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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白衣     道听txt下载     道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走吧。我就再厚着脸皮蹭一下咱古大公子的四灵驹马车。”徐清川裹了裹华服衣襟,对古缺月说道。

    古缺月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堂堂徐家的独子出门怎么就这么寒掺?”

    听到这,原本精神奕奕的徐清川瞬间如同霜打茄子般焉儿了下来,开口抱怨道:“我父亲还好,我平时都是有求必应的。但你也知道我爹那个性子,怕极了我母亲。”

    “我娘呢就一直望子成龙,要让我向信庭芝看齐,所以打小就对我苛责严厉。不瞒你说,我去玉钩栏都是瞒着我娘的,而且每次还是我爹掏得腰包。”

    “行了行了,别跟我倒苦水了。上车吧。”古缺月掏了掏耳朵,是在是听不下去后才开口道。

    正当徐清川与古缺月打算登上马车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马车上古家的标识引人注目。

    “吆,古大公子就是有面子,还有专程互送回府的侍卫。”徐清川看到那辆疾驰而来的的古家马车,打趣说道。

    而古缺月也是一脸的复杂神色,摩挲着下巴,开口道:“可能出变故了。”

    等到疾驰而来的马车在四灵驹马车前停住,车上的胡疏桐掀开厢帘下了马车。

    古缺月看到来人是自己的弟弟古疏桐,原本就神色复杂的脸上此时更加不好看。

    这些年来古疏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得小动作他是知道一些的,但毕竟是一家人所以他也并不想说什么。

    反正最终结果是已经毋庸置疑的,古家家主之位就是自己的,哪怕是自己的弟弟古疏桐也不行。

    “有事吗?”古缺月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庞,淡淡开口问道。

    古疏桐是厌恶极了那张看似一切都胜券在握的面孔,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提醒自己时机未到。

    他敛了敛心思,恭敬回复说道:“大哥,家中庙邸中的武道气运被窃,父亲大人要我叫你回去。”

    古缺月脸色一沉,对徐清川开口道:“恐怕这车你是坐不成了。”

    徐清川摆摆手,一家武运被窃可是家族头等大事,说道:“无妨,我走回去就好。”

    古缺月点点头,登上四灵驹马车,同古疏桐一齐朝古府方向赶去。

    徐清川双手负后,悠哉悠哉顺着柏寒街走着。

    是谁吃了豹子胆窥窃古家的武运,难道是柳家?

    随即徐清川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想来柳家还不至于为了周清原这个家族外人而窥窃古家的武运,再说今日他在崆阗阁内看的清清楚楚,周清原明显还是二重楼的门外汉。

    当他想到今日玉钩栏内的那叔侄俩人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因为他突然想起十多年前似乎也有同样的事情发生过。

    当时百家万户中的武运都被那人吞吸一空。使得各大门阀氏族人心惶惶,坐立难安。

    而那人与那叔侄俩人是同宗同姓。

    “姬青云。”徐清川嘴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少爷。”一道洪亮的喊声打断了徐清川的思绪。

    徐清川看到柏寒街上一中年男子朝自己这边一路小跑过来。

    虽然面色红润但是其呼吸平缓,丝毫没有疲劳之感。

    那名中年男子正是徐家的管家徐川古,与柳家的周清原一样,都是二重

    楼的门外汉,纯粹武夫。

    “徐叔,有事吗?”等到徐川古跑近,徐清川才开口问道。

    “少爷,老爷让我叫你回家一趟。”徐川古闷声说道。

    徐清川笑道:“该不会是我弟弟给我掏腰包逛青楼的事被我娘亲逮到了吧?”

    徐川古摇了摇头,瞅了瞅四周,看到四下无人才低声说道:“府中庙邸中的武道气运被人窃取了。”

    “什么!”徐清川满脸惊愕,怎么会有这般巧合之事。

    刚才才听说古家的武道气运被人窃取,现在就轮到自己家了。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走吧,徐叔。先回家再说。”徐清川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开口说道。

    说完便脚踏地面,一道流光拔地而起,朝徐府方向掠去。

    徐川古摇摇头,自家公子虽说平日喜好女色多一些,但这份修行境界还是要让自己伸出大拇指的。

    随即他动若奔雷,朝徐府奔去残影道道,地面上只留下个偌大的脚印。

    徐清川不知道,就在他和古缺月离开崆阗阁后,信家的一名影椟和赵家家主赵辅秦的贴身随从一前一后走进了崆阗阁。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道黑色身影冲天而起掠向赵府方向。

    一位着青色长袍的青年男子走出来了崆阗阁,在其身后跟着一名全身隐匿在阴影中的男子,他看着那道化作流光远去的黑色身影,面无表情。

    “姬歌,莫不是真的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父子俩倒真是好大的胃口。十多年前我们不敢动姬青云,但今日你吃多少就要给我吐多少出来。”信庭芝喃喃自语道。

    “少主,现在是否要回信府?”身后隐匿在阴影中的男子嗓音沙哑问道。

    “走吧。”信庭芝开口道,“不要让父亲等急了。”

    古府。

    等到古缺月与古疏桐回到府中时,看到古家家主古人醉端坐在大堂之上。

    “父亲。”古缺月迈入大堂,开口问道:“武运被窃可有线索?”

    古人醉脸色阴沉,放下手中的杯盏,冷哼一声反问道:“还需要找什么线索么?”

    “珠玑何在?”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从大堂外悄无声息出现在了这里。

    跟在古缺月身后的古疏桐看到来人一副平常面孔,是见过一面后第二眼认不出来的那种。若放于人群当中绝对是最稀松平常的存在。

    但就是此人却是珠玑的掌管者,被称之为“千面郎君”。

    “来,你告诉他。”古人醉闭上眼睛开口说道。

    “是。”

    “半天前府中的庙邸武运被窃,属下奉家主之名前往查探,发现不止古家,包括信,赵,徐,王,柳,等在内的十家名门望族,还有数百户乙等门阀,连同万户百姓门户上张贴的门神中的武运都被人吞纳干净。”

    “而恰巧不巧的是小人在长亭街外玉钩栏门前看到了姬重如与姬歌驻足长留,属下猜测是姬歌在登楼破境。”

    “在玉钩栏门前破境?”古缺月出声质疑道。

    被称之为“千面郎君”的珠玑掌管者古枕点点头,说道:“属下在此之后有讯问过围观人,听他们说有看到姬歌身上显现出来的紫金色纹络。”

    “所以属下斗胆猜测,岛上百

    家万户中的武运是被姬歌一人吞纳。”

    “因为十几年前,同样有人吞纳了百家万户的武道气运淬炼出紫金色炼体纹络。我想那人家主应该比我更为清楚。”

    古枕抬头看眼正闭着眼睛的古人醉。

    “姬青云。”古人醉的嘴中蹦出者三个字。

    他猛然睁开眼睛,古人醉眼中寒芒闪烁,手掌紧握,“你们姬家欺人太甚!”

    徐清川回到府中看到父亲与母亲一同坐在花园的凉亭下,他赶紧走上前去请安。

    徐清川的母亲吴盈盈也是大家闺秀,虽不及徐家这种名门望族但也是钟鸣鼎食之家的氏族。

    当年徐清川的父亲徐满都娶了他母亲后,吴家人以为自家闺女嫁入徐家后可能要受尽委屈,毕竟坊间有“豪门深似海”的诙谐说法。

    但嫁入徐家的吴盈盈缺是将夫君“治理”的服服帖帖规规矩矩,让徐满都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寻常富贵人家哪怕是手上稍有余钱都会再娶个二房,或者买个暖床丫鬟,可到了徐满都这,别说暖床地小丫鬟了,就连出去喝顿花酒也是万万不敢生比念想。

    已经踏入凝神境多年的徐家家主徐满都却惧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在上等门阀中也算的上是饭后谈资了。

    “母亲好。”徐清川上前问候道。

    吴盈盈点点头,颜色不悦的问道:“上哪去了?”

    “陪同古缺月去了趟崆阗阁,见了赵明庭和信庭芝。”徐清川一五一十的说道,只是玉钩栏中的那段被他给“忽略”掉了。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行了行了,你们母子俩别聊闲话了。说正事。”徐满都咳了几声,出声道。

    眼看着自己儿子快要支撑不下去,若再盘问下去岂不是要露馅了。最后遭殃的还得是自己。

    吴盈盈瞪了徐满都一眼,徐满都干笑两声,开口道:“川儿,知不知道庙邸中的武运被人窃取?”

    徐清川点点头,“在来时徐叔已经告诉我了。”

    徐满都嗯了一声。

    “父亲,我觉得这件事可能与姬家的姬歌有关系。”徐清川思量了片刻,才开口道。

    徐满都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想不止我们徐家,古家,信家等都可能武运被窃,而武道气运无非是用来登楼破境或者凝聚淬体体魄,而能够吸纳如此众多武运的,孩儿如果没记错的话十几年前应该是有一位的。”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你说巧不巧,父亲。”徐清川做到母亲吴莹莹身旁,拿起石桌上果盘中的蔬果啃了口,含糊不清的说道。

    吴盈盈掏出手帕替他擦去嘴角的果渣,看着徐满都说道:“是他吗?”

    徐满都点点头,十几年前试金榜状元姬青云登楼破境是吸纳了岛上百家万户的武道气运,当时老一辈的家主在得知此事后有被气得昏厥过去的,但却没有人敢上姬家闹事的,原因无他,就因为那是姬青云,试金榜上的翘楚。

    可这次若真是姬歌吸纳吞并了百家万户的武道气运,即便姬家还有个白衣探花,但也难保其他家主不会上门讨个说法。

    徐满都心想道,姬邛那老家伙不得安生喽。

第四十七章 生子当如姬琳琅

    “哼,他姬家也太没把我们徐家放在眼里了,老的欺负完换小的来欺负,还有没点规矩了。”吴盈盈眉头微蹙,不满的说道。

    徐满都拍了拍夫人的手,笑着说道:“放心,当年姬青云有那本事吃了咽下肚,可他儿子姬歌却没有那个本事。到时候轮不到我们徐家,信古赵三家一齐施压姬家我想他姬歌吃了多少就得吐多少出来。”

    吴盈盈一听他这话脸色不到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不开心,伸出食指戳着他的头说道:“虽然老话是说枪打出头鸟,但你就不能爷们点儿,给咱徐家争口气?”

    十座名门望族中的徐家家主,一家之主的徐满都就当着儿子徐清川的面被夫人吴盈盈戳着脑门,数落着各种不是。

    而一向威严在外的徐满都也只是满面堆笑点头说“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

    徐清川看到后撇了撇嘴,娘亲与父亲这般他早就习以为常。

    等到吴盈盈起身离去,徐清川与徐满都父子两人相视一笑,才开始真正的“正事。”

    “玉钩栏的美娇娘有没有跟你提到我?”徐满都笑眯眯的问道。

    “有,怎么可能会没有。”徐清川笑着说道,“特别是玉钩栏中的四朵金花之一的牡丹姑娘对父亲甚是思念,听清倌说最近一直是茶饭不思,哎呀身形消瘦的吆,真的是我见犹怜。”

    徐满都听闻后从怀中掏出一沉甸甸的钱袋,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说道:“这些钱你交给牡丹,就跟她说我过几天抽空就会去看她,要她好好调养身子。”

    徐清川拿起钱袋掂了掂,说道:“吆,老爹你最近藏的私房钱不少啊。”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的脾气,就这些还都是一点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徐满都叹了口气道。

    徐清川站起身来,拍了拍父亲的肩膀,“都不容易啊。”

    “听说姬重如跟姬歌与你和古缺月是一前一后进入的玉钩栏?”徐满都盯着他,询问道。

    徐清川点点头,说道:“有件事我还要跟父亲禀告一声。”

    “说。”

    “在玉钩栏中时,姬家姬重如曾以聚音成线跟我说过‘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我不知道这句话他还有没有告诉过古缺月,但还是想请父亲明示下。”

    徐满都听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都是各家的手段罢了。说句不好听的,你搭台来我唱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只是委屈了我们这些中间人。到底该买谁的戏票子只能私下里细细琢磨一番。”

    “所以你若选姬家我也不会责怪你,反正这以后整个徐家都会交到你手里。但现在明面上是信家的胜算更大些,所以为父才选择站在信家这边。”

    徐清川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信庭芝不会任由我们徐家做墙头草的,之前在崆阗阁内他已经有意无意敲打过孩儿了。”

    徐满都叹了口气,“还是做做父亲的没用,若我们徐家也是上三家的位置,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让你和你娘亲夹在中间吃尽苦头。”

    “都说打天下容易守江山难。恐怕只有真正坐在这位置上的才会说出这番话吧。”

    徐满都站起身来,拍了拍徐清川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凉亭。

    “对了。你知不知道为何姬重如要姬歌

    选择在玉钩栏门前破境登楼?”

    走出几步的徐满都停住脚步回头问道。

    徐清川从未见到父亲这副神情。

    满脸希冀,精神奕奕。

    “难道是为了拉拢人心,聚势而为?”徐清川不确定的回答道。

    这位在外被戏称“惧内家主”,实则十几年前在试金榜上被提名“谋相”的徐满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可能在不久后,就会流传出‘生子当如姬琳琅’之言。”

    徐满都对着儿子徐清川笑了笑,真正的回头离开。

    徐清川报以微笑,眸底深处精芒闪烁,喃喃道:“姬琳琅啊。”

    赵府。

    衣衫褴褛,满身污血的赵明庭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掠至赵府上空,继而身形直直砸在赵府前院天井处。

    轰。

    天井处铺的石板被砸的粉碎,炸裂开来,而赵明庭因为刚受过重创现在又强行催动灵力,一口殷红的鲜血吐了出来。

    赵家家主赵辅秦闻声从大堂中走了出来,看到赵明庭这副模样,赶忙跑上前去,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污血,问道:“告诉爹,是谁把我家庭儿打成这副样子?”

    “爹,我没事。”赵明庭咧嘴笑道。

    紧紧跟随在赵明庭身后的赵辅秦的贴身随从此时站在赵辅秦身后,开口说道:“是柳家的大公子柳擎天。”

    然后就将崆阗阁内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赵辅秦。

    包括姬清灵与柳三千打砸崆阗阁先,柳擎天重伤赵明庭在后。

    刚听完前因后果,在家族争斗中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赵辅秦就明白过来这是柳家针对自己的儿子赵明庭所设的局。

    要的就是明庭心境跌落,修行不复以前神速。至于设局之人是柳擎天亦或是柳沧海这都没多大的关系,只要知道是他柳家人就行。

    “他柳沧海也太不把我徐家放在眼里了吧。”赵辅秦听完随从的禀告后猛然跺脚,就要腾空而去,去那柳家要个说法,若柳家不能解释清楚,那就带着柳胖子去温琼那走一遭,讨个公道。

    赵明庭拉着父亲的衣袖,阻止道:“父亲,还是先说正事吧。”

    赵明庭轻咳几声,询问道:“庙邸中的武道气运是不是被姬歌所窃取?”

    一说到自家武运,赵辅秦脸色瞬间阴冷下来,问道:“是庭芝说的?”

    赵明庭嗯一声,点点头。

    “之前在崆阗阁中的时候庭芝哥也在身旁,听闻这件事后他猜测可能是姬歌所为。我想既然是庭芝哥的推断,那多半就是**不离十了。”

    “庭芝猜的没错,现在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姬家姬歌。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当年他老爹做的出来现在这当儿子一样不遑多让。”

    赵辅秦解释说道。

    “他姬歌倒是好大的胆子,都敢觊觎到我们赵家头上来了。”赵明庭冷哼一声。

    “原本那份武道气运是准备在你踏入聚魄境后让你再踏上淬体修行时所用。这样你也算是灵体双修了。也不比当年的姬青云差多少”赵辅秦开口道,“可现在却都被姬歌那小子窃取而去,他姬歌也不怕贪多嚼不烂。”

    “哼,可他姬家不是当年姬家双璧都在的姬家,姬歌现在也

    不比当年的姬青云。所以他吃了多少就要给我吐多少出来。”

    “父亲你要强攻姬家?”赵明庭惊愕问道。

    “强攻不至于,并且不合乎规矩,但与信古徐三家一齐上门问道问道姬老爷子还是可以的。”赵辅秦笑着说道。

    “嗯。那孩儿就先退下了。”赵明庭说道。

    此时他心境被柳擎天设局跌落,虽说没有跌落谷底,但也是跌了两层。若不及时挽救,那以后肯定会在修行道途上留下隐患,稍不留神可能还会引生魔障。

    “庭儿放心,为父我肯定会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赵明庭点点头,朝自己房间走去。

    早晚有一天,他会将柳擎天踩在脚下,他要让柳家从此不得安生。

    赵辅秦看到赵明庭远去后才对身后的贴身随从说道:“去捎话给柳家,就说我赵辅秦一定登门‘致谢’。”

    “还有,去给信家,古家,徐家,还有王家带句话,就说我赵辅秦邀他们一叙。”

    “是。”

    “不用了赵兄,我信流平不请自来了。”赵辅秦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从府门外响起。

    赵辅秦打眼看去,两道身影自府门外朝天井大院走来。

    一身紫衣长袍的信流平,一身青衫的信庭芝。

    信家父子俩登门造访于赵辅秦。

    “侄儿信庭芝,见过赵叔父。”一身青衫俊逸谦逊的信庭芝躬身行礼道。

    赵辅秦点点头,开口说道:“崆阗阁中的是明庭已经跟我说过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侄儿舍身救了明庭。”

    “都是侄儿应该做的,只怪柳擎天心机太深算计到了明庭身上。”信庭芝缓缓开口说道。

    “哼。我迟早会跟柳家算算这笔账。”赵辅秦狠厉说道。

    继而他看向了站在信庭芝一旁的信流平,拱了拱手,说道:“我方才还说要派人去请流平兄。”

    “着实是太过紧急,所以信某不请自来,辅秦兄莫要见怪。”信流平回礼说道。

    “流平兄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武运被窃一事?”赵辅秦开口询问道。

    信流平点点头,“府中的影椟已经查清楚了,确是姬歌无疑。”

