西,简直可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了。

    “西巷张家女昨日产母狗”、“孙家公媳苟合珠胎暗结”、“王生偷香窃玉渐入佳境闺房夜会赵家小姐”……

    萧靖忽然想到了地铁上的经常能看到的那种小报。在那些报纸上,某天王都出车祸身亡十多次了!写这报纸的人,肯定很适合编这类东西吧?

    “走。”他招手示意邵宁跟上:“咱现在往回赶,未时前应该能到家。到时候叫上镇子里的孩子,继续上课。”

    “啊?”邵宁万分不舍地道:“来趟京城还什么都没干,居然这就要回了?”

    萧靖转身就走。还在这儿待着?那不是浪费时间么!

    骄傲的邵公子虽然很不乐意,但这些天来他早就养成了唯萧靖马首是瞻的习惯,毕竟他还有求于人。既然萧靖都走了,他也没办法,只能耷拉着脸跟在了后面。

    谁知刚走出了十余丈路,萧靖忽然停下了,紧跟着他的邵宁差点撞在他的背上。

    这不是那个小乞丐吗!

    萧靖和邵宁闪身躲了起来。偷眼望去,那乞儿的旁边站着个看起来挺斯文的年轻男子,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很快,男子塞给他几个像是铜板的东西,那小乞丐赶忙揣好,又千恩万谢地去了。

    邵宁还没反应过来,萧靖便快步走向了那人:“在下萧靖。这位兄台,不知尊姓大名,可否见教?”

    萧靖并不爱管闲事,上去找人攀谈只是出于好奇。对于立志创下大瑞朝第一份报纸的他来说,这种低俗小报根本就没法入眼。另外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很有情怀地作为一个穿越者来见证一下报纸在这个世界的起源,就好像回到白纪的穿越者一定要看看恐龙一样。

    那年轻男子一脸警惕地望着他,萧靖则报之以职业的微笑。

    这人畜无害的笑容给了年轻男子一些信心。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低声道:“在下潘飞宇。兄台有何事?”

    和这人聊个天怎么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萧靖暗自腹诽了一阵,又把一直攥在手中的纸团展开递给了潘飞宇:“这上面的东西,可是潘兄所写?”

    潘飞宇还没说话,转角处就冲来一群人。他们有的手持棍棒,有的虽然赤手空拳,却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的,估计那战力也比拿着家伙的人差不了多少。

    领头的是个彪形大汉。他那愤怒得快要喷火的眼睛立刻就扫到了潘飞宇,只见他一挥蒲扇大的手掌,高声叫到:“就是那几个人,给我打!”(未完待续)

第28章 奔跑吧,兄弟

    人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有天然的感知力,而潘飞宇在这方面的能力似乎比其他人还要强些。那黑铁塔似的彪形大汉刚出现,他便飞也似的向反方向窜了出去,那灵猫般的身影很快就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可能是“刀光剑影”见得多了,原来经常参与街斗的邵公子见机也很快。要知道,双方殴斗时很可能会发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再说,留下来只会寡不敌众,完全打不过就只能跑,难道还要等着人家来揍?

    在这两大定律的共同作用下,他当然是要多快有多快地溜之大吉了。

    萧靖又比邵宁慢了半拍。与其说是反应慢,不如说是他的内心戏太多:这群人是因为啥事找过来的?

    看领头那人的眼神,八成是潘飞宇的小报惹的祸。那,我为什么要跑?那恶心小报才不是老子写的,就算人家家属要算账,也算不到我头上吧?我要跟着跑,那不就显得心虚了么?人正不怕影子歪,我……

    他心里有n多个理由,可不远处气势汹汹的人们让大脑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险。于是,他的身体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冲了出去,甚至还跟上了先走一步的邵宁。

    身后全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怒吼声,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些人追来了。人生地不熟的萧靖可不认识路,于是他一直跟着邵宁东跑西颠;有意思的是,邵宁也是一路跟着潘飞宇,看来两个轻车熟路的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条逃跑路线。

    左转右转地跑了很久,萧靖被绕得晕头转向。一路狂奔下来,三人的体力都到了极限,不过追兵们也被甩开了一段距离。

    上气不接下气的邵宁忽然大声喊道:“停!”

    不光是萧靖,连潘飞宇都站住了。大家早就不想跑了,要不是都怕自己停下就会落单,谁还傻里傻气地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往前冲啊?

    气喘吁吁的邵宁一指身边的院墙:“再跑……就上大街了,咱们……先进去……避一避!”

