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睡了几年？
可惜。
三原千纱的渴望没有什么用，祷告也没有显灵，顾雪没有下来，楼上传来轻微的嗡嗡声，顾雪似乎还在吹头发。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下来的了。
猜到这个事实之后。
三原千纱如坐针毡，紧绷着身体，更加紧张和不安了……
“话说，你叫三原千纱对吧？”
就在这时，顾柔突然扭过头来，问了一句。
“……嗯，对。”
三原千纱稍显惊慌地应了一声，觉得不抬头不礼貌，但她又没有勇气抬头，最后只能紧握着手机，盯着屏幕。
“三原小姐还真是漂亮呢。”
顾柔一改之前的冷淡，似乎不在意三原千纱看起来不怎么礼貌的举动，接话道：“平常工作肯定有不少追求者吧。”
三原千纱：“……”
无心之语最伤人。
伤人的不是说无心之语的人，也不是话里的意思，而是倾听者的胡思乱想。
特别是内心纤细敏感的人。
哪怕一句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话。
都会让他们想多。
进而莫名其妙误会成别的意思。
更别说，话里真有别的意思了……
而三原千纱，就是那种内心纤细敏感的人，敏感到就只有顾雪这个朋友的地步……
顾柔措不及防的一句话。
三原千纱整个人都绷紧了。
她用一种手机都快要变形的力度握着手机，关节泛着白，不说话，也不敢说话。
顾柔像是没发现三原千纱的异样一样，继续道：“其实挺麻烦的吧？应付追求者，其实不瞒你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顾雪，她这种跳脱的性格，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骗……不过，说是这么说，转念一想，再晚点，等顾雪年龄上来了，可能就要我这个姐姐帮她相亲了。”
不得不说。
顾柔是个很会撒谎的人。
明明内心深处恨不得将所有靠近顾雪的男人砍死，却还能脸不红心不跳还带着笑意数落顾雪嫁不出去，说出相亲这样的话来。
而且杀伤力还巨大。
听到她的话。
三原千纱的脸色煞白，确认了一件事。
单纯的死死握住手机已经不能让她好受点了。
她另一手开始胡乱快速地点击手机上的app，看着乱七八糟的启动画面，想要尝试转移注意力，也希望能抑制住那想要站起身大声说话的念头。
但效果不是很明显。
三原千纱还是很心烦意乱。
直到。
她无意识点开了某个动画论坛的app，瞥到了整整一页跟她也有点关系的帖子，这才稍稍转移了注意力。
或者说被迫转移了注意力。
顾柔这次倒是‘发现’三原千纱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了，不过她没多想，继续道：“你应该也知道……”
顾柔的话没能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
顾雪出现在楼梯口。
她长发已经吹干了，披在肩上，上半身穿着淡蓝色的薄毛衣，下身则是带着格子花纹的小裙子以及黑色连裤袜。
看起来青春感十足。
嘛……毕竟是学生时代的东西。
除了上半身不是校服之外。
现在顾雪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现在天气变冷了，连裤袜就连裤袜吧，保暖比较重要。
至于其他的……
自己的心一直是猛男就行。
她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至于现实如何，她估计也顾不上了……
看到顾雪出现，顾柔止住了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说到底，她也只是猜测而已。
更何况她也不想在顾雪的心中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被朋友，还是同性朋友……一时半会估计很难接受。
顾柔突然不说话。
三原千纱盯着手机。
静默。
死寂。
顾雪狐疑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三原千纱以及顾柔。
一头雾水。
虽然看起来两人似乎没什么。
但顾雪总觉得两人相处的气氛挺奇怪的。
真要说一个类似的场面的话……
“怎么感觉凉嗖嗖的，你们两个女人是在演什么宫斗剧吗？”
顾雪一边走向她们，一边用玩笑的语气将类似的场面说了出来，本来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
她说出这句话，反而让气氛更加奇怪了……
而且顾柔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大。
“嗯？”
顾柔放下手机，单手掐住顾雪的脸蛋。
看起来就像是恼羞成怒。
“什么呀！？”
刚走过去的顾雪一头雾水。
而坐顾柔旁边的三原千纱大概是看顾雪下来了，脸蛋慢慢恢复了红润，没了顾柔这个坐在旁边的定时炸弹，也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了手机屏幕上。
好一会后。
她抬起头来，犹豫了半秒，还是选择说了出来，“小……顾雪，你看这个。”
“啊?”
顾雪趁机快速拨开顾柔的手，来到了沙发靠背后面，微微弯腰。
三原千纱扭转腰肢，将手机举起，怼在了顾雪脸前。
她神色也恢复了正常。
那伸长脖子，带着些许期待的模样。
活脱脱就像是捡到主人丢出去的球，想要求表扬的忠犬模样。
顾柔：“……”
顾雪没有看到三原千纱的表情。
她此刻全部注意力已经被手机屏幕吸引了。
看了一会。
大概明白是什么之后。
顾雪又伸出手。
点开了其中一个帖子。
又一会后。
顾雪抬起头来，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向三原千纱的脸，一脸震惊道：“三原小姐，圣战，是什么意思？我们睡了几年了吗？现在是2055年了？我们的《拥抱美好明天》成了传世经典，旧约圣经了？”
三原千纱表情一，“我们就睡了一晚上……”
顾雪指着手机，“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刚刚看了某个解释来龙去脉的帖子，好像说是昨晚动画更新，观众和那些恶意刷低动画评分的人杠上了……”
“……”
顾雪闻言，二话不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推特。
回复……果然爆炸了。
“这帮中二病……”顾雪看着推特回复，面沉如水地骂了一句。
三原千纱放下举着的手机，以为顾雪不开心，正要安慰几句的时候。
顾雪顿了顿，突然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喷人竟然不带我这个监督一起！”
三原千纱：“……”
顾柔:“……?”
272、秘密
顾柔并不清楚自己的妹妹在说什么。
虽然她有关注那部顾雪负责的《拥抱美好明天》，也对动画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一定的了解。
但更近些时候，准确来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还一无所知。
而顾雪也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
她花了五分钟大概了解前因后果之后。
便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如同一个突然在圣诞节收到一部ps4的熊孩子，一脸的跃跃欲试。
“……”三原千纱看到顾雪的表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好。
总不能跟着喊喷人为什么不带自己吧……
就是三原千纱一时语塞的时候。
顾雪已经从小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了皮筋，挺起腰肢拢起长发，快速将长发束成了马尾，恢复成了平常模样。
这大概就是顾雪心中的‘认真模式’。
虽然……这个‘认真模式’并不能根本改变她的气质，除了赋予了她一点点成年人的感觉之外。
别人看到她这幅模样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估计还是：刚放学回家的jk是不是准备去做饭啊之类的……
不过问题不大。
对于某些事，顾雪已经放弃了……
扎好头发。
顾雪就将三原千纱拉了起来。
“洗漱了吗？”
三原千纱乖乖站起身，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
顾雪绕过沙发，来到三原千纱身前，弯腰帮她套裙上面沾着的几根毛絮拍掉，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兴致勃勃地拉着三原千纱往门口走去。
“喂！去哪！”
一直插不上话的顾柔喊了一声。
听得出来。
她很不满。
也看得出来。
她都站起来了，而且看着三原千纱摆出了一副“你敢骗走我妹妹我就砍死你”的危险表情……
刚走到门口的顾雪肩膀一缩，后知后觉，扭过头来，果然看到顾柔黑着张脸。
刚刚她太过于兴奋了，以至于都忘了顾柔的存在……
《拥抱美好明天》这部动画，因为是敲门砖，又是她负责的第一部tv动画，她真的付出了很多心力，但除了第一集播出得到了一些好评之外，就是一路被喷……
这真的很让人沮丧。
哪怕明知道有水军的影子。
依旧如此。
只是顾雪平常伪装得比较好，加上她觉得自己作为监督，露出沮丧的表情确实不合适。
就跟白箱里面的制作主任抱着头大喊万策尽一样，难看不说，还容易打击其他人的自信心，这真的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无论怎么伪装。
沮丧和怀疑自己的情绪还是存在的。
她不是神灵，也做不到像一些前辈一样，如同被下了降头似的对自己充满绝对的信心。
再说了，《拥抱美好明天》这是部‘土著漫画’改编的动画作品，顾雪唯一的信心来源就只有自己的经验，就算真被下降头，也不可能充满绝对的信心啊……
看到网上评价时对自己的怀疑否定，画完一卡原画又对自己充满信心，发现底下原画师摸鱼随便交稿怀疑自己的能力，找到解决办法后又对自己充满信心，看到推特回复怀疑动画会暴死，看完编集完成的样片又对接下来的集数充满信心……
顾雪这段时间的状态就是如此，反复横跳，乱七八糟。
而刚刚，顾雪突然看到，从动画第二集播出后就开始被喷的动画，有人夸了，甚至不惜和喷动画的水军对喷了起来。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呢？
要不是手机不方便，顾雪就要当场去‘声援’好不容易冒出来的友军了。
嗯……说简单点就是加入对喷行列……
顾雪在这种心情下，想要回公司搞清楚详细状况，同时换更好的‘武器’加入对喷行列，从而忽略掉姐姐顾柔，也是正常的嘛……
不过说是这么说。
但黑着张脸的顾柔果然超麻烦的。
而且也不能不管……
“……”
顾雪看着顾柔，念头一闪而过。
她想了想，有些尴尬地朝三原千纱笑了笑，接着放开她的手，走到了顾柔身前。
顾柔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顾雪白皙脖子伸长，凑到顾柔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虽然顾柔依旧一脸的不开心，但还是下意识揽住了顾雪的腰肢。
顾雪的声音很轻。
除了两姐妹之外，没人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站在玄关附近的三原千纱只能看到顾柔的表情。
嗯……在顾雪凑近后，顾柔虽然想尽力维持“休想骗老娘”的表情，但随着顾雪说话，她眼里的笑意和温柔都快溢出来了……
悄悄话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顾雪往后退了一步，拉开顾柔揽住自己腰肢的手，带着一丁点不确定地问道：“那我走啦？”
“咳。”顾柔似乎还想保持严肃的表情，干咳了一声，勉强止住了笑意，“吃完饭。”
虽然说了条件，但顾雪和顾柔相处了那么久，哪能不知道她已经妥协了，当即朝顾柔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然后转身就溜，头也不回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们出去吃。”
对此，顾柔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跑回到三原千纱身边的顾雪朝前者眨了眨眼，赶紧拉着她坐在玄关上换好了鞋子。