    “跟他爹一模一样,都是鸡鸣狗盗之辈。”信流平一开口就直接否定了当年姬青云冠绝全族的英姿。

    当年那个试金榜上风头无两的状元郎被信流平说成了鸡鸣狗盗之流。

    赵辅秦闻言腹诽道:当年你怎么不敢说他姬青云是偷鸡摸狗的鼠辈,若你信流平当年肯放出这话,不敢说全族,至少半数的名门望族敬重你是个汉子,当然后果可能就是姬青云一人上门打的你信流平数月下不来床。

    可现在人都不在了你再说这些有何意义。

    “这没有外人,信兄给个准话,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赵辅秦收敛心思,出声问道。

    虽说心底有些不屑于信流平的言行,但现在信徐两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说自己的儿子又与信庭芝交好,所以赵辅秦只得咽下这口气。

    “怎么办?当然是要马踏姬府,问责姬邛。”

    信流平双手负后,胸有成竹说道。

第四十八章 得意不得意 有子登上门

    赵辅秦看到信流平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点点头,“说起来我们自从姬青云死后,也好久没有去姬家登门拜访了,既然他孙子有了这种泼天‘福缘’,我们是该登门恭贺一声。”

    “庭芝,你去徐家古家和王家一趟,告诉三大家家主,我们明日去登门拜访一下姬老爷子。”信流平轻笑一声,撇头对身后的信庭芝吩咐道。

    “知道了。父亲。”

    “赵叔父,那侄儿就先行告辞了。改日再来叨扰。”信庭芝躬身作了一揖。

    赵辅秦点点头,“正好今日明庭也不方便见客。”

    信庭芝叹了口气,“还请叔父不要怪罪侄儿及时出手之罪。”

    赵辅秦摇摇头,拍着信庭芝的肩膀说道:“明庭的性子我是清楚地,属实是有点乖张凶戾,是应该打磨打磨,你对他的良苦用心我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事并不怪你。”

    毕竟这事是柳家布局引明庭入局的,要责怪也轮不到信家来背锅,更何况信庭芝也保住了赵明庭的半步聚魄境的修为。

    至于心境跌落,后期再爬上来就是。若连这点关卡都跨不过去,那他也不值得让自己悉心栽培,寄以厚望。

    “行了,你先去忙。”赵辅秦摆了摆手,示意道。

    信庭芝微微点头,转身走到赵府门外,一踏地面身影腾空而起,在确定好方位后身形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朝那边飞掠而去。

    赵辅秦抬头,看到流光飞掠所去的方位应该是王府,看来信家看好的盟友还是王家。

    他看着信流平,开口道:“恭喜信兄,看来庭芝侄儿已经踏入聚魄境了。”

    在辟海,聚魄,凝神三境中,辟海境是修行伊始,成功开辟出灵海吸纳天地灵气才算得以踏上修行道途。

    但也有不少天资聪颖之人因为体内经脉灵窍的先天残缺从而导致一生都无法开辟出灵海,亦或者开辟出灵海后成功吸纳灵力但灵海却灵力溢失的例子。

    而踏入聚魄境以后就算的上是真正的登堂,可以腾空而起化流飞掠。

    当然半步聚魄境的修士同样可以,但半步聚魄境只能做到短时间内的腾空飞行,要想真正的凌空飞掠,还需要真真正正的迈入聚魄境。

    至于更上一层的凝神境,更是可以做到短时间内凌空而立,像姬重如这般迈入凝神境多年之人,可以做到虚空踏步。

    所以赵辅秦看到信庭芝看到他腾空而起掠空而去知道哪怕他没有踏入聚魄境也已经是半步聚魄境了。

    但相较于后者,他更倾向于前者。

    不然信家玉树拿什么来服众?拿什么让自己那个性情乖张的小儿子心悦诚服?

    “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时破的境,前些日子还跟我说是辟海境的修为,现在却神不知鬼不觉得踏入了聚魄境。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安生。”信流平负手侃侃说道,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赵辅秦点点头,“这样一来,恐怕姬家那小子就更是望尘莫及了。”

    “庭芝可能从未把姬歌当做对手看待,所谓知子莫若父,在他眼里,柳家柳擎天才是他

    的对手。”信流平缓缓开口道,“不过说实话,姬歌现在确实不具备与这些小辈比拼的资格,一个连灵海都没有开辟出来的小娃,凭什么与庭芝他们大道争锋?”

    “可话又说回来,姬歌毕竟是那人的儿子,虽然在思规楼内耽搁了灵力修行,但其心性,魄力,学识都是经过夫子打磨考验,恐怕比起他父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他现在跟他父亲一般吸纳百家万户的武运,淬体修行想必是更上一重楼。若庭芝再小觑他,我怕到最后吃亏的还是庭芝。”

    “流平兄放心,我想庭芝侄儿心中自有分寸。”赵辅秦出声安慰道。

    信流平点点头,庭芝肯定是天赋异禀或者有过人之处的地方,不然怎么会被那位大人相中,被寄予厚望。

    “光顾着聊天了,这可是怠慢了流平兄,信兄里边请。”赵辅秦说道。

    “刚刚下来的‘霜前白苋’流平兄要不要品尝一下,俗话说‘春茶苦,夏茶涩,要好喝还得秋白露’。外人可是没这个口福的。”

    “那还得多谢辅秦兄了。”信流平拱手说道。

    这个赵辅秦口中的“外人”,确实值得引人玩味。姬家人算不算得是外人?而信家人又是否是自家人?

    王府门外。

    作为王府门倌的袁六箐自打那次“走眼”后就性子有所收敛。

    不再有那种“倚靠王家好乘凉的”想法,若真是有一天惹恼了像姬歌这样的氏族子弟,虽说王家不一定会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家总不至于为了一个门倌跟姬家撕破脸皮不是。

    说不定王老爷子还会把自己给抛出去以此来平息姬家的怒火。

    这天袁六箐像往常一样坐在门府前,眯缝着眼睛,看着府前大街上络绎不绝的商贩人群。

    轰。

    随着一声巨响,袁六箐猛然间站起身子来,原来眯缝着的眼睛瞪的老大,王府门前突兀从天上降下个青袍男子。

    等到灰尘散去,他才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玉簪别发,丰神俊朗神采飘逸。

    “哎吆,这不是信大公子吗?您可是好久没来了。”袁六箐上前招呼道。

    “袁老哥,我怎么听着怎么张是玉钩栏招呼客人的龟公,要不咱换一换?”从信府赶来的信庭芝抿着嘴唇,笑着说道。

    “成,不知道信公子想听什么样的,我最近刚学的小曲,要不您给听听?”

    “算了算了,袁老哥算我甘拜下风,你这讨着打赏的本事算是日渐臻熟了。”信庭芝从怀中掏出锭银钱,放在袁六箐手掌心,“算我请老哥喝酒的。”

    “对了,王老爷子在家吗?”信庭芝递过银钱后开口询问道。

    “在的,老太爷心情不怎么好,要不要我进去通传一声?”所谓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袁六箐试探性问道。

    “不劳烦袁老哥了。”

    话刚说完,信庭芝身形一闪,消失在袁六箐眼前。

    袁六箐将手中的银钱放入怀中,“嘿,还是信公子会做事。”

    王府大堂。

    王远山王老家主在大厅内踱来踱去,早已不复平日悠闲自得的模样。

    “羲之,查出武运去向了吗?”王老爷子看着坐在座椅上的中年男子,开口询问道。

    “父亲莫要着急,我已经派人前去探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王老爷子的长子王羲之摩挲着座椅把手,安慰道。

    若不是父亲不喜欢搞背后一套,若是在他进楼期间栽培出王家自己的情报探子,例如信家的影椟,古家的珠玑,那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如此费事,只能坐在这干等消息。

    “父亲。”一位相貌集齐俊俏的男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知许,你来了。”王远山转身,笑着开口道说道。

    王右军离家出走这些年是王知许一直打理王家的上上下下,但碍于王知许的女儿身,所以王远山一直没把王家大旗交到王知许手上。

    所以王远山一直对自己这个女儿有一些愧疚之情。

    “我特意泡了杯茶,有清心明目的功效,父亲可以试一下。”王知许开口说道。

    王远山接过茶杯,并没有急于品尝,他看着王知许,问道:“知许,你哥不在这些年是你一直打理王家生意,所以听到的消息也比我们多,最近可曾有听说谁家的武夫要破境登楼的?”

    王知许心中一笑,但摇了摇头,“最近并没有听说风声说有人要破境登楼。但最近是收到些消息柳家的周清原要跟古家的古寒枝一争淬体二重楼的铜皮体魄。”

    “哼,区区一副铜皮体魄不可能吸纳我王家半数过多的武运,再说不管是周清原还是古寒枝,借他们几个胆子都不敢窥窃我王家武运。”坐在座椅上的王右军出声说道。

    “奥?金枝玉叶,铜皮铁骨向来不分伯仲。兄长也莫要忘了,姬家那小子就是靠着一副金枝体魄才接住了兄长的三招。”王知许开口提醒道。

    “你是说姬歌?是他吸纳了我王家的武道气运。”王远山盯着王知许,询问道。

    “我只是猜测,毕竟...”王知许顿了顿,说道:“毕竟十几年前他父亲就干了件相同的事。”

    “不可能,姬歌怎么能跟姬青云相提并论。”王右军听闻猛拍座椅,站起身来。

    他绝对不会允许姬歌称为第二个姬青云,不会允许姬家人踩在他头上两次。

    可他大概是忘了,在他被夫子轰出楼外时,姬家白衣姬重如就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姬青云之后第二次将他踩在了脚下。

    甚至若不是当时王远山出面,王右军早已成为姬重如的枪下魂。

    王家得意早已不得意。

    “兄长可能不经常外出走动,所以听不到外边的风声,要不要我说给大哥听听?”

    王知许良托盘放在桌上,眉头一挑说道。

    “什么?”

    “外面人都说,生子当如姬琳琅。”

    “哈哈,好一个生子当如姬琳琅,怕不是某些人的以讹传讹吧。

    一道声响从大堂外传了进来,落入三人耳中。

第四十九章 送客至门外

    听到那道声音,王知许面色平静如常但内心已经生出丝丝厌恶之情。

    她原本是打算旁敲侧击让父亲从心底慢慢接受姬歌,这个姬家的琳琅。毕竟至少王家有欠了姬家的一份人情在先。

    虽说王老爷子之前已经明摆着拒绝了姬家的“好意”,但作为王远山的女儿,王知许对自家父亲的秉性再清楚不过。

    宁赊自家十分债,不欠别家半分情。

    王知许看向大堂门外,想要看看是谁这般会挑日子,偏偏这个时候上门拜访。

    难道不知道现在王府上下都不待见外人?

    王远山与王右军同往望向门外,不知道这个口无遮拦遮拦之人是谁。

    大堂门外,一身青袍的信庭芝一步迈入堂内。

    “小子信庭芝,见过王老爷子,右军叔,还有...”信庭芝微微一笑,“还有知许叔。”

    “原来是庭芝。”王远山见到来人后捋了捋胡须,笑呵呵说道。

    其实在几日前姬歌登门拜访时王远山所言并非虚假,在姬歌与信庭芝两人之间他无疑更是看好信庭芝一些。

    这当中并非是自己的儿子王右军所使然。

    能够让赵家那个小妖孽心悦诚服的叫一声“庭芝哥”,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都说赵明庭是继那白衣之后的黑衣探花,说不定还会再往上挪挪登上榜眼的位置,那他口中的庭芝哥势必会如同十几年前的状元郎姬青云那般在试金榜上独占鳌头,俾睨全族。

    到时王家作为服龙之臣想必肯定会受益颇多。

    说不定王家会从中三家一跃成为上三家。这样自己在宗祠中的位置说不准也能再往前靠靠。

    “许久不来探望王老爷子,来望恕罪。”信庭芝深深一作揖,说道。

    “不碍事,我知道你和你父亲都是大忙人。”王远山将手中的茶杯递还给王知许,双手拢袖说道。

    “庭芝侄儿今天前来所为何事?”一直站在王远山身后的王右军出声询问道。

    “听说王家的武运无辜被窃,父亲要我前来探望。”

    听到信庭芝提及武运一事,选本一脸笑容的王远山止住了笑意,一脸正色的看着信庭芝。

    “王老爷子不必担心,不止王家出此祸事,包括我信家,徐家,古家在内的岛上的百家万户中的武道气运都被某人吸纳一空。”信庭芝开口解释道。

    “果真是姬歌?”王右军惊愕问道。

    他着实没有想到先前那个在思规楼中尚未登上一重楼的在他眼中犹如蝼蚁一般的姬歌会做出这种“荒唐”事。

    “嗯。”信庭芝点点头,看着王远山王老爷子,开口说道:“先前知许叔并没有猜错,将百家万户武运吸纳一空的就是姬家姬歌。”

    “但。”信庭芝转头看向王知许,说道:“生子当如姬琳琅这句话知许叔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词了?”

    “我也觉得有些夸大其词,若是所言属实,那把我们庭芝侄儿放于何处了。”王知许点点头,开口反驳说道。

    “庭芝,流平让你前来就不会只单单让你告诉我们这些东西

    吧?”看到两人几近势同水火的架势,王远山轻咳两声,出声制止道。

    “回老爷子的话,父亲让我前来主要是要告诉您,既然已经确认此事是姬歌所为,那我们也什么探究的了。父亲的意思是要联合徐家,赵家,古家还有王老爷子您一起上门姬家。”

    “姬歌不比当年的姬青云。当年我们几家是惧怕姬歌的修行天赋所以才对他一再忍让,谁承想‘天妒英才’他姬青云英年早逝,现在姬歌又学他父亲做出这种‘荒唐事’,那我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王老爷子坐会大堂主座上,捋着胡须,笑着说道。

    听到父亲谈及到姬青云早逝夭折,王知许的眼神突然就变得黯淡无光。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

    “父亲,知许身体略感不适,就先行告退了。”王知许突兀出声说道。

    坐在座椅上的王远山点点头。

    王知许缓缓走出大堂,站在门外的屋檐下,心绪万千。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王老爷子,那你意下如何?”看到王知许走了出去,信庭芝抿了抿嘴唇,波澜不惊的询问道。

    “呵呵,还能怎样。既然这件事是他姬家有错在先,那我们王家也不能犯浑就此将这件事揭过。回去告诉信流平,但是我王远山在姬府门前等着他。”

    “看他是如何问罪姬邛的。”王远山呵呵笑道,一想到几大名门望族要一齐发难于姬家,姬邛那老家伙会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他王远山就忍不住要乐呵几声。

    “好的。庭芝一定把话带到。”信庭芝躬身说道:“若王老爷子没有其他嘱咐,庭芝就先行告退了。”

    王远山点点头,对王羲之说道:“右军,替我送送庭芝。”

    王右军闻言点点头,他正好有些事情要在信庭芝身上得到证实。

    “那就有劳王叔了。”信庭芝笑着说道。

    等到王右军将信庭芝送出大堂外,王远山睁开原本眯缝起来的眼睛,一双原本混浊的眼眸此时神采奕奕,他乐呵道:“老小子,难得当年没有给你儿子擦屁股,现在却要给你孙子擦屁股了,嘿!我看你这下怎么办?”

    “右军叔,有话就直说就好,你跟我无需这般见外。”走至王府门前,还是信庭芝最先开口说道,“说起来我们父亲都还有谢过你在思规楼对姬歌的出手阻拦。”

    王右军摆摆手,“这件事就不要提了。总归是失败的,还让姬家从中赚去了不少的声望,说到底还是一件弄巧成拙的糊涂事而已。”

    话已经说到嘴边,王右军便又接着说下去,“不知道那位大人现在对我的态度如何了?”

    可话刚说出口他就脸色变了,他惶恐万分的看着信庭芝,他现在还不清楚信庭芝到底知晓没有那位大人的真实身份。

    若是提前暴露大人的身份,乱了她的布局谋划,那他王羲之怕是难以承受她的怒火,恐怕到时还会牵连到整座王家,说不定王家会因此从名门望族中除名。

    温府书房内。

    当代族长温家家主温琼在得知自家庙邸中武道气运被人窃取后就一直

    在书房内练字,不准任何人进入书房。

    他看到书案上的白色宣纸上留下的墨迹,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姬青云,你生的好儿子啊。”

    宣纸上“展露峥嵘,焉知非福”八字墨迹未干。

    温稚骊一直等候在书房外,突然她心生感应,原本平静的脸色突然阴翳下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我的底线,真当我离了王右军这颗棋子就回天乏术了不成。

    她猛然冲到庭院中,身形化作一道白色流光冲上云霄,一双霜白色眸底却有金色流光溢转的瞳孔盯着王府的方向。

    果真是望眼欲穿。

    王右军突然间感受到一股莫大的灵压直直锁住了自己,背脊发凉动弹不得。

    信庭芝看到王右军脸色煞白大汗淋漓的模样,拂袖一挥,轻描淡写将那道对于王右军来说犹如天宪般的灵力威压拂散而去。

    他抬头望向头顶的苍穹,轻声说道:“稚骊,不可。”

    身形隐匿在云霄当中的温稚骊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真实身份的?

    信流平?亦或是他面前的王右军?还是那个已经被自己打散了胸中浩然气的老头?

    温稚骊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些复杂问题,他们这一种族向来厌烦麻烦,所以既然他叫自己不要出手,那自己就静观其变就好了。

    “右军叔说的可是稚骊?”信庭芝含笑问道。

    王右军感觉到欺压在自己身上的重若山河的灵压突然消散,身上又恢复了轻松。

    他想到之前信庭芝的拂袖一挥,原来信庭芝已经有这般通天彻地的手段。

    其实王右军并不知道,信庭芝作为温稚骊选中的合道人,在一定程度是是与温稚骊心意相通,所以在信庭芝迈入聚魄境以后这份心意又浓郁了几分。

    现在温稚骊还尚未与他缔结契约,所以信庭芝只能隐约感知到她的不同。

    就是像在灰暗无光的世界中看到了一抹璀璨如日月的灵光。

    等到与她真正缔结契约之后,信庭芝可能就会知晓温稚骊的真身种族了。

    看到王右军唯唯诺诺欲言又止的样子,信庭芝觉得有些好笑,难道稚骊真的有这般恐怖吗?

