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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白衣     道听txt下载     道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七章 姬歌与魏武卒

    “魏武卒?”姬歌闻言满头雾水地看着吴起,眨了眨眼。

    这次他是真不清楚了。

    只不过除了姬歌之外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无涯老前辈在听到魏武卒这个名字,准确说来是这支军队的名称后皆是神色一变。

    在这长城上实则是有三支大军的。

    众所周知无涯老前辈的赤甲镶龙军杀力最盛,姬青云不在所以暂且由白凉扛纛同时暂代执掌的白袍祁师锐气最利,以及仲秋老将军手中的大秦虎师将士最多军威最重。

    虽然吴起身为上将军,掌管长城上的数百万将士,但他却不是那三支军队真正意义上的掌控者。

    其中那支赤甲镶龙军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这一点身为上将军的吴起自然清楚而且也一直有所“作为”。

    所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长城中流传着还有名为魏武卒的第四支军队的消息。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来源是何处,又是否准确。

    若是消息准确,那那支魏武卒的军营在何处,人数有几何,战力又怎样为何在那以后就再没有消息传出了?

    若是真有第四支军队,为何上将军一直没有出声?那支军队的领将又是何人?

    这些都是长城上大小将领的心中疑惑。

    “看来诸位都是有听过魏武卒这个名字了。”众人脸上的神色吴起自然都看在眼中。

    仲秋对此呵呵一笑,“上将军真是会说笑,魏武卒这个号称是长城上第四支强军的军队在前段时间可是在长城上传得沸沸扬扬,可是不说这些年轻将士们,就连老夫我自始至终都没见过魏武卒的一兵一卒。”

    “现在我都怀疑会不会是故意有人散播谣言空穴来风了。”仲秋目光灼灼地看向吴起,面带笑意地说道。

    无涯老前辈只是点点头,他确实有听说过,但对此却并不关心。

    只要魏武卒是在长城而不是在巫族那他就不用操太多的心。

    “确有其事。”吴起没有丝毫遮掩的打算,直言说道。

    既然他今日主动将魏武卒在众人面前提出来,那他就是承认了后者的存在。

    “而且我可以告诉老将军,创建那支魏武卒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本人。”吴起笑吟吟地说道。

    “是上将军你?!”仲秋神色有些惊愕地喊道。

    不过他很快也就想明白了,在这座长城之上谁有本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还是在瞒着如圣人坐镇小天地般的吴起的情况下创建出一支强军出来。

    除了吴起自己之外哪怕是强如无涯都没有半点的可能。

    “是我。”吴起承认道。

    “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不妨就由我向大家介绍一下魏武卒的情况。”吴起环顾一圈众人后,神色自然地说道。

    随后他轻轻拍了拍姬歌的后背,“好好听着,这件事对你而言很重要。”

    姬歌闻言挠了挠头,仿若是猜到了一些东西但却又不敢确认,毕竟这对他来说太匪夷所思了。

    “目前魏武卒有将士一千五百余人。”吴起清了清嗓子,“设三大营,分别为大戟营,风雪营,以及不归营。”

    听到这里仲秋双手拢袖微微一笑。

    三营总计一千五百人,在那动辄就是十数万人的惨烈大战当中只消一个冲锋这一千五百人就没了,对于一场战事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这一千五百人在此之前皆是由我亲自把关,只说他们的灵力境界最起码也是凝神境。”说到这里吴起看向沉默不语的无涯老前辈,说道:“若是百人之内的演武,我相信魏武卒不会输给老前辈的赤甲镶龙军。”

    无涯闻言晃荡了下腰间的酒壶,随后仿若半点不给他这个上将军面子般白了他一眼,轻嘁一声。

    本来已经松了口气的仲秋猛然间瞪

    大了双眼看向吴起,怔怔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什么?吴起的魏武卒竟然能够与无涯的赤甲镶龙军交手演武?

    “大戟营,风雪营以及不归营的指挥使虽然比不上白凉与佟冬冬,可也是我亲自从三座军伍世家中好说歹说讨要过来的将种,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吴起看向姬歌,满脸正色地说道。

    “上将军,你同我说这些该不会是想...”姬歌欲言又止,若真是印证了自己的那个极为大胆的猜测,那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没错。”吴起看向众人,甚至是更远处城头上神情严峻的众将士,威严的嗓音以灵力相裹挟在这座城头上响彻传荡开来。

    “自今日起臣歌就是魏武卒的统帅!”

    自吴起的声音从城头上传荡开来继而落在众将士耳中后,众将士以及军中顿时间一阵窃窃私语,议论声不断。

    “上将军,还请三思!”仲秋察觉到军中异样后对吴起屈身拱手说道。

    “怎么?老将军这是有异议?”吴起眯了眯长眸,淡淡问道。

    “回上将军的话,老夫知道你看中臣歌,一心想要将耗费了许多心血的魏武卒交到他手上。”仲秋低头说道。

    听到这里的姬歌抿了抿薄唇,心中腹诽一句,“只怕接下来就要说但是了。”

    “但是臣歌来长城时日不多确实是资历尚浅,况且再加上他只有凝神境的灵力修为,若是让他担任魏武卒的统帅只怕是难以服众,会使得将士心生不满难免会引来流言蜚语。”

    不出姬歌所料,仲秋果然这般说道。

    “况且...”仲秋沉吟了片刻后抬头看向吴起,“况且臣歌是我大秦虎师明锐营的人,上将军若是再让他担任魏武卒的统帅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吴起笑着反问道:“不知道老将军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仲秋想要开口但思虑一二后始终没有出声。

    “我是吴起,是骊山长城的上将军,难道还不能够从你仲秋的手上调任一个人了吗?”吴起神情冷峻面带愠色地高声质问道。

    “今日我倒是要问问你,这大秦虎师是你仲秋一人的大秦虎师还是整座骊山长城的大秦虎师!”

    吴起的这句话不只是落在了仲秋一人的耳中,同样是落在了隋有武陶寄人以及古有方三人耳中。

    随着“扑通”一声大秦四牙中的这三人齐声跪倒在地,特别是隋有武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脸色煞白差点昏厥晕倒过去。

    听到身后的响动,仲秋仿若是用尽了全身的精气神般地嗓音沧桑说道:“大秦虎师自然是骊山长城大秦虎师。”

    “既然如此那我让臣歌带着黑甲明锐进入魏武卒老将军你有意见吗?”

    此时的仲秋正屈身拱手而吴起身姿挺拔所以从外人看来后者是居高临下同前者问出这句话的。

    仲秋闻言迟疑不决,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就已经被吴起的那句话给牢牢套住。

    现在他甚至怀疑今日这场城头变故就是吴起事先布好的一盘棋,就等毫无防备的自己主动入局了。

    “没...没有。”仲秋嗫嚅低声道。

    仲秋仿若看到棋盘之上尽是吴起落下的白子,自己已经因一着不慎而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

    这位年过数百手握重兵的老将军终是低下了那颗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头颅,那道脊梁也弯了下来,风骨傲气尽无。

    姬歌对此自然是唏嘘不已,但说实话不管是仲秋亦或者是大秦虎师都没有太多的感情,所以最后在看到仿若是瞬间苍老了十数岁的仲秋后也只是不着痕迹地摇摇头。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敲定下来了。”吴起盖棺定论地说道。

    随后他看向站在一旁惊惊颤颤的燕回风,说道:“燕回风,明日你便

    率领明锐拔营迁往魏武卒的营地。”

    “末将领命!”燕回风低首拱手回道。

    “仲老将军,既然这件事已经敲定那就请回吧。”吩咐完一切后的吴起最后在这长城上对他下了“逐客令”。

    “来人,扶老将军回去。”吴起神色漠然地说道。

    跪在地上的陶寄人与古有方互看了对方一眼,而后从地上站起身来搀扶住身形单薄的仲秋。

    “不用了,这城头我还是能够自己走下去的。”仲秋摇摇头拒绝道。

    遂即他缓缓转身,转身之际对着无涯抬了抬手,“前辈,城头上风寒,我先下去了。”

    无涯老前辈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陶寄人与古有方紧跟在仲秋身后走下城头去。

    至于隋有武临走前神色复杂地看了姬歌一眼,他至今没弄清楚姬歌为何平白无故地放自己一马。

    “都走了。”吴起负手而立,说道。

    此时的城头之上只剩下上将军吴起,赤甲镶龙军的统帅无涯以及刚刚被任命为魏武卒统帅的姬歌。

    其实直到现在为止这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

    没有外人在场的姬歌踱步走到城墙边,然后倚靠在城墙上身躯缓缓下坠,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隋有武是你的人?”过了半晌后姬歌才抬起头来目光深邃地看向吴起,开口问道。

    “不是。”吴起摇摇头,他对姬歌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大可放心,今日这件事并非是我故意安排的,要怪就只怪他仲秋治兵无方出了隋有武这么一个惹祸精,我也只不过是借着道和理都在我们一边的这桩事给他一个下马威罢了,不过我想今日过后这位大秦四牙肯定会有所收敛。”