    墙不算矮,徒手很难翻过去。萧靖一咬牙,便蹲在了墙根下。

    拓展训练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邵宁面露赞色。他冲潘飞宇一努嘴,后者心领神会地踩着萧靖的肩翻上了墙头。

    待潘飞宇进了院子,邵公子也毫不客气地借着萧靖的帮助攀到了墙头上。

    “追兵们”的呐喊声越来越近了。邵宁总算还有点良心,只见他做了个精彩的转体动作,又把手往下一伸;萧靖退后两步,稍一助跑用力向上一跳,便抓住了他的双手。

    邵宁手上一使力,潘飞宇在墙内用力一拽,萧靖终于连滚带爬地翻进了院里。

    因为受到相同的威胁而一路逃亡,最后又凭借默契的配合一起逃出生天,算是个很难得的共同经历了。三人相视一笑,竟有了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才过了片刻,回过味来的萧靖忽然敛起了笑容,又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对,我们明明是被这小子连累的啊!

    萧靖怒视着潘飞宇,一字一句地道:“潘飞宇,你写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啊?半句真话都没有,你这人还有点节操么?”

    本来想当个“时代的见证者”,没想到却差点成了棒下的冤魂,萧靖憋了一肚子火,说起话来自然也不怎么客气。

    潘飞宇的心情还不错,却突然没头没脑地被人喷了。羞怒之下,他一蹦三尺高,大喊道:“你这厮说的什么胡话?本人所写的东西,句句属实!你若不信,只管自己去查证便是!”

    萧靖哼道:“好一个‘句句属实’!我且问你,‘西巷张家女昨日产母狗’,这母狗是怎么从人肚子里生出来的,嗯?”

    潘飞宇表情一滞,讪笑道:“呃,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我是想写‘西巷张家女昨日产子,家中母狗亦产仔’的,不知怎地就写成这样了,嘿嘿。”

    萧靖翻了个白眼。这叫什么狗屁理由,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想写得耸人听闻么!

    他不依不饶地道:“好,这事不管了。那我再问你:‘孙家公媳苟合珠胎暗结’、‘王生偷香窃玉渐入佳境闺房夜会赵家小姐’这些东西,你是如何得知的?呵,足下写得那般绘声绘色,连市井********都得甘拜下风,萧某都怀疑你当时就在人家床底下呢!要不然,你怎么知道人家都说了哪些私房话,又恩爱了多久?”

    潘飞宇强辩道:“这不劳你操心,自有人为我打探消息。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若天下都是不透风的墙,哪里还有这许多乡野奇趣!”

    萧靖冷笑道:“打探消息?你是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么?怕是捕风捉影地听了一些东西,就添油加醋地写在纸上了吧?”

    潘飞宇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的家境只能说一般,也没有多少亲朋故旧;写在纸上的故事确如萧靖所言,是从街头巷尾听来的。

    萧靖有点不忍地移开了目光,不过很快他又硬下心肠,无畏地与潘飞宇对视着。

    之前,萧靖在浦化镇做了不少调查,也发了很多报道。不过,除了后来写了写邵公子的义务劳动,他根本就没发过任何本地的消息。

    他所做的,不过是如实写下了来路上各处乡镇尽人皆知且早有定论的故事,或者官府判过的案子;为了保护当事人,他在人名上也都用了化名。

    任何报道,都要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这是起码的节操,也是绝对不能违背的铁律!

    写了邵宁的好话,是因为他确实做了很多好事,萧靖每一天都亲眼见证了;历数邵宁“罪状”的那一篇报道,萧靖也是借着卖糖葫芦的机会到处走访当事人,经过反复核实与确认才写下的。

    而潘飞宇呢?

    在这个相对闭塞的时代,他能挖出这么多料来殊为不易,哪怕是道听途说的,至少也算是下了一番工夫;从字里行间看,虽然其内容不堪入目,但那幽默风趣的笔法,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只可惜……

    “行了,你们俩要吵到什么时候?可别影响人家休息。”邵宁分别搂住了两人的肩,神秘地笑道:“在这风雅的所在吵来吵去的,你们不觉得大煞风景么?”(未完待续)

第29章 被抓了

    煞风景?