就在顾雪打开大门，说了一句我出门了，就要离开家的时候。
顾柔有些无奈地开口道：“我的傻妹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顾雪扭过头去，发现顾柔正看着另一张沙发。
沙发上。
躺着还在呼呼大睡的佐藤绘衣……
顾雪：“……”
三原千纱：“……”
佐藤绘衣：“zzzz”
看着沙发，现在才想起来还有个人的顾雪沉默了会，竟然直接扭头，拉着三原千纱就走。
“姐，送你了，那货我们不要了。”
顾柔：“……”
砰。
大门就此关上。
顾柔看着还是毫无反应的佐藤绘衣，有些哭笑不得。
“哎……”
整理了一下情绪，顾柔看向紧闭的大门，瘫倒在沙发上，长吁短叹。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其实她对顾雪所喜爱的事物，了解挺少的。
……
门那边。
顾雪拍了拍胸脯，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刚才……说什么了？”
三原千纱虽然很想沉默着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但果然还是很在意。
所以她忍不住问了。
顾雪闻言转过身去，想了想，往前一步来到三原千纱身前，将脑袋凑到她耳边，带着坏心眼的笑容，用非常欠揍的语气小声道:“……秘密。”
“……”三原千纱感受着耳边的温热吐息，无言以对。所以，她用切实的行动表达了不满……她直接张嘴轻轻咬了一下顾雪刚好‘自投罗网’的漂亮耳垂。
“啊……”
本来一脸坏笑的顾雪直接僵住了，接着如同炸毛的猫一样猛地往后弹去。
273、人身攻击
顾雪赶到CDD动画工坊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两点。
虽然她很迫切的想去到CDD动画工坊，但在三原千纱的好（强）言（行）相(拉)劝(走)之下，还是去吃了顿午餐，耽误了点时间。
至于在门口被咬耳垂这件事。
顾雪震惊，炸毛，质问。
这些都是常规操作。
三原千纱假装镇定，假装四处看一下风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是常规操作……
而这种事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以顾雪懒得计较收尾……
无论顾雪当时看起来多凶神恶煞，最后都会原谅三原千纱。
这当然跟顾雪自己的性格有关。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顾雪和三原千纱……认识很久了。
对，就是因为这个简单的原因。
三原千纱刚开始偶尔折腾个一两次，顾雪还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想法，会羞怯（当然现在也会)，会隐约觉得这样不妥。
但一次又一次的来。
名为习以为常的神秘力量，就会抹平掉一切。
就跟‘你’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跟朋友好到能互爆粗口的程度一样。
顾雪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宽容。
习以为常是很可怕的事。
仔细想想，三原小姐真的挺恶劣的……
因为她是故意的。
当然，这点顾雪还没察觉到，直到来到CDD动画工坊的门口，她想到稍早些时候在家门口那一幕，脑子里出现的还是‘总觉得自己吃亏了’这样的无聊问题。
而这无聊的问题，在顾雪走进CDD动画工坊之后，就消失了。
因为有人叫住了她。
现在才下午两点，大部分工作人员还没上班。
那叫住她的人很明显。
是那波似乎不用回家，好像永远都在的制作进程管理人员。
嗯……准确来说是《拥抱美好明天》的制作主任木上先生。
普通的制作进行们，描述应该是似乎永远不在，似乎又无所不在，总能在别人努力工作的时候拿着ct袋外出收卡送卡，总能在别人摸鱼的时候突然过来催促你加快进度，并摆出一副随时要拿刀拼命的模样……
他们无所不能，他们无所不知，他们躲在阴影里，如同寻求一击必杀的刺客，关注着任何人的一举一动，谁摸鱼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睛……
好吧，只有三原小姐能做到这一步，其它制作进行没那么夸张……
话归正题。
听到有人叫自己，正往自己位置走去的顾雪并没有感到多奇怪。
只是。
等她扭过头去，看向声音的来源，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主要是因为木上先生的模样，有点吓人。
两颊向内凹，黑圆圈黑得跟墨一样，眼睛里全是血丝。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
顾雪还能保持镇定，随便找个理由，比如……可能木上先生快猝死了！
之类的理由就可以了。
但偏偏木上先生那充满血丝的眼睛里，还流露出了兴奋激动之色……还快步走了过来，这就有点吓人了。
顾雪不动神色地将三原千纱拉到身后，打量了一番用‘突然兴奋的患者’形容特别贴切的木上先生，无语道：“木上先生，你这是……在干嘛？”
“监督！”
快步走来的木上先生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选择性失聪，竟然直接忽略掉了顾雪的问题。
他脸上挂着有些扭曲的兴奋表情，刚靠近就大声道：“你知道吗……”
说到着，木上先生顿了顿，接着再一次拔高音量，“我们发动了圣战！”
“……”顾雪往后退半步，上下打量了木上一番。
“哈？”
……
与此同时。
某单身公寓。
李多余。
也快要死了。
虽然他曾经也是个守夜人，熬夜冠军。
但当社畜劳累一天后再熬夜果然跟学生时期熬夜不一样。
更加疲惫。
加上对翘班这件事的隐隐担心，更是让他身心疲惫……
没错。
这位昨晚说好看完最新一集就睡觉的李多余。
熬到了现在下午两点……
他没去上班，手机关机，浑身上下都透着疲惫两个字，但偏偏眼神却和木上先生一样，流露出了兴奋激动之色……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说来话长。
李多余经历了人生中最魔幻的一夜……
昨晚。
看完《拥抱美好明天》第五集。
李多余被激怒，怒不可歇的他抱着发泄的心态，用儒雅随和的语气，发了一条评论。
引得众多观众共鸣，然后一个同样儒雅随和的哥们回了他一句我能忍nm……
李多余和他‘亲切友好’地交流了一番，随着越来越多的点赞，评论被顶得很高，越来越多人加入到了‘亲切友好’的讨论中。
当然，是对那帮水军‘亲切友好’。
然后。
不知道谁开的头，或许没人开头，仅仅只是因为大家都有火，总之，讨论了一会后，这帮儒雅随和的人，在李多余的带领下，把看着像水军的评论，都喷了一遍。
他们从《拥抱美好明天》第五集评论区的尾页开始，一路往上翻，一路喷，颇有种手持西瓜刀，从蓬莱东路砍到南天门，眼睛都不带眨的气势……
而对面水军，或者说负责第五集评论区的水军，似乎也是‘性情中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钱给太多了，定制的服务太过于高端，总之，他们这帮抹黑的水军，竟然回喷了李多余一帮人。
随着回喷。
形式就变得复杂了。
事态升级。
一帮人直接在评论区对喷了起来……
这还没完。
李多余发的那条评论点赞数虽然很多，有那么几次甚至被点到了置顶热门评论的第一页，但水军那边人多势众，很快就将他的评论压了下去，然后将自己方的谩骂诋毁评论顶到了前列。
一般观众看到这样的评论，基本就不会往下翻了。
李多余一方没有了新生力量，很快就败下阵来，被狂喷了一顿……
不过颓势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第三方势力加入了战场。
本来。
发布新番的账号，是视频网站官方的，普通的观众根本就没办法控制。
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可能视频网站的人也有气，总之，半夜的时候，那个发布新番的账号突然就上线了。没有关评论，没有关弹幕，而是上来就把李多余那条儒雅随和的弹幕给置顶了……
这又让一大帮本来就有怨气的观众加入了战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又有人带头。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
两波人直接对喷了一晚……
在后半夜。
李多余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组个几个群，把群号发了出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不到半个小时，群就加满了，将近有2万人……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直接让散兵作战变成了有规模的喷人……
而李多余的魔幻一夜也开始了。
他认识了自称是动画制作主任的人，也认识了自称是动画原画师的人，还认识了说自己是动画投资方的人……他清理过假装观众加入群的水军二五仔，也做过偷偷摸摸加入水军的有钱一起赚群，进群就发黄图，然后举报将他们一锅端的壮举。
这里折腾那里搞搞。
就到下午两点了……
直到现在。
这帮《拥抱美好明天》的观众还没消停，还在群里面闹腾着呢……
……
另一边。
也是亲历者，同样一晚没睡的木上先生，正绘声绘色地给顾雪讲昨晚发生的事。
从李多余发评论开始。
一路讲到进水军群发黄图。
语气骄傲且中二……
顾雪耐着性子听完了木上先生用极度中二的语气描绘出的前因后果。
嘴角抽动了十几次。
讲完之后。
木上先生还不放过她。
极力邀请顾雪去他的工位上，说是让顾雪看看动画可爱的观众们……
顾雪拗不过他（主要是懵了没反应过来），加上好奇，就拉着三原小姐跟着木上先生去看看了。
叮叮叮。
刚靠近制作管理办公室，信息的提示音就不绝于耳。
木上先生这个中年人，摆着一副非常臭屁的表情，领着顾雪走了进去，拉开自己位置上的椅子，朝顾雪摆了摆手。
顾雪看着布满屏幕的聊天窗口，嘴角抽了抽，但最终还是坐下了。
【顾雪粉丝团XI】
“……”
刚看到群名，顾雪就觉得很不妙。
此情可待：“我又发现了顾雪的一张表情包！[图片]”
刚好在这时。
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后面附的图片，正是顾雪在动画未来企划纪录片里的画面……
灵感大王：“这个也不错[图片]”
钓鱼：“看我截的看我截的[图片]”
月影：“监督真可爱啊……[图片]”
晚上不睡：“……话说，我们不是在讨论圣战吗？”
此情可待：“……哈？那种事怎么都好了。”
灵感大王：“+1”
钓鱼：“+1”
月影：“你看，群名已经改了[狗头]”
“……”
顾雪瞪大眼睛，一脸震惊。
她深吸口气，看向另一个群。
【顾雪粉丝团II】
顾雪都不用看聊天内容了，因为在看到这个群的名字的一瞬间，一股热血就直冲她的脑部。
啪。
顾雪抓住鼠标，在确定木上的账号是几个群的管理员之后，直接点开群聊人员页面，开始踢人。
“诶诶诶！！！”本来一脸骄傲的木上惊了，“监督！你在干什么！”
“我在请你们这些‘可爱的观众们’去死！”
顾雪猛地扭过头来，脸涨得通红，“别说圣战了！请你们麻溜地去死！你们这帮混蛋，这叫圣战？这明明就叫人身攻击！”
木上：“……”
274、奇妙经历1
就在顾雪恼羞成怒，准备痛击我方友军的时候。
城市的另一头。
某水军工作室。
同样有一群彻夜未归也未睡的人。
一夜的鏖战。
整个工作室都是憔悴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烟味以及牛磺酸的味道，刺鼻且呛人。
但里面的人似乎没有察觉，或者早就习惯这种味道了，不为所动，甚至连窗都没开。
可能，很多人印象中的水军，就是那种像是复读机一样只会重复一句话，以此达到目的的机器人。
这种水军确实存在，而复读机一样的话也确实是机发的，像那种千篇一律，病毒式轰炸发布的，比如某个新开播的直播间的那些'关注xxx'，或者某些帖子下面的'XXX道貌岸然巴拉巴拉'，或者是某些投票活动中的'阴兵'，都属于这种水军。
但这是最低档的水军，虽然发得快，覆盖面也很容易铺得开，但打击起来也挺方便的，有心的话，甚至可以做到秒封号删帖，因为太容易辨识了，而且很多人一样就能看出来这是刷的，效果一般。
水军的主力，或者说中坚力量，还是靠人工发布的，像一般的刷评论啊，刷点击啊，写通稿啊之类的，一般就属于这一种。
这种水军是很容易带动舆论的。