    “那魏武卒?”姬歌继续问道。

    “这是真的。”吴起眺望远方,悠悠开口道:“之前我是想让无涯老前辈忍痛割爱让佟冬冬离开赤甲镶龙军来魏武卒的,可老前辈不答应,所以统帅一职就一直悬着。”

    “索性后来你活着从巫域回来了。”吴起感慨万千地说道。

    “感情我还是捡了个便宜。”姬歌咧了咧嘴,道。

    无涯老前辈摘下腰间的酒壶,打开湖口嗅了嗅醇厚的酒香,没好气地说道:“但凡换个人都捡不到也接不住这么个天上掉下来的便宜。”

    姬歌伸了个懒腰,没有接话。

    “先前吴起同我提了一嘴,但那时你初来长城没有军功在身,哪怕是获得了狩春之猎的第一名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无涯老前辈抿了口酒,“不过这次你从巫域回来正好赶上黄庭这桩事,不管是救下黄庭还是斩杀巫族骁骑营的戈尔复敌,这都是实打实的军功。”

    “有了这些等你走马上任的时候就不怕背后有人说闲话了。”

    姬歌轻“哦”一声,点点头。

    “而且今日你力敌隋有武将其重伤挫败,随后又毫不避让地与古有方陶寄人两人对峙,现如今你在长城青年一辈当中的势头只怕已经直追白凉那小子了。”无涯老前辈有些幸灾乐祸地提醒道。

    要在之外自然就是树大招风你小子小心一点。

    会意的姬歌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那黑甲明锐呢?”姬歌突兀出生问道:“大秦虎师近万军营,上将军为何偏偏挑一个编制未满的明锐营?”

    “就知道你心有顾虑会这么问。”吴起笑吟吟地说道:“放心,我没有在明锐当中做什么手脚,之所以将明锐划到魏武卒中权当是送你一个顺水人情。”

    “当真?”姬歌问道。

    “自然。”吴起回道。

    “那姬歌在此谢过上将军。”

    “什么?”吴起微微皱眉,问道。

    “姬歌谢谢吴叔。”

    “这才对嘛。”

第四百零八章 叩首在地的红鸾

    既然这件事已经结束了,那姬歌这没必要待在这座城头上了,而且接连经历数场大战虽然没有受太重的伤但身体仍旧有些吃不消。

    所以姬歌又重新从地上撑起身子来,对吴起以及无涯老前辈拱手说道:“若是没什么要事那晚辈便告辞了。”

    “嗯。”吴.asxs.点头,“你先下城去好好休息养伤。”

    无涯老前辈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他使了个眼色,会意的姬歌眨了眨眼,转身一步步走下城去。

    无涯老前辈最后的那个眼色就是告诉姬歌他父亲姬青云此时就在红鸾军营内,让他大可放心。

    等到姬歌离开以后,城头之上就只剩下了吴起与无涯两人。

    一个是在长城上地位最高,一个是在长城中辈分最高。

    一阵凛冽地罡风席卷吹过,两人久久无言。

    最终还是吴起率先开口,嗓音温醇地说道:“老前辈会不会觉得我行事太过于草率?”

    无涯闻言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一下刚才嘴里的酒香,没有出声回应。

    “我知道当年若是姬青云他没有执意离开长城,您就会向百族保举他坐这上将军的位置,所以我知道在背后肯定会有很多人嘲讽我这上将军的位置其实是捡来的。”吴起目光平静地看向这个守望了长城足有千年之久的老人,轻声说道。

    无涯老前辈不置可否地又抿了口酒,说道:“知道你心底里有气,所以才会组建那支单论战力丝毫不弱于赤甲镶龙军的魏武卒。”

    吴.asxs.点头,只是没有接过话去。

    “你知不知道当年姬青云离开长城前曾经找过我与我彻夜长谈过一次?”无涯老前辈神色古怪地看向吴起,询问道。

    吴起摇摇头,“不知道。”

    “当初那小子是下定了决心要走,哪怕是我亲自出面也留不住他。”无涯老前辈仿佛被酒壶中的酒香勾起了那件陈年往事,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沧桑之色。

    “那晚他拎着两大坛子酒找到了我,然后在酒过三巡之后同我提议让你来做这上将军的位置,事后我一想也确实没有比你更适合坐这位置的人了。”

    “这些年来你的表现也证明了当初我没有看错人,姬青云更没有看错人。”

    说到这里无涯老前辈举起酒壶灌了好一大口酒,没办法,这些陈年旧事最适合做佐酒菜。

    “至于今日这件事其实我不好评判什么,你作为上将军有上将军的思虑和担忧,但你也不用因此自责,我了解姬青云,若是换作他来做,今日仲秋就不是单单一个黑甲明锐的事了。”

    听到最后这句话的吴起咧嘴爽朗一笑,这才是他姬青云。

    “言归正传,单凭那支魏武卒还压不倒仲秋的大秦虎师。”无涯自然知道吴起心中在想什么,所以他这才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清楚。”走到墙垛前的吴起一手轻轻拍在满是箭痕和灵诀攻击后留下深浅不一印痕的墙垛上,“所以我才会让姬歌来担任魏武卒的统帅。”

    “当年姬青云其实已经兵临函谷兵镇城下,只要再前进一步现在就没有函谷兵镇了。”

    无涯老前辈闻言神色一凛,他好像有些明白吴起要做什么了。

    “老前辈,若是姬歌率领着由我组建的魏武卒登上那座函谷兵

    镇的城头,等到那时他仲秋是该退还是不退呢?”吴起穆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无涯,沉声问道。

    “我想若真到了那时也由不得他不挪窝了吧。”吴起自问自答笑着说道。

    无涯没有说话,事实上那支大秦虎师将军的位置上早就该换人了,只是仲秋一直以没有合适的接班人而迟迟不肯将虎符交出来。

    当然这有很大的一部分缘由是因为吴起当上了上将军的缘故,若是换成姬青云只怕仲秋早就告老还乡回到家族颐养天年去了。

    “这些年苦了你了。”无涯一边将酒壶系回腰间一边轻声说道。

    “算了,都这么多年了,已经习惯了。”吴起摆摆手,毫不介意地说道。

    “对了,姬青云是不是还在城中?”吴起冷不丁地问道。

    无涯点点头,“在,现在正在红鸾军营里给黄庭那个丫头疗伤。”

    吴起听到黄庭这个名字后微微一笑,“若是黄庭醒后知道同在大秦虎师的隋有武这般刁难姬歌,老前辈你猜黄庭会这么善罢甘休吗?还有与黄庭同出一军团的四伍,会轻易放过隋有武吗?到头来还不是得给咱们的仲秋老将军心头上添堵。”

    一想到这些吴起就心情大好,隋有武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晚辈。

    当姬歌走下城头来的时候遇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的一个人。

    “看样子城头上是完事了。”一身白衣抱臂环胸倚靠在城墙边上的白凉转头看向姬歌,一双璀璨星眸中精芒闪烁,淡淡说道。

    “既然有兴趣怎么不上去看看?”姬歌好奇问道。

    “算了吧。”白凉摇摇头,“若是你连隋有武那种货色都收拾不了也不就配不上那个姬姓了。”

    姬歌闻言心神一凛,他果然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用猜了。”白凉站直了身子,说道:“是上将军吴起同我说的。”

    “我就说先前你在城头上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姬歌耸耸肩如释重负般说道:“臣歌与你非亲非故的你凭什么要帮他啊。”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白凉眉头轻挑,“当初在城外见到覆着面皮的你时就怀疑生得这副相貌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青云将军的儿子。”

    “若不是当初你有沉香在身我肯定就当场宰了你这个冒牌货。”

    “还好你没有。”姬歌微微一笑,“不然你口中的青云将军就得痛失爱子了。”

    “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话。”白凉神色郑重地说道。

    当初在第一次遇到姬歌时当时淬体四重楼的白凉同他有过交手。

    那时虽然没有决出生死但姬歌却率先出声投降,于是义愤难平的白凉在离开之时丢下来一句“你不配做他的儿子”。

    只是现在清楚真名为姬歌的臣歌先是在各大豪族圣子圣女都崭露锋芒的狩春之猎中夺得了魁首,后来敛兵镇地中又传来了他与鬼族十殿阎罗之一的秦广王激战下落不明的消息,最后就是他在城头上亲眼所见姬歌将身陷重围的黄庭救回来的一幕。

    事实如此但又不仅仅如此,姬歌在巫域中的所作所为长城这边还没有得到半点消息,所以白凉现在可是是说“只知其三不知其四五六七八”。

    “哦,你是说那句啊。”姬歌拍了拍额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

    模样,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放心,我压根就没记在心上。”

    “既然已经知道你是姬歌而且身在长城,我会飞剑传信给青云将军,将白袍祁师交到你手上。”白凉抿了抿薄唇,正色说道。

    白袍祁师本就是姬青云的一支私军,这在长城上已经算不上是秘密。

    只是姬青云远在青荫福地所以才由他的义子白凉掌控,虽然后者身为义子但始终非姬姓,所以才有了私底下的那句“名不正言顺”的绯言流语。

    姬歌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随后便转身离去。

    “黄庭已经回到红鸾军营中了。”白凉没有同他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说道。

    姬歌闻言止住脚步,轻嗯一声,点点头,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你真的没见过父亲?”

