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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嬴     嫁偶天成txt下载     嫁偶天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九章 难题

    屋内,姜绾歪在贵妃榻上看书,金儿弯腰往炭盆里添银骨炭,离的近也闻不到丝毫的炭火气,反倒又一种淡淡的松枝味儿,极是好闻。
    一夜看完,姜绾信手翻了一页。
    外面,四儿跑进来,跑的急,撞的珠帘发出一阵叮铃悦耳之声。
    声音是很悦耳,但姜绾眉头皱了起来,柏景轩的丫鬟一向懂规矩,做事走路都轻手轻脚,唯恐惊扰了她,这回……
    四儿快步上前,姜绾看着她,“出什么事了?”
    四儿有些喘气,道,“二少爷没有被砍头。”
    姜绾挑眉,“王爷救的?”
    做爹的尽力救儿子无可厚非,姜绾不诧异。
    四儿摇头如拨浪鼓。
    齐墨铭行刑,那么血腥的场面,金儿不敢去看,四儿自告奋勇,谁让二少爷那么讨厌了,她要亲眼看看,回来告诉姑娘,别人传难免失真。
    看着四儿摇头,金儿诧异,“不是王爷,还会有人救二少爷?”
    “是太后,”四儿也觉得奇怪。
    姜绾眉头拧的松不开。
    只听四儿详细道来,“刽子手刀都举起来了,侍卫让刀下留人,侍卫把人救下后,太后身边的宁嬷嬷才坐马车赶到,许是跑的太急,宁嬷嬷下马车一阵呕吐,然后才和刑部尚书说,北云侯世子被杀一案有疑点,暂缓行刑。”
    金儿听了道,“有疑点吗?”
    四儿摇头,“没疑点啊,我是亲眼看见二少爷踹飞了北云侯世子,然后北云侯世子就没气了,人不是他杀的,还能是谁杀的?”
    姜绾坐正了几分,把书合上道,“不止有疑点,还大的很呢。”
    要刑部即刻行刑的是太后,说有疑点要暂缓行刑的还是太后。
    虽然铁大夫让太后两次收回懿旨,可这不代表太后的懿旨就成了句空话,想放就放,想收就收。
    如此朝令夕改,太后威严何在?
    金儿猜测道,“肯定是王爷做了什么保住了二少爷。”
    四儿摇头,“好像不是,我站的位置旁边就是护国公府的人,和宁嬷嬷熟悉,问宁嬷嬷发生了什么事,宁嬷嬷只说让护国公进宫一趟,护国公府的人不死心,又问侍卫,才知道王爷今儿早朝出宫后就没再进过宫,倒是梅侧妃没去刑场,进宫求见太后了……。”
    不过四儿觉得梅侧妃在太后那里没这么大的脸面,要是太后看重她,就不会向着护国公老夫人,给刑部传口谕,要刑部尚书即刻行刑了。
    姜绾把书放下,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事透着不寻常,就算王爷逮住了太后什么把柄,也不至于让宁嬷嬷那么火急火燎的出宫救人,唯恐晚了一步似的。
    还有梅侧妃,她儿子杀的是护国公嫡亲的外甥,太后也下旨即刻行刑,可以说几乎就没有回旋余地了,她不赶着去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而是进宫见太后,她这是晾准了自己能说服太后救她儿子呢?
    梅侧妃是太后赏给王爷的侧妃,难道梅侧妃手里攥着太后什么致命的把柄?
    威胁太后,可保一时,可惹怒了太后,她不仅连儿子的命保不住,只怕自己也会死在太后手里。
    再说护国公府,都在等下人传来齐墨铭被砍头的消息,下人进府,匆匆禀告刑场上的事,护国公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是太后要暂缓行刑?”护国公不信。
    下人点头,“宁嬷嬷亲自去的刑场传的太后口谕,靖安王府二少爷已经毫发无损的被押回刑部大牢了。”
    太后在做什么?
    明知道靖安王的儿子要了他外甥的命,北云侯夫人急于替儿子报仇,太后也答应了老夫人,为何突然收回成命?
    护国公满心不解,太后不传召他进宫,他也要进宫问太后。
    护国公进宫的时候,正好碰到梅侧妃出宫,风掀起车帘,梅侧妃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这几天因为担心,吃不下睡不着,今儿更是豁出去求见太后,把心底藏了快二十年的秘密抖了出来,太后膝下就铭儿一个孙儿,她相信太后一定不遗余力的保铭儿一命。
    眼下让她担心的是老夫人和二老爷。
    那母子两疑心病一个比一个重,她不想个好理由解释太后这么反常的行为,他们一定会多心。
    护国公进了宫,直奔太后的顺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似乎有些走神,还是宫女提醒她,“太后,护国公已经到了。”
    护国公看着太后道,“是有什么事让太后心神不宁的?”
    太后摆了摆手,宫人都退下。
    护国公眉头微拧,道,“太后找臣来是?”
    太后道,“哀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帮哀家保住靖安王府二少爷一条命。”
    护国公眸光一缩,“太后,靖安王的儿子当众杀了臣的外甥,您收回成命,舍妹都以为是臣贪慕权势之故,您还要臣保住靖安王儿子的命,这未免也太为难臣了些。”
    “没有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臣没法和家母和舍妹交待。”
    太后看着护国公,凤眸带了几分威严,这神情看的护国公都恍惚。
    当年成王突然暴毙,太后一夜之间没了斗志。
    还斗什么?
    就算把皇位争到手了又能怎么样,没有了儿子,难道她要指望膝下两个公主来继承她争来的皇位吗?
    这么多年,是护国公老夫人劝着太后,没了权势,难保住晚年风光,没了权势,难保皇上不会追究做太后打压了他这么多年的旧账。
    太后才提了几分懒散心,偶尔管管朝堂上的事,还多是他护国公在后面推着。
    可今儿瞧来,太后和以往全然不同,那是从骨子里散发的斗志,仿佛又回到了帮成王争皇位时的样子了。
    靖安王的儿子有这么大的本事?
    太后收回眸光道,“靖安王手里有哀家的把柄,可撼动哀家的太后之位。”
    护国公心头一震。
    他都没有这样的把柄,靖安王能有?
    可这么大的事,太后应该不至于骗他。
    护国公道,“靖安王向天借胆,敢威胁太后您。”
    太后道,“他连老国公都敢逼离京都,遑论是哀家,哀家与你护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用不着哀家多说吧?”
    护国公道,“可舍妹……。”
    太后有些不快了,“成大事哪有不流血不赔命的?就是你护国公的位置又踩了多少条人命,哀家亏欠她的,总会弥补。”
    太后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哪有护国公回绝的余地,他只能说,“臣尽力吧。”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太后重申道。
    护国公望着太后,从太后脸上看到的认真,这些日子靖安王按兵不动,丝毫不慌,难道真的握了太后什么致命的把柄,晾准了太后会给他施压,逼他退让?
    可北云侯世子只是他的外甥,人家亲爹是北云侯,他会依太后,北云侯可未必。
    不过保齐墨铭一条命,能拿到靖安王手里的兵权,保他也不亏。
    等拿到兵权,才给外甥报仇也不迟。
    只是想保齐墨铭谈何容易,太后这不是给他出难题吗?
    护国公头疼的出了顺宁宫。
    这边太后敷衍了护国公,那边老夫人问起梅侧妃缘故,梅侧妃道,“老夫人您可得护我。”
    老夫人道,“又出什么事了?”
    梅侧妃道,“为了让太后收回成命,我撒谎说王爷手里有太后的把柄……。”
    老夫人愣住,“你好大的胆子,欺骗太后,你不要命了吗?!”
    梅侧妃道,“保不住铭儿,我这条命留着有什么用,还不如就这么赌一把,太后能收回成命,足以说明她真的有做亏心事,大不了找到把柄便是了。”
    老夫人不置可否。
    身处后宫,又是太后高位,手里怎么可能没几条人命?
    可能让太后慌成这样,莫非皇上的生母是太后害死的?
    这边老夫人如此猜测,那边护国公老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到太后这身份,除了太皇太后和皇上能勉强压她,没人能让太后慌神了。
    “眼下太后还不能倒,”护国公老夫人道。
    这一点,不用护国公老夫人说,护国公也清楚,“可亓儿当众被打死,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帮着翻案?”
    不帮自己外甥报仇,还帮仇人洗刷罪名,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倒是想到说北宁侯世子有隐疾在身,和齐墨铭打斗之下隐疾发作,导致的死亡,虽然不足以帮齐墨铭脱罪,但足够保他一条命了。
    可他外甥身强体壮,连病都极少生,生龙活虎的,他敢这么说,只怕他那妹妹气的要怂恿北云侯和他反目了。
    头疼。
    护国公老夫人没说话,靖安王府的兵权要,可外孙的仇也要报。
    多年夙愿,如今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她不想抱憾而终。
    没待一会儿,护国公便走了。
    路过花园的时候,远远的看到庞大少爷走过来。
    小厮不知道禀告了什么,庞大少爷似乎心情挺好。
    护国公脚步停下,脸上的愁云消散了几分。
    这不现成的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姜绾和齐墨远做梦也没想到,北云侯世子被杀一案,杀人凶手齐墨铭都上了刑场了,最后这把火却烧到了庞大少爷身上。

第六百九十章 搜查

    这把火来的很快。
    第二天,姜绾和齐墨远吃午饭的时候,四儿一阵风跑进来,喘气道,“世子爷、世子妃,护国公府大少爷被刑部抓了。”
    当时姜绾正吃肉丸子,差点没被这消息给震的噎死过去,咳嗽不止。
    齐墨远帮她拍后背道,“急什么?”
    四儿吓的跪下认错。
    姜绾让她起来,“庞大少爷为何被抓?”
    四儿道,“外面都在传北云侯世子不是二少爷杀的,而是庞大少爷杀的,刑部差点冤杀了二少爷……。”
    姜绾和齐墨远互望一眼。
    金儿脑袋瓜有些不够用了,她可还记得四儿说的话呢,她道,“你不是说亲眼看到二少爷踹飞北云侯世子,然后北云侯世子就死了吗?”
    四儿点头,“是啊,是我亲眼看见的。”
    “可别人都说护国公府让刑部重新验尸,在北云侯世子的脑袋里发现了半截短针,是那短针要了北云侯世子的命。”
    “二少爷只是和北云侯世子打斗,最接近北云侯世子,往他后脑勺扎针的只有护国公府大少爷……。”
    “听说北云侯世子以前羞辱过护国公府大少爷,他是趁机寻仇,栽赃嫁祸给二少爷,趁机讨好姑爷。”
    姜绾看着齐墨远,“你信吗?”
    “我不信,”齐墨远声音透着坚定。
    刑部是什么地方,被杀的是北云侯世子,杀人的是手握重兵的靖安王儿子,还是差点被立为世子,将来极有可能会成为世子的儿子。
    这案子,刑部一定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去查。
    脑袋里有半截短针都没发现,让齐墨铭被拉上刑场,差点命丧刽子手大刀下,这么疏忽,刑部尚书的乌纱帽是不想要了吗?
    尤其还是在护国公府的人要求重新验尸之后,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直觉告诉姜绾这事和昨天宁嬷嬷去刑场救齐墨铭有关。
    不得不说一句梅侧妃好本事,竟然有本事说服太后,让太后给护国公施压,让护国公来颠倒是非黑白,不给亲外甥报仇,给他找一个无辜之人做陪葬。
    就是庞大少爷太无辜了些,属于他的世子之位被夺就算了,人家连命都没打算给他留。
    偏院。
    北云侯夫人痛失爱子,卧床不起。
    丫鬟在一旁劝她吃粥,再这么下去,会等不到给世子爷报仇,夫人自己就病倒了。
    北云侯夫人说什么也不肯吃,恨不得就这么随了儿子去了。
    这时候,外面丫鬟进来禀告庞大少爷被抓一事,北云侯夫人脸色是变了又变。
    这下,不用丫鬟劝,她自己接过碗咕噜咕噜就喝下去了。
    不吃东西,她连下床的气力都没有!
    她倒要去护国公府问问她的好兄长,他的亲外甥在他眼里算什么!
    亲外甥被人杀了,他这个做舅舅的不帮着报仇,还要帮着洗刷罪名!
    北云侯夫人被扶着出的屋,双眼盛满了泪水,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
    偏院离护国公府很急,只隔了一条街,从后门走更进,都不用坐马车,走路半盏茶就到了。
    北云侯夫人直接去了护国公的书房,小厮拦门,被北云侯夫人赏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打的北云侯夫人掌心都麻了,自然也惊动了书房里的护国公。
    护国公头疼的紧,他这个妹妹一向不好说话,可太后那儿……他也不能不顾着。
    北云侯夫人踹门而入,直接走到护国公书桌前,手一抬,直接把护国公书桌上的东西全部呼地上去了。
    护国公额头青筋狠狠一颤,“你这是做什么?”
    北云侯夫人看着他,眼底被失望和恨意覆盖,泪水闪烁,“亓儿被杀,你这个亲舅舅不帮着报仇雪恨,你还帮着仇人,你是要我亓儿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是吗?!”
    护国公看着北云侯夫人道,“我这不是在给亓儿报仇吗?”
    报仇?!
    可笑至极!
    在他眼里,她就有这么的好糊弄?!
    北云侯夫人冷笑道,“借大少爷几颗胆子,他也不敢杀我的亓儿!”
    亓儿是羞辱过大少爷,可给大少爷最大羞辱的是他护国公的儿子!
    大少爷武功不差,他要想寻仇,他护国公的儿子早没命了。
    连他护国公的儿子都活的好好的,却杀她的儿子,这可能吗?!
    何况昨天刑场发生的事,她虽然没有亲自去,却也一清二楚。
    能让宁嬷嬷那般失态,可见一斑了。
    护国公也知道北云侯夫人不好糊弄,他道,“亓儿和靖安王的儿子在鸿宴楼大打出手时,大少爷就在鸿宴楼,但凡他早些出来阻止,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他袖手旁观才造成了亓儿遇害,自然是凶手之一。”
    “太后要我暂时保靖安王儿子一条命,太后懿旨,我不敢不从。”
    “希望妹妹你能以大局为重。”
    北云侯夫人气笑了。
    护国公要庞大少爷命的理由,北云侯夫人不反对,但凡有一个人认出她儿子来,她儿子都不会死。
    大少爷是凶手之一她也认。
    可护国公拿太后出来驳她,北云侯夫人冷笑,“太后懿旨连靖安王世子妃都没放在眼里,你会真当回事?!”
    左不过是自己惦记靖安王手里的兵权罢了!
    北云侯夫人手撑着书桌,道,“龙椅宽敞舒适,人人都想坐,侯爷以前是不敢和二哥你争,就凭着二哥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亓儿他爹还会让你吗?”
    “亓儿他爹真叛变了,二哥你又有几分胜算?”
    护国公脸色变了又变。
    北云侯夫人袖子一甩,转身走了。
    出了门,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北云侯夫人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暖意,只觉得一颗心冷冰冰的,刺骨的寒。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护国公府。
    她浑浑噩噩的走到大门处,正好碰到刑部来人。
    北云侯世子被杀一案,庞大少爷虽然被抓了,但他拒不认罪。
    刑部尚书也不知道这案子怎么往下查了,他心底认定庞大少爷是冤枉的,可仵作说他忘了检查北云侯世子的脑袋,要想还庞大少爷清白,需要开颅验尸。
    人家护国公不惜冤枉自己的侄儿来给靖安王的儿子脱罪,刑部尚书觉得自己没有开口的必要,护国公肯定不会同意的。
    护国公府管事的适时来了一句,“虽然大少爷最有机会接触表少爷,但也不代表人就是大少爷杀的,我没见过大少爷用短针。”
    嗯,管事的说这话听着像是替庞大少爷开脱,实则是提醒刑部搜查。
    只要找到庞大少爷用短针的证据,那人就是他杀的无疑了。
    刑部来人就是来搜查庞大少爷的屋子的。

