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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白衣     道听txt下载     道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这便是现世报了

    车厢内。

    “你们已经见过他了?”一身青袍的信庭芝看着古缺月和与徐清川二人,开口问道。

    徐清川点了点头,他属实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在他身上感受到如此强势的灵压。

    就像一座巍峨山峰镇压在自己灵海上空,使得自身的灵海翻不起任何波浪。

    而且他相信此时同在车厢内的古缺月也是同样的感受。

    虽然信庭芝也曾经告诉过他们自己的灵力修为,但这等灵力威压怎么可能只是辟海境修士所能拥有的。

    徐清川内心腹诽道,终于是沉不住气了吗?

    古缺月长袖内双拳紧握。聚魄境,信庭芝的真实修为竟然是聚魄境。

    这也难怪已经全然迈入聚魄境的赵家的那个小妖孽对谁都看不顺眼,唯独对信庭芝一口一个信哥哥叫的亲切。

    感知到对面两人的神情恍惚,稳坐中央的信庭芝微微一笑,抱歉说道:“实在抱歉。刚踏入聚魄境,对于灵力掌控还不是很熟稔。”

    “奥?那可真是要恭喜信公子了。”徐清川连忙拱手说道。

    古缺月略做沉吟,道:“若是我没记错,信兄是刚举行完家族的弱冠礼吧。”

    “对对对,刚到弱冠之年就已经是聚魄境修士,这修行速度可半点不比当年的姬家白衣慢。”

    徐清川轻拍一下大腿,说道。

    信庭芝摩搓着右手食指上的玉戒,之所以要将隐藏许久的修行显现出来,还是因为这次姬歌的突然登临玉钩栏。

    姬歌的这次举动属实打乱了自己的布局。他带着姬重如登门拜访古缺月与徐清川二人不就是打算要他二人重新站队。

    这种借势压人的稚童手段也拿的上台面?有种你姬歌就单凭自己本事让古缺月他们二人信服。

    这次提前暴露出自己的实力无非就是不能把一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连根拔起。

    但是无妨。

    “姬歌在玉钩栏内可是接住了古兄一拳。”此时徐清川皱了皱眉头,他始终想不明白没有丝毫灵力波动的姬歌难道真的只凭借一身淬体武夫体魄就能够挡住古缺月那杀伐果断的一拳?

    古缺月摇了摇头,出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他那副淬体体魄究竟有何名堂,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尚未登上二重楼。”

    徐清川瞥了他一眼,挑眉道:“咱古家大公子就这么敢肯定?”

    古缺月并未在意徐清川的玩笑话,他的脾性自己再清楚不过。

    他点了点头,却看向一直静静的听他们言论的信庭芝说道:“虽然我并未和淬体武夫有过生死搏杀,但家族中的供奉也有几位是专修淬体的纯粹武夫。听他们说过纯粹武夫登上二重楼的关键就在于一个势字。”

    说完他往后靠了靠,换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紧接着说道:“今天他姬歌虽然是接住了我那一拳,但我感知到他其实并未凝聚出自己的势。”

    “至于他是如何单凭那副尚未登上二重楼的武夫体魄接住接住我一拳的还望信兄告知。”

    “毕竟庭芝兄家的影椟与我古家的珠玑相比在情报搜集

    方面还是略胜一筹。”

    信庭芝听闻仰了仰头,像是做累了般揉了揉脖子,说道:“何止没有登上二重楼,他现在也只是个一重楼的门外汉。至于他是怎样接下古兄那拳的,我想无非就是靠的一具金枝体魄罢了。”

    听到金枝二字,古缺月刚毅的脸上涌现出狂热的神情。

    他舔了舔猩红的薄唇,极力压制着内心的躁动,咧嘴说道:“古册所载,金枝玉叶,铜皮铁骨是淬体武夫当前境界修行的极致。”

    “还真想跟他交交手试试,究竟是他的金枝体魄厉害,还是我古家的游云掌更胜一筹。”

    信庭芝看一眼好战的古缺月,他在圈子中的威望可不就是一拳一拳打出来的,从徐清川到赵家那个小妖孽,只不过他可从没有那小妖孽的手中讨得半分便宜。

    “会有机会的。”信庭芝淡淡开口道。

    若是那人真的执意要自己争夺少族长之位,那两家撕破脸皮是在所难免的,只不过现在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他姬歌在四处拉拢联络家族,自己又何尝不是。

    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能够左右战局偏向的还是这十座名门望族。

    毕竟这十家氏族已经在岛上屹立千年不倒,所拥有的雄厚实力是普通乙等家族都想象不到的。

    但多年前也不是没有机会将以姬家为首的几大家族势力吞并,到那时即便姬歌以后出楼,没有了家族势力的之称,凭借一个姬家琳琅的名头他信庭芝不相信他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只可惜中途杀出个柳擎天。

    信庭芝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亲在内,他更愿意把柳家的柳擎天视作对手。

    “庭芝兄,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徐清川开口问道。

    被打断思绪的信庭芝双眼微眯,现在还不是两人见面的时候。

    “我已经找人捎话给明庭弟弟要他去崆阗阁等我们。”

    徐清川闻言点了点头,看来信姬两家现在还不想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至于古缺月听到要将聚会地点改到崆阗阁,倒是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他现在一心就想着要跟拥有金枝体魄的姬歌交手一番。

    用家族瞎了一只眼的老供奉的话来说,就是我想被他打死或者我把他给打死。

    生死自负,各安天命。

    想到这,一直沉默的古缺月哈哈地笑出了声来。

    坐在他身旁的徐清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下来。

    已然明白他心思的信庭芝微微一笑,开口道:“古兄,我希望你最近不要向姬歌出手。”

    他就这样面含微笑的看着他,虽然现在信庭芝有给人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古缺月却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他相信若此时他敢执言顶撞他一句“不”,可能自己就要被他轰出车厢去。

    “庭芝兄放心。我古缺月知道分寸。”他冲他拱手说道。

    信庭芝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卷宗,递给了古缺月。

    “你现在应该注意的是他。

    ”信庭芝提醒道。

    古缺月打开卷宗,一脸的难以置信。徐清川也凑过去来了一眼,顿时皱了皱眉头。

    那卷宗之上描绘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

    玉钩栏。

    玉钩栏的老鸨柳如是在一间名为“香麝”的雅间内来回走动。

    先前姬歌要她在雅间内等他过来,她可知道姬歌对自己没抱什么好心思。

    虽然在雅间的时候他时不时的盯着自己胸前的几两肉,可阅人无数的柳如是知道他眼神清澈明亮,心中丝毫没有龌龊粗鄙的想法。

    所以他堂而皇之的叫自己在屋内等他,看似轻佻荒唐,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当前有些消息作为玉钩栏的掌柜她还是能够了解的到的。

    姬家与自家背后的信家不合,可能随时都会撕破脸皮,到时难保不会殃及池鱼。

    可姬家若要与信家开战,就连她这个风尘女子都不是很看好姬家。

    所以姬歌此番前来玉钩栏的一些目的她柳如是还是能够猜想一二。

    怕不是要谋取整座玉钩栏?!

    一想到这,柳如是不禁笑出了声来,若真如自己所猜测那般,真不到是该说他姬歌不自量力好还是鬼迷心窍好。

    玉钩栏作为最大的风月场地,说是流金淌银的销金窟也好,还是说是醉死英雄的温柔乡也罢,再其背后,都只有一个作用。

    如果说信家旁系所组构的影椟是信家的眼睛,那么花费重金打造的玉钩栏就是充当着信家的耳朵。

    所以一些比较上的了台面的家族内都流传着“影椟玉钩着信家”的俗语。

    就在柳如是思虑之时,一声推门声将她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不出所料,进门的便是那个姬家琳琅。

    “姬公子,你可是让奴家好生等候。”柳如是上前说道。

    令姬歌猝不及防甚至有些目瞪口呆的却是柳如是边走边将自己地外衫轻轻褪去。

    所以等她走到姬歌面前时只剩下贴身的亵衣。

    姬歌轻咳几声,连忙别过头去,往后退了几步,红着脸说道:“柳娘难道你难道是要吃了我不成。”

    柳如是看着如此模样的姬歌,心里笑道,果然还是个玉储。

    玉储。

    玉雏儿。

    “吆,姬公子先前在雅间内可不是这般表现。莫不是英雄气短?”

    说完朝他身下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

    姬歌见到她这番举动,撇了撇嘴,说道:“柳娘你这就过分了。男子最忌讳女子在这件事情上说自己不行。”

    “那现在奴家主动投怀送抱公子可莫要怜惜奴家。”

    柳如是说完就朝姬歌扑去。

    姬歌连忙躲开来,这要是让她得手还能了得,先不说是真是假,就凭柳如是三十多岁如狼似虎的年岁,恐怕是要将自己吃的连渣都不剩。

    “柳娘还请自重。”

    站在门外的姬重如听见屋内的动静,掏了掏耳朵,小声说道,“报应啊。”

第三十二章 红麝雅间两相谈

    香麝雅间内。

    姬歌看着褪去衣衫酥胸半露的柳如是,没想到半老徐娘的她身段保持的还是如此丰韵娉婷。

    难怪古家那古缺月放着玉钩栏各种风韵女子不选非要挑中她去陪侍。

    像古缺月这般就如待嫁闺中的姑娘之于姬重如。

    想到门外站着的姬重如,姬歌抿着嘴笑出了声来。

    以后谁要说古家长子不近女色慧眼不识美眷他姬歌第一个不答应。

    姬歌正色道:“柳娘莫非是要把我吃干抹净才好跟我谈正事?”

    柳如是掩嘴一笑,使得胸前半抹雪白乱颤,说道:“玉钩栏本来就是只谈风花雪月之地。在这里男子女子的**一度才是正经事。”

    “那柳娘就当真打算让李乐府和李红拂待在玉钩栏一辈子?”

    姬歌走上前去,弯身从地上捡起被她褪下来的衣衫,递给了她。

    柳如是原本的莞尔笑颜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当时在雅间时柳如是只看到他与李乐府一前一后交头私语,至于所说何事她没能够听到。

    而且乐府那孩子待人接物除非牵扯到姐姐李红拂,不然一向都是泰山崩于面前而处之泰然安之若素的性情。

    之前自己还奇怪为何他独独让乐府一人留下。

    难不成这位姬家琳琅难道有断袖之癖不成,当然这只是玩笑话而已。

    现在姬歌亲自说出口自己才算明白过来,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了乐府的真实身份。

    “不知道姬公子所言何意?”柳如是披上衣衫,问道。

    姬歌心中了然,松了一口气。若是她真要跟自己装糊涂下去自己还真没辙。

    “我会让他在我姬家的庇护下名正言顺的以李家李乐府的身份与古家争上一争。当然出乎我意料的是他还选择了徐家。”

    “也就是说以后李乐府会一同对付古家和徐家这两座名门望族。”

    姬歌将之前在房中与李乐府的“买卖”简单的告诉了她。

    他并不担心柳如是会去信流平或者信庭芝那边报信。若她真有这个邀功请赏的想法地话,那李乐府和李红拂可能早在七八年前就被信家当做“贺礼”送到古家了。

    “他不知道轻重难道姬公子也不知道深浅?”听完姬歌的叙述后,柳如是脸色一沉,质问道。

    “乐府出身末流家族可能不知道这你们姬家信家古家之流的名门世家的渊源深浅,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座座的庞然巨兽。可被称之姬家琳琅未来姬家家主的你明明知道十大世家渊源深厚关系盘根交错错综复杂,为什么还要把他往绝路上逼?!”

    这几声质问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精气神,柳如是瘫坐在椅子上。

    “我只想他做了普通人,哪怕是在这玉钩栏做个小厮也好过去外边与他们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说不定哪天就如同他父亲那边横尸街头无人替他收拾。”

    她趴在桌子上,眼角湿润,喃

    喃自语道。

    姬歌叹了口气,虽说只是李乐府和李红拂名义上的义母,但七八年的相处,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前人不是也有说过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走到桌前坐下,手臂搭在桌上撑着下巴,说道:“柳娘,你有想过李乐府的感受吗?你又知不知道今日红拂姑娘为何进了雅间?如果我没猜错,她袖中应该藏着那把锦乞吧。”

    姬歌就这样将先前雅间中的暗流涌动平平淡淡的讲了出来。

    柳如是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姬歌,不明白为何年纪轻轻的他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你是从何处得知乐府的真实身份的?”柳如是盯着他问道。

    可话刚说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姬家的那颗“幽幽珠”自己早就有所耳闻。

    “柳娘你可能还不知道李乐府的父亲李相品是我二叔难得的知己好友。”姬歌平静的说道。

    “所以不是我从什么地方得知他身份的,而是他从进这玉钩栏伊始我姬家就知道他是李乐府,是李家唯一的血脉。”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他们姐弟两个?”

    柳如是厉声问道,面目狰狞。

    “事情还远没有糟糕到这一步。”姬歌抚摸着紫檀木质的桌面,说道:“我会先安排他跟随在胡疏桐身边。”

    “至于红拂姑娘,如果你点头,我会派人接她到姬家,反正我姬歌横行无忌的坏名头已经安定了,也不在乎再加上这强抢民女这一条。”

    柳如是听到姬歌的最后几句冷哼一声。

    “看来姬公子还真有自知之明。”柳如是开口说道。

    “没办法,特殊时期特殊手段而已。”姬歌摊了摊手,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想到他已经为乐府和红拂安排暂时谋划好了一切,柳如是的脸色变得平静下来。

    只要他不是那种草率鲁莽拿乐府当枪使得人,就好。

    但是。

    “现在没几个人能够看好你。包括我也不例外。先不说我的立场,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把赌注压到你这边。”柳如是说到这没有再往下说,她看着姬歌的脸色。

    姬歌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趴在桌上,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所以我才这么累啊。”

    “出了楼以后便一直跑东跑西,半刻不得消停。简直就是少爷的身子奴才的命。”

    “不过还好李乐府他慧眼识英才,跟我也算是惺惺相惜。”

    姬歌下巴垫在桌子上,闭眼晃着脑袋说道。

    “真不知道你这算是夸赞乐府还是往公子自己脸上贴金。”柳如是翻起茶杯,给他倒了杯水。

    “希望公子不会怪我目光短浅。若是,我是说若是最后姬家输了,那乐府怎么办?”柳如是开口问道。

    姬歌端起茶杯,咬着杯缘,沉思了一会,说道:“若是真的我姬家败了,那我会在规则允许内给李乐府另一个身份,让他

    得以保全性命。”

    “那公子你呢?”柳如是追问道。

    姬歌微微一笑,用不轻不重的语气,说道:“大丈夫当死即死。”

    一直站在门外的姬重如对房内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当他听到姬歌的这句话时,眼睛微眯,身上灵气暴躁非常,衣袍猎猎作响,一道道龙吟升从他体内传出。

    若是真的输给了信家,那自己永远也不会看到小歌死,因为自己只会死在姬家所有人之前。

    “那不知道姬公子你需要我做什么?”柳如是撑起身来,试探问道。

    既然他都把乐府拉上了船,那又怎么会放过自己这个当娘的。

    “我希望柳娘能够在你所认为的最紧要时刻用玉钩栏的力量帮姬家一次。”

    “就一次?”原来已经做好带着玉钩栏站在姬家打算的柳如是听到这话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并不是玉钩栏的全部,毕竟信家作为玉钩栏的背后主家在其中安置了不少的人,其中就有影椟中的拔尖人物。

    可经营玉钩栏多年的柳如是自然也有一套拉拢人心的手段。

    “就一次。”姬歌伸出食指,正色道。

    “再多我怕柳娘你会身陷囹圄。”姬歌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而且本来拉乐府入局就已经心之有愧,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柳娘身陷险地。”

    “还真是个会体贴人的公子哥。”她揉了揉眉头,笑着说道。

    姬歌报以微笑,不在言语。

    一炷香的时间,姬歌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以。”

    “那就谢过柳娘了。若是我侥幸赢了,我会许柳娘一个自由身。”

    “姬公子何时学会的给人画大饼的嘴皮功夫,这话可就落了下乘。”

    姬歌站起身来,尴尬的笑了笑。

    “除此之外我只有一个条件。不知道公子能不能答应我。”

    “柳娘但讲无妨,姬歌能够做到的自当全力以赴。”

    “我希望公子你能够活着,好好的活着。哪怕是输了。毕竟长公子这般有情有义的男子确实不多了。”

    “若公子身死,不知道会要让多少女子哭坏了身子。”

    站在屋门外的姬重如听的一清二楚,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原来这玉钩栏内还有如此有趣的女子。

    在那之后过了许久,突然有天柳如是被信家关进了号称铜墙铁壁的殓犽狱,日夜接受严刑拷打。

    可能没有人会想到,平日一身白衣的姬家二爷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闯入了危机重重地殓犽狱。

    那日在众敌环伺的殓犽狱门口,一身血衣的姬重如抱着同样是已经是一身血色的柳如是走了出来。

    在其身后是遍地尸体,满目的猩红。

    我以白袍换血衣。

    血衣抱血衣。

第三十三章 池边姬歌身边红拂

    姬歌听闻柳如是的话语后,摇了摇头。不再在这件事上再做纠缠。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谈妥,那自己已经没有再待在这的必要了。

    说真的,自己是真的害怕柳如是先前那般姿态,若她真是要霸王硬上弓虽说不大可能成功,但也免不了让站在门外的二叔说笑上一阵。

    想到这,姬歌站起身来,对柳如是说道:“既然此事已经谈妥,那我就不再叨扰柳娘你了。”

    柳娘看他站起身来就明白了他的意图,还不是怕了自己。

    “姬公子要不要再想一想。你在我这屋里还没有待上多久,恐怕这椅子还没有座热,更别提被窝了。”

    “若是现在出去被有心人看到,公子你是知道的,像玉钩栏这种地方是从来不会少流言蜚语的。”

    “特别是像姬公子你这种世家名门的子弟。”

    柳如是抬头看着姬歌清秀俊逸的面庞,说道。

    “哦?柳娘可否告知会从我身上或者从这雅间中传出怎样的流言?”姬歌一脸玩味的笑道。

    柳如是轻笑一声,“先前公子不还是说男子最怕别人说那当方面不行么?怎么转眼就忘了。”

    “我就以后有人再提到公子来过玉钩栏,除了提到公子相貌俊逸之外还会给公子搭上一个短小精快的头衔。”

    柳如是眉眼微弯,特别是将快字咬的极重。

    姬歌后退了几步,着实是跟面前的女子说不说荤话。

    以前是有跟自家的青柳红酥说过,但她们俩毕竟是年方二八的女子,情窦初开未经人事。所以姬歌对她们说了几句荤话除了红酥会给几个冷眼以外,青柳只会面颊绯红,娇艳欲滴。

    姬歌每每看到都会心满意足,但面前的柳如是不一样。

    你给她讲个荤段子她不但不会脸红,说不定还要拉你一块真枪实弹练上一练。

    这让初入玉钩栏还是个玉储的姬歌如何受得了。

    门外忽然传开了几声干咳声,姬歌听得出来那道声音的主人正在强忍着欢笑。

    姬歌摸了摸鼻子,以武夫特有的化音成线的手段将话传进了柳如是耳中。

    “若柳娘真的是难忍闺中寂寞,不然我叫二叔进来帮你一把?”