    “右军叔尽管说,我担保稚骊不会对你出手的。”信庭芝看了一眼远处的苍穹,他可以隐约感知到那抹要与日月争辉的灵光就在那,他随即摆了摆手。

    “我想知道她是否已经对我失去了信心。”看到信庭芝这番动作,王右军终于开口说道。

    “哼。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布局。我不诛你王家满门已经是宅心仁厚了。怎么?还想要我给你机会?”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王右军心湖上响起。

    这位昔日的王家得意突然匍匐在地,猛磕着头。

    “稚骊。”信庭芝出声道。

    “罢了罢了,看在庭芝哥哥的份上,本小姐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敢再坏我谋划,你就以死谢罪吧。”

    又是那道清冷声音在他心湖上响起,荡漾不散。

第五十章 父子俩挑灯夜谈

    “右军拜谢过大人。”王右军重重朝苍穹上猛磕了三个响头。

    信庭芝识趣的侧身躲开,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信庭芝了受不起王右军这三叩首。

    “右军叔,起来吧。”信庭芝上前将王右军扶起身来,说道。

    他看到王右军额头上磕出来的殷红血丝,心想,难道稚骊是这般恐怖的存在吗?

    “王家王羲之,愿为信公子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被信庭芝扶起身来的王右军满眼通红,十分诚恳说道。

    信庭芝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笑着说道:“右军叔不必如此,王家有王家的立场,如果能站在我们这边最好,若是站在了姬家那边,我也不会在心里怨恨右军叔,不管信不信,这都是我信庭芝的心里话。当然,我也不会让稚骊对您出手的。”

    “庭芝你大可放心,我王家从此以后与信家共存亡。”王右军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右军叔,您说这话不就跟我一个小辈见外不是。”信庭芝嘴角含笑,说道,“那右军叔就送到这吧,庭芝就先行告辞了。”

    王右军点点头。

    信庭芝朝他拱了拱手,身形一掠化作一抹流光直冲云霄。

    转瞬间就不见踪影。

    “已经是踏入聚魄境了啊。真不愧是大人选中的合道人。”王右军盯着苍穹上某处,喃喃自语道。

    苍穹上空。

    一道青色身影伫立在云霄之上,拦在了信庭芝面前。

    “庭芝哥哥。”那名青衣女子出声叫道。

    信庭芝慢下速度,身体有些不稳的悬浮在空中,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青衣女子见状打了个响指,周边的云翳便纷纷朝这边涌来。在信庭芝脚下铺出一条平坦的道路。

    信庭芝落下身形,站在上面如履平地。

    他看到有云从自己指间缝隙划过,继而就注意到了温稚骊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没关系,不想说就先不要说了。我还可以再等等。”信庭芝开口安慰道。

    摄云成路,虚空踏步,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凝神境强者就可以办的到的,特别是前者,摄云成路这种通天手段可是有违此方天地的某些禁制。

    温稚骊闻言相视一笑,开口说道:“庭芝哥哥放心,再过不久稚骊一定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你。”

    信庭芝点点头。

    “庭芝哥哥是要去徐家吗?”温稚骊清冷出声询问道。

    信庭芝摇摇头,“先去古家。硬骨头总是要留在后边,十几年前有‘谋相’之称的徐满都不容易对付,而且徐家的立场现在仍是摇摆不定。所以我打算留在最后。”

    “嗯。”

    对于徐家的事温稚骊没有过多的追问,既然之前他让自己不要插手,那自己就拭目以待好了。

    看看最终是自己选择的合道人“金莲化龙”还是那迂腐的夫子挑中的继道人“头生峥嵘。”

    “那稚骊就不跟庭芝哥哥同去了,父亲还在书房生着某人的气,我得先回去了。”

    “是姬歌吧?”信庭芝问道。现在最有可能让族长头痛的就是那个鲸吞了百家万户武道气运的姬歌。

    想必即便有温稚骊在,也没能阻拦住姬歌,毕竟武运一旦择主,即便有通天的手段也留不住的。而且自家辛苦供奉的武运落入旁人腹中,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当

    然与姬家交好的那几大氏族可能除外,他们巴不得姬歌快点成长起来。

    温稚骊螓首轻抬,朱唇轻启,“嗯,就因为姬歌窥窃了我家的武道气运,才使得父亲郁郁寡欢。”

    “其实,罪责也不能全部都推到他身上去,天地中的武道气运本就是如同灵力一般属于无主之物,各家只是略施手段将其聚拢在一起罢了,但只要族中子弟没有人能够吸纳为己用那仍是无主之物,说句难听的,各大家主都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而已。”

    信庭芝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的的看着温稚骊,“我可没有特意说温叔叔啊。”

    温稚骊摇摇头,并不在意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但是既然那武运已经入了我信家,虽还没有人能够吸纳为己用但毕竟是我信家日夜供奉着,头顶上挂着的是我信家的名头,所以你姬歌一句话都不说就擅自将其拿走,不光我信家面子上挂不住,各大氏族的面子也挂不住。”

    信庭芝嗤笑一声,又紧接着说道:“而且明面上是联合各家上门说理,实则就是趁机打压姬家而已,这不过都是看破不说破而已。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他姬歌自不量力,若是换做他父亲,当年的状元郎姬青云,我看谁敢上他姬家去讨理。”

    “可这世间只有一个姬青云,而他也已经不在了。”

    信庭芝脸上竟罕见地流露出落寂的神情。

    与信庭芝心意相通的温稚骊大致能够知道他的想法。

    他恨迟生了几年,若是生在那个年代,恐怕姬青云也没有那般容易夺得魁首位置。至于现在这个年岁,温稚骊心中一笑。虽说是比以往的收成要好,但作为世世代代照看这座庄稼的温稚骊看来,现在这些苗子缺少了当年的那份生机。

    能够让他提得起兴趣无非就是赵家的赵明庭,可惜还是半个自家人,再就是柳家的柳擎天,若放在当年也是可以争夺榜眼的位置。

    至于那个姬歌,温稚骊本身并不看好他,若不是因为尚未出世时被那人称了道美誉,后又被那个夫子带入了思规楼,她才懒得在一个尚未开辟灵海之人身上精心布局,耗费如此精力。

    说到底,姬歌能够有如此运气,无非是子承父荫罢了。

    “庭芝哥,我知道。但即便如此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争夺到少族长的位置。”温稚骊难得如此庄重的看着他。

    这关系到此座天地的凝聚千百年来的气运,丝毫马虎不得。

    信庭芝点点头,说道:“那你先回去,不要让温叔太过担心,我先赶往古家了。”

    “嗯。”

    温稚骊又打了个响指,信庭芝脚下的云路开始想四周消散而去。

    信庭芝微微一笑,俯身向前,脚尖轻点云翳,身形转瞬间化作流光消失在云霄之间。

    “走了。”

    温稚骊看到那抹消逝在云霄中的流光,莞尔一笑,倾城倾国,“大道上有你,甚好。”

    姬府。

    姬家姬老爷子姬邛的房间内。

    姬邛与姬重如坐在桌案旁,久久无言。

    “义父,恐怕这次的事情信家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姬重如最终还是最先开口说道。

    姬邛拢了拢袖子,哈了一口气,“天凉喽。”

    “义父。”姬重如又叫道。

    “知道了。我还没糊涂,这其中利益关系我还分得清楚,想的明白。”姬邛瞥了他一眼,沉声说道。

    “你这性子就是太急,沉不住气,也不知道这些年把我的话是不是当做耳旁风了。”姬邛敲打着桌子,训斥道。

    “义父,孩儿知错了。”姬重如低下头来闷声说道,声音当中竟然带着嘶哑。

    姬邛见自己的义子这般模样,叹了口气,娓娓说道:“你大哥走的早,撂下这副担子不干了,自家这偌大的家业说不管就不管。要是让祖宗知道说不准连宗祠都进不去,说起来在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姬状元在我这当爹的看来就是个不孝子。”

    “义父,您知道大哥不是那种人,当年确实是事出有因大哥才会...”姬重如出声反驳道,但到最后却声若蚊蝇。

    “行了。这我能不知道?”姬邛瞪了他一眼,“不过幸好姬家还有你。当年我也是见你可怜便将你带回了姬家,没成想你跟青云如此投缘,索性我便将你收为了义子,这老话说得好啊,好人有好报啊。这些年若不是你一直打理姬家上下,恐怕我这糟老头子早就让他们那几家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姬邛说到这,老泪横流,抬起手掌颤颤巍巍的抹了把脸。

    姬重如也是满眼通红,咬着嘴唇不吭一声。

    “青云走了以后,我便将你当做亲生儿子对待,你对清灵如何,又对刚出楼的小歌如何,府中下人又是如何评价你的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姬邛又抹了把泪,碎碎说道:“这人老了就是爱絮叨啊。如果明天信家他们几家要来登门问罪,这事你就不要出面了,我老了,脸皮不值钱了,让他们尽管啐就是了。若他们觉得划不来,大不了把这条命赔给他们就是。”

    姬重如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面前的老人落泪。当年青云哥走的时候他猜老人是在夜里偷偷抹过泪的,不然大清早上不至于两眼血丝密布,眼眶红肿。但姬重如就当做没看到,义父要强了一辈子,总不能到老把积攒下来的威望给丢了。

    可现在四下无人,这个白发苍苍自己喊了三十多年义父的老人现在对着自己老泪横流。

    他能怎么办,难道要让那几大家主给他这份薄面要他们既往不咎不成?!

    姬重如想到这里,心如刀绞,老人争强好胜了一辈子,结果到头来那份脸面还是要被人给踩在地上。

    他哽咽说道:“虽然当年义父把我领进门是府中有些人不待见我,但青云哥却是一直把我当做弟弟,我记得每次打架他总是把我护在身后,结果每次都是他鼻青脸肿我却是安然无恙毫发未损。义父还总是因为这教训大哥,藤条我不知道被打断了多少根。”

    “后来慢慢地我们就长大了。”姬重如一边比划一边说道,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记得青云哥临走前私下找过我,跟我说,‘我不在了这姬家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让它垮了,还有父亲,你也知道人老了爱絮叨,他说你就多听着,这不是什么坏事,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一点都没错,还有小歌,他性子随我恐怕以后会捅出不小的篓子,但既然我这当爹的管不了了那就换你这当叔叔的上,不能让小歌受了欺负没人帮他说理去’。”

    “所以,义父您看好。即便大哥不在了,但这姬家还是十几年前的姬家,该如何还是如何。他们不是要上门讲理吗?可以,那就先问过我手中的银枪再说。”

    姬重如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昔日姬家双璧虽缺,但白衣探花犹在。

第五十一章 迎客至门前

    姬邛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抚养了三十多年的义子,又用衣袖抹了把脸。

    “行了,今晚让你看我这个老头子的笑话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估计有你忙活的。”姬邛双手掏袖,沉声说道。

    姬重如点点头,起身躬身告退。

    姬邛摆摆手。

    姬府的东厢院,姬歌房内。

    姬歌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屋顶,唉声叹气,难得见到他脸上一副愁苦的神色。

    若是夫子见到他这副模样,免不了又是一顿戒尺伺候,年纪轻轻就一副暮气沉沉杞人忧天的模样,成何体统?!

    就在姬歌愁眉苦脸之间,两道一金一紫金的萤光从他的胸口出流窜出来化作两个人形模样坐在他的胸口上。

    那俩正是姬歌在思规楼读书读出来的文运小人与汲取百家万户的武运后凝聚出来的武运小人。

    姬歌看到突兀冒出来的这两个小家伙,不由苦笑一声。

    他伸出食指戳着那个在于文运小人嬉戏打闹的紫金色武运小人的脑袋,埋怨道:“你知不知因为你和我,我们姬家现在可算是朝不保夕了。说不定明天姬家就要被人给强拆了。哎,愁啊。”

    “也不知道爷爷和二叔怎么商量的,还不让我听。你们说我好歹也是姬家未来的家主啊,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还瞒着我。”姬歌坐起身来,不知道是说给那两个小家伙听还是自己在那自言自语。

    那两个一文一武小人滑落到床榻上。

    紫金色武运小人瞪着眼睛看着他。

    姬歌有些颓废的同样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退让半步。

    金色文运小人见此,手忙脚乱的上来劝架。

    可武运小人对此并不买账,双臂环抱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很明显是打算不再搭理姬歌。

    “得得得,是我错了好吧,我不该怪你的。”见到紫金色武运小人这副样子,还是姬歌最先服软说道。

    “你说你都在这天地存在千百年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小辈一般见识了。”姬歌戳了戳了他的后背,笑着说道。

    紫金小人仍旧不为所动。

    姬歌扯了扯嘴,摊开手掌,只见他掌心中有紫色雾气萦绕升腾而起,但就是不肯散去。

    眨眼间的功夫紫色雾气就被炼化成一颗珍珠般大小地圆润珠子,姬歌双指夹着那颗珠子,在武运小人面前轻轻晃了晃。

    原本不愿搭理他的武运小人在看到那颗圆润珠子的时候却是两眼放光,瞅准时机一下夺过那颗珠子,抱着珠子不肯撒手。

    姬歌笑着将珠子放在他面前,武运小人也不跟他客气,上前抱住珠子就啃了起来。

    那颗珠子正是由姬歌体内残余的武道气运所化,对于武运小人来说确属大补之物。

    文运小人见他俩和好了,挥舞着手臂绕着武运小人跑来跑去,正在大快朵颐的武运小人看了一眼他,将吃剩下了的一半珠子递给他,文运小人摇摇头,表示这并不合自己胃口。

    想到这,他抬头眼神哀怨的看着姬歌。

    姬歌点了下他的小脑袋,“知道了,改天我就带你去我家的藏经楼,那里可是有我爷爷珍藏多年的孤本,保证让你撑肠拄肚,到时恐怕你都会连楼门都走不出去。”

    听懂了姬歌的话语,文运小人欢呼雀跃。等到武运

    小人将那颗珠子啃完,他拍了拍有些鼓胀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襟,端端正正地朝姬歌作了一揖。

    没有了之前的半点匪气。

    姬歌坦然受之。

    礼成,认主。

    “虽然你原本就是属于无主之物,可毕竟受了他们那几家多年的香火供奉,哪怕今日你真正的认我为主,我想信古几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上门讨要你是假,打压我姬家是真,说到底你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抛出去的饵料。至于最后你归属何家,又入了谁的腹,这些到时恐怕只会当做添头而已。”

    “我想这件事该怎么来还得怎样来,既然你现在已经认我为主,那他们再想从我这将你讨要回去。”姬歌咧了咧嘴,“不可能的。”

    这夜在东厢房中,紫金光晕已经压过金色光晕,在外边看来,满屋的紫金华然。

    武运昌隆。紫金认主。

    柳府。

    夜已入深,但柳家的大门还是敞开的,门前还是灯笼高挂。

    柳家的门倌杨半石打着哈欠候在门外边,强睁着眼睛。不是他不想去休息,虽然他已经年近半百但因为是柳家的门倌,这些年来又有柳家主大大小小的多次赏赐,虽然平时往来迎送开支不小,但这柳家这些年来他还是积存了些许钱财。

    后来他拿这笔钱托人说了个媒,娶了房比自己小了的婆姨,平日夫妻两口说不是举眉但也是小日子过得滋润的很。

    想到这杨半石扇了自己一巴掌,说什么举案齐眉呢?那是从自己这种大老粗嘴里说出来的吗?那是自家公子那种读书人才能说的话。

    不过他还是偷偷的咧嘴笑了笑,想到自家的那个婆姨,估摸着这会她正在自己暖着被窝呢。

    一阵马蹄声打断了杨半石的思绪。他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想到黄昏时家主交代下来的话,入夜时会有客人来访,到时候你不用进府禀报,再说来人恐怕你也认得,届时你直接让他们进来就可。

    “终于是来了吗?”杨半石看到远处的黑色雾气中显现出来的一辆马车,小声嘀咕道。

    那辆马车由远及近,最终停靠在了柳府门前。

    可马车上的主人迟迟不肯走下马车,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杨半石摩挲着胡子拉碴的下巴,马车上的人都不着急自己一个门倌又有啥好着急的。

    “哒哒哒。”

    约莫半柱香后,在远方的雾色中又传来了马车声。

    杨半石放眼望去,看到雾色当中有两辆马车并驾齐驱,一齐朝这边驶来。

    今个是什么日子?说不说有这么多人来拜访柳家,单说挑的时辰也让人匪夷所思。哪有大半夜上门的?杨半石腹诽道。

    最终那两辆马车同样也停在了柳府门前。

    最先到来的马车车厢的门帘被人掀开,一道身形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杨半石揉了揉有些睡意的眼睛,发现率先下马车的那人竟是沈家的沈清秋。

    毕竟门倌这活就是要耳听八方四面玲珑,所以他对沈清秋素有耳闻,沈家老爷子也就是族中大长老对自己这孙儿从来都类似于那种“举贤不避亲”,一直与外人称道,“不见清秋使人愁”。

    何人愁?杨半石咧咧嘴,连自己家

    那个目不识丁的婆姨都会写沈清秋的名字,你想想还能有谁愁清秋。

    还不是岛上的黄花闺女,待嫁闺中的婆姨们。

    看到沈清秋下车,站在门口的杨半石走下台阶,躬身说道:“沈大人,家主已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嗯。”沈清秋点点头,目光却投向后面的两辆马车上。

    杨半石杵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他犯难之际,沈清秋终是开口说话:“许老,是不是该下车了?”