人就是这样。
就算是自己不了解的事或人，看到帖子下面全是破口大骂时，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会主观臆断，会'站队'，甚至会跟着骂上一两句。
除了以上两种水军，还有一种更高端的，比如你要抹黑一个人，对面直接能给一个套餐给你……包含在什么什么网站刷几个主题帖，下面各刷多少条回复，哪些自媒体博主会发文声援等等……
很贵。
但这种效果极好。
这次《拥抱美好明天》被刷整件事，其实就属于第三种，是一个'大套餐'，包括刷低动画评分，弹幕轰炸，评论区扰乱，自媒体发文等等。
而昨天晚上跟李多余等人鏖战一晚的水军工作室，只是整个套餐中的一环。
不过，虽然只是一环而已，但不代表这个水军工作室很弱。
他们属于那种中坚阶级的水军工作室，在各种知名网站上都有数千到数万个账号不等，有一批专职的抢手，有几十分钟能写上百条回复的那种低级写手，也有能在x乎之类发文款款而谈的大手。他们拥有专业的订单管理，他们还拥有十多个群，近万人的‘兼职水军’。
虽然在水军这个行业，这个工作室不算顶尖，因为最顶尖的水军甚至可以靠舆论去‘勒索’别人，但就算不是最顶尖的，这个工作室也起码属于中上的，一些普通明星的舆论导向，他们完全就可以胜任。
更别说刷动画评论这种‘小活’了。
要不是这活给的钱多，工作室的负责人龙哥看都不会看一眼，工作室随便拉个人带两三个群千把人就搞定了。
但就是这个龙哥看不起的‘小活’，昨晚却出了工作室成立以来，最大的意外。
他们在对喷中竟然输了。
这句话乍听之下很奇怪。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像这种对喷，其实很难说清楚胜负的，就算某一方有理有据，令多数人信服，但只有对喷的人不认输，完全是可以捂着耳朵眼睛，假装啥也不知道，继续‘儒雅随和’地对喷。
所以往往很多时候，对喷都是以自我胜利，互相记下这个仇而结束。
但水军嘛，怎么可能用自我胜利这种办法，钱还要不要了？
当然不能不要。
他们或者说负责人龙哥，有一套自己的胜负标准。
他的水军工作室，最看重的就是发布速度和覆盖力，像刷评论区这种事，务必要做到最快最多，整个评论区在十分钟以内全是谩骂诋毁或者是引战的评论是最好的，因为这能让第一眼看到评论区的人，形成主观印象……当然是坏的方面。
事实上他们之前确实做得不错。
《拥抱美好明天》这部动画的评论区，前面几集他们都有绝对的统治力。
但昨晚播出的第五集评论区，他们失去了统治力……
至于怎么个失去法……
“龙哥。”
底下的一位专业抢手喊了一声。
正坐在自己位置上，颓废抽着烟的龙哥抬起头来。
“顶不住了。”
抢手一脸疲惫，言简意赅。
听到有人率先出声，工作室大部分人也抬起头来，看向了龙哥，很明显，他们也顶不住了。
他们怎么失去统治力的？
因为《拥抱美好明天》的观众，比他们更像水军……
在后半夜，一个水军，写一句‘垃圾动画’的评论，下一秒。
就会有三个回复。
分别是‘NMSL’‘NBSL’‘WDNMD’，而且往往后面还会跟上一句水军死全家……
如果水军再回复，观众们就会换个句子同样再回复三句。
简而言之就是一打三。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在发现这些‘儒雅随和’的话语只能让部分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知道有水军针对动画，却对水军那边没有多少影响之后。
《拥抱美好明天》那边的观众，开始改变策略，直接绕过了水军刷评论这件事，转头攻击起了水军本人……
各路大文豪纷纷出场，他们不提动画这件事，直接以第一视角开始描述。
比如有篇评论文，主角就是个水军，在文中，那个水军是个中年人。不仅秃头、油腻、还阳委……通篇那叫一个绵里藏针，阴阳怪气。
而且，大文豪们也不是说写一篇就收手了，几乎几分钟就有一个新的版本出来，涵盖了所有年龄段，把刷评论的水军给黑了个遍。
很多坐在工作室的专业抢手看到这样，都会被戳中痛点，气得不行。
就更别说他们水军工作室群里面的‘兼职水军’了。
那只要水军在意，撸起袖子带着自我意识开喷，他们就不是水军了，《拥抱美好明天》的观众用这招，成功把不少敌人拉到了同一层次上，然后开始泼妇骂街……
一个晚上，闹出了不少笑话。
而且直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就在龙哥看着一脸疲惫的抢手，考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
又一个抢手兼订单管理抬起头来，喊了一声：“龙哥，不行了，群里面几十个人不干了。”
“干什么？”龙哥抽烟的手一抖。
那个抢手有些尴尬道：“他们说对面人身攻击。”
龙哥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放下嘴边的烟，嘴角抽了抽：“我特么……”
水军喊着被别人人身攻击了，真是日了狗了……
275、照你说的做
“算了。”龙哥掐灭烟，叹了口气，环顾一圈，看着一张张疲惫的脸庞，摆了摆手，“去睡吧。”
“……”
工作室的人听到龙哥的话，喜出望外，如蒙大赦，短暂的喧闹之后，便用极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滚出了工作室。
没一会就走完了。
最后。
空荡荡的工作室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是老板龙哥。
还有一个是工作室内专门负责订单管理的，简单来说就是分配工作的水军包工头，他叫小李。
“说吧。”龙哥见小李留了下来，知道他有话要说，便扬了扬下巴，“对面什么来头？同行？”
瘦高，带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小李摇了摇头，道：“没有来头，就是动画的观众，我昨晚就跟你说过了。”
“……没有？你确定没有？”龙哥冷笑一声，“没有来头能在几个小时之内组织起五六个五千人群？没有来头能让上万人不睡觉和我们针锋相对？没有来头能让上万人像疯狗一样攻击我们？就一个破动画的观众？能做到这一步，你相信吗？”
小李：“……他们确实是观众，这点我确认过了，而他们之所以像疯狗一样攻击我们，据那帮观众们的说法，是忍我们很久了……当然，我个人觉得，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动画播到了关键剧情。”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动画的监督……额，就是导演。”小李似乎怕龙哥听不明白，加了一句，“他们的导演挺漂亮的，然后大概是为了表现吧，就有人组织了，这也让大部分本来进群只是聊天打屁的观众认真了起来，最后就变成了有组织有预谋的反水军行动……”
啪嗒。
“漂亮吗?”龙哥靠在椅背上，拿出火机重新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后，朝小李所在的方向吐了个漂亮的烟圈，“一破动画的破导演，有这种凝聚力？该有多漂亮？有上次那个野鸡明星漂亮吗？”
虽然龙哥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但其中的不屑还是有传达出来。
而小李，听到这句话
第一个念头就是反驳，所以他脱口而出道：“确实挺漂……额，当我没说。”
但刚说出口，小李就后悔了，看到龙哥要杀人的目光，直接就是一个急刹车。
“搞个人崇拜那套的女人是吧，呵。”
龙哥懒得跟小李计较，他猛吸一口烟，盖棺定论之后，接着道：“对付这个女人，我们不是也很有经验吗？对方有社交账号吧？”
小李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龙哥突然变得意气风发，他一挥手，豪气道:“就跟上次一样，那次，我们工作室……”
“龙哥。”
小李突然打断了他。
龙哥很不满:“干什么？”
“你烟掉裆里了。”
“……”
龙哥低头一看。
果然掉裆里了，而且快烧出个洞来了。
这一刻，所有的豪言壮语以及牛逼，都变成了尴尬。
他盯着裆部，沉默两秒后，故作镇定地拍掉了烟蒂，干咳一声，不吹了，直接转移话题：“明天改变一些策略，找些人去那个什么监督的社交账号上，照老办法来，最好能让对方气急败坏地开喷，等她开喷之后，你随便截个图，找个把柄，然后扭曲一下意思，发到她的那些什么粉丝群里。呵，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会是个怎么样的光景，跟水军玩？开什么……”
“龙哥！”
小李再次打断了龙哥。
龙哥看了眼裆部，确定无碍之后，额头上爆出了一条青筋:“又干嘛！”
“上次你说这话，摆出这幅‘飞龙骑脸怎么输’的表情时，我记得是你想让工作室转型，所以带着我们跑去招惹了当时一个如日中天的小鲜肉。”小李也点了一根烟，脸上露出追忆的表情，“我们志得意满，造了一堆谣，爆了一堆黑料，想要让那个小鲜肉服软，但最后的结果却是……”
小李顿了顿，仰起头，一脸惆怅地对着天花板方向吐了口烟，“我们工作室员工的祖宗十八代都快给那个小鲜肉的粉丝挖出来了，最后被一顿扒皮，律师函送过来的时候，工作室差点当场解散了。”
龙哥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起了伤心往事，但他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脸上重新露出了坚毅的表情，“上次确实我是自大了，但这次不会有什么问题，上次那个小鲜肉多少粉丝?两千万，虽然水分颇多，但确实有点厉害。现在这个什么动画监督，社交账号多少关注？”
小李吐出一口烟：“三十万。”
“那不就得了。”叼着烟的龙哥往后一仰，双手抱胸，信心满满。
呋——
小李吐着烟圈，欲言又止。
他想说，虽然动画观众这种群体听起来很松散，感觉压根比不上明星粉丝这个说法，但根据他昨晚卧底的情况来看，这个群体的凝聚力还是挺强，某种程度上甚至比那些什么明星的粉丝还要难搞。
上次的小鲜肉事件，虽然看似是那小鲜肉的粉丝自发组织人来攻击他们工作室，但小李很清楚，其实是有那个小鲜肉的公关团队影子在里面的，没小鲜肉公关团队的鼓吹、造势、花钱。
他们工作室还不一定会输呢。
但这次，那帮动画的粉丝。
老实说。
小李没发现有任何组织者的样子，在评论区对喷的时候，那几个动画的粉丝群，还在讨论着那个叫顾雪的监督呢……
但他们在对喷中就是输了。
被各种阴阳怪气的文搞得心态爆炸。
这让小李有些担心。
万一，万一又被按在地上摩擦怎么办……
但看龙哥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小李最终还是没把心中的担心说出来。
而且仔细想想。
对面只是一帮普通观众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们可是职业的啊。
小李勉强找个了说得过去的理由，安慰了自己一番，将烟蒂丢到地上，踩灭。
“行吧，龙哥，就照你说的做。”
276、汪
CDD动画工坊。
顾雪坐在动画制作主任的位置上，看着聊天记录，一脸的嫌弃。
但嫌弃归嫌弃。
不妨碍她踢人。
顾雪食指狂点鼠标左键，一个个发出猥琐言论（在顾雪眼中是如此）的群友被踢了出去。
随着越来越多人被踢出去，群里面也发现了异样，闹腾了起来。
木上先生……心态直接崩了。
啪。
木上先生也不知道是熬夜太久还是打击太大，差点就跪了，他扶着桌子，膝盖半弯，颤颤巍巍道：“监督，那可是你的粉丝啊！”
“是我儿子都没用。”
顾雪很无情，甚至连头都没回。
木上先生也知道是说不通的了，立刻扭头看向三原千纱，一脸希冀。
看来，就算是见过几面的木上先生都知道。
对付顾雪最好的武器其实是三原千纱……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在一起有种特别氛围的缘故……
三原千纱发现对方看过来，默不作声，一脸冷漠。
木上：“……”
什么啊！明明刚刚看顾雪还温柔得不行……
叮。
另一边。
就在顾雪删得正气兴的时候，一个提示弹了出来。
【您被踢出了‘顾雪粉丝群VII】
随着越来越多人被踢出群。
木上的管理员账号似乎惹了众怒，终于被群主给踢了出去。
随后，其它几个群也一起行动。
很快。
木上先生加的十多个群，就全都没了。
“切……”
顾雪发现踢不了人之后，一脸不爽，放开鼠标，站起身来。
“走了，三原小姐。”
“嗯。”
刚刚还一脸冷漠的三原千纱听到顾雪的话，如同那夏夜刹那绽放的百合，突然就活了。
木上：“……”
心态真的崩了。
真要崩了！
崩了哦！
木上目露‘凶光’，威胁地看向三原千纱以及带着她就要走的顾雪。
可惜顾雪没有安慰他的意思。
甚至还瞪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死捏……
