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查抄
金儿走后,姜绾就回了屋,她在药里添了些安神作用的药草,因为深沉睡眠有助于恢复,躺在床上,想了会儿事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睡了一个时辰才醒,醒来就见到四儿和秋菊两丫鬟在轻手轻脚的擦拭作揖。
四儿耳朵很尖,姜绾不过是动了一下,她都听见了,转身看过来,道,“姑娘醒了?”
姜绾要起身,她赶紧净手过来帮着拿靠枕给姜绾垫背。
姜绾嗓音恢复了几分,“金儿还没回来?”
四儿摇头,“还没有。”
怎么去这么久?
倒不是担心金儿,有常公公护着,宫里没人能把金儿怎么样。
秋菊出去倒茶,刚出门,说话声就传来了,“你可算是回来了,刚刚姑娘还问起你呢。”
姜绾抬头,就看到珠帘外金儿快步进来。
她走上前,姜绾道,“怎么去这么久?”
金儿道,“奴婢跟常公公进宫后,常公公先回御书房向皇上复命,又被皇上派去办了件事,奴婢不敢一个人去太皇太后那儿,就在御书房外等着。”
她等了足足两刻钟。
等常公公忙完,才送她去的寿宁宫。
可怜常公公压根就没觉得金儿找太皇太后能有什么要紧事,以皇上为重,真送金儿到了太皇太后那儿,金儿把常宁郡主坟墓被盗,尸骸被换成了个男子的事一说,常公公心都颤抖了。
这么大的事,世子妃也放心让个丫鬟进宫面呈太皇太后,这丫鬟也够绝,怀里揣着这么大隐秘,居然能耐着性子在御书房外等他那么半天?
和这事比,皇上让他去办的事已经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了。
金儿道,“太皇太后听奴婢说盗墓贼扒了常宁郡主身上的金缕衣,连手里的茶盏都摔了,孙嬷嬷说要让盗墓贼受千刀万剐之刑……。”
金儿也觉得盗墓贼罪该万死。
但她还记得她家姑娘说的,盗墓贼没准儿还立功了,甚至可能功大于过。
她忙把盗墓贼说棺椁里除了常宁郡主的尸骸外,还有一副小婴儿的……
听到这里,太皇太后脸上就不只是愤怒? 还有错愕了。
常宁郡主怀身孕,不像王妃经常“动”胎气,怀七个月身孕时还常进宫陪太皇太后说话解闷,还是太皇太后心疼她身子重了? 让她待在宿国公府安心养胎,有事便让孙嬷嬷去宿国公府探望。
常宁郡主的肚子不大? 绝不是双胎之像,再者医术高明的太医也能把出来。
孙嬷嬷很肯定? 常宁郡主肚子里只有一个孩子。
太皇太后咳嗽不止,孙嬷嬷心疼的劝她? 太皇太后捂着胸口道? “传赵姨娘进宫!”
后面的事,金儿就不知道了。
她不能一直待在太皇太后那儿看热闹,而且这么大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查清楚的,她便告退了。
临走的时候实在好奇就打听了下赵姨娘是什么人。
一问之下才知道,太皇太后传召的赵姨娘是宿国公的妾室,更是常宁郡主的贴身丫鬟? 常宁郡主难产而亡后? 宿国公娶宿国公夫人做续弦之前? 先纳了这个丫鬟。
宿国公是被宿国公老夫人逼婚才娶的续弦? 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常宁郡主要是替他生下的是个儿子,他这辈子不再娶了,宿国公府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常宁郡主拼了命生下来的是个女儿。
宿国公府后继无人,从此断了香火,她死后都无颜去九泉之下见列祖列宗。
就算开罪太皇太后,她今儿也容不得宿国公替常宁郡主守身,要他续弦。
一个孝字压下来,宿国公无力反抗,太皇太后也做不出要宿国公府断后的事,宿国公不得不娶续弦,但他不忘发妻,纳发妻的贴身丫鬟为妾,当年着实狠狠的羞辱了宿国公夫人一把,博了个和常宁郡主鹣鲽情深的美名。
虽然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但这些往事回想起来,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是那么的清晰。
宿国公夫人出嫁后,宿国公第二天就进宫向太皇太后请罪,母命难为,他没法忤逆,但如果他娶的续弦做不到对安阳视如己出,他会休妻。
这是他对太皇太后的承诺,也是对九泉之下常宁郡主的承诺。
宿国公跪在地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太皇太后都动容了。
可现在却告诉她常宁郡主的棺椁里还有一副婴儿尸骸,太皇太后身子都凉了大半截。
她不敢多想,她怕盗墓贼盗出来的不仅仅只是些陪嫁的珠宝,还有掩埋了十几年的真相!
屋内。
姜绾靠着大迎枕,翻看李太医派人送来的医书,医书很厚,但姜绾翻了大半也没见到有关于蛊虫的。
正翻着,屋外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是丫鬟的请安声,“见过王妃。”
姜绾愣了下。
王妃怎么来了?
金儿坐在床边矮凳上帮着找蛊虫二字,闻言,赶紧把书放下起身相迎。
才走到珠帘处,王妃已经进来了。
看到姜绾脸色苍白,王妃都疼揪到了一处,她坐到床边道,“听丫鬟说你为了救远儿,割血试药?”
姜绾眼角抽抽。
这是她不得已拿来搪塞为什么虚弱的,怎么把王妃给骗来了?
而且陪王妃来的只是个丫鬟,不是李妈妈,不用说,肯定是李妈妈拦着不让来被王妃支开了。
李妈妈不在,这些个丫鬟可拦不住王妃。
姜绾道,“母妃,我没事。”
“远儿?”王妃问道。
自打齐墨远街上吐血晕倒,被檀越扶回府,王妃就没见着齐墨远的人。
檀越说没事,李妈妈说没事,王爷也说没事,可王妃不亲眼见见总不放心。
只是一个个都拦着,她也没辄。
听到姜绾病倒,王妃就忍不住了。
看到姜绾这样,王妃疼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远儿何德何能得世子妃如此相待?
王妃一脸的感动加感激,姜绾还没法解释。
虽然李太医斩钉截铁的说齐墨远中了蛊毒,但真细问起来,李太医也说不清楚。
而且齐墨远是什么时候中的蛊虫?
为什么给他下蛊?
还有她——
为什么她体内也有蛊虫,而且似乎专克齐墨远体内的?
有太多的疑问没有弄明白,没法和王妃解释,就这么误会吧,至少没那么担心。
王妃真以为姜绾是用自己的血救了齐墨远,毕竟她一脸苍白的样子真的和失血过多很像,王妃又问道,“远儿怎么会当街吐血晕倒?”
为了忽悠王妃,是商量了一番说辞的。
但现在王妃问,显然是不信檀越说的,要听姜绾说实话。
姜绾道,“我也不知道相公是如何中毒的,但护国公正帮二少爷夺世子之位,相公这时候中毒,还当街吐血晕倒,十有**是冲着相公的世子之位来的。”
和檀越说的一样。
可王妃隐隐觉得这不是真话。
她眸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问道,“远儿呢?”
姜绾道,“相公出府了。”
王妃眉头一拧。
怎么出府了?
姜绾道,“相公只是中毒了,毒解了就没事了,不上街让人瞧瞧,还真以为相公病入膏肓了。”
王妃轻叹一声,“皇上都册封远儿为郡王了,这世子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那可未必。
姜绾心底腹诽了一句。
但这话不便说的太直白,姜绾道,“只要撤掉相公世子身份的圣旨还未下,事情就还有转机。”
王妃不敢抱期望。
劝皇上改立世子的是太皇太后,让皇上立远儿为郡王的也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是怕委屈了世子妃和她才这么做的。
连太皇太后都劝皇上了,哪还能有转机?
姜绾身子太虚,再加上李妈妈匆匆赶来,王妃便没多待,由李妈妈扶着出了柏景轩。
路过花园的时候,碰到梅侧妃和宿国公夫人在赏花。
两人有说有笑,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们心情好。
“要不是有安阳,我们铭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立为世子呢,安阳真是我们铭儿的福星,”梅侧妃高声道。
那声音七拐八绕的往王妃耳朵里钻。
王妃面色难看,李妈妈是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也没说,李妈妈扶着王妃就走了。
宿国公夫人眼底浮起一抹冷笑。
安阳寻死觅活也要嫁给世子,可惜,人家不愿意娶,最后娶了姜老王爷那娇纵任性的孙女儿。
就算她宿国公府不及河间王府有权有势,可安阳背后还有太皇太后呢。
二少爷就算只是个庶子又如何,娶了安阳,照样能成为世子!
想想真是扬眉吐气。
宿国公夫人笑道,“是二少爷福气到了。”
再说这会儿齐墨铭正在鸿宴楼,和一群世家少爷喝酒呢,眼看着就要被立为靖安王世子了,将来的靖安王,还不上赶着巴结啊。
觥筹交错,你来我往。
好不开心。
护国公世子喝着酒,路过窗户时,往下瞥了一眼,正好看到齐墨远骑马路过。
看到齐墨远,护国公世子恍惚的一瞬间。
吐血中毒还能上街溜达?
是他看花眼了吗?
再看一眼,没有看错。
护国公世子举着手里的酒壶,笑道,“呦,这不是靖安王世子吗,不对,应该叫墨郡王了,你二弟在宴请我们吃酒,你不上来喝两杯?”
明目张胆的往齐墨远伤口上撒盐。
四儿听到的都觉得护国公世子不是善茬,这不是找揍吗?
齐墨远没搭理他。
护国公世子却没打算这样算了,“这壶酒送你了。”
说着,把手里的酒壶朝齐墨远扔过来。
速度之快,堪比暗器。
这是打着送酒的幌子试探齐墨远,或者伤他。
酒壶到齐墨远跟前的时候,齐墨远抬手一挥,酒壶在空中凝滞了一瞬,往旁边一飞。
哐当一声传来,酒壶碎裂开。
酒香肆意。
护国公世子脸色一变,“不识抬举!”
齐墨远冷声道,“要想打架,我随时奉陪!”
齐墨铭赶紧过来劝护国公世子消气,“别中计。”
齐墨远有顽疾在身是真,也是真有武功,眼看着世子之位就要到手了,护国公世子和他当街打一架,要是赢了还好,万一输了,护国公哪还有脸让王爷改立他为世子?
就算要揍齐墨远,也得忍到皇上下旨之后。
护国公世子道,“你可比你大哥懂事多了。”
丢下这一句,护国公世子就从窗户边走了,齐墨铭看着齐墨远,正要说话,齐墨远直接骑马走了。
再说齐墨远回到靖安王府,前脚下马车,后脚一公公赶着马车过来。
齐墨远刚迈步进屋,隔着珠帘和姜绾来了个对视,身后跑过来一小厮,喘息道,“世子爷,王爷让您去他那儿一趟。”
齐墨远看向姜绾。
姜绾道,“父王找,那你去吧。”
有武功就是好,吐血晕倒,睡一夜就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齐墨远不知道找他何事,但小厮跑的这么急,他就去了。
只是他这一走,到入夜都没有回来。
姜绾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就一边看医书一边等齐墨远。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醒来的时候,齐墨远不在。
有什么事需要忙一夜的啊。
姜绾意见很大。
夜里没睡好,她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结果刚把眼睛合上,金儿那丫鬟推开门,一阵风卷进来,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姑娘,宿国公府被抄了!”
听到这一句,姜绾的瞌睡虫瞬间就跑没影儿了。
她赶紧从床上起来,问道,“抄了?”
金儿激动的连连点头,“昨儿连夜抄的,都没等到天亮。”
姜绾嘴角勾了起来。
都抄家了,还抄的这么快,那她猜测的就没错了。
齐墨远忙到现在都没回来,不会是去抄宿国公府了吧?
说话得功夫,齐墨远就回来了,一脸疲惫,一看就知道一宿没睡。
姜绾看着他,“不会我叫猜中了,皇上真派你去查抄的宿国公府?”
“嗯。”
姜绾,“……。”
够绝。
宿国公帮着齐墨铭夺世子之位,齐墨铭的世子之位还没拿到手,他宿国公就先下狱了。
虽然宿国公倒霉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结果来的太快,出乎姜绾的意料。
她看着齐墨远,实在好奇不已,“快说说,宿国公府怎么这么快就被查抄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 真相
在姜绾迫切眸光注视下,齐墨远端起了茶盏,姜绾翻了一记白眼,让齐墨远事无巨细的说经过,也是太为难他了,姜绾便把铁风叫了进来。
铁风从金儿从太皇太后那儿回来说起。
金儿回来时,太皇太后传召了宿国公的姨娘赵姨娘进宫,赵姨娘是常宁郡主的贴身丫鬟,当年常宁郡主生产时,她就陪在产房内。
如果常宁郡主没把孩子生下来,赵姨娘不可能不知道。
太皇太后这辈子经历的事情太多了,陪太祖皇帝打江山,扶持儿子登基,保孙儿,养外孙女……可还没有哪一件事有姜绾让金儿禀告的来的重击。
但太皇太后也知道,不是十拿九稳,姜绾绝不会贸然让金儿来禀告她。
这不,赵姨娘屁颠颠的进了宫,她还以为安阳县主出嫁后,太皇太后不会再传召她进宫了。
做了宿国公的妾后,太皇太后每年都会传她进宫几回,最少最少也会赏她两匹锦缎,跑一趟不费什么力气,还有赏赐,赵姨娘恨不得天天跑才好呢,更重要的还不是赏赐,而是太皇太后对她的关心,对宿国公和宿国公夫人来说是威慑,可保她在宿国公府锦衣玉食。
只是赵姨娘没想到,等待她的不是太皇太的恩赏,而是震怒。
她笑容灿烂的走上前,还没有福身见礼,太皇太后狠狠的拍了下凤椅,“你好歹的胆子!竟然联手宿国公偏哀家十六年!”