    “什么?”白凉剑眉微微一皱,不解问道。

    “父亲他就在红鸾军营中。”姬歌转头眨了眨眼,说道。

    “你该不会没有进去吧?”姬歌瞪大了眼睛狐疑问道。

    只是在看到了白凉那愈来愈激动的神情后,他瞠目结舌显得极为夸张地说道:“不会吧?”

    只是回应姬歌的只有一道破空穿云而去的细微响动。

    等到姬歌神色恢复平静以后身前早已经空无一人。

    于是觉得很是无趣的姬歌朝着那道贯空的长虹翻了个白眼后这才转过身去。

    等到姬歌走至一处拐角处看到了十数道列队整齐的身影。

    站在那支队列最前面的是身形高大身着甲胄的男子。

    姬歌盯着那个甲胄上血迹斑斑神色刚毅的男子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摇摇头,不认识,遂即便准备绕道而行。

    “可是臣...兄弟?”领队的那名男子看到将要绕道而行的姬歌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只是他一时半会想不到该如何称呼,这才显得有些语塞。

    这队人正是听到周樵的消息后从红鸾军营中匆匆赶来的参商以及红鸾众将士。

    他们之所以没有登上城头是因为同行的无涯老前辈与他们吩咐过,让他们不要在城头上露面,只需要在这等待就能够见到他们指挥使的救命恩人。

    所以参商照做了,所以姬歌就碰见了他们。

    “我是。”姬歌点点头,“只是我们好像并不认识。”

    “跪!”参商手臂一振,高声喊道。

    “哗!”

    话音刚落,连同参商在内的八十一名在战场上幸存下来的红鸾将士齐声单膝跪拜。

    所拜之上自然是至今还是满头雾水的姬歌。

    “红鸾营谢过臣兄弟对黄将军的救命之恩!”这个身高八尺的男子神情激动地喊道。

    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的姬歌挠了挠头,说道:“我就是顺道路过,我可担不起你们这份大礼。”

    “臣兄弟是我们黄将军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参商的救命恩人,更是我身后这八十名红鸾将士的救命恩人,担得起我们这一拜。”

    姬歌脚步微挪,心中忍不住腹诽了一句,“这长城上的礼也太重了吧。”

    “起来吧,我受下还不行嘛。”姬歌看着参商他们依旧没有起身的打算,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

第四百零九章 义子与嫡子

    经过了长城拐角处的这个小插曲之后,姬歌便跟随着参商他们回到了红鸾军营中。

    虽然姬歌在狩春之猎前在长城上有待过一段时间,可那段时间只是在城头上,下城的次数极少,至于各处军营他去的更是少之又少。

    哪怕是在此之前有跟随无涯老前辈去过一次大秦虎师的演武场,现如今军营对他来说也是极为陌生的存在。

    “臣兄弟,前边就是我们红鸾军营了。”参商看着如同走进了迷宫般有些晕头转向的姬歌,极为抱歉地说道。

    姬歌环顾了一圈四周错落有致林立着的各大军营后,微微点头,其实从各处军营的分布其实就能够看出这支大军统帅的领军能力如何。

    若不是因为今日城头上的那一变故,吴起想要撬动仲秋的根基还差点火候。

    一念至此,姬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难道仲秋以前就没看出来隋有武是一名“福”将吗?

    “臣兄弟,我们到了。”一道轻声提醒在姬歌的耳畔边响起,继而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过神来的姬歌轻哦一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那道营门。

    “姬将军这次前来还带了一名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老者过来,我赶去城头的时候那位气度不凡的老人正在给黄将军疗伤。”参商站在姬歌身边,沉声说道。

    姬歌闻言朝着营门内望去,参商所说的应该就是陶老了,只是并没有听到他提及到师父,估计师父宁策同温稚骊两人已经离开长城回到敛兵镇地了。

    “还请参指挥使在前引路。”姬歌面带微笑地说道。

    “臣兄弟客气了。”参商拱手说道:“臣兄弟是我红鸾军营的贵客,我自该在前边带路。”

    姬歌拱手回礼,眼前的参商果真是豪爽之人,而且一路交谈下来姬歌发现他并未有多深的城府,倒是一个值得结交之人。

    等到参商带领着姬歌走到红鸾军营后方的营房时,果然看到了青荫福地的一众人。

    最先看到姬歌的还是双手托腮正在望着营门那边怔怔出神的巫浅浅。

    当她看到姬歌站在路口上时,猛然从石椅上站起身来神情恍惚地看着那袭黑衣。

    等到确定站在那里的就是那个只知道欺负自己讨人厌的姬歌以后那双本就水汪汪的眼眸中更是噙满了泪水。

    而后她急匆匆地跑到姬歌面前,抬头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继而狠狠踩了他的脚背一下。

    姬歌极为吃痛地咧了咧嘴,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抱住了。

    “没事了。”姬歌轻轻拍了拍双手环抱住自己腰间的巫浅浅,嗓音温醇地安慰道:“我这不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嘛。”

    看到这一幕的参商挠了挠头,这该不会是臣兄弟的妹妹吧,总不至于是他的女儿吧?

    姬歌当然不清楚身边的参商在想什么,若是他知道这个红鸾营的副指挥使已经将巫浅浅当做是他的女儿的话,指不定就对他拳脚相向了。

    “臣公子,没事吧?”听到这边动静的墨渊走上前来,满脸担忧地问道。

    有参商这个外人在场墨渊当然不能够光明正大地喊他姬公子。

    “没事,都解决了。”姬歌淡淡说道。

    等到巫浅浅将鼻涕和泪水在姬歌的衣袍上抹拭干净后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来,只不过还是略带哭腔地对姬歌威胁道:“叫你让我担惊害怕这么久,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姬歌低头看了眼自己前襟上那一处不忍直视地湿渍后眼角一阵抽搐,现在他倒是有些庆幸自己穿得是黑衣了。

    “公子,我和石前辈本来是打算去城头上给公子你助阵的,只是主上不允

    许,所以这才由无涯老前辈只身前往。”

    在姬歌的心湖上响起了墨渊的清脆的嗓音。

    姬歌点点头,以武夫凝音成线的手段同墨渊说道:“你同我不用解释这么多,若是换做是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对了,怎么不见姬将军?”姬歌当真参商的面对墨渊问道。

    “刚才白袍祁师的白凉来过这里,然后就被大哥给带走了。”不等墨渊开口,姬歌就听到他身后有人瓮声瓮气地说道。

    不知何时石破天已经站在了墨渊的身后。

    “石前辈。”姬歌对其拱手行礼说道。

    “免了吧。”石破天挥挥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参商一眼。

    察觉到这道目光的参商有些不解,自己好像也没有得罪这位前辈吧,怎么就感觉他要吃了自己似的呢。

    其实参商不明白,姬歌当然是当着他这个外人面才会称呼石破天为石前辈的,不然他就会喊一声“石叔”了。

    这石前辈能和石叔比吗?

    显然还是后者来的比较亲切。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你可以走了。”

    石破天瞥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的参商一眼,瓮声瓮气地说道,丝毫没有鸠占鹊巢的感觉。

    姬歌闻言轻抚额头,这也就是参商了,若是换作其他军营的副指挥使,听闻这句反客为主的话后当即就变脸色了。

    参商赶忙点点头,只是目光越过了石破天与墨渊两人看向了那间房门紧闭的营房,神色担忧。

    “参将军还请放心,黄姑娘已经没事了。”最擅长察言观色的墨渊出声解释道。

    “参商代表红鸾军营上下拜谢青荫福地的诸位。”话音刚落就要作势朝众人跪拜。

    “又来了。”之前好不容易才将参商从地上拽起来的姬歌揉了揉眉心,在心里哀叹了一声。

    倒是墨渊眼疾手快地止住了参商的身形,笑吟吟地说道:“主上毕竟出身长城,救人性命也是理所当然的,参将军不必行如此重礼。”

    被墨渊搀扶住身形的参商重重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辞了,有任何吩咐尽管派人通知我就是。”

    “一定。”墨渊拱手相送道。

    等到参商带人离开以后,姬歌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墨渊以及石破天,摇摇头淡淡一笑,解释说道:“人不错就是太执拗了些。”

    他所指的自然就是离开的参商。

    感同身受的墨渊点点头,表示极为赞同。

    还好刚才自己搀扶住他时施展了灵力,不然还真托不住这些参副指挥使。

    “对了,陶老呢?”姬歌自打进来以后就没有见到过陶老的身影,狐疑问道。

    “哦。老主上看到这里的事情了了就回青荫福地去了。”石破天说道。

    这次陶老出山本就是为了将姬歌从巫域中接回来,顺带着看看这一位后起之秀,现如今人看了也接回来自然就要回去了。

    况且姬青云现如今也不在福地当中,家里总归是要有一个主持大局的。

    “走了啊。”姬歌闻言略显失望地低声道。

    墨渊与石破天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缄默不语。

    “对了,父亲和白凉现在在哪?”姬歌收敛心神开口问道。

    “应该是在那。”石破天伸手指向远处的那座算不得高耸的峰岳,说道:“而且大哥说了,如果你想去的话尽管过去就行,没必要有所顾虑。”