    柳如是听完目瞪口呆,轻呼出声:“公子是说姬重如姬大人?”

    姬歌脸色一遍,心里咯噔一下,转瞬便柳如是背后的窗户奔去。

    柳如是听到耳旁有风声掠过。

    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掌影穿过雅间的屋门,直直的朝自己袭来。

    继而姬歌就被那道突如其来的掌影从窗户中轰了出去,落在了红麝雅间后的那方池塘里。

    落水后的姬歌浮在水中,拍打些水面,吼道:“柳如是!”

    柳如是走到窗前,看着池水中发丝湿乱,衣衫不整的姬歌,莞尔一笑:“知道李大公子唤奴家何事?”

    没错。她是故意的。

    她听到有推门声响起,转身回眸,一身白衣的姬重如站在门槛处。

    有光线从他身后穿过射进雅间,柳如是抬手遮光,双眼

    微眯。

    儒雅持重,恍若玉山。

    姬重如看到柳如是因为抬手的举动使得大片春光乍现。

    他低头说道:“先前小歌所言请柳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柳如是施了一个万福礼,侧身道:“这是自然。”

    站在门槛处的姬重如点了点头,伸手掩上了屋门。柳如是又转身望向已经游到岸边的姬歌,小声嘀咕道,“一家子的迂腐书生。”

    姬歌从池塘中游到岸边,衣衫湿透,还喝了好几口的池水。

    他躺在岸边的大青石上,闭着眼睛,心中慢慢梳理着当下局势脉络。

    “不曾想到小女子还能见到堂堂姬家琳琅这般狼狈模样。”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

    被打断思绪的姬歌闻言睁开双眼,看到了一袭红衣正弯腰打量着自己的李红拂。

    “红拂姑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盯着一个湿身男子看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姬歌嘴角微微上扬,露着一抹坏笑。

    李红拂自幼在玉钩栏长大,对于某些事情也算是耳熟目染。冰雪聪明如她自然知道姬歌口中危险事是指的什么。

    她将身躯又往下压了压,几乎就要额头碰额头,她朱唇轻启:“不知道姬公子口中的危险事红拂当知不当知?”

    姬歌腹诽道,难道玉钩栏的姑娘都是吃合欢散拌饭长大的吗?!

    他连忙翻了个身,直挺挺地坐起身来。

    李红拂见他这般举动,冷哼一声,小声说道:“无趣。”

    姬歌将黏在额头上的一缕头发撩了上去,双手撑在身后,身子往后一仰,说道:“要不要坐下来聊聊?”

    李红拂“切了一声”,但还是没有拒绝,一揽衣裙,坐在了姬歌旁边。

    “谢谢。”她小声开口说道。

    所答谢之事自然是先前在雅间内他的出现阻止了徐清川。

    “红拂姑娘客气了。但凡是个男子遇到那种事想必都会挺身而出。”

    李红拂摇了摇头,世间人大多都是“各家各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心性,谈什么仗义执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若真是如他所说,那八年前父亲也不会惨死,母亲更不会积郁缠身。

    若都如他这般心性,那自己和弟弟乐府也会变成流落街头的孤儿。

    她轻声开口道:“像公子这样热心肠的男子天下间已经不多了。”

    姬歌看着她张使玉钩栏女子都输颜色的脸庞,嗤笑道:“红拂姑娘见过多少男子就敢说天下男子都是负心汉。”

    “难就就因为八年前没有人敢站出来帮助你李家,所以姑娘就如此嫉人如仇?”

    李红拂先是点了点头,继而一脸惶恐看着他。

    “红拂姑娘不必担心,我知晓你身世,你对我心有所图,貌似很公平的。”

    姬歌平静的看向池塘的远处,不起波澜。

    “当年古家不断蚕食吞并我们家族生意,与我们李家有些渊源关系的赵家明明知道古家的狼子野心却仍旧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后来的事想必姬公子也听说了,李家家主李相品投水自溺,家母积郁成疾病入膏肓。”

    李红拂双手抱膝,坐在那自言自语道。

    “我呢,出身可能比你和乐府好点。但豪门贵阀子弟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所以名门望族也不见得是多好的地方。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自打我小的时候父亲母亲就不在了,不过父亲的那些丰功伟绩总会有人在我耳边念叨,所以想忘也忘不掉。”

    “你可能也听说了当年我私自偷跑出去被族长责罚关进了思规楼面壁十年。你想啊,十年那么漫长,会有多少事发生,比如你李家被古家吞并,李家大小姐和李家公子流落烟花青楼,又比如赵家那个小儿子修行天赋屈指可数,修行速度一骑绝尘,再就是信家竟然冒出一颗玉树。”

    姬歌掰着手指细细地数着碎碎念,旁边的红衣女子就静静地看着听着。

    秋风骤起,烟波池水起皱澜。

    “跑偏了。”姬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

    “我知道你所图之事。放心,我已经给了乐府那个机会,至于他能不能把握住...”

    姬歌顿了顿,说道:“是我想多了,有望中兴李家的李幼虎怎么会失败呢。”

    昔年有人曾预言:中兴之主,李家幼虎。

    李乐府可能不知道,古家对李家出手有一部分原因是忌惮这句预言。

    毕竟预言是出自当代族长之口。

    李红拂抬头看着他,发现他正好低头看自己,而且目光有些不自然。

    姬歌居高临下,雪白旖旎的风光尽收眼底。

    李红拂紧了紧衣衫,笑骂道:“我还以为你被柳娘已经榨干了呢。”

    “怎么会?我可不是那种短小精快的男子!”姬歌忽然想到柳如是之前在红麝雅间所说的话,双手插着腰,老气横秋道。

    “呵,还不起有贼心没贼胆。”李红拂没好气说道。

    姬歌干咳几声,不再言语。

    “说实话,我这当姐姐对这个弟弟还不是很放心。”李红拂理了理发丝,说道。

    “总归是要历练的,而且现在我们不是还没跟信家撕破脸皮,所以说李乐府还能有一段适应期。”姬歌开口解释道。

    “这段日子里我会让他先跟在古疏桐身旁,至于以后幼虎能不能啸山林震慑百家还要看他自己的修行。”

    “桥我已经给他铺垫好了,至于怎么走还要看他自己。”

    “那会不会...”李红拂欲言又止,有些话她这当女子确实不方便明说。

    “你不用担心,柳娘比你长得周到,而且我也已经答应过她了。”

    姬歌转身就要离去。

    “至于你,既然今天你已经在古缺月二人面前露过面,如若红拂姑娘不嫌弃,我会安排人来接你去姬家。”

    李红拂起身,看着那道身影,轻声喊道:“不知道小女子该如何谢过公子?”

    姬歌闻言转身,对着顾盼生姿盈盈一笑一身红衣的李红拂,说道:“姑娘以身相许如何?”

第三十四章 柏寒街上崆阗阁

    “好啊。”李红拂笑着说道,“正好我也想坐坐姬家少夫人的位置。”

    姬歌听闻,撇了撇嘴,难道真就不能在玉钩栏女子身上取得半点便宜?

    姬歌强颜欢笑道:“那姑娘就想想吧。”

    李红拂轻呵一声,一身红火的衣裙大步越过她,朝远处走去。

    姬歌遥望着风风火火离去的那抹红衣,摸了摸鼻子,思量着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这是一席白袍相识突兀凭空般出现在池塘边,一位中年男子走到他身旁。

    “二叔,是不是我言语太过轻佻了?”姬歌仍旧站在那,意味深长的问道。

    那席白袍便是之前将他一掌从红麝雅间轰至池塘水中的姬重如。

    “哼,比你父亲强多了。早些年你父亲那可是整天拉着柳沧海他们一起去偷窥姑娘洗澡。”

    姬重如与他并肩而立,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李乐府毕竟还没有真正踏上修行道路,现在让他卷入这场漩涡难免不会过早夭折。而且他毕竟是李相品的儿子,于情于理我都该帮他把。”

    “二叔有话直说就好,我们叔侄之间不必如此见外。”

    姬歌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平静说道。

    “两个月。”

    姬歌摇了摇头,姬重如思虑再三,开口道:“一个半月。”

    姬歌抬起衣袖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二叔,三个月。他能学多少就算多少。至于三个月以后就要看他这头幼虎的了。”

    “总要让他在这场棋局中有能力自保。”

    姬重如点了点头。

    可能三个月过后,姬家与信家两大派系就要真正的斗个你死我活了。

    到时不知道要牵连多少家族,让多少人子散妻离。

    柏寒街是一条横贯整座岛屿的长街。虽不及长亭街繁华熙攘,但柏寒长街两边都是贵族门阀的府邸。

    所以这片地可谓是寸土寸金,市井寻常百姓家积攒了半生积蓄都想在这条长街上买下栋住宅,面积算不得大但好歹可以居住,谁不想天天出门跟富家子弟贵族嫡系打个照面问声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好为后人攒下点香火情。

    不是有人就说过,前人种大树,后人好乘凉。

    与名门望族结个香火情,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那种,可只要让他们记住,过后被稍微提及,可能就会让小辈免去不小的麻烦。

    崆阗阁是被归置在赵家名下,是除却古家的福清楼之外的岛屿上第二大的酒楼。

    它不是位居于长亭街上,而就是建在了这条柏寒街上。

    崆阗阁作为赵家的产业之一,是属于那种半开放的酒楼。酒楼嘛,都是打开大门迎客人做生意的。

    可至于为什么说是半开放酒楼,不是因为它要求客人的身份是如何如何的高贵,只因为它要看赵家那位的脸色开门迎客。

    若是那位开心就是穷苦人家的糙门汉也可以进,当然前提是你可以付的起账。若是赵家那位不开心,任你

    是腰缠万贯一掷千金的豪门子弟也会被拒之门外。

    之前有一个乙等家族的嫡系子弟,其父是岛上是屈指可数的精明商贾,只因为其家族崛起太快导致根基不稳,资历不够才未能入选甲等之列。

    但他倚仗着本家与甲等家族的徐家有些牵扯关系,时常与甲等家族的嫡系子弟吃喝玩乐。

    那次他领着一群鹰仆犬奴硬是将高挂暂停营业牌子的崆阗阁门给一脚踹开了来。

    约摸半柱香的功夫,一位黑衣少年便从崆阗阁外走了进来。

    听当时在外围观的人说,那名少年进了崆阗阁后环视了一圈,看着那个翘着二郎腿坐在众人中央的白面公子,问道:“这是你踢坏的门?”

    刚见那人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一道黑影扔了出来。

    那名公子哥身边的鹰犬爪牙有踏上修行的练气士,也有踏上淬体一重楼的纯粹武夫。

    但他们都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家的少爷就被扔出了崆阗阁,等到反应过来时,出来前被老爷特意吩咐要好好保护的公子已经躺在地上唉声哭嚎,看样子是被打断了肋骨。

    那群鹰犬扈从看到身为崆阗阁的掌柜的颤颤巍巍的量一块锦帕递给那名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接过手帕,擦拭了双手,眼神阴翳道:“脏了我的手。”

    掌柜的在一旁唯唯诺诺不敢搭话。

    黑衣少年瞥了一眼鹰犬扈从,眼神冰冷,不耐烦的吐出一句,“自己滚出去。”

    然后在外围观的就看到一众扈从连滚带爬从崆阗阁中逃了出来。

    然后架着自家公子慌忙挤开人群离去。

    再后来听说徐家撇开了与那乙等家族的所有的生意上的往来,更有见风使舵的同乙等家族断绝了所有与那家的生意。

    听说中间还有段小插曲,那座乙等家族的家主曾带着自己的儿子登门谢罪,可他们连赵家的大门都没迈进就被轰了出去。

    最后那座乙等家族树倒猴孙散,沦为了最末流的家族。

    曾经风光无限叱咤商场地那位乙等家族家主后来听说患了失心疯,整日浑浑噩噩。那家的白面公子原本就是只进不出的败家子,在家道中落以后还流连于烟花青楼,最后尸体被人在枯井中发现。

    至于那位黑衣少年,自然便是赵家家主赵辅秦最为宠溺的小儿子赵明庭。

    赵辅秦之所以如此宠溺这个小儿子,并不单单是因为赵明庭的心性像极了自己,更是因为他的修行天赋一骑绝尘于贵族门阀的封胡遏末,让他们望尘莫及。

    还未及冠就已经迈过了辟海境而且一只脚已经迈入了聚魄境,这修行速度已经超过了所有的门阀子弟。

    有人曾说,若按二十年来算是一个收成,那二十年前有姬家白衣探花,二十年后就有赵家黑衣明庭。

    如此年轻的半步聚魄境强者,使得赵家家主赵辅秦父凭子贵,从原本的下四家冲进了中三家。

    而且在去年柳家举办的拍卖会上赵辅秦不顾家族长老的反对,

    一掷万金拍下了那件中品灵器匣鎏何莲杯,听说就是为了他的小儿子赵明庭。

    这样一来原本就已经是半步聚魄境的赵明庭再加上极有可能已经拿到手的中品灵器匣鎏何莲杯,恐怕凝神境强者的一击都能够挡下来。

    若是他再真正迈入聚魄境,恐怕手持匣鎏何莲杯的赵明庭可以与凝神境一战了。

    要知道姬歌之所以能够在思规楼内接下王右军的三招,一方面是王右军刚开始的轻敌,没有料到姬歌淬体竟会淬出一副金枝体魄。再一方面就是姬歌针对他的阳谋。

    在书中找到了克制王家镇山拳的方法,若王右军没有施展镇山拳,在思规楼的规矩内夫子没办法出手,王右军恐怕单凭凝神境的狂暴的灵力威压就可以死死压制住姬歌。

    这日,崆阗阁门上高挂歇业的木牌。

    这日,一辆由四匹头生异角的灵驹拉着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崆阗阁门前。

    四周走动的人群都有意无意的放慢脚步,看看是哪家哪户不长眼没记性的子弟来触这霉头。

    他们看到从那四灵驹马车上先后下来了三名青年男子。

    看相貌都是一身锦衣华服,腰饰玉佩的富家公子哥。

    有眼尖的人认出其中有一位是徐家的公子徐清川,毕竟徐清川经常身处风月之地,想不让人识得都难。

    至于古缺月与信庭芝,前者是醉心于灵力修行,除了拉拢家族内的供奉,再无其他心思出来走动。

    后者虽然美誉传于在外,可同样是属于那种深居简出之人,所以除了同等门阀子弟认识,更多的市井百姓只知道信家玉树是位虚怀若谷丰神俊朗的男子

    但赵明庭向来不买各座名门望族的世家子弟的账,不管是古家还是徐家,亦或是姬柳几家。

    所以今天来的哪怕是徐清川也未必能进这崆阗阁的的门。

    徐清川下车后伸了个懒腰,笑着对身旁古缺月说道:“要不是赵明庭这家伙的性情古怪,使得这崆阗阁是不是得关门歇业,恐怕这岛上第一楼的名号就轮不到你古家的福清楼喽。”

    古缺月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虽然他古家是福清楼背后的掌柜,但作为古家嫡长子的古缺月不得不承认,崆阗阁无论是从装潢还是各方面来讲,都要胜过福清楼一筹。

    但至于为什么岛上第一酒楼的名号会被福清楼收入囊中,不在乎就如徐清川所说那般,赵明庭的性子使然,他如果乐意可以让满座宾客分文不取只图个开心,可如果赶上他不高兴,那极有可能把这满座宾客都轰出楼去。

    信庭芝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明庭应该在里面等我们了。进去吧。”

    说完就率先推开崆阗阁的阁门,走了进去。

    古缺月紧随其后,徐清川最后才迟迟抬脚迈进。

    街上的行人都等着那三位青年人被轰出来,可一炷香过去了,仍不见人影出来。

    明眼人瞧得出来,有些规矩可能要改喽。

第三十五章 黑衣少年扬言要杀人

    崆阗阁内。

    信庭芝三人刚踏进阁门,就有一名小厮迎了上来。

    只见那名小厮上前问道:“可是信庭芝信公子?”