第六百九十一章 搜查

    护国公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刑部一来人,护国公府大老爷和大太太就知情况不妙了。
    只是当时为时已晚,因为管事的已经领着刑部侍郎到庞大少爷的院子了。
    没人知道护国公的人把短针藏在了屋子里哪个角落,当着刑部的人搜查,那就成包庇自己儿子了。
    护国公府大太太急的手足无措,眼泪在眸底打转,恨自己软弱,女儿被偷换,儿子被栽赃替人顶罪。
    那日庞大少爷在鸿宴楼认出北云侯世子,护国公府大太太知道后,说了庞大少爷几句,长房一向不管护国公的事,北云侯世子和人打架,他知道就算了,何必拦下靖安王的儿子?
    这么多年,她太了解护国公夫人和老夫人的性子了,她们可以蛮横不讲理,你不能。
    她们可以胳膊肘往外拐,你不能。
    认出北云侯世子,不帮着揍靖安王府二少爷,回来铁定少不了一通臭骂。
    这回是北云侯世子被打死了,护国公老夫人悲痛欲绝,无暇管到她儿子头上。
    谁想到她放松的太早了!
    眼下可怎么办啊。
    护国公府大太太急的一颗心仿佛被人放在油锅里煎一般,护国公府大老爷紧紧的握着她的肩膀,让她别担心。
    刑部的人进屋搜查,在屋子里翻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出来禀告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打算走人了,那边护国公走过来道,“既然来了,就找仔细了吧,我相信大少爷不会做伤害北云侯世子的事。”
    护国公府大太太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话说的好听,相信她儿子,分明是栽赃她儿子的东西没被刑部的人翻出来,让人再找一遍!
    他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国公之位他抢到手了,世子之位也是他儿子的了,还不甘心!
    他是要长房死绝了才肯罢休吗?!
    一向心善温和的护国公府大太太第一次生出给人下毒的恶狠念头,死她一个能换儿子和夫君平安。
    值得!
    护国公这么说,刑部侍郎只好歉意的看向护国公府大老爷了,“那就再搜一遍吧。”
    头一回搜查,刑部侍郎还叮嘱手下人手脚轻,小心摔坏了庞大少爷的东西。
    这回什么都没叮嘱,官兵又揣测出护国公的意思,那是要多粗鲁就有多粗鲁,屋子里翻的哐啷作响,不少庞大少爷珍爱之物被摔的稀巴烂。
    刑部衙差在庞大少爷的屋子里来回搜查了几遍,只差没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短针来。
    护国公眉头拧成麻花。
    他看向护国公大老爷和大太太,就冲两人这紧张害怕的模样,他们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而且怕他们有所防备,刑部的人来的很快,他们根本无暇应对。
    护国公看向庞大少爷身边伺候的人。
    刑部搜他们的身,还有他们的住处,搜的护国公府大太太都恼了,“是不是连我们也要搜身?!”
    刑部侍郎忙道,“不敢。”
    护国公府大老爷道,“还是搜吧,这世上最可能包庇犬子的就是我和内子了。”
    刑部侍郎一脸尴尬。
    护国公府大老爷自己提议的,他只能照办。
    护国公府大老爷好搜,护国公府大太太是护国公指派丫鬟搜的。
    偏院内。
    锦绣坊老板娘坐在那里喝茶,秀姑站在一旁,将手里一包短针放到锦绣坊老板娘手边桌子上,不解道,“为何要帮长房?”
    锦绣坊老板娘看着短针道,“算是还长房对嫣儿的养育之情吧。”
    丫鬟在一旁道,“可长房并没有多疼大姑娘啊,上回买药都不舍得掏钱。”
    秀姑瞪了丫鬟一眼,“你当护国公府长房多有钱呢,为了给大姑娘治病,大太太连陪嫁庄子都卖了,还不够疼大姑娘吗?”
    再者护国公夫人摆明了是要借大姑娘之手掏空长房,护国公府大太太就算再疼女儿也不愿意掉人家坑里。
    虽然护国公府大太太对庞大姑娘的多有约束,管教严格,但这才是真疼大姑娘,不像护国公夫人,把大姑娘都惯坏了。
    不过锦绣坊老板娘还护国公府大太太对庞嫣养育之情只是其一,更多的还是不想看见护国公和靖安王的矛盾就此歇火了。
    护国公虽然没有直接掌管兵权,可朝中几位将军是护国公的心腹,北云侯更是他嫡亲的妹夫,只有坐实靖安王的儿子杀了北云侯世子,北云侯和靖安王这辈子一定会斗的不死不休。
    朝廷越乱,她越高兴!
    虽然她也想护国公拿到靖安王手里的兵权,但她觉得,北云侯一怒之下在誉州起兵更合她心意。
    既能还恩情,又能让局势更乱一些,何乐而不为?
    锦绣坊老板娘背着护国公来了这么一手,如计划的那般让北云侯世子被杀一案更复杂了。
    齐墨铭揍北云侯世子有不少的人证,能指证庞大少爷杀人的只是北云侯世子头颅里半截短针,没能从庞大少爷的屋子里翻出短针,就没法坐实北云侯世子是他杀的。
    人不一定是庞大少爷杀的,那就洗刷不了齐墨铭的嫌疑。
    刑部只能把两人都扣下。
    梅侧妃气势汹汹的去刑部要儿子,被刑部尚书拦下了,“这案子还未了结,不能放人。”
    梅侧妃怒不可抑,她现在可是有太后撑腰的人了,一个刑部尚书她还不放在眼里,“人是护国公府大少爷杀的,我儿无辜受冤已经蹲了几日大牢了,还嫌不够吗?!”
    刑部尚书还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女人。
    人家真正受冤枉的还没说话呢,她反倒叫的比谁都大声。
    刑部尚书冷了脸道,“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人是护国公府大少爷杀的,梅侧妃请回吧。”
    梅侧妃气的咬牙,甩袖走了。
    她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护国公府的人来,要带走北云侯世子的尸体,让他入土为安。
    之前是刑部要把北云侯夫人把北云侯世子的尸体带走,如今是拦着不让了。
    刑部尚书很清楚这桩案子已经超出了他能审查的范围了,不仅事关靖安王府和护国公府会不会撕破脸,还关乎远在誉州的北云侯会不会作乱。
    他心底知道庞大少爷是牺牲品,甚至可能最后皇上也会为了大局牺牲他,但坐到刑部尚书的位置,他的愿望是他掌管刑部时,刑部不会出一桩冤假错案。
    北云侯世子的尸体留在刑部,庞大少爷就还有翻案的可能,一旦被带走,他必死无疑。
    对庞大少爷,刑部尚书有些愧疚,他能做的,只是让庞大少爷在刑部大牢里吃的好一点儿,仅此而已。
    再说庞嫣,本来她昏迷不醒,就算醒来,整个护国公府也都要围着她转,结果北云侯世子被杀,护国公府老夫人病倒,护国公府乱成一锅粥,她虚弱无力就成了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了。
    每天躺在床上,听丫鬟禀告京都发生的事,都提不起什么精神来,丫鬟还当她是担心庞大少爷,劝道,“大少爷不会杀表少爷的,等刑部查清案子,一定会毫发无损的回府的。”
    庞嫣会担心庞大少爷吗?
    以前或许会,现在她知道自己不是长房亲生女儿,护国公府大太太也知道她不是,对长房,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尤其这么多年,长房管着她,大哥对她严厉,总训斥她。
    倒霉了她才高兴呢。
    她很清楚庞大少爷入狱是怎么回事,她担心的是护国公府大太太。
    她已经知道姜绾才是她亲生女儿了,眼下还没有认是因为不敢,想等确认了再母女相认,可刑部真的判庞大少爷死刑,护国公府大太太走投无路之下难保不会让靖安王世子妃出面救自己的兄长。
    到时候锦绣坊老板娘就知道她不是她们的公主了,靖安王世子妃才是。
    想到这些,庞嫣就内心惶惶。
    她拳头攒紧,道,“请安姨娘来我这一趟,就说我有要紧事找她。”

第六百九十一章 搜查

    护国公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刑部一来人,护国公府大老爷和大太太就知情况不妙了。
    只是当时为时已晚,因为管事的已经领着刑部侍郎到庞大少爷的院子了。
    没人知道护国公的人把短针藏在了屋子里哪个角落,当着刑部的人搜查,那就成包庇自己儿子了。
    护国公府大太太急的手足无措,眼泪在眸底打转,恨自己软弱,女儿被偷换,儿子被栽赃替人顶罪。
    那日庞大少爷在鸿宴楼认出北云侯世子,护国公府大太太知道后,说了庞大少爷几句,长房一向不管护国公的事,北云侯世子和人打架,他知道就算了,何必拦下靖安王的儿子?
    这么多年,她太了解护国公夫人和老夫人的性子了,她们可以蛮横不讲理,你不能。
    她们可以胳膊肘往外拐,你不能。
    认出北云侯世子,不帮着揍靖安王府二少爷,回来铁定少不了一通臭骂。
    这回是北云侯世子被打死了,护国公老夫人悲痛欲绝,无暇管到她儿子头上。
    谁想到她放松的太早了!
    眼下可怎么办啊。
    护国公府大太太急的一颗心仿佛被人放在油锅里煎一般,护国公府大老爷紧紧的握着她的肩膀,让她别担心。
    刑部的人进屋搜查,在屋子里翻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出来禀告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打算走人了,那边护国公走过来道,“既然来了,就找仔细了吧,我相信大少爷不会做伤害北云侯世子的事。”
    护国公府大太太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话说的好听,相信她儿子,分明是栽赃她儿子的东西没被刑部的人翻出来,让人再找一遍!
    他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国公之位他抢到手了,世子之位也是他儿子的了,还不甘心!
    他是要长房死绝了才肯罢休吗?!
    一向心善温和的护国公府大太太第一次生出给人下毒的恶狠念头,死她一个能换儿子和夫君平安。
    值得!
    护国公这么说,刑部侍郎只好歉意的看向护国公府大老爷了,“那就再搜一遍吧。”
    头一回搜查,刑部侍郎还叮嘱手下人手脚轻,小心摔坏了庞大少爷的东西。
    这回什么都没叮嘱,官兵又揣测出护国公的意思,那是要多粗鲁就有多粗鲁,屋子里翻的哐啷作响,不少庞大少爷珍爱之物被摔的稀巴烂。
    刑部衙差在庞大少爷的屋子里来回搜查了几遍,只差没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短针来。
    护国公眉头拧成麻花。
    他看向护国公大老爷和大太太,就冲两人这紧张害怕的模样,他们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而且怕他们有所防备,刑部的人来的很快,他们根本无暇应对。
    护国公看向庞大少爷身边伺候的人。
    刑部搜他们的身,还有他们的住处,搜的护国公府大太太都恼了,“是不是连我们也要搜身?!”
    刑部侍郎忙道,“不敢。”
    护国公府大老爷道,“还是搜吧,这世上最可能包庇犬子的就是我和内子了。”
    刑部侍郎一脸尴尬。
    护国公府大老爷自己提议的,他只能照办。
    护国公府大老爷好搜,护国公府大太太是护国公指派丫鬟搜的。
    偏院内。
    锦绣坊老板娘坐在那里喝茶,秀姑站在一旁,将手里一包短针放到锦绣坊老板娘手边桌子上,不解道,“为何要帮长房?”
    锦绣坊老板娘看着短针道,“算是还长房对嫣儿的养育之情吧。”
    丫鬟在一旁道,“可长房并没有多疼大姑娘啊,上回买药都不舍得掏钱。”
    秀姑瞪了丫鬟一眼,“你当护国公府长房多有钱呢,为了给大姑娘治病,大太太连陪嫁庄子都卖了,还不够疼大姑娘吗?”
    再者护国公夫人摆明了是要借大姑娘之手掏空长房,护国公府大太太就算再疼女儿也不愿意掉人家坑里。
    虽然护国公府大太太对庞大姑娘的多有约束,管教严格,但这才是真疼大姑娘,不像护国公夫人,把大姑娘都惯坏了。
    不过锦绣坊老板娘还护国公府大太太对庞嫣养育之情只是其一,更多的还是不想看见护国公和靖安王的矛盾就此歇火了。
    护国公虽然没有直接掌管兵权,可朝中几位将军是护国公的心腹,北云侯更是他嫡亲的妹夫,只有坐实靖安王的儿子杀了北云侯世子,北云侯和靖安王这辈子一定会斗的不死不休。
    朝廷越乱,她越高兴!
    虽然她也想护国公拿到靖安王手里的兵权,但她觉得,北云侯一怒之下在誉州起兵更合她心意。
    既能还恩情,又能让局势更乱一些,何乐而不为?
    锦绣坊老板娘背着护国公来了这么一手,如计划的那般让北云侯世子被杀一案更复杂了。
    齐墨铭揍北云侯世子有不少的人证,能指证庞大少爷杀人的只是北云侯世子头颅里半截短针,没能从庞大少爷的屋子里翻出短针,就没法坐实北云侯世子是他杀的。
    人不一定是庞大少爷杀的,那就洗刷不了齐墨铭的嫌疑。
    刑部只能把两人都扣下。
    梅侧妃气势汹汹的去刑部要儿子,被刑部尚书拦下了,“这案子还未了结,不能放人。”
    梅侧妃怒不可抑,她现在可是有太后撑腰的人了,一个刑部尚书她还不放在眼里,“人是护国公府大少爷杀的,我儿无辜受冤已经蹲了几日大牢了,还嫌不够吗?!”
    刑部尚书还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女人。
    人家真正受冤枉的还没说话呢,她反倒叫的比谁都大声。
    刑部尚书冷了脸道,“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人是护国公府大少爷杀的,梅侧妃请回吧。”
    梅侧妃气的咬牙,甩袖走了。
    她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护国公府的人来,要带走北云侯世子的尸体,让他入土为安。
    之前是刑部要把北云侯夫人把北云侯世子的尸体带走,如今是拦着不让了。
    刑部尚书很清楚这桩案子已经超出了他能审查的范围了,不仅事关靖安王府和护国公府会不会撕破脸,还关乎远在誉州的北云侯会不会作乱。
    他心底知道庞大少爷是牺牲品,甚至可能最后皇上也会为了大局牺牲他,但坐到刑部尚书的位置,他的愿望是他掌管刑部时,刑部不会出一桩冤假错案。
    北云侯世子的尸体留在刑部,庞大少爷就还有翻案的可能,一旦被带走,他必死无疑。
    对庞大少爷,刑部尚书有些愧疚,他能做的,只是让庞大少爷在刑部大牢里吃的好一点儿,仅此而已。
    再说庞嫣,本来她昏迷不醒,就算醒来,整个护国公府也都要围着她转,结果北云侯世子被杀,护国公府老夫人病倒,护国公府乱成一锅粥,她虚弱无力就成了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了。
    每天躺在床上,听丫鬟禀告京都发生的事,都提不起什么精神来,丫鬟还当她是担心庞大少爷,劝道,“大少爷不会杀表少爷的,等刑部查清案子,一定会毫发无损的回府的。”
    庞嫣会担心庞大少爷吗?
    以前或许会,现在她知道自己不是长房亲生女儿,护国公府大太太也知道她不是,对长房,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尤其这么多年,长房管着她,大哥对她严厉,总训斥她。
    倒霉了她才高兴呢。
    她很清楚庞大少爷入狱是怎么回事,她担心的是护国公府大太太。
    她已经知道姜绾才是她亲生女儿了,眼下还没有认是因为不敢,想等确认了再母女相认,可刑部真的判庞大少爷死刑,护国公府大太太走投无路之下难保不会让靖安王世子妃出面救自己的兄长。
    到时候锦绣坊老板娘就知道她不是她们的公主了,靖安王世子妃才是。
    想到这些,庞嫣就内心惶惶。
    她拳头攒紧,道,“请安姨娘来我这一趟,就说我有要紧事找她。”

