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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桃村首富全文阅读

作者:徐二三     仙桃村首富txt下载     仙桃村首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7章没有手腕的人

    我跟那个孩子不相识,更别说他家人了,我觉得劝说什么的我肯定做不到,而且也无从下手。

    “不不,”我推辞道,“警/官,这件事我真没办法帮忙,而且我记忆错乱,我担心中间有什么是我没想到的也不一定,孩子家属我见了也不至于有用,指不定别人更加难过。”

    见我要走,警/官伸手拦住我说:“不用你安慰什么的,就是你帮我们去说一下,只要我们查明了情况,你愿意做证人。”

    我感觉自己被套了一样,但按照司法……从我说出这件事开始就应该已经成为了人证。

    好吧!

    这种事可以,我尽力试试,看能不能安抚他们的内心吧!

    接待室里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位是满头白发的老人,另外一个年纪看着和王晓燕差不多,而且我看他右手下的袖子空荡荡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将手腕缩到里面的。

    警.官跟他们介绍了一下,说:“这个就是你们想要见的人,叫王富贵,之前不是不让你们见,只是这件事本身我们还有很多需要调查,而且现在都是抗疫,他们村也出现了病人,他也应该刚隔离期满。”

    两位老人见我似乎魔怔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了我一会后,老阿姨突然问我:“你是不是仙桃村的那个王富贵?!”

    我也一惊,“阿姨,你认识我!”

    我不知道这个老阿姨究竟说的哪一个王富贵,按照道理,他们这般大的岁数应该是认识去世的那个王富贵,而不是我这个冒名的。

    “我听你二姨提起过。”

    我去,竟然是那个老是笑我妈的二表姨。

    “这样啊!我二姨肯定……”二姨看不起我,也时常笑话我妈,但这些都是家事,我差点就脱口而出,好在我有说话想三遍的习惯,将话转了一个弯说,“我二姨一般不太爱跟人家说我的。”

    看来他们认识的人是之前的那个王富贵了。

    年轻的小伙子跟我点点头,然后跟我说:“大哥,你好,这个时候给你添麻烦的确很不好意思,但我爸妈一辈子都想不通,弟弟那么听话,怎么可能去河边玩……”

    他说得是普通话,跟我一样。而且很有礼貌,给人第一印象还不错,自信、沉稳……。

    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目的说清楚了——他要我将事情的经过说一次。

    “都坐下说吧!”

    接待室里,他们三人占据了一个角落,我和警官分别占了一个角落。

    这件事我觉得没办法再说一次,而且是当着陌生人……

    何况我跟他们说我自己不记得,他们会怎么样?

    会不会觉得我是骗子?!

    我在意面子,甚至在意每一个人对我的看法。

    我将目光望向了警官,我跟他说过,不想被人知道我的脑子有问题。

    “是这样的,因为这件事涉及的时间已经久远,我们需要进一步查证的事情很多,当时在场的是两个人,只要再找到另外一个人,应该会交代过程的。”

    根据警.官之前给我的要求,我道:“到时候我会作证的。”

    小伙子突然就变脸了,他抒发己见地说:“只是不知道你做的证能不能被采纳。”

    我陡然将目光投向警官脸上,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而且……

    “我怎么不可以作证?”

    小伙子用左手拍了拍他爸妈的手,安抚了一下然后跟我说:“当年你为什么不说,你不是小孩子,不应该是被吓着了。到时别人问你,你怎么说?即使你见死不救属于道德范畴,但你用什么来评定你没有参与进去?”

    这个人是学律法的吧!

    他是想要做什么?让我为他弟弟的死负责人,因为我没有及时说出来,因为我没有吆喝让人来施救?或者说我当时自己没有跑去救人?

    那个时候的我……当时在想什么?

    “需要这么咄咄逼人么,”何小意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让我从惊愣中回神。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问,“你怎么突然上来了,不是不想来么!”

    何小意再次瞟了一眼里面几人,然后跟我说:“看你没下来,感觉你被人欺负了,来帮你撑场面。”

    什么时候,何小意竟然想着要护着我了。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一些想法,我还以为她对我有意思呢!

    “他们是那个落水孩童的父母。”

    “听见了,”何小意说,“我们该走了,王于达东西都准备好了。”

    去干吗?

    不管去做什么,也比待在这里被人质问,非要让我将不太清楚的过去交待一遍得好。

    “出于道义,我的确该去救人,或者吆喝,但我很抱歉,但当年我在的距离也不容许我救人,而且我不会游泳,无能为力,但现在如果你们需要我作证,我可以办到,除此之外,现在我想不到还能帮助你们什么。”

    我看了一眼一脸疲惫的警官说,“你们应该相信警察,给他们时间,而不是成日守着这里让人家给你们解释这,解释那里。”

    我跨出门口要走,但里面那小伙子的声音再次让我停步了。

    “王哥,如果方便,可不可以单独聊两句。”

    他这么强势,就算不方便也得尽他方便。

    何小意在派出所门口等我,而我在一楼,跟失去手腕的人正在单独聊。

    “抱歉,王哥,刚才在楼上那么针对你……”

    天啦,他这是女人变得吗,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就不能始终如一的做那个稍微争对我的人,他这样的态度让我模棱两可。

    “我知道你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但你这么突然想起,让我们全家人都焦头烂额,而且你还记得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道,“那个警……”

    “你二姨说的,王哥,你看我这手腕……”

    小伙子捏了捏他的衣服,给我展示从他手肘之下的那一截——都是空的。

    我以为他只是缩了进去……

    “我比你晚来这里一年,我来的时候就知道你,而且我情况跟你可能不一样,我来的时候就什么都记得,只是装着不记得。”

    说实话,我听得有点懵了,什么叫做记得,又不记得,只是装着记得?!

第108章用意直说

    还有,他说在我来的一年后!

    难道他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来的?甚至清楚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哦,对,我那个二姨,我家的事情她很清楚!

    二姨跟他们说……

    我二姨她虽然老爱笑我们家,但嘴还是严实,至少这么十二年来没有跟我走漏一点风声。

    “十四点二十八分零四秒!”

    “五月十二日,”小伙子此时依然紧紧握着他没有装手臂的衣袖,锁住眉头说,“经历过那次震动的人,失去了所有的人,没人能忘记,没人敢忘记,但真没想到王哥你竟然忘得一干二净,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我总觉得这个小伙子他话里有话。他所谓的不可思议似乎不是惊讶,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叙述。

    “你……想表达什么?叙旧,畅谈情怀。恐怕这两样我也没有什么能和你谈的。”

    小伙子对此事有如此强烈的感情,不用怀疑,他属劫后余生。

    “王哥,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记得落水的那件事就实话跟我说一声,如果不记得了,我也能理解。”

    “是你不是还在上学?”

    小伙子轻笑了一下说:“研究生,法律专业。”

    “那你还真是能耐,学以致用啊,对什么都抱着怀疑又肯定的态度,好好保持,继续努力,将来一定又一番作为。”

    我也不傻,经他说的那一段话――我比你晚来这里一年……我来的时候就什么都记得,只是装着不记得,到他说我,如果不记得也没关系,他理解……

    他似乎是在暗示我是装着不记得的。

    跟他一样。

    我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可装的。

    而且他有什么需要装的。

    我准备走了,外头等我的何小意已经朝里面看了好几次了。

    但小伙子没有听出我对他的嘲讽之意,他拉着我,不让我走。

    我也不跟他打太极了,直截了当地说:“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直接点。年纪轻轻就拐弯抹角,不累吗!”

    小伙子眉头依然皱着,但比之前舒展了一些,他如释重负地说:“警官没有告诉我们谁是罪魁祸首。我爸妈每天来这里问,他们想知道也没有错。

    而且这件事时间已经久远了,就连你这个目击者的记忆都不符合逻辑,所以最后这件事的结果远远抵不过我爸妈失去儿子的痛苦。

    作为他们的养子,我除了帮他们找到这件事情的真相……以此来报答他们还能做什么。”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即使我听出这小伙子只说了表面,但我也不想拆穿他。

    亡故,事情的真相……

    我爸妈这么多年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

    我妈说,她不知道王富贵是怎么离开的,也找不到他的尸骨……甚至不知道他最后走得有没有痛苦。

    我顶替王富贵。

    我爸妈因为我,将他们最想知道的事情深埋于心里……

    我能报答他们的方法似乎也只有将王富贵怎么去世的事情搞清楚。

    “我会想起来的,”我说,“疫情之后,我会去地/震博物馆,再去体验一次当时的情况,你们给我一点时间,也给警.察一点时间。警/察不告诉你们是什么人只是怕你父母接受不了。”

    我不知道小伙子能不能理解,我也不清楚警.察调查事件的程序,但这般郑重地给人做承诺……是我第一次。

    看着门口的何小意,看着眼前的一切……再一次觉得我是幸运的。

    那个小伙子,他虽然缺少了手肘以下,却也是幸运的。

    “等久了。我没料到会遇上事。”

    在派出所里面我就看见何小意一个劲地搓手,因为带着口罩,她连哈气取暖都做不到。

    其实她可以将我送到工地门口再回去的,没必要跟我跑一趟,。

    何小意直接跟我“嗯”了一声,然后说,“是等得有点久了。”

    我们几千年的传统美德——谦虚,看来是被何小意没学到位。

    而听她这么说的我也有一种被板砖拍了一下的感觉。

    可事实不容置疑,就让何小意放肆一下。

    “刚才的那个小伙子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什么?”何小意说,“我刚才将注意力都放权总你身上了,没注意他,他怎么了?”

    我咧个去。

    何小意现在说话真是没边没界了,她不知道这么说会引起误会么!

    也是我知道她对我没想法,不然此时我一定拉着她的手说,你以后什么都可以不干,只要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就可以了。

    其实我知道喜欢要勇敢说出来,但我这尴尬的年纪已经失去了勇敢,而且社会经历让我养成了做事要十拿九稳的习惯,所以我没办法像大学生那样跟心仪的对象说:“我们可以试试。”

    以前我的字典里没有试试,而现在年纪大了试不起……

    当我面对何小意时,我时刻告诉自己要保持距离,但我又在距离边缘试探何小意,想知道她对一些事情的态度,比如身残等问题。

    “他的手肘之下没有手。”

    何小意并没有很震惊,而是很平淡地跟我说:“是不是又想让人家去你公司谋一个职位。我看你拉倒吧,你公司那些辅助人员也就只有叔叔、阿姨辈份的人才愿意来,年轻辈份的,但凡有点本事都不愿意做。”

    我没有接何小意这些话,而是说:“他是当年5月12日那次地/震幸存下来的人。”

    这次何小意惊愣了一下,她看着我问:“真的?”

    “为什么你这么惊讶?”我不禁问,“为什么他没有手你就不惊讶?!”