十六年前的事,是赵姨娘的护身符,也是她的夺命刀。
兴头上太皇太后来这么一句,赵姨娘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膝盖先软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疼痛让她恐惧,她惶恐道,“太皇太后息怒,奴婢愚钝,不明白太皇太后您在说什么,奴婢向天借胆也不敢欺骗您啊。”
太皇太后是开国皇宫,在大夏朝地位举足轻重,一个小小赵姨娘一点花花肠子还能瞒的过她的眼?
赵姨娘的惶恐她一览无余。
太皇太后一颗心如坠冰窖? 冷的她周身都像是蒙了一层寒霜。
太皇太后痛心疾首。
孙嬷嬷看着赵姨娘? “常宁郡主待你不薄? 你却卖主求荣,今儿你老实交代,安阳县主到底是不是常宁郡主的亲生骨肉?”
赵姨娘连忙道,“当然是郡主的骨肉了……。”
孙嬷嬷脸刷的一下冷了下来? “你以为除了你就没有证人了吗?问你只是想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 既然你对宿国公如此忠心,那就去地下等宿国公吧!”
“来人!拖下去杖毙!”
孙嬷嬷话音未落? 就过来两公公,抓着赵姨娘的胳膊往外拖。
赵姨娘面如死灰。
十六年前的事根本就没什么人知道,太皇太后不可能凭空猜出来? 一定是有了什么证据。
找她来肯定是诈吓她的。
她不能怯了。
赵姨娘替宿国公叫冤。
她好歹也是宿国公的妾? 太皇太后不能随便杖毙她。
再者她死了是小,她还有一双儿女呢。
赵姨娘挨了二十大板,被打的鲜血淋淋时,齐墨远带着盗墓贼进宫了。
就冲宿国公保不住常宁郡主的尸骨? 还把棺椁里的尸骸偷换了? 就可以治宿国公的罪。
赵姨娘也察觉出孙嬷嬷不是和她开玩笑,是真的要杖毙她。
她被杖毙晕倒后背泼醒过来,孙嬷嬷问她? 赵姨娘扛不住招了。
赵姨娘被拖回大殿,趴在地上说当年的事。
当年常宁郡主身怀六甲,临盆在即,宿国公却经常出府,有时候还表现的特别担心,那一天匆匆出门,回来时又格外的高兴。
常宁郡主和他说话他都心不在焉,常宁郡主嗅出不寻常来。
宿国公再出府,常宁郡主就派人悄悄尾随,发现宿国公和他的表妹,也就是现在的宿国公夫人有了首尾,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正常女子都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何况是生产在即的常宁郡主,悲愤之下发作了。
宿国公就是个禽兽,他知道常宁郡主宁折不屈的性子,他背着她和表妹生了个孩子,常宁郡主一定会禀告太皇太后和他和离。
得罪太皇太后,他宿国公府在朝堂上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宿国公便给稳婆塞了银子,常宁郡主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只是常宁郡主的陪嫁太丰厚了,再加上太皇太后对常宁郡主疼爱有加,常宁郡主和孩子都死了,太皇太后还会成为宿国公府的靠山吗?
不会。
宿国公老夫人便把安阳县主抱了回来。
陪嫁不用退还,都是宿国公府的,有了安阳县主,和太皇太后的关系也不会断,宿国公府在朝中权力日盛。
至于赵姨娘,作为常宁郡主的贴身丫鬟,常宁郡主的愤怒和死亡,都是她亲眼目睹的,她想救她,可她一个丫鬟什么也做不了。
宿国公府没有杀她,也正是因为她是常宁郡主贴身丫鬟的身份,常宁郡主死是因为难产,丫鬟死太惹人起疑了,虽然可以说是殉主,可常宁郡主死了,还生了个孩子呢。
她还有个小主子。
主子死了,她这个丫鬟更要好好的活着,替九泉之下的主子照顾好小主子。
宿国公老夫人对赵姨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要她什么都不说,宿国公会纳她为妾,以后她就是宿国公府的主子了,有享受不见的荣华富贵,只要她帮宿国公府在太皇太后跟前说好话,宿国公府绝不会亏待她。
赵姨娘不敢信,可她不想死。
除了赌一把,她别无选择。
后面的事,太皇太后都知道,宿国公老夫人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宿国公娶续弦,逼宿国公娶了自己的表妹……
想到这么多年对安阳县主的疼爱,太皇太后气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太皇太后晕倒了,不可避免的惊动了皇上,常公公知道常宁郡主的事,但那只是姜绾的猜测,常公公没告诉皇上,现在太皇太后晕倒了,常公公就猜到了。
他把事情和皇上一说,皇上赶到寿宁宫,见太皇太后像是苍老了好几岁,恨不得把宿国公府上下活剐了。
当时天色已晚,皇上气头上,还是让齐墨远带人去抄了宿国公府。
宿国公府那么大,这不,抄了整整一夜才回来。
“想不到盗墓贼坏事做绝,竟然真的误打误撞做了件好事,”姜绾唏嘘。
金儿高兴道,“这回有宿国公府好果子吃了。”
谋害常宁郡主,还欺骗太皇太后,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可惜,安阳县主嫁了,有靖安王府庇佑,不算在九族之内了。
真是便宜她了。
再说安阳县主,一大清早起来就得知宿国公府被查抄的事,吓的她六神无主,匆匆穿了衣服就要进宫找太皇太后。
只是这回她连靖安王府都没能出。
王爷给她下了禁足令。
太皇太后这辈子最不想见的大概就是她了。
太皇太后已经气病了,她去无疑是往太皇太后伤口上撒盐。
安阳县主在大门处吵着要出去,甚至拔下了头上的金簪。
今儿要不让她出府,她就自尽在王府大门前。
这一招以死相逼很管用,赵管事不敢再拦,就算宿国公府没了,安阳县主也还是他们靖安王府二少奶奶。
只是安阳县主才迈步出府,一驾马车驶了过来。
马车是宫里的,前来靖安王府宣旨——
皇上下旨撤掉安阳县主封号。
第六百七十六章 封号
安阳县主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被夺去县主封号。
她一直对自己只是个县主而不满,京都权贵遍地,县主封号没什么人看的上眼,只因为她最得太皇太后疼爱,没人敢把她真当一个小县主看待,便是郡主公主也没多少个比得上她的。
刚刚得知宿国公府被查抄,还是齐墨远带人去的,安阳县主原是要去柏景轩找齐墨远问的,被丫鬟拦下了。
都带人去抄宿国公府了,会把县主放在眼里吗,这两天她们没少奚落世子妃,这会儿去,不一定能见到世子爷,但一定会被世子妃奚落。
丫鬟觉得抄宿国公府的是皇上,还是连夜带人去抄的,抄的这么急,定是怕太皇太后知道了会阻拦。
宿国公府是安阳县主的娘家,太皇太后已经年迈,到了没准儿哪天眼睛一闭就睁不开的年纪了,她要疼安阳县主,就一定会保宿国公府。
直接找太皇太后准没错。
丫鬟这么劝的,安阳县主也是这么觉得的,但这会儿天都大亮,都到上早朝的时候了,皇上查抄宿国公府这么大的事,太皇太后不可能不知道。
这时候皇上还下旨夺她县主封号,说太皇太后不知情,安阳县主不信。
公公圣旨还没宣读完,安阳县主已经瘫软成一软了,一颗心像是在冰窖里冻了几天几夜。
公公道,“接旨吧。”
安阳县主抬起头,歇斯底里道,“我不会接旨的!太皇太后不会让皇上夺我县主封号的!”
公公嗤笑一声。
能说出这话,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几日靖安王府二少爷和世子爷争世子之位,眼看着胜券在握了,没想到这时候宿国公府出事了,她安阳县主不仅不是常宁郡主拼命才生下来的骨肉,更是仇人之女。
太皇太后还会宠她吗?
那些向着太皇太后的朝臣还会因为她向着二少爷吗?
公公把圣旨合上道,“安阳县主这个封号是太皇太后封的,按理也该太皇太后下旨夺去,可惜,太皇太后被宿国公和宿国公夫人气病倒了,只得皇上代劳了。”
安阳县主脸色惨白,“我爹怎么会气倒太皇太后?!”
“我爹对太皇太后一向敬重有加,一定是什么人在太皇太后跟前进了谗言!”
敬重有加?
这四个字别说太皇太后了,就是公公听着都觉得刺耳的很。
对太皇太后敬重有加,会害死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外孙女吗?
对太皇太后敬重有加? 会在害死常宁县主和她腹中胎儿后? 还拿个孩子骗太皇太后是常宁郡主拼了命生下来的吗?
太祖皇帝都不敢这么对太皇太后? 他宿国公真是向天借了胆子,还不止十个八个的。
公公好心,“县主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亲娘是谁吧?”
安阳县主怔住。
丫鬟道,“我家县主是已经过世的常宁郡主啊?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公公看着赵管事? “赵管事来说吧。”
赵管事站在一旁道? “十六年前? 宿国公和宿国公夫人背着常宁郡主偷情? 生下一女,被临盆在即的常宁郡主知道了,怕被太皇太后降罪? 联手稳婆害得常宁郡主一尸两命。”
安阳县主脸上的血色仿佛瞬间被抽干净。
没法承受这样的结果,安阳县主直接晕了过去。
可怜公公圣旨还拿在手里? 赵管事让人把安阳县主扶起来后,公公直接塞安阳县主怀里? 便回宫复命了。
安阳县主被抬回去,还没到二门,梅侧妃和齐墨铭就过来了。
两人做了一夜的美梦。
睡的正香就被丫鬟叫醒,得知了宿国公府被查抄的事,以为是谁传的流言,根本不信,或者不敢相信。
不过安阳县主不靠宿国公府,她要只是宿国公的女儿,梅侧妃未必看得上她。
宿国公府倒了,只要太皇太后还在,梅侧妃相信就算太皇太后那天没了,也一定会让皇上照顾安阳县主的。
正一个劲的宽慰自己呢,就传来了安阳县主封号被夺的事。
罪不及出嫁女,何况还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重外孙女了。
宿国公所犯之事一定不小,指不定还和安阳县主有关。
梅侧妃急匆匆赶来,就看到安阳县主被丫鬟和婆子扶着过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夺安阳县主封号?!”梅侧妃急道。
丫鬟只哭。
一旁有丫鬟把赵管事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梅侧妃。
梅侧妃听后脸色也是能多惨白就多惨白,身子一踉跄,要不是丫鬟扶着,她能直接摔了。
安阳县主不是常宁郡主生的?!
她是宿国公和宿国公夫人成亲之前就背着常宁郡主生下来的孽种?!
还就是因为她,常宁郡主才死的!
梅侧妃整个人都凉透了,冷的身子骨直打哆嗦。
她一直觉得宿国公夫人待安阳县主不错,但从没往亲生的上面想过,毕竟安阳县主只是个女儿,不会和宿国公夫人争世子之位,安阳县主的亲娘还是常宁郡主,给她留下丰厚的陪嫁,又有太皇太后的疼爱,对宿国公府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宿国公夫人疼安阳县主很正常。
谁能想到宿国公这么贼胆包天?!
她儿子的世子之位都快要到手了,不,几乎可以说都已经到手了,他这关头事败,没得连累她儿子!
梅侧妃气的咬牙。
安阳县主晕倒被抬回去,很明确的致晕原因,梅侧妃都没给她请大夫。
当初就是看中她是太皇太后最宠爱的重外孙女的身份,齐墨铭才娶得她,如今非但不能成为她儿子的助力,还拖她儿子的后腿,死了才好呢!
不过丫鬟还是进府了,毕竟是在大门口晕倒的,赵管事身为管事,还是要对靖安王府二少奶奶保持最起码的敬重。
没请太医,只请了个寻常大夫进府。
安阳县主醒来后,吵着闹着要进宫,梅侧妃听得厌烦,皇上都下旨抄家了,这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太皇太后那么疼她,那还不是看着自己女儿,外孙女的面子上,她真当自己是谁太皇太后都把她当回事呢!