    “嗯~”,后面其中的一辆马车的车厢中传来一阵声响。

    紧接着一道略微有些沟口的身形缓慢的走下了马车。

    “年纪大了就容易犯困,柳沧海你这兔崽子非要挑这个时辰,你是不是打算折腾死我这把老骨头。”那道身形佝偻的人影刚下车就对着柳府破口大骂道。

    沈清秋抚了抚额,老爷子的脾气还是这般火爆。

    “爷爷,咱能不能小点声。”又是一道声音从车厢中传了出来。

    “嗯?那小家伙也跟着来了?”沈清秋小声嘀咕道。

    “沈大人,小的斗胆问一句,可是许老的嫡孙许凌州?”站在他一旁的杨半石神色熠熠的问道。

    沈清秋点点头。许家家主许玄因为痴心于灵力修行,所以他膝下只有许凌州一子。

    又因为他常年闭关修行,所以许家的诸多事物都由许老打理,而他的嫡孙自然就是许家的小少爷许凌州。

    “落笔摇五岳,笑傲许凌州。有意思。”沈清秋裹了裹身上的锦袍,说道。

    “待在车上作甚?还不快下来。”许老回头看了车厢一眼,大声喊道。

    继而杨半石看到车厢门帘被掀开,一道身影窜了出来。

    落地后那人搀扶着许老缓缓向沈清秋他们走来。

    “见过许老,许公子。”杨半石躬身说道。

    杨半石是知道许老爷子是有事没事都会来柳府找家主小酌几杯的。两人也是老相识了,但熟归熟,最起码的礼数不能忘。

    登门便是客。这便是商贾之家的柳家家规。

    许老拍了拍杨半石的肩膀,笑呵呵说道:“辛苦你了杨老弟,这大半夜的还难为你让你在这等我们。回头我帮你在柳沧海那讨个赏。”

    “许老说笑了,职责所在,哪敢跟家主讨赏。”杨半石讪讪一笑。

    “爷爷,我们进去吧。”搀扶着他的许凌州开口说道。

    夜色太深,杨半石看不清他的相貌,只是看到他身躯修长,一双眼睛灿若星辰。

    “你个小兔崽子着什么急?另一架马车上的人呢?”许老瞪了许凌州一眼,开口问道。

    “许老,我在这。”一道清冷孤傲声从身后传入众人耳中。

    沈清秋诧异地转过头去,他竟然没有察觉到此人是何时到的他们身后。

    那人就站在台阶之上,灯笼之下,逆光而来,看不清容颜。

    “呵呵,人都到齐了。进去吧。”许老眯缝着眼睛,笑呵呵说道。

    等到众人进入府中,门倌杨半石也转身走了进去,关上朱红色大门,熄了门前的两个大灯笼。

    杨半石双手拢袖坐在门内台阶上,看着雾气浓厚的柳府上空,“奇了怪哉。”

第五十二章 夜半访客至 扣心扉

    就在杨半石小声嘀咕的时候,沈清秋一行四人已经行至柳家院前的天井处。

    沈清秋看着领先于自己和许老,许凌州三人的那名黑衣人,不知道是出自何家?

    他只是在黄昏时接到了柳沧海的书信,说要他入夜时分来柳府一叙,其中只提及到了许老,然后信中就再无言其他,所以他对走在前面的那名黑衣人的身份尤为感兴趣。

    沈清秋凑近许老,低声询问道:“许老,那黑衣人是谁?小子眼拙,瞧不真切。”

    许老瞥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总不至于是古人醉和赵辅秦那俩家伙。”

    “那就是王家人喽。”沈清秋眼神一亮,说道。

    许老点点头。

    “王家现在拿的出手的无非就是王右军和那个常年深居简出的王知许。”搀扶着许老的许凌州开口说道:“至于是那王家得意还是知世英雄迟,般许美人慕的王知许,清秋哥你还是自己去一探究竟吧。”

    “可以啊小子,有段时日不见你敢拿你清秋哥打趣了。”沈清秋说完就作势上前教训许凌州。

    许凌州急忙躲在爷爷身后,他才不会跟灵界双修手段层出不穷的他“一般见识”。

    半步凝神境,赤纹结界师,放眼全族恐怕也只有那位大长老才能调教得出来了。

    “沈公子,何必为难一个小弟弟?”走在前面的黑衣人驻足转身说道:“要想知道我的身份,直接来问我岂不是最为简单。”

    沈清秋微微一笑,“我想王右军还说不出这句话,那想必就只会是后者了。那个传闻当中将王家治理的有条不紊的王知许。”

    “是否是传闻,沈家的大少爷难道会不知道吗?”一身黑色锦衣的王知许反问道。

    “看来知许兄对自家的哥哥的所作所为并不满意。”沈清秋神色一凛,说道。

    “哼,满意如何不满意又如何,轮得到你这个外家人在这说三道四?”王知许摘下面罩,冷眼看着他。

    一言不合就是大打出手的局面。

    “行了,都少说几句吧。”许老跺了跺脚,开口劝说道。

    “这次是柳沧海那个浑球找我们前来,肯定是新家接下来有大动作,说不准接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在这的其中几位,所以现在还是不是内耗为好。”

    王知许缄默不言,转身脸色阴沉的大步向前朝大堂走去。

    “你就不会少说几句?”许老见王知许走远,瞪了他一眼,说道:“咋,你爷爷在家堵住你嘴不让你开口说话啊!”

    “不是,许老。我是看他是王家人所以才...”沈清秋挠着头,声音渐渐低下来,“王家人,看王右军和王远山就知道没有一个好货色,脸皮子都厚的很。”

    “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一耙子打死所有人,王家,还是有人的。”许老叹了口气。

    “你可能不记得了,当年王家有一女曾经当众搭擂台比武招亲,当年几乎全族的青年壮汉都上台走了一遭,毕竟要是赢了可就是娶了名门望族王家的闺女啊。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么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文弱姑娘,把那些个打擂台的男子都一一给踹飞了下来。当年这件事现在还有人不愿提及,让一个女子踩在头上换谁脸上都觉得挂不住。”

    “嘿,当年这个柳胖子也厚着脸皮上去过,没成想被人家姑娘两脚给踹了下来,后来人家姑娘当众指着滚落到台下的柳沧海说道,就你这体型本姑娘一脚还真踹不动,得两脚才能踹飞,你说这要是在床上还指不定给压坏哪个婆娘。臊得柳胖子满脸通红。”

    “就在后来再没人敢上台打擂时

    ,那女子放出话来说难道岛上的男子难道都活成了小家碧玉不成,羞羞答答没点男人样子。”

    “最后有一身白衣的男子上台,一招,就一招就把那女子轰下台去。”说到这许老有些激动的伸出食指,“然后就有些流氓姿态冲着那名女子顶了顶胯,说‘小爷胯下有长枪,姑娘信否?’,引得围观人群一众叫好。”

    “相信你也猜到了,那好不怜香惜玉的白衣男子就是你青云哥,至于那名女子...”说到这,许老若有若无的地朝前方看去。

    “不可能,后来我听说那名女子病疾缠身,最终不治而终,怎么可能会是他。”沈清秋难以置信说道。

    “王家放出来的口风你也会信?能够把全族过半数的男子都给打趴下的奇女子能够得什么样的不治之症?再说在此之前你有听说过王家有王知许这号人物吗?”许老戳着他脑袋似是怒其不争般说道。

    “还不是女子家家的脸皮薄,比武输了,男子还不愿娶自己,你说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许老又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若是当年青云不做那件糊涂事,你知不知道你该喊她什么?”许老问道。

    “你该喊她嫂嫂的。”许老自问自答道。

    “差点就成了我嫂夫人。”沈清秋摸着鼻子,喃喃道。

    “可许老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沈清秋反应过来。

    按道理来说谢谢都应该是王家的私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一直打理王家事物的王知许是女儿身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对她有所图谋。

    要知道即便她再强势也是女子,而这世道女子居安不易。

    “嘿,这可不能告诉你了。”许老呵呵一笑,“走吧,别让柳沧海等我们太久。”

    柳府大堂前。

    一身青衣相貌俊逸的柳擎天在此恭迎今晚到来的贵客。

    柳擎天看到一道身影从廊亭拐角处朝这边大步走来。

    柳擎天认清来人的面容后,躬身行礼道:“小侄见过知许叔。,家父已在大堂中等候您多时。”

    “嗯。”走在前头的王知许看到柳擎天后点点头,上下打量他一番,出声清冷道:“柳沧海竟会生了个如此俊俏的儿子,也不知道他烧了多少柱高香。”

    “知许叔说笑了,相貌这东西当不得真。”

    “你这样貌我看着喜欢,若是柳胖子当年有你这七分相貌,我也不一定会将他两脚踹下擂台去。”

    “嗯?”

    “三脚,若他真有你这副好皮囊,我会考虑三脚将他踹下去。”王知许莞尔一笑。

    早已经从父亲口中得知他真是身份的柳擎天扯了扯嘴,无言以对,貌似她原本父亲口中的王知许更为...生性。

    “行了行了,跟你开玩笑的。”王知许摆了摆手,“我先进去了。”

    柳擎天侧身让路。

    随即他便看到廊亭拐角处又走来三道身影。

    得嘞,人总算都来齐了。

    等到那三人走进,柳擎天拱手说道:“许老好,沈大哥好,许小弟好。”

    许老呵呵点头,拍着他肩膀说道:“越长越出息了,比你爹当年强多了。”

    许凌州白了他一眼,“擎天哥,我可不小了,不信你问清秋哥。”

    沈清秋笑而不语,狠狠地拍了他后脑勺下,真把澡堂子里的“耀武扬威”拿到这里来显摆。

    柳擎天呵呵一笑,“许老,沈大哥,父亲就在里面,知许叔已经进去了。”

    “嗯。”

    等到许老与沈清秋进了大堂,屋外只剩下柳擎天与许凌州二人时,许

    凌州双手抱着后脑勺,笑嘻嘻说道:“擎天哥,聊聊?”

    柳擎天点点头,“那就聊聊。”

    许凌州脚尖轻点地面,身形掠至天井院落,身姿轻盈,写意风流。

    柳擎天摇摇头,身形一闪,转瞬间就出现在许凌州身前。

    “说说吧。信庭芝都找你说什么了?”柳擎天拍着他肩膀,询问道。

    许凌州一脸惊愕的看着他,“擎天哥,你怎么知道信庭芝有找过我?这件事我连爷爷都没有告诉。”

    “若是我说他也曾找过我。不对,是我恰巧碰到过他,然后他打算拉我去他那边,你信不信?”

    柳擎天就这样看着他,看着这位许老的嫡孙许凌州。

    “是吗?那擎天哥是怎么答复他的?”许凌州身体紧绷,开口问道。

    “我拒绝了。”柳擎天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平淡无奇的事,“擎天玉树,半壁江山。我不管他信庭芝是怎样看待的,或者你许凌州是怎样看待的,在我看来这句话都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凌州,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外人,所以有些人我得事先告诉你,当年被我父亲推搡出去做那领头人,其实我内心是不情愿的,我性子天生懒散,家里的连城行都让我焦头烂额就更不要说咱这一辈派系的领头人。”

    柳擎天顿了顿,“但父命难为,我爹的性子你怕是不知道,若我不去恐怕他会整天在我你面前唠叨,所以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没办法,谁让我比你们都年长几岁,当然是不包括清秋大哥的。清秋哥按理来说是属于我爹那一辈的,总不能找个比我们大太多的来扛大旗不是,说出去会让信庭芝他们那一伙笑话。”

    “再加上当年我还有属于自己的小心思,有哪个男子不想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风光一把,前前后后加起来我也就索性暂时接过了这面大旗。”

    许凌州刚要开口,柳擎天就开口说道:“你先别说话,听我讲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让我一直握着这杆大旗,不把他交给姬歌?”

    许凌州眼眸中的光芒暗淡下来,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有些话不必问出口,有些答案已然知晓。

    “你有没有想过我父亲和你爷爷为何会如此看好姬歌,看好到即便家族武运被他吸纳几近一空也仍是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还不是因为他父亲是姬青云,所以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会‘子承父业’,提名试金榜状元名。”

    许凌州撇撇嘴,答复道。

    “自从他出楼后你有见过他吗?”柳擎天突然问道。

    许凌州摇摇头。

    “有时间去见他一面吧,有些人,有些东西,你只有亲自去见识过以后才会突然醒悟过来,原来世间还会有这种人。”柳擎天笑着说道。

    “所以我不管信庭芝在这之前跟你讲过什么,但在你见过姬歌之前都不要妄下定论。这个位置不是说轮不轮到我来坐,是理所应当由他来坐,我是这样认为的,相信清秋哥也是这般认为的。”

    “今晚的谈话我不会告诉许老,在你见过姬歌以后再来告诉我你的选择。”柳擎天负手而立,姿态超然。

    “嗯。我知道了。”许凌州点点头。

    “行了,我们回去吧。等他们谈完正事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柳擎天拍了拍他肩膀,嘴角噙笑。

    “好嘞。”许凌州闻言身形如蜻蜓点水般掠回大堂那边。

    柳擎天仍是负手而立,看到飞掠远去的那道身影,“大舅子,我也只能够帮到你这了。”

第五十三章 三子犹在两子

    当王知许大步迈入柳家大堂时,看到柳家家主柳沧海正在忙活着沏茶倒水。

    王知许看到他那前后忙碌比起当年略显消瘦的体型,莞尔一笑。

    “怎么,堂堂柳家家主怎么做这种下人的活计,难道柳家也缺下人了不成。”

    正在沏茶的柳沧海听到身后有一道清冷声音响起。

    他转过身去,放下手中的茶壶,手上还留有的水渍被他随意在身上名贵的貂裘大衣上胡乱擦拭。

    看到来人的面容,这位坐拥连城行的柳家主突然拍了拍胸口,懊恼不已。

    “王妹子,你说你跟你怎么这么跟哥见外,当年那场比试是我输了没错,但姬青云不要你可不代表我柳沧海不愿意娶你。后来就听说你疾病缠身香消玉殒了,再后来就听说王家突然冒出来一个叫王知许的,将王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你不知道听说你死了,我这些年来是茶不思饭不想的,你瞧瞧,我这都饿瘦了。”柳沧海刚一见面就倒苦水说道。

    王知许径直走到他跟前,顺势坐在椅子上,敲着檀木桌面,“是吗?我听到的可不是柳家主如何重情,听说那年有人听到我的死讯后在家狂笑了半日不止,就差点要张灯结彩了,我还听说那日某人把长亭街上的福清楼包了半层宴请宾客,我说的对否?柳沧海柳大家主。”

    柳沧海讪讪笑道:“都是谣传都是谣传。”

    王知许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之前的事我懒得跟你计较。说吧,是谁告诉你我身份的。”

    这些年来一直没人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可现在她刚一迈进柳家大门,不光他柳沧海知晓,就连柳家的小辈都知道了,这其中若没有猫腻她属实不信。

    “嘿,这可不能说,我答应过人家的。”柳沧海摆摆手,拒绝道。

    “嗯?”王知许瞥了他一眼,指间力道突然加重了几分,厚厚的檀木桌上留下了几个指洞。

    “信不信我待会就从你身上戳几个血窟窿出来。”

    王知许嘴角噙笑,言笑晏晏。

    柳沧海后脊发凉,腹诽道,看来这女人的心肠一如十几年前毒辣,动不动就捅人家个血窟窿。你听听这是个大家闺秀该说出来的话吗?

    “咚”

    王知许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半根食指深陷入紫檀桌面中,继而又风轻云淡般的拔出。

    “得得得,怕了你还不成,是小歌告诉我的。”柳沧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不知道是因为先前忙碌累的还是因为此时看到那桌面上的黑漆漆的指洞吓的。

    小歌你可不要怪柳叔叔不地道实在是这婆姨太凶了,柳沧海腹诽道。

    “姬歌,猜到也是他。跟他爹一个货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王知许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嘿嘿嘿,王姑娘还不是喜欢他爹那样的,何必说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柳沧海眯缝起眼来笑着说道。

    当年某人被姬青云打下擂台后听说在家里哭的要死要活,还发毒誓说什么非姬青云不嫁的话,当然是否属实这些都无从考证。

    不过现在当事人就坐在自己面前,可惜啊,自己没胆量问她,若是开口,柳沧海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她给一脚踹出大堂去。

    毕竟自己的体型不比当年喽。

    “柳胖子,你当真以为你坐上了柳家家主的位置我就不敢揍你了是不是?”王知许瞪了他一眼,缓缓开口说道。

    “嘿,王大姑娘这是要揍谁啊?”突然一声苍老的声音从大堂外传了

    进来。

    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的柳沧海听到这声音后差点就流泪了。

    听了这声音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感觉这声音跟天籁一样。

    “吆,许老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柳沧海赶紧跑上前去,搀扶着许老走了进来。

    “见过许老。”王知许见到来人后,施了一礼,沉声说道。

    “嗯。”许老点点头,“先前在门外太过于昏暗,看不清你的模样,现在看到了,不知道能否以真容见我这糟老头子啊。”

    站在许老身旁的沈清秋缄默不言,她当真是差点成为自己的嫂夫人?

    柳沧海也是两眼巴巴的看着她,虽说知道她就是她,但如此模样与之前容颜也有出入。

    王知许听闻这话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她轻轻将手放于耳垂后,轻轻捻了捻,柳沧海看到她食指拇指捏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轻轻撕扯开来。

    既而一张完整的脸皮就被王知许从脸上撕了下来。

    而后沈清秋他们便看到了一张不施粉黛,明艳端庄的脸庞。

    王知许收好面皮,对着许老施了一个万福礼,“王家王知许见过许老。”

    “好好好。王远山生了个好闺女啊。”许老笑呵呵说道。

    “只是委屈你了。”随即许老叹了口气。

    当年女子输了比武后,曾放出话来说是非姬青云不嫁。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十好几年。

    虽说修行者区区十多年谈不上是人老珠黄,但当初的姑娘也早已不复当年青涩模样。

    “知许姑娘,先前中不知姑娘身份,在庭院中多有得罪还请恕罪。”沈清秋躬身作了一揖,弯腰到底。

    王知许恢复了女儿身,也不再是之前飞扬跋扈的姿态,她盈盈一笑,摇了摇头,“沈公子不必在意。”

    柳沧海看到这副模样的王知许。拍了下大腿,说道:“姬青云是怎么回事?辜负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他要是晚走些年我非要替知许姑娘好好教训他一顿。”

    王知许冷笑一声,鄙夷说道:“就你?”