    何小意反过来问我,“权总,为什么你这么惊讶,每个人都有可能发生不幸,因为天生,因为意外,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社会上带着一点残疾的人那么多,如果你总是用一种同情的目光去看人家,这样会被人反感,反而当年地/震就不一样了。

    “我在那个时候学到了很多,有一个词叫‘众志成城’,有一种意志叫不放弃,有一种力量叫‘我们一起帮你,’甚至还有一种遗憾叫‘对不起,我没时间继续爱你’了……”

    这么深沉的体会,那个时候的何小意在做什么呢?

    可我……

第109章惊讶之事

    何小意说得这些很是另我感慨,但也仅仅只是感慨,我体会不了她那么浓烈是情绪。

    仿似她才是当时事人,而我是旁观者。

    我甚至连遗憾都无法表达。

    我妈说,我失去了自我,她很遗憾,而我呢,连遗憾的感觉都没有。――我体会不到那种遗憾。

    “权总,你怎么不说话了,”何小意忽然问我,“是不是我说得太矫情了。”

    一点都不矫情。

    全都是事实。

    只要去见识过震后的今天,就知道“我们的力量”是如何的强大,那些建筑物、那些人的笑脸形象地向我们展示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团结力量。

    这种力量壮观到无法用语言描述……

    “你有没有去过蜀地?”

    何小意摇摇头说:“权总,不怕你笑话,我读书、工作的地方是我这辈子离家去过最远的地方,本来毕业就要回家的,但因为实习的地方就留下来了。”

    “如果有机会,我想带你去我的家乡看看,看看那被废墟覆盖的城市,以及重新拔地而起的城市。”

    或许是因为我脸上带着希冀,何小意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在读取我的思想,她这副模样很深沉。

    似思考又似拒绝!

    我想她会拒绝。

    算了,我想的多了点。

    “好,等疫情过了就去,但……权总,你刚才说的家乡是怎么回事?”

    何小意后知后觉,发现了我想给告诉她的信息,而且她答应了。

    在卫生所的三天,她始终没有问我村民说的我不是王富贵的意思,其实我也没有想过要告诉她,只是在她感慨地/震时说的那句“对不起,我没有时间继续爱你”的话触动了我。

    我有时间,我其实可以试探她对我这种人的看法。

    “那天你都听见了,他们说我不是王富贵。我的确不是。”

    我原本以为何小意会马上问我是谁,但她没有。

    听后她表情很平淡,似乎这一切都很理所当然。

    她道:“这么说,叔叔阿姨将一切都告诉你了,我之前想过,都那样了,也不好瞒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你,怕问了你不高兴。”

    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会从何小意口中听到她不好出口的原因――顾及我的心情感受。

    也就凭这一点,我都无法瞒着她。

    “我其实是和刚才那个小伙子来自同一个地方,我先被仙桃村的人收养了,而后他被渭水村的人收养了。”

    如我所料,何小意听见我是被收养的后很震惊。

    “难怪叔叔阿姨要瞒着你,这件事真是不好吭声。而且以权总你的情况更加没法说出事实。”

    我的情况?

    “你所说我的情况是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不是说王于达给你开了安眠药么,而且有些问题你记不得了,”何小意十分了解我病般地说,“我看过很多书,有一种病,叫创伤后遗症,好像症状和权总你的情况很像。”

    我去!

    我千辛万苦想隐瞒的事情,就这么轻易而举被何小意给说了出来。

    “你不觉得我是神经病吗?没有觉得我这个人不可结交吗?”

    “我在你公司上班三年了,你除开为人苛刻,不懂得夸奖人以外,很多缺点我都还是很接受的。”

    此时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何小意确定一些东西。

    我问:“上次你说我是个土暴发户,跟着我没前途的话是气话,你是真心的,没有别骗我?!”

    “土爆发是真的,没前途也是真的,只不过意思可能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反正是与望尘莫及相辅相成。”

    她这句话和季节那个“心拙口夯”有着一样的哲理,我没听懂。

    我不耻下问道:“你什么意思直接跟我说,不要整那么委婉,上次季支书跟我说‘心拙口夯’我到现在都查不出是什么意思,你这次就一起跟我解释一下。”

    “哈哈,”何小意突然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跟我说,“季节那是骂你的,骂你蠢。”

    我去!

    当时我就说季节这不是好话。

    “哎呀,我想起来了一个事情,”何小意突然惶然大悟般地说,“难怪公司入职招聘,你总会留下川蜀境地的人,甚至过年招聘的那一批全是,而且还是百分之百的工资。

    不过,我还是认为,你可以留下川籍的人,但半分之百的工资是违反了试用期制度的……”

    我错了,我不该跟何小意提我来自什么地方。女人的发散性思维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往回走的我发现何小意竟然转了弯朝出镇的地方去了。

    “去找你的好兄弟王于达。”

    之前何小意说王于达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以为是她为了让我离开派出所找的推口话,没想到他们两人还真有事。

    “王于达在那个地方做什么?”

    “去看了你就知道了。”

    何小意神神秘秘的样子让我对他们做的事情有点期待了。我此时仿似就是一个期待礼物的小孩子,满心雀跃地跟着何小意去取礼物。

    当我走到目的地时,惊喜是没有,惊吓似乎也没有,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是怎么想到这点的?

    特别是我看见王于达那张用煤炭写在纸板上的招牌,十分想捂脸。

    ——鸡蛋、玉米、饺子、汤圆,提前预约。

    我指着王于达的招牌问:“你们这是要赚钱?!”

    “不赚钱,”王于达挠了挠他头说,“但是有人非要给我,我还是可以收的,将这收的钱再捐出去,感觉意义非凡。”

    “有客人么?”

    何小意揭开锅盖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盖上后说:“有,而且我听王于达说这几天人越来越多。”

    想起工地上拿那一角的白菜、土豆,“你们是把吃的藏起来了?为什么我没看见饺子、汤圆?”

    “预约,预约,”王于达再次敲敲他的纸牌子说,“季支书说了,要是有人要,他就能想办法弄到。”

    我感觉王于达这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有点打不上眼,人家不知道去高速路的服务站,专门跑到你这个地方来买东西?

    等等,我好像嗅到了一点不平常的东西。

    我忙问:“你这些东西给谁准备的?”

第110章提供一切东西

    王于达此时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很自豪。

    他坐在小马扎上,翘起二郎腿,还一抖一抖地跟我说:

    “当然是那些来自鄂区的朋友了,以及所有被困在路上的人,都是我服务的对象。

    上次我跟你说过,他们买东西很难;还有我们从江城回来的时候,被人避着,我感觉那滋味不好受。

    鄂区现在城市很多还封着的,他们回不去,我又想不到帮他们的方式,只想着在这路上让他们吃点热乎的东西。”

    看来王于达那趟江城之行感慨颇深。

    我拍了拍王于达的肩膀,让他坐在小马扎上得瑟。

    “我能不能吃一个鸡蛋,中午饭好像没吃?”

    鸡蛋似乎很宝贵,因为何小意从锅里捞出一根玉米说:“还是吃这个吧,等下我们就回去煮点面条吃。”

    省吃俭用啊!

    也是,季节只是村支书,鸡这个时候不太下/蛋,只是玉米应该是冷冻过的,买起来也不容易。

    而且……

    我有那么一点挑,喜欢吃烤玉米。

    何小意一掰,将掰成两截的玉米米递了过来,而我也拿在手上了。

    现在已经下午3点过,出院的时候就已经中午了,以往热闹的大街现在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人贩卖食物,之后大家絮絮叨叨……

    对于我来说,这半截玉米只会越吃越饿。

    我将手里的半截玉米递给何小意,“给你吃吧,你好像很喜欢啃这个。”

    “嗯,”何小意一点都不含糊地说,我喜欢吃,权总不喜欢吃?”

    “富贵哥基本不吃玉米,在外面啃他觉得不雅观,不符合他的身份。”王于达多此一举地跟何小意解释了,而我看在他给递过来一个鸡蛋的份上没有踩他一脚,警告他多嘴。”

    鸡蛋还没剥开,这个不起眼的摊子面前来人了。

    一辆越野车停在了我们小摊子面前,车上下来一对年轻的夫妇,女的手里还抱着一个看似一两岁的孩子。――小孩似乎睡着了。

    “请问一下,听说你们这里可以提供一切东西。”

    一切?

    王于达是有一个储存空间了,什么都能有?

    我还真以为王于达有“包治百病的神医”本事呢!

    “没有,我们只是说尽量满足你们需要的东西。”王于达缩回他翘起的二郎腿站起来说,“你们要的东西很困难?”

    “你们需要什么?不过,像孩子的奶粉可能就不太好找了。”何小意吃玉米的速度那真是相当快,此时她已经收工了。

    “不不,那个我们带了,我们只是我们想要点热开水。”忽然,男人身边的女人扯了扯男人,男人话语一转,“如果可以……”

    我将手上的鸡蛋递给男人:“喏,给你。”

    我看见男人和女人的目光盯着我手里的鸡蛋了。

    “谢谢啊,哥。”

    我有那么老?而且我已经剃了胡……

    哦,没有,在卫生所住院的几天我没剃胡子,但我带来口罩,看不出来啊!

    “孩子每天跟我闹着要吃鸡蛋,我……谢谢。”

    王于达又从锅里捞出了两个鸡蛋,递了过去,“一人一颗,不能多了,嗯,这个其实你们可以留给孩子,我们还有饺子汤圆。”

    男人十分感激,“这几天我和我老婆就吃泡面,还是干的,在开放着的服务站接的热水都给孩子兑奶了,后来没有热水了就给孩子喝牛奶,牛奶都是用体温热的。”

    “那你要不要水壶,我……”我知道王于达想说什么,他的意思是想让人家多带几个水瓶。

    但这能解决根本问题吗!

    “你们准备要去那里?”

    “本来是跟我老婆去旅游的,但现在只能去她老家。之前在路上被劝反了好多次,就在车上度过,现在听说过了一个节点,只要这段时间没回江城,解释一下,还是能过去的。”

    何小意突然说:“你们带着孩子,这路上不方便,不如找个地方在留几天,这样不更妥善一些?”