她现在就想知道宿国公做下的忤逆事,是谁捅给太皇太后知道的!
这边梅侧妃怒不可抑,内心惶惶,那边姜绾休养了两天,已经恢复七八成了。
之前虚弱的连床都下不来,现在不用金儿搀扶也能出门了。
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啊。
不止是姜绾,整个柏景轩心情都好。
实在是这几日安阳县主太过得意,府里不乏丫鬟为了讨安阳县主欢心对柏景轩丫鬟婆子落井下石的。
那些欺负了自己的人靠山倒了,心情哪能不好啊,阴霾顿扫而空。
心情好,姜绾午饭都多吃了一碗,只是碗一放下,事就来了。
老夫人在慈云庵吃斋念佛,安阳县主被夺县主封号,她实在静不下来,这不,怎么去的慈云庵怎么回来了。
一路被陈妈妈搀扶着进了松龄堂。
然后丫鬟就来传姜绾了,“老夫人让世子妃您去她那儿一趟。”
第六百七十七章 论功
老夫人会回府是姜绾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帮齐墨铭夺世子之位就数二老爷最为积极,老夫人肯定没少在背后帮着出谋划策,如今齐墨铭眼看着要成功了,岳丈家却出了事。
宿国公府被查抄对齐墨铭夺世子之位肯定有影响,但影响会有多大,谁也不知道。
老夫人去慈云庵本就是被将姜绾逼的,这么好的机会哪能不趁机回来?
只是要不要才回府就找她啊?
可怜她还想多清净些日子呢。
朝手中端着的茶盏翻了一记白眼,姜绾把茶盏放下,便起了身,不疾不徐的出了门。
屋内,姜绾绕过花鸟山水双面绣屏风,就看到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上是雷霆之怒。
二老爷二太太坐在她左下手,对面是萧大太太,萧柔站在萧大太太身后。
三老爷三太太不在,但肯定在来的路上了。
进姜绾走进去,老夫人那双眼睛如两把冰刀朝姜绾射过来,姜绾浑然不惧,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却是替她狠狠的捏了一把冷汗。
老夫人近来生气的时候多,但都没有此刻怒气大。
丫鬟婆子们实在好奇世子妃又怎么惹到老夫人了,老夫人去慈云庵后,世子妃似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姜绾缓步上前,福身请安,正要开口,老夫人冷冽的声音扑面砸来,“你好大的胆子!为了帮世子保住世子之位,不惜捏造宿国公害死常宁郡主来欺骗太皇太后!我看你不是要宿国公府诛九族,是要我靖安王府上下几百口人的命!”
好大一顶帽子,要是脖子不够硬还真顶不住。
姜绾一脸无辜茫然道,“我不明白老夫人在说什么?”
老夫人本就怒气大,姜绾还和她装傻充楞,老夫人直接拍桌子了,“你不明白我说什么?!不是你派丫鬟进宫禀告的太皇太后吗?!”
老夫人眸光从金儿脸上扫过,金儿胆小的往姜绾身后缩。
常公公来王府宣旨,姜绾就派金儿进宫找太皇太后,金儿前脚出太皇太后的寿宁宫,后脚太皇太后就把宿国公的姨娘找去问话,又打板子又逼问,去查抄宿国公府的还是齐墨远,说和姜绾无关,谁信啊?
何况这么大的事,一打听就知道了,姜绾否认不了。
当然了,姜绾也没打算否认,有太皇太后护着的安阳县主,她都没把她当回事? 何况宿国公府已经被查抄了,安阳县主的县主封号也被夺了,更不足为惧。
她有胆量捅出这事,还怕谁来找她麻烦吗?
姜绾笑道? “原来老夫人是问我这事啊,是我让丫鬟进宫禀告的太皇太后。”
二老爷阴沉了脸道,“这么大的事? 谁许你擅作主张的?!”
姜绾听笑了,拜托,你都帮齐墨铭抢她相公的世子之位了? 她揭穿一个真相? 还得和他们商量?他们当自己是谁呢? 脸挺大的啊。
姜绾看向二老爷道,“太皇太后把这事交给相公查? 叮嘱相公不得往外泄露? 二叔是要我们把太皇太后的话当耳旁风吗?”
姜绾一脸你敢,我们可没这胆量的神情? 气的二老爷脸色铁青。
萧大太太坐在一旁道,“虽然是太皇太后叮嘱的? 但你和二老爷老夫人说一声? 我想太皇太后也不会怪罪你。”
姜绾看向萧大太太? 她们母女只是客? 王府出事,按说她们都不该在,她们倒好,不仅稳稳当当的坐在这里,还帮着指责她。
姜绾也不生气,笑道,“说来宿国公的恶行能解开,还多亏了表姑娘呢。”
萧柔心咯噔一下跳了,不高兴道,“这事怎么和我有关,我和宿国公府八竿子都打不着。”
姜绾笑道,“表姑娘还记得你过生辰时,我送你的那块玉佩吗?”
萧柔一下子就慌了。
姜绾道,“那的确是块丧葬玉,是太祖皇帝送给太皇太后的,太皇太后送给自己女儿做了陪嫁,后到了常宁郡主手里,原是要传给安阳县主的,太皇太后让孙嬷嬷放在了常宁郡主的棺椁里给她做了陪葬。”
“那日表姑娘哭哭啼啼,老夫人一气之下把玉佩摔碎了,丫鬟送去给我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孙嬷嬷,哪怕玉佩碎了,孙嬷嬷也一眼就认了出去,把碎玉带进了宫,太皇太后悲痛欲绝,知道常宁郡主的墓被盗了,命相公找出盗墓贼……。”
“昨儿盗墓贼被带进府,我盘问之下才知道盗墓贼不仅盗了玉佩,还发现常宁郡主尸骸下有一具小尸骸……。”
“而常宁郡主的墓被盗了后,宿国公没有声张,还悄悄的把棺椁中常宁郡主的尸骸换成了一男子的,不巧掉的一块在地上……。”
一屋子人脸色都变了。
姜绾觉得自己不用往下说了,她道,“我只是让丫鬟把盗墓贼的话如实转达给太皇太后知道,就算冤枉了宿国公府,那也是太皇太后和皇上冤枉了,我还左右不了太皇太后和皇上做决定。”
的确,姜绾左右不了太皇太后和皇上做决定,可她要瞒着不说,太皇太后和皇上就无从得知了。
不怪她怪谁?!
萧大太太坐不住椅子了,没想到因为她女儿过个生辰,竟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她还怎么在靖安王府待下去啊?
老夫人眸光扫过来,萧大太太只觉得屁股下的椅子骤然间长了许多的刺,扎的她浑身都疼。
萧大太太自认自己女儿没错,收了块丧葬玉,难道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是老夫人自己把玉佩给摔碎了,摔了也就罢了,还给世子妃送去,还那么不凑巧碰到孙嬷嬷,不然哪会有后面这些事。
本来萧大太太就浑身不自在了,姜绾还不忘火上浇油,气死人不偿命道,“常宁郡主被害真相,我和相公功不可没,表姑娘和老夫人也功劳不小,回头太皇太后论功行赏,少不了表姑娘一份的。”
能不能别再说了?!
她现在膝盖都是软的!
萧柔都快哭了。
老夫人气的进气多出气少,这是要把她活活气死才甘心啊!
第六百七十八章 赏赐
姜绾不想气她的,虽然老夫人对她没好脸色,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只要老夫人不找事,姜绾会敬而远之的,可架不住老夫人爱折腾啊,她又是受不住气的性子,总不能找她的麻烦还不许她反抗吧?
作为大夫,姜绾深知气大伤身的道理,算起来她气老夫人也有不少回了,不好好调养,平心静气,少说也要短寿一两年,何必呢?
嗯。
这边姜绾故意气人,那边太皇太后才是真气人。
她派人来王府宣旨。
太皇太后下懿旨,王府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到,包括王妃。
之前王妃一直装动胎气,卧床养胎,但姜绾病倒后,王妃去柏景轩看过她,能去柏景轩,却没法去前院接旨,说不过去吧?
老夫人气的头重脚轻了,还得让陈妈妈扶着她去前院。
宣旨公公是太皇太后的人,看到姜绾,那是笑容满面,灿烂的都晃人眼睛啊。
李妈妈扶着王妃走进来,要跪下时,公公忙道,“靖安王妃身怀有孕,就免跪了。”
除了安阳县主,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就是王妃了。
安阳县主不必再说,太皇太后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她了,那就只剩一个王妃了。
叫王妃跪出个好歹来,他小命都消不了太皇太后的怒气。
既然免跪了,李妈妈就扶着王妃站在一旁,老夫人咬着牙跪下,跪的很慢,公公也没说免跪了。
等大家都跪了,公公才宣读懿旨。
如姜绾说的那般,常宁郡主被害,她和齐墨远功不可没,主要功劳还在她,毕竟玉佩是她买下来的,也是她送人的,太皇太后赏她黄金千两,良田百亩,各种绫罗绸缎不计,少说也有七八口大箱子。
这份赏赐实在是不轻。
赏赐完姜绾? 就轮到萧柔了。
太皇太后赏了她一套头面。
萧柔跪在地上? 脸色惶惶,一点喜悦都没有。
如果可以? 她宁愿不过生辰,这辈子都不过生辰了!
赏赐完萧柔? 最后才是老夫人。
若非老夫人摔碎玉佩,孙嬷嬷也不会看到,但那块玉佩是太祖皇帝送给太皇太后的,老夫人纵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摔毁的,也是对先皇的大不敬,算是功过相抵。
但那玉佩是常宁郡主的陪葬之物,老夫人摔毁了,要亲手抄一千遍佛经? 以慰常宁郡主泉下亡灵。
公公宣读懿旨,姜绾听得忍不住咧开了嘴笑,肩膀没差点抖成筛子。
同样是太皇太后疼爱的,老夫人欺负王妃,却帮安阳县主,从头到尾都没把太皇太后放在眼里,现在二老爷帮齐墨铭夺世子之位,老夫人更是没少刁难她? 她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太皇太后能不趁机帮她出把恶气?
再者,太皇太后说的和那道士说的不谋而合。
就是可怜老夫人不想抄佛经才回的王府,却逃不过抄佛经的命。
道士说的,老夫人敢不当回事,太皇太后的懿旨,她总不能当耳旁风吧?
公公宣读完懿旨,道,“接旨吧。”
姜绾痛快道,“臣妇接旨!谢太皇太后!”
公公又看向萧柔。
萧柔干巴了嗓音接旨。
最后才是老夫人。
老夫人一双胳膊像是有千斤之中,根本举不起来,但不举也得举啊,声音更是冷的像是嘴里含了寒冰似的。
公公把太皇太后懿旨交到老夫人手里,然后看着姜绾道,“听说世子妃为救世子爷不惜以血入药,太皇太后甚是感动,世子妃哪天身子骨好些了,太皇太后让您进宫陪她说话。”
太皇太后本来就喜欢姜绾,只是因为安阳县主三天两头的找姜绾的麻烦,太皇太后顾着安阳县主,怕伤她的心,没表现的那么明显,更为安阳县主没少委屈姜绾。
如今知道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不是自己的重外孙女,更是仇人之女,太皇太后恼恨都来不及了,自然不会再管安阳县主会不会吃味。
姜绾爽快的点头,“等我身子骨好些了,我就进宫陪太皇太后聊天解闷。”
公公又和王妃说了几句,赵管事便送他离开。
然后屋子里就高兴的高兴,憋闷的憋闷,生气的生气了。
高兴的自然是姜绾了,虽然她不差钱,但太皇太后一口气赏了她这么多东西,已经不在赏赐的本身了,而是扬眉吐气,痛快极了。
萧柔只有一套头饰,虽然精美,但绝不是她想要的。
她没想立这个功!
气的自然是太皇太后和梅侧妃他们了,那怒气大的快要把屋顶掀翻了!
她道,“我不信宿国公是这样的人,世子妃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一旦宿国公府翻案,一个污蔑之罪你跑不了!”
姜绾看着梅侧妃道,“据我所知,皇上为了消太皇太后的怒气,已经命刑部结案了,宿国公于三日后于午门斩首,梅侧妃要帮宿国公翻案可得快些,一旦人头落地就晚了。”
梅侧妃身子都凉了。
怎么这么快就结案了?
难道真的罪证确凿,没有翻案的可能了?
那她儿子怎么办?
姜绾高高兴兴的带着赏赐回柏景轩,嗯,齐墨远人在府里,没有去前院接旨,他正睡的香呢,查抄宿国公府,忙了整整一夜,累极了。
怕吵醒齐墨远,金儿让小厮把赏赐放到书房,然后回来小声道,“姑娘,书房里有两口大箱子,四儿说是姑爷带回府的。”
姜绾挑眉,“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金儿瞅着姜绾,姑娘问的也太轻松了吧,姑爷的东西,她能随便打开么?