    居于三人中间的信庭芝点了点头。

    小厮见他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若他不是自家少爷邀请之人,那这擅自闯入崆阗阁免不了就是一场麻烦,虽说顶多打断腿脚扔出去也不会波及到自己身上,但主子不高兴难免不会撒气到自己头上。

    小厮殷勤说道:“信公子这边请,明庭少爷已经在二楼等候多时。”

    自家这少爷可谓天赋异禀,修行天赋一骑绝尘于各家子弟,所以在府中哪怕是他的那些哥哥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可莫要说家族当中做哥哥的好生对待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先不论这些子的豪门贵阀,就是平常的市井小户人家的亲兄弟还会为了争夺家产打的头破血流导致反目成仇。

    更不要说在名门望族钟鸣鼎食之家的赵家,赵家家主赵辅秦可不同于徐家家主徐满涯。

    赵明庭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分别为明温,明良,明恭。

    其中明温大公子现在帮助家主处理家族生意,可能是应酬颇多耽误了修行,所以现如今只是辟海境的境界,二公子明良早早娶了为乙等家族的嫡女为妻,也算是成家立业,现如今将要而立之年也不过迈入聚魄境。至于三公子明恭整天带着鹰犬爪牙为非作恶,至今也是尚未踏上修行路。

    自家少爷凭借恐怖的修行天赋深得老爷的喜爱,所以有人曾推测,哪怕赵明庭是不是嫡长子,但以后赵家家主之位也会是他的。

    而且少爷对于笼络人心也并不感兴趣,所以在以往他都对徐家和古家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唯独对信家的信庭芝,好像天生就亲近一般,初次见面便是一口一个庭芝哥叫的熟稔。

    信庭芝点了点头,说道“有劳了。”

    然后就率先走上楼去,古缺月拍了拍站在那那的徐清川,提醒道,“走了。”

    一进门就打量着崆阗阁规格的徐清川嗯了一声。

    赵家那位真的舍得用偌大的一座崆阗阁来给自己的儿子藏拙?

    莫不是真的以为这十家中的子弟都是睁眼瞎?

    徐清川摇了摇头,虽说他时常混迹青楼,可那又何尝不是得到阿娘和父亲的默许,而且身为徐家的长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赵家若真拿崆阗阁来给赵明庭藏拙,那就是说。

    赵家并不满足于现在的中三家之位。

    “有趣。”徐清川想到这,紧跟上了古缺月。

    崆阗阁二楼。

    在靠边窗位置的酒桌旁坐着个身形瘦削的黑衣少年。

    观其年纪约摸在十七八岁,脸上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之色,眼目深邃如一潭深井。

    黑衣少年坐在那无聊的拍打着桌子,酒桌上摆放着早已准备好的美味菜肴。

    他正是崆阗阁的小主人,赵家赵辅秦最为宠溺的小儿子,赵明庭。

    猛然间他眼神一凛,听到楼梯

    口处有窸窣脚步声响起。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无声笑容。随即手指指间灵力丝丝缠绕,屈指一弹,将手旁的白玉酒杯射向二楼楼梯口处。

    正要登上最后的一阶楼梯的信庭芝听闻有耳边有破空声传来。

    他右脚一步迈上最后阶楼梯,探出右掌,掌中有灵力缓缓涌现,再其身后的古缺月与徐清川同样眼神一凛。

    已经迈上崆阗阁二楼的姬重如看着那樽朝自己激射而来的酒杯,手腕一翻,掌中灵力随之翻转,那股淡白色的灵力与那酒杯携带着的灵力轰然相撞,两者瞬间相互抵消弥散。

    信庭芝稳稳接住白玉酒杯,将杯中醇酒一饮而尽,朗声说道:“怎么,还有这样试探哥哥的?”

    赵明庭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还望哥哥莫要责怪明庭。”

    “明庭只是好奇哥哥怎么就突然破境了。”一身黑衣的赵明庭如实说道。

    信庭芝将手中的酒杯又屈指弹回酒桌上。

    “水到渠成顺其自然,而已。”信庭芝笑着说道。

    古缺月与徐清川在他俩谈话间悄然登上了二楼。

    “庭芝哥了没有告诉弟弟还会带着外人前来。”赵明庭看到他们二人,有些不满的说道。

    “他们两个是被姬歌从玉钩栏赶出来了。”信庭芝对他也不做隐瞒,解释道。

    “啧啧,没想到堂堂古家和徐家两位大公子竟然被跟我一般大小的人给从温柔乡里赶了出来。不知道出来的时候裤子有没有系好啊。”赵明庭出言讥讽笑道。

    古缺月看了他人,冷哼一声,缄口不言。徐清川则报以微笑,不打算跟他计较。

    若不是信庭芝在中间起枢纽作用,古徐两家与赵家是如何都不可能结成派系的。

    原因就在于赵明庭心高气傲瞧不上同为甲等家族的徐清川古缺月二人。

    当然他自然有自傲的资本,尚未及冠的半步聚魄境,有望超越姬重如的存在。

    这些年来姬家即便作为居于下四家却敢同信家分庭抗礼,“登门造访”于古家,无外乎有白衣探花姬重如。

    若是自家有一个有望超越姬重如的天才子弟,又何必要与其他家族结盟瓜分利益?

    在这场名为夺位的赌局中,永远都是僧多粥少,狼多肉少。

    古缺月见到赵明庭这般模样眉头皱了皱,他心底是有些忌惮赵明庭的,这种近乎妖孽般的修行速度其实并不可怕,最为让古缺月不解的是为何年纪轻轻的赵明庭为何近身厮杀,战斗技巧也如此熟稔。

    若是赵明庭只顾灵力修行,即便他现在已经是聚魄境的练气士他古缺月也是怡然不惧。因为没有任何经历过生死搏杀的破境就犹如高空楼阁,或者也可以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可与赵明庭交手多次但都没有再其身上讨到多少便宜的古缺月如此忌惮的是如此年轻的他身上却有着与年纪不想符合的戾气。

    而这戾气最大的根源就是与他交手的人非伤及残。

    可古缺月毕竟比他年长几岁

    ,心性比他要成熟许多,不会因为别人的冷眼相向而不顾全大局,而且旁边的徐清川扇开纸扇,以半步聚魄境特有的传音方式在他的心湖中说道:“古兄何必跟他过意不去。古兄放心,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只管瞧好戏就行。”

    古缺月闻言朝他看了一眼,徐清川收起纸扇,朝赵明庭拱了拱手。

    赵明庭没有搭理他,在他眼中只有信庭芝一人。

    徐清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信庭芝走到桌前,对着他们三人说道:“行了,都过来做吧。”

    他知道徐古二人一直跟赵明庭合不来,甚至他听到有传言说徐古两家可能要因为赵家而与信家分道扬镳。

    对于这种传言信庭芝听到后一笑置之,他不管以后徐古赵三家如何,哪怕三家同室操戈兵刃相向,但只要他信庭芝在这一天,这三家就不可能出现分崩离析。

    古缺月同徐清川一起走了过去坐下身来。

    赵明庭抿了抿薄唇,坐了下来。

    他等到信庭芝坐下来,夹了一筷子佳肴,不紧不慢地问道:“庭芝哥,听说姬歌要跟你争夺少族长的位置。”

    信庭芝微微一笑,示意他说下去。

    古缺月则是夹起竹箸,对付着面前的菜肴。

    徐清川倒了杯赵家特有的黄窑烧酒,细细的品着。

    赵明庭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说道:“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将姬歌...”

    说完他将右掌轻轻从颈上划过,眸底有寒芒闪烁。

    古缺月与徐清川二人同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他们俩着实没想到一直与姬家没有任何利益往来的赵明庭竟然会如此阴狠毒辣。

    这难道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心性?

    信庭芝显然也对赵明庭的言辞有些不满。

    先不说在这种关头如此对姬歌贸然出手击杀,即使真的成功了那最先被怀疑的还不是自己,这样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者他信庭芝要让姬歌这个姬家琳琅输得心服口服。

    所以他会给姬歌时间,毕竟他也从他那得到了十年的时间,所以他同样可以给他时间。

    但不多,只有三个月左右。

    想到这,信庭芝看着差不多与姬歌一般大小的赵明庭,开口说道:“明庭,我不允许你对姬歌出手。”

    “先不说你能不能击杀他成功,自从他出楼以来不是姬重如跟随在他身边就是姬家那颗幽幽珠保护再他左右,即便你有把握。我也不准!”

    “听明白了吗!”

    “若你真的对姬歌出手,不管成功与否,已姬家为首的柳沈许三家都会把矛头指向你们赵家。”

    “不说同为位居上三家的沈家,就是与你们赵家同为中三家的柳家都不是能够轻易对付的,更别说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许家。”

    信庭芝对赵明庭解释道。

    赵明庭端起酒杯,咧开嘴露出森白牙齿,说道,“都听庭芝哥的。”

第三十六章 青衣进门 黑衣下楼

    信庭芝听闻后来了夹了筷河鲜,说道:“明庭,再过两年你差不多就要行及冠礼了。所以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够把握好分寸,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碰。”

    “而且将来你父亲极有可能会把家主之位传给你,所以你更要明事理懂轻重。”

    坐在他对面的赵明庭点了点头,“庭芝哥,我记下了。”

    “难怪父亲要我多和你走动来往,还真能从庭芝哥身上学到蛮多东西的。”赵明庭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信庭芝放下竹筷,思量了一下,开口说道:“姬家和我信家在短时间内还不会开战,所以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

    “你们可以回家把这件事告诉诸位叔伯,我信庭芝可以给你们时间再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站在我信家这边。如果已经下了决定,那到时我希望诸位能够不遗余力的帮助我。”

    “可若是到时还是立场不定想要做捞偏门的墙头草两边倒,那不好意思,我信家宁可付出伤痛也要将这些墙头草连根拔起。”

    “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考虑清楚,以免到时我们这群兄弟连朋友的没得做。”

    信庭芝摩搓着白玉酒杯,酒杯中不断有白色霜雾升腾而起,眨眼间酒杯中的琼酿就被冻结成冰块。

    “徐兄,这次我就权当没有看到,但我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下次再让我知道...”

    信庭芝没有再说下去,但其中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徐清川笑了笑,微微点头。

    坐在一旁的古缺月停住手中的动作,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是何时动摇了心思。

    赵明庭眼神阴翳的看着徐清川,拳头攥的咯吱响。若是信庭芝点头,哪怕做个隐晦动作他都会暴起动手。

    “这开门做生意的怎么就没人出来接客呢!”

    就在楼上氛围剑拔弩张之时,一道洪亮的嗓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赵明庭右掌猛然一拍桌面,准瞬间酒桌轰塌,菜肴佳酿洒的遍地都是。

    古缺月将手中的竹筷随手一扔,“得,没得吃了。”

    信庭芝脸色同样也不好看,赵明庭这样的心性以后迟早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抱歉庭芝哥,失陪一下,我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赶着投胎。”赵明庭霍然起身,径直走下楼去。

    “不知道是哪户人家要倒大霉喽。”徐清川开口道。

    崆阗阁一楼。

    一位青衣女子正在指使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孩童,说道:“去,把那个翡翠屏风给砸了,对对对,还有你旁边那个青花瓷瓶。”

    至于崆阗阁内的小厮却不敢上前阻拦,那名之前迎接信庭芝三人上楼的小厮面前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男子,看其身上的服饰穿着,应该是柳家的家仆。

    其中一人身上肌肉如同虬龙般暴起,皮肤黝黑,身姿瘦小的小厮感觉面前就如同矗立着一尊宝塔般,不敢乱动丝毫。

    只能看着那个孩童在青衣女子的如臂指使般下将店中的珍贵物件一一砸毁。

    但小厮不得不承认,这位姑娘的眼力还是十分好的,不说那翡翠屏风,单说那樽青花瓷瓶就是少爷的珍爱之物。

    至于价格,就要等到少爷下楼来好好跟他们算算了。敢来崆阗阁砸场子,莫不真是嫌命太长?小厮内心讥讽笑道。

    “三千,看到你手旁那幅‘千山飞鸟图’了没,带没带打火石,给我烧了。”就在小厮思绪神游间,那名青衣女子又开口吩咐道。

    这次名叫三千的孩童没有那么动作麻利,他转回头,不情愿的说道:“姐,这幅画我有听爹爹说过,貌似挺贵的,要不等哥哥来了再说吧。”

    “让你烧就烧,再那么多话信不信我打你。”青衣女子脸色一阴沉,威胁道。

    小厮面露狐疑之色,看面前二人的服饰明显是柳家的人,而且青衣女子喊那孩童叫三千,怕不就是柳家柳沧海的小儿子柳三千了。

    可他也没听说柳家还有一个长女啊,而且这名女子的样貌是如此出挑,饶是他跟在公子身边许久,见过众多莺莺燕燕,但如此姿色出众的女子还是头一遭见到。

    “我烧我烧,但我们先说好清灵姐你不能对我动手啊。”柳三千听闻她得话后往后退了几步,显然是没少从她身上吃苦头。

    能够让柳三千如此惧怕的年轻女子,恐怕整座岛屿上的名门望族中也只有姬家的姬清灵了。

    柳三千朝小厮这边看来,问道:“周叔叔,带没带火?”

    拦在小厮面前其中一个看起来最为壮实的男子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打火石扔给了这个自家的小少爷。

    被柳三千称呼周叔叔的那名壮实男子名周清原,是位已经踏上一重楼多年的淬体武夫。

    他这次陪同小少爷出来时遵从大少爷的安排,临行前大少爷交代过只要保护好小少爷和姬家小姐的就可以,所以哪怕这两位小主放火把整座崆阗阁烧了他周清原也不会管。

    柳三千接住打火石,就要把那副被称为“千金难换千山,万两难易飞鸟”的千山飞鸟图给烧了。

    “咻!”

    一道破空声从二楼楼梯的拐角处朝柳三千这边袭来。

    周清原脸色一沉,低喝一声,右脚踏地步若奔雷,同样朝柳三千掠去。

    索性是周清原更快些,拦在了柳三千面前。

    继而整座崆阗阁静寂无声,只听到了竹筷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周清原看了看右手上的一小点殷红,又看了眼掉落在脚下的已经断成两截的竹筷,脸色阴沉不定。

    恐怕只有周清原清楚先前在短短刹那间发生了何事。

    来者不善。

    有人要置身后的柳三千于死地!

    他眯着双眼,抬头看到有一黑衣少年站在楼梯上,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

    只见他鼓了鼓掌,拍着手说道:“一身横练的淬体身魄属实不错,还能够接住我一招。”

    “不过。”他现在楼梯上看到已经被柳三千砸的零零散散的物件,眼中寒芒闪过,身上的杀意毫不避讳的散开来,阴恻恻说道:“哪怕如此,你们也要找人给你们收尸了。”

    一身青衣的姬清灵冷哼一声,朝着一身黑衣的少年说道:“癞蛤蟆张嘴要吞天,好大的口气啊。”

    赵明庭眼神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道:“我认

    得你,姬家姬清灵。”

    “一直想要认识下你哥哥,没想到是你当妹妹的送上门来。你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赵明庭甩了甩手,又说道:“是不是把你这妹妹留在我崆阗阁,你那个兄长也会不请自来了?”

    姬清灵盈盈一笑,说道:“可以啊。”

    周清原想到今日这事恐怕没法善了了,对着赵明庭拱手道:“赵公子见谅则个?”

    赵明庭低头,猛然暴起,脚踏楼梯,直冲周清原而去。

    楼梯轰然倒塌,柳三千看到这幅情景赶忙跑到姬清灵身旁。

    神仙打架,小鬼当溜。

    周清原看法直冲自己而来的赵明庭,大喝一声“来得好”。

    他早就听说过赵家赵明庭的修行天赋,甚至自家的大公子都在与他的一次谈话中承认要输给赵明庭。

    这次来崆阗阁他是主动请缨保护姬家小姐,但其中心思想必大公子是清楚了,临行前告诉了自己四个字。

    量力而行。

    难道自己这横练一身铜皮铁骨的淬体武夫还比不上一个不满弱冠的少年不成。

    他看到一道黑影朝自己袭来,右手轰然出拳。拳锋上裹挟着浓厚的战意。

    赵明庭一出手也是雷厉手段,施展赵家的朝天阙指并指成剑直刺周清原的面门。

    姬清灵眨了眨眼,对着躲在身后的柳三千说道:“看到没,年纪不大心肠倒是狠毒。上来就要争个你死我活。”

    柳三千探出头来,看了那抹黑影后又缩了回去。

    周清原也没想到赵明庭出手这般凌厉狠辣,一开始就是杀招。

    他运转体内血气强行变招,将原本要递出去的拳收回格挡在面前。

    赵明庭冷哼一声,指间缠绕着的灵力愈发凌厉,宛如实质般的灵力在朝天阙指的挟带下冲向周清原。

    周清原见他如此,身上更是爆发出强盛战意。他朗朗开口道:“素问赵家朝天阙指可破山河,今日我周清原便要讨教一二。”

    赵明庭置若罔闻,体内灵力运转到极致,指间灵力锋芒毕露。

    “一指,穿云。”

    赵明庭缓缓开口。

    一股灵力风暴以他们俩为中心向四周肆虐开来。原本就是遍地狼藉的一楼此时更是满目疮痍。

    姬清灵抬起袖子,极力观察着前方战局的变化。

    崆阗阁二楼。

    “啧啧,楼下好大的阵仗,莫不是有人跟赵明庭交起手来了?”