第六百九十二章 身世

    (这一章八千字……)
    这一日,天灰蒙蒙的,空气沉闷透着压抑,仿佛随时会大雨倾盆。
    姜绾站在后院观景楼上,风掀起她的裙摆,耳边一缕青丝也被风吹乱。
    金儿拿了披风过来道,“姑娘在想什么呢?”
    姜绾轻叹一声。
    齐墨铭入狱出乎大家的意料,也把姜绾的计划打乱了。
    本来这两日她该进护国公府一趟,给顺阳王的病再添点乱,好让护国公府不得不嫁庞嫣冲喜。
    大概这几日护国公府乱的厉害,顾不上一个假顺阳王的死活了。
    人家不登门求医,她总不好上赶着去护国公府。
    虽然北云侯世子被杀与她和齐墨远无关,但护国公府不一定会这么认为,指不定人家还恼她和齐墨远迟迟不肯把世子之位让出来,不然齐墨铭不会心情不好,和北云侯世子大打出手。
    计划被打乱,都不知道怎么接上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庞嫣再逃一劫了。
    这般想,天际轰隆一道惊雷炸响,吓的站在姜绾身侧的金儿一哆嗦。
    这雷声可真吓人。
    她望着姜绾道,“楼上风大,要不了一会儿就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回屋吧?”
    虽然后院离内屋不远,但雨一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就算停的很快,地也潮湿,绣花鞋可经不住走湿哒哒的路。
    姜绾便和金儿下了楼,只是才出后院,四儿跑过来,跑的急,差点和姜绾撞上。
    金儿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四儿把手里拿着的信往姜绾跟前一递,道,“河间王府给姑娘送了封信来。”
    河间王府给她送信?
    这几乎是破天荒头一回。
    有什么事不能派人来说一声,还特意送封信来的?
    姜绾接过信,拆开一看,当即眉头就皱成麻花了。
    信封里有两张纸,头一张不是信,而是一支曲子。
    这曲子姜绾不算熟悉,但印象很深刻。
    那日齐墨远当街晕倒被檀越他们送回府,柳大少爷随口哼了两声,就是这信纸上的曲调。
    这曲调能引齐墨远毒发,既而伤她。
    姜绾看第二张信纸,这一张是姜大少爷写的:
    妹妹,最近几日不要让妹夫离府,有人把这支曲子散布开,只要妹夫上街,就可取他性命。
    为兄发现了可疑之人,争取替妹夫拿到解药。
    谆谆叮嘱,切记,切记。
    看着信,姜绾的脸色比头顶上的天空还要难看。
    齐墨远体内的蛊毒是她一块心病,可最近几日,齐墨远没少上街溜达,就是想以自己为诱饵,引出吹曲之人,然后拿到解药。
    可忙了这么些天,吹曲之人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姜绾甚至怀疑吹曲之人是不是和护国公有关了。
    要知道二老爷和护国公走的那么近,为了给齐墨铭脱罪,护国公不惜把庞大少爷推出来顶罪,他要有办法要齐墨远的命,不会绕这么大的弯子。
    现在吹曲之人要把曲子散开,还这么巧的被她大哥发现了去追,这不明显是个圈套吗?!
    姜绾不放心,赶紧去找齐墨远,让铁风铁鹰去找她大哥。
    上回她大哥侥幸逃脱刺客追杀,天知道这回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铁鹰道,“我去吧,我把南玉轩的兄弟都叫上,只要姜大少爷人在京都,就不会找不到。”
    姜绾点点头。
    南玉轩是玄铁卫,办事她放心。
    只是铁鹰走后没多久,姜绾眼皮子就开始乱跳了,这时候前院就跑来一小厮,气喘吁吁的进书房道,“世子妃,不好了,河间王府大少爷被刺杀伤了,命悬一线,济世堂找不到铁大夫,河间王府派人来问您铁大夫现在在哪里?”
    听到这一句,姜绾抬脚就走。
    她就知道这是个圈套,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她就该回河间王府等的。
    姜绾要回河间王府,齐墨远陪她一起。
    只是才出柏景轩没多会儿,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的打在脸上,砸的娇嫩皮肤生疼。
    姜绾走的很快,齐墨远帮她撑伞,姜绾裙摆湿了不少,齐墨远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马车已经在王府外等候了,齐墨远扶姜绾坐上马车后,自己也上去了。
    铁风坐到车辕上,手里鞭子一甩,马车就往前跑去。
    坐在马车内,姜绾心慌不安,担心大哥姜枫的情况,然而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场阴谋冲着姜枫是假,冲着她才是真。
    大雨倾盆,平日了喧嚣热闹的街道行人寥寥无几,马车跑的很快。
    然而就在奔跑之时,铁风觉察到四周有杀气,勒紧了手里的缰绳,马扬蹄,几乎要把马车掀翻。
    姜绾坐在马车内,本就心急如焚,铁风来这么一下,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好在齐墨远抱着她,姜绾没事,齐墨远后背撞在了马车上。
    姜绾刚要问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话还没有出口,嗖的一声,一支箭朝马车射过来,要不是齐墨远反应迅捷,姜绾必死无疑。
    雨天对绝大部分来说都是个糟糕的天气,除非干旱许久,久旱逢甘霖,可对刺客来说,下雨天不要太好,行人少,打杀起来不用担心伤及无辜,或者跑出多管闲事的人来坏事。
    路两边二十几人,手拿着弓箭,所有的箭矢都朝着一个方向,那就是姜绾所在的马车。
    只见一支箭射出后,所有的箭都跟着射过来,铁风抽出腰间软剑,极力的要将所有的箭都打落。
    只是他毕竟只有双手,他能确保没有一只箭从他眼前射向马车,可马车又四面,他顾不过来。
    好在一起的还有两名暗卫,只是刺客的弓箭太厉害了,不多会儿,两人就胳膊腿中箭了。
    刺客的箭上涂了毒,两人丧失了战斗力,只剩铁风一人。
    二十几名刺客一跃而下,虽然又几支箭矢射进了马车,但不知道姜绾死了没有,刺客手里拿着的飞龙爪,勾向马车,用力一拉,马车架子就被拉散开了。
    齐墨远搂着姜绾腾身而起。
    “命还真是硬!”为首一男子声音冷冽如刀。
    说完,就冲杀过来。
    齐墨远武功不错,和铁风把姜绾护在墙边,不让刺客靠近。
    刺客的剑上有毒,齐墨远和铁风服下解毒丸后,夺了刺客的剑。
    姜绾靠着墙,心里把护国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祈祷援兵快点来,可碰到这么糟糕的天气,有谁吃饱了撑着出来溜达啊。
    她一时关心则乱,中了敌人的圈套,又碰到这样的天气,真是天要亡她啊。
    齐墨远杀红了眼,这时候,只见一蒙面女子飞过来,落在刺客身后。
    一只短萧在她手里转了一圈,轻纱飞起,紧接着就是一阵曲音。
    又是那首曲子!
    乐音入耳,齐墨远拿剑的手都不稳了,胸口一阵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往后一踉跄,撞到了姜绾,然后姜绾也吐血了。
    女子愣住。
    老板娘不是说顺阳王毒发的时候,庞大姑娘一碰到他就会吐血吗?
    怎么靖安王世子妃也会吐血?
    她来不及多想,因为这时候一只铜钱朝她射了过来。
    速度很快,直接把女子手里的短萧打碎了。
    铁鹰来了。
    来的还不只是铁鹰,还有南玉轩大掌柜以及南玉轩众兄弟。
    乌拉拉二十几人,从四面八方把刺客包围了。
    刺客见状不妙,转身就要逃。
    可惜。
    被玄铁卫盯上,还在南玉轩大掌柜亲自到场的情况下,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厮杀声把狂风乱作声都掩盖了过去。
    刺客的血把半条街都染成了鲜红色。
    只留了女刺客一个活口,剩下的全被杀了。
    姜绾和齐墨远被带到了南玉轩,醒来时,李太医正一脸惆怅的看着他们两。
    这到底是什么命啊。
    三天两头的遇刺。
    要命的是每回都能有惊无险,刺客得不了手还一直找机会。
    可怜他医术平平,不及靖安王世子妃,还屡屡被拉来救命,真是要谢谢他们这么看得起他!
    姜绾醒过来,话都说不利索,齐墨远看着南玉轩大掌柜道,“多谢南玉轩及时赶到,不然这回真是在劫难逃了。”
    铁风看着铁鹰,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来的那么的及时,他都做好了死在刺客剑下的准备了。
    铁鹰道,“是世子爷世子妃命大,我刚找了南玉轩兄弟帮忙,还没出半条街就碰到姜五老爷从一间铺子出来,看见我,便问世子妃的近况,我没敢说姜大少爷的事,只说世子妃找姜大少爷,姜五老爷让我去文武院找,今儿姜五太太过生辰,姜大少爷在文武院帮他盯梢,他好抽一天时间陪姜五太太……。”
    铁鹰当时就觉察不妙了,都没和姜五老爷说一声,掉头便走。
    南玉轩大掌柜怕是冲着姜绾来的,亲自和铁鹰一起到靖安王府,连大掌柜都出马了,南玉轩那些平常闲着没事干的能不跟着吗?
    那些刺客武功不差,要是来的人少,还真不一定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边姜绾和齐墨远又一次死里逃生,那边护国公府,护国公得知派去的人一个活口都没留,气的拍烂了张桌子。
    锦绣坊老板娘站在一旁,心底无比的庆幸。
    知道靖安王世子妃命硬,已经接连折损人手在她手里,这一回多留了个心眼,借口让庞嫣试探护国公夫人对她是不是真心,让护国公夫人找护国公派人去做这事。
    不然今儿死的就是她锦绣坊的姐妹了。
    她派了个丫鬟跟去,必要的时候帮忙,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见护国公气的双眸都猩红了,锦绣坊老板娘道,“靖安王世子和世子妃怕是护国公你和我的克星,一而再都要不了她的命,如果她和靖安王世子不妨碍大局的话,还是避开些吧……。”
    她可不是真劝护国公,她是在火上浇油。
    堂堂护国公,连姜老王爷和靖安王都拿他没辄,却一而再的再两个小辈手里栽跟头,传出去丢人啊。
    玄铁卫不效忠皇上,不效忠顺阳王,却护着靖安王世子世子妃!
    他们是想帮着靖安王谋反不成?!
    在南玉轩休养了半日,姜绾脸上都没有半分笑容,不杀护国公,不除锦绣坊,难消她心头之恨。
    扶姜绾坐上马车后,齐墨远和铁鹰说了几句话,铁鹰错愕的看了齐墨远一眼,犹豫的点了点头,“我尽力。”
    姜绾和齐墨远遇刺的事,没什么人知道,也就没有惊动王妃,没有在王府里掀起波澜来。
    但这一夜,京都注定不平静。
    谁能想到,下了大半天的雨,空气都潮湿的厉害,护国公府却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通天的火光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
    要命的是护国公府烧了一夜,滴雨未下,可等护国公府下人忙了一夜把火扑灭,累的倒地不起的时候,雨哗啦啦的下起来,那雨大的护国公府下人都哭了。
    没老天爷这么会气人的了。
    看着被烧火的护国公府,和折损的十几名暗卫,护国公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护国公夫人更是一病不起。
    她在睡梦中被呛醒,眼前是火光,天知道她当时有多惶恐不安。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护国公府杀人放火?!”护国公夫人咬牙切齿道。
    护国公府被烧了一大半,另外一半没被烧的正好是长房。
    庞嫣住在长房,自然没事,她站在床边道,“还能是谁,我不信事情有这么巧。”
    她要杀靖安王世子妃不成,护国公府就遭殃了。
    姜绾越是命硬,她越是惶恐。
    杀不了姜绾,她就得杀锦绣坊老板娘了。
    锦绣坊那些绣娘武功不错,就这么杀了太过可惜,她还真舍不得。
    屋子里没外人,庞嫣道,“娘,要是长房认了靖安王世子妃,不说三哥的世子之位了,只怕爹的国公之位都不一定能保住。”
    “长房当真是生了个好女儿!”护国公夫人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
    处处压她女儿,连她和护国公想要她的命都屡屡失手。
    她命硬奈何她不得,但要大少爷的命还是易如反掌!
    就在所有人都在揣测护国公招惹了什么强敌,连累护国公府都被人烧了的时候,蹲在刑部大牢的庞大少爷觉得自己能喘一口气的时候,护国公一脚把他踹向了更深的深渊。
    搜查护国公府没找到坐实庞大少爷杀人铁证的短针,在护国公府大太太的陪嫁庄子上找到了。
    庞大少爷经常初入那庄子,有时候还宿在那里。
    刑部衙差把短针呈给刑部尚书过目,看着这样的“铁证”,刑部尚书都有辞官还乡的冲动。
    梅侧妃来刑部施压要刑部放人,北云侯夫人要刑部处死杀人凶手,护国公府长房叫冤,刑部尚书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刑部尚书没办法,只能进宫找皇上了。
    皇上道,“庞大少爷一点嫌疑都没有?”
    这么问,显然是希望凶手是庞大少爷了。
    刑部尚书坚决的摇了下头。
    皇上揉眉心道,“你看着办吧。”
    刑部尚书,“……。”
    这事他能看着办吗?
    皇上这不是给他出难题吗?
    刑部尚书懂皇上的意思,这是让庞大少爷背这个黑锅,只是这么残忍的事,皇上没法说出口。
    刑部尚书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御书房,准备出宫,结果被太后找了去。
    太后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然后道,“北云侯坐镇誉州,手握重兵,他一旦起心作乱,死伤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刑部尚书难道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吗?!”
    “既然护国公府大少爷杀人一事罪证确凿了,就尽快定案处决了,以消北云侯之怒吧!”
    刑部尚书能怎么办,只能应下道,“太后说的是,臣遵旨。”
    回了刑部,刑部尚书就结案了,判护国公府大少爷死刑,明日处决。
    消息传回护国公府,护国公府大太太当时就晕了过去。
    护国公府大老爷鼻子酸涩,他儿子被拉出来顶罪,他就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虽然知道牺牲他儿子一人,能稳住北云侯,不给他起兵作乱的借口,可那是他儿子啊。
    就这么背上杀人罪名,被处决,说到底是他这个做爹的太无能。
    陈妈妈看着护国公府大老爷,“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大少爷被冤枉?”
    护国公府大老爷背过身去。
    陈妈妈心都凉透了。
    丫鬟跟在一旁哭鼻子。
    陈妈妈看着床榻上躺着的护国公府大太太,艰难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柏景轩,屋内。
    姜绾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
    金儿要扶她躺下,被姜绾拒绝了,她就是眯会儿眼,并不困。
    彼时,窗户被敲响。
    “进来,”姜绾道。
    铁鹰进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沓银票,道,“大掌柜不肯收,南玉轩众兄弟一人收了一百两,剩下的都让我带回来了。”
    嗯,出南玉轩的时候,齐墨远出二十万两,想铁鹰说服南玉轩帮忙杀护国公,不过南玉轩大掌柜并不接这桩生意,南玉轩暗卫自告奋勇的随铁鹰去灭护国公。
    只是护国公府守卫严明,哪怕下雨天稍有松懈,想要护国公的命也难比登天,也就只能杀几个暗卫,再烧烧护国公府帮姜绾出气了。
    虽然没能杀掉护国公,但姜绾觉得这二十万两也该给,毕竟去杀护国公跟上刀山下油锅也没多大差别了,人家能为她豁出命,她还舍不得一点钱吗?
    没有了护国公,她挣钱会容易上十倍。
    只是没想到一向缺钱的南玉轩面对二十万两银票不动心,一人只拿一百两。
    这太少了。
    姜绾要开口,铁鹰先一步道,“世子妃要实在过意不去,那解毒丸可以多给他们一些,比起钱,他们更喜欢解毒丸。”
    姜绾失笑。
    铁鹰把银票放下,然后要退出去,转身时,想起来件事道,“傅大少爷和长恩侯他们在柏景轩外你推我,我推你,似乎想进柏景轩又不敢。”
    姜绾皱眉,“柏景轩又没有洪水猛兽,能让他们胆怯的?”
    只怕要有洪水猛兽,他们不是躲着,而是屁颠颠的跑过来欣赏了。
    铁鹰摇头。
    这他就不知道了。
    姜绾看向金儿,金儿就出去了。
    她出柏景轩时,檀越和傅大少爷他们还在那里你推我,我推你。
    金儿道,“我家姑娘让我来请你们去呢。”
    “不去了,不去了,”檀越道。
    傅大少爷几个跟着转了身。
    金儿,“……???”
    她要转身的时候,结果檀越又道,“我觉得还是可以八卦一下的。”
    “还是说吧。”
    然后拉着傅大少爷大步流星的进了柏景轩。
    以为齐墨远在内屋,檀越直接就进了,结果屋子里就姜绾一人。
    檀越,“……。”
    “表哥呢?”檀越面红耳赤道。
    身后,齐墨远黑着脸过来。
    瞥眼过来的时候,檀越不自主的往傅大少爷身边躲了躲。
    傅大少爷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齐墨远看着他们道,“有什么事不好说,互相推壤的?”
    檀越道,“听了个八卦,和表嫂有关的。”
    姜绾扭眉,“我有什么八卦叫你们难以启齿的?”
    这么熟悉了,该知道她并不是个会在乎流言蜚语的人。
    檀越看了傅大少爷一眼,道,“那我说了啊。”
    傅大少爷嘴角抽抽。
    都进来了,都到这份上了,还有选择吗?
    他不是常把说话说一半容易遭天打雷劈挂在嘴边吗?
    檀越走到床榻前,道,“半个时辰前,我们几个吃饱了撑着去看护国公府烧成什么样了,结果去的凑巧,碰到有人追杀一老婆子,景元兄记性好,认出那是护国公府大太太身边的贴身妈妈,想着庞大少爷也快要被砍脑袋了,就发了回善心把人救下了,结果那妈妈晕倒前让我们来告诉表嫂你,让你救你的亲大哥……。”
    姜绾一脸茫然,“我大哥怎么了?”
    檀越道,“是亲大哥。”
    这三个字他都咬的很清楚了啊,表嫂完全没反应过来啊。
    金儿也茫然,“我家大少爷就是亲的啊。”
    檀越道,“那管事妈妈说表嫂你才是真正的护国公府大姑娘……。”
    姜绾,“……???”
    “开什么玩笑啊?”姜绾嘴角抽抽道。
    檀越道,“我也觉得是开玩笑,可柳大少爷说如果是假的,护国公没理由派人杀那管事妈妈……。”
    “我们虽然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觉得还是和表嫂你说一声为好。”
    万一是真的呢?
    这不是耽误表嫂救自家亲大哥吗?
    这么大的事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姜绾看向金儿,“我不是河间王府亲生的吗?”
    金儿道,“当然是亲生的了,这还用问,肯定是护国公府长房实在找不到人救庞大少爷了,才撒这样的慌,追杀指不定是苦肉计呢。”
    檀越道,“景修兄也是这么猜测的。”
    英雄所见略同。
    金儿有些得意。
    她眸光扫过去,也没看到傅二少爷,只是柳大少爷身后有个人影。
    见金儿看过来,柳大少爷把傅二少爷拉出来,金儿就看到一个戴面具的男子了,她奇怪道,“傅二少爷,你怎么戴面具了?”
    傅二少爷想死。
    柳大少爷道,“我们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姜大少爷,景修兄喝了点酒,胆子肥,去旁敲侧击姜大少爷,问世子妃你是不是不是河间王府亲生的,姜大少爷也喝了点酒,一气之下揍了景修兄一拳头。”
    河间王府统共就一个女儿,还被人猜测不是亲生的,咋地,见不得河间王府生女儿,只能生儿子啊?
    打死都不带皱眉的。
    关于姜绾是不是河间王府亲生的,一屋子人包括屋外树上的铁风铁鹰外,都没人怀疑过。
    亲生的都没几个比得过姜绾受宠的,要不是亲生的还这么疼,不夸张的说,能气死一批亲生的女儿。
    檀越他们只待了会儿就走了,走的时候一身轻,都是心底藏不住事的人,说出来就轻松了。
    那边姜大少爷回府,脸上的怒气还没消,被姜大太太训了一顿,“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外头喝这么多久。”
    “我心情不好才喝酒的,”姜大少爷道。
    “何事心情不好?”姜大太太问。
    要不是知道儿子巴不得早点成亲,她都要怀疑儿子不喜欢盛家姑娘了。
    姜大少爷没好意思说。
    小厮在一旁把他卖了,“昨儿大少爷做噩梦,梦到生了六个儿子,盼了一个又一个,都不是女儿,大少奶奶都哭了,梦里大少爷还和大少奶奶商量拿儿子和人换女儿……。”
    不等小厮说话,姜大少爷已经把小厮的嘴捂严实了。
    姜大太太没忍住笑出了声,姜老王妃也是忍俊不禁。
    他这孙儿有说梦话的习惯,只怕这小厮昨晚听得挺乐呵的。
    可不是,小厮听了一夜,那么大的嗑瓜子声都惊醒不了大少爷,一门心思就想要女儿,那委屈的样子小厮看了又心疼又想笑,还有点小得意,因为在大少爷的梦里,他都有女儿呢,大少爷还羡慕他来着。
    大家笑的姜大少爷面红耳赤,小厮趁机挣脱开道,“大少爷心情不好,就多喝了几杯酒,傅家二少爷还不长眼的撞上来问大少爷大姑娘是不是咱们河间王府亲生的,被大少爷狠狠的揍了一拳,眼睛都青了。”
    这一下,姜老王妃和姜大太太笑不出来了。
    姜大太太正色道,“好端端的傅二少爷怎么怀疑绾儿不是我河间王府亲生的?”
    姜大少爷道,“我没问啊。”
    姜大太太看向姜老王妃,姜老王妃轻摇了下头。
    姜大少爷嗅出不对劲,心都凉半截了,娘和祖母神情不对啊,难道妹妹真不是亲生的,河间王府生不了女儿?
    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女儿了?
    他退出去,趁着天色还没黑,到了靖安王府偏院。
    可怜傅景修正吃饭呢,看到他进来,吓的转身就跑。
    可别是揍了他一拳还不够,巴巴的跑来揍他。
    姜大少爷眼角都抽,这人怎么这么的欠揍呢,他道,“我来问问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流言说我妹妹不是亲生的?”
    檀越拉着姜大少爷坐下,道,“边吃边聊。”
    他们就没把陈妈妈的话当回事,姜大少爷问,他就如实说了。
    姜大少爷饱餐一顿回府,被姜大太太找了去,姜大少爷道,“这么晚了,娘找我有事啊?”
    姜大太太道,“你去问傅二少爷了?”
    姜大少爷点头,“是护国公府大太太的管事妈妈说绾儿是护国公府嫡长女,我看是救不了庞大少爷,把主意打到绾儿头上了。”
    姜大太太眉头拧成麻花。
    姜大少爷走后,姜大太太就对着桌子上的灯烛走神了。
    姜大老爷见了道,“想什么这么出神?”
    姜大太太看着姜大老爷,“绾儿不是我们亲生的事,护国公府大太太的管事妈妈怎么会知道?”
    姜大少爷皱眉,“猜的?”
    姜大太太白他一眼,“我河间王府有多宠绾儿,满京都谁不知道,猜谁是捡来的,也不会猜到绾儿头上来。”
    “你不会觉得绾儿真是庞大老爷和庞大太太的女儿吧?”姜大老爷道。
    姜大太太也头疼的紧,“你说我要不要和绾儿说实话?不是也就罢了,万一真是,我岂不是害绾儿救不了她亲大哥了?”
    姜大老爷道,“你舍得绾儿认祖归宗?”
    姜大太太瞪姜大老爷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小心眼吗?”
    姜大老爷嘴角抽抽道,“是为夫小心眼。”
    姜大太太哼了一声,道,“绾儿就算认祖归宗了,那也是我女儿,难道护国公府大太太还能把绾儿从靖安王府要回去养在身边?”
    “绾儿是我养大的,老王妃和二弟妹她们哪个不是把她当亲女儿疼,也还是我这个娘亲,我不信护国公府大太太能比的过我。”
    顿了顿,姜大太太又道,“……从抱养她那天起,我就有想过她会认祖归宗,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我不信有狠心的爹娘舍得扔,定是有苦衷,我虽然不舍,但多些人疼绾儿又不是坏事。”
    “再说了,靖安王府二少爷咄咄逼人,他杀人就算不偿命,也不该别人替他顶罪。”
    “只要庞大少爷是清白的,他二少爷这辈子都休想和我女婿抢世子之位。”
    撇开姜绾的身世,单论庞大少爷的遭遇,就足够姜大太太向着他了。
    姜大老爷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庞大少爷一条命已经关乎朝廷安危了,想救他还得皇上点头。”
    “你总不会觉得在护国公都帮靖安王府二少爷的情况下,靖安王会主动让刑部砍他儿子的脑袋吧?”
    姜大太太道,“老王爷不是一向都夸靖安王正直吗?”
    “再正直那也是父亲,”姜大老爷道。
    姜大太太叹息。
    两人睡下。
    只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善良的人都不忍心无辜之人赴死,尤其他们心里都还藏着事,姜大老爷睡不着,他起身道,“我去刑部尚书府上一趟。”
    “街上都宵禁了,”姜大太太道。
    “明早再找,我怕来不及。”
    “我不去,这一夜也睡不着。”
    姜大老爷坚持,姜大太太也不反对。
    只是姜大老爷走后,她更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不过姜大老爷回来的很快,进屋时脚步轻快,走路都带风,姜大太太见了道,“事情办妥了?”
    姜大老爷道,“你肯定猜不到,我在刑部尚书府碰到谁了。”
    姜大太太道,“总不会是你的亲家靖安王吧?”
    “不只是他,还有护国公府大老爷,”姜大老爷笑道。
    都是去找刑部尚书的。
    刑部尚书笑称他的尚书府大半夜的闪金光。
    姜大太太笑道,“有稳妥的办法了?”
    姜大老爷道,“这么多人想办法,要保不住庞大少爷一条命也怪了。”
    “明日由个死刑犯易容成庞大少爷的模样被当众行刑,只是要委屈庞大少爷隐姓埋名过几年苦日子。”
    姜大太太松一口气道,“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了。”
    姜大老爷喝茶道,“靖安王和庞大老爷去找刑部尚书很正常,反倒是我去,就跟走错了门似的,浑身不自在,刑部尚书夸我又善良又心系朝廷,夸的我脸火辣辣的,他是不是拐着弯的打趣说我大晚上的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
    姜大太太忍俊不禁,道,“我觉得刑部尚书是真心的。”
    姜大老爷一脸黑线。