三原千纱就更加不可能理他了。
最后，他只能目送两人的背影离去，最后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欲哭无泪。
明明来邀功炫耀。
怎么就搞成这样子了……
“对了。”
就在木上暗自神伤的时候。
刚转身走到拐角，消失在木上视线范围的顾雪突然往后一仰，在墙角处重新露出了个脑袋，看向了木上。
木上先生抬起脑袋。
顾雪看着他，迟疑片刻后，道：“回去休息吧，虽然前段时间确实挺压抑的，大家都不好受，我也……不好受，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你看样子都快要死了。现在情况在变好不是吗？放心吧，会更好的，我保证。”
说罢。
顾雪便缩回了脑袋。
带着三原小姐真的走了。
留在原地的木上愣了愣，然后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但这股力量，他没有用来回家，而是用来握住了鼠标……
一分钟后。
在一套哀求解释叫爸爸的流程之后。
木上又重新加入到了某个刚被踢的粉丝群……
刚重新进去，他就迫不及待地码字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刚刚遇到……”
另一边。
顾雪带着三原千纱往自己位置走去。
轻声哼着歌。
虽然刚刚看到那些什么粉丝群，恼羞成怒，看起来恨不得和木上同归于尽。
但这会。
她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不错。
落后半个身位跟在她身后的三原千纱看了眼她的侧脸，带着难明的思绪，小声道：“刀子嘴，豆腐心，口是心非。”
“嗯？”
顾雪猛地扭过头来，脸蛋微红地瞪了她一眼：“我顾雪铁石心肠，谁……”
“不知道！”
三原千纱直接打断了她，然后看了眼她裙摆下被黑色连裤袜包覆着的纤细大腿，碎碎念道：“你就是！上次，前几天，刚开始冷得时候，你说腿冷，我就跟你说可以试着穿保暖效果比较好的连裤袜，你还说谁穿谁是狗呢……”
“……滚滚滚，我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
顾雪往后挪了一步，装失忆的同时，躲掉了她的目光，跑到她身后，推着她往前走去。
“看个屁，敢回头杀了你。”
发现三原千纱会扭过头来，顾雪又说了句狠话。
三原千纱果然不回头了，她看着前方，小声回道：“骗子。”
顾雪深吸口气，“汪！”
“……”
三原千纱愣了愣。
然后赶紧绷紧脸，想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但忍了一会，果然不太行。
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三原千纱！”
顾雪咬了咬嘴唇，恼羞成怒。
然后三原千纱就笑得更开心了。
顾雪被她怀揣着恶劣目的举动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很多，但她又何尝不是被顾雪影响着呢。
这样的三原千纱。
顾雪刚认识她那会，估计想都不敢想。
毕竟那时候……三原千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全天下都欠她钱。
现在……全天下还欠她钱，但顾雪那份，好像已经还清了。
……
闹腾了一会。
也就来到了顾雪的位置上。
顾雪坐下开电脑。
而三原千纱问清楚顾雪想喝什么之后，便去买饮料了。
相处那么久，顾雪有哪些习惯，三原千纱很清楚。
在木上那里一闹。
顾雪迫不及待想要跟着喷人的心思淡了。
毕竟是一群神经病加变态，顾雪耻于和他们为伍……
但耻于归耻于，通讯软件还是要打开的。
既然通讯软件都打开了……
顾雪看着电脑屏幕，沉默片刻，然后偷摸朝左右看了一眼。
再三确定没人之后，她点开了搜索群号的页面。
输入了某个她记下，看起来稍微比较正常的粉丝群……
据木上先生的说法，这是个主群。
申请加入群有题目。
关于动画的。
这难不倒顾雪，同时也让她确信，这个群确实不怎么变态……
题目不是关于她的，什么都好说。
刚提交申请。
顾雪就进去了。
看来管理员在线，反应还挺快的。
叮叮叮。
而刚进去，提示音就极为密集地响了起来。
很热闹。
顾雪大概看了一眼，聊天内容大部分都是关于动画剧情的讨论，还有就是……接下来要不要把动画的评分刷回去的讨论。
很正常。
不如说正常过头了。
顾雪都不敢相信，刚刚她在木上那里看到的所谓粉丝群跟这个群是同一性质的……
叮。
在顾雪出神时。
又有一个群友发了条信息。
白：“上面说女主爱丽丝的，你们懂个屁的动画。”
顾雪被吸引了视线，看了看这个‘白’的发言，又看了看这个‘白’的头像。
顾雪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
想要小裙子吗：“看过漫画原作别剧透哦，看群规，不然要被踢了。”
那个‘白’刚发言，另一个人也跳了出来，看到这个人的昵称和头像之后。
顾雪的脸色又变了。
一阵青一阵白……
277、神经病
下午，阳光正好。
顾雪的脸色却一阵青一阵白。
抱着两瓶绿茶回来的三原千纱，看到顾雪呆坐在电脑前，有些疑惑。
她放轻脚步，悄然来到顾雪身后，然后俏生生地站定，瞟了一眼顾雪的电脑屏幕。
这一瞟。
让三原千纱确定了两件事。
首先。
三原千纱确认了不是有人在骚扰顾雪……
其次。
明明刚刚还发了那么大脾气，现在自己又加进群里，还真是可爱……
想到这，三原千纱就忘了自己悄然无声来到顾雪身后这件事，直接开口道：
“小……”
“我靠！”
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正看着聊天窗口的顾雪一个激灵，肩膀一缩，被吓了一跳，直到后知后觉察觉到那是三原千纱的声音，才瞬间恢复了理智。
“……我说，你这个突然走路就没声的习惯能不能改改了。”
顾雪皱着张脸，大概是被吓过不少次了，她现在连恼羞成怒这种情绪都懒得表露出来了。
反正她每次也没有真正生气过。
“抱歉。”
才想起自己是偷偷摸摸靠近的三原千纱露出歉意的神色，然后手忙脚乱地拿起怀中的绿茶，蹩脚地开始转移顾雪的注意力：“绿茶……”
“那我谢谢你啊……”
顾雪翻了个白眼，接过绿茶，拧开瓶盖，然后颇为豪气地顿顿顿喝了几口。
大概是想用喝水这件事掩饰自己刚刚被吓到的尴尬，同时要证明自己依旧是个粗狂的猛……男？
可想得很美好。
现实总是有些差距的。
两口绿茶猛灌下去。
顾雪就被呛到了。
半口绿茶喷出来，然后干咳不止。
接下来就轮到三原千纱露出‘你到底在干什么啊’的表情了……
几分钟后。
在三原千纱的轻轻拍打下，顾雪终于止住了咳嗽，有些狼狈和尴尬地抽出纸张开始清理桌上的水渍。
“你在看什么呀……”
三原千纱问了一句，有心想要缓解尴尬的气氛。
其实这种糗事发生过不少次了。
大部分都是因为顾雪莫名其妙地故作豪迈，真的害羞，或者乱发毒誓等原因导致的。
遇到这种事。
有外人三原千纱或许还会产生“顾雪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的心情。
但没外人就真的是见鬼不怪了……
“群。”顾雪停下擦拭桌面的动作，似乎想到了什么，伸长纤巧手指，指着屏幕，“三原小姐，你不觉得这个头像很眼熟吗？”
三原千纱仔细看了一眼。
那是个Q版的头像，一个胸围极为傲人的双马尾，俯瞰着某个‘贫瘠’的单马尾。
双马尾正面站着，极高，极大。
单马尾只有个侧脸，极小。
三原千纱刚开始看还没觉得有什么。
顾雪掏出手机，打开《拥抱美好明天》原作者白川莉奈的推特。
她就明白了。
上次听说顾雪第一次跟白川莉奈见面的时候，吵了一架，之后对方就画了个图嘲讽顾雪，来了个阿Q式自我胜利……
而那张图，跟现在群里面那个‘白’的头像一模一样……
三原千纱：“……”
“不会吧？”三原千纱有点不敢相信。
“我刚开始也是这么觉得。”顾雪面无表情，伸手指向下一个群友的头像。
三原千纱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猫咪，看起来挺可爱的。
但三原千纱总觉得有点眼熟……
就在她这么觉得的时候，顾雪已经把手机拿起来了，她打开另一个聊天软件，将好友名单展示了出来。
她一个备注为宫本文惠的好友，头像正是这个猫咪。
而且网名还一模一样。
就是‘想要小裙子吗’……
三原千纱:“……”
“他们神经病啊……”顾雪终于忍不住了，秀眉竖起，“那个白川莉奈不是跟我有仇吗？还有宫本文惠，大大大大BOSS跑去加粉丝群，还当起了管理员，还叫什么想要小裙子吗，神经……”
小猫咪头像抖动了一下。
脸色也很奇怪的三原千纱微微抬头，“信息来了……”
也感受到手机震动的顾雪翻过手机，看了一眼。
恰巧是宫本文惠发来的。
就一句话。
“第六集好了吗？”
“我好你个头！”
顾雪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稍微发泄了一下。
正要再问问她群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她字还没打完。
电脑端的QQ群就先响了。
想要小裙子吗：“哎呀，本来想问问第六集做好没有，做好就提前让兄弟们爽一爽的，但我们的美女监督好像现在不太开心，怎么哄啊，在线等，挺急的。”
宫本文惠发出信息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群里面的人知道她的身份还是因为不信的缘故，没人说话。
只有那个‘白’发了一串省略号。
而屏幕前的顾雪。
早就停下了敲击手机屏幕的手指。
脸色又是一阵红一阵白……
下一秒。
她扑倒键盘前。
“那就请你去死好不好！”
重重按下回车键。
信息突兀地被发送了出去。
大概是话太不客气了。
群里面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直到一分多钟后。
才有一个人跳出来。
好多鱼：“你谁啊？怎么说话的？”
紧接着，更多人跳了出来。
“对啊对啊，你刚进群，是不是不知道，那可是动画的制片人，我们的老大……能不能提前看第六集全看她了。”
“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话。”
“不会是二五仔吧？”
“她就是想让大家先爽一爽，有什么错……”
顾雪搭在键盘上的手都给气抖了。
她脸涨得通红。
纤巧十指飞快敲击着键盘。
“你们都给我去死好不好！”
飞快发送。
顾雪也不管他们的反应了，直接关闭了聊天窗口。
然后抱着双臂靠着椅背，生起了闷气。
“神经病！”
……
“噗……”
大桥出版社。
宫本文惠拿着手机，看着群里面发的“什么人啊”“踢了吧”“肯定是个狗水军”之类的话，单手死死捂着嘴巴，想不笑出声来。
但实在太难了。
“噗……哈哈哈哈。”
她最终还是大笑了出来。
花枝乱颤。
顾雪的qq她是知道的，顾雪申请进群还是她批准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顾雪……
她就是故意的。
而顾雪也确实如她所料，作出特别有意思的反应。
“你说、哈哈……呼，你说，我要是在群里面说她是顾雪，这帮观众会这么想啊？”
笑了一阵。
宫本文惠将视线投向了办公室沙发上坐着的另一个人。
白川莉奈甩了甩晃到身前的马尾，死死抓住一叠似乎是草稿的物事，无奈道：“宫本姐，别玩了……我群也加了，你答应我的……”
“哈……好好好……”发现白川莉奈没有谈笑的意思，宫本文惠收敛些许，但依旧止不住笑声，“我这就给顾雪打电话，也不知道她生气没有……哈哈哈，算了，生气就生气，小女孩真的太可爱了。”
白川莉奈：“……”
278、真的？
嘟——
一段忙音。
电话又又又被挂断了。
宫本文惠放下耳边的手机，转头给顾雪发了条信息。
言简意赅，催人尿下。
“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给我接电话！有急事！”
“去死！”
顾雪的回复更加言简意赅，催人尿下……
刚才宫本文惠笑得有多开心。
现在就有多无奈。
她苦着着脸。
莫得办法了。
顾雪一直不接她电话，挺记仇的……
她只能将视线投向有些拘谨的白川莉奈，无奈道：“你打打看，号码是……”
白川莉奈有些抗拒。
非常不情愿。
但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拿出了手机，按着宫本文惠报出的号码打了过去。
这次倒是接通了。
白川莉奈顺势开了免提。
“喂，谁呀！”
顾雪的态度和语气说不上有多好。
白川莉奈看了宫本文惠一眼，发现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白川……”
名字还没报完。
顾雪就打断了她，怒喝道：
“再见!”