金儿不知道,姜绾有点好奇,毕竟齐墨远昨晚去做什么她很清楚,她便去了书房。
两口大箱子打开,里面装的都是些值钱的东西,金儿惊艳道,“都是些好东西呢,姑爷上哪儿得来的?”
姜绾侧头看了箱子一眼。
箱子一角刻着个宿字。
姜绾嘴角都抽抽。
好家伙。
都说抄家是肥差,但这也肥的太明目张胆的些吧,连箱子都是宿国公府的……
眸光扫过来看过去,每样都喜欢,这时候,耳畔传来一道醇厚嗓音,“喜欢哪个就拿吧。”
姜绾回头,就看到齐墨远,“你怎么醒了?”
“大白天睡不着,”齐墨远道。
姜绾手指着两大箱子,“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齐墨远捏着姜绾的鼻子道,“你不会想弹劾为夫吧?”
“为夫可是奉旨贪墨。”
第六百七十九章 杀人
姜绾当然不会弹劾齐墨远,她只是觉得没必要,他们又不缺钱,甚至挣的钱一大半都给皇上用了,再行贪墨被护国公逮住把柄,这不是脑子有坑么?
但这厮居然说自己是奉旨贪墨,姜绾倒要问问他是奉谁的旨了。
想到这里,姜绾嘴角一抽。
齐墨远去查抄宿国公府是皇上派去的,除了奉皇上的旨意还能是谁?
齐墨远弯腰从大箱子里拿出一颗大东珠,那东珠圆润光泽,看上去没有丝毫的瑕疵,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真是皇上啊?”姜绾脸都抽僵硬了。
齐墨远把大东珠递给姜绾,道,“国库里的钱,皇上想用也不容易,没有自己小金库来的方便。”
姜绾,“……。”
这话说的叫人没法反驳啊。
她举着手里的大东珠道,“那你岂不是要替皇上背黑锅?”
去宿国公府查抄的可不止他一个。
就算是奉旨去的,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直接和那些人暗示是替皇上贪墨的吧?
在别人眼里,这两大箱子都是入了他靖安王世子妃的腰包。
齐墨远笑道,“平常替你背黑锅就算了,你以为为夫谁的黑锅都肯背呢?”
扑通,姜绾的心突然就跳快了几分。
她强忍着,红晕也还是爬满了整个脸颊,连耳根都透了粉色了,怕被瞧出来,她赶紧蹲下。
大箱子里有个小匣子,姜绾好奇里面装了些什么。
小匣子一打开,入目是一张万两的银票。
姜绾拿出来翻了下,少说也有十几万两了。
齐墨远看着姜绾故意躲避的样子,心底说不出的愉悦,道,“皇上让我替他拿十万两。”
“……可这明显不止啊,”姜绾扬着手里的银票道。
“剩下的都归你,”齐墨远那胜过夏夜星辰的眸子里全是宠溺。
“……。”
姜绾嘴角狂抽。
替皇上背黑锅不愿意,但又不能不背,所以他选择背一半是吗?
这么算还不对,应该说某种程度上皇上也替他背了黑锅,万一哪天护国公弹劾,姜绾相信皇上会兜下来的……
机智的有些丧心病狂了。
回头叫皇上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还不能骂? 他这个皇上天天叫嚷着不让臣下贪墨,自己还让臣子替他贪墨? 有句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这个皇上都不正了? 臣子还能一身正气吗?
金儿站在一旁? 看着两大箱子移不开眼,就听姜绾吩咐道,“看哪些喜欢的留下来。”
这事金儿喜欢,屁颠颠的忙的不亦乐乎。
齐墨远就坐在书桌那儿看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金儿发现后? 道,“姑娘? 咱们动静小点儿? 姑爷睡了。”
姜绾笑道? “要是动静不大,他只怕还睡不着。”
屋子里够安静吧? 连个丫鬟都没有? 他忙了一夜不也没睡着,反倒书房哐啷哐啷的嘈杂睡的香。
忙了大半天才忙完,实在齐墨远带回来的东西不错? 几乎每一样都挑在了她的喜好上? 舍哪个都犹豫? 取舍了半天才给皇上凑满十万两。
皇上要知道估计得吐血。
忙完起身,腰也快站不直了,毕竟才内伤过的人,一时高兴都忘了自己大病初愈了。
这时候,门突然被敲响,四儿的声音传来,“姑娘,姑娘,出大事了!”
门敲的前所未有的响,直接把熟睡中的某世子爷给敲醒过来。
金儿忙过去开门,“你怎么这么毛躁啊,姑爷还睡着呢,都把姑爷吵醒了。”
四儿出府买糕点去了,不在府里,她出府的时候齐墨远在内屋睡觉,一夜没睡,怎么也要睡到被叫起来吃午饭。
金儿提醒她给姑爷赔罪,免得姑爷气头上打她板子,姑娘都护不住她,结果四儿没把这话听进去,走到姜绾跟前,想说话,然而嘴张了只大喘气。
姜绾看着她道,“出了什么大事,怎么累成这样?”
能不累么,她一路从街上小跑回来的啊。
实在是这事大破天了。
四儿喘了好几口大气,才道,“二少爷杀人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浪花直接把姜绾拍晕乎了。
齐墨铭杀人?
这怎么可能呢?
杀人这么大的事,能叫四儿一个小丫鬟知道?
“不得胡说,”姜绾道。
柏景轩虽然是她和齐墨远的,但不代表院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值得信任,连她的陪嫁大丫鬟都能受人激将要害金儿,何况这些人了。
四儿点头如小鸡啄米,“这么大的事,奴婢哪敢不弄清楚就胡乱说的,二少爷是当街杀的人,是奴婢亲眼所见,半条街的人都看见了,就在鸿宴楼前,前几日姑爷当街吐血晕倒的地方。”
靖安王府两位少爷在同一个地方栽跟斗,街上的人都说那块地邪门,专克靖安王府呢。
齐墨远从椅子上起来,走了过来,姜绾也觉得四儿不至于这么拎不清,齐墨铭杀人这可不是小事,她道,“杀的是什么人?”
四儿摇头。
这她就不知道了。
“是个面生的少爷,年纪和姑爷差不多,但身上穿的是云锦,想来身份应该不差,”四儿道。
毕竟云锦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至少也是四品官家少爷了。
四儿继续道来:
她上街买糕点,去的时候走的很快,就是为了腾出时间在街上小逛一会儿,正逛的起劲,就听人说鸿宴楼有人打架,她还以为是表少爷,就赶紧过去了。
挤开人群就看到二少爷和一面生男子打的起劲。
这几日,齐墨铭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似的,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本来世子之位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了,谁想安阳县主出事,今儿早朝护国公提了一句立他为世子,都没什么大臣站出来附和。
昨儿约好请客吃饭,他人到了鸿宴楼,结果一个个都派小厮来说府里有事来不了,改日再请他吃饭。
齐墨铭不是傻子,哪能不知道这是怕他夺不了世子之位了,和他走的太近,惹的齐墨远不高兴,避开着点呢!
连他们这些不上朝的人都顾虑这么多,那些朝堂大臣,个个跟人精似的,还能不见风倒?
齐墨铭心情不快,下楼的时候心不在焉,不小心撞倒了那男子。
齐墨铭是靖安王府二少爷,平常大家见了都避开他的,谁想到遇到的和他一样,都等着你让我,结果撞上了。
齐墨铭心情不好,迈步就要走,可被撞的男子却没打算就这样算了,撞了他最起码一句道歉要有吧,虽然这不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事!
男子拦下齐墨铭,齐墨铭道歉了,毕竟是他撞了人,可男子不依不饶。
齐墨铭心情正差,男子撞他枪头上自然没好果子吃,世子之位就算现在不是他的,迟早也是,现在就一个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真当他是泥捏的呢!
这不,一言不合,两人打起来了。
男子武功不差,但比不上齐墨铭,打不过齐墨铭,男子掏出了腰间软剑,几十招过后,被齐墨铭一脚踹飞,撞倒了鸿宴楼大门边的石墩子上,脑袋磕到了。
说到这里,金儿道,“当时庞大少爷就在鸿宴楼上,听到动静下来,男子已经撞晕了,他过去一看,当时脸色就差了,让人把二少爷拦下了,还让人请大夫。”
“奴婢走得时候,大夫还没来,但巡城官来了,巡城官说那男子已经没气了。”
姜绾和齐墨远互看一眼。
巡城官说没气,那应该是真没气了。
但奇怪的是——
庞大少爷不是会多管闲事之人,齐墨铭要走,他为何不让?
莫非他和那男子认识?
第六百八十章 外甥
姜绾可不信庞大少爷是那种为了帮齐墨远而拦下齐墨铭的人。 庞大少爷温文尔雅,是那种能少一事绝不多一事的人,会看热闹,但一定会离的远远的,天知道什么时候城门会失火,到时候殃及池鱼? 庞大少爷这么反常,一定有原因。 这边姜绾和齐墨远得知齐墨铭当街打死了人,那边老夫人和梅侧妃也知道了。 老夫人脸色铁青。 梅侧妃脸色惨白。 怎么会打死人呢?! 她冲着禀告的小厮道,“二少爷人呢?!” 小厮缩了脖子道,“二少爷要回府,庞大少爷不让,二少爷被送到刑部了。” 人命案,多归刑部管。 梅侧妃气的咬牙,“我靖安王府的事与他庞大少爷有何干系?要他多管闲事!” 二太太坐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庞大少爷和世子关系不错,一准是帮世子出气。” 老夫人看着小厮,“可知打死的是什么人?” 小厮摇头,“不知道是什么人,像是才入京的生面孔。” 虽然身着锦袍,但鸿宴楼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酒楼,进进出出的都是手头宽裕的人,他们都不认识那男子,可见不是京都之人了。 京都的贵公子,鸿宴楼掌柜的认识九成九。 但不管是什么人,身份尊贵也好,穷困潦倒也罢,杀人是要偿命的啊。 小厮都不知道二少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昨儿还雄心勃勃的和世子爷争世子之位,才过了一夜,安阳县主的身份变了,不再是太皇太后的心尖儿,也没了县主封号,二少爷当街打死人。 现在别说世子之位了,连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啊。 小厮替齐墨铭捏一把冷汗。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手中佛珠拨弄的飞快。 梅侧妃已经慌神了,“老夫人,铭儿要真打死了人可怎么办……。”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慌什么?人是不是真死了还不确定,就算是和铭儿过招死的,谁敢说他就没有隐疾在身,铭儿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 凭着靖安王府的势力,她孙儿打死个人都要偿命,靖安王府也别在朝中立足了。 老夫人这么说,梅侧妃心稍安。 但是她们谁也没想到齐墨铭打死的是个铁疙瘩,便是靖安王府也难撼动。 这不,梅侧妃要去刑部看儿子,刚起身,外面就跑进来一小厮,跑的急,直接和出去的丫鬟撞上了,差点把屏风撞倒。 小厮火急火燎的进来,喘息道,“不好了,二少爷打死的是北云侯世子!” 几乎是听到男子的身份,梅侧妃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被抽干净了,脚步往后踉跄,撞到小几,小几上摆着的糕点茶渣摔了一地。 北云侯世子! 铭儿打死的怎么会是北云侯世子?! 梅侧妃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姜绾也听丫鬟禀告,丫鬟只是禀告,对她来说,侯府世子身份很尊贵了,但是齐墨远眉头拧成麻花了。 姜绾看着他,“北云侯世子是什么人?” 齐墨远看着姜绾道,“护国公老夫人的女婿,护国公的妹夫。” 姜绾,“……。” “那齐墨铭打死的岂不是护国公的外甥了?”姜绾嗓音都在飘。 “不只是外甥,还是唯一的亲外甥。” “北云侯女儿有几个,儿子就这么一个。” 打死这样一个人,齐墨铭是休想善了了。 姜绾皱眉道,“护国公的亲外甥,又是北云侯世子,按说身份很尊贵了,为何京都没什么人认识他?” 便是庞大少爷把齐墨铭拦下,也没说那是北云侯世子,他表弟啊。 齐墨远道,“北云侯麾下有三万大军,常年驻守誉州,非召不入京。” 誉州在哪儿,姜绾不知道。 但她看过有关大夏的兵书,誉州是大夏要塞,进可助边关,退可护京都,可以说誉州若是哪天失守了,敌军可直入京师,朝廷毫无还手之力。 姜绾想到了前些日子去护国公府给庞嫣解毒,金儿捡的那封信,护国公府大姑奶奶也就是北云侯夫人要老夫人同意她回京,她一双儿女都到了适婚之龄,任上没有合适的大家闺秀,希望在京都挑选。 想来北云侯世子进京是为娶妻,哪成想,成亲的是还没影,就因为在鸿宴楼和齐墨铭撞了下,就把小命给搭进去了。 不得不说他一声惨。 知道齐墨铭打死的是护国公的亲外甥,梅侧妃双腿软的站不住,老夫人脸色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要说最难受的还是护国公府。 庞大少爷本来是在楼上吃饭,顺带看热闹的,打架这样的事,他一向是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是他的贴身小厮进屋和他说那人瞧着有点像表少爷。 庞大少爷还在想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量和靖安王府二少爷抬杠,尤其还是可能成为靖安王世子的人,便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护国公世子也会卖他几分薄面。 听小厮这么说,庞大少爷当即下了楼。 他已经有两年没见到这个远在誉州的表弟了,虽然只远远的瞥了一眼,他就知道是表弟进京了。 可他探鼻子的时候,北云侯世子没气了,庞大少爷不敢认了。 他不敢相信护国公和护国公老夫人知道北云侯世子被人打死了会是何等的愤怒。 护国公老夫人摁着北云侯夫人不让进京,但这辈子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大姑奶奶,便是护国公夫人说一句大姑奶奶的不是,老夫人都会翻脸。 庞大少爷不敢认,却也不敢放齐墨铭离开。 他让小厮回府禀告护国公,说和靖安王府二少爷打架的像是表少爷…… 护国公不信,可护国公老夫人慌了,“快派人去看看!” 因为从早上醒来,她就心慌不安,眼皮子跳的厉害,像是要出事。 护国公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越等越着急,越等越慌乱,心底祈祷别是她外孙儿,那可是她女儿的命疙瘩啊。 小厮跑回来,可真进了屋,脚步又沉甸甸的不敢上前。 小厮这模样,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心都掉进了万丈深渊。 护国公脸寒如霜,紧张的手都攒紧了,“如实说!” 小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巍巍道,“瞧,瞧着像是表少爷,小的眼拙,表少爷福大命大,有天神保佑,不会出事的,肯定是小的看错了……。” 小厮话还没哆嗦完,就被丫鬟急呼声盖过去—— “老夫人!!!”