    古缺月看着不动如山的信庭芝,开口问道。

    “听声音应该是柳家的那位周清原,而立之年的淬体武夫。一套般若拳打得行云流水。听父亲说虽不及你古家的那位古寒枝,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应该是打算要与你古家那位古寒枝争夺铜皮武道气运。”

    信庭芝开口解释道。

    “不打算下去帮忙吗?”徐清川出声询问道。

    “不着急。再等等。这正主还没来不是吗?”

    信庭芝闭上双眼,漫不经心。

第三十七章 有人得金枝 有人争铜皮

    崆阗阁一楼。

    远远站在一旁的姬清灵等到尘埃消散,终于是看清了战场中的那两人的身影。

    在一楼中央的位置,一身黑衣的赵明庭身形周边狂暴灵力升腾,隐隐间烧灼的空间飘渺虚幻。

    在其指间上更是空间震荡,在他指尖点在周清原收回格挡的臂膀上时,竟引起一连串的爆空声。

    而柳家周清原这边受到赵明庭如此猛烈的攻伐,身形却没有后退半步。

    姬清灵见他右脚猛踏地面,地板之上瞬间出现大片皲裂,如蛛网般一层层向四周扩散而去。

    周清原猛然发力,一身浓厚磅礴的战意令站在远处的姬清灵和柳三千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他喉间发出如同猛兽般的嘶吼,一步向前将赵明庭逼退,他甩了甩麻木的手臂,冷声道:“赵家的朝天阙指不过如此。”

    被他一步逼退的赵明庭舔了舔猩红的薄唇,眼眸深处阴冷的杀意再不断攀爬。

    自小到大还没有人如此挑衅过自己,他缓缓抬起右手,横放在面前,双指仍是做并剑势。

    “二指,碎岳。”

    周清原眉头皱了皱,身上的的肌肤竟有被他的灵力刺的隐隐作痛,不用试都知道他这招的威势更胜前招。

    周清原摆出拳架,一身拳意流泻满堂。

    “般若,降龙。”

    听不清是拳声还是龙啸声,周清原一套般若拳在此空间不断发出爆裂声,如同平地起惊雷,青穹过流星。

    在崆阗阁二楼一直作壁上观的三人,屏气凝神听着楼下的动静。

    “赵家的朝天阙指指力一指强过一指,不是有人评价说‘一指朝天阙,六指朝天缺’。明庭本来就天资聪颖,再加上赵家主一直对明庭寄予厚望把他当做未来的赵家少主栽培,所以明庭修炼的朝天阙指已经得到了赵辅秦的五六分火候。”

    “虽然周清原是快要登上淬体二重楼的武夫境地,但般若拳的武学品秩太低,即便由他这样快要二重楼的武夫施展开来对上寻常灵决武学还好,但碰上赵家的朝天阙指,恐怕还是不够看的。”

    信庭芝在听到楼下的炸响后,睁开眼解释道。

    “那岂不是赵明庭赢定了。”古缺月开口询问道

    信庭芝摇了摇头,看了眼不动声色的徐清川。

    “庭芝兄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周清原是要跟你家供奉古寒枝一齐争夺铜皮武运。”徐清川说道:“并且淬体武夫登楼可没有我们这般灵力修行半步境界之说。”

    “淬体武夫讲究的就是纯粹二字。所以在他们眼里没有半步一重楼或者半步二重楼之说。哪怕只差临门一脚,他们也只会乖乖等在这一层,等到什么时候武运昌盛,水到渠成自然一步登楼。”

    “所以哪怕姬歌现如今拥有金枝体魄,已经站在了一重楼门外,可他就差那临门一脚,所以仍是被拒之门外。”

    徐清川发现信庭芝看向自己,显然表示他不想开口,就只能自己向古缺月解释道。

    他虽然平时都在玉钩栏等青楼烟花之地,但毕竟是徐家的长子,所以其见识,心性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可你也不能小觑了这些只差临门一脚的门外汉。不说姬歌在未登一重楼前就抢占武运打熬出的金枝体魄就可硬接你这半步聚魄境一拳,就是周清原也

    有信心要与已经是二重楼古寒枝争夺铜皮武运。”

    “所以在这些门外汉当中,有些人是不能,而有些人则是胜券在握。”

    像是说的太多有些口渴,徐清川打算倒杯水,可刚伸出手才想到桌子已经被赵明庭下楼前震倒,悻悻然又将手缩回袖中。

    “赵家这小子什么时候能不这般莽撞冒失,跟一个二重楼的门外汉硬碰硬,这不是自找苦吃。”没水喝的徐清川小声嘟囔着。

    古缺月点了点头,他一直以为淬体武夫二重楼应该就是这片天地的极致,毕竟大部分人还是以灵力修行为主,三重楼的纯粹武夫不是没有过,但那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但他没想到原来柳家的周清原一直蓄势待发,要与自家供奉古寒枝争夺铜皮武道气运。

    金枝玉叶。铜皮铁骨。

    一副铜皮体魄的武运就值得差不多两个淬体二重楼的纯粹武夫争得你死我活,可那姬歌好像在思规楼内无所事事待了十年就挣得一副让多少刚入淬体武道一途的新人梦寐以求垂涎三尺的金枝体魄。

    “姬家那小子倒还真是福缘深厚。”古缺月冷哼一声。

    信庭芝听到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没有直言,有时候运气也算是实力的一种。

    玉钩栏外。

    姬重如与姬歌并肩一齐走出门外,长亭街外依旧熙熙攘攘,往来商贩络绎不绝。

    姬歌看到玉钩栏门前已经没有那辆引人注意的四灵驹马车,沉声说道:“看来耐不住性子,已经先走一步了。”

    姬重如低声说道:“该埋下的棋子基本已经落完。落子生根也算是这么个讲究说法,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现在你体内的禁制也破除去,差不多也该踏上灵力修行了。若是被信庭芝拉的境界太多,要追赶他就有些麻烦了。”

    姬歌点了点头,轻嗯一声。

    姬歌双手抱着后脑勺,一脸慵懒道:“若没有猜错,他应该已经是迈入聚魄境了。说起来也就是稍微比二叔你差点。”

    “早就说过若他生在我们那个年代可能会与你父亲一争长短。”

    “说起来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这身金枝体魄怎么来的?”姬重如双手负后,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姬歌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说实话,我有听夫子谈及过,但当时没往这方面上心,所以就没怎么听进去。”

    姬重如嗤笑一声,“夫子就没教训你?”

    姬歌想起当时在楼中夫子满嘴酒气揪着尚时年幼自己的耳朵,不由笑了笑。

    姬重如瞅了他一眼,开口道:“淬体武夫讲究的是纯粹二字我相信这点你总该是知道的。而极能够代表纯粹四具体魄就是金枝玉叶,铜皮铁骨。”

    “当然并非是淬炼的纯粹就能够争得这四副体魄,这还关系到武运一说。”

    姬重如探出左手,一团灵力雾气在他手掌中缓缓凝聚,随着他手掌的来回翻覆而不断跃动,“武运不同于这灵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人力无法修炼出来的。他们本就存在于世间,不知何时生,不知何时灭。”

    “大到这片天地,小到氏族门阀,或许就连寻常百姓家门上张贴的门神上都会有丝丝缕缕的武运悄然流动。”

    “嗯,其实文武同源,如果单说武运你听不懂的话那

    换做文运可能你柳能够理解了。”

    姬重如看了眼姬歌,笑着说道。

    姬歌怀中探出个金色小人,对着姬重如做了个鬼脸就又赶忙把头缩了回去。

    “也难怪夫子如此器重你,像你这种读书读出了文运小人的恐怕这片天地千百年来也是第一人了。”

    姬重如嘴中的文运小人自然就是姬歌怀中的金色小家伙。

    “也多亏了它不断反哺我这副金枝体魄,不然在思规楼内所受重创也不能痊愈的这般迅速。”姬歌解释道。

    姬重如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只有在同等境界内的第一人才会得到这四副体魄之一。其实族内不缺钻尖仰高夙夜匪懈的淬体小辈,但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样的运气才会在你这境界内拔得头筹,得到这份武运得以淬炼成金枝体魄。”

    “但事无绝对,法无二般。”

    “就好比柳家的周清原和古家的古寒枝。虽然前者尚未登上二重楼只差临门一脚,但仍是得到门内武运青睐,后者虽然已经登上二重楼,但因为他自身思虑过多牵扯甚重,相比于那周清原来说还少了一股韵味。所以有消息说他会与后者一同争夺二重楼内的铜皮体魄。”

    姬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文运悠长,武运昌盛,不外如是。”

    “还有,你若想保持金枝体魄,就必须要抓紧时间推开一重楼的大门。”姬重如提醒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应该是站在了大门外,距离登上一重楼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恰恰是时间,你最为耗不起。”

    姬歌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临出楼前夫子也有嘱托过,哪怕灵力修行可以暂时放下,但这淬体定不能荒废。

    圣人言: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这精气神只要一散架,那围绕聚拢于一身的武道气运也自然而然的烟消云散。

    “而且自从你出楼后,这该落子的落子,该布局的布局,你走的差不多了,大龙之势差不多已成,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吧。”

    姬重如说完朝马车处走去,马车上可还有一人在那等着呢。

    姬歌连忙追上去,狐疑问道:“他们?”

    “虽然你是姬家未来的家主,但毕竟年龄摆在那,所以总不能老是让小的出面不是。我想就算我答应,柳沧海他们这些叔伯也不会同意。”

    “柳家的那根擎天柱,许家的那株凌州笔,还有沈家沈清秋,他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说到这,姬重如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姬歌正色说道:“小歌,虽然有你父亲珠玉在前,但我希望仍是希望你能够轻松一点。”

    “不要总是把担子压在自己的肩上。有人曾跟我说过,少年人的肩头挑的不应该是家仇国恨,愁山苦海。少年人的肩上应该是草长莺飞,是清风明月。当年我和你父亲痴心于修行,所以都没有做到那般,但我希望能在你身上看到当年我们那些人都没看到的美好。”

    姬歌嘴角上扬,还是极少能够看到二叔如此郑重其事,他开口说道:“重如叔,你可能不知道先前夫子在楼中问我何为‘图南未可料,变化有鲲鹏’,当时我顾左右而言他不愿作答。”

    “可今日若夫子再问起我,我会朗声告知夫子,‘穷且益坚,不可坠青云之志’”。

第三十八章 一声如何 紫金东来

    长亭街。

    在姬歌与姬姬重如面前依旧是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

    叔侄两人一前一后置身于人群洪流之中。姬歌就在这喧闹的人流中,对着姬重如,沉声说道:“穷且益坚,不可坠青云之志。”

    随即这句话就被湮没在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路人不绝于耳的讨价还价中。

    但却独独落在了姬重如的耳中,落在这片天地的耳中。

    姬重如听闻右手重重拍落在姬歌的肩头,朗声笑道:“哈哈,不愧是大哥青云的儿子。我看以后谁敢再说虎父犬子。”

    不坠青云之志,青云当然是指姬家姬青云,当年的那个试金榜的榜首,人间状元郎。

    他的朗笑声引得来往路人纷纷驻足而视,熟知他的人知道这位白衣探花平日虽说不上不苟言笑但也是儒雅端庄。但不清楚这位姬家二爷今日究竟为何在大庭广众一下这般癫狂模样。

    “咦,那不是姬家琳琅,姬家的小主姬歌?”有人注意到姬重如身边的少年郎。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刚一出楼就挑衅信家玉树,说是要与人家一争长短。”有人附和说道。

    “就他?一个从思规楼刚放出来的徒囚,也敢跟如日中天的信庭芝争族长的位置。”

    “可不能这般说,人家的父亲怎么说也是姬青云啊。”

    姬歌对于周围人群的议论声一笑置之,他自然清楚现在族中仍旧是没有多少人看好自己。

    姬重如脸色阴沉不定,他冷哼一声,右脚猛然踏地,一股磅礴灵力自身上迸发而出,瞬即有人发觉姬重如周身空间虚晃不定,随即一圈灵力涟漪以姬重如与姬歌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周围闲言碎语的人群身形被震得摇摇晃晃。

    姬重如冷哼一声,“真当我姬家无人了是吗?!”

    聚拢看热闹的人群闭口不言噤若寒蝉。

    姬重如看了姬歌一眼,见他仍是在那镇定自若,不由笑骂道:“怎么还憋着不动?难道想学那古人横眉冷对千夫指?”

    “这要若是你父亲早就捋袖子了。少年人就要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他环顾四周,大声说道,“有时候年少轻狂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不要总是一副暮气沉沉像看透人间冷暖的模样。”

    难不成他姬歌还敢当众伤人不成?围观人群纷纷后撤而去,唯恐姬歌暴起发难。

    “那就试一下吧”,姬歌伸了个懒腰,仰头喊道:“诸位意下如何?”

    这片天地,此方岛屿。

    静籁无声。

    上等的豪门贵阀只要家中有踏上淬体武夫一途的子弟都如姬重如所说那般建有代表着武运昌盛的庙邸,所供奉的是塑有金身但看不清容颜的青年男子。

    无论在哪座庙邸,这尊金身塑像前都是香火不绝。

    今日姬家的庙邸负责打扫的庙祝发觉金身鼎炉中有根香火烧的要比往常快的多,起初他并不在意,但当他一次不经意抬头发现整座炉鼎中的

    数百根香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燃烧。

    他匆忙禀报了姬家老管家陈满舟,陈满舟听后又禀告了姬老家主,等到姬邛和陈满舟来到庙邸时,金身前的鼎炉中的香火已经燃尽。

    姬邛望着鼎炉中的香灰,又看了看像是睁眼的金身塑像,拍了拍手,畅快淋漓哈哈大笑。

    不单单是姬家,柳家家主柳沧海看到自家庙邸鼎炉中的满炉香灰,拍着旁边庙祝的肩膀得意说道:“我就知道这小子不会给他老子丢人。”

    沈家庙邸这边大抵是同样的场景,沈家老主也就是大长老不见踪影,闻讯赶来的沈清秋一人站在鼎炉前,随即跪在蒲团上对着供奉的金身塑像深深一叩拜。

    许家许老来到庙邸后就一直是老泪纵横,随后笑着说道,“就当是便宜你小子了。”

    说完就命人又将香烛插满鼎炉。

    俗言道,几家欢喜几家忧。有人家欣喜自然就有人不如意。

    古家,这个自从姬重如登门后武运就一直很低落不起,幸好这几年来古家出了个古寒枝,才挑起了古家的武运大梁。

    但今日古家的武运庙邸内聚集了近乎半数的古家嫡系,现在人少的古家家主古人醉脸色阴沉,他看向身旁的古寒枝,再次问道:“真不是你?”

    古寒枝摇了摇头,古家的的武运凭空被人夺取大半,这种事放在谁家都是极其窝火的事。

    他低头看了眼站在古人醉身旁的胡疏桐。

    胡疏桐不着痕迹的摇摇头,显然他也不清楚是不是姬歌的手段。

    古人醉看着鼎内仅剩小半的香火,若不是自己及时发现以凝神境的玄妙手法护住香火,恐怕这古家积攒多年的武运就去的七七八八了。

    “缺月呢?”他闷声问道。家族内发生如此变故他这嫡长子去不在,成何体统。

    “大哥去见信庭芝了。”胡疏桐低声回复道。

    古人醉摆摆手,说道:“派人去把他叫回来。”

    古疏桐点点头,缓缓退下。

    徐家庙邸内徐清川的父亲对着空无一人的庙邸怒吼道:“是谁窃我徐家武运?!”

    王家王老爷子看到那只剩下两三香火的香坛,对着身旁的王右军说道:“给我查出是谁。”

    站在门外的一身男装实则女儿身的王知许低声说道:“姬青云你倒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赵辅秦看着供奉着的金身塑像,积攒多年的武道气运原本想用来让赵明庭淬体,灵力双修,可当他看到武运庙邸内乱作一团,他叹了口气,终究是天不遂人意,对着慌乱收拾的下人吩咐道:“去把小少爷找来。”

    信府武道庙邸。

    信流平看到鼎炉内所剩无几的香火,大袖一拂,“怎么回事?”

    身后的一名影椟跪在地上,回禀道:“岛上的凡是建有庙邸的家族都是这般状况,而且...”