    萧靖四下张望了一圈,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邵宁的脸色,心中忽然生出了一阵不详的预感。

    潘飞宇明显比他“见多识广”。随便扫了几眼,他便一脸艳羡地望向了邵宁,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这位公子哥有在这里消费的能力,所以产生了抱大腿的想法。

    萧靖把脸一沉就要发作。谁知他还没说话,邵宁就一反常态地瞪了潘飞宇一眼,抢白道:“我等是来此避祸的,又不是来找姑娘玩耍的,你这人怎么如此不堪!”

    萧靖用力点了点头。这小子跟自己混久了确实有所长进,至少还知道什么事重要。

    他还没高兴几秒,邵宁又道:“你看,连正午都不到呢,你就想着白昼宣淫,成什么样子?再说,哪家青楼这么早就开门?到了晚上,那才是好时光呢。俗话说,温柔乡便是英雄冢。可是,我倒宁可在这冢里当一具枯骨,天天和一群红粉女鬼抵死缠绵,那是多么逍遥快活哇……”

    萧靖眼前一黑,仰头就往后倒。邵宁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关切地道:“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刚才又使劲跑,所以身体不舒服?这样吧,一会你自己回去休息,可千万别落下毛病。本公子且在城里盘桓,晚上再带这位潘小哥见识一下人间风月,明日一早便回,如何?”

    萧靖的身体微微颤动着。在邵宁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头又深吸了一口气,继而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喝道:“邵宁,你这个混蛋!”

    这发自心灵的怒喝不仅声振屋瓦,还带着浓浓的杀气,邵宁和潘飞宇都被吓得逃开了几步。

    很快,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护院跑到了近前。他们警惕地盯着萧靖,冷声道:“阁下何人,为何擅自闯明月楼,又在此高声叫嚷?”

    邵宁轻咳一声上前两步道:“刘三,王四,你俩不认识我了?”

    两个护院看到邵宁,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抱拳道:“邵公子。请问这位是?”

    邵宁随便一挥手:“他俩都是我朋友。你们忙自己的事吧,我们随便逛一逛,这就走。”

    他是这里的熟客,面子还是挺大的。那两人二话不说便告退离开,只剩下无聊的三人组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还是萧靖先开腔道:“走吧,那些人都过去好久了,总不能在这儿躲到晚上。”

    邵宁跟上了他的脚步,又低声嘀咕道:“以后,我还是自己来京城吧!”

    院子很小,没多久就走到了门口。

    萧靖默默地看了潘飞宇一眼,嘴唇也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两人草草地相对行了个礼,算是就此别过;倒是邵宁乐呵呵地跑到潘飞宇身边耳语了几句,说得他面露喜色又连连点头。

    突然,有个清亮的声音在不算太远的地方响起:“毁谤邻里的人,就在那儿!”

    萧靖今天受的惊吓实在太多了。一走出明月楼的大门,他就开启了防御模式,五感对于周边事物的警惕性也被提高到了极致。所以,这人刚一说话,他便有所反应,做好了逃走的一切准备。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萧靖毁就毁在了内心戏太多。潘飞宇又是第一个脚底抹油的,人家邵宁也是拔腿就跑,他这一愣就慢了不止一拍。

    转瞬间,刚才说话的那人又道:“恶贼,哪里跑!”

    邵宁正往前狼奔豕突地想杀出一条血路,就见一个身影冲向了跑在最前面的潘飞宇。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他的心里有点庆幸,也动了“要不就换个方向跑掉”的小心思。

    谁知,潘飞宇只是像泥鳅一样微微侧了下身,那人就扑了个空,之后却不偏不倚地向邵宁撞了过来。

    脚下太利索结果早已刹不住车的邵宁脸色一变。他冒着撞墙的危险拼命地向左边一扭身体,才堪堪地避过了想要擒贼却不幸失手的热心市民。

    好险!

    逃过一劫的邵宁又跑出了几步,他的身后便传来了一声惨叫。

    这次,萧靖成了最倒霉的那个人。因为他和来人是面对面撞上的,所以这下撞得很重,刚才那声惨叫就是他发出来的。

    不过,他也是最幸运的那个人。在相撞之前的最后关头,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在撞上以后,身体的触觉又帮他确定了另一件事。

    嗯,“秦公子”确实是个女人。

    萧靖揉了揉脑门用力坐了起来。他刚想跟同样在龇牙咧嘴的“秦公子”说上两句话,就有一道冰冷的铁索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又有一个同样冰冷的声音道:“抓住了一个!”

    很快,另一个官差把垂头丧气的邵宁往萧靖面前一拉:“这边也抓住了一个!”