嘟嘟嘟……
然后就是一阵忙音……
“……”
白川莉奈脸色变得很精彩。
“哈哈哈……呼……真的生气了，再见、哈哈哈……”
宫本文惠那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她蜷缩在椅子上，抱着腹部就差打滚了。
虽然顾雪经常故意叫她阿姨，但宫本文惠不显老，她那成熟的气质加上难辨年龄的漂亮样貌，是很难让别人想到阿姨这样的词的，当然，如果是熊孩子就另说了。
她在那不顾形象地大笑。
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白川莉奈坐着如喽啰……
“宫本姐……”
她捏着手中的稿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头脑发热找宫本文惠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好好好，不接就不接。”
宫本文惠非常勉强地止住笑意，站起身来：“我带你直接杀过去，她不在CDD动画工坊就等到她来为止。”
“等等，那个女人还没有答应……”
终于开心够了。
宫本文惠恢复成了端庄优雅的模样，浅笑着担保道：
“放心，没事的，我跟你一起去，她还能让我滚吗？”
……
“滚！”
看着眼前两个自己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不速之客，顾雪非常不客气地送了两人一个字。
三原千纱在旁边拼命拉她衣角都没能阻止她。
而顾雪对面的宫本文惠以及白川莉奈，看顾雪一脸不爽地直接叫自己滚，都愣了愣。
然后。
前者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在意，就是有点无奈，她也没有露出什么尴尬之色，毕竟她是成熟的‘阿姨’了，这点尴尬不算什么。
后者，白川莉奈反应就大了。
经过最初的错愕之后，她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很奇怪，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连五官都憋得快变形了。
“小顾雪啊，再怎么说我也是动画的大bos……”
“滚！”
宫本文惠拍了拍顾雪的肩膀，想要劝说。
顾雪颇为嫌弃地打掉她的手，瞪了她一眼。
“噗！”
看到这一幕。
想到刚刚在大桥出版社，宫本文惠发出的豪言壮语，白川莉奈真的忍不住了。
当然，她不是顾雪，知道在宫本文惠面前当面笑出声来不好，毕竟眼前这个女人，是出版社的专务董事，是她上头的上头的上头的……上头。
她在笑出声的关键时刻，将头扭到了一边，用手死死捂住嘴巴。
但笑声止住了，她微微抖动的肩膀却藏不住。
正和宫本文惠大眼瞪小眼的顾雪抽空瞥了她一眼，然后没好气道：“干什么！老婆生了？”
“怎么，是你的吗？”
宫本文惠伸出双手掐住顾雪的脸蛋往两边扯了扯。
“滚！”
顾雪再次打掉她的手。
“我给你道歉，行了吧？”宫本文惠笑了笑，“就是调侃了你一句，群里面还不知道你是顾雪，放心吧。”
“真的是你……”
顾雪小声念叨一句，然后抬起头来，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向宫本文惠，不直接让对方滚了，而是质问道：“宫本小姐，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一个制片人，跑去加这种群干什么？你很闲吗？还问第六集好了没有，让兄弟们先爽一爽……你是傻子吧？电视台你家开的是不是？行啊，你都亲自过来，我直接跟木上说，让他把第六集拷一份给你，我当没看到！”
“这次动画合作的放送电视台和发行方……我好像都有股份。”
“……有钱了不起啊。”
顾雪的气焰立消。
没办法。
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行了，不用担心了，我也不是傻子。”宫本文惠又扯了扯她的脸颊，脸上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她早早入行，见过很多人，但像顾雪这样的后辈，她确实是第一次见。
“我就是觉得事情挺有趣，就去看看而已，我也憋了一肚子火，至于让他们爽一爽，开玩笑的。”
“……”
顾雪看了她一眼，打掉她的手，退后一步。
“那你来干什么？”
“哄你啊……”
“你再说废话就滚，别打扰我，也别打扰别人，很多人过来了。”
时间接近傍晚。
CDD动画工坊的员工已经陆续过来了。
这边四个女人聚在一起，问题还都很惹眼，确实很容易困扰到别人。
“快说正事。”
顾雪虽然是对宫本文惠说话，但却将视线投向了已经止住笑意的白川莉奈身上。
她都不用猜，既然宫本文惠将她带来，肯定跟她有点关系。
白川莉奈和顾雪对视了两秒，然后将头扭到了一边，不说话。
宫本文惠：“好吧，说正事，其实是这样，有点麻烦需要你帮一下。”
她拉住白川莉奈，不管对方全身僵硬，将其推到了顾雪身前。
“我们的原作者，最近在构思漫画新篇章，刚开始挺顺利的，但最近卡住了，她说责编帮不了自己，她自己也觉得怎么样都不行，恰巧我在关注她的漫画，就得知了这件事，所以，想请你帮帮她。”
“我不是……”
宫本文惠话音刚落，白川莉奈就想要反驳，但看着顾雪清澈的眼睛，不知为何，话就说不下去，最后全都给白川莉奈咽了回去。
“我能帮她什么，我又不是画漫画的，我就是一个做动画的，而且我跟她有仇。”
盯了白川莉奈一会，顾雪仍然不知道她葫芦里买什么药，便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帮得了。”
宫本文惠拍了拍白川莉奈的肩膀，“她说新篇章的灵感来源于你负责的动画……”
顾雪：“……”
白川莉奈：“……”
三原千纱：“……”
突然的沉默。
白川莉奈也没有反驳。
好一会后。
顾雪脑袋往前探了探，一脸不敢相信地小声问道：“真的？”
说实话，模样有点欠揍……
而且就算她再小声，白川莉奈就挡在宫本文惠面前，怎么可能听不到。
所以，白川莉奈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扭头就走。
“回去了！”
279、喜欢啊
“回去了！”
白川莉奈的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来，她很恼怒。
而她转身要走，顾雪当然不会拦她。
三原千纱也不会。
如果就三个人在这里，估计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直接不欢而散。
好在现在这里不止只有三个人。
还有个宫本文惠。
“你去哪里？”
刚刚在顾雪眼里还笑得跟个怀春少女一样的宫本文惠突然摆出严肃的表情，
白川莉奈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微微颤抖道：“她说了，我们有仇，她不会帮我的。再说了，她也不一定帮得了我，宫本姐，谢谢你，但……”
“你是三岁小孩吗？”
宫本文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接着不急不缓道：“她有亲口拒绝你吗？就小声问了一句真的就受不了了？连阴阳怪气都算不上你就要走了！？她刚刚都敢骂我是傻子，我都受得了。你现在连请求都没亲口说出来，凭什么走！”
顾雪：“……”
白川莉奈：“……”
“你也别跟我说‘我不要她帮忙’之类的气话，既然到这里，还耍那种小性子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不是来散步的，我脖子上也没有缰绳。”
顿了一会，宫本文惠又补了一刀。
说的真的挺不客气的。
“……”
白川莉奈的肩膀抖了抖，深呼吸一口，似乎下定了决心，猛地扭过头来，看向顾雪。
有点委屈。
但气势汹汹。
“请……帮、帮我。”
结结巴巴地说出来了。
虽然其中蕴含的情绪很复杂。
“……可以啊。”
而顾雪。
直接点头答应了。
“呃……？”
正准备面对顾雪嘲讽的白川莉奈突然就愣住了。
那蹭蹭蹭往上涨的‘我要跟你拼命’的气势瞬间消失了一大半。
“看。”
宫本文惠搓了搓白川莉奈的脑袋。
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
CDD动画工坊某个角落里的小型会客室里。
顾雪坐在沙发上，双臂抱在胸前，一脸严肃。
白川坐在另一端，拿着画稿，和顾雪对视着。
她尽量挺直腰杆，努力想要营造出一种‘我和对面五五开’的感觉。
但很现实的是。
顾雪比她高挑，腰杆挺得比她还直，气势在这个瞬间也比她强，就连胸……嗯，总之，跟顾雪坐一起，她没有胜算。
三原千纱送来了两瓶绿茶，但没有留在会客室，她被宫本文惠带走了。
随着门关上。
会客室里就只剩下顾雪和白川莉奈两人。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
“我……”
白川莉奈看顾雪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正准备硬着头皮自己先开口。
“桥豆麻爹。”
顾雪举起右手，阻止她说下去，“我先声明一下。”
白川莉奈：“……？”
“我先声明一下。”
顾雪重复了一遍，又看了眼会客室的门扉，这才板着脸继续道：“现在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如果你趁着宫本文惠不在，又耍小性子，说出类似于‘哼，我才不要你帮忙呢’之类的话，我就把你丢出去……”
顾雪学着白川莉奈的语气，把‘哼，才不要你帮忙呢’给念了出来。
惟妙惟肖，非常做作……
“……”白川莉奈猛地瞪大双眼，一字一顿道：“我.才.不.会.说.这.么.恶.心.的.话！”
“噗……确实挺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雪维持了一会严肃的表情，最终还是没绷住，她摩擦了一下已经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笑了出来。
蓦然如花开。
白川莉奈：“……”这什么人啊！
“不开玩笑了，给我看看，新篇章。”
顾雪蹩脚地活跃了一下气氛之后，立刻就露出了本性，带着期待和些许兴奋，双手撑着会客室的长桌，探出身子，留下一句‘我就不客气了’之后，一把将白川莉奈手中的画稿给抢了过来。
白川莉奈：“……”
这什么人啊！
我们有仇！有仇！动画刚开始吵了一架！开播前落井下石！我还看你不爽！
你给我尊重一下仇人！
“紧跟上个月的剧情？”
顾雪夺过画稿之后，随口问了一句。
白川莉奈一愣：“……你还看我漫画？”
“当然啊。”顾雪非常爽快地承认了。
听到顾雪的回答，白川莉奈又愣了愣，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挤出了一句：
“我们有仇。”
顾雪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有些慵懒道：“有仇也不能改变我是动画监督这件事，原作怎么样都要去看看的，再说了，漫画也挺有趣的，我喜欢所以我去看。”
依旧非常爽快。
白川莉奈：“……”
什么人啊……
“不过。”
顾雪翻开白川莉奈带来的新篇章画稿，看了一眼，话锋一转：“分镜依旧跟屎一样，画得也不太行……”
“你！”刚放下一点点芥蒂的白川莉奈气急，就差喊出把我的感动还给我了……
“差就是差。”顾雪翻过一页画稿，头也不抬道：“特别是最近这几个月，一团浆糊，有时候不仔细想想我甚至不知道你画的是什么，画风也有越来越奇怪的趋势，剧情也很无厘头……”
“……不喜欢看你可以别看。”
白川莉奈深吸口气，尽量维持着平和的语气。
唯独在漫画这件事上，大概是因为骄傲，她不想退步，也不想气急败坏。
“喜欢。”
顾雪再次翻过一页画稿。
同时随口应了一句。
白川莉奈：“……”
“你稍等一会。”
发现白川莉奈终于不说话了。
顾雪将视线从画稿中移开，抬起头来，“我把你带来的看完再说，很快，你先请随意。”
说罢。
顾雪就不管白川莉奈了，蜷缩在沙发一端，专心看起了后者带来的画稿。
时间缓缓流逝。
其实白川莉奈带来的画稿不多，差不多相等于连载三回的量吧，但顾雪看得并不快。
她偶尔蹙眉，偶尔露出困惑的神情，偶尔轻笑出声，偶尔娇憨地打个哈欠……
也不知道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对面坐着的白川莉奈想要眼观鼻鼻观心，但实在很难不在意顾雪的神情。
毕竟……现在顾雪看的画稿，是她画的！还是很有信心的那种。
280、jk也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大半个小时后。
“看完了！“
顾雪合上手中的画稿，将其放在桌面上。
等候多时的白川莉奈抬起头来，想要露出'我一点都不在意'的表情出来，但可惜的是，和他的想法恰恰相反，她不仅没能露出不在意的表情，甚至直勾勾盯着顾雪看了起来……
看起来超在意。
“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了。“