    “有话直说。”

    “属下猜测是有武夫在登楼破境。”

    “查

    。”

    “到底是何人破境需要如此磅礴的武道气运?是周清原还是古寒枝?”看到那名影椟退下,信流平低声自语道。

    温府庙邸内,温稚骊一脸寒霜,若不是她及时发现以特有秘法将此处天地禁锢,恐怕这里积攒多年的武运就都被那小子吸窃一空。

    可她顾得了这边却拦不住剩余几大家。

    “该死。”她咬牙切齿道。

    姬,柳,许,沈,古,徐,王,信,温,赵十座名门望族中武运庙邸当中积攒多年的都武道运气升腾到这片天地上空。

    若是现在有天赋异禀之人抬头望去就会发觉半天苍穹都被晕染乘了紫金之色。

    岛屿上家家户户张贴的原本已经是因为风吹日晒掉色的门神画像今日突然显得神采奕奕,门神画像上都有紫金之气溢转。

    在姬歌那句“意下如何”之后,也都纷纷化作紫金色流光洋洋洒洒飞向苍穹。

    那些每门每户上的紫金色流光虽然微小,不及那十座名门望族中的武运昌盛,但却胜在数量众多。

    所以那些细微的紫金流光同样是占据了半边苍穹。

    这样,便是整片苍穹都被晕染成紫金之色。

    紫金东来。武运昌隆。

    思规楼内。

    一位白发老人站在第八层窗口前举目望去,看到此番情景,惊愕不已,呼出声来:“引来这般异像,难道是有人踏上淬体境三重楼了。”

    一位青衫老者悄然而至,看着那片紫金色苍穹,负手说道:“只不过是姬家那小子临门一脚登上了一重楼而已。”

    在思规楼内担任守阁人多年早已经是淬体三重楼纯粹武夫的白发老人竟没有察觉到开口的青衫老者是何时来到自己身旁的。

    但当他看清那名老者的面貌时,已经年过花甲的他潸然泪下,赶紧退后一步,执弟子礼,恭敬说道:“学生曹蜀椒拜见夫子。”

    青衫老者轻声笑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好小子。”

    “先生是说这是姬家那小子在破境登楼?”名为曹蜀椒的白发老人难以置信道。

    夫子从腰间取下酒壶,灌了一大口酒后瞥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就是破了个境又占据了一重楼的那副金枝体魄吗?真是少见多怪。”

    夫子这句话让曹蜀椒呆愣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少见多怪吗?自己活了一甲子多除去当年那个小辈的破二境时有见过如此光景,这些年来再从未见到过这样。

    而且好像那人也是姓姬。

    曹蜀椒躬身说道:“学生受教了。”

    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姬歌就在伸完懒腰后,仰头说道:“来吧。”

    弥漫在整片苍穹中的浓郁的紫金色气运在姬歌吐出二字后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重重的砸落在姬歌身上。

    紫练腾空。倾落千丈。

    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第三十九章 百家万户武运入我腹

    姬重如虽对淬体修行有过涉猎了解,但他从根基上来说并不是纯粹武夫,所以他并没有像思规楼中的那位登上三重楼的白发老者那般“慧眼如炬”,看到自苍穹上倾泻而下的紫金练瀑。

    “啧啧,不管是时隔多久,每次看到看到这种蔚然壮景总是心生澎湃。”置身思规楼中的曹蜀椒朗笑道。

    除去之前的王右军存有私心外,作为思规楼中的守阁人早已经抛弃前嫌。

    不再沉浮于家族纷争恩怨纠葛,所以哪怕此时破境之人并不是他曹家子弟后辈,而且位列乙等家族的曹家甚至是分属信家那派系。

    但这跟一个已经迈入思规楼的守阁人没走丝毫关系。这位白发老者认为只要是此方岛屿天地之人,武道突进,破境登楼都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夫子看了他一眼,叹气道:“若岛上之人都如你这般,哪还会有这么多狗屁灶子事。”

    曹蜀椒笑呵呵拱手道:“我就当夫子在夸赞学生了。”

    长亭街上。

    姬重如虽看不到那道紫金色练瀑倾泻而下,但他毕竟跻身凝神境多年,对周围灵力变动的感知尤为敏锐。

    他探出右手往身前虚空出一抓,察觉到这片地境的灵力竟变得如此稀薄,甚至有些探知不到。

    他微微一笑,看了眼仍是紧闭双眼的姬歌,看来是成了。

    武运虽说与天地间的灵力并不抵触,甚至可能是同本溯源,但如此浓郁的紫金武运从千丈苍穹倾泻而下,势必会压迫下方的灵力,使得这片地境的灵力向外散去,导致此处灵力稀薄。

    随即他袖袍一挥,以这周围稀薄的灵力勉强凝聚成一道光罩,隔绝了周围的感知。

    他知道此处的变动可能已经惊动了信家的影椟,古家的珠玑。

    但无妨,尽管看就是。我姬重如总不至于为了这种事就遮住你们的眼睛。

    但是能看到几分就要看你们这些人的手段了。

    姬歌抬头紧闭双眼,感知到浓郁的紫金武运从天而降。

    转瞬间,自苍穹倾泻而下的武运重重砸在了姬歌的身上。

    姬歌置身于紫金练瀑当中,肉身承受着凝聚了百家万户武运的不断冲刷洗涤。

    那些紫金色武运在碰触到姬歌的肌肤后,大部分化作颗颗细微的流萤融入到他的体内。

    而平时一直待在姬歌身边于他形影不离的那个金色的文运小人在此时也是化作纯金色的流光无声无息的钻入了姬歌体内。

    此时姬歌的身体内特别是经脉灵窍变得热闹起来。

    融入姬歌体内的武运化作一条紫金小龙不断在姬歌周身经脉灵窍游荡。

    不断洗涤淬炼他的经脉灵窍,使得它们更加充盈柔韧。并且那条紫金小龙还不断炼化着姬歌体内的污秽,以武火将其炼化为雾气,在姬歌的一呼一吸之间排出体内。

    而在那条紫金小龙巡狩过后,那些经脉灵窍上有附上了一层细微至不可见的紫金颗粒。

    这也不能怪它小气,此时的它已经像是持家有道精打细算的婆姨。实则真的

    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这已经是百家万户的武运,但姬歌破境登楼所需耗的武运着实太多。

    而当那条紫金小龙游曳至姬歌肺腑时,碰到了早已等候在那的金色文运小人。

    此时突生异像,哪怕是一直自视周天变化的姬歌见到此番场景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那个金色的文运小人拦在了紫金小龙的面前,有模有样的学着姬歌的样子对着它拱手行礼。

    紫金小龙盘旋着翻了个身,冲着他便是张口咆哮。

    拦在它面前的文运小人被它吹出去好远,打了好几个滚后才看看停住身子,又站起身来,象征性的学那古书上的文人圣贤理了理衣襟,再次躬身行礼。

    而那条紫金小龙仍是不愿接受,又是一阵咆哮。

    如此反复多次后紫金小龙终究是拗不过文运小人,打了几个滚后不情不愿的摇身化作一个与他一般大小的紫金小人。

    紫金小人冲他抱了抱拳,十足的江湖意气。

    金色的文运小人见他终于肯显现人形,忍不住在那欢呼雀跃。

    自始至终自视的姬歌看到紫金小人叹了口气,然后又潇洒的打了个响指。

    然后便是从他脚下显化出一条紫金长龙,站在龙首的他朝不远处的金色小人招了招手,会意的金色小人立马跳了上去。

    龙首之上的两人皆是盘膝而坐。

    文武功参形。御龙归脏腑。

    即为代天巡狩。

    姬歌深呼一口气,继而仰头猛然张口一吸。如同鲸吸牛饮般将那“飞珠溅玉”的武运吸吸入体内。

    那些武运沿顺着脉络灵窍到了脏腑处,文运和武运化形的两个小人看着不断从上空出飘洒而下的武运颗粒。

    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刚刚开凿出来的洞府内搬运大小不同的紫金色颗粒。

    等到收拾完毕,脏腑之内再无一粒紫金颗粒后这两个文运武运化形的两个小人心有灵犀般同时朝上方作了一礼。

    等到苍穹上的紫金色武运全都倾泻而下后,姬歌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嘴唇。

    他随即弯了弯身子,又伸了个懒腰,身体各个骨节灵窍都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犹如小爆炸般的声响。

    姬重如虽然已经确认先前是有武运降临在他身上,但究竟姬歌的一声“意下如何”究竟引来多少武运,而他又吸纳承受了多少他却无从得知。

    所以见他这般动作,姬重如开口问道:“成了?”

    姬歌点了点头,轻轻呼出一楼夹杂着血红色的雾气。这就是先前体内的紫金武运小人替自己炼化的经脉灵窍内的污秽。

    继而学紫金武运小人在体内那般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在姬重如的注视下姬歌的皮肤下慢慢浮现出紫金色的纹络。

    姬重如看着姬歌的手臂,问道:“紫金色?”

    见到这紫金色的炼体纹络,他想起一人。但他随即摇了摇头,恐怕此时的姬歌还没办法做到他那样。

    即便他是如此的看好姬歌。

    淬体武夫登上一重楼后体内气血之力便会慢慢日积月累在皮肤下汇聚成炼体纹络。

    这也是用来区别淬体武夫与灵力修士的最简单的手段。

    至于再往上要如何区分淬体武夫是都登上二重楼,就要看他是都凝聚出自己的势。

    而寻常淬体武夫因为体内血气是淡红色,所以汇聚在皮肤之下的炼体纹络显现出来时是金红色。而此时姬重如看到姬歌皮肤下汇聚出来的却是紫金色炼体纹络。

    姬歌摩搓着下巴,正要开口,听到耳边有细微的破碎声响起。

    砰。

    之前姬重如随手布置遮蔽探知的灵力光罩砰然碎开。

    而后姬歌就看到仍旧围拢迟迟不肯散去的人群。

    还有不远处几个时不时朝这边瞥上几眼的举止隐晦神色异常的青年男子。

    因为姬歌的衣袖还没来得及放下,而且聚拢而来的人群中不乏有踏上淬体修行者,所以姬歌手臂上的紫金色炼体纹络在被眼神犀利人看到后先是一阵瞠目结舌,而后人群中发出不小的惊呼声,“紫金色...”

    姬重如看到不远处被惊呼声吸引过来的那几名男子,眉头一皱。

    果然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几名信家的影椟和古家的珠玑还真是令人厌烦。

    他微微开口,以灵力凝音传入姬歌耳中,“先上马车再说。”

    姬歌点点头。姬重如伸出手去搭在姬歌肩上,紧接着聚拢的人群眼前流光一转,两人的身形就消失在面前。

    姬府的马车上。

    坐在车厢内的红酥心神不定,先前他看到公子和二爷安然无恙的出了玉钩栏的大门,但看到他们言谈一番后就被认出身份的人群聚拢围上,她又怕私自过去给恭喜平添麻烦就没有下车。

    在那以后她就感觉心神不宁,极为压抑。像是有一道山岳压在自己心头。

    也就在她感觉那座山岳突然消失,它悄然松了口气时,一直挂念在心头的公子和二爷伴随着一道流光出现在了车厢内。

    红酥见两人刚一坐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姬重如就开口询问道:“怎么回事?”

    红酥还没有见过神情如此凝重的二爷。

    姬歌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的开口试探说道:“可能是被我引来的武运比较多?”

    姬重如瞥了他一眼,气道:“能有多多?”

    这都什么地步了他还有心思与自己开玩笑,淬体修行与灵力修行大为不同。灵力修行追根到底是假借“外物”,而淬体修行则是对自己肉身的砺炼。

    若淬体修行稍有不慎就可能会伤及大道根本,这岂是儿戏?

    姬歌见到二叔这般模样,也不好再隐瞒下去,轻声开口说道。

    “姬,信,柳,许,沈,王,古,徐,温,赵。十家名门望族。”

    “楚,曹,周,陈,卫,杨等百家万户。”

    “此方天地,盈千累万的武道气运皆在我腹中。”

第四十章 肩挑朗月 身前无人

    姬重如闻言明显一愣,随即猛拍了下姬歌的肩膀,赞赏道:“可以啊。”

    其实他没有告诉姬歌,十几年前也曾有人天资卓绝淬体与灵力双修。

    那人破境登楼时也曾如他这般引来百家万户的浓郁磅礴的武道气运,成就紫金淬体纹络。

    那人曾占据试金榜鳌头三年,在此期间无人敢硬撼其锋芒。

    他是姬家的嫡长子,姬家双璧之一的姬青云。

    但这些他都没有告诉过姬歌,就像他在此之前告诉过姬歌那样,少年人的肩头挑的应该是清风明月,是莺飞草长,而不该是家族纷争,人心鬼蜮。

    而且他不希望姬歌以他父亲自己的大哥作为修炼道路上的标榜。

    有人说姬青云是珠玉在前,压的往后三十年内试金榜上的后起之秀黯淡无光。每每听到这些话姬重如总是会轻蔑一下,只有当年登上试金榜的前十甲才知道。

    他岂止是珠玉在前,应该说是皓月当空。

    所以哪怕他此时极为看好姬歌,也不希望姬歌朝他父亲看齐。

    但看到今日姬歌这番大动静,姬重如莞尔一笑,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姬重如想到这,轻咳几声,开口说道:“这件事回去跟义父说一下。我怕...”

    姬重如没有再说下去,当年大哥鲸吞十座名门望族的武道气运,信家他们不敢明知道却不敢寻上门来兴师问罪。

    姬歌接过话去,说道:“二叔是怕信家他们寻上门来,要讨回他们各家的武运。”

    姬重如点了点头,姬歌身上的紫金色炼体纹络这件事恐怕已经传入影椟珠玑他们耳中,等到他们回去禀报各自家主后,那些人可都是老狐狸了,之前稍微联系下十多年前的事,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上门兴师问罪了。

    姬歌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脸忧色的红酥,屈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说道:“放心,你家公子我没事。”

    红酥倒是已经见惯了自己公子的这般轻佻举动,点了点头,从车厢探出头去吩咐马车师傅赶回姬家。

    崆阗阁内。

    一身柳家制衣的周清原浑身战意暴涨,皮肤之下的金红色炼体纹络在战意不断充盈满后慢慢攀爬至皮肤体表之上。

    在那手臂上的几道炼体纹络显现出来后,站在远处的姬清灵看向周清原后明显感觉压抑的些许,这种感觉她有过。

    当年她偷偷摸摸的旁观二叔姬重如与那颗幽幽珠的比试。

    至于下场如何谁胜谁负她自然是不知晓的,当时比试一开始因为两边直冲云霄的强盛战意直接导致她晕厥过去。

    醒来后自然免不了爷爷地一顿数落。

    此时面前的周清原虽比不上自家二叔,但作为一个淬体武夫来说,其战意强盛也绝非柳三千口中夸夸其谈。

    “怎么样?我就说周叔很厉害吧?”躲在姬清灵身后的柳三千小声嘀咕道。

    姬清灵没有搭理他,一双灵动的双眸把视线投向了一身黑衣的赵明庭。

    直接面对着一名淬体二重楼的“门外汉”的战意冲击,还能够神情自若的站在那,还当真对的起人家送的

    妖孽少年的名头,姬清灵冷哼一声。

    赵明庭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周清原,“还真是个烦人的家伙。”

    他将原本横于面前的双指缓缓别向周清原,一字一句说道:“碎岳。青澜别向天。”

    话音刚落,指若三尺锋,身形若奔雷。

    一道黑色身影留在原地,而数道残影已经突向数丈远的周清原。

    一身般若拳意的周清原听到耳畔有爆空声传来,低喝道:“来得好。”

    随即一拳以裹风挟雷之姿朝那最前方的一道黑色残影狠狠轰了出去。

    赵明庭眼神一凛,见那拳锋呼啸而至,他脚尖轻点地面,一个侧身堪堪躲过,但拳锋裹挟的风雷般的般若拳意却没能躲过去。

    赵明庭侧身躲过拳锋,到其挟带着充沛灵力的双指却一往直前的朝周清原的咽喉处刺去。

    周清原察觉到一拳落空,赶紧收回拳锋,右腿微弓,猛然向后撤去。

    在身躯后撤瞬间他看到一道指剑朝自己咽喉处刺来。

    指剑未到,??但其挟带的雷霆锋芒已经刺破了自己肌肤。

    他如芒在背后脊发凉,淬体一重楼的武夫体魄竟挡不住他的指间锋芒。

    周清原慌忙别过头去,赵明庭的朝天阙指从距离他脖颈寸许处划过。

    见自己一击未成,赵明庭冷哼一声显得极其不满意,自己这种以伤换死的攻势竟然被其躲开来。

    他没有止住步伐,舒展身来,身形猛然往上一提,右腿抬起朝周清原胸前狠狠撞击而去。

    周清原见他没有收手的打算,看到一顶膝击朝自己撞来,便是泥人都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他周清原。

    他伸出右手,掌心抵在赵明庭撞来的膝盖上。将其上的力道卸掉,随即他在电光火石间探出左手抓住他的脚踝,然后右脚猛踏在地面之上,稳住身形。

    最后抓住赵明庭脚踝的周清原将周明庭狠狠一抡,将其砸向远处的石柱。

    二楼上。

    徐清川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看着仍在闭目养神的的信庭芝,说道:“赵明庭可是被打的够惨的了。这你都还坐得住?”