    “行了行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就说正事吧。”许老出声说道。

    他若再不开口,柳胖子还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柳沧海,你入夜邀我们前来总不会是让我们品茗吧?”阻拦看着桌上茶杯中热气袅袅的茶水,笑着说道。

    “诸位先坐,这件事还得要王姑娘跟让我们唠唠。”柳沧海摊了摊手,抬头看向王知许。

    “知许姑娘,所为何事?”等到许老与柳沧海他们一一坐下,沈清秋率先开口询问道。

    “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家中庙邸日夜供奉的武道气运是被姬歌吸取的。”王知许思量了好久,才开口道。

    “嗯,知道。”沈清秋点点头,“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姬歌那小子竟会学他爹那一套。不过肥水不流外人田,小歌也算得上是自家人,所以被他吸去就吸去了,再慢慢积攒就是了。”

    “自从小歌出楼后我也没送他份礼物,这份武道气运就当是我柳家送他的贺礼了。嘿嘿,我还打算着咱留给自家的周清原让他登楼破境时用,也好压过估价古寒枝一头。”柳沧海同样点头说道。

    只是自家积攒了十几年的武道气运而已,没了再积攒就是,这有何难?

    而且这武道气运本就是无主之物,虽然是在是受自家香火的日夜供奉,但一天不被人吸纳就一天属于无主之物,所以被姬歌吸取后他们这些做叔伯的也乐见其成。

    王知许聊他们俩这般模样,摇了摇头,清脆开口道:“你们知不知道,小歌饼不单单吸纳了你们几家的武运。今天信庭芝来访王家提到他们信古几家的武道气运都是被吸取的几近一空。”

    “所以,我推测姬歌可能是真的学他父亲那般把这座天地百家万户的武道气运都吸食了。”

    王知许拢了拢衣襟,深秋的野已经很凉了。

    “什么?这小子有点‘胆大包天’啊!”柳沧海惊愕的喊道。

    他原本只以为姬歌只会拿这几家熟人开刀,没想到他还把手伸到了信古几家的碗里,这小子胃口挺大啊。

    沈清秋的双手有些颤抖,没想到他真的踏上了青云哥的路途。

    “若是小歌真的这样做了,那为何重如哥没有跟我们说过?”沈清秋开口问道。

    “可能是姬老头的意思。”一直没有开口的许老喝了口茶,缓缓出声道:“信家对这件事的反应如何?”

    王知许摇了摇头,“信家并不打算善罢甘休,激今日信庭芝来我王家就是要联合我们几大家发难于姬家。”

    “恐怕这次姬家真的是凶多吉少。”

    “为何姬老爷子没有对我们说过此事?”柳沧海闷声问道。

    “姬家这次可能是打算一力担之了。毕竟不管姬邛的老脸有多厚,这次姬歌吸食了我们几家的武运在先,若再来求助于我们几家,我想无论如何他姬邛的面子都挂不住。”

    许老开口解释说道。他跟姬邛相交这么多年,难道他会不了解姬邛的性子,要让他低头,真是难如登天。

    “可若姬老爷子真打算一肩担之的话,姬家一家能否接住信古他们几家的攻势?”沈清秋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说道。

    “我父亲今日已经答应了信庭芝提出的联合要求,我相信,徐家,赵家这两家更是如此,所以这次姬家要面临的恐怕是五大家的发难。”就在这时,王知许轻声说道。

    “要说姬家现在恐怕也只有一个白衣探花了,那颗幽幽珠不适合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若老爷子真打算一肩担之的话,也只能是重如出面了。”柳沧海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吟说道。

    许老轻咳一声,“话都说到这了,我就把话挑明了吧。我和姬邛这老头子是打年青时就认识的,一齐经历的风风雨雨也不在少数,这些年来那群老伙计们走的走散的散,站在就剩下我和他了,奥对了,还有你爷爷。”

    许老看了沈清秋一眼。

    沈清秋低下了头,自己的爷爷自从担任了大长老一职后就很少再理睬家族事物,所以这件事于公于私恐怕自己的爷爷都不会出手帮助姬家。

    “所以这件事我许家不会坐视不理,他姬邛不是拉不下脸来求我这老头子吗,那好,我就厚着脸皮上门去求他让我帮他一次。都是快下入土的人了,哪来的那么多讲究。”

    “许老,够义气。”柳沧海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那我也把话撂这了,我和青云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小时候挨了姬老爷子多少夺打,我心里可都是记得清楚,这一顿打啊就是一次对我的好。所以这次哪怕姬老爷子不开口,我柳家也不会置姬家于险境而不顾。”柳沧海站起身来,面红耳赤得说道。

    “行啊你,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说句人话了。”沈清秋站起身来锤了他胸口一拳,朗笑说道。

    昔年岛上百家万户,唯有柳家,姬家,沈家,三子最为意气相投,结拜为异姓兄弟。

    而今,三子犹在两子。

第五十四章 临过姬门而不入

    “嘿嘿嘿,我柳家家大业大平时虽然对你们都是扣扣索索的,可我对清灵那丫头可都是大方的很,我对清灵可是要比对我那俩儿子亲多了。人家都说见微知著,这次姬家有难难不成我柳家还袖手旁观不成?”柳沧海嚷嚷喊道。

    “行行行,知道你的心意了。”沈清秋摆手说道。

    若是让柳沧海接过话茬,恐怕今晚他们几个就别想回家了。

    “我不知道爷爷对这件事是怎样的看法,但既然现在爷爷把部分府中交由我打理,那这次姬家出事,我沈清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而且当年青云哥临走前还特意嘱托过我要我帮忙照顾好小歌,既然这次事情的缘由是小歌,那我这当大哥没有理由让弟弟站在前面不是。”

    沈清秋袖袍一挥,沉声说道。

    “既然他信家要找姬家的麻烦,那就先要问过我沈家答不答应!”

    “你父亲那边你打算怎么说?”柳沧海出声询问道。

    沈家老主沈亦白自从担任大长老一位后便很少理睬家族事物,沈清秋的父亲沈朝浥确便是现任家主,虽然大部分家族事物都是由沈清秋出面处理,但也不能忽略掉沈清秋亲生父亲沈家现任家主沈朝浥。

    “朝浥那边我去说,这个不用担心。”许老开口说道。

    “朝浥虽说性情古板了一些,但还不至于将姬邛当年的救命之恩抛之脑后,所以我想我还是能够说的动他的。”

    “怎么,当年姬老爷子还对他父亲有救命之恩呢?”柳沧海听到这,狐疑地问道。

    “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许老悠悠开口道。

    “那这事是不是就敲定了?”一直没有开口静听他们谈话的王知许突然开口问道。

    许老,沈清秋,柳沧海都是点点头。

    于公他们三家与姬家是同一派系,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还是清楚的。

    于私许老与姬邛是半辈子的交情,沈清秋与柳沧海二人不论是与姬青云还是姬重如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所以于公于私他们都不会置姬家于险境而不顾。

    “我现在还不好劝说父亲改变主意转向姬家,毕竟小歌展现出来的实力还是过于孱弱。所以这次我并不能够出面帮助姬家,那这次姬家能否渡过难关就全仰仗在座的各位了。”

    王知许站起身来,没有施那女子礼仪的万福礼,而是作揖到底。

    “时辰也不早了,我这次出门还是瞒着父亲偷跑出来的,所以不便在此久留,就先告辞了。”王知许直起身来,缓缓说道。

    “嗯。”许老点点头,“若是被王远山那老家伙知晓了就到我家来住下,我想王远山还不敢拿我许家怎么样。”

    王知许莞尔一笑,“许老说笑了。”

    既而便盈盈细步走出了大堂。

    “哎,王远山可真是生了个好闺女啊。若是身为男儿身,王家得意的头衔哪还轮得到王羲之那小子。”许老看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才悠悠开口对着沈清秋和柳沧海说道。

    沈清秋叹了口气,从来都是“不见清秋使人愁”的愁第一次这般惆怅感慨,他开口说道:“青云哥真的是错过了个好姑娘,刚才那一揖哪里是女子淑德礼仪,分明是她替青云哥谢我们的。难道这件事不该是我们谢谢她的报信吗?”

    “哎。姬家这次亏欠她的就更多了,恐怕这辈子都难还清喽。”柳沧海喝了口

    茶润了润嗓子,回味说道。

    大堂中的二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竟是难得同意了一次柳沧海的说法。

    “那就都散了吧,各自回家安排一下。”许老站起身来,边往门口走边开口说道。

    沈清秋跟了上去,柳沧海则是一屁股坐在座椅上,悠哉悠哉的喝起了茶。

    信家?哼,柳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财,看谁耗得过谁!

    柳沧海瞅着杯中袅袅升腾雾气,冷哼一声。

    出了柳府坐上马车的王知许在回王家的路上特意吩咐马夫绕路去了趟姬府。

    可她却过姬府门前而不入,她掀开车厢窗帘看了眼朱门紧闭的姬府,又放下了窗帘。

    她坐在漆黑一片的马车厢内,十指交叉托住精致的下颌,用只能够自己听到的声音小声呢喃道:“你不在了,我还是会替你守好姬家的。”

    古府。

    古缺月送走了信庭芝以后便回到了府中大堂。

    “看来信流平还不如我耐得住性子,这么快就发起了对姬家的攻势。”坐在主位上的古人醉嗤笑一声,对着这个自己一直看好的嫡长子说道,

    “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对付姬家的借口,信家怎么会轻易放过。”古缺月微微一笑,说道。

    古人醉点点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信家联合他们几家登门姬家讨要武运只是对幌子,真是意图就是借此机会打压姬家。

    这次姬家若是处理不妥当,恐怕以后在十座名门望族之中再无立足之地,从甲等门阀沦落到乙等氏族更或者是末流家族。

    世事无常谁又能说的清楚。

    当年的李家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

    至于又是哪家有此殊荣填补十座名门望族的空缺,这并不是他古人醉所担忧的事。

    在这剩余的九大家眼中乙等氏族虽说不是眼中的蝼蚁随意碾压,但也强不到哪去,所以即便有乙等氏族填补了姬家的空缺,在这剩余的九家面前也要乖乖的盘着。

    “哼,姬家恐怕又是下一个李家了。”古人醉阴恻恻说道。

    当年李家的下场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家道中落。家破人亡。

    古缺月听说父亲提及到李家,突然愣在了那,眉头紧皱。

    古人醉眯缝着眼睛,看到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便开口询问道:“怎么?有问题吗?”

    “回禀父亲,孩儿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古缺月拱手说道。

    毕竟这件事是自己打算私下处理的,若是让父亲知道了李相品的儿子李乐府当年没死,还好好活着,恐怕是要大发雷霆了。

    “怎么?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卖关子了。有事就说。”古人醉颜色有些不悦,沉声说道。

    “回禀父亲,当年李家李相品的儿子,有‘幼虎’之称的李乐府只怕是还尚在人间。”古缺月低头回禀道。

    “砰。”

    古人醉右手边的黄花梨质地的桌子被他一掌拍塌。

    他脸色阴翳地问道:“你从何处听来的。”

    “是信庭芝告诉孩儿的,消息来源于信家的影椟,恐怕假不了。”古缺月听到桌子轰塌的巨大声响,额头有细汗冒出。

    “这怎么可能,当年李家大院被付之一炬,我还特意派人探查过,主家房内一具一大两小三具尸体,被烧得全身碳黑,面目

    全非...”

    说道面目全非,古人醉猛的停滞了一下,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好一个面目全非,好一个偷梁换柱。看来李相品临死前都是已经替妻儿安排好了。”

    “你打算怎么办?”笑声戛然而止,古人醉盯着古缺月,厉声问道。

    “孩儿已经查明,这七八年来李乐府一直躲藏在玉钩栏中,明面上是门前小厮,背地里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哼,还能谋划什么,当然是想着如何给他父亲报仇雪恨。”古人醉打断他的话语,讥讽说道。

    当年他爹都倒在了古家这座巍峨峰岳下,难不成他李乐府这个稚子还想搬山不成。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孩儿有听到消息,李乐府已经被姬歌接到了姬家,恐怕再对对付他有些棘手,不过他姐姐李红拂还留在玉钩栏内,可以请‘她’来古府一叙。”古缺月特意把请字咬的极重。

    他仍是恋恋不忘雅间中的那身红衣,既然是他古缺月看中的,那就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嗯,这件事你派寒枝去,他做事比较稳妥些。”古人醉淡淡开口道。

    “还有,派珠玑盯紧姬府,只要李乐府敢迈出姬家半步,都要给我带回来,若是带不回来那便杀了。”

    “孩儿明白。”古缺月沉声说道。

    “还有其他事吗?”古人醉又开口询问道,“若没有其他事你先下去休息吧。”

    “那孩儿就先告退了。”

    古人醉挥了挥手。

    “咚。”

    大堂的屋门被古缺月带上,古人醉盯着桌子上跃动不止的烛火,敲着桌面,“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昔年李家有幼虎,是养虎为患还是羊质虎皮,倒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看才是。

    赵府门前。

    “叨扰徐叔良久小侄心里实属过意不去。”信庭芝拱手对着徐满都说道。

    “庭芝侄儿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还怕我当叔叔的照顾不周。”一身素衫的徐满都笑着说道。

    “那此事可就说定了,徐叔。”信庭芝再次确认道。

    “没问题,回去告诉你父亲,就说我徐满都一定力挺信家。”

    “那侄儿在此就先踢家父谢过徐叔的知情达理。”信庭芝笑着说道。

    “好了,已经入夜了,你先回去,以后颗要常来府上做客,清川她母亲可是一直念叨着清川要向你学习。”徐满都袖袍一挥,负手说道。

    “一定一定,那侄儿就先回去了。”

    徐满都点点头。

    入夜不留客,这是徐家的规矩。

    信庭芝轻踏地面,身形腾空而起,转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朝信府方向飞掠而去。

    徐满都看到流光远去,转身返回徐家,叮嘱门房关好大门后,看到了站在庭院中的徐清川。

    “怎么还不去休息?”徐满都笑着问道。

    徐清川自从信庭芝登门拜访后便一直待在书房内,等到府中下人说他走后他才出了书房,站在庭院中等候着父亲。

    徐清川抬头看了看雾气霭霭的徐府上空。

    不见星光。一片朦胧。

    “要开始了吗?”

    “已经开始了。”

第五十五章 女子心思最难猜

    翌日清晨,姬歌早早的起了床,在侍女青柳的服侍下梳洗一番就来到西厢房敲开了李乐府的房门。

    敲了半晌也不见他开门,姬歌气的踹了一脚房门,等将要落下第二脚的时候匆忙收住了,“这是自己家的东西啊,踹烂了找谁赔去。”

    姬歌摇了摇头,划不来。

    一路匆匆跟在姬歌身后的红酥掩嘴偷笑,自家公子怎么这般“幼稚可爱”。

    “你在做什么?”忽然一道略微冰冷的嗓音在姬歌和红酥的身后响起。

    姬歌听到声响,转身看到红酥身后湿透了衣襟的那人,问道:“大清早的李公子作何去了?”

    “无可奉告。”李乐府抹了把额头上滴落下来的汗滴,面无表情说道。

    李乐府在这玉钩栏当中的七八年中,心心念着要替父亲报仇雪恨,为李家光耀门楣,所以即便他没有门径踏上修行的道途,也会每日都会天尚未明亮就会起床,找个偏僻清灵地一遍又一遍打着儿时父亲教给自己的明清拳。

    当初父亲教给自己这套拳的用意便是清心明意,让自己戒骄戒躁,另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但这却并不是灵力修行的法门。

    这七八年内李乐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有过间断,明清拳已经打了百万遍。

    哪怕不能踏上灵力修行,他也要将体魄淬炼地渐至臻境。

    “呵呵,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一身拳意尚未内敛,不用说,肯定是练拳去了。”

    “而且衣衫浸湿满头大汗,但仍旧神色平静,呼吸平缓,按照《帛荐拳书》中的记载再加上你出身李家,不难猜到你所练拳法应该是明清拳。”

    “我说的对否?”姬歌眼中流光溢转,洋洋得意地看着他。

    “来找我什么事?”李乐府不愿在这件事上与他做纠缠,便开口问道。

    “当然是陪你一块去拜祭你父亲。”姬歌摸了摸鼻子,“难不成这种大事你也忘了?”

    李乐府皱了皱眉头,原本他只是以为姬歌跟自己开玩笑,毕竟像他这样的出身名门望族的身娇体弱的贵公子怎么会长途跋涉特意攀山爬坡去拜祭一个与自己素无瓜葛的人。

    “没有。不过我先要去购置些香烛纸钱。”李乐府抿了抿纤薄的嘴唇,说道。

    “小事情。红酥已经帮你购置妥当了。我就说嘛,还是姑娘家心细。”姬歌拍了拍他了肩膀,看着红酥说道。

    “那就谢过红酥姑娘了。”李乐府拱手说道。

    “李公子言重了,这本就是府中丫鬟的分内之事。”红酥还了一礼,笑着说道。

    “劳烦姬公子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袍。”李乐府看了红酥一眼,说道。

    姬歌点点头,“我跟红酥在门口等你。”

    李乐府嗯了一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随即便掩上了房门。

    “走吧。别傻乎乎的站在这里了。”姬歌拍了下红酥的额头,笑着说道。

    红酥紧跟随在姬歌的身后,行至姬府大门前。

    “哎,可惜了,好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吆。”姬歌伸了个懒腰,慵懒出声说道。

    玲珑剔透如红酥自然知道自家公子的意思,“若是公子点头,红酥愿意...”