第六百九十三章 刑场

    第六百九十三章
    翌日,天气晴好,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这样的好天气用来行刑,真是太影响人心情了。
    早早的,“庞大少爷”就被摁上囚车,送到了刑场。
    刑部尚书亲自监斩。
    其实从御书房出来后,刑部尚书就有偷梁换柱的想法,只是犹豫不定,虽然皇上让他看着处置,但事情不露馅也就罢了,万一被护国公一党知道,他头顶上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皇上是不会护他的。
    难道皇上要当着文武百官的命承认自己默许他这么做的吗?
    只怕皇上一认,北云侯就举兵造反了。
    摇摆不定时,王爷、庞大老爷以及姜大老爷都来了,有他们在背后支持,他刑部尚书还有何顾及?
    靖安王可不是护国公之流,人家护国公都不惜把侄儿推出来顶罪,靖安王却不昧良心让别人替自己儿子顶罪,就算事败,靖安王也一定会保他。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怕的?
    刑部尚书坐在那里,等到时辰行刑。
    护国公府大老爷知道刑场上的不是他儿子,护国公府大太太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护国公府大太太哭的肝肠寸断,要不是护国公府大老爷扶着,她估计都站不直。
    护国公府大太太嗓子也哭哑了,紧紧的握着护国公府大老爷的手,“我鸣儿到底做出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错在有我们这么一双无能的爹娘,才让他遭受这样的迫害,无能相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人冤枉……。”
    护国公府大太太哭的歇斯底里。
    护国公府大老爷心底也不好受。
    就算儿子能侥幸不死,可谁能知道他要隐姓埋名过多少年?
    京都再无他容身之地,他甚至要东躲西藏,不能以真实容貌见人。
    以鸣儿的心性,让他如丧家之犬般活着,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可……对爹娘来说,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结发妻子哭成泪人儿,字字句句如刀般割自己的心,几次话到嘴边,他都忍下了。
    刑部尚书为他儿子堵上前程,他不能害他。
    握紧拳头,护国公府大老爷更怕事情不会如他们计划的那般顺利。
    的确,护国公府大老爷不是杞人忧天,齐墨铭被砍脑袋,北云侯夫人没来,庞大少爷被砍头,她坐着软轿来了。
    虽然这不是杀她儿子的真凶,让庞大少爷代替齐墨铭为她儿子的死负责,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靖安王的儿子多活些时日,可拿个死刑犯就想打发她?
    那是做梦!
    北云侯夫人坐在软轿里半天,丫鬟掀开轿帘,她走了出来。
    见她过来,刑部尚书就知不妙了。
    北云侯夫人要和庞大少爷说话,刑部尚书肯定不能答应啊。
    死刑犯可不只是嘴里塞了布条那么简单,还被毒哑了,一旦把布条取下必会露馅。
    刑部尚书阻拦,北云侯夫人冷道,“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因为他们表兄弟有些纠葛就要我儿一条命,如此心狠手辣,我不该来问一句为什么吗?!”
    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
    但刑部尚书能做的只是拒绝,北云侯夫人道,“刑部尚书百般阻拦,莫不是在耍什么花样?”
    刑部尚书后背发寒,“不敢。”
    北云侯夫人冷道,“我今儿不止要和我这个好侄儿说几句话,他的首级我也要带回誉州,葬在我儿坟前!”
    那边护国公府大太太怒不可抑了,她要冲过来,被护国公府大老爷死死的拉住。
    “你放开我!”护国公府大太太挣扎道。
    “你冷静点儿,”护国公府大老爷道。
    冷静?!
    她儿子无辜受冤,她已心如刀绞,北云侯夫人还要她儿子尸骨分离,连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她要这么做,除非从她尸体上踏过去!
    北云侯夫人执意要和庞大少爷说话,刑部尚书不让,然后护国公就来了。
    护国公走过来道,“舍妹这么点小要求,刑部尚书都不肯答应,莫非真有猫腻?”
    刑部尚书有点慌了。
    一个北云侯夫人都难招架了,何况护国公亲自到场了。
    护国公只是说一句,并没有把刑部尚书放在眼里,一摆手,身边带着的人就朝庞大少爷走了过去。
    眼看着事情要败露了,王爷到了。
    刑部尚书大步相迎,“王爷怎么来了?”
    王爷没有回他,而是看着护国公道,“没有检查庞大少爷真假的必要了。”
    护国公皱眉,“靖安王此话何意?”
    王爷淡声道,“刑部尚书查案严谨,昨儿连夜把案卷送到我靖安王府,我仔细看过北云侯世子被杀一案,此案尚有疑点,不足以洗刷犬子的罪名,定庞大少爷死罪。”
    护国公眉头拧成麻花状。
    靖安王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他被太后施压把自己侄儿的命送上保他儿子一命,就算他有自己的私心,那可也救了他靖安王的儿子,不对他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要来一手大义灭亲?
    他靖安王可真行啊!
    护国公笑了,“靖安王的意思是人是你儿子杀的了?”
    王爷看向护国公,“到底是谁杀的,只要刑部给北云侯世子验尸便知,人若是我儿杀的,我绝不会偏袒相护,若不是护国公你的亲侄儿,我也不会让他枉死。”
    一句亲侄儿,王爷咬的格外清楚。
    护国公把侄儿送到刑部,那是大义灭亲,可现在王爷都说此案证据不足,护国公还要庞大少爷死,那就是不是大义灭亲,就是纯粹要自己侄儿的小命了。
    护国公袖子下的手攒的紧紧的。
    刑部尚书忙道,“把庞大少爷押回刑部大牢。”
    护国公的人被王爷的人挡住去路,根本没机会靠近庞大少爷,自然无从分辨真假。
    再者王爷都要刑部重审案子了,庞大少爷是假的也不重要了。
    刑部尚书看着王爷道,“事关自己儿子,王爷还能亲自来法场救下庞大少爷,给刑部把所有疑点解开的时间,实在令人敬佩。”
    “待我回刑部,即刻验明北云侯世子的死因。”
    这一下,北云侯夫人炸了,“我儿已经死的不明不白了,你还要对我儿开膛剖腹?!”
    刑部尚书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死就只剩下一具皮囊了,埋到地底下,就能保证完整,千年不腐了吗?
    “验尸就是为查明死因,”刑部尚书浑身无力道。
    北云侯夫人眼底冰冷的骇人,“没有我同意,谁敢碰我儿尸骨一下!”
    刑部尚书看着护国公。
    护国公道,“刑部尚书就当全舍妹一番惜儿之心啊。”
    这能叫惜儿吗?
    刑部尚书看向王爷。
    王爷道,“不验尸就查不清北云侯世子真正的死因,是犬子鲁莽打死的,还是庞大少爷蓄意杀害。”
    “这案子就只能悬在那里,犬子和你护国公府大少爷就只能待在刑部大牢等案子查清的一天。”
    “难道保住北云侯世子尸骨完整比尽早让凶手伏法还要重要?”
    护国公看着靖安王。
    他算是看出来了。
    他靖安王压根就没想救自己的儿子。
    连自己的父亲都敢逼离朝廷,有家不能回,他可不信靖安王会在乎一个大义灭亲的名声,还是说……靖安王府二少爷压根就不是他靖安王的儿子?
    一只明晃晃的绿帽子,想趁机摘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花纹

    除了这个理由,护国公想不到别的了,这几日发生的事远远超出的他护国公的意料。
    他没想到自己的外甥会偷偷进京,更没想到他会被自己扶持的人当街打死,他求太后相助,结果太后破天荒的和他唱起了反调,要他帮自己外甥的仇人,更要命的是靖安王不救自己的儿子,他可劲的拉他儿子,他还在后面用脚踹他……
    要不是头顶上的太阳太过耀眼,他都要怀疑自己还在睡梦中没醒。
    刑部衙差把“庞大少爷”押回囚车,送回刑部大牢。
    刑部尚书趁机告辞,王爷也走了。
    留下北云侯夫人冷着脸看护国公,看的护国公浑身不得劲,自家妹妹分明再说热脸贴人冷屁股贴的高兴吗?
    护国公几辈子没这么难堪过。
    他决定再不管这事了,可他不肯管,还有太后在后面盯着呢。
    庞大少爷受刑,太后不放心,派了宁嬷嬷来刑场围观,以确保庞大少爷能毙命,这案子就此了结。
    谁想到王爷横插一手,把计划全部打乱,护国公一转身,宁嬷嬷就迎了上来,请护国公去见太后。
    太后已经知道刑场发生的事了,有些动怒,压抑了怒气道,“庞大少爷好歹也是你亲侄儿,刑部拿死刑犯替他,你睁只眼闭只眼不也就过去了?”
    太后还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指责过护国公。
    护国公心底震惊之余,又觉得奇怪,“靖安王都觉得臣侄儿有冤屈,要重审这案子,太后这么急着结案做什么?”
    真是奇了怪了。
    该急的不急,不该急的急就算了,还急的跟天快要塌下来了似的。
    太后看着护国公道,“哀家不是让你不论如何要保住靖安王府二少爷一条命吗?!”
    “臣已经尽力了,”护国公道。
    “臣拼着和舍妹反目帮靖安王的儿子脱罪,可靖安王拖臣的后腿,臣能怎么办?”
    “眼下他要刑部尚书验尸,一旦验尸,证明臣侄儿无辜,靖安王的儿子必死无疑。”
    他靖安王要把自己儿子踹火坑里去,他拉一回已经仁至义尽了,还要再拉吗?
    宁嬷嬷就是担心这个,才没经过太后准许,就擅作主张把护国公叫进了宫。
    她虽然是太后最信任的人,可到底只是个下人,哪敢随意使唤护国公?
    只有太后才能命令护国公做事。
    太后道,“不能让刑部验尸!”
    护国公道,“靖安王当众说那么一番话,舍妹不同意都不行,臣实在无能为力了。”
    除了靖安王,换做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皇上,他护国公都有话说,可人家查明真相是要搭上自己儿子的命的,他有什么理由阻拦,那又不是他儿子。
    太后也知道这事让护国公很为难,心底恼靖安王假仁假义,视亲情如粪土,但那是她孙儿,唯一的孙儿,哪怕就是豁出命,她也得救孙儿一命啊。
    太后道,“哀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阻拦刑部验尸!”
    护国公看着太后,那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
    就算靖安王手里有太后的把柄,也没有这么顺着靖安王的,都把人顺的得寸进丈了。
    护国公也是有脾气的人,他道,“臣只能尽力,太后不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臣身上。”
    说完,护国公就借口有事告退了。
    看着护国公离开,宁嬷嬷望着太后道,“护国公怕是不肯帮忙了。”
    太后叹息,“毕竟死的是他的亲外甥。”
    “哀家也没有把所有希望都放他身上,只要他拦着点便成了。”
    这些年她对护国公和护国公老夫人有求必应,不代表她手里一点权力都没有了,当年成王留下的势力还牢牢的握在她手里,护国公几次三番想接手,太后都没同意。
    求人哪里靠自己的好?
    这边护国公出宫后,便去了刑部。
    刑部尚书要验尸,北云侯夫人不让,她想凶手能绳之以法,可她不想儿子死后还要被人开膛剖腹!
    在她眼里,她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
    刑部尚书苦口婆心的劝着,护国公过来道,“北云侯世子不是舍妹一个人的儿子,这事北云侯还不知道,同不同意开膛破肚还得北云侯点头。”
    “靖安王都不介意儿子在刑部大牢多待些时日,刑部尚书急什么?”
    “北云侯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事情做的太绝,难保人失去理智之下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护国公拿北云侯给刑部尚书施压,刑部尚书能怎么办?
    本来就是为了稳北云侯,才要庞大少爷顶罪的,刑部尚书退一步道,“那只能委屈北云侯夫人晚些时日接世子离开了。”
    总之,没验尸之前,北云侯世子的尸体只能留在刑部。
    北云侯夫人气的心口剧疼,却又无可奈何。
    护国公劝她离开,北云侯夫人没理他,甩袖子走人了。
    这边护国公两边不是人,那边王爷的日子也不好过,刑场发生的事,老夫人知道后,要王爷去见她。
    王爷没去,老夫人亲自到了书房。
    老夫人气愤道,“刑部让死囚代替庞大少爷行刑本就对不起他头上的乌纱帽,北云侯夫人要检查真伪,王爷要出这个头做什么?!”
    王爷眉头拧的松不开,“我自有分寸,就不劳老夫人你操心了。”
    “分寸?”
    本来老夫人就在气头上,这两个字无疑是火上浇油。
    老夫人脸色冰冷道,“你就不怕刑部再查,死的就是铭儿了?!”
    王爷看着老夫人,黑着脸道,“只要铭儿无罪,谁也要不了他的命。”
    “可要人真是他杀的,庞大少爷无辜枉死,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他这辈子也会活在愧疚之中。”
    梅侧妃扶着老夫人,看着王爷道,“王爷就这么希望铭儿死吗?”
    王爷气的脑壳疼,眸光从老夫人和梅侧妃脸上扫过,“为了自己的儿子,就能让别人的儿子赴死吗?!”
    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们哪来的脸指责刑部尚书对不起自己头顶上的乌纱帽的?
    王爷收回眸光,拿起桌案上的奏折道,“太皇太后命老夫人抄一千遍佛经,老夫人还是尽快抄好吧,旁的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她压根就没打算抄什么佛经,她就不信她一篇不抄,太皇太后能把她怎么样!
    “我是为了你好!”老夫人气的脸发紫。
    话音未落,一道醇厚嗓音飘来,“父王好歹是一朝重臣,难道怎么做更好需要别人来教吗?”
    梅侧妃回头,就看到姜绾和齐墨远并肩走进来,阳光打在他们身上,仿佛蒙了一层淡淡光晕。
    梅侧妃想起了自己身陷牢狱的儿子,脱口一句,“就是你们两害了我的铭儿,还在这里幸灾乐祸!”
    姜绾无语,只是她还没说话,王爷先轰人了,“出去!”
    王爷轰的是梅侧妃,当然,老夫人应该也算再内。
    梅侧妃扶着老夫人,老夫人不动,她就不动。
    魏叔过来道,“老夫人请回吧,这世上最疼孩子的就是爹娘了,您还怕王爷不救二少爷吗?”
    要是不担心,她就不会来了。
    本就难堪了,魏叔递台阶,老夫人就顺着下了,梅侧妃扶着她离开。
    姜绾目送老夫人出去,收回眸光时,无意落在了魏叔身上。
    本来只是无心瞥一眼,都收回眸光了,她又觉察哪里不对劲,回头看过去。
    魏叔穿了一身暗色衣服,这和以往穿的并无不同,但让姜绾侧目的是衣服下摆处绣了一朵祥云,虽然也是暗色的,但阳光一照,还是能看出区别来。
    姜绾多看了两眼,觉得那祥云有那么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从王爷的书房出去后,姜绾就在想这事,心不在焉,齐墨远两次看她,道,“在想什么?”
    姜绾看着齐墨远,恍惚间,眼睛倏然睁圆了,道,“我想起来了!”
    她抓过齐墨远的手,三步并两步往柏景轩赶。
    齐墨远都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反常,就那么由她抓着一路回了柏景轩。
    进了屋,姜绾便吩咐金儿道,“把之前四儿在天香院附近捡的花樗锦的荷包拿给我。”
    姜绾说的有些急,金儿赶紧照办。
    把荷包翻出来呈给姜绾,姜绾看的很仔细,齐墨远见了道,“这荷包有问题?”
    姜绾把荷包递给齐墨远道,“这荷包上的绣纹和魏叔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齐墨远眉头打了个死结。
    他是知道这荷包是老夫人院子里一丫鬟的,那丫鬟叫什么珠来着?
    不管叫什么珠,和魏叔都八竿子打不着。
    姜绾道,“这荷包可是那叫红珠的丫鬟亲手绣的。”
    姜绾说的很委婉,齐墨远明白,“你是怀疑魏叔是老夫人的人?”
    “这不可能。”
    姜绾道,“有什么不可能的?”
    王爷借狩猎来坑自己的儿子,这么丢脸又欺君的事知道的人绝对少之又少,魏叔作为王爷最信任的人,肯定知道。
    “还有那日,清兰郡主领着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去前院,半道上谁都没碰上,就碰到了魏叔,然后那丫鬟就死了。”
    当时,她就有点怀疑魏叔了。
    只是齐墨远对魏叔太信任,间接影响了她。
    可红珠绣的纹路和魏叔身上的一样,就太匪夷所思了。
    习武之人的衣服破了,谁会那么仔细的绣花纹,随便补补就算了,而且以魏叔的身份,他应该不缺衣服。
    “花樗锦稀罕少有,我身为河间王府唯一的女儿都没有,红珠一个丫鬟却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如果是魏叔送给她的就说的通了。”
    魏叔能接触到这些贵重之物。
    齐墨远仔细看了看荷包,还是不敢相信,毕竟魏叔太得王爷信任了,还有他。
    魏叔要向着老夫人,王爷十条命都不够没的。
    不过他也没反驳什么,只道,“我出去一趟。”