    姬歌闻言抿了抿薄唇,在沉吟了片刻后神色一凛,最后身形拔地而起化作一抹长虹直掠那座峰岳。

    “嘿,被我猜

    中了吧。”等到天幕上空看不到姬歌的身影后,石破天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怎么样,你小子可要愿赌服输。”

    墨渊无奈地苦笑一声,“石前辈你放心,等回到福地我指定会跟师尊说得。”

    在姬歌未来之前但在主上和那个白凉已去之后,石破天同墨渊打了个赌,赌得不是姬歌会不会询问主上与白凉的去向,而是在姬歌知道以后会不会动身前往。

    而赌注其实就是一句话,一件事。

    显然,这桩赌局是石破天赢了。

    那座距离城头十数里之地的峰岳上有两道白衣身形一前一后而站。

    站在前面俯视着脚下密密麻麻数之不清的军营的是姬青云。

    而站在其身后目光崇敬以至于是仰望着他的是白凉。

    “义父。”白凉的一句话打破了此间的寂静。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你做得很好。”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的姬青云嗓音温醇地说道。

    “白凉自然不敢辜负义父的厚望。”白凉低头掷地有声地说道。

    姬青云闻言轻叹一声,什么时候他能够把这个不敢换成不会甚至这句话连说都不要说,那才是最值得他开心的事。

    可惜不管自己怎么说自己身后的他始终放不下那份执念。

    “已经见过小歌了?”姬青云转过身来满眼笑意地问道。

    白凉神色复杂地轻嗯一声,“是白凉先前看走了眼。”

    姬青云看到他这副模样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轻拍白凉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这算是什么,当初在我们家乡那边这小子藏拙了十年都没露出马脚来过。”

    白凉闻言猛然抬起头来,那双狭长眼眸中有精芒一闪而过,脸上却是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

    “没错,十年啊。”姬青云深吸一口气,感慨万千地说道。

    “姬歌他...”白凉欲言又止,因为眼前站着的就是他的父亲。

    “都是过去的事了。”姬青云轻声说道。

    “这次你来找我所为何事?”姬青云双手负后神色自若地出声问道。

    “凉儿此番前来一来是为了见义父一面,二来就是为了将白袍祁师的虎符交出来。”白凉站在姬青云身后,神情恭敬地说道。

    等到姬青云注意到时已经看到白凉将那枚可以调动号令整支白袍祁师的虎符双手捧至自己面前。

    “你想离开长城?”姬青云目光落在那枚质地古朴的虎符上,狐疑问道。

    “并非如此。”白凉否认道:“白凉依旧会在长城,依旧会在白袍祁师,但却不再是白袍祁师的统帅。”

    “既然姬歌已经身在长城,而且更是义父嫡子,那他才是白袍祁师名正言顺的主帅。”

    “你就是为了这?”姬青云笑着反问道。

    “义父,这并非儿戏。”白凉抬首神色郑重地提醒道。

    “那你问过小歌的意思了吗?”姬青云继续问道。

    “在这之前我有同他说过。”白凉如实回道。

    姬青云闻言轻笑一声,嘴角玩味地问道:“那他答应了吗?”

    白凉咬了咬薄唇,没有出声。

    当时的姬歌有意避开这个话题,而且自己急于见到义父也没有再次询问。

    “我再去问他一遍。”不愿对义父说谎的白凉沉声说道。

    “不用了,我不答应。”这座悄寂峰岳上突兀将响起了一道声响,紧接着呼啸而至的破空声。

    “你看,这小子不答应。”听闻声响就知道来人是谁后的姬青云笑容和煦地看向神色古怪的白凉,说道。

第四百一十章 峰岳顶上有摘星

    “我没想到他会来。”白凉看着那道破空而来的长虹,轻声说道。

    姬青云则是面带笑意,抬头望向那抹长虹,“我倒是早就猜到了。”

    “这小子啊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姬青云摩挲着下巴打趣说道。

    当姬青云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白凉能够听出自己所敬爱的义父语气中的那份骄傲。

    “没办法,谁让我想的多呢。”姬青云的话音刚落,就有一袭黑衣从天而降砰然落在了地面之上,紧接着便有一道熟悉的嗓音在两人的耳畔边响起。

    姬歌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那张面冠如玉的俊逸脸庞上露出来得是一抹苦笑。

    “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姬青云连连挥手道:“我看你纯属就是庸人自扰。”

    白凉这次看到姬歌以后神色有些拘谨,因为这次有义父在场,以至于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了。

    叫他姬歌就显得太过于生分,可若是称呼他少主凭白凉的心性绝对是做不到的,况且他也并非是青荫福地之人,用不着讲这般称呼规矩。

    姬青云已经看穿了身旁白凉的心思,于是他看向姬歌与白凉两人,说道:“知道你们两人在此之前有见过面,虽说还做不到对对方知根知底可我想也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听到这句话的姬歌转头看向白凉,他发现白凉也有意无意地正朝自己这边看来。

    姬歌对其微微点头,眨了眨眼。

    “现在我替你们正是互相介绍一下。”姬青云拍着白凉的肩膀同姬歌继续说道:“他叫白凉,至于身世你可能在长城有过耳闻。”

    姬歌轻嗯一声后就没有再接话。

    “他是我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也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把你刨出来的。”姬青云淡淡说道,“这件事在长城上可以说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可没有人知道白凉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巫族的血脉。”

    白凉闻言神色平静,因为在他行弱冠礼时义父就将这个秘密同他说过了,并且答应自己他可以随时返回巫族。

    但那时已经将姬青云视作再生父母的白凉听到这个关乎自己身世的惊天秘密后没有半分的犹豫,当即便对着姬青云双膝跪地重重地行了三拜九叩之礼。

    也就是在那天姬青云正式收白凉做了义子。

    至于姬歌听到这句话后先是惊愕了一阵,旋即神情才恢复如常。

    他没想到在长城上手握重兵而且还是那支白袍祁师统帅的白凉竟然是巫族人。

    只不过简单一想后也就释然了,他对巫族人自然没有什么偏见,不然也不会与孙乞儿景心事他们成为生死之交了。

    “现在他不仅是白袍祁师的统帅,也是我的义子。”姬青云继续介绍道。

    听到义子那个身份后,姬歌神色古怪地看了父亲一眼,“这件事娘亲知道吗?”

    姬青云点点头,“之前已经同你娘亲说过了,她对于白凉的身世没有丝毫芥蒂,只是上次因为谷中有事所以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看她义子一眼。”

    说到这里姬青云轻拍白凉的后背,说道:“希望你不要怪她。”

    “不会。”白凉紧咬嘴唇摇摇头道。

    能够得到那个从未见过自己一面的义母的承认于他而言就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了,他怎么还敢责怪她。

    “我还想说如果娘亲那边不点头我就去亲自去娘亲那边当一回说客呢。”姬歌耸耸肩粲然一笑说道。

    “臭小子,你娘亲可没有你想得那么不近人情。”姬青云忍不住笑骂道。

    “他叫姬歌,为了避免一些麻烦所以现如今在长城上的化名叫做臣歌。”姬青云指着姬歌同白凉介绍道。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姬青云的神色变得极为庄重,“我之前从未与你提及过我的出身来历,世人也只知道我出身人族,至于其他的皆是无从查起。”

    “我不同你说也是为了你好,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姬青云满脸正色地看着白凉,说道。

    白凉重重地点点头,他自然能够明白义父的良苦用心。

    “现如今我能够告诉你的就是姬歌同我来自一个地方,在那里有我的父亲还有我的弟弟,也就是你的爷爷和二叔。”

    随后他仿若是想到了什么,莞尔一笑,“最起码姬歌是这么称呼他们的。”

    “最后,至于你之前犹豫地该怎么称呼姬歌,其实这个很简单只是你小子不好意思开这口罢了。”姬青云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你比他大自然就是他的哥哥,叫他一声小歌他不算吃亏。”

    姬歌闻言眼角一阵抽搐,撇着嘴小声嘀咕道:“好一个我不算吃亏。”

    “臭小子,少摆出那副我欠你多少钱的模样。”姬青云作势伸出巴掌就要朝姬歌头上拍去。

    姬歌见此赶忙缩了缩脖子,心中腹诽一句,“也就是娘亲不在这了!”

    “之所以同你说后边这些,就是想要告诉你姬歌的身份还不能够公之于众,所以他依旧是那个臣歌,那个黑甲明锐中的臣歌,而不能够是统领白袍祁师的姬歌。”姬青云收回了手掌同白凉解释道。

    姬歌闻言摸了摸鼻翼,看来父亲还不知道那个消息。

    于是他轻咳了两声,故作郑重地说道:“咳咳,现在我可不在黑甲明锐了啊,就在刚刚我成了那支魏武卒的统帅。”

    “什么?!”