顾雪看着桌上的画稿，沉吟片刻后，道：“你打算把剧情往男三身上走……就是第三卷完结时从龙窟里面爬出来的那个男人，然后再深挖一下暗精灵的剧情，让男主和男二再一次站在对立面上……嗯，大概是这样没错吧？“
虽然白川莉奈带来的画稿大概只有三话的量，但因为只是初稿的缘故，上面穿插了很多类似于灵感小片段的段落，大概是白川莉奈画着画着想到什么而写上去的。
有这些东西，加上画稿第一页也有一些类似于篇章大纲的玩意，顾雪能猜到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不奇怪。
白川莉奈有些错愕，似乎没想到顾雪真的有一直追漫画，“……对。“
“嗯……“顾雪听到白川莉奈承认，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画稿，“那我说实话了……你还是推翻重来吧……“
“！！！“因为得知顾雪真的一直都在追漫画的白川莉奈猛地蹦起身来，“凭什么！凭什么！“
因为太过于激动，她甚至喊了两遍凭什么。
“你先冷静一下。“
顾雪冲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白川莉奈扬了扬手，发现没有任何用处之后，她有些为难道：“我也不是完全否认你呀，你的想法挺好的，但你对于剧情的处理真的跟屎一样……“
白川莉奈：“！！！“
一边露出为难的表情，一边说着刻薄的话！
这什么人啊！
“你听我说。“
顾雪弯下腰，将画稿推到白川莉奈身前，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首先你这个时间设置的就有问题，我知道你想要画新篇章，同时有意识地想将这卷和饱受诟病差点让漫画腰斩的上卷切割开来。你也别否认，上一卷你发挥确实挺差的，人物动机不明，剧情发展混乱，画面分镜更是一言难尽，总之就是一团糟。“
白川莉奈：“……“
“我能理解你啦，但你开幕就是七年后是什么意思？嫌漫画的人气不够低吗？“顾雪微微抬头，“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读者们很困扰，明明上一卷打生打死，一堆事情没有收尾，转头就七年后了，更过分的是，你还把第一卷的海港城市改得一团糟，甚至把动画漫画都渲染得比较好的迷雾森林改成了旅游胜地，最后又让爱丽丝的父亲当场去世，你……“
白川莉奈稍微冷静了一点，她缓缓坐了回去，脸色有点不自然道：“……会有改变很正常！”
顾雪盯着她看了一会：“……我说啊，你不会是抱着‘我只要让环境剧变，让新角色登场，读者们就会抱着好奇的心态兴致勃勃地追起我的漫画，同时忘掉漫画之前的愚蠢剧情’这样的想法吧？”
“没、没有。”
白川莉奈眼神躲闪。
是傻子都知道她确实有抱着这样的想法了。
“我说你啊。”顾雪叹了口气，“知不知道像漫画，或者说所有处于连载阶段的作品，最忌讳就是没有把控能力偏要搞什么跨越千年百年十多年的剧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责编不是帮不了你，而是直接把这卷给否了吧？毕竟可以预想到，你这几话一刊登，肯定不会让读者们满意，加上你上一卷的糟糕表现，读者的耐心有限……”
顾雪顿了顿，继续道：“最后的结果就会是满意度断崖式下跌，长期垫底，然后腰斩……你的责编不是帮不了你，已经在帮你了，很敬业了。”
“你……”
白川莉奈咬着嘴唇，双手放在膝盖上，握拳，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微微颤抖。
她倒是很想对顾雪说一句‘你又不是专业的漫画编辑，你懂个p’。
但很可惜，顾雪猜对了。
白川莉奈的责编确实不看好，而且还很不客气地要求她重画了。
所以，白川莉奈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哈……”
看着倔强不吱声，却透着颓然气息的白川莉奈。
顾雪单手撑着腮帮，非常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些……久远的往事。
记得她刚入行……在地球刚进入动画这一行那会，也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她当时也确实有骄傲的本钱，因为她很有天分，基本功也因为勤奋的缘故，非常扎实。
当时的她凭借这两点优势，非常快地就从同期的动画师中脱颖而出，通过了晋升考试，成为了一位原画。
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这也是件值得她骄傲的事。
但成为原画之后。
她的骄傲就被打得丁点不剩了。
当时可没有第二原画这种职业，环境也没那么浮躁，当时动画行业的从业人员无论是职业素养还是对作品的态度都挺让人钦佩的。当然，相对的，那时管理也没那么规范，顾雪刚晋升原画……没有任何准备，就被丢到了某部在播的连载动画下面，负责某集的原画，而负责教导她这个新人的，就是那集的作画监督。
庞大的工作量以及交期的压力令那位作画监督变得暴躁无比。
顾雪又刚晋升，别说经验了，她连那种被死线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环境都没来得及适应。
那她担任原画会经历什么，可想而知。
她被骂得可惨了。
那个负责教导她的作画监督暴躁的神情加上岛国人特有的一惊一乍，猛地拔高音量喝人的骂法，真的……很难以忍受。
那个作画监督骂人的理由也很简单。
画得烂。
但当时的顾雪不觉得自己画得烂。
年轻气盛的顾雪忍受了几天之后，终于忍不住了，又一次交原画被骂之后，她站在那位作画监督的身后，硬着脖子说了一句“我不觉得。”
当时虽然没有镜子。
但顾雪觉得，自己当时的神情，应该跟现在白川莉奈露出的神情差不多。
不服，不忿……不甘。
那是老子辛辛苦苦！花费了时间巨大精力画出来的作品！凭什么！凭什么你一句话，就可以否决掉！宣告我的努力白费！你有什么资格！凭什么有资格！
……顾雪当时硬邦邦地丢下那句“我不觉得。”，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丢出去的。
虽然没明着说出口。
但那位作画监督似乎明白了顾雪想表达的意思，看了顾雪一会后，骂了一句自以为是，然后拿出分镜本，花了大概两个小时，把顾雪刚刚交上来的那卡原画，给重新画了一遍。
期间，顾雪一直站在那位作画监督的身后，看着他作画。
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自尊心和骄傲碎成了渣渣……
三个小时后，那位丢下铅笔的作画监督，把顾雪交上来的原画像废纸一样丢到垃圾篓，然后将他自己刚画好的原画甩到顾雪脸上，用几乎半公里远都能听到的音量又骂了一句：“自以为是。”
当时扛着周围同事异样的目光，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原画是什么心情，顾雪忘了。
怎么回到自己位置上的，顾雪也忘了。
但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那份作画监督画出来，比自己画出来确实好非常多的原画时是什么心情，顾雪倒是还记得。
现在还记得。
哪怕穿越了。
“呐。”
顾雪突然喊了一声白川莉奈。
正死死握着拳头，调整着自己呼吸的白川莉奈听到顾雪的声音，娇躯一颤。
顾雪托着腮帮，眼眸很亮，璀璨如星辰。
“你看过《拥抱美好明天》第五集没有？看过了我教你做菜啊……呸，我教你画漫画啊……”
281、什么人啊
“你这是在嘲讽我吗？”
白川莉奈哑着嗓子问道。
此刻，白川莉奈没露出任何软弱的表情，但顾雪总感觉眼前这个从刚见面开始就和自己针锋相对的漫画家，此刻挺委屈的……
顾雪双手撑着桌子直起腰来：“你看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白川莉奈：“……”
“看过动画第五集没有？”顾雪又问道。
“……这跟我看不看动画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顾雪站起身，一边走向会客室旁边的小书柜，一边答道：“听说过等价交换吧？好歹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吧，见面说什么灵感来源于我的动画……刚开始你可是把我害惨了，说什么永远都不承认动画，这很没面子诶，搞得我这个监督在其他工作人员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
白川莉奈：“……”
发现对方不说话。
顾雪也不在意，仔细翻了翻小书柜。
这个会客室不小，装潢也很不错，一般什么企划洽谈之类的应该都会在这里进行，顾雪估计当初《拥抱美好明天》的动画企划就是在这里谈的。而谈这种事情，一般企划方都会带来漫画原作，或者动画公司知道要谈，也会备一套漫画原作……不管如何，装也要装得很有诚意的样子。
而谈完之后，漫画一般也不会带走，丢在这边书柜的可能性比较大。
顾雪打算碰碰运气，翻了翻，果然翻到了《拥抱美好明天》的漫画，一整套。
“找到了。”
顾雪将漫画一本本抽出，抱在怀里，没往佐藤绘衣对面走，而是来到了她身旁，示意她让一让。
白川莉奈往旁边挪了挪。
顾雪一屁股坐下，放好漫画之后，开口道：“继续刚刚的话题……你看过动画没有？”
白川莉奈：“……”
“看过吗？”
白川莉奈：“……”
“喂~喂~听得到吗？断线了吗？”
发现白川莉奈打死都不说话，顾雪凑到她旁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拉长音调问道。
白川莉奈咬了一下嘴唇，猛地扭过头来，红着眼睛道：“看过！看过总行了吧！当初发誓永远不会看动画永远不承认动画的我是个白痴行了吧！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羞辱我就快点，说什么教我做菜……我要回去了！快点……”
说着说着，轻微的哭腔都出来了。
顾雪诶了一声，愣了愣。
“那你觉得动画做得怎么样？”
反应过来之后，‘铁石心肠’的顾雪又补了一刀。
“很好！非常好！”
白川莉奈吸了一下鼻子，恶狠狠道：“好到甚至让我怀疑我根本就不适合画漫画！你满意了吧！”
“嗯。”顾雪偏过头，“那我告诉你，如果我没有漫画原作，根本就做不出来这样的动画你信吗？”
“废话！”白川莉奈又吸了一下鼻子，然后微微提高声量，急促地喊了一声。
她太激动了，吸气太猛，说话太急，一个鼻涕泡随着她大喊，冒了出来。
呼……
看起挺蠢的……
“嗯……”顾雪抿了抿嘴，努力不让自己当场笑出声来，但她眉宇间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
“你还笑我！你还在笑我！”
白川莉奈破罐子破摔了。
气势汹汹地质问了起来，
“你别瞎说，我没有啊……”
顾雪竭力憋着笑，举起手，示意她等等，掏了掏裙子的小口袋，找出纸巾，递到她眼前，同时正了正神色，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没有漫画就做不出来这样的动画，不是单单指的是剧情主干，还包括你对三位主角的描写，某些画面比如说洞窟里咀嚼的恶龙、断臂和利剑的描绘，老实说，当初我看到这一幕确实被震撼到了，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
白川莉奈一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顾雪这是在夸她……
“没有这些我当然也能想出替代品，所有负责分镜的工作人员也能，但第五集负责分镜的工作人员却没有去更改你的镜头，而是依照原作绘制了上去，我也觉得挺满意的，这是因为什么？你画得好啊。”
白川莉奈:“……”
“你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画风太过于……清奇，然后就是你单个镜头描绘得很好，但连续镜头或者说如何用静止的镜头描绘动作你不擅长，很多分镜都是一团糟，很容易就让人看不懂角色在干什么，特别是打斗画面，最后就是钻牛角尖……但这些都不能否认，你确实很厉害，从第一卷到第五卷为止，剧情环环相扣，人物塑造得也很好。哪怕很多缺点导致漫画观感极差，但还是让人忍不住看下去，嘛，就是之后的剧情崩了，不过没事的，被人喷嘛，我还不是被人喷，加油吧，我们两个都是。”
顾雪扭头朝她灿烂地笑了笑。
白川莉奈愣在那里，顶着个鼻涕泡，似乎还没转过弯来……
“算了，等下再说，纸。”顾雪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纸。
白川莉奈：“……”
“到底要不要，你这样子真都好蠢，还是擦一擦吧……”
“……你个混蛋！“
白川莉奈抽泣着，突然恶狠狠地骂了一声。
拨开顾雪拿着纸的手，一把抱住她的右臂，将鼻涕狠狠地擦在了她的衣袖上……
“啊！！”
尖叫响起。
顾雪用力按住白川莉奈的脑袋，一边努力想要把手臂抽出来，一边大声警告道：“你给我放手！恶心死了！！那里有纸！”
“不放！你这人这么这样！这什么人啊！”
白川莉奈是真的自暴自弃了，轻轻抽泣同时，死死抱着顾雪的手臂，脸抵着顾雪的右肩，脑袋一个劲地往前钻，双马尾被甩来甩去。