    古缺月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极少数的认同徐清川的说法。

    本来就是灵力修士与淬体武夫近身厮杀搏斗就占不到什么便宜,更何况虽然他认同赵明庭的实战眼界比很多同龄人甚至要比自己都要高。

    但他面对的是柳家周清原,二重楼的“门外汉”。

    那个要跟自家古寒枝一争铜皮武夫体魄的周清原。

    而且之前楼下的打斗声他们坐在楼上的三人听的一清二楚。周清原处处留手,而反观赵明庭则是以伤换死的拼命打法,孰强孰弱不用看,一听便知。

    也不是说半步聚魄境的赵明庭就要弱于“门外汉”周清原,但是要与一个二重楼的门外汉硬撼硬着实是个不怎么不理智的做法。

    “再等等,我不认为明庭会输。”信庭芝缓缓睁开眼睛,漠然开口道。

    一双深邃的眼眸不断有精芒闪烁,熠熠生辉。

    “你们知不知道赵家家主赵辅秦在

    柳家的连城行中拍下的那件中品灵器现在在谁的身上?”信庭芝看着他们俩,一脸笑意。

    古缺月听到信庭芝提及到中品灵器,瞬间提起兴趣。

    这位古家嫡长子不喜华服,与身旁才情惊艳的徐清川出门必须一身华贵衣袍想比,他只着一袭褐色长衫。他不嗜佳肴琼酿,即便府中有专门的膳厨他也只会挑些素餐,而且他只饮清茶。不喜豪奢,此次出门若不是徐清川要求他不会乘四灵驹马车。

    总之古缺月对衣食起居一切从简,但独独对灵器功法灵决痴迷上心。

    所以当他听到信庭芝提及到那件中品灵器时,微微凑上身去,眼神中透露出狂热的占有欲。

    徐清川倒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他走到二楼窗栏前,负手而立,回答道:“庭芝兄说的可是那盏匣鎏何莲杯?”

    信庭芝点了点头,对着古缺月说道:“听说古家还参与了那场竞拍,只是当时被风头正盛的赵家抢先一步,拍得了那件中品灵器。”

    “不然我想此时那盏匣鎏何莲杯恐怕就是在古兄手上而不是明庭身上了。”

    古缺月脸色有些难看,若不是之前父亲当日在连城行内不肯再与赵家抬价,那件自己志在必得的中品灵器岂会落在赵家手里,而且当下就更不会出现在一个乳臭未干的赵明庭身上。

    想到这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赵家家主素来宠溺赵明庭,所以有消息说当日拍得那盏匣鎏何莲杯后当晚就交到了他手上。当然我这也只是听说,不过今日这战意从庭芝兄口中说出,我觉得还是十分可信的。”徐清川转身,缓缓开口道。

    “哼,竟然将一件中品灵器交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手中,我该说他赵家是财大气粗还是该说他赵辅秦夜郎自大?”古缺月用脚将地上的佳肴狠狠碾了碾,讥讽道。

    “缺月兄,谨言。”信庭芝瞥了他一眼,眼中寒芒更胜。

    “好了古兄,今日我们是来商议如何对付姬歌的,何必为了件灵器而伤了两家和气。”徐清川走上前来打了个圆场。

    在楼下。

    因为赵明庭被周清原抡砸到石柱二激起的尘埃缓缓消散落地。

    姬清灵看到赵明庭有半边身子是被砸进了石柱之中,而且他一身黑衣现在变得也是衣衫褴褛,头发凌乱。

    她开口大声笑道:“果真是一副人模狗样。”

    周清原也是紧盯着他,作为淬体二重楼的门外汉,他的直觉告诉他一个半步聚魄境的妖孽少年绝非如此简单落败。

    咚。

    有石子从那石柱上悄然落下。

    原本被砸进石柱中昏迷的赵明庭的手指微动,继而他缓缓睁开双眼。

    一声低喝,身上迸发出来的狂暴灵力直接将身后的石柱肆虐湮没成灰粉。

    赵明庭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低头看了看身上残破的衣衫,又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鲜血。舔了舔猩红的嘴唇,阴冷说道:“这些年来,你还是第一个让我这般狼狈的家伙。”

    “不过现在我玩够了,你也该死了。”

第四十一章 等那柳家后手

    姬清灵冷声笑道:“莫不是咱这赵家的小少爷只会耍些嘴皮子上的功夫?”

    赵明庭呵呵一笑,抹去额头上流下来的污血,一来之前因为楼上古缺月与徐清川二人让自己失了雅兴,坏了自己的心情,所以在与周清原这个纯粹的二重楼的门外汉交手时失了分寸了。二来自己确实有想尝试下与纯粹武夫以伤换死贴身搏杀。

    说到底,终归是自己自取其辱罢了。

    所以饶是他赵明庭这种乖张孤僻的性格在听到姬清灵的出言挑衅后呵呵一笑,指着蓄势待发的周清原开口说道:“无妨,过会等他死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否再这般伶牙俐齿。”

    “周叔叔,你看他还威胁我。”姬清灵冲着背对着她的周清原笑着说道。

    周清原一脸的无奈,姬清灵不但是姬家的大小姐,而且也是自家老爷的心头肉啊。每次她欺负小少爷哪次老爷不是都向着她,而且清灵也懂事,每次来柳家都忘不了给自己带壶月满楼的桂花酒。

    所以周清原同样也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丫头。

    “赵公子,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周清原拱手抱拳,闷声说道。

    “晚了。”赵明庭咧嘴笑道,满嘴猩红。

    周清原眯起双眼,想到临行前自家公子的交代,说道:“请。”

    赵明庭揉了揉脖颈,随即双手快速捏转法诀手印。

    他原本顽劣凶戾的脸庞逐渐变得端庄严谨,手中的灵决法印变幻更加迅速,饶是周清原眼神犀利,现在也只能看到道道法印残影。

    伴随着法印的层层叠加,周清原看到在赵明庭双手之中有一团璀璨光芒缓缓聚散。

    赵明庭眉头紧皱,在犹豫片刻后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喷在了那团璀璨光芒之上。

    自小就对灵力特别亲近的姬清灵察觉到这片天地的灵力都纷纷朝赵明庭那那边涌去,更确切说说来是被灵力是被他手中的那团光芒所吸引拉扯过去的。

    “周叔叔,快出手。不要让他完成法印。”姬清灵出声提醒道。

    周清原闻言摇了摇头,按照出门前少爷的吩咐他就是要把赵明庭最后的手段给逼出来。

    所以周清原盯着那团泛着青色光芒的灵团,他在那道青色灵团中感受到了惊人的灵力波动。

    他能够感受的到赵明庭手中的灵力光团散发出来的灵力威压,使得他胸中一闷,体内的气血运转竟出现了凝滞。

    想必这就是赵家的小少爷最后的手段了。

    周清原没有考虑过能不能接下这个问题。自从他十几岁跨过柳家的大门,除了这个周姓,身上的一切都是柳沧海柳家主给的,所以作为柳家继位人的柳擎天找到自己的时候,他即便是死也会完成少爷的吩咐。

    而且他对自家公子的博学多识,修行天赋那是打心眼里佩服,若是身后的姬大小姐能够跟少爷走到一块,那也不失为一桩姻缘。

    他周清原虽然没上过几天私塾,但也看过几本才子佳人的小书,还是知道何为郎才女貌,金玉良缘。

    想到这,这个浑身有些虬龙般爆炸肌肉的糙汉回过头去,黝黑

    的脸上竟然有些红色,他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姬小姐放心,俺接的下来。”

    “其实俺知道姬小姐心地善良,不介意俺这仆役的身份,所以俺也就厚着脸皮顺杆往上爬了。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周叔尽管说,清灵听着就是。”

    “我是俺家公子是个好人哩!”说完周清原就转过头去,眼神不复温柔,取而代之的是毅然决然。

    “公子,俺老周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冰雪聪明如姬清灵,自然知道周清原的话外之意,饶是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是脸颊绯红。

    “对对对,我大哥人好着嘞。”一直躲在她身后的柳三千听到周清原的话后探出头来,赶忙替自己大哥说好话。

    这如果是把大姐大变成自己的嫂子,这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这一家人哪还有欺负一家人的道理是不是。

    赵明庭极力稳住那团灵光后,对着周清原开口道:“其实我还是很善解人意的,起码给了你交代遗言的时间不是。”

    周清原冷哼道:“那我岂不是还要谢谢赵公子?”

    “不用。而且黄泉路上我会让柳家那个小兔崽子陪你的。”赵明庭露出森白的牙齿,说道。

    “你敢。”

    听到赵明庭要对自家小少爷动手,周清原双拳紧握,一身血色战意更加凛然盛势。

    他手臂之上的那几条金红色炼体纹络显得愈发彤红,就像被赋予生命一般从他的手臂上顺延而上,一直攀爬至他的手掌之上。

    每条金红色淬体纹络攀爬依附在每根手指上,再其手背上更是有条最为粗实的纹络。

    周清原现在的右手上弥漫着浓郁的血红色,其中有几丝金色丝线穿梭其中。

    他右手低垂,左手轻点身上几处大穴,在这之后,周清原右手上的血色雾气更重,浓郁到皮肤上已经凝练出金红色雾滴。

    赵明庭运转全身极力,不断注入到青色灵团中。

    随着他的灵力不断注入,那青色光团缓缓显现出它原来的面貌。

    一只小巧玲珑的青色杯盏,周身围绕着淡青色的光晕,在其周因为光晕的存在使得空间塌陷,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空间裂纹。

    赵明庭注视着青色杯盏,神色凝重。

    他以淬体武夫特有的手段聚音成线,传入另一个黝黑大汉的耳中。

    “若我待会撑不住,不要管我。先带小少爷和姬小姐离开这。”

    那名叫隋本山的壮汉抹了把脸,点了点头。

    二楼。

    透过古缺月手中的下品灵器玄光镜,他们三人可以看到楼下的战况局面。

    可在镜中的赵明庭将那青色杯盏以鲜血引祭出来时,下品灵器玄光镜竟然出现了一条细微裂痕。

    “中品灵器果然是霸道无比,不光震慑出空间裂缝,就连这玄光镜都被感应到引生出裂痕。但我还真没想到赵明庭竟然能将匣鎏何莲杯给引祭出来了。”古缺月环胸抱臂盯着镜中的那青色杯盏,开口道。

    即便赵明庭得到了中品灵

    器匣鎏何莲杯古缺月也并不认为他能够使用,毕竟催动中品灵器所耗费的灵力实在是太过于庞大。

    以古缺月对灵器的熟悉程度,催动那件中品灵器匣鎏何莲杯就如同同时催动上百件玄光镜这样的下品灵器一样。

    恐怕短短一瞬间就会将体内灵海中的灵力抽空殆尽。

    而且这样也未必能够完全催动驾驭住那件匣鎏何莲杯。

    “还不是用了滴血认主的秘法。”徐清川淡淡说道。

    信庭芝点点头,跟古缺月说道:“我相信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若是明庭已经与匣鎏何莲杯滴血认主,也就是说它已经与明庭气运相连,明庭完全可以以半步聚魄境催动驾驭它,但能否真正发挥出中品灵器的威势,还要看明庭对匣鎏何莲杯的掌控程度。”

    “而且既然他们已经气运相连,也就是说以后匣鎏何莲杯品阶升高,迈入了上品灵器之列,明庭作为它的器主,修为自然会有所提高,可若要是它受到损伤,那明庭的修为也有会跌落,甚至严重点若灵器被毁,他的大道根本说不定也就烟消云散了。”

    “简单来说明庭与匣鎏何莲杯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我希望缺月兄能够把那点心思给打掉。”信庭芝提醒道。

    “嘿。我古缺月虽然热衷于匣鎏何莲杯,但我还不屑做出损人修行横刀夺器的鼠辈勾当。”古缺月咧嘴一笑,耸肩说道。

    信庭芝看了徐清川一眼,徐清川摊了摊手,道:“庭芝兄你是知道的,我对这种灵器之类的没有丝毫想法,冷冰冰的还不如哥温软如玉的美娇娘来的实在些。”

    信庭芝看了眼玄光镜,说道:“既然明庭都已经把匣鎏何莲杯引祭出来了,我想那周清原即便是二重楼的门外汉也回天乏力了。”

    “难道真的像赵明庭说的,要把周清原和柳家的那小崽子留下?”徐清川开口询问道。

    之前在玄光镜中他们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赵明庭要拿周清原和柳三千开刀。

    若真是这样,他们倒无所谓,只不过赵家就真正要承受柳家的怒火。虽然赵家并不一定惧怕柳家,但恐怕也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而且赵柳两家开战,说不定到时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情局。

    信庭芝摆了摆手,沉声说道:“你们还是太低估柳家大少了。既然他敢让周清原陪着姬清灵大闹崆阗阁,那他怎么可能会不安排后手?”

    “擎天玉树,半壁江山。你们以为这只是夸夸其谈?我可从来没有否认过。”

    古缺月闻言,闷声问道:“难道周清原只是柳擎天的过河卒?若是这样我倒还真佩服他柳擎天的胆魄,一个二重楼门外汉的淬体武夫说舍弃就舍弃。我敢说单这一点就比某些人强。”

    徐清川轻笑一声,“古兄何必拐着歪来骂我。老话不也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嘛。”

    古缺月嗤笑一声,不做回答。

    “好好看着,这位柳家大少的后手吧。”信庭芝满脸期待看着玄光镜。

第四十二章 心湖间的一句有辱斯文

    楼下。

    周清原看到光芒消散后显现出来得青色杯盏,原本垂于身侧的右手缓缓抬起,凌空一握。

    “般若。破军。”

    右拳之上泛着金红色光晕,一身衣袍无风鼓动,猎猎作响。

    他闷声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赵公子看看我这一拳能不能在您这讨个赏。”

    话音刚落,他脚掌猛踏地面,身躯微弓,随即犹如箭矢般,以右拳为箭尖,朝赵明庭破空轰去。

    赵明庭精神萎靡不振,不是他怵敌,而且之前以鲜血引祭出手中的匣鎏何莲杯,太过于耗费心神。

    哪怕已经灵器滴血认主,缔结运连,但以半步聚魄境催动匣鎏何莲杯刹那间就将体内灵海中的灵力抽空。

    毕竟这件匣鎏何莲杯是他打算要踏入聚魄境后才催动驾驭的。

    他虽然神色萎靡不振,但他的眸底却有寒芒闪烁,眼神阴冷。

    赵明庭见到他率先出手,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不知死活。

    他一道黑色的灵力再次注入至青色杯盏当中,原本泛着的黄色光晕慢慢变得深邃黝黑。

    赵明庭低喝一声。

    “敕。”

    继而那盏匣鎏何莲杯化作一道流光挟带着近乎破碎虚空的威势朝周清原席去。

    周清原咬牙,淬体武夫讲究的便是一个身前无人,先前他那次迫不得已收拳已经给自己的心境上添了不小的瑕疵。若这次再收拳避身,即便这次能够侥幸活下来但恐怕这一辈子都会被拒之门外难登二楼,再也看不到楼外楼的无限风光。

    所以即便是对上这中品灵器,他都要将这一拳递出,不敢叫天地为之变色也要叫他赵明庭不敢小觑了柳家人的风骨。

    轰。

    周清原与那道青色流光狠狠撞在了一起。

    一股灵力波动刹那间朝四周肆虐开来,灵力席卷整座崆阗阁一楼,铺设的价值千金的奇楠木板被掀起开来,酒桌,板凳等也都被那股灵力波动震飞。

    姬清灵与柳三千也是早早的跑了出去。

    整座崆阗一楼传出的巨大声响引得柏寒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还有人有这样的胆量敢来崆阗阁砸场子?

    有人认得在崆阗阁内跑出来的青衣少女和跟在其身后的十三四岁的孩童正是姬清灵和柳三千。

    难道姬家与柳家要拿赵家开刀?

    崆阗阁不远处的一家酒肆,门牌匾额上写着清楼二字。

    但比清楼非彼青楼。

    能够在这柏寒街寸土寸金的地方来得起这般规模的酒楼,再其背后若没有一个甲等或者乙等家族的帮扶,恐怕难以营生。

    在清楼二楼靠窗的一酒桌,有一俊逸的青年男子临窗而坐,他轻轻摇晃手中杯盏的清酒,显得百无聊赖。

    在听到那声巨大声响后他才挑了挑那道剑眉,随即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姬清灵与柳三千站在门外,等到响声过后,才从门外边探回头去。

    崆阗阁二楼最能够感受到那股灵力冲击所带来的空间动荡。

    正好处于他们上空的三人,明显察觉到二楼出现了拉扯力,虽然微乎其微但确实存在。

    “这么激烈?”古缺月难以置信道。

    “先稳住这片空间,不然空间塌陷,这片崆阗阁就不复存在了。”徐清川说道。

    那微乎其微的拉扯力就是这片

    空间出现裂纹后才产生出来的。

    信庭芝探出右手,袖袍在轻轻一挥,瞬间就将因为楼下两人激战而引发的空间黑色裂纹给修复如初。

    古缺月见到他这番动作,拳头在袖中紧握,这是刚刚踏入聚魄境才有的手段?