    我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我感觉那个工地不是为了让我们住在那里准备的,而是为我面前的这些人。

    我打断何小意:“想法是好,但是没有房子住,你能提供的帐篷其实和他们在车上住一样。而且他们有孩子,经不起折腾,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娘家,哪怕回去要被隔离十几天,也比被这样留在路上好。”

    我想了想说:“不如这样,你们朝古城那边走,路可能稍微远一点,但我知道那边有可供路上的人停留,如过走下去了就能在那里补给,如果走不下去就回来,我们再帮你们想办法。”

    这对年轻夫妇在我们摊子上吃了些热食,王于达将水烧烤给他们的小壶里灌满水后,他们也准备走了。

    末了,这对年轻夫妇给王于达了500块钱。

    王于达说要不了这么多,他这其实是买免费的。

    他还指着纸牌子下面那一排最小的字说:“你看,我这里写着的,免费提供。”

    我依然有点想捂脸,你说要免费就把“免费的字写大点,那么小的字说你想免费都没诚意。”

    我就看着王于达究竟要怎么收场面。

    此时何小意也说:“500快真多了,我们本意是免费,出门在外互相帮助一下,但也考虑到你们会认为免费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我们这里有张表……”

    我探头扫了一眼,上面写着捐款登记表。

    我去。

    我一下伸手过去,将那登记表扯过来撕掉,然后跟他们说:“你们要是觉得给钱心里才实在就给50吧,我们会用这个钱继续购买这些东西,然后给下一位朋友。”

    最终这对夫妇给了王于达100块,带着孩子离开了我们这条路。

    等人走后,我才看着何小意和王于达,问,“这是你们谁想出来的?闲着没事做可以去帐篷睡大觉,再者去路障点给车辆消毒,给过路人量体温。”

    王于达一脸茫然,“我们哪里没对了,你有钱能砸,我们虽然没你那么有钱,但这也算出自己的一份力。”

    我忍不住骂道:“你们两个大学生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么简单明了的事事都看不明白。”

    被我一吼,两个人跟傻子一样看着我。

    何小意这次出乎意料的没有跟我发火,而是皱着眉头问:“哪里没对,刚才我说让他们找地方待你也打断了我,还叫他们走了,那小一个孩子,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看着多心酸。”

第111章这方式简直了

    “怎么待,你告诉我怎么待,你有什么地方能让他们待着。”

    王于达理所当然地说:“我们住的那个政/府大楼啊,二楼,三楼都是能住人的。”

    主体房,四面透风,还有一种阴身森森的感觉……

    如果我的车开回来了,我宁愿睡车,也不睡那建筑工地。

    我眯着眼睛看着王于达,提高声音语气:“那能住人?”

    跟着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房产事业,我觉得王于达即使只是一个开车的司机,也不至于对建房一无所知!

    “怎么不能住人?我们都住那里。”

    何小意跟王于达一个样,我都已经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平常在办公室里待多了,连房子是怎么建出来的都不知道,要是说出去多丢人啊!

    我暗自叹了口气,终于轮到我给他们讲解知识难点、答疑解惑,科普问题了。

    我清清嗓子,像大学教授一般跟他们道:“房子竣工了,已经被质检验收了,你们就能保证这个房子没有偷工减料?!

    我们冒着生命危险住在里面就算了,你们还让别人住进来。”

    “怎么危险了,”何小意争辩着说:“这房子是没竣工,但主体房也不会突然就倒了啊!

    而且房子那那么容易就了,权总,你别过分忧心了。你看我们售房带客户看房不也是看那什么都没有的几面墙吗?”

    说得是很有道理,但我觉得我的理由更加充分。

    “好,即使你们认为房子没问题,那么你认为那一处能收留多少人呢;你能保证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健康的;你能确定每个人的人品都很高尚。”

    王于达也不理解了,“虽说现在奇葩的人很多,但我们也不能随便猜测别人的品质啊!”

    此时我脑袋陡然一疼,那晚被人逼迫的感觉又出来了,我道:

    “王晓燕她爸和王三叔的教训你们是想再来一次?

    你们能确定,即使有人在里面被传染,人家就能默默承受着,不闹,不发飙吗!出现了安全事故你们能负责?

    还有你们是不是不知道每个地方都有工作任务指标的,哪怕只有一个人生病就要写报告,写理由……。

    如果超过指标那就是你防疫工作没落到实处,工作偷(奸)耍/滑没到位,这严抓狠打的时候不是自我找黑!

    不然你们以为季支书不眠不休的是为什么?”

    我真不知道我的这句话那里出现了问题,何小意竟然理解偏差了。

    她义正言辞地跟我说:“季节他是为人,为民,为疫情,才不是你说的为了成绩。”

    何小意袒护他哥没什么错。

    但我也没有说季节是为了成绩,而且上级领导要看你怎么为人为民,但他们更要看结果。

    再说,季节挠头烦恼的样子我看到了,他幸苦一番还被上级领导批评不作为,那一幕让我很深刻。――当你勤勤恳恳还被指责没到位时,那感觉有点像“千年的道行被一刷子刷没了。”

    我什么都没说,只道:“你胡乱安排一波人不是帮季支书,而是给他后院拆墙。”

    何小意不吭声了,可王于达够直接:“可季支书让我们放心大胆地去做。”

    我还能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季节的原话是怎么跟他们说的,里面有没有含有应付人他们的意思?

    算了。

    我摆摆手,无可奈何地说:“我言尽于此,你们随意,我已经给你们解释了。”

    “那刚才呢?”王于达指着地上的那堆纸问我,“我们这个又做错了什么。”

    想起他们那样我就只能叹一口气。

    “你们年轻人都不看新/闻吗,娱乐报道也不一定没有深度。什么谁捐款了,什么谁怎么不捐等等。”我说,“知道什么是道德绑架吗!你刚才拿的那一张表就是道德绑架。

    或者说严重点,你们这个算是诈顾客,人家可以告你们的。”

    王于达不干了,“我怎么诈骗了,我免费让他吃东西,然后他给我钱,我将这些钱全部放到捐款里面,交给红.十.字,哪里不对了?而且我还会署他们的名字。”

    “人家要捐款不知道自己捐,现在还有找不到渠道的?给指定的银行,是不是比给你更加稳妥。

    还有名字,你署名是不是觉得人家捐少了,想逼迫人家给得更多些。”

    王于达的热情大概被我打垮了,他闷闷不乐地说:“我没那么想,我只是觉得要金钱透明化,我不拿别人的一分一毫。”

    人的思想各异,一件衣裳在灯光的映射下都看出各异的颜色,更何况话语。

    我没好气道:“你这么想,可人家不会这么想。”

    这段话何小意似乎听明白了,她看着这个小摊问:“那怎么办?总不能就此收工,我帖子都发出去了。”

    难怪有人转几个弯到这里来。原来是网上有帖子,我感觉他们这有点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行为模式。

    “还有炭笔没?”

    王于达用煤炭现场给我做了一个,我接过他一块煤炭,将纸板翻了一个面,在上面写着――

    给江城的伙伴免费提供食物、热水,自取。

    如果你是路上的人,为了下一个江城伙伴,请随意投币到箱子。

    当我那煤炭丢到火炉里时,王于达抓过我写的这纸板问:“这意思是我也不用守在这里了?”

    显而易见啊!

    “自取,你还守在这里做什么?”

    “何助理,你怎么看?”

    “我见过这种方式,比如一些公交站台前有零钱兜,那里面就如聚宝盆般,永远都有硬币了;还有一个专门为环卫工人、警察等工作人员提供的免费矿泉水,里面的水也都没断过,甚至还多出来了饮料和冰淇淋等等。”

    其实我的理念就是这样。

    “如果啊,”王于达道,“如果东西没有了,我又不知道怎么办?”

    这不是更加简单的事情了,“你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留在这里,如果没了,他们会给你打电话,还有你一天可以来一次或者两次补给,你不用煮,他们自己能煮的。而且你这些东西都不经煮,像鸡蛋煮久了吃会不消化的。”

    “这样能行?”

    王于达对这想法还得持怀疑态度,我说:“那就今天放着,我们明天来看结果。”

第112章闷着自己

    王于达虽然扭捏,但还是被我劝返了回去,他心里的那点不舒服――应是觉得自己做了好事,没被家长夸奖反而被训斥了。

    闷闷不乐像孩子一般。

    而何小意呢,她脸上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何小意在偷偷瞄我。

    “我是不是脸上有东西?”我疑惑,我记得今早我是洗了脸的,不至于这件事就忘记了吧。

    “没有东西,”何小意说,“我就是奇怪权总,你已经第六次摸你下巴了。”

    呃――

    我有这样子?

    还不是因为刚才的那个年轻爸爸叫我大哥所致……

    我陡然一惊,什么时候我也这般在乎自己的颜值了。

    “哦,就是口罩戴久了,感觉下巴有点痒。”

    我这说的是实话,痒得不止是下巴,还有脸部,应该是口罩戴久了皮肤不透气的缘故。

    何小意不再说话,王于达心情不好,于是我们大家一直沉默到了政/府工地。

    一回到工地,何小意就钻进了帐篷,而王于达也是如此,俩人就像商量好了一般。

    我还能怎么办,把他们预定的计划打乱了,只能大大方方的让他们难过一把。

    我到堆着食物的一角,惊觉地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问题。

    火炉子没了。

    还有锅也没。

    想着路边上的火炉子和锅,我有点感觉自己失算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自取”主意是我出的,我不可能因为眼下我没有锅下面条就反悔,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好在工地里有废弃的木料,我去捡了一堆,然后用砖块堆砌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坑,正在点火的时候,身后想起了声音。

    “你在做什么?”

    “哎呀――”

    我做事一向都很认真,哪怕这种举足轻重的小事也是如初……

    说白了,我就是被何小意吓了一大跳。

    “你们女人不穿高跟鞋走路都没声音吗?”

    何小意总是抓不住我话的重点,我说的是她走路的声音,但她却问我:“你们女人?还有哪个?”

    还能有谁。

    我道:“王于达的女朋友,陈瑾呗。

    “哦,这个给你,”何小意递给我了一管药膏,我仔细一看,是抗敏止痒的药。

    我直愣愣得看着何小意,一时之间失去了语言。

    ――她刚才一回来就进帐篷是给我找这个药去了?

    她最近为我……似乎有点上头了。

    “权总,你这么看着我,是嫌弃我用过的?但现在也找不到其它的药,而且这个止痒效果很好的。”

    “那能嫌弃呢,”我道,“我就是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被蚊子咬得满身包的时候什么药都没有涂。

    我妈就到山上去给我扯点艾草,熬洗澡水,一泡就好。”

    何小意走到我对面,坐在砖头上,一边帮我点火一边说,“没想到阿姨连这都知道,那下次我让她带我去看看是什么草药。”

    “这当然没问题了,”我将药揣到衣兜里,继续点火。

    话刚一说完,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不禁道:“我们山上为了桃树,多余的草都被除掉了,哪里来的艾草。”

    “会不会是远处山上的?”