    哪怕素来老持稳重的姬青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嗓音也提高了许多,脸上露出几分讶异。

    至于白凉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震惊。

    “是上将军亲口说的,已经昭告于长城了。”姬歌点点头,确认说道。

    “吴起他怎么舍得将那支耗费了无数心血的魏武卒交到你手上?”白凉他们不清楚这支魏武卒的珍贵之处可之前同吴起并肩而战生死与共的姬青云却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他不清楚那支魏武卒有多少人,但他却可以肯定但凡是魏武卒中随意一个将士放在大秦虎师中都是让那些将军们极为看中的将种。

    也就是还没有几场大战给这支军队开锋,不然魏武卒一名不管是在城内亦或是在城外,绝不会在赤甲镶龙军之下。

    姬歌摊手摆出一副爹你问我我这当儿子的又去问谁的模样,“我怎么知道?”

    此时倒是白凉缓缓开口道:“这几年上将军与仲秋之间的矛盾一直加深,虽然明面上两人依旧笑脸互迎可我看的出来,大多数领兵将领也看的出来。”

    “上将军一直想要找机会扳倒仲秋,因为他可以允许那支赤甲镶龙军“逍遥法外”,也可以对白袍祁师听调不听宣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绝不会容忍那号称是百万之众的大秦虎师改姓仲。”

    “至于那支魏武卒统帅一职,就目前看来小...歌确实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白凉说这句话时犹豫了片刻,不过最终还是喊出了小歌这个称呼。

    “现如今青年一辈当中的长城第一人应该是赤甲镶龙军的佟冬冬,一年前他就已经踏入了造化境,若是不出意外无涯老前辈已经将他当做接班人来培养了。”白凉将这些虽然算不上秘密但却罕为人知的事情同眼前二人娓娓道来。

    “在佟冬冬之后就是你了。”姬歌嘴角微微上扬,“本来在白袍一凉身后的是那大秦四牙,只是没想到被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横插一脚,再加上本来有希望能够成就大秦五牙的却被上将军一手将整支黑甲明锐给划出了大秦虎师,所以现在就变成了我紧随你身后。”

    自从今日城头上的那场变故之后,骊山长城中那青年一辈的排行就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在白凉身后名次不分先后的陶寄人四人又往下挪了一位。

    那个空缺位置被人填上了臣歌二字。

    所以现如今在那张本就无名无形称得上是“莫须有”的榜单上,佟冬冬名列榜首,白凉身在榜眼,而臣歌则为探花。

    所以现在无权无职的臣歌就成了上将军吴起的心中首选。

    更何况臣歌究竟是否只能为探花在吴起那还有待商榷,毕竟他已经看到了这个“臣歌”所掌握的金戈铁马。

    “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姬青云眼神玩味地反问道:“这种话当着自家人的面说一说也就算了,若是当着外人这么‘口无遮拦’小心被人敲闷棍。”

    可能因为姬歌身在巫族久不在城头露面的缘故导致之前他在狩春之猎中获得的声名会有所减弱,毕竟谁也不会去提起一个许久见不到面的人,可现在他刚回长城就将上门寻衅的隋有武打至重伤,又毫无惧色地对上大秦四牙中的另外两牙,这一幕幕可都是被远处城头上的将士看在眼中的。

    甚至还有人猜测若不是上将军出面阻拦只怕姬歌当时就与陶寄人与古有方两人交上手了,而且胜负依旧是在五五之间。

    毕竟当时姬歌所展现出来的气势丝毫不弱于那两位。

    所以若是姬歌现在依旧还是不肯改口说自己是籍籍无名之辈只怕会让人心生芥蒂。

    毕竟若你臣歌都是籍籍无名之辈了那我们又算什么?蝼蚁吗?

    “明白了。”姬歌听到父亲的教诲后摸了摸鼻翼应了下来。

    “不过既然吴.asxs.头让你来做魏武卒的统帅你就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只是届时能不能够降服这支强军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姬青云看向姬歌的目光中满眼希冀,“送上门的佳肴自己没理由不要,可盘子太重能不能接住还得看自己。”

    “孩儿明白。”姬歌满脸正色地重重点点头,说道。

    “还有一件事。”姬青云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物件递给姬歌,“这是陶老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

    姬歌满脸狐疑地伸手接下,那物件入手温凉,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感觉,“这是什么?”

    “摘星珠。”姬青云缓缓呼出一口气悠悠出声道。

    当摘星珠三个字被姬青云说出口以后,姬歌的反应并不大,毕竟他才刚踏上洪荒古陆这方土地不久所见所闻还在少数。

    但白凉闻言却神色一凛甚至是身躯一震。

    自然这一幕被姬歌看在眼中。

    虽然他不清楚什么叫做摘星珠可看来有人知道。

    姬歌可能不清楚,在洪荒古陆上有这么一句流传甚广的箴语是专门用在这颗摘星珠上的。

    俯观大象欲堕地,仰摘星辰几可掬。

第四百一十一章 算是故地重游

    明锐军营营地。

    姬歌离开那座不知名的峰岳以后便回到了明锐军营中休整了半日的光景。

    再怎么说他目前也是黑甲明锐的人,回到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哪怕是仲秋亲自前来也挑不出半点的毛病。

    说实话姬歌在明锐军营中的这半日可以说没有得到片刻的安宁,在他休息的这间营帐外聚集了近乎所有的明锐将士。

    而且不只是明锐中人,营帐前还有周围各大军营中听闻那道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后心生好奇赶来的将士。

    大家都想看一下这个在城头上重伤了隋有武并且对峙另外两名大秦四牙的臣歌究竟是否生得一副三头六臂的模样。

    所以这也导致平日里门可罗雀敬而远之的明锐军营现如今门庭若市,沸沸扬扬。

    若不是燕回风派人将关上营门闭门谢客现如今的明锐军营早已经人山人海只怕会连落脚之地都没有。

    但饶是如此身在营帐中的姬歌看着人头攒动的门外还是略显头痛。

    “没办法,这还是已经将好多同袍都给拒之门外了,不然你看到的人只会是更多。”

    营帐中当然并非只有姬歌一人,还有现任的明锐指挥使不过已经被连人带营划入魏武卒的燕回风。

    “知道燕大哥你的苦衷,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责怪的意思。”床榻之上的姬歌盘膝而坐举手说道。

    “这句话我可不敢当。”燕回风望了眼营帐门外,笑着说道。

    若是换作之前姬歌喊自己一声燕大哥自己也就笑呵呵地应下了,毕竟那时他没有官职将衔在身。

    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姬歌是上将军吴起钦点的魏武卒统帅,其将衔职位远在自己之上。

    昔日的臣小兄弟现在该称呼他一声臣将军了。

    “燕大哥。”姬歌穆然正色道:“我不希望因为某些事而影响我同你之间的关系。”

    燕回风沉吟了片刻,他知道姬歌口中的某些事是指什么,在长城之上将衔官阶等级森严,两人若是官职相差太过悬殊除非有过命的交情,不然若是敢以下犯上肯定会军法从事。

    臣歌这般说燕回风就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最终还是点点头,“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长城各营的将士就已经将明锐军营围得水泄不通了,若是姬歌再待下去只怕这座军营就湮没在人海当中了。

    “恐怕现在就要动身了。”姬歌略带歉意地说道。

    一来外边的人愈来愈多,若是姬歌再不离开明锐军营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二来他之前就接到了温稚骊从敛兵镇地传来的飞剑玉简。

    玉简之上言简意赅,但却字字落在姬歌的心湖之上转瞬间激荡起滔天的巨浪。

    姬歌只看了前一句话就明白这封玉简是出自温稚骊之手,然后就明白了这封书信当中的“理所当然”。

    字里行间毫无客气之言,看来敛兵镇地当中的某人已经等地急不可耐了。

    不然这封书信的开头也不会上来就“破口大骂”了。

    “这么着急吗?”燕回风狐疑不解地问道。

    姬歌闻言点点头,“有些事还要回敛兵镇地处理一下。”

    “那好。”燕回风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反正现如今臣歌已经成了长城上炙手可热的人物,你正好趁此机会去敛兵镇地去避避风头。”

    姬歌对此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遂即他从

    床榻之上缓缓坐起身来,说道:“宜早不宜迟,既然燕大哥也这么说那我就动身了。”

    燕回风轻嗯一声,随后打趣说道:“动静尽量小一些,我怕外边的人不知轻重地闯进来。”

    “放心。”姬歌笑吟吟地说道:“我可知道轻重。”

    旋即他右脚猛然一踏地面,身形拔地而起,破开这间营帐的屋顶后身形化作一抹长虹破空而去。

    “好家伙,这就是你说得知道轻重。”燕回风目瞪口呆地看着头顶上的那个大窟窿,愣了半晌以后才喃喃自语道。

    紧接着不知道营帐外是谁大喊了一声“臣歌走了”,旋即本就不太平的人群愈加喧嚷了起来,最终那道营帐房门还是被人从外边挤开了来。

    “诸位,若是你们想看臣歌的话那燕某人只能够说一声抱歉了。”燕回风看着房门打开拥挤不堪的人群后微微一笑,抬起手臂指了指头顶那处窟窿,“他已经走了,所以还请诸位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闯进营帐内的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最终看了眼仅剩一人的营帐,对着燕回风致歉以后这才缓缓退出营房去。

    当然走的时候还不忘将挤坏的房门给重现安钉好。

    终于等到了四下无人,独坐营帐中的燕回风哀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说道:“这门倒是装上了,可头顶的这窟窿呢?谁来补?!”