    “他娘的,还是有一个跑了。”控制着萧靖的官差骂骂咧咧地道:“早知道一共有三个人,就多叫几个兄弟来了。”

    他的同伴笑骂道:“能交了差事就行,你也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两个官差畅聊着抓捕心得,还坐在地上的萧靖则趁此机会以极快的语速和秦公子……啊不,应该是秦姑娘交流着。

    萧靖压低声音道:“官差为什么会抓我俩?”

    秦姑娘答道:“写小报的那个人坑了不少人,事主当然要去官府举告了!”

    萧靖叹道:“可是,这事跟我和邵宁没关系!”

    秦姑娘点头道:“我知道,是那个跑掉的人写的!”

    萧靖奇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写小报的?”

    秦姑娘傲然道:“我跟了他好几天,早就把这事搞清楚了。”

    萧靖有点无语。嫉恶如仇是好事,能把小报的作者打探清楚更是本事。只是,你一个不会武的姑娘奋不顾身地帮着官差抓“贼”,而且偏偏把我给撞了,我招谁惹谁了?

    萧靖委屈地道:“你既然知道,干嘛让官差抓我俩?”

    秦姑娘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什么时候说是你俩啦?我就是听到差人聊天说起这事,又正好发现了那个写小报的,就喊了一句。他们听了我的话,又看到你们仨在一起,就以为你们也是他的同伙了!”

    她稍微顿了顿,哼道:“你俩大白天的从青楼里往外走,想必是在里面留宿了吧?呵呵,这样的臭男人,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萧靖一挑眉毛:“在下是翻墙进去避难的,懂?呵呵,你一个姑娘家,整天没事就跑到这风月一条街来晃荡,你就是好人了?”

    秦姑娘刚要反唇相讥,就听那抓着萧靖那官差阴恻恻地道:“你们俩,聊完了没有?”(未完待续)

第30章 姐妹花

    官差问起,萧靖自然不敢怠慢。他低声和秦姑娘交待了最后一句话,便苦笑道:“聊完了,聊完了。这位官爷,在下和这位邵公子并非那人的同伙,我们也是看到小报才去劝阻他的,还请您明察。”

    官差十分不以为然地拽起了萧靖,哂然道:“有什么话,你到衙门里说去。三个人一起从青楼里出来,这交情可不一般呐。说你们不是他的同伙,谁信啊?”

    说完,他们便拉着萧靖和邵宁向远处走去。

    这时,秦姑娘理了下衣衫,快步上前拦住了官差:“官爷,在下刚才说的毁谤邻里的人是跑掉的那个,不是这两人。”

    “抓贼是你喊的,我们也抓了,现在你又来说不是?”高一些的那个差人冷声道:“笑话!官府办案,又不是三岁小孩过家家,哪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无关人等速速散去,否则,一起抓了!”

    秦姑娘微微蹙着眉,深深一揖道:“或是在下没说清楚,劳动官爷抓错了人,望乞恕罪。不过,办案又岂有明知抓错了人,还硬要把人带走交差的道理?”

    高个子差人更不耐烦了。他正要开口呵斥,另一位差人忽然抢上一步,又对那人使了个眼色,笑道:“这位公子,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勿怪。这两位是否与本案有关,带回去一问便知,还请公子不要阻拦我等办差。”

    比起同伴,这人明显更老成一些,也客气得多。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甚至带着几分谄媚。面前的翩翩公子丰神如玉、气度不凡,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还是小心些的好。

    秦姑娘摇头道:“差爷,确实不干他们的事。在下前些日子跟踪过那写小报的人,当时并未见过他俩。”

    高个子差人冷笑道:“哦?你是亲眼看到那人写小报时,他俩不在场?还是说,你能确定此事并非这两人指使?”

    秦姑娘一呆。若是这么说,她确实未曾亲见。

    那高个子差人忍不住喝道:“你到底是何人,莫不是想要阻拦官差办案?难道,你也是他俩的同伙!”

    这话任谁听了都会不爽。秦姑娘柳眉倒竖着准备和他理论,那人却嗤笑一声,与同伴强行拉走了萧靖和邵宁。

    临走时,那个好说话的差人也只是不冷不热地丢下了一句“公子若有意,来当个人证便是”,再无其它表示。

    秦姑娘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愣了一会,才咬着唇转身走掉了。

    被人押着走在大街上的感觉,真不好玩啊。

    路人投来的或嘲讽或鄙视的眼神让萧靖很不舒服。都怪潘飞宇那厮,老子来到这个时代可不是为了体验当嫌疑犯的感受!如果非得在逛街的同时引人侧目,那带着个漂亮妹子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岂不更好!