    我摇摇头,十分肯定地说:“不是”。

    因为我记得我在院子里就能看见我妈上山,下山的情景,怎么会是远处。

    我朝记忆深处去想,但记忆就如断了的线,只有这头没有那头。

    我无法使劲去想,因为一用“力”,被王树敲打的地方就隐隐作痛。

    “别想了,”何小意突然说,“这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你这么想要找回过去的自己,阿姨他们知道兴许会有点伤感。”

    虽然何小意说得对,这样就是王祸祸说的白眼狼了。

    但……

    我不去想,王富贵死的真相就永远成迷了。

    这是我不允许的。

    木板露在外面,有点湿,我只能徒手将其掰小,然后堆起,点燃。

    火烧起来后,我将土豆丢进了火堆里。

    “权总,你这是要烤土豆?”

    我道:“我们没有锅,面条没法吃,只能这么弄了。”

    “会不会外面烧焦了?”

    “应该不会。”我说。

    我和何小意围坐在火堆前,周围的气温随之升高,半个小时之后,我掏出之前丢进去的土豆……

    何小意目光熠熠,盯着像黑炭一样的土豆。

    哎!还是白瞎了,亏我之前还吹嘘自己厉害。

    “那个,我只是记得是这样,不知道这样会外焦内生。”

    何小意忽然一笑,“哈哈,权总,你记得,你是不是看电视上都这样的。”

    电视上的?

    我记得有个谁……就像此时的我和何小意。

    “哥,快点丢进去,丢进去就好了。”

    “哇――”一个哭声,随后就是边哭边抱怨的声音。

    他声音很稚嫩,年纪似乎没超过10岁。

    他哭着说:“你骗我,你不会烤红薯,你也不会烤土豆,你就知道烤你喜欢的玉米,我要告诉我妈……哇――”

    哭声在我脑子里连连不断,此时不止脑壳疼,我的心似乎也喘不过气。

    呼――呼――

    我张着嘴,想使劲喘气,但口罩挡住了,我伸手抹了一把脸,想扯掉口罩,但我视乎找不到位置,手就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权总,你怎么了?”

    “权总,我怎么了,还是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别只瞪着眼睛,我不明白……”

    我想说我没事,只是呼吸不畅通,帮我拽一个下口罩,但……

    我发不出声音。

    “王于达――,王于达――”何小意开始叫王于达了。

    她的声音很急,着急得似乎哭了,我听见了她吆喝说:“快来,权总,突然出事了。”

    我看见王于达突然跑到我面前,睁大着双眼看着我,他很明白我的状态,迅速将我口罩扯下来,然后对我说:“呼气――”

    “吸气――”

    “呼气――”

    “吸气――”

    我跟着王于达的节奏,气息慢慢平稳了下来,此时我也察觉我的手紧紧抓着了什么!

    何小意的手。

    准确的来说,是她抓住了我的手,就在我伸手想扯口罩时。――难怪我半天都没扯掉脸上的口罩。

    “他怎么这样了?”何小意问王于达。

    然而王于达却狠狠地盯着我,“你是不是又将药停了?”

第113章悄悄变化

    王于达真不愧为我的“老妈子”,从我的症状就能判定我断药了。

    而此时的我虽然舍不得送松开何小意的手,但因为涉及我的病情,我只能让何小意去门卫大爷那里再去借一口锅回来煮东西。

    何小意从我身边站起来,三步一回头的看了看我,然而我还是没有留她,而是向她摆摆手说:“我没事,人胖点小毛病多,其实不碍事。”

    我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何小意懂了。

    但懂和做是两码事……

    何小意回避了,她去也匆匆,来也匆匆,我还没和王于达说几句话,她端着一口锅出现了。

    还惊了我一跳!

    近越的何小意变了,经过这一场病役,她变得和善了,变得不爱和我唱反调了。――至少对我是这样。

    她更甚的是变得想要了解八卦消息了。

    锅座在了我修的砖坑上,然后她看了一眼我和王于达,说:“我也想听一点,别让我回避,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我怕何小意认为我精神有问题而回避我……

    我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承认自己脑子有问题……

    我不想得太多、太多。

    可我忽然又想到电视上说,“感情就是一个人端着一个水杯,你一直像里面倾倒滚烫的东西,终有一天杯子把你烫着了,你不想丢掉也拿不住了。

    我心里合何小意这杯子一直都未被装满过,她似乎没有像我倾倒过滚烫的水。

    她从未狠心地拒我于千里之外过。所以我就一直不停的,不停的幻想和自我拒绝……

    “好吧,”我跟王于达说,“那你就说吧,我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最后这句话虽然是假话,但我认为,身为男人无论什么事情都得扛着,即使胆小、懦弱,也依然要装着――我十分了不起。

    就在何小意离开的那一小会,王于达跟我说了我第一次这样的情况。

    我这状态是因为紧张,然后突然失去了呼吸意识……

    王于达这话让我迷茫。

    “你什么意思?”我道,“直白点,咱们这不是在考大学。”

    王于达再次解释了一下,这回我明白了。

    他的大概意思就是说,我不会呼吸了。

    是人都会呼吸,他是说我连一个出初生的婴儿都不如,连呼吸都忘记了,似乎想自己闷死自己。

    当王于达这么说的时候,我惊呆了,不是说我是抑郁症或者是创伤后遗症吗,怎么又有新病名了。

    王于达问我:“还记不记得武大郎。”

    我怎么不记得,这武大郎的绰号还是我起的呢。

    他有黑又矮,还喜欢去发廊找妹子,我无数次的想“武大郎”这个绰号是抬举了他。

    武大郎就是那个极其不负责任,几年后还揽着我的肩膀……想要我照顾他的包工头。

    见我点点头后,他又说:“其实当年那件事可有趣了。”

    何小意故事听高兴了,还要继续深挖。

    “富贵哥,你当时去找武大郎时,你知道他正在干什么不。”王于达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他正在发廊里那个啥呢,被你抓了个现形后,他就想跳起来打你,才打了你一下……你就突然倒在地上了,把他吓得半死。

    之后警察来了,调查这,调查那的,最后干爹干妈都来了。

    他们回家后一直哀声叹气。

    我当时就想咱们既然拜了兄弟,那么我作为兄弟来找你,看着你也是应该的。

    你在医院醒来后就不记得这段事了,武大郎特别感谢你放他一码,也认为丟财免灾,虽然没多赔钱,但这些年那个出事的人一直跟着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我妈看见我这样才说“再也不放开我的话了。”

    才会觉得愧疚,觉得“我”失去自己了。

    “药我不吃了。我觉得药会控制我回忆往事,我不想记忆格式化,我需要以前的记忆。”

    王于达郑重其事地说:“不行,我问过曲医生了,你这样会容易失空,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感觉王于达说的不是生命危险的问题,而是精神失控的问题……

    我看着何小意,还没吭声。

    “何助理,你给点意见。”

    何小意说:“要不还是先吃着药,到时疫情过了,再去找专业的医生治疗?!”

    他们是不是以为我时间很多!

    是不是觉得老板就不用工作了!

    “这次就这么决定了,我有一些必须要想起来的事情,也必须承担自己该担待的。我发病的时候你们帮我,及时叫醒我,这样我就不会忘记。”

    王于达想了想答应了,还认命般地说,“这是天意啊。”

    因为我的突发状况,我被何小意赶去休息了,而王于达有当上了厨师,给我们一人下了一碗面。

    饭后,王于达去马路边看了看摊位,一切安好。

    之后两天,王于达每日下午都会去看一看。

    随着时间的溜走,他那摊子不仅没垮,反而越做越大。

    箱子里的钱多了,食物在少了同事时也增加了很多零食。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说:“我们没有捍天动地的力量,从小事做起,蚂蚁搬家的力量也是强大的。”

    一切都看似那么顺利。

    抗击疫情的方舱开始全面收治病人,第二批支援队也继续赶到江城。

    两座集结了几万建筑工的医院也开始收纳重症患者……

    从而达到应有尽收的原则。

    但这振奋人心的消息却在日益增多的病例下减弱威力,很多人都在想,这么发展下去改怎么办?

    我也在想。

    电器卖场一天的营业额;除开口罩物资等产业,一切经济活动都停了下来;还有我正在开发的楼盘,何时才能动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断药了,我又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了。

    又或者说我已经闲够了。

    “季支书这几天在做什么?”

    何小意每天都跟着我,除开我睡觉和上厕所,比王于达还要啰嗦一点。

    看她那个眼神,似乎我一下子就能一命呜呼了。

    “季节在排查每个村里外出过的人员。”

第114章新的情况

    我感觉……

    现在的何小意问题有点多了,连我要找季节做什么她都要过问。

    而且此时此刻她还是愣愣地看着我……

    非要让我给她说出个所以然。

    她把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要不是天黑了,我真没法遮掩我脸上红。

    何小意再一次问我:“权总,你现在这个时候找季节做什么?外面天都黑了。”

    “可不是么。”我说,“季支书那么忙,只有晚上天黑,他才能得空一会,我见缝插针地耽误他一会。”

    “我也去。”

    “这次要不你就不要来了,”我说,“我想跟季支书谈点男人的私房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彻夜畅谈人生。”

    “私房话?”何小意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问,“你们……你?”

    我跟季节有交集却没什么交情,就算有什么私人的话也不可能跟他说。

    我这般说只是打算今天晚上不回政.府工地,于此我也不想让何小意跟着我。

    在政/府工地待了三个晚上了,这三天我几乎每一晚都没有睡着,算是在给何小意和王于达当保镖了。

    我觉得自己对这环境已经忍到了极限,在待下去指不定又会呼吸不畅,那“什么”毛病就再次犯了。

    我睡不着不是因为抑郁和感觉场地空旷,反而是觉得这里挤满了人。

    ――这种感觉在我躺在安静的帐篷里时,愈发的明显,甚至我还感觉自己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

    我承认我记忆有问题,但我保证我没有病。

    我也知道这是我的幻觉,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

    还有一点,这建筑工地一到一晚上就特别黑,远处几盏灯根本不顶用。

    饶是王于达给我准备了一个usb接口的小台灯……

    我感谢他的用心。

    但这小灯光将周围的黑暗放大了让我觉得自己被什么包围了。

    再也出不去了。

    每想到这个的时候,我就开始呼吸急促了……

    综上这些,我觉得待在这空荡荡的建筑工地还不如待在露天坝里。

    渭水村的村口,我看到了骑着自行车往回走的季节。

    老实说我并没有看清楚那个骑车的人是谁。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远望去只能看见有人打着手电筒移动,并不能确定是谁,但何小意认为是季节,她一边挥手,一边吆喝。

    我觉得何小意挥手是多此一举,季节能看见吗。

    对,何小意还是作为我的跟屁虫来了。

    因为季节是她亲属,我找不到借口让她别跟着来,而且她还说不想跟王于达待在一块大眼瞪小眼。

    敢情她和我在一处就不是大眼瞪小眼了,我们会谈天说地?