    敛兵镇地。

    在敛兵镇地中那座道纹繁琐且玄奥的传送法阵中突兀响起一道淡金之色的光晕,紧接着便有一位黑衣男子突兀出现在了偌大的法阵当中。

    守护这座传送法阵的几位强者的目光只是在这位面容俊逸的男子身上审视了一番后就没有再做更多的打量。

    因为没必要。

    若真的有身神不明的人通过长城上的法阵传送到了敛兵镇地,那就只能够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骊山长城已经城破,山河不复。

    但这种情况数千年以来都没有过,而且他们相信再接下来的万年也不会发生。

    出现在传送法阵当中的那个黑衣青年正是从明锐军营匆匆赶来敛兵镇地的姬歌。

    站在法阵当中的姬歌先是从腰间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那枚代表自己身份的腰牌,看到腰牌上“入木三分”的明锐二字以后守护传送法阵的几位强者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们几人对着姬歌拱手行礼,这是对于每个戍守长城将士的尊重。

    站在法阵中的姬歌对这几位作揖还礼,这是他对几位护阵人不分昼夜守护传送法阵的敬重。

    世人皆知戍守长城之苦,可若是没有敛兵镇地对骊山长城的支持,仅凭那座长城怎么可能会守住数千年的光阴长河。

    之后姬歌这才重新将那枚腰牌系挂回腰间,然后整了整衣襟后这才缓缓走出时不时荡漾出乳白色玄妙气机涟漪的传送法阵。

    走出法阵来的姬歌伸了一个极为慵懒地懒腰,看着不远处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热闹街市,姬歌莫名地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这座敛兵镇地还是在什长孟万斛的带领下,只是现在却不知道这位为人忠厚淳朴的什长是生是死。

    而是细细算下来自己这次已经算是第四次游历敛兵镇地,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故地重游。

    但索性前后时隔不远,还没有到书卷上所说的“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那一步。

    等到姬歌确定了敛兵镇地镇抚司府衙的位置后,不急不缓地朝那个方位踱步走去。

    既然已经来到了敛兵镇地,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只是哪怕姬歌的脚步再慢那座镇抚司府衙就在那里,不会走也不会来,所以在半柱香以后镇抚司府衙门前依旧是出现了一位黑衣身影。

    “古有圣人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我倒好,次次将这镇抚司府衙当做自个家进门卧榻。”姬歌看着雕梁玉栋般的府衙衙门,自嘲一笑道。

    “劳烦这位兄弟通传一声,就说骊山长城明锐军营的臣歌特来拜访满指挥使。”姬歌对着站在府衙门前的侍卫拱手说道。

    听到这个走到镇抚司门前就停住脚步再也不前的黑衣青年竟然是声称来自长城,那名年纪算不上多大的年轻侍卫点点头,说道:“稍等,我进去通传一声。”

    姬歌点点头,笑容和煦地说道:“有劳了。”

    年轻侍卫对其报以微笑,原本他以为那座长城之上只有只知道厮杀不拘小节的壮士,却没想到今日被他撞上了一个知书达理温文儒雅的读书人。

    莫不是自己当真有必要去城头上磨炼一番?

    等到那名侍卫进去后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姬歌这才重新看到了那名神色复杂的年轻侍卫。

    “可以进去了吗?”姬歌狐疑问道。

    按照自己同满叔的交情虽说不至于让这位长辈亲自出门相迎但让人传话放自己进去还是说得上的,但为何这位年轻侍卫面露难堪之色,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到守门侍卫欲言又止的模样,姬歌神色自若地说道:“这位兄弟但说无妨,臣某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瞒这位兄弟说,当我进去通传时本来满指挥使已经笑着点头答应让我带您进去了。”那名侍卫正色说道。

    其实他能够瞧得出满指挥使在听到臣歌这个名字后的欣喜之情,简直就是溢于言表,若不是顾及身份以及在自己面前的颜面想必他会亲自出门迎接这位黑衣青年。

    “然后呢?”姬歌面不改色地问道。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一些,只是他需要这侍卫亲口说出来。

    “实不相瞒,其实满大人已经应允您进府衙了,可是谁知半路上突然有人说让我拦下您,不让您踏入镇抚司府衙半步。”年轻侍卫开口解释过说道。

    身为守门侍卫的他永远记下了先前那名大氅男子以及青裙少女进府之后身为堂堂指挥使的满大人的谦逊恭敬的姿态模样。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肯定会认为这是滑天下之大稽,可当时事实就摆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而且这次出言阻拦臣歌进府的正是当时跟随在大氅男子身后的那名青裙少女。

    说实话,自己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绝伦的姑娘。

    所以当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还甚至还有些惊慌失措神色恍惚。

    “是温稚骊?”姬歌近乎是肯定地问道。

    原来她叫做温稚骊啊。年轻侍卫心中嘀咕说道。

    “温稚骊,你给我出来!”姬歌看到侍卫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就已经认定了是温稚骊在背后搞鬼,于是便对着府衙内高声喊道。

    “你就会知道...”姬歌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那名年轻侍卫就看到眼前的这位黑衣青年身形如柳絮般飘飘飞了出去,身形深陷入对面的那座墙壁数寸有余。

    “怎么?这就长本事了?”

    突兀间在年轻侍卫的身后响起了一道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响,对这个年纪轻轻的侍卫来说如闻天籁,如痴如醉。

第四百一十二章 姬歌吞珠

    “温稚骊,你他妈的...”身躯凹陷入墙壁中的姬歌有气无力地愤恨骂道。

    那名府衙的年轻侍卫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座裂痕如同蛛网般密密麻麻蔓延皲裂开来的墙壁,以及深陷墙壁中但看起来却没有大碍的那个名叫臣歌的黑衣青年。

    “看来还是下手轻了。”不知何时在年轻侍卫身边响起了一道清冷的戏谑之声。

    闻声回过神来的那名年轻侍卫连忙转头望去,入眼的是一张香肌玉肤美若天仙的侧颜。

    “小人见过温姑娘。”感觉自己多看她一眼都是对身旁这位女子不敬的年轻侍卫神色慌张地低下头来嗓音颤颤巍巍地轻声喊道。

    之前就是她让自己不准放臣歌进门,也是她让高高在上的满指挥使笑脸向迎。

    “这没你的事了。”温稚骊没有理睬身旁男子一眼,嗓音空灵面无表情地淡淡吩咐道:“你先下去。”

    听不出丝毫情感的话语中带着的是不容拒绝的坚决之意。

    “那...温姑娘自己小心。”年轻侍卫再次对她作揖行礼,神色担忧说道。

    温稚骊冷哼一声,自己小心什么?是提防对自己出言不逊而且还故意“怠慢”自己的姬歌吗?

    等到年轻侍卫的背影消失在姬歌的视野当中以后,还没见面就已经吃瘪了的姬歌双手一撑皲裂开来的墙面,硬生生将自己从厚壁中拔了出来。

    旋即姬歌身后的那座再也“不堪重负”的厚实墙壁砰然向后坍塌而去。

    姬歌他先是轻轻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然后才略显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腰,继而抬头看向站在台阶之上府衙门前的青裙女子,“都是一家人用得着这样吗?”

    “谁跟你是一家人?”温稚骊面带愠色地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半盏茶之前就已经来到敛兵镇地了。”

    随后温稚骊那双秋水长眸微眯,眸底深处有寒芒闪烁流转,而且那张丹红小嘴的嘴角也噙起一抹冷笑,“行啊姬歌,看来是长本事了,敢让我等你了。”

    姬歌看到周身灵力倾泻而出且毫不遮掩对自己的满身凛冽杀气的温稚骊,神色一变讪讪一笑,“哪能啊,是我脚力慢让温姑娘你等得着急了,是我的错,我的错。”

    温稚骊看着台阶下双手搓掌一脸谄媚笑容的姬歌,心情这才有些好转,“看来还算识相。”

    “那是那是。”温稚骊一开口姬歌就赶忙顺着杆子往上爬,“我不应该让稚骊你等这么久的。”

    “你叫我什么?!”温稚骊黛眉微蹙,神色不悦地质问道。

    “温大小姐,是温大小姐。”意识到情况不对,姬歌赶忙改口道。

    “怎么不见师父?”姬歌探头往府衙庭院深处望去,笑吟吟地问道。

    “他啊,忙着呢,哪有时间搭理你。”温稚骊冷哼一声直言说道。

    宁策当然没有像温稚骊所说的那般被琐事缠身腾不出闲暇时间来,恰恰相反,离开了北冥海域的宁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二字了。

    当温稚骊离开厢房时宁策正单手托腮坐在那美其名曰养神,其实说到底就是睡觉,只是姿势要再风雅些,毕竟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位轮回境的强者了。