    等到楼下尘埃散去,玄光镜中又出现那两人的身影。

    只见原本一身柳家制衣的周清原此时衣衫破烂,嘴角不断涌出鲜血。

    右拳在与那匣鎏何莲杯所化流光碰撞后,先是拳锋上的金红色雾气如雪遇水不断消融,后来就是拳锋硬撼在流光之上。

    肉血模糊。可见白骨。

    周清原一声怒吼,向上能踏一步,竟是凭借一副血肉之身将中品灵器匣鎏何莲杯逼退回去。

    赵明庭接住倒飞回来的匣鎏何莲杯,恐怕下一招他就要横尸崆阗阁了。

    在逼退那道青色流光后,周清原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大口鲜血喷出,身形摇晃。

    在门口探头的姬清灵见到后一个闪身来到周清原身旁,蹲下身来将他扶了起来。

    “周叔,你没事吧?”姬清灵问道,一双灵动的眼眸满是担忧之色。

    若不是因为自己任性想要来崆阗阁,擎天哥也不会派周叔叔来保护自己。

    若不是这样周叔叔也不至于身陷险境受如此重伤。

    周清原吐出口瘀血,胸中舒畅了许多,他抬头冲站在远处的隋本山使了个眼色。

    一直注视这边的隋本山咬着嘴唇,这个皮肤黝黑的壮年汉子眼眶湿润眼睛通红,重重点了点头。

    “姬小姐放心,赵家那小子也就这点手段了。周叔我还撑得住。”周清原摆脱开她的搀扶,咬牙说道。

    其实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因为先前的撞击已经发生稍微移动,肋骨更不知断了多少根,手掌拳锋处森然可见白骨。

    但他站在这,就是柳家的脸面摆在这,容不得他赵明庭践踏。

    “这周清原倒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只可惜身在柳家。”二楼上的徐清川有些惋惜的说道。

    他见惯了青楼女子的薄性,见到这般忠肝义胆的家仆自然唏嘘不已。

    “哼。再如何过会也就是一具尸体。”古缺月冷声说道。

    原本是周清原与自家的古寒枝争夺二楼的铜皮体魄,若今日他周清原身死在这崆阗阁,那铜皮体魄自然是古寒枝的囊中之物。

    古寒枝的便是古家的。

    这是理所应当的。

    “请赐教。”楼下周清原说道。

    “呵。骨头倒是蛮硬的。”赵明庭冷嘲道。

    随即他咬破指间,将几颗殷红的血珠滴在了身前的匣鎏何莲杯中。

    被滴入赵明庭赤精之血的匣鎏何莲杯顿时青光大作。

    在其中有交织些灵力法则的碎片在杯盏上方跃动。

    使得整片空间出现了不小的震动,这片空间的灵力变得絮乱不堪。

    感知到灵力絮乱不堪的姬清灵脸上露出毅然决然的深色。

    她一向娇蛮任性,但她该是知道什么叫做事出因由,一人担之。

    若是今日周叔死,那她姬清灵也不会独活。而且要死也是她死在周叔前面。

    “去。”

    赵明庭一字吐出。

    周清原与身旁的姬清灵脸上看到那团所经之地空间都纷纷破碎的青色杯盏,都握紧了拳头。

    姬府。

    已经回到家里的姬歌与姬重如一同走在幽径上。

    深窦源通海,层岩树隐天。

    姬歌从路边摘了株绣龙草,忽然开口问道:“让清灵去崆阗阁是二叔你的主意?”

    走在前面的姬重如闻言止住脚步,一身白衣在这万花丛中属实风流。

    他悠悠开口道:“不算是。但事先她也不知道信庭芝会在那邀约古徐两家。本来只想去给赵家添点堵的,没想到误打误撞碰到了赵明庭。”

    “这次我想这丫头回来可是要清净上好一段日子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没问题吧?”姬歌捏着绣龙草,问道。

    “‘擎天玉树半壁江山’的说法你该不会没听说过吧?”姬重如打趣说道,“这次是柳擎天亲自布的局,而且他可是对你这妹妹疼爱的很。”

    “若是没有你,可能就是换做柳擎天来挑起这根大梁。所以你可以放放手头的事了。”信庭芝转身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姬歌点点头,说道:“那在这段时日内,就都交给你和柳擎天了。”

    姬歌现在吸纳百家万户的武道气运,成功破境登上一重楼,并且凭借浓郁的紫金武运拔得头筹淬炼得金枝体魄。

    所以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踏上灵力修行。

    通灵脉。辟灵海。纳灵力。

    姬重如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我要将李乐府带在身边,所以可能顾不上你。”

    姬歌点点头,摆了摆手说道:“我在思规楼中的时候这淬体武夫的道路也是瞎眼过河自己一步步摸索出来的。老先生除了在学问一事上对我严加苛责,对于修行一事但倒真不怎么上心。”

    姬重如对于姬歌的抱怨一笑置之。

    “当年你父亲就曾就灵力修行一事请教过夫子,可刚一开口就被夫子一戒尺打的呲牙裂嘴。知道为什么吗?”姬重如开口问道。

    没等到姬歌的答复,他便学着夫子的口气说道:“有辱斯文。”

    话音刚落,姬重如的脸色微变,手掌之上更是有一道通红的印记。

    “有辱斯文。”

    一道声音在姬歌与姬重如二人的心湖上响起。

    崆阗阁内。

    周清原见到那盏青色杯盏冲自己袭来,而身旁的姬清灵竟然没有半步要后退的动作,他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

    他周清原可以死在这,但姬清灵不可以留在这。

    但倔强的姬清灵站在那身形一动不动。

    姬清灵已经成功开辟出灵海,已经算的上是辟海境的修行者。而且它对灵力有着天生的亲近,所以在成功开辟出灵海以后,修行速度更是一日千里。

    所以现在重伤下的周清原完全拗不过姬清灵。把姬家小姐拉下水,是周清原最不愿意看到的。

    “大少爷,您要责怪俺的话恐怕也只能来地下找俺了。到时候俺任打任骂绝不还口。”周清原心里哀叹道。

    只是少爷你可得过个百年再下来。

    泛着青红色光晕的匣鎏何莲杯轰面而来,周能够感受到它带来的恐怖的灵力威压。

    像千山压顶,不可撼动。

    就在周清原与姬清灵闭上眼睛的时候,一道爽朗的声音在他们耳旁响起。

    “怎么都摆出这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第四十三章 青梅煮清酒 神仙换白首

    周清原与姬清灵已经听到呼啸而至的破空声,挟带着凌厉的由狂暴的灵力形成的锋刃已经扑至面前。

    一声爽朗的声音在他们耳旁响起。

    “怎么都摆出这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不久前与崆阗阁有几家店铺之隔的清楼二楼。

    “客官,您要的酒来喽。”清楼兄的小二上楼吆喝喊道。

    有点眼力劲的小二可看得出靠窗而坐的那位公子气质不凡。

    一身青色华服,腰佩羊脂美玉,一根玉簪别住长发。

    细看之下那位公子剑眉星目眼眸深邃,眼角之下有颗泪痣。

    这份仙露明珠大家风范,哪怕不是出身于那几座名门望族也是乙等氏族之家了。

    “公子。这是您要的酒,小的已经给您怎好了。”店小二跑上前去,将托盘中的清酒放在酒桌上,说道。

    “咱这清酒啊还是要温热后才好,这也就是季候不对,若是再配上几颗青梅,那可是连神仙都不换。”

    那名青衣公子将原本看向窗外的目光的收了回来,看着桌前的店小二,一脸歉意说道:“这酒恐怕现在喝不成了,劳烦先帮我温着。”

    “成。小的一听就知道公子是个读书人。这读书人说话就是讲究。”店小二笑着说道。

    青衣男子点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小二的肩膀。

    “对。青梅煮清酒,我用神仙换白首。”

    “这位公子。高!”

    店小二伸出大拇指称赞道。

    随即就在那名青衣男子就在他的目瞪口呆之下身形一闪,一团流光平地起,飞掠出窗外,消失在他面前。

    “我滴乖乖,没想到公子还真是位修行神仙吆。”

    掠出窗外的那道流光迅如雷霆般朝崆阗阁飞去。

    轰。

    又是一阵巨大轰鸣声响彻整座崆阗阁。

    灵力如暴风龙卷将周围几家店铺以摧枯拉朽之势化为乌有。

    仍在清楼二楼还未离去的店小二一脸呆滞的看到清楼旁的店铺被一股灵力风暴肆虐殆尽。

    赵明庭清楚看到一道青色身影与匣鎏何莲杯硬撼在了一起。

    模糊身影大概是个青年男子模样。

    崆阗阁二楼中置于三人中央的玄光镜砰然裂成碎片。

    信庭芝微微一笑,拢了拢衣袖,“来了。”

    原本紧闭双眼的姬清灵睁开充满灵韵的眼睛,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青衣男子,刚才的玩笑话应该就是出自他口。

    周清原也是瞪大眼睛,他有猜到大少爷可能还会有后手,不然少爷怎会舍得置姬小姐于险境。

    可他没想到,自家少爷预留的后手,就是他自己。

    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身青衣如谪仙般的柳家嫡长子,柳擎天。

    “擎天哥。都是我不好。”姬清灵小声说道。

    “这不怪你。清灵,你先扶周叔下去。”柳擎天轻声开口说道。

    姬清灵点了点头,搀扶着重伤的周清原往后退去,一直躲在门外的柳三千看到自己哥哥,窜了出来,帮忙搀扶着周叔,对着柳擎天喊道:“哥哥,就是他欺负我和清灵姐。还打伤周叔叔。他还说...”

    柳擎天回头,指着赵明庭,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要把清灵姐抢回家去当小妾。”柳三千满口胡诌说道。

    柳擎天转过头,看着满脸铁青的赵明庭,问道:

    “你,有这般说过?”

    赵明庭刚要开口,一道残影轰然而至,他便被一记腿鞭砸进身后墙上。

    赵明庭的身躯深深陷入墙内,墙上的裂纹如蛛网一般向四周蔓延而去。

    柳擎天见此,又是屈指一弹,一道灵力凝结而成的指剑朝已经身陷墙内的赵明庭射去。

    灵力指剑转瞬间就刺在了赵明庭的肩胛处。原本已经昏厥过去的赵明庭哀嚎一声,又清醒过来。

    他死死盯住远处的那道青色身影,咬牙切齿。

    若不是为了对付周清原引祭出匣鎏何莲杯而掏空体内灵力,自己怎么如此狼狈。

    十六七年来,自己还是第一次手如此屈辱。

    若我赵明庭今日不死,势必要将你柳家人挫骨扬灰。

    “杀了我啊。有种你就杀了我。”赵明庭咳出一大口鲜血,声音嘶哑的低声吼道。

    “庭芝兄,若你再不下去,恐怕是赵明庭即便无性命之忧,柳擎天也会废了他的灵力修为。”

    在玄光镜中看到柳擎天出手的古缺月闷声提醒道。

    之前那块玄光镜被楼下灵力碰撞震碎,古缺月便又取出一块。身为古家长子他从不缺这种下品灵器,他想要的是中品灵器甚至是被各大家族老主收藏起来的上品灵器。

    虽说他与赵明庭之间有不小的过节,但大是大非面前他古缺月还不至于分不清。

    若今日他们三个眼睁睁看着这个被赵家家主赵辅秦宠溺的小儿子赵明庭被柳擎天废去修为,那赵家势必会与他们这几家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是古缺月最不想看到的。

    “古兄放心。我想庭芝兄自有分寸。”一直紧盯玄光镜的徐清川开口说道。

    徐清川盯着镜中的那道青色身影,他着实没有想到信庭芝要等的人竟然是柳擎天本人。

    难道真如外边所传言那般,柳家长子柳擎天心系姬家的小姐姬清灵?

    想到这,徐清川忍不住笑出了声,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应了那句俗语,“英雄难过美人关”。

    信庭芝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先前因为柳擎天与匣鎏何莲杯的碰撞使得楼上尘埃弥漫。

    他从镜中看到匣鎏何莲杯因为主人赵明庭的灵力干涸而散去光晕被柳擎天一掌拍落。

    虽说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赵明庭灵力干涸难以继续向匣鎏何莲杯中灌输灵力,但同样踏入聚魄境的柳擎天仍是不可小觑。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将中品灵器拍落,他赵明庭也可以做到,但那也仅仅只是看似而已。

    “再等等。明庭性子乖张狠厉,这次难得在柳擎天手上吃次大亏。我这个自家人磨破嘴皮跟他说上一千遍还不如外人给他几拳让他长点记性。这次也算是明厅花钱买教训了。”信庭芝开口说道。

    除此之外,他还想再看看柳擎天,这根要跟他共分半壁江山的柳家的擎天柱。

    “奥?我还从未从过这般奇葩的要求。”柳擎天伸出食指,指间灵力萦绕,继而又凝结成柄青翠指剑,青翠指剑围绕着他的食指盘旋。

    嗡。

    一道声响在柳擎天身后响起,原本被柳擎天拍在地上的匣鎏何莲杯竟然腾空而起,朝他袭来。

    柳擎天冷哼一声,左手探出,五指微弯化爪,凌空将那团勉强维持着黄色光晕的匣鎏何莲杯握在手中。

    青色杯盏嗡嗡在他手中嗡嗡作响,不肯罢休。

    “滴血认主还有这般好处?竟

    让灵器救主,还是说你赵明庭现在还有余力驾驭着它?”柳擎天看向陷在墙中动弹不得的血人,开口问道。

    柳擎天不等他回答便又是屈指一弹,青翠指剑射向赵明庭。

    “啊。”

    崆阗阁一楼回荡着赵明庭的哀嚎声。

    那堵墙轰然倒塌,身陷其中的赵明庭被埋在了墙块之下。

    柳擎天站在那一动不动,等着他从瓦砾石块下爬出来。

    突兀地聪石块下伸出一只手臂,紧接着满身污血的赵明庭从下面爬了出来,坐在墙堆上大口喘息粗气。

    赵明庭猛然抬头目光狠厉的看着柳擎天,因为左右肩胛都被钉入指剑,现在只要他稍微一动便会全身苦痛痉挛,他狞笑说道:“你柳擎天就这点本事吗?”

    柳擎天微微一笑,说道:“首先我不是王右军,所以你的激将法对我没用。再者你也不是姬歌,所以激将法你用了也是白用。”

    “坦白说我是真不敢杀你。”柳擎天补充说道,“但废了你的修为我觉得还是在规矩内办的到的。谁让你赵明庭技不如人修行不够呢?”

    “对吧?赵家的天才妖孽。”

    柳擎天向前迈出一步,此间灵力再次肆虐开来直扑赵明庭。

    “擎天兄何必咄咄逼人至此?”一道浑厚的声音在一楼响彻开来。

    古缺月看到身旁除了徐清川外再无旁人,之前那个位置人去椅仍在。

    不等古缺月开口询问,徐清川耸耸肩一摊双手,说道:“我是没看清。”

    信庭芝出现在崆阗阁一楼,站在赵明庭身前。

    一挥宽袖轻描淡写的就挡住了肆虐而来的灵力。

    “一早就在楼上观望,现在人都被我打成这样你才下来是不是晚了些?”柳擎天看着“突兀”出现在此处的信庭芝,笑着说道。

    “有些事我不说明庭他也明白。现在的流血吃亏总比以后丧命劫数要好的多,所以柳兄这种离间我们兄弟俩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信庭芝又说道:“不过看到自家主子受伤却仍旧杵在那一动不动,这种下人奴仆还真是要不得。”

    说完朝一方看去,抬手便是屈指一弹。

    一直躲在柜旁的小厮被一道灵力洞穿脑袋当场死去。

    杀害同族之人触犯祖规。

    柳擎天不会做可不代表信庭芝不会做,更何况那还是个赵家的下人奴仆。

    人命如草芥,性命如蝼蚁。

    说的便是如此。

    “堂堂信家玉树拿一个下人来撒气,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柳擎天嗤笑一声,说道。

    “还能站的起来?”信庭芝没有转身,直截了当的出声问道。

    一直瘫坐在墙堆瓦砾上的赵明庭此时没有了先前的那般目中无人狂妄凶戾。

    他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径直从瓦砾堆上爬起身来。

    身形摇摇晃晃地朝柜台那边走去。

    信庭芝看到如此萎靡的赵明庭,开口说道:“柳兄使得好一招杀人诛心的手段。”

    柳擎天摆手否认道:“你可不要乱说,我可没有杀人。至于是否诛心,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赵明庭抬头瞥了他一眼,苦笑了一声,随即又低下了头,只是眼眸深处的那份仇恨愈埋愈深。

第四十四章 心境跌了一重又一重

    信庭芝见到赵明庭这般模样,开口说道:“明庭。”

    赵明庭置若罔闻,走到柜台那边仰躺在椅子上,双手捂脸。

    过了许久,赵明庭抹了把脸,开口说道:“我没事。庭芝哥。”

    随即他站起身来,双拳紧握,他盯着柳擎天,沉声说道:“今日这仇我记下了。”

    “七日后,我赵明庭与你柳擎天约战。”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明庭。”信庭芝开口阻拦道。

    若他柳擎天真的接下了这战书,那七日后倒在擂台武场上的只会是赵明庭。

    虽然他被称为是最有希望超越姬家探花的种子。可是时间毕竟还太短,赵明庭还是太过于年轻。

    若是在给他三四年的时间,恐怕今日如此颓败的人就是他柳擎天了。

    出乎信庭芝的预料,柳擎天在听到赵明庭的约战后摇头一笑,说道:“我拒绝。”

    随即就打算转身离去。

    这场局本来就是针对他赵明庭的。赵家赵家赵明庭的修行速度一骑绝尘于族中同辈。

    柳擎天认为除了信庭芝当属他对姬歌的威胁最深。毕竟他与姬歌年岁相仿,但其修为已经是半步聚魄境。

    而姬歌呢?尚未踏上灵力修行。

    所以他要将他赵明庭的心境搅个地覆天翻。让他的心境不再澄澈清明。先前自己的那两柄指剑,不仅刺入了他的肩胛,更是刺入了他的心境当中。

    如同草灰蛇线,伏线千里。

    这粒小小的种子在以后一个不经意的时刻便会破土而出长为参天巨树阻拦在他的修行道路上。

    路生巨柏,踌躇不前。

    想到这,柳擎天看了眼姬清灵,心里喟叹一声,你这个当大舅子的还真不是我省心啊。

    不过一想到大舅哥这个称呼,风流倜傥的柳擎天抿了抿嘴唇,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清灵,你没事吧?”柳擎天走上前去询问道。