第六百九十五章 内讧

    齐墨远走的匆忙,回来的更快,姜绾一盏茶才喝了一半,人就回来了。
    而且脸色不是很好。
    姜绾咬着红豆糕都愣住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齐墨远坐下来,一个字也没说。
    他才走到二门处,就碰到了奉王爷之命进内院给王妃送东西的魏叔。
    迎面走来,魏叔衣服上的图案一览无余。
    可即便是这样,齐墨远也难相信魏叔是奸细,是老夫人的人。
    不止是齐墨远,其实姜绾也捉摸不透。
    王爷对魏叔毫不设防,老夫人要想利用魏叔杀王爷,王爷坟头上的树都该枝繁叶茂了,还有她会医术的事,老夫人到现在都不知情……但绣纹图案告诉她这事绝没有那么巧合。
    姜绾谨慎道,“再没有确定魏叔是老夫人的人之前,还是别打草惊蛇的为好。”
    王爷书房有不少暗卫,但谁也不敢保证那些暗卫就都对王爷忠心耿耿,万一有只效忠魏叔的呢?
    若魏叔真参与了刺杀王爷,那就是死罪。
    难保魏叔不会为了保命铤而走险。
    姜绾想到了这一层,齐墨远也想到了,确认姜绾没有看花眼,他便没有去找王爷,而是直接回来了。
    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齐墨远道,“我记得柏景轩有个丫鬟与那丫鬟很熟?”
    金儿忙道,“是秋夕,奴婢去叫她来。”
    不多会儿,秋夕就被叫来了。
    突然被叫进屋,秋夕有些惶恐,怕有灾祸降到她头上来。
    从花园被带来柏景轩,她一直循规蹈矩,谨小慎微,连话都能少说就少说,应该没犯什么事吧?
    秋夕一脸忐忑,姜绾看着她,道,“近来没和红珠聊天?”
    秋夕怔住,轻摇头,“没有。”
    偌大一个靖安王府,谁不知道老夫人不喜欢世子妃啊,她是花园里的小丫鬟没事陪红珠聊聊天没什么大事,可她现在是世子妃的丫鬟,红珠哪还会搭理她?
    她也不敢没事去找红珠唠嗑啊。
    只是不明白世子妃怎么突然问她这事,秋夕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姜绾,姜绾道,“和我说说红珠那丫鬟吧。”
    秋夕觉得奇怪,但不敢问,只道,“奴婢知道的不多……。”
    “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啊,”金儿道。
    秋夕便道,“红珠那丫鬟在松龄堂的身份有些特殊,她娘原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后被陈妈妈收作了干女儿,有陈妈妈护着,红珠哪怕只是个二等小丫鬟,在松龄堂的地位连大丫鬟都比不过。”
    还有这茬……
    秋夕不说她还真不知道。
    也不怪姜绾不知道,她对松龄堂一向不怎么关心,连给老夫人请早安都去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哪会把一两个小丫鬟放在心上?
    “红珠的娘是怎么死的?”姜绾问道。
    秋夕道,“听红珠说是病死的,病的很突然,陈妈妈连夜给她请大夫,甚至还求老夫人给她请太医,只是可惜福薄,在红珠七岁那年病逝了。”
    为一个丫鬟连夜请大夫就够叫人吃惊的了,居然还为她请太医……
    这事耐人寻味的很啊。
    姜绾继续道,“还知道些什么?”
    秋夕绞尽脑汁,把知道的都倒出来,“因为红珠得陈妈妈欢心,连老夫人看到她都笑容满面,没少惹的松龄堂的丫鬟嫉妒,有一回,红珠打碎了老夫人喜欢的瓷瓶,大丫鬟觉得红珠要死定了,打了她一巴掌,结果老夫人非但没有责罚红珠,还把那大人的大丫鬟贬去了庄子上……。”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姜绾问道。
    秋夕想了想道,“有两年了,那天正巧是红珠的生辰。”
    红珠今年十五。
    两年前也就是十三岁了。
    以老夫人的臭脾气,丫鬟打碎她喜欢的瓷瓶,不把人打的皮开肉绽都算她好说话了,居然没责罚红珠,还把自己的大丫鬟罚了?
    一个小丫鬟何等何能得老夫人这般看重?
    姜绾觉得和魏叔脱不了干系。
    难道红珠是魏叔的女儿?
    没事就跑天香院外,莫不是想瞅自己亲爹一眼?
    姜绾觉得自己猜测的有理有据,只是猜测到底只是猜测,还有待求证,而这个求证不是一般的难。
    她总不能故技重施,等那叫红珠的丫鬟出府把她挟持了吧?
    这边姜绾还没有想到好办法,那边刑部出事了。
    夜深人静之时,刑部染起了熊熊烈火。
    一般刑部着火多是卷宗室或者刑部大牢,但这回着火的是停尸房。
    北宁侯世子的尸体被大火包围,等刑部衙差把火扑灭,尸体已经被烧成焦炭了。
    这事传到姜绾耳中时,姜绾都有点懵了,完全猜不到是谁干的。
    不是没人有嫌疑,而是有嫌疑的人太多了。
    头一个就是王爷。
    不对北宁侯世子验尸,就坐实不了齐墨铭杀人的罪证,北宁侯世子尸体被毁,这案子就成了悬案了,杀人凶手齐墨铭和庞大少爷二选一。
    刑部不能为了结案把两个人都砍了。
    只能都关在刑部大牢,要么一起流放,等朝廷大赦天下再回京了。
    第二个就是护国公。
    虽然被杀的是他护国公嫡亲的外甥,可护国公为了替齐墨铭脱罪,不惜把无辜的庞大少爷拖了进来。
    亲外甥的仇在护国公眼里不值一提,何况只是一具躯壳了。
    毁了才能帮齐墨铭。
    和王爷和护国公比,二老爷和老夫人那点手段还烧不了刑部,反倒他们的嫌疑最小。
    但王爷和护国公,谁的嫌疑最大。
    一半一半吧。
    屋外树上,铁鹰听到一声长哨,他耳朵一动,身子一闪,就从铁风跟前消失了。
    南玉轩传他,而且是有急事。
    铁鹰走的时候没打一声招呼,但回来的很快。
    直接敲窗户,得了允许然后进屋。
    他手里拿了块令牌,呈给姜绾和齐墨远看。
    令牌上明晃晃的护字。
    “这是护国公府的令牌?”姜绾道。
    铁鹰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他道,“南玉轩有兄弟盯着成王留下的人,昨晚那些人行动了,烧了刑部停尸房,还在停尸房外的窗户边留下了这块令牌……。”
    “不知道太后意欲何为,便把这令牌捡了,交给了大掌柜。”
    大掌柜也捉摸不透,太后为何要毁北宁侯世子的尸体,毁也就罢了,还栽赃给护国公,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便让暗卫送来给铁鹰。
    当初铁鹰是有铁风带着才进的王府,南玉轩的人哪能随便进啊,被拦下了。
    只能以口哨呼唤铁鹰。
    姜绾看着令牌,又看向齐墨远,“太后和护国公窝里反了?”
    齐墨远看着姜绾,“齐墨铭值得太后为他和护国公反目吗?”
    姜绾,“……。”
    金儿站在一旁,小声咕噜。
    姜绾听了一耳朵,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声音有点大,吓了金儿一大跳。
    “我,我没说什么啊,”金儿吓懵了。
    “你刚刚嘀咕了什么?”姜绾道。
    金儿想了下,小声再嘀咕一遍,“当然不值了,二少爷又不是太后的亲孙子。”
    姜绾瞅向齐墨远。
    齐墨远眼角直抽,一眼就看穿姜绾的想法,这女人总是格外喜欢猜别人不是亲爹,现在该猜不是亲儿子了吗?
    这可是往父王头上放青草。
    齐墨远扶额,“乱猜什么,梅侧妃嫁给父王的时候,成王已经死了。”
    姜绾默默把眸光收回,然后又蹦出来一个新问题,“你知不知道成王怎么死的?”
    天可怜见,她就是好奇一问。
    只知道成王暴毙而亡,才给了皇上登基的机会,可成王怎么死的,没人知道。
    然而她这一问,齐墨远恍惚了。
    不会真的叫她们主仆给猜准了吧?
    齐墨远和姜绾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晌没说话。
    铁鹰站在那里,想回树上待着,又事情还没办完,他忍不住出声道,“南玉轩的兄弟还让我给世子妃带句话,抓的那女刺客要见您。”
    “见我?”姜绾气笑了。
    要她的命还不够,被抓起来还要求见她。
    谁给她的勇气提这样的要求?
    南玉轩还帮着传话。
    铁鹰道,“女刺客说世子妃要想解世子爷体内的蛊毒,就去南玉轩见她。”

第六百九十六章 送信

    女刺客的话事关齐墨远一条命,南玉轩大掌柜哪敢不当回事?
    虽然没有直接相处,但姜绾和齐墨远能让铁鹰心甘情愿的服从,甚至为了他们都挖南玉轩的墙脚,能帮到姜绾和齐墨远,南玉轩大掌柜肯定会帮,何况只是传话这样的小事。
    姜绾眉头微皱,金儿先出声了,“女刺客有这么好说话吗?”
    之前也抓了个女刺客,威逼利诱,连美男计都用上了,也没能从女刺客嘴里问出来什么,还因为是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活口,就算用刑也不敢把人打死。
    这回才抓了没两天,估计还没怎么审问就怂了?
    怎么看都像是个阴谋。
    但姜绾起了身,只是站起来就被齐墨远抓住了手,上回疏忽差点送命,他怎么能为活命让姜绾涉险?
    姜绾看着他道,“我是去南玉轩,又不是去别的地方。”
    “前几日你还是回河间王府,”这个理由说服不了齐墨远。
    铁鹰站在一旁道,“据南玉轩的兄弟说,那女刺客有些反常,突然要见大掌柜,大掌柜不帮她传话,她还直接跪下了。”
    金儿睁圆了眼睛问,“南玉轩没审问那女刺客吗?”
    “审问了,昨儿审问了一夜,那女刺客也一个字不肯多说,”铁鹰道。
    正因为威逼利诱都不肯招供,却莫名其妙就跪下了,而且南玉轩的兄弟说那女刺客很急,大掌柜不答应,她都快哭了,好像天快要塌下来一般。
    姜绾也觉得奇怪,“那我是非去不可了。”
    “上回是没防备,这回有备而去,女刺客要敢耍什么花样,必让她们有来无回。”
    铁鹰赞同姜绾去南玉轩,齐墨远斟酌了下,同意了。
    他陪着一起去。
    本来姜绾不想让他去的,但想到女刺客已经被伏,她没机会吹那什么曲子,去也没什么好怕的。
    前两日,姜绾和齐墨远在街上遇刺,王妃蒙在鼓里,赵管事却是知道的,虽然世子爷世子妃遇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要不要才过了两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又出门了?
    生命可贵,珍惜着点啊。
    “一定要出府吗?”赵管事说话声都微颤。
    主子行事,做下人的不能多言,可他担心啊。
    齐墨远轻“嗯”了一声,赵管事便没说什么,“我多派些人护送。”
    他好奇是有什么要紧事重要的连命不顾也要出府不可。
    坐上马车,便直奔南玉轩。
    去南玉轩的路上,碰到了护国公坐软轿路过。
    铁风坐在车辕上,脸色冰冷,但要说脸色冷,还得是护国公。
    派去那么多人,要不了姜绾和齐墨远的命不说,还全部折在了他们手里,最后连护国公府都被人给烧了。
    但就算刺杀没成功,好歹也受惊一场吧,可他们这样子有像是受惊的样子吗?
    有吗?!
    护国公气的进气多出气少,五脏六腑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的胀疼。
    姜绾和齐墨远坐在马车内,什么都不知道,直到马车在南玉轩门前停下。
    从马车内下来,就直接去了后院,有南玉轩的暗卫领着去了关押女刺客的屋子。
    屋子没有设置什么铁牢笼,一个女刺客,要在南玉轩上下几十暗卫眼皮子底下跑了,这些暗卫都可以找棵树一起挂了脖子了。
    姜绾进屋的时候,女刺客正在屋子里打转,急的像是热锅里的蚂蚁似的不安。
    看到姜绾的瞬间,女刺客脸上的紧张和不安松了两分,眼底甚至泻出几分喜悦了。
    姜绾觉得自己是看花眼了。
    前几日才想要她命的人会看到她活着会欢喜。
    然而这并不是她的错觉,因为女刺客来了一句,“世子妃没受伤吧?”
    姜绾没说话,金儿先气炸,“就凭你也想伤我家姑娘?!”
    女刺客没理会金儿,她看了看姜绾的气色,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姜绾来可不是送来给她“关心”的,她不想和个女刺客饶舌,开门见山道,“怎么解蛊毒?”
    女刺客看看姜绾,又看看齐墨远,然后蹦出来一句话,差点没把齐墨远当场气死,只听女刺客很认真的问,“世子爷世子妃至今还未圆房?”
    一句话,所有人都望着齐墨远和姜绾了,包括金儿在内。
    姜绾从脖子红到了后脑勺,齐墨远脸则黑成了锅底色。
    他们成亲许久,至今未圆房,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金儿瞪着女刺客道,“我家姑娘和姑爷有没有圆房关你一个刺客什么事?!”
    女刺客道,“我只是庆幸世子爷命大,体内蛊毒未解,一旦和世子妃圆房必死无疑。”
    要说女刺客也想不明白,靖安王世子和世子妃关系那么好,又不像是寻常人夫妻不合,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眼神明显有情,难道是不懂怎么圆房?
    除了这个理由,女刺客想不到其他了。
    姜绾和齐墨远至今没圆房就是因为齐墨远体内的毒,齐墨远怕自己不知道哪天会毒发身亡,而姜绾又一直希望两人感情能水到渠成,一个极力克制,一个又不主动,这才造成两人成亲至今还是完璧之身。
    只是当着南玉轩这么多暗卫的面说出来,饶是再厚脸皮也架不住啊。
    姜绾看着女刺客道,“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引我前来,但你敢耍我,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姜绾眼神冰冷,女刺客后背都发寒。
    她道,“不用我多说,世子妃都知道我是锦绣坊的人,我会吹那首曲子,引世子爷体内蛊毒发作是老板娘教我的,也只有老板娘知道如何解世子爷体内的蛊毒。”
    “所以呢?”姜绾道。
    “……我要写封信给老板娘,”女刺客道。
    姜绾笑了,“绕这么一通,就为了给你们老板娘送信?”
    女刺客忙道,“这回刺杀世子爷世子妃的是护国公的人,是我擅作主张尾随,想帮老板娘在护国公那里立功,与我们老板娘无关。”
    姜绾笑了,“就算这回无关,以前也无关吗?”
    女刺客哑然。
    姜绾转身要走,女刺客直接跪下了,“世子妃,求您让我给老板娘写封信吧,我不是给老板娘通风报信,就算知道我被关在南玉轩,老板娘也救不了我,我写信是为了请她来南玉轩。”
    齐墨远看着女刺客,“你该知道对锦绣坊来说,南玉轩是龙潭虎穴。”
    女刺客点头,“我知道,可就算是龙潭虎穴,老板娘也会来。”
    姜绾转身看着齐墨远。
    对女刺客的话越发疑惑,她道,“给她笔墨。”
    南玉轩的小伙计端来笔墨纸砚,女刺客赶紧去写,都等不及墨干,吹了几下就塞进了信封内。
    小伙计道,“不怕我们偷看?”
    女刺客道,“是用我们锦绣坊独有的传递消息的方式,旁人是看不懂的。”
    小伙计翻了记白眼。
    没什么看不懂的,只有他们想不想看而已。
    小伙计拿着信看着姜绾和齐墨远,姜绾道,“给锦绣坊老板娘送去。”
    女刺客来了一句,“为确保能送到我们老板娘手里,请她亲自到大门口接信,就说是茹儿让你送的信。”
    金儿努嘴道,“你们锦绣坊和护国公不是一伙的吗?”
    女刺客咬着嘴唇,什么也没说。
    她都不敢想象老板娘看到信会怎么样,会不会发疯……
    小伙计亲自去护国公府送信,和女刺客叮嘱的那样,信不交给护国公府小厮,护国公府小厮就轰人了。
    小伙计道,“这信是一个叫茹儿的姑娘托我送到你们安姨娘手中的,你就算不让我进去,也该把话传到吧,万一耽误什么事,你一个守门小厮还不够你们护国公最得宠的姨娘发飙吧?”
    护国公府守门小厮还真有点被镇住了,丢下一句“等着”,就去传话了。
    锦绣坊老板娘虽然委身护国公了,但并没有搬去内院,尤其在和护国公夫人交恶后,连护国公都怕她们碰上,到时候也不用管什么朝堂大事了,就这后宅就够他忙活的了。
    小厮把话传到,锦绣坊老板娘当时就怔住了。
    茹儿是女刺客被她收养之前叫的小名,因为憎恨爹娘对她无情无义,求着老板娘给她改了个名字,这小名除了她和秀姑之外,没旁人知道了。
    茹儿不是被抓了吗?
    锦绣坊老板娘忙道,“请那人进来。”
    小厮道,“那传话之人脾气大的很呢,要安姨娘你亲自去门口接信。”
    茹儿的信,又是在护国公府大门口,安姨娘没什么不敢去的。
    她三步并两步到了大门处,南玉轩的小厮正在那儿扣石狮子呢,安姨娘道,“信呢?”
    小伙计就把信递了过去。
    安姨娘看信,秀姑多问了一句,“你是?”
    小伙计很实诚,“我是南玉轩的小伙计。”
    秀姑,“……。”
    南玉轩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啊。
    难道茹儿收买了他?
    安姨娘把信拆开,小伙计趁机瞄了一眼,鬼画符一样的字,他是肯定不认识的。
    但是安姨娘看了两眼,脸色大变。
    再看两眼,身子一晃,要不是秀姑及时扶着她,她能摔倒台阶上去。
    “不!”
    “这不可能!”
    安姨娘悲痛出声,脸色苍白的要不是一直在跟前,小伙计都以为换了个人。
    秀姑担心,接过信,才看了两眼,手就抖了起来,“老天爷!这是在和我们开什么玩笑?!”