    听到温稚骊这么说的姬歌露出一抹哀怨的神色,旁若无人地小声嘀咕道:“没想到像宁策师父这样风姿卓绝醉玉颓山的男子也会被人间小事缠身,哎,不应该啊着实是不应该。”

    温稚

    骊闻言抱臂环胸嘴角冷笑连连,装,你接着装,我到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你这小子背着我在偷拍什么马屁呢?”就在姬歌连连摇头独自惋惜的时候,在姬歌的背后响起了一道如同清泉石上流的爽朗笑问声。

    紧接着是一只偌大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姬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拍了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上。

    为何能够独战隋有武而且是稳占上风的姬歌会被一巴掌给拍的站不稳脚步,缘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一巴掌来自一帝境人物。

    姬歌痛的呲牙咧嘴,轻轻摸了摸后脑勺,既然转过身去看向那个其实本就是意料当中的那道高大人影,又换上了一副满脸堆笑的表情神色,说道:“我当是谁呢?其实从这一掌的力道上我就猜到了会是师父您,没想到还真是。”

    “呵呵。”身着一袭大氅的宁策对姬歌的这句话只回了两个字。

    “瞧您还不信。”姬歌又凑近了一步,笑眯眯地说道:“实不相瞒,我刚才就是表达了一下当徒弟我的对您的涛涛敬仰之情。”

    宁策斜眼看向姬歌,“醉玉颓山是来夸我的?嗯?感情我在你这是个酒鬼?”

    说完像是不解气般又“轻”敲了下姬歌的脑袋。

    当然这个轻是身为轮回境的他所理解的那个力道和分量。

    结果哪怕是修行了龙凰不朽法身的姬歌在挨了这一下后也立马如同霜打的茄子焉儿了下来。

    “活该。”在一旁看好戏的温稚骊幸灾乐祸地鄙夷说道。

    她知道姬歌早就猜到了宁策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他才会有那句中肯的话,可他却没想到弄巧成拙,没拍到马屁上反倒是拍在了马腿上。

    “言归正传。”宁策上下了打量了姬歌一番后显得极为满意地问道:“听说你被吴起任命为魏武卒的统帅了?”

    “这事师父你都知道了?”姬歌捂着脑袋反问道。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我宁策是什么人,有什么风声能逃过我的耳朵。”宁策神情略显得意地说道。

    “咳咳。”台阶之上的温稚骊听到这句后轻咳两声提醒道。

    虽然这话听起来是大言不惭但却是事实如此,可她就是听着不舒服。

    听到温稚骊的冷哼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丑了的宁策赶忙收敛起得意神色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来。

    看破不说破的姬歌强忍住嘴角的那抹笑意,咬了咬嘴唇平复下心湖上的波澜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是有在城头当着众将士的面说过,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委任状就会送到我手上。”

    “那我岂不是要祝你高升了。”宁策眉眼挑笑,说道。

    要知道姬歌在此之前因为没有军功所以哪怕名声在外也只有个“无名”小卒,就连一个伍长的将衔都没有捞到手。

    可现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姬歌近乎已经成了能够与赤甲镶龙军的无涯以及白袍祁师的白凉站在一起的将领统帅。

    这何止是高升,哪怕是说“一步登天”也不足为过。

    虽然远在天边可“风声”却极多的宁策对那支魏武卒早就有所耳闻。

    他有一种预感,吴起之所以迟迟没有将这种重甲推到世人眼中就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千古良机。

    而在吴起看来姬歌就是那个能够叩开门扉迎来那线良机的人。

    所以那支魏武卒的统帅是姬歌也只能够是姬歌。

    听到宁策师父这么说的姬歌嘿嘿一笑,赶忙摆手,“不用不用。”

    “既然不用就算了。”宁策表现得极为“大方”说道。

    紧接着他眯着眼睛看向姬歌腰间的那枚须弥芥子玉佩,“我觉得此物还是不要放在这里的好。”

    姬歌闻言顺着宁策的目光低头看去,继而神色一凛。

    因为陶老借由父亲之手交到自己手上的那颗摘星珠就被他暂且搁置在了玉牌当中,也正因如此,他也明白了师父宁策话里的意思。

    “没想到陶潜那个家伙对你这么大方,这种就连我看到都有些心动的物件都舍得送给你。”宁策收回目光笑眯眯地说道。

    “那徒弟该怎么办?”姬歌满脸狐疑地问道。

    当初父亲将这枚摘星珠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姬歌自然也听清楚了这颗摘星珠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来历。

    当时心神震撼不已的姬歌因为捧住摘星珠的双手不稳差点将其摔落在地。

    姬歌的这个动作也让当时的姬青云和白凉心神一紧,特别是前者差点忍不住指着姬歌的鼻子骂娘,但后来细细一想这一开口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吃亏所以才将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

    其实也不怪姬青云和白凉露出这副担惊受怕惶恐不安的神色,实则是姬歌手中的那颗摘星珠太过于恐怖。

    若真被姬歌一个不小心摔落在地上,届时不只是这座他们脚下的这座峰岳,还有方圆百里之地甚至是远处的那座若隐若现的城头也会在顷刻之间不复存在。

    就是这么一颗哪怕是轮回境大帝人物看到也会心动不已的摘星珠就这般被陶老送给了姬歌。

    “怎么办?”宁策反问一句道:“还能够怎么办?当然是吃了它。”

    “吃?”听到这么个匪夷所思回答的姬歌瞪大了双眼,流露出满脸的惊愕之色。

    “那我问你,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宁策继续问道。

    “凝神境。淬体三重楼。”姬歌沉吟了片刻后如实回道。

    “那正好。”宁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是你信得过我这个便宜师父就按我说的做。”

    姬歌抿了抿薄唇,若是除了先祖有熊氏,受业解惑的老先生,父亲和娘亲,还是爷爷,二叔,以及长城上的无涯老前辈这些人之外,自己还算是比较相信宁策师父的。

    当然这话自己指定是不敢明目张胆说出来的,除非自己以后不想在师父宁策这讨到一个好脸色看。

    于是姬歌手掌轻轻覆在那枚临行前老先生所赠的玉牌之上,旋即心神一念,那枚摘星珠就被出现在了姬歌的掌心当中。

    “吃了它。”宁策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在确认无误以后简单明了地说道。

    “吃?怎么吃啊?”姬歌小心谨慎地捧着摘星珠,狐疑不解地问道。

    “还能怎么吃?”宁策如同看待白痴般白了姬歌一眼,“就这么吃啊。”

    旋即他一手托住姬歌的手背,继而轻轻往上一抬。

    姬歌那只握住摘星珠的右手就被他送到了嘴边,紧接着就是喉间,最后被姬歌下意识地咽了下去。

    “怎么?还真让我喂你吃啊!”身穿大氅的宁策此刻倒是表现得极为嫌弃,淡淡说道。

    只是身前的姬歌在吞咽了摘星珠以后双目无神脸色大变。

第四百一十三章 破境就是破局

    看到面露痛苦之色的姬歌,温稚骊神情微动,一步从台阶之上跃下。

    来至姬歌旁边的温稚骊一手搭在姬歌的手腕处,一边替他号脉一边向宁策质问道:“你干什么!”

    虽然她不清楚那颗摘星珠的来历,毕竟她已经离开洪荒古陆千年之久了。

    但她却从姬歌的痛苦神情以及痉挛的身躯上看出了被他吞咽下去的那颗珠子绝不简单。

    而且现在的姬歌脉搏愈来愈微弱,这已经不是一个青年该出现的脉象,哪怕是日薄西山的老人脉搏跳动地都要比这强劲有力。

    “应该不会有事的。”宁策同样注意到了姬歌的变化,沉声说道。

    “应该?!”温稚骊搀扶住双眼闭阖神识昏沉的姬歌,黛眉紧皱,高声质问道。

    此时的她早已经看不到先前处事不惊泰然自若的模样,现在的温稚骊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冰霜怒意。

    “你知不知道姬歌他身上背负地究竟是什么!”温稚骊满脸嗔怒地看向宁策,问道:“若是他出半点意外,你知不知道有熊氏千年以来的心血就会付诸东流毁于一旦!”