    没等到她把话说完,姬歌转

    身弹了她额头一下,假装愠怒说道:“你公子我还没有落魄到要送出自己的丫鬟来拉拢人心的地步。再说那种事情像我这般洁身自好的读书人是不屑做的。”

    “是不屑还是不想?”红酥低头小声说道。

    “呵,可以啊。还学会跟你公子我打话锋了。”姬歌笑着说道。

    “其实李乐府的人是不错的,但自从红酥踏入姬家大门后就是姬家人,奴婢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红酥就恳请少爷就不要给奴婢牵红线了。”

    红酥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鞋尖,说道。

    “也就是你有胆子这么跟我说话,这事我要是跟青柳讲,青柳肯定会说‘一切但凭公子吩咐’。”姬歌摩挲着下巴,笑呵呵说道。

    红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与青柳虽然性格迥异,但在某些事情上她们俩的想法会出奇的一致。

    就比如公子要给自己牵红线这件事上,她不肯,青柳也不会点头。

    “哎,没想到撮合成一桩姻缘这么难。”姬歌苦着一张脸,耷拉着肩膀说道。

    约摸过了半柱香,姬歌看到一身灰褐色衣衫的李乐府朝大门这边走来。

    “行了,上车吧。”姬歌对着缄默不言的红酥说道。

    等到李乐府走近,姬歌又看到廊亭那边蹿出一道青色身影。

    “哥,等等我。”麻烦青色身影气喘吁吁地喊道。

    姬歌一拍额头,无奈说道:“她怎么跟来了。”

    那道一路碎步跑来的青色身影便是姬家小姐,姬歌的妹妹姬清灵。

    “刚才走到后堂的时候碰到了清灵姑娘,然后便将你与我一同拜祭父亲的事情与她讲了,没想到清灵姑娘就跟了过来。”走近了的李乐府听到姬歌无奈声,解释说道。

    “哥,你出门怎么不带着我啊?”姬清灵跑到姬歌面前,累的弯下腰喘着大气说道。

    “你这不是跟上来了吗?”姬歌无奈说道。

    “行了,都上车吧。”姬歌紧接着说道。

    过妆亭内。

    姬邛正在与姬重如对弈,棋盘上黑白两子势均力敌,可能一时之间很难分出高下。

    “已经出发了?”姬邛忽然抬头询问道。

    “嗯。”姬重如点点头。

    “人老了,脑袋也不灵光了。你给说说吧。”姬邛落下一白子后,瞅着姬重如说道。

    姬重如右手探入棋盒内,夹出一黑子,拇指摩挲着,开口说道:“李乐府的身份是我主动泄露给信家的影椟的,不然李乐府再玉钩栏好端端藏匿了七八年怎么会被信家突然察觉出来。”

    “再接着信庭芝肯定会毫不吝啬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古缺月,毕竟顺水人情这种东西信家可谓是信手拈来,熟稔得很。”

    姬重如落下黑子,紧接着说道:“古缺月听闻这消息不出意外的一定会告诉他爹古人醉,当然也不排除这位古家大公子会自己亲自动手铲除这条漏网之鱼。”

    “不过,这些都无关大局。不管是古缺月亦或是古人醉,他们都肯定会对李乐府出手。所以我才会让乐府今日去拜祭他父亲。”

    “羊送虎口?”姬邛盯着姬重如问道。

    姬重如摇摇头,“义父未免也太小看乐府了,当

    年那句‘李家有幼虎’箴语义父可还曾记得。”

    “这次李乐府在途中肯定会遭遇伏杀,所以我已经派了人暗中保护他们。”

    “这次之所以这般做,无非是想告诉他,古家已经盯上他了,而他,也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仅此而已。”

    “至于小歌要提出跟随前去,我想小歌也已经猜测出我的意图,至于他是想去借古家这块磨刀石去历练一番还是不放心要去保护李乐府,这我可就猜不出来了。”

    姬邛点点头,随即从棋盒内取出一白子,想也没想就落在棋局当中。

    姬重如嘴角也是无奈的扯了扯,义父又要下昏棋了。

    燕昶山。

    燕昶山坐落在此方岛屿的西北方位,山势绵延数千里,峰岳险峻陡峭,终年人迹罕至。

    这日,一辆马车驶入了燕昶山的羊肠小道上。

    “李叔叔就埋葬在这吗?”坐在车厢内的姬清灵掀开车厢窗帘,好奇地问道。

    “嗯。就在前面不远处。”李乐府神色凝重说道。

    当年自己的父亲溺水身亡,李家也家道中落,当时都没能凑出一副棺材钱,但也不能让父亲横尸街头无人替其收尸。所以李乐府和姐姐只能用草席将父亲的遗体一卷,找了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将其掩埋。

    后来才知道那处荒无人烟之地就是燕昶山。

    李乐府后来在玉钩栏中也有想过存些银钱踢父亲另寻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堆坟立碑将父亲与母亲合葬一处。

    可后来心思缜密的他想到这样可能会引来古家或者信家的怀疑与追查,所以这些年才迟迟没有动手。

    只能等到光复李家以后再给父亲另寻墓址。

    “虽说这边是有些荒凉,但就是好在清净,所以我也可以偷偷给父亲上柱香。”李乐府开口说道。

    说完他看了姬歌一眼。

    马车自从驶入这羊肠小道后姬歌就一直在闭目养神,很难想象他竟会有如此安静的一面。

    像是被察觉到了,姬歌缓缓睁开眼睛,眼眸深邃,他打了个哈欠,“早些年在思规楼中的时候老先生可不许我这般胡闹的,所以刚出楼有些收不住心性。李公子见谅则个。”

    “无妨。已经习惯了。”李乐府微微一笑。

    “那感情好。改天我给你介绍个朋友,你俩认识一下。”姬歌接过红酥递过来的柑橘,掰了一瓣放在嘴中含糊其辞说道。

    红酥又剥好一个柑橘递给了姬清灵。

    最后,红酥将手中剥好的柑橘递给了李乐府。

    李乐府的脸上竟有些羞怯,他接过柑橘放在右手手心,左手拢于其上,“谢谢红酥姑娘。”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姬清灵哈哈一笑,“李公子,你该不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姬歌丢入嘴中的几瓣柑橘给堵上了。

    “吃你的橘子。”姬歌瞪了她一眼。说道。

    “人迹罕至。荒无人烟。还真是个好地方啊。”姬歌看到车厢外一株接一株直入云霄的高大树木,赞叹道。

    “哥,你在说什么啊。”姬清灵咽下橘子,问道。

    “过会你就知道了。”姬歌嘴角微扬,随即又是一副安静模样。

第五十六章 他山之石 可以攻玉

    姬府的马车大概又行驶了半盏茶的功夫,车厢内的一众人便便感觉马车停住了。

    马夫恭敬的声音在车厢外边响起,“少爷,按照李公子给的指示,前面就是了。”

    “嗯,那就辛苦老王师傅了。”姬歌站起身来,冲着车厢外喊道。

    老王名叫什么姬府上下的人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说的上来了。大概只有几位老人还能够记得。

    总之自从姬歌出生时便知道了姬府的后花园马厩中有个姓王的汉子,最主要是脾气好的出奇,无论见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每每碰到人都是点头哈腰。

    姬歌小时候被父亲训斥后经常跑去马厩中找他,府中人称呼他老王,姬歌也便学他们叫老王,而喂马的汉子也不生气,只是对着他笑笑,摸了摸姬歌地头。

    可每当父亲在马厩中找到自己时,见到老王总是拱手称呼王兄。

    不过姬歌知道父亲也从未对府中下人有过任何的横眉冷眼,都是客客气气的模样,所以他对于父亲对老王的称呼也没未起过疑心。

    等到姬歌他们下了马车,姬歌手腕一翻,手中便有了一壶酒,姬歌笑着说道:“这可是壶玉薤,老王你可要悠着点喝,你年纪大了可不能喝太多酒。不过喝完来找我要就是。”

    老王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那我就在这看着马车等候公子。”老王接过装满玉薤的酒壶,说道。

    姬歌点点头,看了眼李乐府。

    李乐府会意,转身带领着姬歌他们一行朝自己父亲坟那边走去。

    老王灌了一口玉薤酒,吧咋了一下嘴,“嘿,是这个味。”

    等到他忍不住灌第二口的时候,像是又记起来了临行前自家二爷的嘱咐,只好舔了舔嘴唇回味了刚才的酒味,又将酒壶收了起来。

    “嘿,等办完正事再喝。”

    姬府马车旁一个邋里邋遢怀抱酒壶的汉子小声嘟囔道。

    林间小径上。

    姬清灵一路上见什么都觉得古怪稀奇,毕竟燕昶山终年荒无人烟,很少有人会来此处,饶是姬清灵这般活脱的性子也架不住姑娘家胆子小,不敢自己一个人来此处。

    至于她有没有威胁柳三千和她一同前来,看一看柳三千的胆子就知道了。

    姬歌看了一眼东跑西窜的姬清灵,忍不住问了下跟随在旁边的红酥,“她这些年难道都是这般如此?”

    红酥莞尔一笑,“小姐平常在家乖得很,可这要是出了府门...”

    红酥不再说下去,出了府门,自然就是这般动如脱兔的模样。

    “我现在有些庆幸待在思规楼里这么些年了。这可让我耳边清净了不知道多少。”

    姬歌拍了下额头,苦笑一声说道。

    “早就对姬家小姐有所耳闻,听说前几年有位读书人给咱们这位大小姐写了句‘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结果一下子就给传开了。”

    “前一句倒好,也算是句良赞,可这后边这一句可就惹着这位小姑奶奶了。听说她是直接冲上了清楼质问那读书人为何骂她是兔子,结果你猜怎么样?”

    李乐府拂去粘在衣衫上的草籽,又开口说道:“那个读书人倒也是颇有几两风骨,就是不肯认错,再说在旁人看来这两句诗虽有些

    失雅,但也不是夸大其词,这要是一认错,这读书人以后也不见得能抬得头来。”

    “所以?”姬歌询问道。

    “所以他就被前边的那位大小姐给丢出了清楼。”李乐府扯了扯嘴,说道。

    “那户人家谈不上钟鸣鼎食之家,也不敢与姬家讨理一二,应该是寻思着就是哑巴吃黄连了,可没成想后来是是姬老爷子带着姬重如和她一齐亲自登门道歉,倒是弄的那户人家惶恐不安,期间连连作揖行礼。”

    姬歌点点头,不再接话。

    “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姬清灵从小径旁的树上跳了下来,狐疑地问道。

    不等姬歌开口,李乐府率先说道:“在说你这些年做过的‘好事’。”

    李乐府还特意将好事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姬清灵连连挥手,有些心虚的开口否认道:“我才没有,你不要瞎说啊。小心我去二叔那告你诽谤。”

    “吆,没成想咱姬家大小姐还有心虚脸红的时候。”李乐府嘴角噙笑,打趣说道。

    “哼,你要再这么在我哥面前毁坏我的声誉,小心我打你奥。”姬清灵晃了晃拳头,说道。

    “好了清灵,别闹了。”姬歌拍了下她的额头。

    “乐府兄,是不是快到了?”姬歌看了眼前方,转头询问道。

    “到了。前边就是。”李乐府点点头,伸手指向不远处一座隆起的土丘。

    “红酥,你和清灵就在这等着。”姬歌接过红酥手中的竹篮,对她们俩人说道。

    “那公子小心。”红酥提醒道。

    “知道了哥哥,你快去吧,拜祭完李叔叔我们赶紧回家去,我总感觉这地方阴森森的。”姬清灵催促道。

    等到姬歌与李乐府走近了那座隆起的土丘时,李乐府的步伐越来越慢,最终在距那座土丘半丈处停了下来。

    站在不远处的红酥看到李乐府在那伫立了好久,最后噗通一声跪在了那座在外人看来无名无姓的土丘前。

    “爹,孩儿来看您来了。”李乐府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之上。

    因为李乐府叩倒在地,所以姬歌看不到他脸上表情。

    李乐府叩完头后站起身来,接过姬歌拎在手中的竹篮放在地上,取出其中的纸钱,香烛,逐一点燃。

    等到纸钱燃尽,他又从竹篮中取出酒壶酒樽,倒了满满一杯,说道:“父亲,这是你最爱喝的杏花汾酒,也不知道您在那边能不能够喝到。”

    说完随即将酒樽一覆,酒水便撒在了地上。

    “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兴复李家。”李乐府将酒樽放在地上,眼神坚毅地说道。

    “我会让古家父子俩不得安生,死无葬身之地!”

    “当年的灭门之仇,我要让古家人十倍偿还!”

    姬歌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乐府抹了把脸,站起身来。

    李乐府看着眼前无名的土丘,说道:“临行前还打算去张家铺子那订做一块墓碑,上面要刻的字我都想好了。”

    “不过后来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父亲生前其实总是爱做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每每见到父亲这般母亲总是少不了数落父亲,而印象中父亲也不敢还口。”

    “可生前这么这个爱极了面子的人你说横尸街头算不算得上是凄凉?死了连个最起码的墓碑都没有,连个坟头都是小土丘,是不是很可笑?”

    李乐府捂着脸,哽咽说道。

    李乐府用手背擦拭了下眼眶,看着拎着竹篮的姬歌说道:“其实这次你不用跟来的。”

    姬歌手指摩挲着篮柄,笑而不语。

    “恐怕此时古家精心栽培的杀手已经在赶往燕昶山的路上,如果古人醉和古缺月他们看的起我李乐府头上的这颗脑袋,只怕那些杀手已经在山下候着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姬歌开口问道。

    “从你坚持一定要跟来的时候。”李乐府眯缝着眼睛,说道:“这次重如师傅让我前来拜祭父亲的缘由大致我也能够猜的出来。”

    “只不过重如师傅还是低估了我对古家的报复心。我知道时间已经很是紧迫,从八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我认为重如师傅这是多此一举,不过你可不要告诉他,不然我怕以后会多吃很多苦头。”

    李乐府说完便向前走去。

    “不过可能二叔也有别的意思。”姬歌在他身后笑着说道。

    “嗯?”李乐府止住了步伐,回头看向他。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姬歌一字一顿地说道。

    姬府。

    姬重如作为当代姬家的掌舵人,可以称得上是位高权重,头顶上只有姬家老爷子姬邛可以压他一头,而姬家的小主姬歌虽被其他几家看好,但现在仍是不能够接过家主之位。

    但他的衣食起居确实简单至极,常年一身白衣,就连居住之所也是当年自己和大哥姬青云一起搭建的翠竹屋舍。

    这日,姬重如一人坐在翠竹屋舍内。

    那日在过妆亭内与义父对弈,谈及到李乐府,自然而然就谈到了自己在李乐府身上的谋划。

    其实他只告诉他义父其一,还有其二他没有开口跟义父说。

    其二就是假古家之这块砺石来琢磨一下李乐府这块美玉。

    多年前在与李相品的一次酒桌上,李相品告诉自己他已经将明清拳传授给了自己的儿子李乐府,至于他什么时候能得其真意,就要看他自己的天赋造化了。

    李乐府确实没猜错,这明清拳的的确确不是什么灵力修行法门,甚至连最基本的灵力功法都算不上,当初他父亲教给他拳法也确实是有清心明意之意。

    但到底是清的什么心,明的什么意,这些年李乐府一心复仇,恐怕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眼,遮住了灵意。

    姬重如初见李乐府便看出了他只得其行,未解其意。

    等到他真正的明悟了这套拳法,可能离辟海境也不远了。

    有时灵力破境修行近在眼前,触手可及。有时却又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若这次李乐府他能够在古家的围杀下顿悟开窍,那他姬重如岂不是还要替李相品谢一谢古家。

    想到这,姬重如面前的紫砂茶杯砰然炸裂,但其中茶水却炸而不散,凝聚成一团水团悬浮在竹桌之上。

    只见他一拂袖,水团便如同撤去了禁制泼洒在地面上,落落实实的一个“杀”字。

第五十七章 林间起杀机

    古家。

    古家家主古人醉难得有雅兴在古府后花园闲庭漫步。

    “家主。”

    等到他走到廊坊台阶处时,一身墨绿衣袍的男子突兀出现在他的身旁。

    古人醉对于那人的出现并不出奇,他抚平的衣襟上的褶皱,笑着说道:“都派出去了吗?”