第六百八十一章 探监
护国公老夫人悲痛之下,晕了过去。 庞大少爷有三年没见过北云侯世子了,他认错情有可原,可这个小厮半个月前还去过誉州替护国公老夫人送东西去给北云侯夫人。 才半个月没见能认错吗?! 小厮未开口先跪下便是板上钉钉了。 护国公老夫人晕倒,被扶回屋,护国公坐在那里,脸几百年没那么难看过。 他拳头一握,往身边小几上重重一拍。 瞬间。 一张紫檀木的小几在他的掌下分崩离析。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小厮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大姑奶奶就生了一双儿女,疼的跟个眼珠子似的,要叫她知道儿子没了,没准儿会疯啊。 偏院,护国公府遭此横祸,锦绣坊老板娘自然听闻了,不免唏嘘。 秀姑坐在一旁道,“靖安王府二少爷的命未免也太惨了些,眼看着靖安王世子之位就到手了,结果打死了北云侯世子,北云侯夫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便是靖安王的儿子,想不偿命也难比登天。” 丫鬟奇怪道,“誉州距离京都快马加鞭也不过七八日的路程,北云侯夫人却三年没有回京,要是靖安王府二少爷认得北云侯世子,哪会和他交手,巴结都还来不及呢。” 这一点,锦绣坊老板娘也觉得奇怪。 没有做娘的不疼自己女儿的,北云侯夫人可是护国公老夫人嫡亲的女儿,女儿外孙儿三年不让回,这也太奇怪了些。 再说齐墨铭当街打死了人,就足以震惊满朝文武了,尤其是那些保举他为靖安王世子的朝臣都后悔了,这也太不成气候了,难怪靖安王膝下就两个儿子,还宁肯让病秧子的儿子做世子了。 在战场上杀人那是英雄,受万民敬仰,不在战场杀人,那是要受人唾骂甚至偿命的啊。 不管杀的是谁,就算靖安王豁出命,以手中兵权给皇上施压,也少不了二少爷一个流放千里的罪名,还做什么世子啊? 能不能熬过流放回京都还两说呢。 为了他得罪靖安王世子和河间王府,真是不值。 大臣们心底已然后悔了,又传来齐墨铭打死的是北云侯世子,护国公的嫡亲外甥,那些大臣有一个算一个懵的找不着北。 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啊。 帮靖安王府二少爷夺世子之位谁的功劳最大? 就是他护国公啊! 结果靖安王府二少爷打死了护国公的外甥…… 恩将仇报也没有这么报的啊,护国公这会儿想把靖安王府二少爷剥皮抽筋了吧? 这瓜娃子也太会得罪人了,连着他们都跟在后头遭殃。 有拦着大臣不让帮齐墨铭的大臣夫人,听到这消息后,斜了自家老爷一眼,“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妻贤夫不遭横祸。” 大臣额头上冷汗涔涔。 这辈子没能谋个从龙之功,想谋个从虎之功也是好的,要不是夫人拦着,他真就一头扎进去了。 “还是夫人英明,”大臣陪笑道。 夫人哼了一声,得意的不行,“为妻我这辈子是投错了胎,要我身为男儿身,那还有老爷你的事儿。” 大臣,“……。” 不过瞎猫碰到死耗子,还真当自己有经世之才了。 心底嘀咕,大臣脸上都是笑,“是是是,夫人说的是。” 夫人越发得意,“照我看,就是他护国公把自己外甥给坑了。” 没有护国公帮着周旋,靖安王府二少爷想撼动世子之位没那么容易,眼看着世子之位到手了,结果宿国公出事了,靖安王府二少爷到手的世子之位飞了,哪承受得了这样的落差? 气头上有个人撞上来,那不直接就成他出气筒了么? 若和平常一样,她不信靖安王的儿子会这么脾气暴躁,行事任性。 大臣深以为然,嘴上却叮嘱道,“这话可不能说,要传到护国公耳朵里,没得给我小鞋穿。” 夫人嗔道,“这我自然知道,这不是屋子里只有你我,我才敢唠叨两句吗?” “可怜护国公不遗余力,甚至不惜威胁皇上也要帮齐二少爷夺世子之位,现在亲外甥命丧齐二少爷之手,看他这个做舅舅的是手中权力重要还是替外甥报仇雪恨重要。” 权力肯定不是外甥能比的。 但亲外甥被人杀了,做舅舅的不帮着报仇,还帮着敌人,皇上会怎么看? 他护国公在朝中的地位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还惦记靖安王手里的兵权,他是想造反不成? 皇上的猜忌心也逼着护国公放弃权利帮外甥报仇啊。 靖安王府二少爷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但凡他杀的人和护国公府不沾半点关系,护国公也会帮他到底。 刑部大牢。 梅侧妃带着丫鬟去探监,丫鬟手里拎着食盒,往狱卒手里塞银子。 足足十两的银锭子,狱卒正大光明的在手里掂了掂,毫不客气道,“半刻钟,说完就走。” 梅侧妃脸色冰冷,抬脚就往里进。 她不信自己的儿子会打死护国公的外甥,任何人说她都不信,她要亲口听自己儿子说! 牢房里,齐墨铭坐在铺满稻草的床板上,脸色苍白,双眸呆滞,全然不见了已往的丰神俊朗,看的梅侧妃心如刀绞。 她儿子本是天之骄子,是她这个做娘的没用,只是一个小小侧妃,要一个世子之位还得去争去抢! 梅侧妃走到牢房前,齐墨铭眼皮都没抬一下,梅侧妃手握着牢房栅栏,哽咽道,“铭儿……。” 喊了两声,还是没反应,齐墨铭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就是个木头桩子坐在那里。 丫鬟都害怕,二少爷这样子像是中了邪一般。 “铭儿,你别吓娘,”梅侧妃泣不成声。 齐墨铭这才抬头,脸上不见半点生机。 杀人偿命的道理他懂。 这刑部大牢里关押的都是身上背了人命案的,不敢说全部都罪证确凿,没有冤枉的,可他齐墨铭是当街打死了,众目睽睽,连查都不用查。 他在刑部当过差,哪能不知道等着他的会是什么结果? 他只要一想到邢台,连背脊都冒寒气,四肢百骸冻的不能动弹。 “是儿子不孝,以后不能在娘膝下尽孝了,”齐墨铭悔不当初,眼底含泪道。
第六百八十二章 哀求
梅侧妃摇头,“不会的,娘不会让你死的,哪怕娘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不会让你掉一根头发!” 那边狱卒过来催梅侧妃离开。 丫鬟又塞了一锭银子过去。 狱卒颠了颠,转身走了。 丫鬟气啊,这些见钱眼开的混蛋! 梅侧妃宽慰齐墨铭,把食盒打开,让齐墨铭吃饭,“都是你爱吃的菜。” 齐墨铭哪里吃的下啊。 安阳县主被贬,约好的人没来赴约,他就没食欲了,何况如今身陷牢狱,鼻尖都是阴冷潮湿的腐臭味,蟑螂老鼠爬一地。 他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何况是进食了。 梅侧妃劝他道,“你相信娘,娘不会让你死的,你不吃饭,身子骨怎么受的住?” 丫鬟也在一旁劝,“二少爷不吃,侧妃也不会吃的,您就当是陪侧妃用饭,尽些孝心吧?” 丫鬟顺着齐墨铭的话说,他才说以后没法尽孝了,眼下就是他尽孝的机会,他该珍惜。 齐墨铭从床板上起来,到牢门边上陪梅侧妃吃饭。 梅侧妃哪有胃口啊,可为了儿子,她再吃不下也得吃啊。 四菜一汤。 母子两吃了个精光,看的旁边的犯人口水直咽,这辈子是没机会吃到这样的美味了,希望下辈子投胎能有口腹之欲。 这一顿饭,狱卒来了两趟,丫鬟塞了足足五十两才吃完。 出了牢房,梅侧妃冷眼扫向狱卒,“我儿子再不济也还是靖安王府二少爷,谁要敢给我儿子苦头吃,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狱卒收钱收的麻溜,笑脸也陪的灿烂,“那是,那是,我们只是些小狱卒,哪敢冒犯靖安王府上的少爷啊,就算要审问定罪也得大人吩咐,借我们几颗虎胆也不敢。” 有本事就去给他们尚书大人撂狠话去,欺负他们这些小狱卒算什么? 还靖安王府二少爷呢,他们敢打赌靖安王绝对想没有这样当街打死人的混账儿子,不光宗耀祖就算了,好歹别往祖宗脸上抹黑啊。 梅侧妃撂了狠话,就带着丫鬟回府了。 她去求老夫人救她儿子,老夫人手都颤抖,“铭儿当真杀人了?” 陈妈妈站在一旁都叹息。 二少爷当街杀的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谁还能污蔑二少爷不成? 梅侧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铭儿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气头上碰到北云侯世子找茬,比划下拳脚出出气,谁想到北云侯世子这么短命,不过是撞了下墙就死了,可怜我铭儿……。” “老夫人,您无论如何都要救救铭儿啊。” 老夫人没说话。 要是能救,她能不救吗? 可铭儿打死的是护国公嫡亲的外甥。 想到齐墨铭被关在刑部大牢,有家不能回,老夫人就气的捏紧了手里的佛珠。 自打娶了世子妃进门,靖安王府就再没有了宁日! 她就是靖安王府的克星! 梅侧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老夫人头疼欲裂,“你先起来,哭哭啼啼能解决什么问题,等二老爷回来再说吧。” 陈妈妈在一旁道,“梅侧妃该求的是王爷,老夫人还能不救二少爷吗?” 梅侧妃反应过来,要起身,只是多跪了会儿,再加上身心俱疲,没能起来,丫鬟赶紧扶起她,匆匆去了前院。 齐墨铭打死了北云侯世子,消息传到军营,王爷就待不下去,回了王府。 这会儿正坐在书房椅子上头胀疼呢。 门外传来梅侧妃的说话声,“你让开!” 话是冲着守门小厮说的。 守门小厮拦门不让进,“没有王爷允许,书房不得擅长,梅侧妃要见王爷,也得容我禀告。” 这么大的声音,梅侧妃不信书房里的王爷会听不见。 她只能侯在门外。 门吱嘎推开,小厮进来道,“王爷……。” 都不用说,王爷道,“让她回去。” 话音未落,梅侧妃已经进来了,事关她儿子一条命,她哪会那么老实的待在外面,王爷待她和秦侧妃一向冷淡,好像王府里就不曾有过她们这号人似的。 对她没感情,梅侧妃担心王爷也不拿齐墨铭当儿子看。 进了屋,梅侧妃直接跪下了,“王爷,铭儿是您儿子,他打死人并非有意,王爷一定要救铭儿啊。” 王爷看着梅侧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当街杀人,你让我怎么救?” 这话听得梅侧妃心寒。 “铭儿可是王爷您亲生骨肉啊!”梅侧妃哭道。 王爷脸冷了下来,梅侧妃哭道,“纵然我犯的错再大,也改变不了铭儿是王爷您亲生的事实,世子有隐疾在身,连铁大夫都救不了,王妃腹中怀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您不会就这么让护国公要了铭儿的命吧?!” 王爷站起身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会因为铭儿是我儿子,朝廷律法就会偏向我靖安王!” “护国公为了帮铭儿,连皇上都敢威胁,你们有本事让护国公如此相帮,只要他护国公府松口原谅铭儿错手之失,皇上会给我一个薄面,不会要铭儿的命!” “蹲个几年大牢,我会请皇上大赦天下,到时候铭儿自然能出狱。” 梅侧妃哭道,“铭儿也是你儿子,你偏心只疼世子,我和铭儿有苦都说不出,到了今时今日,你竟然忍心让铭儿蹲大牢,好一蹲好几年,你还配做一个父亲吗?!” 王爷额头青筋暴起,“你连自己儿子蹲几年大牢都舍不得,北云侯没了儿子,还是膝下唯一的儿子,他能当死的只是个阿猫阿狗不当回事吗?!” 北云侯驻守誉州,那是大夏心腹之地,至关重要。 皇上、他和姜老王爷几次想把北云侯换到别处去,甚至不惜给他加官进爵,北云侯都不为所动,就蹲在那里。 北云侯明面上循规蹈矩,背地里小动作不断,偏誉州又被他管的像个铁窟,他几次派人去查探都无功而返。 他靖安王要委屈他北云侯,到时候没得连累整个朝廷,祸及无辜百姓! “要想救铭儿,这是唯一的办法了,”王爷沉声道。
第六百八十三章 兵权