    从工地到渭水村这20分钟的路程,“会谈天说地”的我们谁都没有吭声一句。

    直到季节出现。

    “哎。”

    声音从移动灯光那处传来,果然是季节。

    “你怎么看出来是季节的,我记得你眼睛不太好。对了,最近怎么没有戴眼镜了?”

    何小意只回答了我一个问题,她说:“他骑车就是这个样子,我盲猜的。”

    至于那个眼镜问题,被忽略了。

    骑车而来的季节到我们面前问:“你们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何小意在看见季节后,活泼多了,她翻翻季节自行车前的车篼,在摸了摸季节的包……

    这样子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在吸引心仪人的目光。

    “权总说有事情来找你,我就带他来了。”

    呃——

    明明是我带她来的吧!她连渭水村的方向都打不着。

    我咳了一下,清清嗓子,然后说:“……我。”

    “权总说找你说点私房话。”

    我嘞个去。

    何小意这是“鸡下壳子”吃多了吧。(鸡下壳子指鸡的脑袋,形容爱接人家的话说)

    想捂脸的我只能尴尬地笑笑,“嗯,我就是有点小事想跟你说一说。”

    季节将自行车交给何小意推着,而我和他并排走到后面。

    “王总,怎么样,伤还有没有问题,本来你是该回家休息的,但你们村情况特殊,所以只能委屈你了。卫生所住的还习惯么!今天出院的!”

    我有点惊讶,何小意竟然没有跟季节交代她最近的行踪。

    也就是说从派出所出来后她直接去了我的那里。

    这不行,何小意出门在外怎么能不给家里人说自己的行踪呢。

    我觉得这个小报告我打定了。

    我道:“都还好,我和何助理现在住在你们新修的那个大楼里。我看了看主体,格局还不错。”

    撇开之前的误会,除去季节是何小意表哥的身份外,我实打实地认为季节这人不错。

    因为季节悟性高啊,一下就听出了我的意思。

    “你们现在在那个工地上住,那真是受委屈了,王总。”

    我感觉季节应该是被惊到了,不然他不会因踩到一个小石子而差点趔趄摔倒!

    在我的目光之下,季节连着飘移了两步才站稳,我提醒他:“季支书,你稳着点,该休息休息,不然疫情还没过,你就因为劳累病倒了。”

    “同勉。”

    虽然我和季节第一次见面的方式不太愉快,但那并不影响我以后对他的熟络。

    当然我想熟络季节不止因为他是何小意的哥。

    季节这人沉着、稳重,也容易猜着我做事情的意图。做事认真,是难得遇见值得交际的人。

    同勉话后,他瞄了一眼前面推车的何小意,不动声色地跟我道谢:“小意这段时间麻烦王总你照顾了,她这个人没怎么定性,很多事情都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么多年坚持得最久的事就是在你公司工作了。”

    三年还叫坚持得久!!

    我做修房子这件事情都不下十年了,而且还准备做一辈子呢!

    我不好拂季节的面子,附和道:“相比现在很多的年轻人,何助理那是做得相当好的了,如果你不说……我也不知道,而且以何助理现在的工作经验在别处应该更有发展前途,毕竟我这就是一个私人企业。”

    “或许并不是那样,我一直感觉她似乎并不想辞职。”

    我有点懵了,何小意怎么可能不想辞职?!

    她说“早就不想在我这里做了。”

    说跟着我没有前途……

第115章我们必须谈这个问题

    “何助理当时意气风发、威风凛凛、耿直……”

    我不自觉的将话说出了口。

    “抱歉,季支书,我没文化,我的意思是说何助理当时辞职是很坚持的,我其实非常想挽留她的。”

    “去年……哦,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去年了,是过2018年的那个春节时,小意还壮志雄心地跟我说她会越挫越勇,攀于高峰。

    我当时还为她加油鼓劲了,没想到才过了一年,她那壮志雄心变成了打蔫的茄子,没有一点的活力了。”

    怎么能叫愈挫愈勇呢!

    应该叫蒸蒸日上才对啊!

    何小意前年在公司那简直就是顺风顺水——小事情我不会过问,大事情我会亲自操持,不让她跟进……

    呃――

    难道她喜欢这种工作模式?

    季节忽然笑了笑,问我:“王总,小意为什么辞职不做了,你有没有想过原因?”

    我想过,但想不出,只能用广义的概念来回答季节,而且何助理辞职的时候也是那么说的。

    “我没怎么读过书,所以我的经营理念大致跟不上现在的潮流,她作为年轻人,可能真的不太适应!”我还解释道说,“我也并不是不想改变,但一动牵着全身……有时候我也很为难。”

    我说话的声音不小,但何小意没有听见我的这些话。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推着车的何小意和我们已经拉开了30米左右的距离

    似乎是特意避开的一般。

    我不知道是她特意避开,还是季节故意为之。

    “都做到王总你助理的职位了,工资比我高了两倍,这样的工作放弃……我真为她感到可惜。

    我敢拍着心口保证你这么一位侠肝义胆的上级,以后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真不愧为支书,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我都被季节说的有点飘了。

    我也被别人夸奖过,但这么实质性的夸奖还真没有。——别人都笼统地说我年轻有为,但季节点名了方向――侠肝义胆。

    我这人就是这样,别人敬我一尺,我就敬别人一丈。

    “哪里?哪里?”

    我高兴飘了,人就更加随和了,我一把揽住季节的肩膀说,“季支书,不用王总,王总的这么生分,叫我王权吧!怎么说我们也算是过命的兄弟了,对吧。”

    这是个好机会,能将我和季节所有的误会都化解。

    “我都习惯叫你王总了,刚来这里上任的时候有点力不从心,说仙桃这边有一位大人物,我还特地将这个大人物的资料调出来研究了一番,本来想好好正式地见一面,没想到外出学习,碰上了你,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所以当初季节听见我名字的那个表情是“惊讶”,不是嘲笑?!

    “既然季支书一早就知道我是王富贵了,而你是仙桃村的支书,为什么当时不跟我说?”

    话刚一说完,我就意识到了问题,我赶紧补救说:“当我之前的话没说,那天我因为工作上不顺心,所以迁怒了你们,真是有点过意不去。”

    “王总,迁怒是因为小意?”

    呃——

    我觉得我当时表现得还是很含蓄,怎么王于达和季节都看出来了。

    那么身为当事人的何小意……应该更加明显吧!

    难怪最后她甩钱到我脸上……

    可我还是有点想不通,她既然那么生气,为什么在我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后去上班了。而且还是无意识打错了的电话。

    我感觉她当时回答我的“工作完美”,“想要奖金”的话里有很大的水份。

    “小意当时辞职的行为做得的确不对,王总生气也正常,换谁都一样,本来当时我想跟你解释解释的,但小意牛脾气又上来了。”

    季节呵呵一笑说,“小意从小就怪,只要惹到她了,总是口是心非,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就完全不是一码事。”

    我知道很多女人都有口是心非的毛病,但依照我单身三十几年的人生,我能分辨何小意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是假话吗!

    不能。

    所以我将她的话统统都归纳成真话了。

    “去年,下半年,何助理跟我工作上的确闹了很多不愉快,有很多误会,让下属带着一肚子的怨气上班,这是我作为上级的失责。”

    我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我对何小意的心意要被季节摸得底透。

    “那个季支书,我今天来其实不是要跟你说什么私房话,我就是想跟你说一说渭水村的事——我们村后的那几户人。”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但季节不接招。

    他说:“王总,不急,我其实早就想跟你说点私房话,但碍于疫情期间时间不好分配,就这么一直拖着了。”

    看来是躲不掉了,话题还是还继续。

    “王总,小意工作的事情,你看能不能再缓缓……我的意思是说,她的辞职能不能作废?”

    我能,但我觉得何小意肯定不干。

    “季支书,说实在的,你这么问我有没有问过何助理,她还愿意留在公司上班?”

    季节希冀的眸光一敛,十分确定的说:“这样子肯定不行,姑娘家都爱面子。”

    季节突然叹了一口气,“王总,刚才的话算我没说,不然小意要怪我多管闲事还添乱。”

    “季支书不用担心,何助理聪明能干,好的工作会等着她的。”

    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季节陡然笑了起来。

    待他笑过之后,我才明白那个天大的笑话就是何小意“蠢”。

    口拙心夯,季节也骂我蠢了,可能天下就他一个人完胜的聪明。

    “王总,你不知道,每次你提出点什么要求,或者说一个什么点子,她都要查好多资料,找不到还来问我,还要我帮她找资料,例数据等等。

    你说她要是聪明,这些能难着她,她就一个普通大学出来的人,能精明到哪里去。当初英语四级都考了两次,蠢死了。她就只能做普通的不用太动脑袋的活。”

    “季支书,你这么说何小意我觉得不大好吧!毕竟她还是很努力了,不是吗?”

    季节就像遇到了劫匪,笑容一下子就被人抢跑了,他幽声道:“王总你还是知道的啊,那你怎么这浪费她的苦心?!”

第116章解释不清楚

    季节给我扣上了一顶糟/蹋人心血的帽子。

    “我……”我正要和季节辩解之时,话却梗在了喉间。

    想想,的确无从辩解。

    如果说何小意的点子不行,那就直接表面了她真的蠢,我怎么可能觉得她蠢!

    但要说她想出的方案可行,可我却几乎没有用过……除了那次十分打眼的宣传文案。

    虽然我无从解释,但我也不能认那“浪费人苦心”的可恶上司。

    我委婉地解释道:“……我从未想过那些是她苦熬出来的东西,我一直认为她的思想新奇,是个很聪明的姑娘。”

    如果她那样苦熬……

    说真的,似乎有点认真过头了。

    季节轻笑了一下说:“王总,今晚上的这些都是题外话,我说得有些多了,我知道你作为企业负责人会考虑很多我们想不到的大问题,但我觉得有些小的问题也是不能忽视的。”

    我说话一向都有主导性,但今晚地谈话完全都是被季节带着走的。

    他的话看似很随意,但却句句都含有特殊含义。

    之前的种种我能忽略,但最后他说的“小事”我在脑海里搜刮了一圈也不明白他指什么。

    但我不蠢。

    最终我将目光停在了何小意身上……

    季支书说的小问题一定指的是何小意。

    或许我一直都只看到了何小意的表面,对她的了解也只是“冰山一角”。

    “季支书的提点,我会记着的,小事的确不能忽视,但我们还是先将大事说一说,你看怎么样?”

    “当然,”季节这次没有推诿,“王总你说。”

    “听说你最近在排查人员流动的动向,渭水村的那几个人……”

    “王总,等下……”

    我以为是之前聊的话题太深入,被我强行拖出来的季节思维有点迟钝。

    但我估计错了。

    他不是迟钝,是弹跳得太快,快得我都始料未及。

    他蓦地叫住前方30米外的何小意。

    “小意,回来,走这边。”

    嗯?