    一脸人畜无害笑呵呵的模样像极了寻常人家的富家翁。

    那名男子隶属于古家珠玑,是那位千面郎君古枕的心腹。他见到身前的这位家主笑呵呵的模样,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古家家主喜怒无常的性情身为珠玑一员的他最为清楚不过。

    当年有一珠玑的成员截获了柳家的一条商业机密,在呈报家主以后家主龙颜大悦,当即就要重重奖赏于他。

    功法,秘籍,财物,美女,任他挑选。

    可这个本该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的珠玑成员却因为得了封赏以后欣喜若狂退下的时候全然忘了叩头谢恩,所以当即便被坐于高堂之上的古人醉一掌轰杀。

    听说当时大堂上残肢碎肉到处都是,鲜血将地面上铺的地毯染的殷红。

    后来他听当时在大堂上的一名下人说,家主轰杀了那人以后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手帕将飞溅到脸上的几滴鲜血擦拭干净。

    继而对着大堂中的兢兢战战的人开口说道:“我杀他并不是因为他功高震主,当然他也不配,之所以杀他只是单纯因为他不懂得礼数罢了,既然没人教他,那只好让我这个当家的来教教他怎么做了。居功自傲,他不死谁死。”

    “不过哪怕学会了恐怕也只能留到下辈子了。”

    “对了,之前赏赐给他的钱财原封不动地送到他妻儿老小手中。”起身欲离开的古人醉突然开口说道。

    这句话让原本底下有小心思的人都是打了一颤。

    洞悉人心,莫过于此了。

    “回禀家主,是大公子亲自带领精锐去燕昶山截杀李乐府和姬歌他们,古枕大人怕姬家会留后手恐伤及公子安危便也跟了过去,所以说燕昶山那边是万无一失的。”那名珠玑成员赶紧收回心绪,恭恭敬敬地说道。

    “玉钩栏那边呢?”古人醉不紧不慢的又询问道。

    “二公子同古寒枝古大人已经前往玉钩栏。相信不久就能将李红拂带回。”

    身为珠玑的要员,他自然清楚七八年前李家与古家之间的恩怨。

    不对,那有什么恩情,两家人只有泼天的仇恨罢了,当然只是李家单方面的。他在心里腹诽道。

    “是缺月的安排?”对于玉钩栏那边的安排,古人醉狐疑问道。

    “回禀家主,听说是二公子主动请缨,说是要替家主您分担解忧。”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古人醉漠然说道。

    那名古枕的心腹说了声“属下告退”后,才敢缓缓消失在廊坊中。

    他可不敢居功自傲步了那人的后尘。

    古人醉看到他消失在廊坊拐角处后,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当年他发觉珠

    玑内满是乌烟瘴气,刚刚提拔上来的古枕还没有能力能够威慑众人,所以他才选择拿那个有功之臣来开刀,做到杀鸡儆猴。

    他古人醉连这种功臣都敢杀就更别提珠玑内的一些吃老本的老人了。

    也是自从那次以后,珠玑内部才慢慢有了好转。

    “疏桐,你心底里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古人醉望着廊坊边檐上的瑞兽,喃喃道。

    突然一道银光朝自己这边疾掠而来,速度之快已经近乎破开了虚空。

    古人醉眼神一凛,随即袖袍一挥。

    那道疾掠而来的银光缓缓放慢速度,最终在距离古人醉袖袍几尺之外停下。

    那道银光慢慢显现出真身,是一柄传音短剑,约摸两三寸长短。

    古人醉用信家派系特有的印决将短剑中的声音摄取出来。

    再听完那段声音以后,他点了点头。

    那段声音不长,不就一句话,准确来说只有五个字。

    姬家门前见。

    至于传音短剑的主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燕昶山脚。

    一行黑衣人动作敏捷飞掠至山脚。只见前方领头人突兀停住脚步。

    而后方的十几名黑衣人见状也都纷纷止住步伐,没有一丝嘈杂声。

    这十几名黑衣人其中有大多数都是灵力威压在辟海境,也有几个周身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但单薄暗杀服却也遮掩不住其如同虬龙般乍起的肌肉,单单看其隆起的肌肉就让普通人望而退步。

    这群人当中领头的是一个身躯修长的青年人。

    黑巾遮面看不清容貌,但一双炯炯有神杀机闪烁的眼眸却露在外边,在其上是一对剑眉。

    领头人蹲下身来看了看身前明显车轧过的痕迹,嘴角噙笑。

    他拍了拍手中的尘土,向前挥了挥手,身形率先冲出。

    后方的十几人寂静无声的跟了上去。

    姬歌说完以后没有再向李乐府解释什么,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下山了。

    如果他都这般明说了他再听不懂的话,那古家就没必要兴师动众了。

    没必要。

    李乐府听闻姬歌的话语后咬了咬嘴唇,沉吟片刻,没有说话,跟了上去。

    “走啦。”姬歌对着在旁等候着的姬清灵与红酥说道。

    “清灵。”姬歌叫住她,“我在没有出楼之前不管你如何地娇蛮任性,所以说以前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听到,但我们姬家人从来都不会向弱者出拳,这是爹娘从小就告诉我们的,你还记得吗?”

    姬歌看着自己的妹妹,神色平静。

    “奥,知道了哥哥。”姬清灵嘟着嘴,小声说道。

    “那你就听哥哥的话,待会带着你红酥姐姐往山下的老王师傅那边跑,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回头,不要停步。”姬歌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道。

    “哥哥?”姬清灵颦了颦眉头,她已经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

    姬歌摇了摇头,“放心,没事的。”

    “少爷。”一旁的红酥欲言又止,不过脸上的关切却是瞧得真真切切。

    “放心,你家少爷我福大命大,光凭他古缺月还差些火候。”姬歌嘴角上扬,安慰她说道。

    “簌簌簌。”

    林间有动静响起。

    杀气乍起于林间。

    “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跟上来的李乐府听到林间的动静后,对着她们二人说道。

    姬清灵跺了跺脚,拉着红酥的手便朝山下跑去。

    只要自己告诉老王头山上的变故,哥哥可能就会幸免于难。

    一想到这她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若不是照顾到红酥姐身子,她的速度还能再快些。

    “少爷。”林间有人看到飞掠离去的姬清灵红酥二人,问道:“不追吗?”

    这群黑衣人的带头人便是古家的嫡长子古缺月。

    一身黑衣的古缺月摆了摆手,沉声说道:“我们的目的是把姬歌和李乐府的人头带回去,这件事一定要做的悄无声息。”

    “那二人怕是下山求援的。所以一定要速战速决。”

    古缺月重新带上黑巾,阴森说道:“杀!”

    “沙沙沙沙沙。”

    姬歌看到转瞬间从林间闪现出来的十几个黑衣人将自己与李乐府团团围住,不由的笑了起来,他指着这群黑衣人对李乐府说道:“看到没有,古家为了你准备了这么大的阵仗,恐怕是珠玑全体出动了吧。”

    “还不是托你姬大公子的福,要是只单单为了对付我,又何必调动珠玑的全部精锐,恐怕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位又何必妄自菲薄,若是在此能够取下两位的头颅首级,那即便有半数人折损在这也是值得的。”

    “拿七八条人命换自家一个心安,换家族的理得,虽然我不怎么会算数,但这笔买卖怎么想都是划算的。”

    一身黑衣身躯修长的男子走了出来,现在姬歌的面前,声音有些嘶哑说道。

    “哼。好一个心安理得。”姬歌冷哼一声,先前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眼神阴冷说道。

    “正好,李叔叔的墓就在前边不远处,我送你去见他。”

    姬歌话还没说完,身形暴起,冲着那名黑衣男子就挥拳轰了过去。

    “哼。找死。”身着黑衣的古缺月冷笑道。

    看到姬歌朝自己挥拳轰杀而来,他周身灵力暴涨,纯白色的灵力冲天而起,同样是一拳朝姬歌对轰而去。

    李乐府看到姬歌率先冲杀上去,像是受到了他的渲染,他眼中寒芒闪烁,一想到这群人当中说不定就有当年马踏李府之人,他身上甚至流露出此黑衣人身上更为浓郁的杀机。

    他右脚猛踏地面,施展着烂熟于心的明清拳,朝最近的一个黑衣人轰杀而去。

    不远处的丛林中,谁也没察觉到竟然还有一人站在那,当他瞧见了李乐府身上流露出来的常人难以企及的浓郁杀机后,他将嘴中的枯草根吐了出来,嘿嘿一笑,“此子绝不能留。”

第五十八章 交手

    “砰。”

    若是有人从这方区域的上空看去燕昶山半山腰一处密集的苍松翠柏森林像是被人用蛮力撞倒般那些高耸入云的古木树干纷纷倒下。

    其实这也与被撞倒相差无几。

    一身白衣与一身黑子的两名男子在相互出拳对轰以后,以他们俩为中心,一股挟带着狂暴的灵力震动就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四周肆虐而来。

    原本生长在此处近乎数十载有些甚至已经上百树龄的苍苍古树被不幸殃及,在单单被那股灵力波动席卷之后就拦腰截断。

    那股因为二人拳对拳对轰产生的波动一直向方圆肆虐了几里之后才缓缓消散。

    燕昶山的苍苍森林此刻就像被人从上半身豁开一口子,惨淡至极。

    “原本对于古枕的猜测我还半信半疑,哪怕那句话从信庭芝的嘴里说出来我信了七八分,可还是有两三分的疑虑。”黑衣男子脸上的面巾已经被那股灵力波动掀飞,露出一副坚毅阳刚的面孔。

    “不过就单凭这短短瞬息的交手,我就知道他们几个所言非虚,没成想你姬歌的胃口真的这么好。”

    古缺月舔了舔猩红的嘴唇,露出森白的牙齿。

    “我不光胃口好,牙口也不差。”姬歌眼神一凛,眸底精芒闪烁。

    向前一步踏出,左手猛然抓住古缺月的右手,右臂收拳,换成肘击朝他的面门砸去。

    古缺月眼睛微眯,随即奋力挣脱姬歌左手的禁锢,身形向后方撤去。

    不是他不敢硬接姬歌这一杀招,只是与一个淬体武夫近身搏杀属实不怎么明智。

    先前之所以与他对轰只是单纯的想验证一下,现在他可以确定,姬歌比之之前在玉钩栏中的那次强出了许多。

    虽然信庭芝之前告诫自己不要寻衅姬歌,但这次是姬歌妨碍古家办事,恐怕信庭芝那边也不能拿自己怎样。

    再说,他信庭芝敢拿古家怎样?!

    姬歌见自己一击不成,也没有欺身压上,抚了抚衣袖,收住了攻势。

    他瞥了眼李乐府那边。

    情况不容乐观啊。

    虽然李家的明清拳李乐府练的已经渐入臻境,但是他仍是没有迈过那道坎。而周边的黑衣人都是古家珠玑的精锐,他看了看,大多数是辟海境的强者,有几个单看身形就知道是走纯粹武夫路子的淬体强者。

    他们对李乐府只是围而不杀,恐怕这是古人醉的意思,要抓活的。

    若不是这样,恐怕李乐府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

    可即便如此,面对数十人的围攻,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的李乐府也已经满头大汗,动作渐渐变得迟缓了下来。

    “他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远处的古缺月同样朝李乐府那边看过去,继而开口说道。

    “他知道,我也知道。”姬歌转头,看着古缺月,“所以就不劳烦你提醒了。”

    姬歌摆出一式拳架,转瞬间拳意流泻,战意盎然。

    “我果然没有猜错,即便你吸纳了百家万户的武道气运,你也没能够踏上二重楼。”古缺月见到他这般姿态,皱着眉头说道。

    “对付你,足够了。”

    姬歌脚掌轻踏地面,身形就暴冲了出去,而他脚下原本平坦的土地在他暴冲出去的的瞬间变

    凹陷下去,足足有半尺之深。

    古缺月眼中寒芒闪烁,盯着那道白色身形,手中法诀迅速变幻捏转,嘴唇微动,口中喃喃有语。

    姬歌眯着眼睛,他看到古缺月身遭原本肉眼不可见的灵力缓缓凝聚成形,化作一根根针芒,悬浮在他身边。

    密密麻麻,数以千计。

    灵力修行者的手段果然层出不穷,反观自己出了一副金枝体魄好像没什么能够倚仗的了。姬歌想到这,不由撇了撇嘴,有些无奈。

    等到全部的由灵力化形的针芒全部成形,古缺月探出手臂,往前一挥。

    姬歌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化作万千流光的针芒以遮天蔽日之姿朝自己直刺而来时,姬歌感到头皮发麻。

    他身形腾转挪移,不断躲避着直刺自己而来的针芒,他看到针芒刺在地上每每都会炸起土屑石块,虽然看似威力不是很大,可那是密密麻麻的数千根。

    若是全部刺在自己身上,恐怕即便拥有金枝体魄也吃不消。

    “哼,我看你能逃到什么时候。”古缺月看到他一直躲闪着针芒,冷声说道。

    那些针芒如如臂使指,紧紧跟随在姬歌身后。

    姬歌瞥了眼身后还有数百根的的针芒,有些头疼。

    身上的气血之力不能随意外泄,也近不了古缺月的身,继而他想到了在思规楼中接下王右军那招所用的方法。

    心念所动,一直待在姬歌脏腑中的文运小人从他体内钻出,在姬歌的衣领处探出头来。

    “都明白了吗?”姬歌低头说道。

    文运小人与他心意相通,他点了点头。

    姬歌又开口道:“不用逞强,片刻就好。”

    而此时脏腑内的武运小人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紫珠,身形慢慢消散,悄无声息地融入姬歌的四肢百骸当中。

    计上心头,姬歌的身形逐渐朝古缺月那边有意闪瞬靠拢。

    古缺月看到姬歌的躲避方向发生改变,轻蔑一笑,自己与人厮杀经验如此丰富,姬歌想做什么难道自己猜不到吗?

    雕虫小技。

    等到姬歌再也不刻意遮蔽自己的踪迹,身形直直朝古缺月这边冲来。

    身后是紧跟而来的数百根灵力针芒。

    寒芒闪烁,针携银光。

    姬歌屏气凝神,此时的他比起往常愈加冷静。

    他感觉得到体内的武运小人已经融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周身气血之力翻腾滚烫。

    姬歌感觉到体内的气血之力将快要爆体而出。

    此时的姬歌如同一尊来自远古时期的蛮荒古兽,体内的气血之力强盛可见一斑。

    他就这样携带中浓郁到极致的气血之力朝古缺月撞去。

    尚未察觉到姬歌异常状况的古缺月以为只要在此时将姬歌禁锢在自己面前,那紧随在其身后的灵力针芒会毫不犹豫地刺在他的后脊之上。

    后脊。武夫大龙所在。

    若真是遭受重创,恐怕姬歌以后就是个废人了。

    “结束了。”古缺月狞笑说道。

    古缺月探出左手,身前准瞬间出现一道白色的灵力匹练,朝姬歌缠绕而去。

    他不求那道灵力匹练能够禁锢住姬歌,只要能够延缓姬歌的动作片刻钟

    ,在他身后的针芒就能够刺入他的后脊。

    可天不遂人愿。

    古缺月见到那白色的灵力匹练缠绕到姬歌身躯上后,竟然是没能够延缓他速度丝毫,灵力匹练被姬歌以强横的蛮力挣脱扯碎,化作点点灵力消散在空中。

    就在古缺月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之时,姬歌已经挟带着磅礴几近实质的强盛气血朝自己撞击而来。

    而就在姬歌的臂肘撞在古缺月身躯上时,在其身后的阴寒针芒已经刺在了姬歌的后背之上。

    古缺月觉得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继而哗的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倒飞了出去。

    而姬歌也跪倒在地,满脸苍白毫无血色。

    古缺月猛咳了几声,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身来,身形仍是摇摇晃晃。

    棋差一招,索性还不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他着实没有想到姬歌的肉身体魄竟然会如此强横,竟然将自己的灵力匹练直接扯碎,而且那蛮横无比的那招肘撞,竟然是直接将自己撞飞了出去。

    古缺月看到身下被自己砸出来的土坑,又看了眼自己满身的尘土,咬牙切齿。

    自己半步聚魄境的灵力境界竟然会被一个尚未踏上灵力修行的人算计到如此程度。

    若姬歌今日不死,恐怕赵家的赵明庭就会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心境跌落,大道难行。

    “姬歌。你该死。”古缺月又吐出一口鲜血,恐怕刚才姬歌的那记重击已经使得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发生移位甚至受到重创。

    姬歌此时显得虚弱无力,已经没法站起身来。

    古缺月见他这般模样,冷笑一声,“你就死在这吧。”

    旋即他双手重新捏印,不过比之先前,捏印速度已经迟缓了不少。

    天地间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朝古缺月的身上汇聚而来,在他的一呼一吸之间流入他的体内,温润弥补着他受伤的脏腑。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近距离的并且毫无防备的挨着一个淬体武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突然一道声音在古缺月的耳边响起。

    原本闭着眼睛内视自己体内创伤的古缺月瞬间睁开眼睛,冷汗直流。

    “你不是已经...”古缺月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道拳锋轰飞了出去。

    一道黑色身形被轰飞出数丈之远才堪堪落地,然后又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以后才彻底消停下来。

    “你不是已经被我毁去大龙,怎么还能?”此时的古缺月已经站不起来,被姬歌蓄势已久的重拳砸重,刚刚弥补温润才有所好转的肺腑此时又重新渗出血来。

    灵力萎靡,面色苍白。

    “呵,骗你的。”姬歌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

    随即一脚踏在古缺月的胸膛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位古家的嫡长子,一字一顿说道:“你败了。”

    “先前你想杀我的,所以我也别奢望我抱着圣人心态放过你。”姬歌单手下垂,指间血气缠绕,若是仔细看便会看到在浓郁的血气之下是带有紫金之色的炼体纹络。

    姬歌面无表情说道:“去下面好好给李叔叔道歉吧。”

    说完。

    双指并剑,猛然朝古缺月喉间刺去。

第五十九章 珠玑古枕

    周边的十几名古家的珠玑精锐大多数仍旧没有反应过来。

    一来是先前自家公子有所命令,他要与姬歌单独搏杀,让他们不得插手他们俩的厮杀决斗。

    二来他们也是小觑了李乐府,这么久仍旧没有将他擒拿下,虽然他已经是一副身疲力怠的凄惨模样,一套拳法已经打的杂乱无章,但他仍旧是不肯束手就擒,在他们见到之前公子那边并无大碍,所以他们也就对李乐府一副猫捉耗子的戏耍心态。

    所以当姬歌一脚踩踏在古缺月胸膛上,双指并剑直直刺向他的喉颈处时,眼神掠向此处的珠玑精锐不由得冒出冷汗。

    原本在周边负责掠阵的几名淬体武夫眼神一凛,身形一躬朝姬歌那边掠去。

    李乐府趁围攻他的几名黑衣人出神松懈之时,几式明清拳的招式终于锤翻了几个辟海境的珠玑精锐。

    面对面的打不过,难不成还不让自己投机取巧不成。

    李乐府喘着粗气,看着又重新将视线投在自己身上的十几名黑衣人,眉头紧皱。

    那几名负责掠阵的淬体武夫虽然比其他人发觉这边战况出现异常的要早,但那也只是短短几息之间的事情。

    而姬歌的指间已经距离自家少爷的喉颈不足半寸,而再看少爷已经是昏厥了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过重还是因为惊慌恐惧。

    若是少爷身死于这燕昶山中,即便他们能够带回姬歌与李乐府的尸首,恐怕在家主那边也要落得个给少爷陪葬的凄凉下场。

    想到这,他们几人匆忙中相互对视了一眼,满脸愁容。

    可就当他们几人认为自己的下场已经注定之时,一道声响突然在这密集的丛林间响彻开来。

    “竖子,尔敢。”

    随即他们朝察觉到身旁有风吹过,其中眼力强劲一人隐约看到身旁有一身影闪瞬而过。

    姬歌耳边吹过一阵风啸声,随即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双大手所禁锢,指剑前进不得丝毫。

    明明只有短短的半寸距离,他就能将古缺月斩杀,这样信庭芝就是折断了一条臂膀。

    虽然可能会比较麻烦要面临古家不死不休的报复,但都说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古家现在就要跟姬家撕破脸皮,他姬歌也乐得送古缺月一程。

    到时白发人送黑发人,相信他古人醉在短时间内也没有精力来找自家的麻烦。

    姬歌抬头看着那双禁锢着自己手腕的手掌的主人,是一张相貌平平的面庞。

    姬歌从脑海中搜寻了许久,确定从未在任何档案中见过此人。

    姬歌察觉到从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犹如铁钳一般将自己的右手牢牢禁锢,动弹不得丝毫。

    那双手掌的主人明明咧着嘴,但脸上却阴沉的很。

    他就是一直很随意在古缺月身后的古家珠玑的首领古枕。

    原本他是为了预防姬家后手,才跟随在其身后以防万一,可他着实没有想到自家半步聚魄境的少爷竟然会被尚且没有踏上灵力修行的姬歌打败。

    若是自己先前出手慢了半分,恐怕现在躺在地上昏厥不醒的古缺月就彻底称为一具尸体了。

    届时恐怕自己就要带着珠玑内的所有人以死谢罪了。

    这小子心肠竟如此狠辣,杀伐果断的像是个常年刀口舔血的杀手,他当真是情报上所描述的那般是个温润如玉的读书人?