王爷这辈子最不耐烦女人哭哭啼啼,听得人心底像是长了杂草似的,他摆手道,“出去吧!” 梅侧妃跪在地上,她不否认王爷说的办法,可铭儿是她的心头肉,叫她如何忍心让他蹲大牢,还是一蹲好几年? 她相信只要王爷愿意,一定有办法救铭儿于水火! 梅侧妃苦苦哀求,王爷都不为所动,不是他不想救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律法不容情。 王爷给的是正道,只是这条路太长,梅侧妃想要的是捷径,王爷给不了,她只能回松龄堂和老夫人商量。 齐墨铭能不能保住命,蹲多久的大牢,全在护国公和北云侯一念之间。 当务之急还是看看护国公的态度。 王爷能和老国公父子相仇,并没有多看重父子关系,让他低三下四的去求护国公,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老夫人就让二老爷跑这一趟了,本来和护国公走的近的也是二老爷。 二老爷走后,梅侧妃哪都没去,就守在松龄堂,等二老爷从护国公府回来。 左等右盼,煎熬的度日如年。 可真把二老爷盼回来了,梅侧妃更担忧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会连护国公府都没能进吧?” 二老爷脸色难看,脚步沉甸甸的像是绑了两块铅球。 老夫人心也坠了下去,手中佛珠拨的缓缓慢慢,“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二老爷叹息道,“我才开口请护国公饶铭儿一命,护国公脸就拉成驴脸长了,说护国公老夫人已经晕过去三回了,他妹妹还不知道这消息,他这个做舅舅做大哥的没有权利替外甥和妹妹原谅杀人凶手。” “我好话说尽,护国公方才松了点口。” 从二老爷的脸色看就知道让护国公松口费的老大劲,那护国公松口的条件自然不一般了。 “什么条件?”老夫人问道。 “他要大哥拿手里一半的兵权换铭儿一命,”二老爷道。 王爷手里一半的兵权换齐墨铭一条命,不说护国公,北云侯估计都会答应。 北云侯正值壮年,比王爷还要小上一岁,王爷都能让王妃再怀身孕,北云侯怎么不能? 只是碍于护国公的权势,后宅除了北云侯夫人外,只有一个暖床丫鬟,还是北云侯夫人挑了放北云侯身边的,容貌一般,斗大的字不识一两个,北云侯看着都嫌烦的那种。 有了王爷的一半兵权,北云侯还会忌惮护国公吗? 没有护国公压着,他北云侯一年能添一马车的儿子。 二老爷觉得北云侯那里不成问题,难得是让王爷交出一半兵权来,王爷能同意? 梅侧妃可不管,她当即去找王爷,王爷不在书房,在王妃那儿。 梅侧妃气的咬牙,她儿子都锒铛入狱了,王爷不为救她儿子奔波,还围着王妃打转! 铭儿好好的,王爷都那么稀罕王妃肚子里那块肉了,现在铭儿入狱了,只怕更稀罕王妃腹中胎儿了。 她儿子怎么那么命苦。 王爷在屋子里,梅侧妃要进去,被丫鬟拦下了。 梅侧妃心急如焚,气头上抬手给了丫鬟一巴掌,“我是为了点小事找王爷吗?我是为我儿子的命!让我进屋又能怎么样,我还能杀了你们王妃吗?!” 要她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非得和王妃世子妃拼了这条命不可! 梅侧妃心急儿子,心底更恨王妃和姜绾,她儿子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华有才华,就因为是庶子,就处处矮世子一头,要世子没病没痛也就罢了,他儿子连个病秧子都比不过! 老天相助,世子当即吐血晕倒,世子之位被送到她儿子手里,结果因为一个盗墓贼,世子之位黄了大半! 要不是世子妃买什么劳什子玉佩,表姑娘没一点寄人篱下的觉悟,她儿子绝不会那么冲动和人打架,还失手把人打死! 梅侧妃打的是丫鬟,但她心底更想打的是姜绾和王妃。 她儿子都快没命了,她还会把王妃放在眼里吗?! 打了丫鬟,梅侧妃要进屋,丫鬟没有退让,别说只给她一巴掌了,哪怕就剩一口气,没有王妃允许,她也不能放梅侧妃进屋。 梅侧妃气的又要打人,这会儿丫鬟过来帮忙了。 王爷黑着脸出来,“这里是天香院,哪容得你放肆!” 梅侧妃哭道,“王妃肚子里的是你儿子,铭儿就不是了吗?!” 王爷听得额头直突突。 他在想方设法的救人,她倒好,来王妃这里撒泼了。 铭儿是他儿子,就算他没有对他寄予过多大的厚望,但他也不忍心他一直蹲大牢,他更知道护国公没那么好说话,要想救铭儿,他势必会付出惨重代价。 太皇太后手里有块免死金牌,那是太祖皇帝赏赐的,他想着能不能请王妃求求太皇太后。 倒不是他不能求太皇太后,而是齐墨铭和梅侧妃是和王妃争世子之位,王妃宽厚愿救铭儿,太皇太后肯定答应。 看着梅侧妃这样,王爷都没脸和王妃开这个口。 当然了,王爷想的梅侧妃不知道,她只当太皇太后病倒,王妃因为担心食欲不振,王爷来陪王妃吃晚饭的。 她儿子在大牢里食不果腹,王爷不惦念,一心只想着王妃,她不甘心! 王爷冷了脸道,“还不快回去!” 梅侧妃急道,“护国公同意绕过铭儿,只要王爷肯放弃手里一半的兵权。” 本来王爷就够生气的了,听到梅侧妃说这话,怒气是前所未有的大,这女人去刑部大牢探了回监,她是连脑子都落在了刑部大牢里吗?! “住口!你当兵权是什么?” “是你我可以随意把玩的玩物,想让给谁就让给谁吗?!” 连皇上都做不到如此任性,她当他靖安王是什么人了? 护国公本就野心勃勃,就他手里那些兵权就够皇上寝食不安了,再添他手里的一半,那朝堂真是他护国公说了算了。 梅侧妃跪下再求,王爷气的手背都起了青筋。 袖子一甩,丢下一句,“把她给我拖回去,没有我允许,不许她出院门一步!”
第六百八十四章 状纸
王爷进了屋,王妃见王爷愁眉不展,怒气难消,她道,“王爷是想让我去求太皇太后?” 王爷看着王妃道,“你别多心。” 哪是她多心,远儿咳嗽一声,她都能担心大半天。 二少爷入狱,还是因为杀人入的狱,梅侧妃再怎么担心都不为过。 王爷身为父亲,想救儿子也无可厚非。 她虽然是嫡母,但这么多年,她并未受到过梅侧妃的敬重,二少爷也从未唤过她一声母亲。 当然,她也从未强求过。 让她救别人的儿子,来和她儿子争世子之位,她还没有大方到这种程度。 她只是心疼王爷罢了。 王妃道,“我可以去求太皇太后,但我要远儿永远……。” 不等王妃说完,王爷打断她,“你去求太皇太后没用。” 王妃道,“太皇太后手里有免死金牌。” 那是太祖皇帝给太皇太后傍身之用,太皇太后当年曾拿出来救过她父亲,只是她父亲心灰意冷,选择了以死明志。 王爷想过拿太皇太后手里的免死金牌救自己的儿子,可护国公要他手里一半的兵权。 北云侯拥兵誉州,估计他这边拿免死金牌救儿子,那边他就该举兵造反给太皇太后施压,要太皇太后收回免死金牌了。 既然是条走不通的路,又何必为难王妃? 知道王妃顾虑什么,王爷给她一颗定心丸道,“世子之位是远儿的,谁也夺不走。” 说完,王爷就走了。 留下王妃看着王爷的背影发呆。 李妈妈过来扶王妃道,“王爷都这么说了,王妃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王妃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 柏景轩。 姜绾在院子里修剪花枝,虽然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一直躺在床上也不好,略微活动筋骨更利于恢复。 梅侧妃大闹天香院的事传过来,姜绾嘴角都抽抽。 她立即梅侧妃关心则乱,可要不要乱到一点理智都不讲了? 求王爷拿兵权换儿子这话能摆在明面上讲吗? 这里虽然是靖安王府,可谁能保证就一定没有皇上的眼线了? 这要传到皇上耳中,还不得把皇上气的够呛,先要了她儿子的命? 有这样病急乱投医的娘,做儿子的没得死的更快。 梅侧妃被王爷禁足后,王府就平静了下来,王府外就没那么平静了。 因为北云侯夫人来了。 来的比大家猜测的都要快。 毕竟誉州距离京都快马加鞭也要些日子,何况送信一来一回了。 大家不知道北云侯世子一直嚷嚷着要进京,誉州再繁华,也繁华不过京都,这几年北云侯夫人都没携带儿女回京,就是担心一双儿女被京都的锦绣膏梁迷花了眼,不肯回誉州。 三年前,北云侯世子十五岁,回京待了半个月,就死活不肯回誉州了,北云侯夫人连哄带骗,最后是小厮押着上的马车。 这回北云侯世子提了几回,被北云侯夫人回绝了,实在拗不过儿子,这才说写家书问问。 这是搪塞之词,她知道护国公老夫人不会同意。 北云侯世子也不坚持,毕竟他年满十八该懂事了,那话怎么说来着,儿大不由娘,做儿子的不能事事都听娘的。 他留了封家书就离家出走了。 他去京都了。 外祖母和舅舅不让他进京,他不去叨扰祖母和舅舅便是了。 但凡他进京,先去的护国公府,让护国公世子陪着在街上溜达一圈吃顿饭,也不至于葬送掉小命。 北云侯世子的性子,北云侯夫人知道,誉州北云侯府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北云侯说的话甚至比圣旨还管用,她儿子也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这性子在誉州没人敢惹,可京都权贵遍地,不是什么人护国公都罩得住的,天子脚下,也是大夏朝最可能讲理的地方了。 看到留信,北宁侯夫人就让丫鬟收拾行李,火急火燎的坐着马车往京都赶。 只是马车到底比不上骑马快,这还是北宁侯世子被一路的美景佳肴吸引耽搁了两天,不然也不会隔了一日就追来了。 昨天一大早,北宁侯夫人就心神不宁,一路催着车夫赶路,紧赶慢赶,傍晚在驿站歇脚,就碰到了护国公府派往誉州传话的小厮。 得知儿子被当街打死,北宁侯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痛哭到半夜,实在等不及,车夫披星戴月赶的路。 在城门口等了半个时辰,城门一开,就进了城,直奔刑部。 北宁侯世子的尸体还在刑部,没有送回护国公府。 毕竟只是外甥,没道理死了外甥,在舅舅家办丧事的。 再者,一般人命案都要等结案了,再由家属领回尸体安葬,万一有事,总不能再把入土的棺材刨出来吧。 刑部摆了好几具尸体,都蒙着白布,北宁侯夫人一眼就认出哪个是她儿子,扑过去就是痛哭。 丫鬟婆子跟在一旁劝,一个个都眼睛肿着。 刑部尚书过来劝北宁侯夫人节哀。 北宁侯夫人哭了半晌,望着刑部尚书,“杀人凶手呢?!” “在刑部大牢里关着,”刑部尚书回道。 “关着?” 这两个字刺疼了北宁侯夫人。 丫鬟将她扶起来,她冷道,“我儿子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当街打死,是人证不足还是物证不足,让刑部尚书你断不了案?!” 这…… 一般权贵之间发生纠葛,刑部一般都缓缓再断案,因为变数很多。 杀人凶手不是别人,是靖安王的儿子。 还是护国公极力拥护,差点成为靖安王府世子的人。 靖安王没来刑部,护国公也没有。 这案子连个状告的都没来,刑部哪会上赶着断案,这不是嫌日子过得太顺畅了找机会触怒靖安王吗? 刑部尚书道,“刑部还没有收到状纸。” 北云侯夫人气的浑身直哆嗦,“拿笔来!” 北云侯夫人边写边垂泪,看到刑部上下都动容。 丢下笔,北云侯夫人眼神冰冷道,“我不管杀人凶手是谁的儿子!杀人就得偿命!” “我儿下葬之日,我要他靖安王的儿子去九泉之下给我儿磕头认罪!” 丢下这一句,北宁侯夫人就出了刑部。 她回了护国公府。 直接走到护国公老夫人的病榻前,冲着护国公老夫人道,“这么多年不让我回京,京都连认识我儿的都没有,害他被人当街打死!你满意了?!” 歇斯底里的吼完,北宁侯夫人转身就走了。
第六百八十五章 问斩