“……”
顾雪瞬间失去了力量。
按她这种螺旋转圈法，什么鼻涕都擦干净了，搞不好口水都……
“我警告你啊，现在擦就擦了，别又把口水……”
“呼！”
顾雪话还没说完，白川莉奈就用力擤了把鼻涕。
“啊……”
顾雪有气无力地啊了一声，抬头望着天花板，一脸生无可恋。
……
将近半小时后。
白川莉奈终于抬起头来，放过了顾雪。
顾雪第一时间就把外套给脱了下来，用纸仔细擦了擦衣袖位置。
但鼻涕好擦干净，心里那关就难过了。
好在会客室也不冷，顾雪干脆就先把外套丢到一边，不穿了。
另一边。
白川莉奈勉强恢复了平静，除了眼睛有点红。
她放开顾雪，就拿出纸巾捂住了鼻子，看着前方，像是要擦鼻涕，但手却完全没有动。
顾雪将外套丢到一边后，戒备地看了白川莉奈一眼，直到察觉她不会再扑上来后，这才往她那边挪了挪。
“发泄完了吧？那我说了，时间不早了，晚点我也要忙，我先给你说一下我对漫画的看法。”
顾雪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拿起了桌上的漫画原作，翻开。
白川莉奈听到说话声，微微偏头，偷偷瞥了眼那个她以为会恼羞成怒愤而走人的身影。
因为没有外套的缘故。
顾雪傲人的身材完全显露了出来，青春朝气，就连百川莉奈都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性。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顾雪叫了她一声。
“……”
白川莉奈猛地回过神来，想了想，终于把头扭了过去，看向顾雪。
顾雪将漫画放在膝盖上，继续道：“你知不知道……”
顾雪的声音不急不缓。
但白川莉奈还是出神了，她盯着眼前这个对自己至今还毫无芥蒂的女人，又吸了吸鼻子。
这……什么人啊。
282、画的部分
“记得有人说过，连载的作品，最忌讳的几种展开，分别就是中途换主角，时间跨度太长以及死女主……”
“谁说的？”
“我！”
“……你知不知道你摆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同时挺起胸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是在跟我炫耀？”
“Shutup！我在跟你谈论漫画！”
“你的脸红了。”
“Shutup！”
“……”
距离白川梨奈哭哭啼啼，或者说被顾雪惹哭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期间顾雪一度想要继续刚刚的漫画话题，但过程并不怎么顺利。
导致不顺利的原因。
主要是白川梨奈恢复平静之后。
发现顾雪。
这个她视作一生之敌的女人。
超好对付的……
这让她乐此不疲地开始打断顾雪。
硬生地生将漫画教学现场变成了相声抬杠专场……
“你到底听不听！”
不过在经历了几次被打断之后，顾雪终于表现出了明显的不耐烦情绪。
“听。”
“那你就给我住嘴！”顾雪瞪了白川梨奈一眼，“再抬杠我就把你丢出去，有什么问题等我说完再提，还有不准说漫画以外的东西。”
“你刚刚是在炫耀啊……”
“没有！那是你的错觉！除了漫画之外，什.么.都.别.给.我.提！”
“好，你说吧。”
白川梨奈甩了甩马尾，面无表情
但不知道是不是顾雪的错觉。
她觉得白川梨奈笑得可灿烂了……
“……”顾雪深吸口气，“刚刚说到哪来着……思路给你打断了，哦，最忌讳的展开，分别是中途换主角，时间跨度太长以及死女主。”
“其实这些都挺好理解的，中途换主角……我打过比方，假如我们的生活就是一出大戏，你原本是主角，本来作品是在表现你愉快地创作漫画，但突然，某一天，主角换成了我，故事也从你愉快地画漫画变成了我的摸鱼日常……这是很难让观众接受的。”
“至于时间跨度太长，就更好理解了，还是刚刚那个比喻，这是一出大戏，我是主角，然后上一话我还在开开心心地和三原小姐打闹，下一话就是我和年老色衰的三原小姐互相扶持，颤颤巍巍地来到了酒吧，颤颤巍巍地举起手，碰杯之后吨吨吨干了两杯啤酒，夕阳红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谁受得了啊对不对。”
白川梨奈：“……”
“至于死女主，或者换个说法，死主要角色。虽然好的角色退场，是可以推进剧情，承上启下，乃至升华整部作品的，但你现在明显没有这样的能力，在漫画前期，爱丽丝退场刻画得不错，但还是请你不要太乱来了，这真的是把双刃剑。”
“嘛，说完了这些，你再想想你刚刚给我看的最新卷画了些什么？突然七年后，男主和男二消失不见，还让爱丽丝的父亲寿终正寝……虽然他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但你这不是全撞枪口上了吗？”
“本来就是双雄戏，现在双雄一个没见到，倒是一个对于漫画读者来说完全不熟悉的角色在扛大梁，而且完全就不像是龙套的样子，又是回忆过去又是结识漂亮的小姐姐，你带来的三话，他完全就是主角，我看了你之后的大纲，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老实说吧，谁管他有怎么样的过去结识怎么样的小姐姐啊，你让他去死好不好，我要看男主和男二！”
白川梨奈：“……”
“你的漫画自从讲完爱丽丝的篇章之后，一直都在走下坡路，是需要改变没错啦，但不是这么改，至少不是把男主男儿神隐，然后搞个莫名其妙的七年后这么改。”
白川梨奈：“那你说怎么办？”
“我是哆啦A梦吗？”顾雪翻了个白眼，“我只能从普通漫画读者的角度……同时夹杂着动画监督的身份给你分析一下你这么画不怎么行，很不讨喜，具体该怎么改，还是要你自己考虑，毕竟这是你的作品，你需要意见，但不代表你需要在作者栏上面加多个名字。”
白川梨奈想了想，道：“可以加，特别感谢什么的……”
顾雪无奈道：“所以说我不是哆啦A梦啦，我也不知道怎么画，其实我看过很多作品……比你想象得多，很多作品几乎把我刚刚说的雷区触了个遍，却依旧很好看。那并非是铁律，与其说是铁律，倒不如说是建议，你能听进去然后仔细想想，调整一下漫画当然好，调整不了，一条路走到黑搞不好也会有好的结果。第一二卷爱丽丝退场的时候，你的责编也反对吧？刚放出几话的时候，你也被漫画读者喷了对吧？但最后得到的反馈却还不错，这就是个鲜活的例子。”
“……”白川梨奈看了顾雪一眼，接着轻声道：“你还真是不负责任呢，前一秒还把我构思的最新卷剧情贬得一文不值，现在又告诉我按照自己的思路展开剧情搞不好会有好的结果……”
“这就是创作啊。”
顾雪叹了口气，瘫倒在沙发上：“不是解数学题，没有固定的答案，永远摸不清观众们的口味……没人能保证自己创作出来的东西一定会大卖，也没人能保证自己创作出来的东西一定能让人喜欢。”
“不过，你现在的剧情展开，按照我的经验来看，确实不会让大多数漫画读者满意，我的建议是，你可以换个思路，先画几话把上一卷给结尾了，不用太详细，太详细估计你也说不清，毕竟上一卷你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但一定要让观众们觉得上一卷的故事结束了，然后可以调整一下跨越的时间，几个月后之类的，让男主因为某些原因回到迷雾森林，故地重游，接着遇到那个从龙窟里面爬出来的男人，再展开剧情，这样会好点。”
“……”
白川梨奈露出思索的表情，看来是听进去了。
“当然，我这只是建议。”顾雪补充道，“对于剧情展开这种几乎没有答案和标准的东西我也只能给建议了。”
“我想教你的，或者说有底气教你的，是更加具体的，相对来说也有标准的东西——构图和分镜。”
“简而言之，就是画的部分。”
283、正事
“唯独这部分我觉得不需要……”
白川梨奈似乎想要反驳。
在自尊心的影响下。
“真的？”顾雪笑了笑，“你确定？”
“……”白川梨奈沉默片刻，“你这人还真是恶劣呢。”
“你这人还真是坦诚呢。”
顾雪也沉默片刻，接着扭头朝她灿烂地笑了笑。
白川梨奈：“……”
“话说，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互相揭短了。”
就在顾雪和白川梨奈说话间，会客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宫本文慧探出半个身子，调笑了一句。
“……”
“滚！”
宫本文慧：“……”
真是……让人伤心啊。
“宫本小姐，你要进去就快点进去，请不要堵在门口。”
三原千纱的声音在宫本文慧身后响起。
并将宫本文慧强行推了进去。
“怎么感觉到了这里，我就成了最不受欢迎的那个人了。”
宫本文慧有些踉跄地走进会客室，苦笑一声，顺便调侃了一句自己。
但没人搭理她。
她只能悻悻然地坐下。
三原千纱紧随其后，走进了会客室。
在顾雪旁边坐下。
“要、要、要喝水吗？”
坐下后，她想了想，颤颤巍巍地拿起了桌上的绿茶，假装很吃力地拧开瓶盖，颤抖着举到顾雪嘴边。
“……”
顾雪瞪大眼睛，震惊道；“三原小姐，请问你在干什么？”
三原千纱瞬间恢复了正常，面无表情道：“夕阳红。”
顾雪：“……”
什么啊。
顾雪看了一眼宫本文慧。
画面瞬间就脑补出来了。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趴在会客室的门口，将耳朵贴着门扉……很明显宫本文慧是主谋。
“没打起来真的太好了。”察觉到顾雪的视线，宫本文慧‘豪爽’地承认了。
顾雪和白川梨奈的脸色同时变得很奇怪。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总感觉自己的秘密被人窥视了。
“你不是说去看第六集吗？”
顾雪脸色不善。
“本来想看的，不对，非常想看。但考虑看了之后会忍不住给群里面的人剧透，还是算了。”
“所以你就有闲工夫去偷听别人说话？”
“你说话好过分，什么叫偷听，我就站在门口，我听与不听，你们的话都传出来了……”
“……滚。”
“再怎么说，我名义上也是你的大大大大BOSS，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措辞？”
顾雪看了一眼自从宫本文慧进来，就变得有些拘谨和不安的白川梨奈，还是道：“滚！”
“……滚就滚。”
宫本文慧也看了眼白川梨奈，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真的走了。
白川梨奈身上那拘谨的感觉立消。
“很奇怪对吧。”
顾雪恶狠狠地目送着宫本文慧打开门离开后。
一边翻找着桌上的漫画，一边像是自言自语般念叨着。
白川梨奈的脸色又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其实没什么奇怪的。”顾雪的声音很轻，“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宫本文慧阿.姨，确实是个对于创作者来说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老板，她尊重创作者的个人想法，哪怕这想法不符合市场，她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全那想法。她信任创作者，只要认定了这个人，那她会给予百分百的信任，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哪怕可以预见是失败，她也会无条件的信任。最重要的，她这个人会给予创作者帮助和宽容，很夸张的那种。”
“其实你的漫画，在爱丽丝的篇章画完后，人气就一直不高吧？不对，与其说不高，不如说其实人气很低……”
“但漫画还是动画化了。”
“哪怕我不怎么懂得资本判断动画化的标准，也知道其实你的漫画能动画化，是件很……奇怪的事，因为无论怎么看，你的漫画价值都不高，大桥出版社一大坨比你漫画优秀的作品，但你的漫画还是成功动画化了，这件事估计就是宫本文慧推进的。”
“原因的话，估计还是她喜欢或者她欣赏。”
“喜欢，欣赏。这是很强大理由，也是很无厘头的理由，她推进你的漫画动画化，承受的压力估计是不小的，选我这个新人当监督也是。”
“你知道她今天跟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解决你的问题是一个原因，毕竟动画化了，漫画销量还是半死不活，虽然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很丢脸的嘛。另一个原因，就是我了。”
顾雪摊了摊手。
“你知道我的声誉……最近网上的言论对我的声誉造成的影响不小，虽然我是无所谓啦，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哪怕隔着手机确认过我没事了，还是有点担心，便亲自过来看看，我估计她都做好了怒扇我耳光要我振作起来的准备了，我没让她用上而已。”
白川梨奈一副听天书的模样。
似乎不敢相信。
顾雪笑了笑，也不在意。
“她是个内心很强大的女性，她喜欢漫画和动画，她能顶着压力推进某些在资本角度来看似乎不合适，但在她个人角度来看觉得很合适的漫画动画化，也能完全任由她觉得有能力的监督完全自由发挥，同时为了那个监督跑去粉丝群参加什么圣战……估计是闲的。”