    为什么走这边?

    一条路是通往政/府大楼的路,一条是去季节宿舍的路,季节叫回了何小意,转弯去了那栋什么都没有的政/府主体楼。

    真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我千辛万苦,千方百计想离开的地方,最后又跟着他们回来了。

    此时季节就坐在我垒起来的砖块上,手摸着膝盖,扫视着周围说:“王总,这里被你们弄得还不错啊!”

    我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的不错。我是修房子的,不是搞装修的。

    而且这里跟我之前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可以坐的地方。

    季节屁/股下坐着的砖块就是我新垒的。

    我其实并不想做这件事,只是躺着会让我胡思乱想,我只能不辞辛劳地用砖块在这里搭一张桌子和凳子。

    “权总看起来跟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对吧,季节。”何小意从火坑里挖出几个烧土豆给我们拿过来,放在用报纸铺的砖面上说,“你看,这种地方他没有一点嫌弃,还有闲情弄土豆,尝尝看是不是还是土豆的味道。”

    我感觉何小意在埋汰我,土豆做成什么花样都依然是土豆,而且这还是原滋原味没加调料的。

    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说,我时时刻刻都在嫌弃这里,为什么你们都没看出来。

    季节将土豆抓在手里,然后对何小意说:“我要跟王总谈点事,你要是想听就坐在这里,就别打岔,要是打岔就一边待着去。”

    何小意嘟了嘟嘴,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季节将自己包里的本子摸出来,翻了几页后停下。

    我看见他本子上的标题是“渭水村”,之下的字有些小,又是反的,我不太好意思一直盯着看。

    “王总,你是想问你们村那个王明霍和渭水村的那个几个人?”

    我这几天闲得无聊,就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回味了几遍,总觉得有些地方没对。

    从那些人的行为看来也是为钱,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听命王祸祸的,还是因为缺钱达成共识的。

    “那几个人都在渭水村,你发生那件事之后,警察也去找过他们了,他们一口都咬定是王明霍威胁他们去的,说是给他站个场子就行,等事成之后还能给他们一人一千块钱。所以警察也就只给他们警告处分。”

    也就是说王明霍是一个人跑了的?

    “王明霍这几天有没有回去?”

    “目前还没有。”季节道:“你们村这次封得很严,除了有我们部门的人以外,有警员,还有一些村民自发的行为,每一条入村的路都被封掉了,王明霍应该不会自投罗网的,而且这件事还有点模糊,王树一直不吭声。”

    何小意突然说话:“你们觉不觉得王树挺奇怪的,我做自愿者的时候听说他三年五载都不回村的,没想到疫情一出现就回来了,村里有人笑他怕死,现在想想指不定就是因为落水孩童的事情才不敢回来。”

    季节果然廉明,他十分公正地说:“什么事情都没有查明白,你别用自己的想法来判断事情,这样会失去理性的。”

    “我怎么失去理性了,他那天晚上都动手敲权总了,这不是狗急跳墙是什么。”

    季节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他叹了一口后说:“你别说话了,听着就成。”

    “权总,你说是不是。”

    何小意说不过季节,就将矛盾推到我身上,我为了不得罪他们两个人,有点墙头草地说:“季支书公正严明,何助理有情有义,你们俩人说的都对。”

    “权总,你还真是会说话。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是两面三刀的人呢!”

    我看季节揉了揉眉头,然后指着墙角对何小意说:“你坐到那个火堆面前去啃土豆。”

    何小意看看我,又看看季节,默默地站起来,走到火堆面前,面向我坐着,瞪着我。

    我没出声说过何小意一句话,她怎么就瞪我,而不是季节。

    季节将笔记本翻到另外一页,上面标题是“仙桃村”,我乘季节埋头的时候凑上前一看,是村里每个人年前、年后的往来关系。我一目十行扫了一眼,密密麻麻都是记的东西。

    但有一个名字特别显眼。

第117章我们的来去

    显眼、特别,只是因为那个是我的名字。

    本子上是这样写的――王富贵?

    我抬头盯着季节,而此时季节也看着我。

    两眼之后,季节用笔头敲着本子说:“王总,这个本子就是小意起初登记外出人员回村的记录,你也看见了,你名字的这栏是空着的。”

    对,空着的!

    “小意做调查的时候,没有问你年前去哪里了,对不对?”

    我悄悄瞥了一眼何小意,没有吭声。

    她是没有问我,而我也没有主动跟她说。

    此时季节又翻了一页,第二面依然写了一个名字,上面也是空白的——是王于达。

    “王总……”

    我忽然打断季节,“这就是你所说的小事不能忽略的问题?”

    季节愣了一下,在他还没说什么时,我自顾道:“抱歉,是我的问题,我应该积极主动汇报,只是当时我自觉没去过江城,感觉没问题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我当时被一大堆问题困扰,完全忘记了曹经理家的邻居就是从江城回来的。

    “王总,这些天你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感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季节说,“本来你已经去过江城一趟了,之前的来去我其实也没必要问了,但为了安抚村民和工作好汇报,我只能跟你说抱歉了。”

    从曲盛来我公司开始,我一点点地跟季节说。

    “我去了山城重庆;去了广西;去了四川,回家后又回了一趟公司,再那边逗留了两天之后便回家了。刚好回来的那天,你和何助理来找我帮忙了。”

    季节书写速度很快,跟何小意写东西一样快,这让我感觉何小意背后指导她的人就是季节。

    “冒昧地问一下,王总你去这么多地方是旅游还是出公差?”

    “我……公差。”

    我看着季节在笔记本上划出“公差”两个字后……感觉有点昧良心。

    “王于达跟你一起么?”季节又问。

    “没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跟王于达在一起。”

    “那他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我其实也想知道。

    看我不吭声,季节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我问:“王总是觉得不好说?你放心,这个我只是调研,并不会给谁看。”

    “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王于达去了哪里?”

    顿顿后,我又问:“真的不给谁看?”

    “嗯,谁都不看,当然除我以外。”

    我又老实交代了一下,“我是有目的地去旅游。”

    “哦,没事,其实公差和旅游都一样。”

    呃――

    我似乎有被季节套路了。

    坐在一边的何小意已经吃完了土豆,季节对她招招手说:“你过来,我也要问你的行踪。”

    “我也要问,你是不是报复我呢,我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季节斜了一眼何小意,然后说:“规矩。王总,麻烦你帮我录一个视频。”

    这是为了自证他没徇私舞弊么!廉明到这个份上,我感觉有点过了。

    “手机给我吧!”我道。

    季节直接道:“王总,先用用你的录,我的没电了。”

    之前我用了别样方法才得到了何小意的视频,没想到现在还有送上门的视频……

    “你年前去了什么地方?”

    何小意对着我的手机说:“哪里都没去,就跟着季节一块了。”

    这也行??

    “好好说话。”季节没有训斥何小意,只是道,“再来,继续。”

    “你年前去了什么地方?”

    “季节所在的乡镇,到目前为止,哪里都没去。”

    这次说的清楚多了,但季节觉得还不行。

    “差不多就行了啊,季节,我不就是少登记了两个人么,他们都去了江城一趟了,登记之前的有个屁用,一切都以最后一条为准,你别以为我蠢就忽悠我。”

    何小意吼了一句后,工地这里便安静了下,静谧铺开了一瞬后就被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取代。

    很快,发出声音的主人回来了。

    “哟。都在啊!”王于达不明所以的问,“刚才在外面听何助理在吼,富贵哥,你又惹人家生气了。”

    王于达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且怎么能叫“又”呢!

    何小意最先吭声,她道:“没有,季节来问我们一些事情,现在就差你了,你赶紧给他说了,让他回去。”

    何小意真不愧为狠角色,生起气来连她哥都赶。

    “哦,什么问题?”

    “一直坐着的季节此时站了起来,他将笔记本和笔收到口袋后说:“没什么大事,我来就是问问于达兄弟,你年前去过什么地方,刚才问王总了,他说不知道。”

    王于达一揽季节说:“季支书,我看外面有车,你是推车回来的么,我送你回去,边走边跟你说。”

    我绝对敢打包票,王于达是的回避我。

    季节也没拒绝,应“好”后说:“那就麻烦于达兄弟了。”

    原本要离开工地的我被留下来,才回来的王于达跟着季节走了。

    “何助理,之前那个调查的事情谢谢你啊!”

    何小意坐在砖堆上说:“谢我什么呢!我啥都没干,我不是不想调查你,只是觉得不敢;而王于达,我一直觉得你们俩个人就是秤杆和秤砣,没想过不一样。是我的失误。”

    “我公司你还要不要回来上班?”

    何小意嗤笑了一声,“你不都赶我走了吗!我脸皮再厚也不至于那么厚,而且你助理的职位我也没兴趣了,又累又辛苦,还吃力不讨好。”

    “抱歉,我不知道你有那么辛苦,如果知道……”

    何小意打断我的话,“如果知道怎么样?调我的岗,我好不容易做到你的助理,调岗下降不就更加不爽了。”

    “既然你有那么多不高兴,为什么不和我讲,我觉得我不是那么不尽仁义的。”

    “权总,你难道不知道么,我跟你说过了,对你我总是觉得望尘莫及。你让我怎么跟你说?!”

    我还是不太明白何小意的意思。我觉得望尘莫及和工作上有困难找领导帮忙解决不冲突,但她怎么一副说了就会死的表情呢!

    对了,她之前就说了“不敢调查我!”

    “我有那么可怕,怕到连询问我都战战兢兢了,你以往的怒气难道就是为了掩饰你的胆小?”我心里有点受伤,不知道自己那副样子吓到了何小意。

第118章她说我有直男癌

    何小意看我的目光有点意味深长;还有点无可奈何……总得来说,她眼神很像季节那次说我“心拙口夯”的时候。

    “权总,上次你说自己没上过高中,我觉得可能是真的;而且我也相信了你企业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是你运气,”

    此时何小意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权总,我并没有怕你,我所说的‘不敢’和你认为的‘不敢’相差十万八千里。

    还有我并不是用怒气来掩饰我的胆小,第一我是真不高兴;第二我也是真的胆小,权总你对我性格判断可能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

    可能你觉得是我不够坦诚让你判断失误,但是权总,你有真诚过么,对我,对王于达、甚至对你自己。”

    ……我怎么就不真诚了,我是挖心挖肝地对他们好!

    何小意被我气出去了。

    外面冷风吹得“呼呼的”,偶尔还会发出几声怪叫。

    何小意没走远,就站在工地主体大楼外……

    她如寒梅傲立在凛凛寒风中!

    这是在跟我过意不去还是跟自己过不去呢!

    坐在火堆面前不好么!非要去吹冷风。

    好吧!