第六百九十七章 胎记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但禀告了锦绣坊老板娘两件事:
    一,她吹曲子了,靖安王世子毒发,靖安王世子妃碰到他也吐血了。
    二,靖安王世子妃才是护国公府长房嫡女。
    第一件事,是那小名叫茹儿的女刺客亲身经历,虽然当时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未多想。
    第二件则是碰巧听到的。
    护国公府大太太的贴身管事刘妈妈,为了求姜绾救庞大少爷被护国公的人追杀,为傅景元他们所救,也抖出了姜绾才是护国公府大太太亲生女儿的事。
    只是这事姜绾没当回事,铁鹰也没当真,但他还是如实禀告了南玉轩大掌柜。
    嗯。
    南玉轩大掌柜也没当回事。
    就在大家都没当回事的时候,南玉轩的暗卫就更不当回事了,负责看着女刺客的时候,八卦了几句。
    作为暗卫,最基本的素质是不苟言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可对南玉轩的暗卫来说,天天被要求雕刻玉石就够他们厌烦的了,再不许说话,绝对能把他们逼疯掉。
    暗卫的基本素质经过这么些年的磨砺早不剩多少了。
    再者,一个落到南玉轩的女刺客,就算借她一双翅膀,她也逃不出去。
    两暗卫旁若无人的八卦了几句,都没觉得这是什么隐秘,可女刺客听后,就跟被雷劈了一般。
    本来齐墨远蛊毒发作,牵连到姜绾,女刺客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这会儿一听,哪还不明白?
    这是出大事了啊!
    她们老板娘认错人了!
    女刺客慌神了,护国公府大姑娘是无论如何也要靖安王世子妃的命的,老板娘也因为靖安王世子妃几次三番伤害护国公府大姑娘对她心生厌恶,起了以绝后患的心思。
    她怕她们最后杀的是自己的主子!
    女刺客想给老板娘传信,可是她出不去,实在没辄,她只能求南玉轩大掌柜的。
    好在南玉轩大掌柜把靖安王世子的命当回事,她见到了靖安王世子妃,也怕自己弄错了,还小小的试探了下,靖安王世子的眼神没差点活剐了她。
    这事哪怕拼着命不要,她也得传给老板娘知道。
    不得不说和君子打交道就是叫人自惭形秽,她要靖安王世子妃的命,也被南玉轩活捉,拖南玉轩送信,他们都答应,换做护国公,那是想都别想。
    锦绣坊老板娘腿软的站不住,秀姑比她要好一点儿,但也好不了多少,多亏了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鬟扶着,才没有在护国公府大门前失态。
    可就是她们震惊站不直的模样,也足够叫护国公府守门小厮频频张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摸不着头脑了。
    尤其失态过后,就扯着嗓子要马车,吓的守门小厮忙道,“我们这就准备马车。”
    整个护国公府谁不知道安姨娘是他们国公爷的心尖儿啊,连国公夫人都拿她没办法,惹安姨娘不快,这不是找死吗?
    很快,小厮就赶了马车来,锦绣坊老板娘匆匆坐上马车,秀姑也一起,直奔南玉轩。
    一路上,锦绣坊老板娘手都在颤抖,秀姑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道,“茹儿只是猜测,还没有定论……。”
    话虽然这样说,可秀姑知道能被锦绣坊老板娘亲自教授曲子,就足以怎么茹儿性子沉稳,为人机警,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她不会送信回来。
    锦绣坊独有的传信方式,还有茹儿的小名……就算南玉轩是玄铁卫,也捏造不出来。
    她们只顾着信上的内容,完全没想过对她们来说南玉轩是龙潭虎穴,可能她们进的去就出不来了。
    护国公府离南玉轩不远,可对今儿的老板娘来说仿佛距离多了几倍,迟迟不到。
    可等马车停下,看着南玉轩敞开的大门,锦绣坊老板娘一双腿像是被绑了铅块似的,抬都抬不动。
    南玉轩小伙计瞥眼过来道,“不是很急吗,都到了,还不快些走。”
    说完,他就径直进了铺子,不管她们了。
    秀姑扶着老板娘一步一步往前走,小伙计没直接去内院,他口渴了,在给自己倒茶喝呢。
    喝完了,才领人去后院,到了后院正堂,老板娘迈步进去就看到姜绾和齐墨远坐在那里喝茶。
    老板娘脸色惨白如上等的宣纸,姜绾眸光看过来,老板娘腿一软,秀姑没能扶住她,倒了一半。
    姜绾,“……???”
    众人也摸不着头脑。
    金儿瞅着锦绣坊老板娘,对于任何伤害她家姑娘的人,她都没有好脸色的。
    锦绣坊老板娘不仅会武功,而且武功高超,这会儿弱成这样,咋地,是来南玉轩碰瓷的吗?
    南玉轩伤了护国公的姨娘,护国公就有理由派人封南玉轩了。
    姜绾柳眉如黛微微蹙拢,不知道锦绣坊又在玩什么花样,她不顾她们刺杀她要她的命,帮着送信,胆敢耍她,别说她只是护国公的姨娘,就是护国公亲自来也保不住她!
    锦绣坊老板娘看着姜绾,眼底含泪,看人都模糊不清了。
    “老板娘……。”
    秀姑轻唤一声。
    老板娘哽咽了下,望着姜绾道,“世子妃可否屏退左右?”
    姜绾未说话,金儿叉腰道,“你忘了对我家姑娘做过什么了?!人都退出去,你要我家姑娘的命我家姑娘还能躲的过去吗?”
    老板娘知道自己要求过分,实在她要说的话不便外人听,她道,“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和世子妃单独说,若担心我会做什么,世子妃可给我下毒,让我动弹不得。”
    这要求……
    不是一般的真诚了。
    南玉轩大掌柜起了身,南玉轩众人退下。
    金儿和齐墨远没走,一个是姜绾的贴身丫鬟,一个是她的夫婿,没什么事姜绾能听她不能的。
    老板娘看了齐墨远一眼,意思让他也离开,齐墨远坐着没动。
    姜绾道,“你可以当他们两不存在,有什么话就说吧。”
    老板娘望着姜绾,声音颤抖如筛,“世,世子妃后腰是,是不是有块胎记?”
    姜绾,“……。”
    她后腰有胎记吗?
    她下意识的看向齐墨远,齐墨远脸黑成锅底色,问他,他又没见过她的腰能知道吗?
    姜绾后知后觉看向金儿,金儿点头,“有啊。”
    说完,她看向锦绣坊老板娘,“我家姑娘后腰有块小葫芦状的胎记,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对锦绣坊老板娘来说如一记重锤。
    捶的她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她对自己太过自信了。
    她自认把小公主偷梁换柱换到护国公府长房,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谁想到小公主根本不在护国公府,她一直认定庞嫣是她主子,没想过验胎记,但凡她多存一份疑心,也不至于帮她杀人放火,甚至险些害死真的小公主!
    姜绾看着锦绣坊老板娘,“老板娘为何对我的胎记这么感兴趣?”
    锦绣坊老板娘说不出来话,秀姑再一次道,“能不能请世子爷出去会儿?”
    姜绾淡漠道,“既然不方便让我相公听,那就不要说了。”
    她隐隐猜到和她的身世有关。
    因为护国公府大太太身边的刘妈妈也说是认出了她身上的胎记,但她觉得吧,胎记这东西不比指纹,它有相似的可能,有些胎记甚至还能遗传,祖传三代都能长一个地方。
    姜绾的态度很明确,在她心里,不管姜七姑娘是什么身份,她只是她,谁也休想拿一个身份来左右她。
    锦绣坊老板娘噗通一声跪下。
    这一下,可是把姜绾怔住了,连齐墨远眉头都拧的松不开。
    姜绾坐着没动,就凭人几次三番杀她,跪下给她认错,她也受得起。
    锦绣坊老板娘跪在地上,哽咽道,“当年主母一家被杀,我和秀姑带着才出生的少主逃命,为了保少主能活下去,不得已之下与护国公府大太太的女儿掉了包……。”

第六百九十八章 默契

    当着齐墨远的面,锦绣坊老板娘没敢完全说实话,只以主母代替,但手底下能有这么一群武功不错的女暗卫,不用脑子也猜的出来她口中主母身份不简单。
    姜绾坐在那里,好像这事跟她没关系似的,毕竟连姜七姑娘,这副身躯的主人她都没能完全适应,何况是一群要她命的女刺客的少主身份了。
    这群女刺客狡猾的很,是不是个坑还不一定呢。
    锦绣坊老板娘哽咽不能语,姜绾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她,“所以呢?”
    平静的不带一丝波澜的语气,传到锦绣坊老板娘的耳中却像是一颗巨石直接沉入心底,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看着锦绣坊老板娘痛心悔不当初的样子,姜绾没什么表情,要不是她福大命大,早就命丧她手了。
    就算她们认错了主子,但她和庞嫣不过是小打小闹,以前吃亏的都是姜七姑娘,稍稍一反抗,就引来了她们的毒杀行刺,比起那些惊魂丧胆,她还愿意冷漠相待已经是她厚待了。
    锦绣坊老板娘痛心疾首道,“我没想到会认错主子……。”
    姜绾轻笑一声,“你确定现在就没弄错?”
    “人家护国公府大太太怀疑我是她女儿,到现在都没与我相认,还在找稳婆求证,你倒是凭着一道胎记就认为我是你主子,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但愿老天爷开眼,她不是。
    不然绝对是到了几辈子的血霉。
    姜绾的话,让锦绣坊老板娘自惭形秽,她道,“请世子妃容我把脉。”
    齐墨远看着锦绣坊老板娘,“还从未听闻过把脉能辨别身份的。”
    锦绣坊老板娘望着姜绾,“我绝无伤害世子妃之意。”
    姜绾看着她,“让你把脉可以,告诉我,为何要给我相公下蛊毒?”
    锦绣坊老板娘怔了一下,举手发誓,“我锦绣坊上下从未给靖安王世子下过蛊毒,如有半句虚言,我锦绣坊上下不得好死!”
    这个誓言,锦绣坊老板娘发的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坦荡。
    她只给顺阳王下了蛊毒,她就是想给靖安王世子下蛊,她也没有多余的蛊虫。
    公主如今贵为靖安王世子妃,从小在河间王府长大,河间王府视之为掌上明珠,靖安王世子的真实身份是顺阳王,要是他能继承靖安王手里的兵权,世子妃能被护国公府长房认祖归宗,她从中周旋,由护国公府长房夺得护国公府爵位……
    那时何愁大事不成?
    当年她的计划被打乱,甚至她险些杀了少主,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少主定能为先太子太子妃报仇雪恨,夺回属于她的大顺江山!
    锦绣坊老板娘发誓的时候,姜绾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没能捕捉到任何的心虚,但她也没有放下心防,“那曲子是怎么回事?”
    锦绣坊老板娘嘴一张,把黑锅甩给了护国公,“有人向护国公告密,说往靖安王里投了蛊毒,护国公没当回事,我闲着也是闲着,便练了那首曲子,命人挨个的试探,没曾想会是世子爷……。”
    这谎撒的锦绣坊老板娘都佩服自己信手拈来的功夫了。
    姜绾道,“如何解蛊毒?”
    锦绣坊老板娘道,“这个……。”
    她要说了,方才撒的慌就要被戳破了。
    她看着姜绾的手,姜绾以为她要把脉才肯说,便伸了手腕。
    锦绣坊老板娘随口哼了两句小调,姜绾就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流窜,原本沉稳规律的脉搏瞬息变的凌乱起来,急促的人似乎要喘不上气来。
    齐墨远坐在一旁,丝毫不受影响。
    见姜绾额间有汗,锦绣坊老板娘赶紧停下,道,“无需把脉,世子妃就是我锦绣坊少主无疑。”
    姜绾后背发寒,“我内体乱窜的到底是什么?!”
    锦绣坊老板娘道,“是万金难买的好东西。”
    好东西?
    好个屁!
    对锦绣坊老板娘来说或许是个好东西,可对她姜绾来说,就像是被人脑袋上悬了把利刃,让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替我取出来,”姜绾冷声道。
    锦绣坊老板娘望着她,“这是主子临终前留给少主的……。”
    做娘的留给女儿的,必然是时间最珍贵之物。
    秀姑跪在锦绣坊老板娘身侧,她小声提醒道,“来日方长,我们离开护国公府太久,恐惹护国公生疑。”
    要是之前,秀姑绝没有这样的担心。
    可现在不同了。
    当年万无一失的计划被护国公打乱,护国公府大姑娘非但不是她们的主子,还是她们的仇人,因为她,她们差点要了少主的命!
    老板娘更为了庞大姑娘在护国公府的地位,不惜委身护国公,想到这些,秀姑就心痛,恨不得把护国公和护国公夫人挫骨扬灰。
    她们之前就有所怀疑,护国公夫人那心眼比针眼还小,护国公府长房被她逼的喘不过气来,偏护国公夫人对庞大姑娘视如己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谁能想到人家疼的是自己的亲女儿!
    近来庞大姑娘对护国公夫人的态度,秀姑觉得她应该知道自己是护国公夫人的亲女儿。
    她还利用她们锦绣坊!
    提到护国公,锦绣坊老板娘的脸色就崩不住了,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发出一连串的嘎吱响声。
    她望着姜绾,“护国公胆敢欺负少主,我必要他偿命!”
    “世子爷体内的蛊毒,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他取出来,在此之前,万不能圆房。”
    齐墨远脸黑成锅底色。
    本来圆不圆房是他们自己的事,现在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还没有圆房了。
    锦绣坊老板娘说完,就由秀姑扶着起了身,同姜绾告辞。
    姜绾皱眉,金儿急道,“就这么放她们走吗?”
    姜绾现在脑袋乱的很,她不信锦绣坊老板娘,可体内那不知道是蛊虫还是什么的玩意听人家的啊,总不至于锦绣坊老板娘豁出命来南玉轩就为了哼几句曲调,引她毒发吧?
    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直觉告诉她没必要。
    以护国公的权势,没必要让锦绣坊老板娘这么涉险,而且是亲自送到她跟前来,她抬手可给人下毒的本事,护国公早领略过了。
    齐墨远坐在那里,眉头拧的松不开。
    姜绾看着他,“你信她说的?”
    齐墨远看向姜绾,“信一半。”
    他或许该出去的,那样锦绣坊老板娘没准儿会和姜绾说实话。
    锦绣坊老板娘走了,姜绾和齐墨远也没有了留下的必要,只是他们刚出门,就得知北云侯夫人大闹刑部的事。
    她要从刑部接走儿子的尸体,刑部百般阻拦,有靖安王和护国公帮着说话,她只能退让。
    可退让的结果呢?!
    是刑部守护不力,她儿子的尸骨被烧毁了!
    北云侯夫人在刑部发了疯似的骂,骂的刑部尚书哑口无言。
    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会有人烧北云侯世子的尸体,靖安王不是那样的人,他护国公也不至于会狠到连亲外甥的尸骨都不给他留吧?
    刑部尚书这回是栽了。
    刑部的事与姜绾无关,她没去凑这个热闹。
    只是她和齐墨远出南玉轩后院的时候,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进来,暗卫一闪,就逮住了鸽子。
    那是只信鸽,是南玉轩二掌柜送信回来。
    信上写了两行字——
    此行收获颇丰,转道去寻靖国公,不日返回。
    看着信,暗卫道,“要不要去告诉靖安王世子一声?”
    南玉轩大掌柜笑道,“不必了,就当给他一个惊喜吧。”
    再说姜绾和齐墨远,坐马车回靖安王府,马车刚停下,就碰到魏叔出来。
    姜绾见了道,“魏叔这是要去哪儿?”
    魏叔笑道,“王爷在军营,命我回来取布防图。”
    魏叔声音缓和,却是听得姜绾心都猛跳了下,下意识的看了齐墨远一眼。
    布防图。
    那可是军机了。
    王爷能让魏叔回来取这样的机密东西,可见对魏叔有多信任了。
    万一哪天他们把老夫人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通敌卖国,王爷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姜绾看着齐墨远,“相公不是要去军营吗?”
    齐墨远道,“我不去。”
    姜绾,“……。”
    默契呢?
    她都知道事态严重,不信他能不当回事!
    魏叔笑了一声道,“那世子爷陪世子妃,王爷还等着,我就先去军营了。”
    目送魏叔离开,姜绾两眼望着齐墨远,齐墨远道,“只防这一时根本无用,等父王回府,我再和父王商议。”