    “想必你就是珠玑的首领,古家古人醉的左膀右臂古枕吧?”姬歌呼出一口气,几近肯定的说道。

    哪怕现在因为面前中年男子的出现杀不了古缺月了,可能换得他的重创这笔生意也不算亏。

    当下最要紧之事是从面前这个中年男子手中溜走。

    “你见过我?”听到姬歌近乎肯定的询问,中年男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姬歌摇摇头,正因为没有见过,所以他才肯定他是古枕。

    古家珠玑,千面郎君。

    生不见面,死不见首。

    “前辈半步凝神境的灵力修行,恐怕距离那凝神境也只是一步之隔,说不定哪天突然顿悟就直接是凝神境强者了。”

    “在古家能有这修为的,除了古人醉恐怕也只有前辈你了。”

    姬歌说着,眼神却瞥向李乐府那边。

    因为古枕的加入战局,原本有些涣散的珠玑精锐又重新振作起来,之前被李乐府偷袭锤翻的几名黑衣人站起身来眼神阴翳的盯着他。

    被一个毫无灵力修为的凡人偷袭,丢了珠玑的面子不说,说不定已经落在了首领大人的眼里,珠玑内的惩罚谁不清楚。

    不管你是辟海境的灵力修士亦或是淬体登楼的武夫,只要进了珠玑的刑牢,想要再出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若是因为这件事回去被大人处置,进了刑牢,当真是冤枉到家。

    李乐府现在已经严重脱力,若不是因为坚毅的意念支持的话,恐怕早就已经瘫倒在地了。

    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再次挥动拳头的气力。

    他同样回头瞥了眼姬歌,两人相视一眼。

    他冲姬歌咧了咧破裂的嘴唇,露出一抹惨笑,而姬歌却冲他摇了摇头。

    “那个小家伙已经撑不住了,我现在倒是对你很好奇。”

    古枕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姬歌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若不是因为他现在是淬体一重楼的金枝体魄,恐怕现在这力道就能够让自己手腕骨粉碎开来。

    “前辈倒是对我这小辈疼爱得很。”姬歌冷哼一声,说道。

    随即他将原本附着在指尖上的炼体纹络悄悄移动至手腕处。

    继而调动全身的气血之力,一声低喝,要强行从古枕的禁锢中挣脱开来。

    古枕轻咦一声,没有想到姬歌的气血之力竟会如此强盛,强盛到他需要调动聚魄境程度灵力来镇压他。

    可即便如此,手掌中的禁锢仍是有所松动。

    姬歌手腕处的紫金色炼体纹络开始泛处光芒,全身的气血之力朝那手腕炼体纹络处汇聚。

    古枕感觉到姬歌手腕处的温度越来越热,以至于到最后不得不用灵力抵御这股热量。

    “给我松开!”姬歌的喉咙间发出一声低吼,四肢百骸之间的气血源源不断地朝手腕处涌去。

    此时武运小人在他的一灵窍内显现出身形,看着身旁的红色血气不断朝一个方位汇涌,满意的点点头。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知从何处探出一颗比他还要大的紫珠,啃了起来。

    姬歌身形一震,手腕处的炼体纹络光芒大盛,有紫金色光芒从古枕的手掌指缝间流泻而出。

    古枕心头暗道一声,“糟糕”。

    又是一声低吼,像是体内蛰伏了万年光景的蛮荒古兽觉醒开来,姬歌身上的血色之气愈加浓郁。

    “给我滚开。”

    “砰”的一声,姬歌的手腕从古枕的禁锢中挣脱开来,随即猛然一踏地下已经昏厥过去的古缺月的胸膛,身形疾掠向后撤去。

    最终带着那股手腕上残余的威势

    破开了围拢着李乐府的几名珠玑精锐,拉着李乐府迅速朝旁边地空地奔去。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既然清灵已经跑出去求援,相信过不了多久老王头就能够赶过来。

    这趟出门二叔特意让老王头跟随,以二叔的谋略来看,他现在可不相信老王头只是简简单单的姬家马夫。

    “照顾好大公子。”

    脸色有些阴沉的古枕对着靠拢过来的那几名淬体武夫吩咐道。

    让姬歌从自己手上挣脱逃跑,他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当真是没有踏上灵力修行?当真是单凭这一副金枝体魄从自己这个半步凝神境的珠玑统领手上逃脱?

    古枕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对珠玑情报收集产生了疑虑。

    “是。”那几名淬体武夫低头躬身说道。

    古枕吩咐完后看了眼躺在地上嘴角泛血的古缺月,刚才姬歌后撤时的动作他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

    那一踏对于现在的古缺月来顺无疑是雪上加霜,恐怕现在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出现了裂痕。

    即便这次不死只怕也要在床上修养好些日子,这还是在古家出血购买灵丹妙药的前提下。

    更不要提接下来的灵力修行了。

    古枕想到此处手掌不由攥紧,眼前的那个少年人还真是该死啊。

    他一步一步向前迈入,原本四散在各处的黑衣人也都纷纷掠回他身后,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走了约摸五六步,古枕站在那,伸出一根手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挡住大公子的第一次攻势的?”

    若是那些灵力针芒悉数刺入姬歌的后脊大龙。也不会也这么多的幺蛾子,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姬歌了。

    可总是事与愿违。

    姬歌之所以敢将后背全无防备的暴露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的针芒之下,全因为有文运小人的存在。

    既然之前在思规楼中文运小人能够短暂挡住了凝神境王右军的一击,那势必也可以挡住半步聚魄境的古缺月的攻伐招式。

    而只要能够挡住几息的时间,能够让姬歌攻击到古缺月,姬歌完全有把握可以消除他对那些灵力针芒的掌控。

    果不其然,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包括后面他假装受重创让古缺月掉以轻心最终将古缺月一拳轰飞。

    可中间偏偏跳出跳出来了一个古枕。

    姬歌摇了摇头,他不可能暴露文运小人的存在。

    在紧要时刻,他可能会是自己的杀手锏。

    古枕见状,没有强求,伸出第二根手指。

    “堂堂姬家小主,为何会把自己的性命与他牵绊在一起?”

    古枕指着姬歌身旁的李乐府,问道。

    先前若是姬歌不顾李乐府只管逃窜,可能自己会顾及大公子伤势就放任他逃走,毕竟家主有另只管把李乐府带回去就可以。

    可姬歌却因为要救李乐府而同样身陷囹圄。

    “姬家家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姬歌笑着说道。

    “奥?”

    古枕一挥手,原本在他身后的珠玑精锐朝姬歌与李乐府那边围拢过去。

    而古枕身上灵力磅礴而出,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一股近乎实质的灵力威压从古枕身上散布开来。

    半步凝神境!

    姬歌抿了抿嘴唇,“老王头,你再不来你家少爷可就交代在这啦。”

第六十章 一声公子老王来了

    燕昶山半山腰处。

    秋风萧瑟,杀机漫天。

    因为姬歌重创古缺月在前,后又挑衅古枕在后,现在古枕的灵力已经攀升至半步凝神境。

    近乎实质的灵力威压蔓延在除了古枕之外的在场的所有人的心头。

    特别是空地处的那两名少年人身上,仅仅是面对着古枕的灵压,他们二人就分身乏术了。

    姬歌还好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因为身上有文武运两个小人的存在,帮他抵御了大部分的灵压。

    但李乐府的处境则是不容乐观,因为他没有真正踏上修行道路,所以面对古枕的有意无意灵压的“特殊照顾”,他的额头上不断冒出豆大般的汗珠,顺着俊逸坚毅的脸颊滴滴答答滴落在地上,而他脸色更加苍白难看,身形摇摇晃晃。

    若不是因为他是男儿身,恐怕此时还真是应了那句“身姿纤弱,如弱柳扶风”。

    倘若此时不是有姬歌在身边搀扶着,恐怕他也已经躺地不起了。

    “没事吧。”姬歌搀扶着他的臂膀,转头低声询问道。

    李乐府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眼神瞥向远处的那座隆起的土丘,“父亲,恐怕你儿子今天是要交代到这了。”

    李乐府没想到他坚持了七八年之久的复仇,今天就要落得个枉死于父亲坟前的凄惨下场。

    古家人仍是整日驱鹰斗犬作威作福,而自己父母大仇未报就要死在这燕昶山上,难道真的是“祸害遗千年”?

    李乐府忽然就是松了那口气,那就这样吧,他现在已经认命了。黄泉路上他要去陪爹娘了。

    只是可怜了姐姐要举目无亲孤身一人在活在人世间。还有那一抹红衣,原来有些话当时说不出口就真的没有机会再说了。

    李乐府松了那口气之后,就这般思绪万千。

    突然间灵犀所至到心头。

    李乐府的心尖有一银光闪烁,他的神识立马便被那银光所吸引而去。

    “你先松开。”李乐府低声说道。

    姬歌看着他,见到他眸底清明不再见一丝仇障,他点点了点头。

    好像差不多已经开始了。

    李乐府盘膝而坐,双手掐诀,陷入了冥思当中。

    “抱歉,他现在有点不方便,所以我不能让你打扰他。”姬歌指着已经进去冥思状态的李乐府,对着古枕说道。

    古枕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现在已经对面前的两个少年人没有多大耐心了。

    周边的黑衣人会意朝他们俩围拢上去。

    姬歌眼神一凛,此时李乐府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状态,若是被他们所打扰,恐怕以后很难再有契机进入了。

    所以姬歌选择一个躬身,身形如同离弓的箭矢朝离李乐府最近的一个珠玑精锐闪瞬过去。

    原本想要偷袭李乐府的那名珠玑精锐突然发觉眼前一黑,随即就看到一记腿鞭朝自己甩来。

    因为速度太快已经来不及躲避,那记腿鞭便硬生生甩在自己的脑袋上。

    只见那名已经踏入辟海境的黑衣人就这样被踢飞数丈之远。

    而姬歌的身影却没有丝毫停滞,手臂上的紫金炼体纹络光芒大盛,烨烨生辉。

    随即一拳轰向他身旁的又一名黑衣人。

    那名黑衣人已经有所准备,掌中灵力迅速凝聚,一团白色的灵力光团包含着拳掌,

    与姬歌的那一拳硬撼在一起。

    但短短一瞬间那名黑衣人嘴中发出一句哀嚎,手臂已经发生扭曲变形。

    他身形迅速向后撤去,左手捂着右臂,脸上冷汗直流。

    短短眨眼的功夫,姬歌就已经让两名珠玑的精锐丧失了战斗力。

    但这并不是就说姬歌有了完全碾压辟海境修行者的实力。

    之所以能够这样,一方面那两名珠玑精锐没有想到已经身陷囹圄的姬歌仍会做困兽之斗,而且还是如此的杀伐果断。

    二来就是姬歌的金枝体魄在与灵力修行者的近身厮杀搏斗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所以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闪瞬间就将其中的二人解决掉。

    就在姬歌将要一掌拍向就近身旁一黑衣人的胸膛之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姬歌的一侧。

    然后众人便看到姬歌倒飞出去,继而重重砸落在地。

    身形陷入地面,以姬歌为中心的那片土地皲裂密布,裂缝犹如蛛网一般向四周蔓延开来。

    “把我的人当萝卜一样任意拿捏恐怕不太好吧?”

    古枕缓缓收回踹出去的右腿,沉声说道。

    姬歌从凹坑中坐起身来,轻咳几声,抹去嘴角地鲜血,站起身来。

    在其白衣的左侧肋骨处有一硕大的脚印。

    姬歌掸去白袍上的泥土,身形一震,又是咳出一大口鲜血。

    姬歌摸了摸自己的肋下,古枕刚才那一脚恐怕是踢断了自己的几根肋骨。

    古枕见到姬歌又重新站了起来,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了不想再让姬歌耽误自己的时间。若是拖延下去让之前的那两个小丫头搬来姬家的救兵,那自己这次行动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一念至此,古枕眼中的杀意愈加浓郁。

    他双手低垂,掌间灵力喷薄而出,在掌间化作了一把虚实不定的长刀。

    身上的灵力磅礴涌出,在黑色灵力的渲染下,此刻的古枕犹如一尊自地狱而来的杀神,全然没有了之前平平无奇的庄稼汉模样。

    古枕脚掌猛踏地面,身形在幽黑灵力的包裹下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挥动着灵力长刀,直直朝姬歌挥砍而去。

    姬歌眼看那道黑色流光冲到自己身前,自己已经能够感受到那道灵力长刀的刀锋的冰寒。

    “老王头,你再不出手以后就别想喝玉薤酒了。”姬歌咽了口唾液,大声喊道。

    “公子,老王来了。”

    姬歌的耳旁传来一道声响。

    姬歌睁开眼睛,看到那把灵力长刀就距离自己的额头只有分毫,他往后稍微靠了靠,这才看清楚是两根手指将其刀身夹住,才使得它没有落下。

    而那双手的主人正是“迟迟赶来”的在山脚等候姬歌的姬家的马夫老王头。

    姬歌嘴中的老王头冲着姬歌嘿嘿一笑,“少爷莫怕,俺来了。”

    姬歌看了眼他嘴上的酒水,踹了他一脚,瞪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躲在一旁喝酒了?”

    老王头连忙摇头否认。

    他才不会告诉公子自己老早就赶到了,不过恰逢公子与面前的这个汉子“较劲”,再加上自己酒瘾犯了才迟迟不肯从树上下来。

    姬歌作势又要一脚踹过来,老王头夹着那灵力长刀闪身一躲,赶忙说道:“公子,先把让俺把正事解决,届时公子再要责罚俺也认了。

    姬歌听完收回那一脚,“快点啊。记得下手不要客气,他断了好几根肋骨。”

    老王头应了一声,“好嘞,少爷你就看好吧。”

    旋即老王头把目光转向了一直在旁听的古枕。

    老王头双指轻轻一发力,不见其身上有任何灵力威压散出,也不见其指间有任何的灵力波动,双指夹着的灵力长刀就崩碎开来,化作点点碎片散落在地上,最终消散的无踪无际。

    古枕皱了皱眉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看来你就是姬家的后手了。”古枕双手微垂,身体紧绷。

    “我认得你你就是现任的珠玑统领,千面郎君古枕。”老王头吧咋了一下嘴,像是在回味刚才壶中玉薤酒的滋味。

    古枕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躬。

    老王头摆了摆手,“你没必要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我跟前任珠玑统领还有那么点交情,所以我这次不会杀你。”

    “不过”,老王头原本一脸嬉笑的神情转瞬间收敛起来,眼眸底寒芒闪烁,“刚才公子交代下来,你可以不死,但你要躺下。”

    老王头屈指微弹,指间灵力化作柄柄细剑,剑尖直指古枕。

    古枕脸色微变,还未等来得及细想,就听到老王头嘴中轻吐一个字。

    “去。”

    继而三道白色流光就已经穿过了自己的身躯,齐齐钉在了远处的苍天古树上。

    古枕看着自己身躯上的三个血洞,此时才缓缓就出来的殷红鲜血,随即他吐出一口鲜血。

    此时的古枕终于明白过来为何面前之人开口第一句就说认得自己了,难怪说是与前任的珠玑统领有交情。

    在自己出道之前从未有人记住过自己的相貌,那也就是说此人是自己出道之前就已经功成身退,而且与自己的师傅有所交情,那便是自己这条道上的前辈了。

    “带少爷先走。”古枕用化音成线的手段告诉自己的下属。

    “前辈,这事不关乎古家大公子,还请前辈高抬贵手。”古枕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拱手说道。

    老王头又是屈指一弹,古枕身上再多两个血洞。

    古枕跪倒在地,但仍是艰难的抬头看向他。

    自己可以死,但大公子必须要回到古家。

    “你断了我家少爷两根肋骨,我在你身上留下五个血洞,扯平了。”

    “你们走吧。”老王头负手而立,但突然鼻痒走扣了扣鼻孔。

    姬歌从他身后踹了一脚,“不行。”

    老王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他回头脸色幽怨的看着姬歌,撇着嘴说道:“俺知道公子不愿意当他们离去,可这是临行前二爷跟老爷两人共同的意思,所以俺这当马夫的只能遵命行事。”

    “可若是少爷不同意,我就是拼了回去挨老爷要我这条命的责罚,我也会将他们留在这燕昶山。”

    老王头挺着胸膛,信誓旦旦说道。

    “我信了你的鬼。”姬歌笑骂一句,摆了摆手。

    既然是二叔和爷爷的意思,那就有他们的深意。况且古缺月已经遭受重创,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

    而且当下之急是空地上盘膝而坐的李乐府。

    姬歌将目光投向那边,见李乐府脸色有些难看,眉头拧在一起,看来应该是出现了不小的问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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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听介绍:
荒古期年女娲补天,而后便是诸天浩劫。千年后末法更迭九州震荡,豪族割据百家争锋。又是千年,人族少年自流放之地承运而出,自此无神时现。道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