“我听三原小姐说，她还帮助过很多底层的动画师以及因为一两次失败就低落谷底的动画人，你也知道的，这可不是件小事了。”
“所以没必要怕她，她挺好说话的，当然，前提是你不要乱来……她那种人，你拼尽全力还是搞砸了，她可以原谅你，甚至搞不好还会安慰你，因为她宽容。但你要是因为自以为是或者其他愚蠢的原因搞砸了事情，她就不是原谅了，她会报复的，有前车之鉴了……嘶。”
三原千纱突然用力捏了捏顾雪的小手。
顾雪不说了。
进入正题。
她拿起桌上的漫画单行本，不管还有些懵的白川梨奈，开口道：“算了，不说了，还是说回漫画吧。首先，还是那个问题，你看过动画第五集没有？”
……
会客室门外。
宫本文慧倚着门框，双臂抱在胸前，听着会客室内传出的轻轻交谈声，表情很严肃。
还自言自语。
外面偶尔经过的工作人员，看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都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但走近一点。
听清楚宫本文慧的自言自语。
很多工作人员又有些不明所以了。
什么大事，会跟小裙子有关呢……
真让人想不明白。
284、重点
会客室内。
“你别说话。”
白川梨奈恼怒道：“我还没说话呢！”
“我看你的眼神想要说话，所以制止了你问出口，我之所以一再问你看过动画第五集没有，是因为我要有个参考物或者说由头，总不能开场说你画得烂，接下来全靠编吧？所以别问了。”
“那你说啊，墨迹鬼！我承受得了，别欲言又止了！看得我都难受，明明刚刚说得那么过分，现在又犹豫是什么鬼啊！”
“那我说了。”
“快点。”
“嗯……”顾雪正了正神色，翻开漫画第一卷的某一页，举起，放在白川梨奈的眼前。
“这一段还有印象吗？”
那是动画第五集的内容。
大概就是，欺诈师莉莉丝.康斯坦斯，那个从货船上面下来的半精灵，被男主拒绝后，用金币骗来了一个同伴。
对着男主努力做了个鬼脸之后，莉莉丝踩着她那名‘同伴’的肩膀，正要越过高耸的木栅栏，前往迷雾森林，却被男主叫住。
男主带着血丝的双目死死盯着爱丽丝，不依不饶地问道：“为什么要去森林。”
而莉莉丝下意识就反驳道：“你不会想要跟我抢巨龙骸骨吧？我跟你讲，我有同伴了……”
但她话还没说完。
男主势大力沉的一拳。
便将莉莉丝口中的同伴锤飞出去。
莉莉丝震惊地看着倒地昏迷不醒的‘同伴’。
而男主则收起拳头，红着眼睛道：“你现在没有同伴了。”
“这里的剧情设置得挺有趣的。”
顾雪指着漫画，“一语双关，对莉莉丝说，同时也表现出了男主的悔恨，大概是想起了在地下城已经死了的爱丽丝了。老实说，我都不想承认想出这样剧情的你，和现在画出不明所以剧情的你是同一个人。”
白川梨奈脸蛋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喂！”
“你让我说的。”顾雪面无表情道，“你先看看，漫画和动画有什么不同。”
“我不是瞎子。”
“快说！”
“分镜完全不同……”
“那你知道为什么要改吗？”顾雪苦笑一声，“太磨叽了。”
“你看你画的，首先，男主的右臂撑着地面，一个特写，然后是踉跄站起来的特写，然后又是男主露出危险的表情特写，该死的还有句台词，写着什么来着？”
顾雪探出脑袋看了一眼。
“哦，写着‘你说什么！’然后又是一个把莉莉丝，男主，那个龙套囊括在画面里的镜头……最后一连串特写之后，才是男主俯冲向前，一拳揍飞莉莉丝口中那个同伴的镜头，辣么久的时间，足够莉莉丝在原地跳个舞了，她却还能在‘同伴’被男主揍飞之后，表现出震惊的表情，震惊个屁啊，这是个演员吧！”
白川梨奈：“……”
“如果你画得好，很细致，我还能原谅你，但你画的啥啊，动作都搞错了，而且你这样的分镜，会让读者们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会让莉莉丝后面的震惊显得特别滑稽，你看看前面。”
刷刷刷。
顾雪将漫画往前翻了翻。
剧情往前推，在第一次遇到莉莉丝时，男主面对莉莉丝的询问，一言不发。
等莉莉丝离开之后。
男主靠着木栅栏，仰头望向天空。
天空。
一边乌云密布，一边晴空万里。
分割线恰巧栅栏上方。
而男主就坐在分隔线上。
构图非常漂亮。
接着下一幕。
镜头便切换了，来到了阴沉灰暗的地下城。
伴随着夹叽……夹叽的咬合拟声词，一道只能勉强看清楚是人的轮廓被拖向黑暗深处。
而那团黑暗的前方。
男主腐烂到可见白骨的断臂因为蛆虫翻动发出微弱声响，男二遗落的长剑插在地面上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构图依旧非常漂亮。
很容易就能让漫画读者们感受到。
男主和男二……把重要的东西遗留在这了。
像是暗喻，又像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漫画读者。
“所以说啊，你能画出这样的画面出来，为什么下一话就变成那个鬼样子，特写特写特写，动作让人感觉不连贯就算了，问题还不帅，又要让剧中人物震惊，白川老师，你没有助手吧？”
顾雪恨铁不成钢。
“……”白川梨奈感觉都快无地自容了，“没有。”
“怪不得，要我是你的助手，当场就要吐血了，或者怀疑你被下降头了。”
白川梨奈：“……”
“你比我更适合担任动画监督。”顾雪揉了揉太阳穴，“漫画哪有这么搞的，虽然我也见过，但别人一连串动作全都画出来是有目的的，你这画得完全就跟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背道而驰，要不你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白川梨奈努力解释道，“我觉得要表现男主当时的心情……”
“那也不是这么画的啊。”
顾雪一脸的不理解。
“我……算了，我还是画给你看吧。”
有心想要解释。
但顾雪发现这种东西就算说一万遍，还不如画出来好理解，干脆就不说了，直接抽出原画纸，弯腰画了起来。
“画……你不是说等一下要忙吗……”
白川梨奈下意识想要拒绝，毕竟没理由让别人陪自己耗一晚上。
但说到一半。
白川梨奈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顾雪在她说话的短短几十秒，就把漫画男主的轮廓给勾画出来了……
不到半个小时。
顾雪就画好了……
在白川梨奈震惊的目光中。
顾雪直起腰，拿起桌上的原画纸，举到白川梨奈眼前。
“看。”
顾雪画的还是漫画中莉莉丝第二次和男主针锋相对的那一幕。
但省略了一些剧情。
直接从男主带着血丝的双目死死盯着爱丽丝，不依不饶地问道：“为什么要去森林。”
而莉莉丝下意识就反驳道：“你不会想要跟我抢巨龙骸骨吧？我跟你讲，我有同伴了……”
这里开始。
顾雪画得跟漫画完全不一样。
无论画风还是分镜。
第一幅画面，跟漫画一样，莉莉丝下意识反驳，但她话没说完，就直接切到了第二幅画面。
男主靠着木栅栏，表情被刻画得很吓人，而她脑袋旁，顾雪煞有介事地画了个气泡框，上面写着的，正是莉莉丝未说完的话。
“……我跟你讲，我有同伴了。”
接下来就是男主起身揍人的剧情了。
顾雪还是省略了很多动作，干练利落，但又很容易让人明白。
“看。”顾雪解释道，“莉莉丝说话，但镜头其实没必要停留在她身上，莉莉丝说着话，男主脸色变得可怕，其实可以像我这样画出一种类似于转场的感觉的。接下来的动作也不宜过份详细，因为男主现在根本就不冷静，他害怕，他害怕又有人去送死，他很激动，所以肯定不能慢吞吞地单手撑着地面站起身……”
“桥多麻跌……”
白川梨奈打断了顾雪。
“这些都不重要好吗，我可没听说过哪个监督的画力那么夸张，你……”
“喂！”
顾雪一头的黑线。
“你说的才是不重要的事情好吗！？”
285、史诗感
“重要啊，动画监督不是……只会指手画脚的吗？”
“你给我向所有动画监督道歉！”顾雪额头上，一条小小的青筋爆了出来，“我在动画未来企划里担任的就是作画监督好吗？《本大爷》最终话大部分就是我画的好？我就是作画出身的好吗？很多监督也是作画出身的好吗？就算不是作画出身，画得稀烂，监督那也不叫指手画脚好吗，再乱说话我揍你信不信……”
“……”白川梨奈似乎想起了顾雪的履历，脸色变得很奇怪。
顾雪身上的很多特点确实很容易就让人忘记她的履历，毕竟一看到少女就想到巨大机器人互殴的人，一般都是资深死宅。
而白川梨奈明显不是那种死宅。
顾雪的外貌也很有迷惑性，看着她确实很难第一时间想到《入侵》的机器人互搏或者《本大爷》那种爆发场面。
只要不是和顾雪共事的人，哪怕了解过她，看见她估计也要愣一愣，然后怀疑自己了解错了，这分明就是个喜欢画马猴烧酒的少女。
不得不说。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偏见。
所以顾雪才会这么恼怒。
“给我认真点。”顾雪扬了扬自己刚画好的画稿。
“你说。”
白川梨奈郝颜道。
一旦认识并接受了顾雪其实很厉害的结论，她心底剩下的那点芥蒂也就消失了，虽然她还是觉得顾雪这个人很恶劣。
“其实我就是想跟你说个结论，无论是漫画还是动画，无论你有多厉害的画力，最终都是要为故事服务的，当然，单纯是为了炫技的作品另说。但我个人觉得，这种炫技的作品，宣传片之类的可以尝试一下，正统的剧情片还是老老实实为故事服务吧。”
“我刚刚说你画得太磨叽了对吧？因为剧情和角色的反应不应该这么墨迹。但假如，假如你的男主是男二那种就算天塌下来都能装得很冷静的人，那你可以这么画，画详细一点，画他缓慢地站起身，我觉得就没问题。当然，这样莉莉丝的反应就不该是震惊了，因为实在是太慢了，你可以这样……”
顾雪重新弯下腰。
这次更快。
十多分钟后。
顾雪就抬起头来。
将画好的画稿递到了白川梨奈身前。
画稿又大改了一次。
男主听到莉莉丝关于龙骸的言论之后，面无表情地单手撑着地面站起身，缓步来到莉莉丝身前。
最后一幕就是男主站在栅栏身前，挡住莉莉丝的画面。
这次分镜顾雪画得很详细。
比白川梨奈画得详细多了。
连缓步时都有个鞋底踩着地面扬起灰尘的特写。
最后随着男主转身，挡在莉莉丝身前，切换成中景，那种决然感爆发出来，跟漫画完全就不是同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也出来了吧？男主不想让人去送死的心情。”
白川梨奈拼命点头，眼睛亮得吓人。
“不过我不是很建议你这么画，男主是那种喜欢大呼小叫的热血白痴，虽然现在遇到一些事变得成熟了点，但我觉得他可能还是更喜欢用拳头这一招，而且这样跟男二的人设冲突了，我只是画个示范而已。”
“大概意思就是这样，都只为了故事服务而已，画法也不止这几种，毕竟剧中的人物性格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要表现反差，要表现角色黑化，也是可以用完全不同的方式来表现的，你估计也看过类似的作品，角色性格大变，画风都不一样了之类的……”
顾雪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平常多看看，大胆尝试一下，当然，仔细想过再尝试，别又搞出这样让人一头雾水的镜头了……”
“嗯……”
白川梨奈点了点头。
“那下一个。”
顾雪重新拿起漫画，刷刷刷翻了起来。
白川梨奈：“……”
原来说了那么多，还只是一点吗……
“这里。”顾雪翻到了莉莉丝被带走，男主说出那句‘你没有同伴了’之后，看着自己的断臂沉默无语的剧情。
接下来就是男二出现，袭击男主，两人互换一拳，各自摔飞出去的一幕了。
“哇，哪怕第二次看还是觉得很不错。”顾雪感叹道，“男主被莉莉丝勾起回忆，懊悔的情绪扑面而来，然后男二冷不丁地出现，新剑和断臂挡刀与上一话中地下城的断臂和旧剑互相呼应，最后摔飞出去的男主和男二挣扎着爬起，相对无言，还把之前完全在瞎搞，感觉不会有牵连的莉莉丝给带进来了，厉害。”
“……切。”
白川梨奈将脑袋偏到了一边。
顾雪话锋一转，“夸完了，你给我把脑袋转回来……”
白川梨奈：“……”
什么人啊。
但想归想。
白川梨奈还是把脸转了回来。
顾雪将漫画翻面正对着白川梨奈，继续道“剧情构思得是很好，但你告诉我你画的是什么鬼？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男主和男二打斗的镜头要用远景……”
“拜托，打斗诶，男主男二诶，不是杂鱼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把他们两个画成火柴人大小的？因为要表现史诗感吗？”
白川梨奈：“我……”
“哇，好有史诗感诶。”顾雪又补了一刀。
“够了！”白川梨奈脸蛋微红。
“我说你啊。”顾雪不胡闹了，叹了口气，“是不擅长画打斗场面对吧？或者说所有角色有交互的镜头你都不擅长，对吧？”
白川梨奈的脸蛋更红了。
“我实话说吧，你能成为漫画家，还能让自己的漫画成功动画化，简直就是个人类史上不小的奇迹。”
白川莉奈有些气急:“人类史……说得也太过分了吧。”
“不是吗？”顾雪一脸的生无可恋，“连交互都不擅长画的人竟然敢画奇幻风的漫画，还成功动画化了，跟主角光环护体一样，还不够玄幻啊。更玄幻的是，这位漫画家还不懂得学习进步，只会一味地扬长避短……”
“我……”
“别我了，你是科班出身对吧？”
“对……”
顾雪又叹了口气:“那我知道原因出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