第六百九十九章 红珠

    这么大的事还等过一夜,看来他心底还没有完全相信魏叔是老夫人的人。
    不过就冲着魏叔方才的样子,姜绾也很难相信他会帮老夫人害王爷。
    但王爷被身边人出卖是不争的事实。
    是不是魏叔,她有没有猜错,一试便知。
    回了柏景轩,姜绾就让秋夕把那花樗锦的荷包送去松龄堂,交给红珠,就说是她给金儿打扫屋子的时候,在金儿床底下捡到的,偷偷拿给她。
    秋夕拿着荷包,不明就里的看着姜绾,不知道世子妃到底要做什么,不过这荷包是红珠最爱之物,没了这荷包,她还失魂落魄了好些日子,她要给她送回去,她一准欢喜。
    可世子妃要把荷包给红珠,大可以直接赏给她啊,为何让她撒谎呢?
    难道是让她和红珠套近乎?
    除了这个理由,秋夕想不到别的了。
    她没敢多问,把荷包小心翼翼的揣怀里,就去了松龄堂。
    她和红珠交好,松龄堂的丫鬟都知道,只是她如今是柏景轩的丫鬟了,松龄堂的丫鬟婆子看她都不大顺眼。
    她要见红珠,红珠不见她。
    秋夕有些生气了,以前还说不会看不起她只是一个扫花园的小丫鬟,结果还不是和别人一样!
    要不是奉命而来,她早转身走了。
    秋夕道,“告诉红珠,我有好东西给她,我在院门口等她一刻钟,她不来别后悔。”
    丢下这一句,秋夕转身就走。
    红珠虽然没露面,却在暗处躲着,毕竟秋夕是她第一个交心的好朋友,因为进了柏景轩而疏远,她也舍不得。
    尤其秋夕还曾为她去骗荷包,听说进了柏景轩也没多受世子妃喜欢,一天都进不了内屋一趟。
    红珠本就心存愧疚了,现在秋夕主动来寻,还说有好东西给她,红珠有些动摇了。
    她迟疑了一刻钟,等她出院子,秋夕已经转身要走了。
    红珠快步追上去,秋夕先瞪了她一眼,“是不是我没好东西,你从此都不搭理我了?”
    红珠有些不好意思,“世子妃和老夫人不对付,等哪天世子妃和老夫人关系好了,我们自然能往来了。”
    秋夕翻白眼道,“你觉得可能吗?”
    红珠,“……。”
    好像是不大可能。
    秋夕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没人,往怀里一摸,就把那只荷包摸了出来,塞给红珠,“快收好。”
    看到熟悉的荷包,红珠喜不自胜,听话的先收好,然后道,“你怎么得手的?”
    秋夕道,“我可不是偷的。”
    红珠望着她。
    秋夕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两句,红珠有点担心,“要被世子妃知道了,你会不会挨板子?”
    秋夕想了想道,“应该不会,这荷包也就你当回事,世子妃的丫鬟就没看在眼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的床底下的,但你得小心收好了,连累我挨板子,我肯定饶不了你。”
    红珠点头如小鸡啄米。
    秋夕道,“我本来是想托个小丫鬟约你到老地方见的,只是不凑巧碰到王爷身边的魏叔去找王妃,我就直接来了。”
    “不过世子妃知道我和你关系不错,我说向你借点银子,她应该不会起疑心,我先走了啊。”
    院子里有丫鬟偷看,秋夕昂着脑袋走了。
    红珠摸着怀里的荷包,心情好的都快要飞起来了,想到秋夕说的话,她赶紧回去找陈妈妈,交代了几句就出了松龄堂。
    只是红珠这一走,足足一个时辰也没回去,陈妈妈就开始心神不宁了,派人出去找。
    整个王府都找遍了,没瞧见红珠的人影,想到秋夕找过红珠,找到了柏景轩来。
    秋夕心头一震,摇头,“红珠没来找我。”
    丫鬟问了柏景轩的丫鬟,还使了银子,红珠确实没来。
    等丫鬟离开,秋夕就进了屋,姜绾正在喝茶,秋夕直接跪下了,道,“世子妃,红珠人不错,没有坏心,您别伤害她。”
    金儿扶她起来道,“我家姑娘心善,不会伤无辜之人的。”
    秋夕知道,她担心红珠帮老夫人做坏事惹到世子妃,她不放心道,“那红珠……。”
    “她会毫发无损的回来,”金儿道。
    秋夕看了姜绾一眼,虽然还是很担心,但她轻点了下头。
    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世子妃没必要匡她。
    等王爷回府,齐墨远便去书房找他,进屋的时候,面带了几分怒色,王爷见了道,“怎么了?”
    齐墨远道,“松龄堂丢了个丫鬟,老夫人派人满府的找还不够,陈妈妈还要来书房找父王,看到我,赶紧绕道走了。”
    王爷随口问了一句,“丫鬟怎么会丢?”
    齐墨远道,“那丫鬟好像叫什么红珠,似乎是在天香院附近不见的。”
    魏叔正给王爷倒茶,闻言,手中茶盏一滞,洒了些到书桌上。
    王爷看了魏叔一眼。
    魏叔一向沉稳,怎么丢个丫鬟让他这般失态?
    本来齐墨远还有些迟疑,魏叔的不安足以证明姜绾的猜测了。
    等魏叔退下后,齐墨远便把魏叔衣服上的绣纹和那叫红珠的丫鬟的一模一样的事说出来。
    要是以往,王爷怎么也不会信的,可方才魏叔的失态他都看在眼里,还用得着怀疑吗?
    王爷心都凉了半截。
    当日知道涉猎苦肉计的事人不多,他谁都怀疑了,唯独没怀疑过魏叔,因为魏叔从头到尾都反对他这么做,甚至狩猎那天还劝他别做这样欺君之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为了姜老王爷的孙女儿这么冒险不值得。
    言犹在耳。
    王爷怎么能不心冷?
    背脊都在发寒。
    他想到了十二年前的事……
    王爷拳头一紧,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那丫鬟多大了?”
    “应该有十五了,”齐墨远道。
    嘎吱。
    王爷拳头发出一阵响声。
    眸底闪过冰冷寒芒,道,“这事我心里有数了。”
    知道的都禀告了,王爷有数了,齐墨远便回了柏景轩。
    看到他回来,姜绾迫不及待道,“父王信了吗?”
    齐墨远点头,“父王比我想的还要生气。”
    “然后呢?”姜绾脸上闪着八卦的光芒。
    “……没有然后了。”

第七百章 真相

    姜绾脸上的八卦光芒瞬间失去了支撑,渐渐收敛,最后化为一记白眼飞向齐墨远,看的齐墨远目瞪口呆,没见过这么爱听八卦的。
    魏叔背叛,父王能相信这件事已经不容易了。
    父王对祖父都能那么狠心,对他这个亲儿子坑起来也是没完没了,对老夫人,他能心软?
    “魏叔是祖父给父王的,贸然揪他出来指认老夫人,老夫人一定会反咬一口,”齐墨远道。
    姜绾有些垂头丧气了,嗡了声音道,“那岂不是一时半会儿没热闹看了?”
    齐墨远没接话,父王的性子有时候雷厉风行到你都想不到,这事他是会压下来还是会捅出来,亦或者用什么样的方式捅出来,谁也不知道。
    但他的话,足以打消姜绾八卦的念头了。
    不过这个八卦没了,刑部的热闹就没完了。
    北云侯世子的尸骨被烧的面目全非,说是焦炭都不为过,北云侯夫人不依不饶,护国公也给刑部施压,联手御史台弹劾刑部尚书,既没本事查清案件,又没法保住死者的尸体,简直一无是处。
    这样的庸碌之才却成了大夏朝刑部尚书,在他手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冤假错案,请皇上撤掉刑部尚书的官职,禁足府内,直到找到证据证明刑部尚书渎职,再严惩,以儆效尤。
    可怜刑部尚书在朝堂上有口难辨。
    不过王爷帮他说情,“北云侯世子被杀一案,怨不得刑部尚书,刑部要对北云侯世子验尸,北云侯夫人大闹刑部,刑部尚书也为难。”
    “如今刑部被烧,刑部尚书虽有责,但不至于被免职,还请皇上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查出纵火真凶,以慰北云侯世子在天之灵。”
    王爷是皇上的心腹宠臣,再加上姜老王爷和程老侯爷他们相助,足以和护国公在朝堂上的势力抗衡,皇上便听从了王爷的建议,让刑部尚书戴罪立功。
    下了朝后,王爷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军营。
    派人烧毁刑部停尸房的是太后,刑部尚书连北云侯夫人都搞不定,遑论是太后了。
    这案子十有**查到最后会无疾而终。
    更让刑部尚书头疼的还不是这个,北云侯世子尸体被烧了,就没法验尸。
    验不了尸,就没法坐实齐墨铭的杀人罪名,还庞大少爷一个清白。
    难不成就一直把两人都关在刑部大牢了?
    姜绾咬着糕点,想着案子有没有转机。
    虽然她没把自己的身世当回事,但庞大少爷还不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就在姜绾琢磨这事的时候,四儿那丫鬟跑进来,和端茶出去的金儿撞了满怀,金儿手里的茶盏摔了一地,吓的她花容失色,“四儿!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急吗?
    四儿急的恨不得生翅膀飞了,实在是她要禀告的事太太太大了!
    “王爷遇刺身亡了……。”
    四儿的声音抖成筛子。
    姜绾正喝茶,听到这一句,没差点给王爷做了陪葬。
    这消息来的太震撼了。
    震撼的姜绾脑袋第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直接宕机了,说好的不能轻举妄动,不打草惊蛇呢,三言两语熄了她迫不及待看热闹的心,结果给她来了这么一出大戏。
    这要没点定力,非得吓个不轻不可。
    王爷遇刺身亡的消息一阵风传遍靖安王府,不,是传遍京都。
    但有一个地方被蒙的严严实实的,那就是天香院。
    王妃身怀有孕,而且是弱到三天两头动胎气的那种,像王爷遇刺身亡这样冲击力大的消息能让王妃知道?
    还不得把王妃吓的当场小产啊?
    李妈妈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给天香院上下下了封口令,谁敢在王妃跟前说漏半个字,就剥了她的皮。
    王爷会遇刺的事,还是王爷和王妃一起商议的,不知道就能当没事人该吃吃该喝喝,可要知道了,王妃能不哭吗?
    不哭晕过去两回都不是个称职的正妃。
    魏叔一身是血的把王爷的尸体送回府,赵管事从街上买了最好的棺材,很快,王府正堂就变成了灵堂。
    高高的白绫看的人真是内心振奋啊。
    为了揪老夫人和二老爷,王爷这回是下了血本的,毕竟他是手握重兵的将军王,他的死极大可能会引起朝廷动荡,至少一堆盯着王爷手里兵权的人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老夫人和二老爷谋杀王爷,不把牢底坐穿,也得青灯古佛一辈子了。
    姜绾和齐墨远迈步进屋,姜绾两眼通红,不时的拿绣帕擦眼睛,金儿跟在身后频频张望,她有点担心,辣椒水用多了会不会伤眼睛。
    她有些奇怪,姑爷才是王爷的亲生儿子,姑爷不哭没事,别人会说他心性坚韧,将痛苦都藏在心底,她家姑娘不哭,别人就会说她家姑娘是铁石心肠。
    看着棺椁和满堂的白,姜绾心也沉重了起来。
    这回是计谋,可要不是他们心细如尘,这一幕就成真的了。
    赵管事不知内情,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哽咽道,“世子爷,你给王爷点长明灯。”
    齐墨远是王爷的嫡长子,王爷过世,自然由他点长明灯。
    齐墨远没觉得有问题,虽然内心有一点点的排斥,毕竟王爷不是真死,但为了还王府一片安宁,父王也无奈。
    他接过火折子,朝长明灯走去。
    刚把火折子打开,轻轻一吹,火折子就着火了,然而就在火折子要碰到长明灯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你还没有资格给王爷点长明灯。”
    声音冷沉,仿佛穿过千万重冰山而来。
    屋子里所有人都朝门口望去,只见陈妈妈扶着老夫人走进来。
    齐墨远脸色也冷,姜绾红着眼眶看着老夫人,这都什么时候了,王爷“命”都没了,老夫人还针对齐墨远做什么?
    不对,就是要针对齐墨远啊,不打压齐墨远,怎么让二老爷来继承靖安王府爵位?
    王爷这苦肉计用的倒像是坑齐墨远似的?
    姜绾嘴角抽抽,可别告诉她王爷有不坑儿子会死的癖好。
    齐墨远看着老夫人,“我没资格,难不成关押在刑部死牢的二少爷有这个资格?”
    老夫人冷冷一笑,走到王爷棺椁前,看了棺椁好几眼,然后才转身看向齐墨远,“半个时辰前我才知道,原来早在十二年前,我靖安王府世子就已经命丧黄泉,王爷怕王妃受不住痛失爱子的悲痛,不得已让顺阳王假扮!”
    “皇上早已赦免顺阳王死罪,你该认祖归宗继承自己的顺阳王府爵位,而非我靖安王府!”
    老夫人声如洪钟,把正堂内包括姜绾在内所有人都给震懵了。
    世子爷才是顺阳王?!
    这怎么可能呢?!
    齐墨远眉头打了个死结,二老爷不是和护国公结盟了吗,满京都都知道顺阳王早被护国公找回来了,她却堂而皇之的拆护国公的台,护国公知道吗?
    不过也难怪老夫人没把护国公当回事了,一旦坐实齐墨远是顺阳王,那就不是王爷的儿子了,齐墨铭又杀了人,如今身陷囹圄,自身都难保,何况再争世子之位。
    没儿子继承,那只能兄终弟及,靖安王府由二老爷继承。
    坐拥靖安王府和王爷手中兵权的二老爷,已经有和护国公抗衡的实力了,还会把护国公捧的高高在上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齐墨远眉头皱紧不说话,姜绾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先是帮二少爷夺世子之位,如今父王遇刺身亡,又说我相公并非父王亲生,而是顺阳王,就算不让我相公继承爵位,也用不着撒这样的慌。”
    齐墨远是顺阳王,那傅景元呢?
    难不成他才是真的靖安王世子?
    儿子就在身边,王爷还能不认?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撕破脸了,那就干脆撕破到底吧。
    姜绾一脸鄙夷,陈妈妈看过来道,“老夫人会说这话,自然是有人证。”
    所有人朝门口看去,只见往日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魏叔走了进来。
    魏叔走的很慢,两只脚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看着挂着白布的灵堂,鼻尖萦绕着纸钱燃烧后的气味,他脸上全是悔意。
    他走过来,老夫人看着他,“告诉世子,不,告诉顺阳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叔看了老夫人一眼,没有理会他,而是跪在了地上。
    这一幕倒没有让老夫人生气,因为魏叔给王爷跪下再正常不过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晾准了魏叔不敢胡闹,王爷活着的时候都不敢,何况王爷还死了。
    老夫人一脸成竹在胸,然而魏叔接下来说的话,却不是她想要听的。
    只见魏叔跪在地上,哽咽道,“十五年前,我还是老国公的暗卫,老夫人威逼利诱,让我把老国公一举一动禀告她知道,我没有同意,却没想到老夫人会递给我一杯下了催情药的茶,我控制不住自己,让当时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怀上了红珠……。”
    老夫人脸色一变,“我让你说的不是这个!”
    二老爷要过来阻拦,被齐墨远拦住,“二叔想灭口吗?你还不是魏叔的对手!”
    魏叔跪在地上,继续道,“十二年前,老夫人拿红珠的命威胁我,要我帮她除掉世子爷,我于心不忍,命人送世子爷离开,却被老夫人派去的人截杀,导致世子爷从此下落不明。”
    “先太子喊冤被杀,顺阳王成了遗孤,为朝廷不容,王爷知道先太子一家无辜,苦于无法帮忙伸冤,而王妃因长恩侯府受牵连,悲痛欲绝,王爷怕王妃受不住打击,为了保住顺阳王一命,也为了找出谋害世子爷真凶之人,不得已将当时的顺阳王易容成世子爷的模样……。”
    “顺阳王与世子爷是表兄弟,原就有几分相似,怕顺阳王留在京都会惹人起疑,没在府里待多少时日,就送离京都,等大家对他和世子爷容貌模糊了方才带回京……。”
    说着,魏叔顿了一顿,道,“昨日,老夫人又拿红珠的命威胁于我!”
    “我是想红珠能活下去,但我为她帮老夫人做了多少错事,我岂能一错再错?我已经明确回绝了,你们还贼心不死谋害王爷!”
    魏叔眼神冷的几乎要杀人。
    老夫人看着他,“你昨天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昨天,老夫人满王府的找红珠,实在找不到,也没辄了,但红珠是牵制魏叔唯一的棋子,没了红珠,魏叔还能听她的?
    趁着红珠还没找到,还不知是死是活,老夫人就把魏叔找了去,拿红珠的命威胁魏叔帮他除王爷。
    魏叔深得王爷信任,他要一心帮忙,王爷就是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但魏叔昨天没答应,扔下毒药就走了。
    不过魏叔走后没多久,又折返回来,说他再帮最后一回,说从军营回府的路上有一处绝佳埋伏之地,他仅有两个心腹可助一臂之力,剩下的就看二老爷的了。
    魏叔丢下这一句便离开了。
    然后那两暗卫就带着二老爷的人埋伏王爷,二老爷在暗处围观,是亲眼看见暗卫一剑插在了王爷心口上,王爷当场毙命。
    没了王爷震慑,老夫人还能把王府其他人当回事?
    魏叔是王爷身边人,整个王府都知道王爷信任魏叔,由他出来作证齐墨远才是顺阳王,没人会质疑。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魏叔会倒戈,既然都帮她杀王爷了,成功就在眼前,他这时候悔悟,他是疯了还是脑袋被驴来回踢了百十脚?!
    老夫人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只觉得一股子寒意从脚底心涌上后脑勺。
    二老爷出声道,“你承认世子是顺阳王就足够了!”
    说着,手一伸,从愣的回不过神来的某世子爷手里夺过了火折子。
    没儿子的情况下,由二老爷点长明灯也合理。
    然而就在这时候,魏叔笑了,“你们以为揭穿世子爷是顺阳王的身份就胜券在握了吗?”
    老夫人心一沉,只听魏叔道,“真的世子爷早被找回来了,就在靖安王府内!”
    他站起身来,看向门外看热闹的檀越众人。
    檀越指了指自己。
    他是靖安王世子?
    他就觉得姑父姑母疼他疼的不正常,果不其然,他才是亲儿子啊。
    他准备要进屋,结果魏叔看着傅景元,道,“世子爷,是我对不住你,王爷还没有和你相认就……你是靖安王府世子,这长明灯没人比你有资格点了。”
    傅景元,“……???”
    开什么玩笑?
    他是知道自己不是傅家亲生的?
    可他也没想过自己是靖安王的儿子啊。
    这么大的事,真的没弄错吗?
    然而就在傅大少爷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嗓子,“国公爷回来了!”