    为了弥补她这些年被我糟/蹋过的心血,我就跟她真诚一回。

    “何助理,你进来一下,我有点事跟你说。”

    尽管何小意走得不情不愿,但还是坐在了我身边,我将一个烤的半熟干净的土豆递给她说:“拿着,暖暖手,你总是这样吹着冷风,对身体不好。”

    何小意瞄了我一眼,然后垂下头,盯着火堆,不吭声了。

    “工作的事情,我是认真的,但我也想过,当初你走的时候闹得不太愉快,回去也不太可能,所以问你要不要回去工作这事的确不是很诚心。”

    为了防止何小意乱想,我赶紧见没说完的话说完。

    “我的意思不是不管,其实你的工作问题我一直都放在心上的,之前想着你会去考公务员,进政/府单/位,但因为上次三天拘留的事情……

    我觉得就算进了也做不到什么好的工作,而季支书又让我将你辞职的事缓缓,所以我就问了,主要是想知道你的意思,你将来打算怎么办?”

    何小意有点吃惊,她睁着眼睛看着我,而我也从她眼睛里看见了我黑色的影子。

    “之前你在我办公室里听见“用三个月补助金来打压你”的那句话也不是真的。我这个人对刚入职的人都那么大方仗义,怎么可能对你那么吝啬。

    只是你应该明白,自己离职和被公司辞退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在明面上,我必须做大大公无私。”虽然我不见意偏颇,但也只能暗地。

    我期待何小意在听了我说的话后给点表示,但她仍旧不吭声,不知道咋回事,陡然就变成了哑巴。

    “你将来打算怎么办?”我不厌其烦再次问了何小意。

    然而何小意咧嘴笑了一下,跟我说:“权总,你为什么一定要管我将来怎么办,于公于私我们都不算有太深的交情,就算你觉得季节在管理你们村,那也只是管理,而不是管着,几年后他调职,我们大家就真的形同陌路了。”

    我记得何小意大学毕业就在我公司上班了,从二十四岁到现在的二十七……

    “你最好的青春年华都被我占据了,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所以我希望你以后过得好。”

    “权总,你这话的意思就像是在说自己负不了什么责任,赶紧帮着我到找下一家……然后摆脱我。”

    她这话怎么有点像是在暗示我是渣男的话呢!

    渣男都是不负责任的人,但我并没有说自己不负责任……

    不对!

    这根本就不是渣不渣的问题,我从来没有对何小意做过什么,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她工作,而我发工资。

    越想我越是我有点不服气了,我不由得地说:“我没想过摆脱你,你就是想一辈子待在我面前都行。”

    带着一丝硝烟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气氛静得让我有点慌。

    “嗯——”我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同事关系可能淡漠,但朋友关系并不全会淡漠。”

    何小意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语气问我:“权总,你是说,你想跟我做朋友?”

    “当然不是这个,”我说,“我的意思是,我和季支书能成为朋友,以后我去找他时就能让他带着你。”

    我说得可能语无伦次了,因为我发现何小意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那就恭喜你了,权总,我想季节应该很乐意和你交朋友,”何小意突然不耐烦的跟我说,“你找季节也不用那么麻烦地叫我出来,毕竟以后我要结婚,生孩子,谁有空搭理你。”

    看吧!

    何小意似乎更加生气了!

    而且我还不知道那句话惹她不高兴了。

    “和你委婉、含蓄点说话,你说我不真诚。我跟你真诚的说了,你又不高兴,”我悄悄抱怨了一句,“你们女人也真是活得够累的,什么事情简单直白点不好么!非要想太多的弯弯拐拐。”

    何小意猛地将手中的土豆丢到火堆里,从而溅起来了许多火星子。

    我一下弹跳起来,带着训斥的语气说何小意,“你干嘛,要不是这里没有干燥易燃的物品,你这样就引起火灾的,你不知道每年火灾的损失么;不知道为扑火别人付出了什么吗,你这……”

    我的话再一次被卡在了喉咙间,因为我看见何小意眼眶有点红,眼睛水汪汪的,马上就要形成一片池塘了。

    “妈的,我以为你就是一个直男,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患有直男癌的男人,呸。老娘以后要是在理你,我就叫你爷爷。”

    呃——

    这是怎么搞得。

    她竟然出口成赃了。

    我已经暗暗发誓要和何小意好好说话了,最近连她的绰号都不叫了,我以为自己改变了,怎么几句话之后就打回了原形了。

    不知道王于达和季节聊了些什么话题,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路,他拢共用了快两个小时。

    如果不是我已经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了,我会以为王于达又隐瞒了我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和何小意许久不说话;也以为王于达去季节那里只是为了送他回去和汇报他年前的行程。

    但……

    万事都不可预料。

第119章太看得起我了

    最先和何小意说话的人是我。

    我并不是一个没有眼色的人,别人不想跟我说话,我还非要热脸贴冷屁/股地跟人家说。

    只是现在的情况却不容我做“假矜持”的人。

    这件事要从我一大早起来开始说。

    其实我也不算起得早,我一晚上压根就没睡,因为那连连不断的“呼吸声”。

    一晚没睡的我并不疲惫,因为这工地上来了一个人,他让我精神抖擞,打架都能行。

    此时此刻,我看着眼前的人……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何小意和王于达不愿住在暂时隔离点,也明白为什么昨晚王于达去季节那一趟会用那么久的时间了。

    “富贵,叔想找你帮帮忙?”

    我坐在自己垒起来的砖块上,而王晓燕他爸就站在我面前,他手捏着自己的衣服……

    他局促,而我感到尴尬。

    按照我的脾气,一般得罪过我的人,除非有利可图,我是不太待见的。但王晓燕的爸,我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顾及一下。

    “叔,你坐着说吧。”他站着的样子就好像我在批评他一样。

    我没有资格批判他,大家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晓燕她爸看了一眼砖凳子,他把手在衣服上搓了搓了后做了下来,然后看着我说:“富贵,之前叔鬼迷心窍,对不住了。”

    鉴于晓燕他爸之前针对我殃及到了我家的情况……

    顾及归顾及,我还是做不到和颜悦色。

    “叔,别说那些了,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个大方的人,现在我们不争不吵做在这里说话,归功于谁你也明白,而且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你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我发现晓燕她爸斜眼看到今天都不下五年了。

    不过我还是很钦佩晓燕她爸的,因为这五年除了与我家走动较少之外,他并没有实质性的针对我们家什么,想来这次是因为过年时王晓燕与他的争吵。

    大概我的话将晓燕他爸堵得没法出声,他只能求助地望着王于达。

    王于达也在我们面前坐下,手交叉叠放在砖桌上,我终于发现王于达这个人的长处了。

    公司工会这个职务应该非常适合他!或者他去做居委会主任也不错,揽事是一套一套的,“和稀泥”更加是一套一套的。

    他说:“富贵哥,要不你就帮一下。”

    在一边站着的何小意说:“当我们是什么人,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么!”

    我们?

    我们这个词听起来很受用。

    从晓燕的爸一来这里,她就带着杀气腾腾的眼神瞪着人家,此时说这样的话应该是忍不住了。

    “叔,说实在的,你可能太看得起我了,我王富贵虽然有几个钱,但也只是几个,而且你也知道钱不是万能的,有些东西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

    晓燕爸突然站了起来,我以为他要打我,也跟着“滕”地一下站了起来,但随后他的行为让我很意外了。

    “富贵,算叔求你了,你就帮帮忙吧!”

    “哎哎,叔,你要做什么?”

    王晓燕她爸竟然向我下跪了,眼看就要拉不住了……

    我陡然一吼,“你今天要是跪了,我什么事情都不帮你,没见过倚老卖老,还带威胁人的。”

    这一吼震住了晓燕她爸,他迟疑了一下,也就这迟疑的瞬间,王于达将他拉了起来,“王叔,你这样就不太好了,要是晓燕知道她会怎么想?”

    一提王晓燕,王叔陡然清醒了,他不跪,改而抓住我的手说:“富贵,叔真知道错了,你帮帮我们,就算帮晓燕,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闻此,我凝着眉看着王于达,“什么意思?王于达,你给我讲事情讲清楚些,别一下上来就套路我。王晓燕怎么了?”

    “王叔听说鄂区那边医疗物资告急,有医生、护士在网络上发贴求助,王叔心急,他打听了一下现在买不到口罩,他想让你帮忙弄点。”

    我心里绷着的弦松了一下又猛然紧了起来。

    松懈是因为知道王晓燕没事,再次绷紧是因为……我很可能找不到晓燕她爸口中说的“一点”防护物资。

    我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晓燕他爸不少钱,不然为什么每次想见他,他都能为难我。

    我很多次都想捂脸,但从来没有捂过,而这次我实打实地把脸捂着了。

    ——上次曲盛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了,政/府/管控,买口罩没有!

    就算他能再看着我的面子给我一百个,那也顶个屁/用。——他们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

    我将目光看向何小意,期待她发出的帖子能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但……

    此时何小意根本没有看我们,她目光放得很远,似乎在眺望门卫今天早上吃的什么。

    我感觉何小意不搭理我们是因为没有什么好消息,而不是因为记仇不想搭理晓燕她爸。

    “富贵……”

    晓燕爸看我没吭声,忐忑地叫我了一声。

    “叔,你回去吧!”我无可奈何地道,“这件事情我们几个商量一下,谣言不止在我们村流行,网络上也有很多,你要明确辨别,强大的不是我,而是我们背后的国家,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担心。”

    “没必要担心”这话肯定是违心的,我都担心王晓燕,更何况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王晓燕。

    “富贵……”

    王于达打断晓燕她爸的话,将他拉着说:“叔,回去吧,这件事富贵哥已经答应了,你就放心回去吧!”

    “诶诶诶。”晓燕爸抹了一把脸,说了几声“谢谢”就走了。

    他走后,我在这空荡荡地主体房子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几圈下来之后,我依然不能平息自己的怒气。

    我走过去,踹了王于达一脚。

    因为长年不踹人,他也闪了一下,这一脚就失了准头,只刮了点他的裤子边。第一脚都没踹中,我也没兴趣再来第二脚了,只能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

    “这事你去做,你答应的事情别找我,我没那么大的能耐。”

    王于达怔怔地看着我,与我拉开一定的距离,我想他是担心我在打他或者是踹他。

    他皱着眉头问:“为什么啊!就算王叔得罪了你,但晓燕没有啊,你就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么!”