看着北云侯夫人离开的背影,护国公老夫人眼泪模糊了双眼。 三年未见,女儿又清瘦了许多,她日日盼着她能回京,可没想到真把女儿盼回来,却对她说这样扎心窝子的话。 是她不肯让她回京吗? 她忍受母女分别之痛是为了什么? 还不都是为了保住她吗? 她一番苦心,她不理接也就罢了,现在还把外孙儿之死算在她头上,本就悲痛的护国公老夫人哪里承受的住。 丫鬟婆子站在一旁苦劝,“姑奶奶痛失爱子,气头上说话冲了些,老夫人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这世上您是最疼姑奶奶的,姑奶奶最敬重的也是您。” 护国公老夫人双眸失神,任丫鬟婆子怎么劝,脸色也没有缓和。 再说北云侯夫人在刑部当场写了状纸状告齐墨铭当街打死她儿子后便走了,刑部尚书看着状纸头疼的紧,亲自带着状纸到了靖安王府,把状纸呈给王爷过目。 他虽然是刑部尚书,但还远比不上护国公和靖安王。 两尊大神撞上,他们这些人是能避多远避多远,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齐墨铭打死北云侯世子,发生在鸿宴楼,少说也有百人目睹了打斗经过,这案子都不用审,就能直接断案了。 但刑部尚书知道靖安王要铁了心救自己儿子,不是一点办法没有,该周旋就周旋啊,再不周旋,他真的要断案了,拖着不作为,就是得罪护国公了。 看着状纸,王爷叹息。 刑部尚书看着王爷,“王爷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北云侯夫人要刑部即刻断案,要二少爷给她儿子陪葬。” 虽然靖安王妃又怀了身孕,但没人敢笃定就一定是个儿子,靖安王世子当街吐血晕倒,虽然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上街骑马了,但毕竟有隐疾在身。 靖安王世子妃和铁大夫那么熟,要是能治好世子的病,不会耽搁到现在。 也就是说,王爷膝下就二少爷一个康健的儿子,肯定不能就这么看着他给北云侯世子偿命啊。 王爷看着刑部尚书,“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当务之急是让北云侯世子入土为安,小儿就算问斩也要到明年开春。” 至少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总能想到办法救人。 刑部尚书也知道王爷为难,毕竟这案子是半点疑点都没有。 “……就怕北云侯夫人不会答应,”刑部尚书善意提醒道。 晚些时候行刑,朝廷律法是能办到,但护国公背后有太后。 只要太后下道口谕,刑部不能不照办。 杀人偿命,王爷都没法请皇上出面管这事。 刑部尚书在靖安王府待了一刻钟方才离开,从王爷的书房走后,就碰到了二老爷。 王爷没说让刑部尚书偏向齐墨铭的话,二老爷让刑部尚书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齐墨铭一条命,“有些事外人不得而知,世子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王爷的世子之位迟早是要归二少爷继承的。” “尚书大人的相救之情,铭儿绝不会忘的。” 刑部尚书都觉得奇怪。 人家王爷都不担心没儿子继承爵位,二老爷反倒比谁都急,这到底是谁儿子啊? 据他所知,之前王爷在狩猎场中毒,他二老爷可没念一点兄弟之情,拉拢王爷麾下将军,谋夺王爷手中的兵权,和护国公走的比谁都近。 世子身中奇毒,命不久矣,二少爷杀人偿命,靖安王妃再生个女儿,都不用争抢,王爷的爵位自然而然就归他了。 什么都不用做,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吗? 刑部尚书道,“二老爷太高看我了,我一介尚书,只能依照律法办事。” 当然了,皇上的话他也会听。 王爷都救不了自己的儿子,他能救吗? 他要有这本事就不会来靖安王府,等着靖安王去找他了。 只说了这么一句,刑部尚书就离开了。 二老爷垂头丧气的回了西院,二太太坐在那里磕瓜子,笑容灿烂的晃人眼睛。 二老爷转身就走,被二太太叫住,“人家儿子杀了人,你跟在后头急个什么劲?你就算再扶持二少爷坐上世子之位,能有自己做靖安王好吗?” 不偷着乐,还一个劲的救人,吃错药了吗? 二老爷额头青筋颤抖,“妇人之见!” 二太太没觉得自己哪里蠢了,她道,“二少爷死了,对我二房有百利无一害,你可别忘了,你是打过王爷兵权主意的人,你就算为二少爷把鞋底跑穿,王爷也不会领你的情。” “既然如此,何必多管闲事?” 二老爷懒得理会她,袖子一甩,转身走了。 这态度有些激怒二太太了,道,“他做给谁看呢?!” 不说府里,就是满朝文武,有几个觉得他是真心的? 管事妈妈站在一旁道,“太太,你有没有觉得二老爷和老夫人都有些反常?” 二太太正磕着瓜子,闻言,手一滞,看向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忙道,“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可不敢怀疑二少爷的身世。” 二太太压根就没多想,管事妈妈这么一说,她心都凉透了。 老夫人对二少爷一向不错,她一直觉得是因为打压王妃之故,难道二少爷是他们老爷的? 不可能! 梅侧妃是太后赏赐给王爷的侧妃,梅侧妃要敢胡作非为,是往太后脸上抹黑,王爷什么脾气,老国公都被他逼离京都,有家不能回,他会把太后放在眼里? 他们老爷要敢给他戴绿帽子,她一点都不会怀疑王爷会把他们老爷抽筋剥皮。 但齐墨铭杀了人,二老爷和老夫人确实过于反常了些,不过反常也正常,他们可是最积极帮二少爷的,眼看着要成功了,结果功败垂成,气不过也很正常,尤其这两日柏景轩上下那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虽然二太太没这么觉得,但管事妈妈的话却像是一颗种子种在了她心底,生了根发了牙,尤其二老爷为了齐墨铭杀人一事愁的吃不下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吵的她都睡不着了。 二太太气道,“又不是你儿子,你至于吗?” 二老爷看了二太太一眼,“你要给我生的儿子有铭儿一半,我做梦都能笑醒!” 丢下这一句,二老爷拿了衣服就走了。 留下二太太气的进气多出气少,坐在床上骂,“我生的儿子就算再不成器,那也是我亲生的,没得你把别人儿子当自己儿子般掏心掏肺的!” “我要生个会杀人的儿子,出生我就直接给掐死了,省的给我惹祸!” 二太太躺下,把被子一盖,气了会儿,便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北云侯世子被杀一案判了—— 齐墨铭被判于春后问斩。
第六百八十六章 即刻
齐墨铭被判斩首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人觉得惊诧,只是惋惜。 本来该成为天之骄子的人,却成为了阶下囚,刽子手下的亡魂,不得不说一句靖安王世子福气厚,本来世子之位都被夺走了,结果护国公的亲外甥赶着进京帮他把位置保住,还用自己的小命帮他的敌人彻底解决了。 处决下来后,老夫人就把王爷找了去,看着王爷道,“兵权对你来说就当真那么重要,重要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救了?” 王爷冷着脸,没说一句话。 二老爷坐在一旁道,“护国公开口要大哥手里一半的兵权,我再去和护国公好好说说,三分之一应该可以。” 王爷看着二老爷,“兵权是买卖吗?!” 老夫人气道,“你和我说实话,世子那日当街吐血晕倒,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真的能继承咱们靖安王府,光耀门楣吗?” 二老爷道,“就算二少爷不能光宗耀祖,到底也是条人命,怎么能不救?” 二老爷和老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王爷拧成麻花。 二老爷对他儿子未免也太上心了些。 “这事我心里有数,”王爷淡漠道。 “军中还有要事,我就先去军营了。” 说完,王爷转身便走了。 留下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二太太坐在一旁道,“我看王爷压根就没想救二少爷,他都不急,老夫人您急什么?” “你给我闭嘴!”老夫人眸光横扫过来。 那眼神冷的,就像是冰刀射过来,二太太尾椎骨都凉成冰块了,她又想起了管事妈妈的话,脸色愈加难看了几分。 老夫人看向二老爷道,“王爷是魔怔了,老国公又不在京都,我不能坐视他亲孙儿被人给砍了脑袋,我不论你用什么办法,保住铭儿一条命。” 二老爷叹息一声,“我再去护国公府看看吧。” 他起身离开。 护国公倒没有不见他,如果外甥一条命能换靖安王手里一半的兵权,这买卖不亏。 见到二老爷,护国公道,“我的条件,靖安王答应了?” 能答应才怪了。 二老爷道,“王爷把兵权看的很重,不肯答应。” 护国公脸色一变,“那你来做什么?” 二老爷道,“我不信大哥不想救铭儿,一定在暗中想办法,为了帮铭儿夺世子之位,我们筹谋许久,不能功亏一篑。” “铭儿杀了北云侯世子,国公爷和北云侯要他的命,我绝无二话,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 总而言之,他不是帮齐墨铭说情,他是在帮护国公拿到王爷手里的兵权。 二老爷对王爷没有多少兄弟情义,护国公是知道的,对齐墨铭的上心,护国公从未怀疑二老爷有自己的私心。 连对自己的儿子都未必做到掏心掏肺,何况是侄儿了。 护国公迟疑了。 外甥已经没了命,就算杀了齐墨铭,他也活不过来,总要让他的死有点价值。 护国公正和二老爷商议,突然,书房的门被大力推开。 北云侯夫人走了进来。 一天两页没合眼,眼敛下一片淤青,但更多的还是痛心,她冲着护国公道,“在大哥眼里,你亲外甥一条命就这么不足道吗?!” 护国公起身道,“我只是暂留靖安王府二少爷一命。” 北云侯夫人走上前,冷笑一声,“大哥想的是很好,可你忘了你的妹夫北云侯,亓儿是他唯一的儿子,靖安王手里的兵权能消你的气,可消不了他的气!” 没的是她的亲生骨肉,就算护国公和北云侯手握兵权,野心大到推翻朝廷做了皇帝又如何? 将来继承皇位的还不知道是哪个贱女人的种。 “想踩着我儿子的尸骨往上爬,等我死了再说吧!” 北云侯夫人云袖一甩,转身便走。 靖安王府对刑部的判决不满,北云侯夫人一样。 她去了刑部,质问刑部尚书,“是尚书大人记性不好还是我说的不够清楚,我要的是靖安王府二少爷给我儿陪葬!” 刑部尚书头疼的紧,怕刺激北云侯夫人,说的格外的小声,“我已经判决死刑了。” 北云侯辅热冷笑道,“刑部尚书是欺负我一介妇人什么都不懂吗?” “春后问斩,秋后问斩是怕有冤假错案,给人时间伸冤,我儿众目睽睽之下被靖安王的儿子当街打死,他靖安王的儿子还有什么冤可伸的?!” 北云侯夫人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刑部尚书哑然,无法反驳。 他只能缓慢了声音道,“刑部多是这样断案的……。” 多是,但不是全是! 北云侯夫人道,“什么时候处死靖安王的儿子,我什么时候接走我儿的尸骨!” 刑部尚书,“……。” 虽然刑部是不怕尸体,可北云侯世子的尸骨在刑部放两个月也太渗人了些吧? 他理解北云侯夫人的痛,他道,“北云侯夫人若实在不满,可再递状纸……。” 这北云侯夫人还没说话,她身边的管事妈妈忍不住开口了,“我家夫人痛失爱子,悲痛欲绝,刑部尚书真当我家夫人有闲情逸致,将状纸写上一张又一张呢?!” 北云侯夫人没打算再写状纸。 她走的时候丢下一句话,“亓儿死了,我心也跟着死了,罪证确凿我都没法替他报仇,让杀人凶手苟活于世,我这个做娘的没颜面活在世上,大不了我我一根白绫结果了自己,去九泉之下陪我儿便是了!” 刑部尚书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是拿自己的命来威胁他啊。 嗯,威胁刑部尚书只是其一,除了刑部尚书,还有护国公和护国公老夫人。 护国公老夫人听说了这事后,拖着软绵绵的身子骨进宫求见太后。 他外孙被人杀了,刑部偏颇靖安王,让他外孙儿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求太后做主。 北云侯夫人是太后看着长大的,当年太后痛失爱子,和北云侯夫人今日遭遇一模一样。 扪心自问,如果她知道是谁害死了她儿子,她是一刻都容不得凶手活在世上。 太后道,“传哀家懿旨,命刑部即刻处死靖安王府二少爷!”