第七百零一章 跪下

    小厮这一嗓子,直接把正堂内的紧张气氛和正堂外看热闹的丫鬟小厮都喊懵了。
    国公爷都多久没回府了……
    王爷遇刺险些丧命,世子爷迎娶世子妃,二姑娘嫁给豫国公世子和二少爷迎娶安阳县主,哪一桩都是王府大事,老国公都没露过面,这王爷一遇刺,他就回京了。
    回来的这么及时,都不得不叫人怀疑国公爷其实一直就待在京都,并没有离开过。
    小厮话音一落,屋子里瞬息安静的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下意识的放轻。
    姜绾不是真的姜七姑娘,对老国公没有半点印象,对于这么未曾谋面的老国公,她也一直好奇什么时候见到,但绝对没想过会是今天,会在这样的情况下。
    姜绾往门口望去,背着阳光,老国公走了进来。
    因为老国公是被王爷逼得远离京都,连朝廷官职都放弃了,在姜绾眼底,老国公一定是颓败的,毕竟儿子很优秀,但和他这个父亲不合,处处抬杠,纵然他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百战百胜,令敌人闻风丧胆,也掩盖不了他作为父亲很失职。
    但真见到,老国公给姜绾的感觉,和姜老王爷其实差不太多,一来年纪差不多,二来他们同是将军,身上那种杀伐果断的气息不是远离朝廷就会消失的。
    尤其她和齐墨远都知道老国公的离京并非大家知道的那么简单,老国公应该是奉命离京的,在暗中为皇上培植势力,还因为这个乌龙一直把南玉轩当成是皇上的人。
    但和姜老王爷不同的事,老国公冰冷严肃的脸看着满堂的白绫和棺椁,眼底闪过的悲痛。
    儿子再和他不合,那也是他的儿子。
    如今被人刺杀,身为父亲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儿子不死,还有父子缓和的一天,如今儿子被杀,他再没机会了。
    老国公一步步的朝王爷的棺椁走去,每走一步,脸上的悲痛就添三分。
    站在棺椁前,老国公哽咽不能语。
    老夫人望着老国公,“国公爷怎么突然回京了?”
    她要过来劝老国公别伤心坏了身子。
    只是手才碰到老国公,老国公身子一侧,抓过老夫人的手,严肃悲痛的脸骤然愤怒,“你这个毒妇!”
    话音未落,老国公手一甩,老夫人就被她甩开了。
    接着,就是老夫人的惨叫声。
    老国公的愤怒来的猝不及防,毕竟正堂内发生的事,老国公才回来应该不知道。
    老夫人是他的结发妻子,老国公这几年虽然绝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京都,但对老夫人的敬重不曾少过,却突然骂老夫人是毒妇,这话可不是一般的重了。
    而老夫人也没想过老国公连碰都不让她碰,甩手就扔开,还力气扔的特别大,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从二老爷身边甩过去,二老爷也没有反应过来,她就直接摔地上了,脑袋磕到了炭盆上,疼的她歇斯底里的惨叫起来。
    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惊呆了。
    不过想想老夫人联手魏叔刺杀王爷,老国公会这么愤怒再正常不过了。
    二老爷望着老国公,“父亲!大哥遇刺,我和母亲都很悲痛,魏叔保护大哥不利,怕被责罚,拖母亲下水,你不问青红皂白就伤母亲,你就不怕伤了母亲的心吗?!”
    二老爷指责的很大声,说完,赶紧扶老夫人起来。
    老夫人没有晕,但脑门被烫的叫人不敢直视。
    二老爷叫赵管事请太医进府,并没有把老国公的怒气当回事。
    一来他一直依靠的都是老夫人,二来是受王爷影响。
    都是老国公的儿子,王爷处处忤逆,都逼的老国公连京都都待不下去了,作为儿子,他要比王爷孝顺百倍。
    王爷能做的事,他为何不能?
    他的忤逆是孝顺母亲,和王爷比,那根本都谈不上不孝了。
    二老爷要扶老夫人回松龄堂,没有什么比老夫人的身子骨更重要的了,但他们想走没那么容易,老国公冷道,“让她跪下!”
    这一句,比骂老夫人是毒妇还叫人震撼。
    姜绾和齐墨远他们是知情人,老夫人就算不是王爷的生母,也还是继母,更是姨母。
    没有在王爷灵堂前跪下的道理啊。
    对屋子里那些不知情的丫鬟婆子来看,老夫人是王爷的生母,老夫人跪王爷,那是会天打雷劈的。
    就算王爷死了,那也还是能劈在坟头上的啊。
    老夫人怔怔的看着老国公,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和她做了三十多年夫妻的枕边人。
    老国公脸上的厌恶,像是一根长针直插入老夫人的心头,她指着王爷的棺椁道,“你让我跪他?他受得起吗?!”
    老国公没和她废话,眼睛一扫,带回来的一男子直接上前,脚一抬,刚被扶起来的老夫人,就直接被踹跪下了,二老爷扶都扶不住。
    当然,二老爷也没想过老国公的人敢对老夫人动粗。
    老夫人这一跪,膝盖砸在地面上,发出来的撞击声,二老爷天灵盖都凝结成冰块了,只觉得整个人掉进了冰窖内,冻的他直打哆嗦。
    他活了三十年,也只见过老国公和老夫人红脸,就算生气,声音也没多大,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王爷把他逼到连京都都待不下去了,还没有证实王爷就是他们杀的,就如此对待老夫人,他就不怕最后会弄错吗?!
    老夫人跪在地上,膝盖的疼,心底的恐惧让她忘了额头上的烫伤,她双眸惊恐又愤怒的看着老国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你这么待我?!”
    “你让我跪在王爷灵前,受这样的屈辱,何不干脆杀了我!让我死了干净!”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老国公笑了,那笑容带着悔恨和憎恶,笑的老夫人只觉得毛骨悚然,但更让她害怕的还是老国公的话。
    只听老国公的声音迎头砸过来,带着要将她粉身碎骨般的怒气,“三十四年了,这么久的时间,久到你都忘了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样的恶毒事!”

第七百零二章 恶毒

    老国公的声音在正堂内传开。

    本来姜绾就觉得老国公回来的这么巧有些奇怪,这会儿看来,老国公压根就不是因为王爷遇刺回的府,而是因为老夫人三十四年前做下的恶毒事。

    姜绾知道老夫人不是王爷的生母,而是姨母,当年先老夫人被挟持,老国公为了大局,逼于无奈只能将先老夫人射杀于城墙之上,留下才刚刚两岁的王爷。

    萧家心疼外孙儿,怕老国公娶续弦会薄待王爷,逼着老国公娶了先老夫人的嫡妹,也就是现在的老夫人。

    老夫人贵府萧家嫡女,却不得不给老国公做续弦,怎么看受委屈的都是老夫人……

    但老国公用了恶毒事这么重的字眼,还有之前的毒妇,难不成先老夫人的死和老夫人有关?

    老夫人摁着萧家不让进京,萧大太太也说论心狠手辣,谁也比不过老夫人,她应该是猜的**不离十了。

    嗯。

    不止是**不离十,姜绾是把真相猜准了,

    三十四年前的萧家,是站在前朝一边的,几次三番劝说老国公,老国公都不为所动,萧家怕受老国公影响,和先老夫人断绝了关系。

    然而前朝帝王残暴,朝廷臣子乱政,骄奢淫逸,再加上天灾**,导致民不聊生。

    太祖起兵,百姓夹道欢迎,老国公领兵打仗是把好手,很快就成了太祖皇帝的左膀右臂,前朝被太祖皇帝打的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亡国了,萧家这才想起了被他们轰出家门的先老夫人。

    当时正值战乱,多少百姓颠沛流离,先老夫人没法跟着老国公行军打仗,只能以寻常人的身份隐居,照顾刚刚才满两岁大的王爷。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前朝不惜一切代价攻城,要活捉先老夫人和王爷母子,先老夫人在丫鬟的掩护下,匆匆出了城。

    无路可去,又到了萧家所在的泉州,便想着萧家平素经常施粥赈灾,对那些无家可归之人都有几分同情心,何况她这个萧家女儿?

    再者,当初她被赶出家门,当时的萧太夫人跪下来求萧太老爷,只是萧老太爷不听,临州的时候,还塞给了她三百两银子傍身。

    父亲不会留她,母亲总不忍心。

    的确,萧太夫人悄悄的把女儿藏在柴房里,只命心腹丫鬟每日送些吃食。

    然而先老夫人在府里的事还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她派人告诉了萧太老爷,当时萧家处境难堪,纵然先老夫人已经被萧家赶出家门了,但当年萧家把女儿嫁给老国公,这事知道的人太多了。

    前朝那些将军对萧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钱的要钱,要粮草的要粮草,逼的萧家无路可走。

    这些都很正常,老国公知道他这辈子对不起萧家。

    知道先老夫人在萧家,萧家就想拿先老夫人的命投诚,能逼老国公退兵最好,要是不能,也能跟前朝表明态度,萧家这辈子最悔恨的是就是生了先老夫人这个女儿,瞎了眼选了老国公这么个女婿。

    只是萧太夫人不同意,以死相逼,萧太老爷没辄,便想了个李代桃僵的办法,让丫鬟易容成先老夫人的模样被押上城墙。

    老国公妻儿被抓,心痛欲裂,但他身为大将军,岂能因为妻儿被俘就把眼看着要抢到手的城池拱手相让?

    他这一让,太祖皇帝要夺得地位至少要往后推一年。

    一年的战争,又要死伤多少无辜百姓?

    他妻儿的命是命,将士们的命也是命。

    老国公强忍着心痛,搭弓射箭,要了先老夫人的命。

    他不想自己的妻儿死在敌人的刀剑下,这辈子欠她的,下辈子他当牛做马来还。

    老国公这一箭灭了萧家众人的心,也让萧家更加的惶恐不安。

    连枕边人都能狠心一箭射死,就算死的只是个替身丫鬟,今日的老国公可不是当年上萧家求亲的小子了,人家是大将军!

    眼看着就要升官发财了,没准儿正盼着死老婆呢。

    先老夫人对萧家来说,已经是个颗弃子了,可就在这时候,被关在柴房的先老夫人被人杀了,要她命的正是老夫人。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姿容不错,当时的萧家已经没法给她选门好亲事了,就算嫁给亲王,甚至皇上又能如何?

    没准儿哪天就成了亡国之君,成了阶下囚。

    她不想死。

    她想活着!

    还要风风光光的活着!

    先老夫人的死正好成了她和萧家的跳板。

    老国公不知道自己杀的只是个丫鬟,萧家的指责,他无从辩驳,只能认。

    萧家怕他娶续弦会委屈王爷,老国公说他这辈子不会再娶,萧家不信。

    有几个位高权重的男子会为发妻守身如玉的?

    这样的话连鬼都不信,何况是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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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家逼着老国公娶老夫人,要么把王爷留在萧家,从此和他再无关系。

    老国公能怎么办?

    只能萧家说什么是什么了。

    萧家借着老国公和大势已去的前朝划清界限,虽然太祖皇帝看萧家不顺眼,但老国公为了大局连结发妻子都牺牲了,对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多年,萧家都老老实实的待在泉州,老国公觉得萧家是怕太祖皇帝秋后算账,离的远,太祖皇帝就不会为难萧家。

    他从未想过萧家是因为怕当年事败不敢进京!

    这次是傅景元和傅景修无意偷听到朱大老爷说的话,告知姜绾和齐墨远,姜绾又偷听到萧大太太和萧柔在背地里说老夫人心狠手辣的话,让铁鹰去泉州查萧家。

    铁鹰好不容易才混到柏景轩,不敢轻易离开,便告知了南玉轩大掌柜。

    大掌柜又把这差事交给了二掌柜。

    二掌柜带人远赴泉州,查了许久,都没查到什么眉目,就在准备第二天打道回京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

    萧家一小厮连夜逃出府。

    萧家在泉州是名门望族,有个手握重兵的靖安王做外甥,有谁敢惹萧家啊?

    萧家的下人走在街上,那尾巴都是要翘上天的。

    这小厮不好好待在萧家,却连夜出逃,绝对有问题。

    二话不说,二掌柜就带人把这小厮抓了。

    威逼利诱,刀架在脖子上,这小厮吓的屁滚尿流,招供了。

    萧家大老爷爱喝酒,偏酒品又差的很,一喝酒就撒酒疯,小厮起夜,不小心听到萧大老爷在隔壁蹲坑,高声抱怨萧家窝居泉州的事,就是因为怕他进京,嘴上没把门的,到时候叫老国公和王爷知道,当年先老夫人的真实死因,祸及萧家。

    小厮躲在茅厕隔壁听的瑟瑟发抖。

    在萧家,下人最怕萧大老爷喝酒了,他一喝酒,院子里的小厮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小厮脖子都发凉,听到这么大的秘密,不被灭口才怪了。

    他在茅坑处蹲的双腿发麻,实在蹲不下去了,才跑回屋,收拾包袱,连夜逃命。

    只是没想到,一逃出府,就被人抓了。

    二老爷也没想到泉州之行收获这么大,命小厮写下供词,摁了手印就回京了。

    半道上想到就算告知了姜绾和齐墨远,他们两个小辈也处置不了老夫人,王爷倒是可以,只是弄不好会留人口舌,说他弑母,这事最好的人选非老国公莫属。

    正好又顺路,二掌柜就去找老国公了。

    老国公不在山庄内,不过二掌柜带着玄铁卫信物去的,老国公知道了,亲自到秋水山庄见的二掌柜。

    看到供词,老国公当时都站不住脚,然后就快马加鞭回京了。

    只是回来晚了一步,在城门口得知了王爷遇刺身亡的消息。

    老国公这辈子愧对先老夫人,更愧对王爷,让他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

    当年的事真相大白,他想王爷没准儿会原谅他。

    可……老天爷不给机会……

    新仇旧恨加一起,他没当场掐死老夫人已经算能忍了。

    这样的毒妇,抽筋剥皮都难消他心头之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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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七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择婿当日,世家子弟悉数到场,严阵以待。靖安王世子躲的远远的,喝着小酒,嗑着瓜子,听人八卦哪个倒霉蛋会躲不开河间王府抛出来的绣球,然后一颗绣球破窗朝他后脑勺砸来……嫁偶天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嫁偶天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嫁偶天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