    我暴躁地吼了一声,“老子谁都不看,我就只看自己高兴。”

第120章谁的面子都不看

    我说“谁的面子”都不看,这并不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

    我是实打实地说。

    我并没有要被气死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件事十分无可奈何。

    王于达这样的自作主张,不跟我商量就招揽事不是第一次。

    ――那什么自媒体的采访;曲盛借款之事……

    以往他招揽的事我都能办,但这件事他真预估错了……我不是不办,是真无能为力。

    因为我的无能为力我只能用愤怒来掩饰了我的焦躁与不安……

    王于达就这么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抿着嘴,一副“你要是不帮忙,就是白眼狼”的样子看着我。

    我想要是他敢也学王祸祸说我是“白眼狼”,我就跟他一拍两散,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还好,他没我想地那么缺心眼。

    他只是点名道姓跟我大声吼着说:“王富贵,你怎么能这样,人家王晓燕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不能为她、为她的家人做那么一点点。

    你回不了人家的感情,你就不能回报一下她在乎的人。”

    “谁知道她付出了什么?谁要她付出了,管她屁/事,她在乎什么管我屁/事,你觉得不好,你去管啊,你将事情揽到我身上做什么?!你行你上。”

    我这大吼了一通后,王于达没有再口出狂言,反而是沉静了下来。

    默默地看了我几秒钟后说:“我不跟你吵,你是容易情绪激动的病人。”

    要是以往,我估计又会是一顿暴风骤雨。

    然而这一次我只踹了一脚自己辛苦垒起来的砖头座位。

    我是天生的建筑者,没有靠一点水泥砌成的座位屹立不倒。

    冷风的确能让上脑的怒火平息下来。

    在外头吹了几股子冷风后,我心里头舒服多了。

    我看了看右边,何小意蹲在门口外,靠着墙壁正在低头刷手机。

    在我和王于达大吼的时候,她就悄悄闪人了。

    哎――

    我现在要是走过去,她会不会还是望天、望地,望门卫大叔中午要吃什么呢?

    人不敢做的事情太多,但不敢不代表着不想,更何况我现在只能去找她问她发出帖子的问题。

    我走到何小意身边,她警惕地站了起来……

    她没跟我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我。似乎在表示她要将她昨晚说的“再与我说话就叫我爷爷”的话坚持到底。

    哎――

    我能怎么办。

    如果不是碍于我的身份和面子,我肯定叫她一声“姑奶奶”。

    “那个,”我带着一丝歉意的目光问,“要不要去里面坐会,外面天冷。”

    何小意还是不说话,只是捏着手机,看了我一眼后就准备撤离我身边。

    这是要与我划开距离的意思?

    哎――

    事实证明,得罪小人也不要开罪女人,她们外表柔弱,赌起气来那就是比钢筋还强韧。

    “别走,何助理,”我是想问,“网上帖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和何小意谁都知道不可能不说话,只是意气用事看谁先妥协,而且在有正事的情况下,她做不到不和我说话。

    “你要帮他们?”

    这话不太好回答,我没那么强的能力帮他们什么,只是按照原定计划而为。

    “我又不是超级英雄,就算你刚才在外面你也听清楚了,我没法帮忙。”

    “不帮,”何小意问,“那你怎么刚才不跟人家说清楚。”

    “怎么说?”我道,“万一王晓燕他爸非要跪下来给我拜一拜,怎么弄,把他先吱走了再说呗。”

    我其实不该这么说,这样说出口,只能让何小意认为我这个人不实诚。

    但此刻何小意似乎没有想到那一点。

    她道:“怎么不能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你又不是天王老子,凡是都能插一脚。”

    何小意跟我的想法一样,这让我很欣慰。她这说法也让我明白了以前我跟她为什么总是争锋相对。她很耿直,就算拒绝也会表现得很干脆。

    “有些事情我不行,但我相信其他很多人都能帮忙,”我对她咧嘴一笑说,“比如说你,我知道你刚才是在看帖子,怎么样,有么有什么好的消息。”

    我的笑容并没有让何小意熄气,她眉头一拧说:“我为什么要帮王晓燕,帮她爸。”

    “其实我觉得我也没帮他们,我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心,做一份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我们真的有帮到谁吗,其实仔细算下来,我们并没有帮到谁,做的力量十分有限,但也是这一份有限的力量我们感知到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团结,也增强了我们人与人的凝聚力。”

    何小意有点看不上我这从心底冒出来的话。

    她说:“我怎么觉得这场病疫就是个照妖镜呢,你看你的一场感冒,王祸祸随便做点什么,就能带着一伙伙人来找你麻烦。而且你可能不太关注其它消息,两口子因为这件事闹得可多了,我看病疫一过,民政局离婚的人要排起长龙,你还说凝聚力。”

    呃——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小意说这些不可置否,但还有一句是“患难见真情啊!”

    我说:“不管什么人都有好坏,我们总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的人。”我指着自己说,“你看就比如你和我。我们之前闹得也不愉快,因为这件事你才出现在我们村,才在村里做自愿者,而我们也才得以解开误会。这算是照妖镜还是凝聚力!”

    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那句话,让何小意妥协了,她说:“国外有人组织了,但是他们发回来的东西是不可能指定送到那个王晓燕所在援助的医院的,这点你就死心吧!”

    这跟我预想的一样。

    其实这样最好,医疗物资都由政/府统一调配才能做到尽善尽美,再不会有人有意义。

    我准备要进火堆那里去烧点开水,但小意突然拉着我,还问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权总,”何小意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王晓燕,或者说在听见王晓燕为你付出了很多后有没有感动?你以后打算怎么面对她以及她的家人?”

第121章意料之外

    女人就是女人,不管她是思维清奇还是性格内敛,都逃不开啰嗦。

    而我觉得啰嗦的女人思维模式很奇怪,她似乎以为自己是预言家,能预测未来那仅仅有百分之一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王晓燕这次支援疫区,提前知道自己会感染一样,将她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妥当了,我猜她肯定还留了一封遗书留在什么地方。

    何小意比王晓燕更厉害,她就是预言家的祖师爷。

    不仅异想天开,还帮我把我对王晓燕的感动情况都分析出来了,更甚的是还将我和王晓燕在一起会面临的困难也预言了。

    不过王晓燕和何小意都很奇怪,她们俩人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但她们为什么非要问对方呢,为什么不直接问自己呢!

    比如:“你有没有喜欢我?”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王晓燕了,你现在应该多关心关心你季支书,你没发现几天的时间他就又瘦了一圈吗,还有我们村马上就要解封了,你准备去哪里住?”

    何小意瞪我了一眼,然后跟我说:“要你管。”

    我当然不管她,我也没法管,想管也找不到管的身份,而且那件事真是连累她了!

    进到房子里面,王于达已经不见了踪影,几面都没有门,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本来我是想让他去告诉晓燕她爸一声,解释一下情况,但既然他不见了,那就算了。

    说多了也没用,晓燕她爸就不是一个能好好听别人说话的人,等他来找我时,我再跟他讲两句。

    “权总,你究竟有没有喜欢她?”

    何小意仍旧不放弃,跟着我身后进来,坐到火堆面前问。

    我是一个见女人就喜欢的人么,这么做跟一些老板有什么区别。

    我被何小意问烦了,径直道:“不喜欢。”

    “你怎么不喜欢呢!人家长得也不错,工作也不错……”

    “你有完没完,”我拿出我领导做派说,“你是不是最近无所事事韩剧剧看多了,异想天开还不如继续给你哥帮忙。”

    何小意暂时被我扼住了声音。

    但片刻之后,她小声抱怨道:“问问都不行,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于达这晚没有回来,路边的物资补给他也没去,只是给何小意发了一条短信,让她这两天帮忙看顾一下那些东西。

    第二天下午,我们村十四天的隔离期满了。我站在入村口那处,等着季节给我们村子解封。

    工地上的东西我没去管,我想王于达回来自己知道怎么弄。

    两个礼拜没有回家,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又似乎一切都变了。

    路过一些人家的时候,他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就像我是动物园的猴子出来觅食一般,我不明白这种目光,

    回到家后,我爸妈一如既往,我跟他们像平常一样打了招呼就躺到我的床上去了。

    在松软的床铺上,我才觉得之前的一切都过去了,我终于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能在家里待到疫情结束,却没想到,就在我回家还不到一个小时,家门口又三三两两地聚集了很多人。

    我刚睡着,嘈杂的声音倏然让我惊醒,我站在窗边一望,很多村民,乍一看还以为他们是来欢迎我回家的……

    理想很圆满,但现实却总是很让人出乎意料。

    正是应了王祸祸的那句话,我成为了村里的“白眼狼”。

    当我再次出现在政/府大楼时,何小意看见我很惊讶,而我看见何小意同样惊讶。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大眼是何小意,小眼是我。

    单眼皮的我因为有些胖,眼睛快眯成一条缝隙了。

    我指着手里提着行李箱说:“我掐指一算,觉得这里可能还有人,就来这里看看。”

    尽管我不想来这里栖身,但相比我与村里人的事,以及被传得到处都是……这里似乎还不错。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看这里原封不动,何小意似乎没有一点要收拾搬动的意思。

    何小意学着我的话说:“我当然是感觉你要来,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权总你了。”

    我俩其实都知道对方说得不是实话,但都没有拆穿对方,就这么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

    我现在几乎能确定一件事情了,就是王于达去想办法弄防疫物资了,同他一起的还有王晓燕她爸。

    这一晚王于达还是没有回来,而我经历了一周那磨人的呼吸声后……这晚竟然出乎意料的睡着了。

    经历能让人成长,村里那些人的言行和我自己产生幻觉的呼吸声相比较,似乎这些东西也变的不那么讨厌了。

    幻境让我有另一种感觉,就是我融入了一个群体,他们接纳我是自发的,而不是因为我爸妈的求助,也不会因为一点点不如他们意的事就把我排斥在外了。

    这一觉我似乎睡了很久,睡到第二天中午,起来就看见何小意在我帐篷外走来走去。

    “怎么了,”我说,“要是有事你等我洗完脸在跟我说。”

    何小意摇摇头,“没有,我就是看你平常起来得很早。”

    何小意一脸担忧的目光看着我时,我就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我还是慢悠悠的洗完脸,捯饬了一下自己,然后抹了一把剃干净的胡须问:“是我妈给你说的,还是你听见别人说的。”

    这个别人我想不是季节就是王于达。

    但王于达现在还没现身。

    “这两天王于达和你联系过没?”

    何小意摇摇头,“是季节,他说你们村有人告诉他说王富贵这个人死了,没报死亡,没开死亡证明……。”

    尽管我退步了,他们还是不依不饶,非要做到这一步!!

    我和何小意又围坐在砖头桌子边了,“想听吗,想听我就跟你说。”

    何小意点点头,又摇摇头,让说:“你不想说就不要说。”

    我憋在心里有点难受,我想跟她说,因为这件事就连一直帮我的王于达都有参与,因为我爸妈被憋的没办法……

    我被仙桃村的村民赶出村子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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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桃村首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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