第六百八十七章 遗孤
太后会管这事,刑部尚书早有心理准备。 齐墨铭罪证确凿,也判了死刑,只是哪天行刑没有定的那么死,现在太后下旨,刑部尚书只能遵从太后懿旨处决齐墨铭了。 刑部尚书派人到靖安王府通知一声,传话之人返回后,就把齐墨铭押进了囚车内,准备送完刑场。 王爷人在军营,赵管事赶紧派人去通知,梅侧妃得知消息后,是头重脚轻,几欲昏厥。 她歇斯底里的吼着,“刑部不是判决明年春再处决吗,为何突然提前了?!” 传话丫鬟道,“护国公老夫人求到了太后跟前,是太后下的懿旨,刑部不敢不听。” 是太后?! 梅侧妃脸色惨白。 扶着丫鬟的手,她就朝院门口走去。 丫鬟扶着她道,“王爷有令,不许侧妃您出院门。” 梅侧妃又急又气,“我儿子都要被砍头了,难道都不许我这个做娘的亲自去送一程吗?!” 断头台都许人喂最后一口饭! 梅侧妃执意要出府,守门婆子动容放行了。 二少爷要被砍头了,梅侧妃要赶不及去见二少爷最后一面,回头肯定找她们这些拦门的算账,王爷忙于军务,难道还能顾的上她们这些下人吗? 何况现在这情况,即便是王爷,也会放梅侧妃去刑场的。 梅侧妃朝大门口走去,一路催扶她的丫鬟快点,再快点。 丫鬟脚步急而凌乱,马车已经等在王府大门口处了。 梅侧妃上了马车,就催车夫道,“快赶马车!” 车夫没敢耽搁。 可出了王府这条街,梅侧妃又道,“去皇宫!” 车夫有点懵,“不是去刑场吗?!” “我让你去皇宫!”梅侧妃吼道。 车夫没敢再问,赶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朝皇宫奔去。 虽然梅侧妃坐的是靖安王府的马车,但守门侍卫可不敢轻易放行,把马车拦下。 梅侧妃掀开车帘道,“我奉王爷之命进宫求见太后!你要拦着我吗?” 侍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梅侧妃道,“人命关天,耽误王爷救自己儿子,你们担待不起!” “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当,绝不会牵连你们!” 侍卫还是不敢放行,好歹带块靖安王的令牌啊。 虽然梅侧妃进宫没哪会被挡在宫外过,但那都是通传过后才许进。 梅侧妃急的不行,抢了车夫手里的鞭子朝马屁股抽过去。 马吃疼,扬起马蹄就往前奔,梅侧妃往后一倒,摔倒在马车内。 两侍卫中的一个赶紧追过去。 不拦人,但也要确保梅侧妃不会在宫里胡来,就这么一路跟着到了太后的顺宁宫。 梅侧妃一路往前跑,引得宫里的宫女太监频频张望,儿子要被太后砍了,做娘的进宫求太后也情有可原。 只可惜虽然梅侧妃是太后赏给靖安王的,但因为不受宠,太后早没把她当回事了,人家护国公老夫人可是对太后有救命之恩,人家不是无缘无故求太后要她儿子的命,是她儿子鲁莽杀人在前。 这会儿太后懿旨已下,她就是进宫求太后也没用了。 梅侧妃求见太后,宫人拦着不让。 太后歇下了,没人敢打扰太后休息。 梅侧妃急的不行,“我有急事找太后!” 宫人道,“我知道梅侧妃你急,但事已至此,只能劝你节哀。” 节哀? 这两个字激怒了梅侧妃,“我儿子绝不会死!” “你该知道我是太后赏赐给靖安王的,今日我赶着来见太后,你横加阻拦,回头太后知道我来找她何事,我敢保证就是灭你九族也消不了太后的怒气!” 梅侧妃脸色冰冷,双眸更是骇人。 守门宫女还真有点害怕,毕竟梅侧妃还是靖安王府侧妃。 她不敢禀告太后,她道,“我去问问宁嬷嬷。” 她转身进殿,梅侧妃抬脚跟上。 她怕自己稍有耽搁,她儿子就没命了。 丫鬟知道梅侧妃跟在后面,她没有回头,人家找死,她没有理由拦着。 宁嬷嬷皱眉,“太后睡下了,谁许你放人进来的?!” 梅侧妃朝太后的凤榻扑过来,吓的宫人以为梅侧妃要挟持太后来救自己儿子,结果梅侧妃直接跪下了,吓的宫人一个大喘气。 “太后!求您救救铭儿!” 梅侧妃用尽所有气力喊出来。 太后睡的浅,这一喊,直接把太后喊醒了。 太后脸阴沉沉的,“拖出去打!” 齐墨铭都被砍了,梅侧妃就更是一颗没用的废棋了,不严惩不足以震慑众人。 宫人过来拖梅侧妃,梅侧妃跪着往凤榻急走了几步,“太后,您就许我说几句话吧,等我说完,您就是要杖毙我,我也绝无怨言。” 宫人没理梅侧妃,拉着就往外拖,梅侧妃道,“太后,你会让成王死不瞑目的!” 成王两个字,是太后心底的痛。 梅侧妃提成王,太后猛然望过来。 宁嬷嬷摆手,宫人退下。 梅侧妃忙道,“请太后屏退左右。” 宁嬷嬷看了太后一眼,然后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宁嬷嬷是太后的心腹,她留下伺候。 等人退下,梅侧妃才望着太后,“太后,您不能让人杀铭儿!” 不能? 太后笑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话不用太后说,梅侧妃知道。 护国公能要铭儿的命,太后不能。 梅侧妃望着太后,痛哭道,“铭儿他不是别人,他是太后您嫡亲的孙儿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梅侧妃这一句像是一颗巨石砸进太后的心底,也把站在一旁的宁嬷嬷给震晕了。 成王死的时候,膝下仅有一女,还没成年就夭折了。 成王这一脉就没有延续,现在居然蹦出来个儿子? 她梅侧妃是疯了吗? 为了救自己儿子,竟然谎称靖安王的儿子是成王遗孤。 她不是想来救儿子,是想把自己的命也交到太后手里吧! 太后勃然大怒,“放肆!” 梅侧妃跪在地上,举手发誓道,“若我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和我儿子不得好死!” 为救儿子,拿自己的命发誓不足以取信太后。 可梅侧妃把自己儿子也拉着一起了,太后迟疑了。 她也希望成王膝下能有一儿半女。
第六百八十八章 刑场
柔软的被褥下,太后手攒的紧紧的,怕自己是空欢喜一场。 宁嬷嬷看着梅侧妃道,“你该知道太后有多想成王留下骨肉,既然是成王留下的遗孤,为何不早说?” 想匡太后,先过她这一关! 梅侧妃跪在地上,哽咽道,“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敢说。” 太后看着梅侧妃,“有何不敢的?” 梅侧妃看着太后道,“我,我怀上铭儿那一天,正是成王于顺宁宫暴毙的日子……。” 太后心头一窒。 “是你要了我儿的命!”太后咬牙切齿道。 梅侧妃忙道,“成王的死与我无关啊,太后明鉴!” 心急救儿子,梅侧妃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和盘托出了。 当年老国公给王爷定下王妃这门亲事,遭到王爷拒娶,太皇太后给王爷赐了婚,太皇太后赐婚,容不得王爷不娶。 太皇太后赐婚后,先皇和太后分别给王爷赐了一侧妃,就是她和秦侧妃。 王爷先娶王妃过后,梅侧妃和秦侧妃留在宫里,择日再嫁。 梅侧妃是太后赐的,是顺宁宫的宫女,在嫁于王爷之前,一直待在顺宁宫,都没有出过顺宁宫一步。 那日,她实在待的憋闷,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爷娶她,比起宫女,她当然更想做个侧妃,就算不会得宠,就凭着太后赏赐,靖安王府就不敢亏待她。 只是谁也想不到,她在顺宁宫溜达的时候,会被成王一把抱住,他力气很大,她根本挣扎不了。 就在顺宁宫的后花园一角,成王不顾她是靖安王侧妃的身份要了她。 成王得手后,梅侧妃忍着不适慌慌张张的逃走了。 她躲回屋子,泡在浴桶里,哪都不敢去,她怕自己已经是成王的人的事被太后知道,太后一定会处死她的。 成王不缺女人,拿一个**之人嫁给王爷做侧妃,这是羞辱王爷。 太后没胆量做这样的事。 她躲着屋子里瑟瑟发抖,然后就传来成王溺亡在莲花池的消息。 当时成王衣衫不整,亵裤都不见了,没人知道是谁杀了成王,太后勃然震怒,彻查顺宁宫上下,因为她被赐婚给王爷,反倒躲过了检查。 太后痛失爱子,顺宁宫整整一个月都笼罩在阴霾之下,梅侧妃几乎不出门,就窝在房间内。 也不知道是她命好还是命不好,被成王宠幸后,葵水迟迟不来,再加上食欲不振,还时不时的作呕,她知道自己怀身孕了,宫里的后妃怀身孕时都这样。 梅侧妃买通宁嬷嬷,让她帮着劝太后,她早点嫁,没准儿能在王妃之前生下孩子,那时候靖安王府虽然还只是国公府,老国公手里是有兵权的。 太后虽然没了儿子,可她也担心自己的权势会随着成王暴毙而削弱,当即以无心为梅侧妃准备陪嫁为由,由一顶小轿子抬着梅侧妃到了靖安王府。 梅侧妃嫁给王爷没有大操大办,秦侧妃自然也没有了,两人是同一天进的府。 王爷虽然不喜王妃,对她们更是不屑一顾,连她们的屋都不进。 要是平常,不进就不进吧,可梅侧妃有孕在身,时日久了是要显怀的。 带着孩子嫁给王爷,她怕是要被挫骨扬灰。 可王爷不苟言笑,她看着就内心发憷了,抛了几回媚眼,眼睛没差点被王爷给挖了。 不过王爷不好勾引,二老爷那是一勾一个准,梅侧妃先勾上了二老爷,然后告诉二老爷她怀了身孕,求二老爷帮她逃出王府,她不想死。 二老爷上勾了,把自己的儿子养在长房,除了不能叫自己爹,那是哪哪都占便宜啊。 梅侧妃勾不上王爷,二老爷是王爷的弟弟,他帮梅侧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壶温情酒足矣。 七个月后,“早产”生下齐墨铭。 许是因为日日活在恐惧中,梅侧妃吃不下睡不着,胎儿不大,生下来才四斤。 足月儿里是轻的,可早产儿里是重的,是以齐墨铭能活下来还能瞒靖安王府上下这么多年。 怕被太后怀疑是她梅侧妃造成了成王的死因,这事梅侧妃没敢和太后吐露半个字,她觉得有老夫人和二老爷帮着,齐墨铭能夺世子之位,有偌大一个靖安王府也足够了。 真抖出她儿子是成王之子的身世,且不说能不能和皇上争皇位,她这个做娘的是绝对会死的。 她是渴望儿子能飞黄腾达,可她也不想死啊。 做人要知足,一个靖安王府够了。 梅侧妃说的很快,她望着宁嬷嬷道,“宁嬷嬷还记得当初我求您时说的话吧?” 宁嬷嬷望着太后,“当初确实是梅侧妃请奴婢和太后提让她早些出嫁的……。” 梅侧妃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早就谋划好的,就该是事实。 梅侧妃道,“奴婢绝没有撒谎,太后,您要真让人砍了铭儿的脑袋,是接不回去的。” 太后慌了,“快,快去救人!” 宁嬷嬷忙抬脚出去。 要不是成王骨肉,砍了也就砍了,万一真是,那太后就是帮护国公灭自己孙儿啊! 这事交给别人,宁嬷嬷都不放心,自己出的宫,可怜她一把老骨头了,跑起来能散架。 再说刑场,刑部尚书亲自监斩。 梅侧妃的管事妈妈在刑场,一个劲的要求暂缓行刑,要王爷和梅侧妃来送二少爷最后一程。 刑部尚书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过了时辰行刑不吉利。 再者,王爷军营虽然远,可快马加鞭要来早来了,怕是王爷不愿意看到儿子血撒刑场的场景吧。 至于梅侧妃—— 她来不来不重要。 “再等一刻钟,若还不到,就行刑吧!”刑部尚书撂话道。 衙差点了香。 因为有风,香燃的比寻常时候快一点。 到了时辰,刽子手拎起酒坛饮酒,往大刀上喷酒水了。 酒水喷出去,在空中成一颗颗小露珠,有些溅齐墨铭脸上,他心都凉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把眼睛闭的紧紧的,仿佛这样就不会觉察到疼。 刽子手高举大刀,就在要砍下去的时候,侍卫的疾呼声传来—— “刀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