    两个差人办好了差事,所以心情不错。这一路上他们都在高谈阔论,却不许萧靖和邵宁交谈。两人之中不管是谁只要稍微动一动嘴巴,就会招来一阵呵斥,甚至还会有一根看着很可怕的铁尺在他俩的眼前耀武扬威地晃上一晃。

    所以,他们只能用眼神交流了。

    萧靖朝着浦化镇的方向挤了挤眼睛。看着一脸懵懂的邵宁,他又做了个低眉顺目、战战兢兢的样子。

    邵宁顿时会意,又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找我爹捞人?你没搞错吧!要是能说出我爹是谁,我早就说了,还用等到现在?如果让他老人家知道我被官差锁了,就坏事了!我爹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把我弄出来就要带回家执行家法了,我以后也就别想跟你混了!

    想到这,他忽然有点奇怪。我堂堂邵家公子,为啥会有“想跟着他混”的念头哇?

    将心比心,萧靖能猜出邵宁在担心什么。四人正好路过了一家钱庄,他又对着人家的招牌努了下嘴。

    邵宁朝那边看了眼,又使劲摇了摇头。让我使钱?老子根本就没带多少钱好吧!

    这回萧靖怒了。钱都没带,你还惦记着带人家潘飞宇逛青楼呢?难道明月楼看在你的面子上,还能赊账不成!

    他怒视着邵宁,邵宁也自知理亏地别过了头。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么?

    十里巷,夏家。

    一位丽人坐在棋盘边上。她认真地凝眸沉思着,像是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一双柔荑轻轻托着腮,那玉雪可爱又有点呆萌的模样让她看上去十分娇俏动人。

    忽然,有人推开了门。丽人一喜,欢然道:“表姐,你回来啦?我一个人好生无聊,来陪我下棋吧!”

    进来的人正是穿着男装的秦姑娘。闷闷不乐的她“嗯”了一声,便一脸无趣地坐下了。

    丽人奇道:“表姐,你怎么啦?莫不是有心事?”说着,她嘻嘻一笑坐在了秦姑娘的身旁:“是谁又惹了我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姐姐,说来给人家听听吧!”

    秦姑娘哼道:“还能有谁,不就是昨天我和你说的那个萧公子。”她顿了一顿,又道:“昨天咱俩说起他,你还说他是个好人,我居然信了你。你猜,我今天看到什么啦?呵,那人和狐朋狗友们从明月楼里走出来!雪儿,你还是见事太少,看人真是不准。”

    秦姑娘的表妹,便是曾救了萧靖一命的夏晗雪。

    她虽然涉世不深,却也知道明月楼是什么地方。听到这仨字,她脸上不由得一红,叹道:“这样说来,他倒过得好一些了。听表姐说他在浦化镇教人识字,原以为他就是靠这活计讨口饭吃,没想到他交游甚广,竟然认识了这般豪阔的朋友,倒是我看低他了。”

    说完,她又望向了秦姑娘,莞尔一笑道:“可是,他去明月楼关表姐你什么事,你生的是哪门子气啊?莫非,你见那萧公子生得英俊,动了凡心?哎呀,这可不得了了,我这就去跟爹说,咱们巾帼不让须眉的秦小姐终于有意中人啦!”

    “死妮子,你给我回来!”又羞又急的秦姑娘一把拉住了夏晗雪:“人是你救的,我可不敢夺你所爱!”

    一对姐妹嬉笑着闹作一团。良久,面红耳赤的两人才分开坐好,夏晗雪忍不住问道:“表姐,到底什么事让你生气了?”

    秦姑娘叹了口气,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萧靖的解释都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表妹。

    起初,夏晗雪的脸上还有些笑意。待表姐讲到后面,她的表情愈发凝重,一只小手也用力攥成了拳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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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深编辑萧靖穿越到了一个对他来说全无头绪的朝代。吟诗作对?不太会。搞发明?数理化全还给老师了,再说那多俗啊?嗯,办一份报纸吧!虽说这是在刀尖上跳舞,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但咱也不会别的啊。女记者女编辑?都招啊,不过颜值要高!皇上,明天的头版真没了,下次请早。好多皇子想上软文?对不起,媒体人是有节操的!豪商要上硬广?没问题,小钱钱到位了没?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可不是白说的,看我用一张纸搅动天下!哦对了,我是小编,才不是小便!报行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报行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报行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