    姬清灵撩了撩凌乱的发丝,“我没事。”

    柳擎天点了点头。

    “柳擎天,你该不会是个孬种吧?”听到柳擎天拒绝自己的约战,赵明庭沙哑的吼道。

    柳擎天闻言转过头去,“看来你苦头还没吃够啊。”

    他掌间灵力涌动,凝成一寸半长大小极为细锐的梨花针,捏在指间。

    “看到没,我这一针下去你这半步聚魄境的修为可就是废了。”柳擎天沉声说道。

    “到时你还拿什么来跟你的那三个

    哥哥争家主之位。所以若我要是你现在就会老老实实把嘴闭上。”

    既然赵明庭之前破了周清原的纯粹心境,那礼尚往来他也不能坏了礼数不是。

    “哼。我三个哥哥根本就不会与我争家主的位子。”赵明庭冷哼一声,开口反驳道。

    “聒噪。”柳擎天脸色一沉。

    赵明庭看到他指间夹住那根经理幻化的梨花针,手腕一转,一甩臂膀,那根能够让自己修为毁于一旦的梨花针就朝自己袭来。

    赵明庭后脊发凉,冷汗直流。

    可他不能退。再一再二不可再

    三。今日他已经两次丢落心境。若这次他再退后半步,恐怕今日哪怕能够保住修为,那以后只怕在修行道途上再难迈半步。

    “柳兄,当真不把我信庭芝放在眼里?”一直站在那的信庭芝身形一闪而过,辗转之间脚尖点在赵明庭身前,探出双手,双指夹住那道破空袭来的虹光。

    “柳兄未免也太过于自负了吧。”信庭芝双指发力,硬是将指间的梨花针震断,随手扔落在地。

    随即断成两截的梨花针消散在地面上。

    柳擎天看到他右手变得通透如玉,手掌上清晰可见灵力缠绕。

    “柳家的玄玉手摧金断玉,摘星握月。果然名不虚传。”柳擎天拱手说道。

    他今天布局只单单是为了赵明庭一人,至于这位信家玉树,还是留给自己的大舅子吧。

    “走吧?”柳擎天回头询问姬清灵道。

    姬清灵搀扶着周清原,点点头。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任性胡闹,周叔叔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柳兄。还请上楼一叙。”见柳擎天要离开,信庭芝拱手说道。

    柳擎天摆摆手,拒绝道:“上楼就免了吧。我还怕到了楼上你联合那讲个人对我群起而攻之,到时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柳兄说笑了。”

    “这里也没有外人。”柳擎天瞥了眼柜台那边,“当然唯一的一个外人也被你杀了,所以有话直说就好了。”

    “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擎天兄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姬清灵蹙了蹙柳眉,“怎么?还当着本小姐的面挖人了?”

    柳擎天嘴角微扬,轻咳两声,“这恐怕要让信兄失望了。”

    “自古便有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的圣言教诲。既然家父已经选择了姬家,那我这做儿子自然会不遗余力的支持父亲。而且姬歌虽说比我年小几岁,但我也一直把他当做亲兄弟看待。”

    “今日信兄开口要我站你那边,岂不是要陷我柳擎天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柳擎天看着信庭芝,淡淡开口道。

    信庭芝双眼微眯,面含微笑。

    “告辞。”柳擎天转身带着姬清灵四人离去。

    信庭芝看到将要跨过门槛的柳擎天,说道:“既然柳兄上了台面,下了筹码,那可就是真正的覆水难收了。到时若是落得满盘皆输的局面可不要怪我今日没有好言相劝。”

    柳擎天一步迈出,头也没回,慵懒着说道:“那我就要多谢信公子提醒了。”

    信庭芝看到柳擎天几人离去,自嘲道:“难不成真不如那个姬歌得人心。”

    “庭芝哥...”赵明庭开口道。

    今日所受之伤他日我定要他柳家人十倍奉还。

    信庭芝转身,一只右手通透无瑕,以迅雷之势探入赵明庭肩胛处,赵明庭咬住牙一声不吭。

    信庭芝眼神中有了一丝欣慰,探入他肩胛处的右手轻巧的将其中的青翠指剑取出。

    他看着手中的的青翠指剑,冷哼一声。

    感觉到体内灵力运转的赵明庭伸手五指微屈,朝着被柳擎天拍落在地上的中品灵器匣鎏何莲杯手臂往后一扯,地上的青

    色杯盏被他吸回手中。

    行庭芝开口说道:“以前有辅秦叔护着你再加上你本身天资卓越修行速度确实一日千里。所以这才有了今日柳擎天针对你的一场局。现在你的心境连番跌落,若今日过后能够重拾起来,我想你大道可期。”

    赵明庭摩挲着手中的青色杯盏,咧嘴道:“什么大道不大道的,我现在只想将些满身的伤痛十倍还给他柳擎天。”

    信庭芝笑而不语。

    “古兄,徐兄,二位在楼上看的可还尽兴?”信庭芝朝着二楼喊道。

    “庭芝兄莫要说笑了。我们俩是怕坏了你的好事所以才不肯露面。”一身白衣的徐清川手掌搭在古缺月的肩膀上,两人一齐跃下楼来。

    先前楼梯已经被赵明庭毁掉,所以他们俩只能如此。但徐清川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反正是他赵家的家族产业,要修缮也是他赵家出钱,他和古缺月倒是乐得其见。

    “吆,明庭兄弟受伤了。”徐清川略做惊讶。

    古缺月瞅了他一眼,心里腹诽道,在楼上的时候你在玄光镜中不是看的一清二楚吗?

    赵明庭冷哼一声,不想搭理他们二人。

    古缺月沉声道:“信兄,若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告辞了,改日再叙。”

    信庭芝闻言点了点头。今日姬清灵周清原滋事在先,柳擎天收官在后,确实已经没有心情再聊其他。

    “明庭,你好好养伤。”他告诫道,“切不可私下寻柳家人报仇。”

    “我答应你,今日你受的屈辱我让柳擎天加倍奉还。”

    赵明庭点点头,“但我的仇还是我来报,我会当中约战他柳擎天并将其打败。”

    古缺月与徐清川相视一笑。

    姬府的幽幽小路上,两身白衣并肩而行。

    其中一名白衣少年嘴里叼着一根绣龙草,双手抱着后脑勺,说道:“这次的布局就是为了赵明庭?”

    身旁的白衣中年男子点点头,沉声说道:“在去玉钩栏之前柳擎天来找过我,跟我说过这件事。”

    “在这十座名门望族子弟中,你要与信庭芝争夺少族长的位置,不说这边的小辈当中的柳擎天几人,以信家为首的派系中以赵家赵明庭对你的威胁最大。”

    “当时柳擎天跟我就坐在过妆亭内,说道,‘在这些家族子弟中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赵明庭,不光是因为他与小歌的年岁相仿,还有他的修行天赋,恐怕不出多久他就要真正迈入聚魄境了。如此年轻的聚魄境强者对信家或者对信庭芝来说都称得上是如虎添翼。所以我选择拿他来开刀。’”

    “他还说,赵明庭嚣张狠厉的心性他着实是喜欢不来。”

    “说实话前边那些话我是都不怎么信的,不过后边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姬歌摸着鼻子,说道。

    “他跟清灵?”姬重如看着姬歌。

    “清灵喜欢就好。哪怕我是捏着鼻子应了那句大舅哥呢。”姬歌笑着说道。

    姬歌说完,看着不远处的龙鲤湖沉默不语。

    出了崆阗阁的柳擎天几人走在柏寒街道上。等到走到了清楼门前,柳擎天望向姬府的方向,点了点头。

第四十五章 天凉好个秋

    姬重如看到姬歌这般模样,心中松了口气,“那边貌似已经结束了。”

    “嗯。”姬歌双手负后,踱步向前,说道:“此事过后,赵明庭的心境如果真如柳擎天所预料那般的话肯定会跌落,至于是只跌落一重还是直直堕入谷底,就要看他的手段了。”

    淬体武夫的心境讲究的是一句纯粹。武夫与人贴身厮杀争斗,讲究的就是一往无前,不说是身先士卒视死如归也要做到身前无人。

    之前在崆阗阁内周清原的临时收拳其实已经是犯了武夫出拳大忌,但当时时势所迫,若他被赵明庭以伤换命,那紧接着身后的姬清灵与柳三千肯定会陷入险境。

    所以他才收拳,这也导致了他的武夫心境出现了瑕疵。

    但之后他面对赵明庭的最后一击,当真是做到了视死如归,身前无人。所以只是重伤并无性命之忧的周清原此次过后不但将其心境弥补无缺,更有可能踹出临门一脚真正踏入淬体二重楼。

    身前无人是势,视死如归是势,宁死不屈同样是势。

    而灵力修士的心境就如同攀登天梯,看似平稳向上其中却魔障重重,若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万劫不复的境地。

    虽说心境受损一般说来对当前境界来说微乎其微但也事无绝对。当初一位聚魄境的氏族子弟就因为家道中落导致心境跌落心生魔障,最终聚魄境的修行境界一泻千里,跌落辟海境后灵海溃散,周身灵力散去沦为凡人。

    而且心境跌层对以后的修行大有弊端,轻则境界行进迟缓,重则终生停滞当前境界,寸步不得前行。

    所以柳擎天才针对赵明庭布下这场局。

    要的就是他心境跌落,修行不再复往常神速。

    姬重如闻言点了点头,“以我对擎天的了解一下,恐怕不会让赵明庭单单跌落一层这么简单,搞不好还会有想不到的惊喜。”

    “就怕赵辅秦会气急败坏,毕竟当老子的不行还得指望小的来超越我。”

    姬歌听到后莞尔一笑,眼前的白衣探花这些年来确实风头无两,稳压着那些名门望族的家主一头。

    姬重如思量了许久,还是开口说道:“虽然知道你可能在思规楼中有读到过关于灵力修行的古籍,但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再跟你讲一遍。”

    姬歌点点头,嗯了一声。

    “还未真正坐上姬家家主位置的你现在按规矩来说是没有资格知道这些内幕的。但无妨,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即便我不讲有人也会假我之口告诉你。”姬重如眯起双眼,看向岛屿上的那座最高的楼阁。

    思规楼中正在闭目养神的夫子忽然冷哼一声,拿出酒壶灌了口酒,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姬重如顿了下,随即又开口说道:“你可能知道在这做岛屿上灵力修行的最高境界也无非是凝神境而已。而且在大多数百姓的认知中凝神境就已经是灵力修行的最高境界了。其实不然。”

    “《功参修明典》中有过记载,灵力修行,以辟海境为伊始,辟灵海纳灵力,其次表示聚魄境,聚敛修士的三魂七魄。再就是二叔当前的凝神境了,凝聚自己的神魂。再往后便是岛上从未出现过的化婴境,接引境,天相境,造化境,浮屠境,返璞境,归真境,有帝境之称的轮回境。

    ”姬歌接过话去,开口说道,“帝境之后据说还有化神与造天二境,但似乎都已经失传了,特别是那被称之为祖境的造天境,古籍上最后一次记载还是在万年前。”

    “但至于为何凝神境就是岛上灵力修行的极致,这却无从得知,毕竟书上知识有穷时。”

    姬重如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姬歌已经知晓了这般多的内幕隐情,难怪之前自己开口夫子没有制止。

    姬重如粲然一笑,出声说道:“之所以灵力修行至凝神境后再无半步突破的可能,只因为冥冥大道上有先贤大能设下了禁制。”

    “至于是谁,我也无从知晓。”

    姬歌点点头,追本溯源的话可能就会牵扯到这座天地本身存在的缘由,涉及到了天机,若强行探知,可能会有业障因果加身。

    姬重如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也不要好高骛远了,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先破开辟海境再说。”

    “辟海境是修行道途的开始,只有成功迈入辟海境才算得上是个灵力修士。”

    “同一境界内的修士也有强弱高低之分,就拿辟海境来说,衡量辟海境修士强弱最直接的标准就是开辟出来灵海的大小。”

    “所以刚开始踏上灵力修行的修士会花重金购买能够阔宽体内灵脉灵窍的丹药,以求能够开辟出来的灵海比常人宽阔些。”

    “所以那些能够拓宽灵脉,洗髓淬骨的丹药通常是千金难求,即便这样,有是有价无市。”

    “辟海境,简单来说就是在体内开辟出属于你自己能够吸纳灵力的沧海。”

    “人的自身其实就是一个洞天福地,这点你作为纯粹武夫应该尤为清楚。”

    姬歌点点头。凡人周天三百六十脉节,九大灵窍,五脏六腑,分别对应通节开窍炼脏化腑,既而淬金身。

    武夫淬体,说到底还是探究人体这个洞天福地中的秘藏。

    “淬体与灵力修行虽是道不同,但万法同宗殊途同归,都是探究这副体魄,解开洞天福地。”姬重如开口解释道。

    姬歌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口气,说道:“辟海境的大致修行过程我已经在古籍上看过了,早已经烂熟于心。二叔你放心好了。”

    姬重如冲着幽径尽头招了招手,一道青色身影跑了过来。

    “这段时间我会把他带在身边,所以就没有过多的精力放在你身上。”

    那青色身影自然是跟随他们来到姬家的玉钩栏的门前小厮李家的幼虎李乐府。

    “先去给你父亲的坟前添抷土,记得带着你父亲最爱的酒。”姬重如对着身旁的李乐府提醒道。

    自从进了姬府就一直闭口不言的李乐府点了点头。姬歌见他这副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这几天我便让人把你姐姐带过来。”

    听到这,一直闭口不言的李乐府眉头有些舒展,对着姬歌点点头。

    “要不,明天我跟你一块去拜祭李叔叔?”信庭芝搂着李乐府的脖子,跟他商量道。

    李乐府缄口不言,看了一眼算得上半个师傅的姬重如。

    姬重如瞥了姬歌一眼,开口道:“只准这一次。明天跟乐府一块去。回来后就要准备灵力修行,开辟灵海。”

    姬歌点点头,在李乐府耳边小声说道:“我就说没问题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还要准备明日拜祭所需事物。”李乐府躬身行礼道。

    姬重如与李乐府虽与师徒之名,但已有师徒之实,担得起这一礼。

    姬歌看着那道青色长衫年纪与自己一般大小的李乐府的身影消失在幽径尽头处,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叔可曾知道信家那边已经知道了李乐府的真实身份?若是信家已经知道那是不是代表着古家也已经知道了李乐府是李相品的儿子?”

    姬重如点点头。

    “那二叔又知不知道你这次要李乐府去拜祭他父亲,说不定是要旧坟头上添新土,旧坟旁边添新坟?”

    姬重如又点点头。

    “那二叔为何还执意要他去送死?”

    姬重如摇摇头,说道:“所以我才允许你跟随他一同前去。”

    他说完便率先离去。

    柳擎天带着姬清灵他们从崆阗阁出来后没有坐上马车,一直走到清楼前门才停住脚步。

    他转身对着周清原说道:“周叔可还撑得下去?”

    周清原点了点头。虽然在崆阗阁内受了重伤,但经过调息体内气血已经可以运转自如。

    淬体武夫就这般好处,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但只要一息尚存,就仍能够气血运转,伤势自愈。

    之前便有过聚魄境的灵力修士与二重楼的纯粹武夫厮杀搏斗,最后二重楼的淬体武夫虽然身上受伤颇重,但凭借强盛的气血硬生生将那聚魄境的修士耗的灵力枯竭,而败下阵来。

    听到周清原没事,一旁的姬清灵和柳三千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柳擎天点头说道:“那就先进去休息下吧,我让人温好了清酒还没来得及喝。如果周叔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尝尝清楼出了名的青梅煮清酒。”

    同样先行告辞走出崆阗阁的古缺月与徐清川二人站在门口。

    徐清川笼着袖子,问道:“古兄是打算回府?”

    古缺月点点头。既然他信庭芝都已经踏入了聚魄境,那自己也不能落下太多。

    先前在崆阗阁内柳擎天与信庭芝使出来的手段自己可使不出来。

    半步聚魄境始终是半步,与真正的聚魄境差的还是太多。

    但是在此之前,他要先除掉一人。

    之前在马车上信庭芝递给自己的那宗卷宗上的画像上样貌有些清秀的少年自己识得,当年自己和父亲第一次登门就被他恶狠狠地盯着,那目光让自己极为不舒服。后来听说他死了自己才放下心来。

    可没想到他竟然是假死,并且躲过了珠玑的探查,可真是好手段。

    而且最让他想不到的是之前自己竟是与他擦肩而过而不自知,他竟然躲在玉钩栏七八年之久。

    他不管玉钩栏的老鸨柳如是知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但老鸨毕竟是信家的人他不好动手,但信庭芝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玉钩栏的小厮而跟自己撕破脸皮。

    一阵秋风从地上打着旋儿刮过,古缺月学着徐清川的样子笼着袖子,咧嘴笑了笑。

    天凉好个秋,故人想旧仇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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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听介绍:
荒古期年女娲补天,而后便是诸天浩劫。千年后末法更迭九州震荡,豪族割据百家争锋。又是千年,人族少年自流放之地承运而出,自此无神时现。道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