    宁策双指并拢,指间有一抹散发着淡淡紫芒的流光,随后温稚骊看到他轻轻一指点在了姬歌的眉心之间。

    紧接着姬歌便彻底地昏睡了过去。

    “阿骊你说得这些我都清楚,不然我也不会废这么大的力气了。”收回手去的宁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嗓音平静地说道。

    “那你还对姬歌这样!”看到昏睡过去后的姬歌呼吸平缓,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以后,温稚骊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但言语当中依旧带着几分怒气。

    “你可能不清楚姬歌手中的那颗摘星珠究竟是何来历。”宁策目光深邃如同一汪通幽的泉眼般缓缓开口解释道:“那颗摘星珠之所以称作摘星珠是因为他确实是星辰所化。”

    “其来历与人族圣地白玉京有很深的渊源,甚至我怀疑姬歌手上的这颗还是最为古老的那几颗当中的一颗,真不知道陶潜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那你还让他吞了?!”温稚骊问道。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宁策赶忙摆手说道:“若是这颗摘星珠落在了凡夫俗子甚至是寻常修士手中也只会是落得一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凄惨下场,就更别提这是什么泼天的福缘了。”

    “但我想陶潜既然敢送得出手那就是表示他认为姬歌有接住这桩福缘的本事,再不济也会有人帮他接下来。”

    “所以这位青荫福地的老主在冥冥当中就把主意打在了我的身上。”宁策拢了拢肩上的大氅,“都是活了千八百年的人精啊。”

    看到温稚骊又是准备开口责备自己,怕极了的宁策赶忙继续解释道:“你尽管放心,虽然不想承认但再怎么说我与他也有师徒的名分,我是不会害这小子的。”

    “而且若是普天之下当真只有一个人能够如同囫囵吞枣般吞下摘星珠,我想那只能够眼前这个小子了。”

    “有龙凰不朽法身以及沉香剑灵坐镇他的灵海与神海两处人身小天地,若是这小子还不能够将摘星珠给镇压炼化,最终使神魂与其相融合,那就证明不只是他宁策看错了人,吴起,无涯以及尚不知‘归处’的有熊氏同样是看走了眼。”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温稚骊听闻他的解释后沉吟了半晌,最后终于朱唇轻启,忍不住问道。

    “现在的姬歌已经身在凝神境,而且在阳关兵镇见到他时我就察觉到了他的大道瓶颈有些松动,我想很快他的契机就会来到,没想到这就来了。”

    “难道你是想借助摘星珠的力量让姬歌跻身化婴境?”温稚骊沉声问道。

    众所周知大道修行之上凝神境是练气士在前三境所要面临的最大的一个难关。

    古陆之声有很多少年时天赋卓绝早就开辟灵海踏足于辟海境的少年修士,也有在大道修行上短短几年的功夫就连破两境的天才妖孽,但最终他们却止步停留在了凝神境,这辈子与大道巅峰都无缘了。

    所以凝神境也被山上人称之为“留人境”。

    留下的就是那这个自命不凡自诩不是池中物的天才们。

    “我想造就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化婴境。”说到这里的宁策双手负后神情略微激动地说道:“他的后人我的徒弟也理该如此。”

    “可是那样他会有性命之忧!你和我都担不起那个万一!”温稚骊嗓音清冷地说道。

    “大道都是自己争来的,这一点我想阿骊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宁策点点头,他承认温稚骊说得没错,吞咽下摘星珠的姬歌随时都会身陨道消万劫不复,甚至可能连轮回都不能入,但他自己说的同样没错。

    自己的大道自己不争难道要我把境界修为都拱手送到你面前吗?

    那就不要说是他宁策的徒弟了,说了他也不认!

    温稚骊闻言缄默不语,当初她选择的大道与很多练气士都不同,可能是与因为儿时流落在外的经历以至于她的心性有异于其他的练气士,再加上当初她在选择脚下这条大道之时有熊氏也并没有开口反对,所以她才毅然决然

    地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自从踏上修行伊始,千百年来她所做的就是一个“争”字,与天地争境界,与诸天百族争“心气”,与同辈之人争功参造化。

    所以温稚骊这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其实大部分都是因为她自身大道使然。

    “所以你是要让他借此入化婴。”温稚骊恍然说道。

    “此时不入更待何时?!”宁策拂袖一挥,大氅一阵,豪气干云地说道。

    “就在这?”温稚骊狐疑问道。

    这里可是镇抚司府衙门前,街道上虽然算不得车水马龙但过往的行人也在少数,而且已经有人注意到这容貌超群气质不俗的三人。

    而且姬歌的晕倒更是让行人心生疑惑,只是因为琢磨着这可是在镇抚司府衙门前,谁敢闹事?老寿星吃*霜,活腻歪了不成。

    “自然不是。”宁策笑吟吟地说道。

    若是让姬歌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炼化摘星珠,不说会让一直对自己恭敬有加的满天均难做,而且也会让敛兵镇地的城主挂不住脸面。

    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他从来没有把林琅天当做一回事,可自己却不想同他家里的那位林老爷子闹得不快。

    毕竟后者是人族当中为数不多的真正的神仙人物。

    放眼整座洪荒古陆诸天百族,跨过那道门槛得大道宠幸踏入轮回境得以称作帝境之人就已经是在少数,至于想要跻身帝境之后的那重化神境,又何止是能够以“难如登天”四字可形容的。

    饶是占尽天下意气八斗的宁策在数百年之前就已经踏入轮回境,可数百年光景以后那重轮回境的瓶颈才刚刚有所松动。

    宁策若是想要再登一重楼跻身化神境,除非有泼天的福缘,不然只能够磨,等再磨过了千年之久可能就会水到渠成跻身化神境了。

    所以古陆上的化神境是如同凤毛麟角高高在上的存在。

    只有那一撮人才算得上是真正俯瞰人间的“神仙”,这其中就包括巫族的那三位大祭司,人族高坐白玉京中的炎帝以及林家的那位老祖。

    若是万不得已哪怕是轮回境的大帝强者都不愿意招惹这样的存在,哪怕是真正招惹到了,不出意外最后身死道消的也只会是前者。

    所以林家的那位老祖是为数不多的能够让宁策都心生忌惮的人。

    遂即他拂袖一挥,在其一侧的虚空就变得虚晃不实,一圈圈的虚空涟漪自他们三人周身荡漾开来。

    紧接着宁策探出右手在那处虚实不定的虚空中自上而下信手划落,只见那方虚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划分开来,在宽阔的古街之上当真是“凭空”出现一道黑黝黝的门扉。

    “跟上。”宁策伸手缓缓推开门扉踱步走了进去。

    至于搀扶住姬歌的温稚骊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仿若已经司空见惯了。

    听到宁策的提醒后温稚骊这才“拖”着昏迷不醒的姬歌走进那道虚空之门当中。

    这三人就这凭空消失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见到这一幕的行人脸色惊变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大白天难道还撞鬼了不成?!

    当然也不乏有好奇心过重之人想要凑近那道黑门一探究竟,可等到他们刚走到门前之时,那扇门扉就猛然闭阖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众人浑身一激灵冷汗直流。

    至于最靠前的那人已经双腿发软跌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嘴唇打颤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虽然眼前已经消失不见了的黑门猛然闭阖上了,可距离最近的他还是看到一幕怪异到让他终生难忘的景象。

    虽然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朝门内瞥了一眼,但却可以无比确信他在门内看到了一条汹涌澎湃胜过他生平所见到的任何一条江渎大河。

    那湍流激荡奔流不息的江水仿若在那短短一瞬间已经将他的神魂给吸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那一眼当中他看到的就是近乎让所有修行之人都谈之色变的虚空长河。

    “在这里?”温稚骊环顾了四周悄静无声死一般沉寂的虚空后,面无表情地问道。

    在这片虚空小天地中她感觉不到丝毫的灵力,当下就是一处古卷上所记载的“无法之地”,若真要在这里破镜在温稚骊看来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当然不是。”宁策微微摇头否认道。

    随后他向温稚骊伸手示意将姬歌交来他照顾。

    温稚骊没有多想,并且毫不客气地将姬歌推了过去。

    抓住姬歌肩头的宁策说道:“知道为什么这方天地为何会是无法之地吗?”

    不等到温稚骊开口宁策便自顾自地说道:“因为法盛之地就在我们的脚下。”

    温稚骊闻言低头看向脚下那条奔涌翻滚着的虚空长河,黛眉微蹙,她好像有些明白宁策的意思,只是她不同意。

    此时的姬歌她温稚骊根本赌不起!

    “我不...”最后那个准字还没说出口,温稚骊便看到宁策手掌一松,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个黑衣身形便

    向下坠落而去。

    温稚骊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她就看到那道黑影坠入了虚空长河当中消失不见,只是激荡起了一朵幽黑的浪花。

    “姬歌!”温稚骊神色紧张地高声喊道,随后便身形欲动想要将姬歌救上来。

    “噌!”

    宁策的一指点在了温稚骊的秀欣的脖颈之上。

    温稚骊轻哼一声转头满脸嗔怒地看向宁策,只不过很快她的那双动人心弦的美眸就缓缓闭阖,最终昏迷晕倒在了宁策的怀里。

    “你先好好睡一觉吧。”宁策看着怀中呼吸平缓且悠长的温稚骊,语重心长地说道。

    自从远在冥海的她得知姬歌被困巫域的消息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长城这边,随后在踏入巫域的阳关兵镇以后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帝子秦良玉手上救下了姬歌,等到大战结束以后他们一行人离开巫域重返长城后身在镇抚司府衙的她因为听到了一些风声从而担忧起长城上的姬歌所以自己这才修书一封让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子赶紧回敛兵镇地一趟,所以这一来一回又使得她没有合上眼过。

    “至于姬歌,你放心,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弟子,我不会让他有事的。”宁策看了眼那条仿若亘古不变永不干涸的虚空长河,嗓音温柔地说道。

    在说姬歌,落入虚空长河并且被虚水淹没的姬歌猛然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当姬歌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感受中从四面八方奔涌挤压而来的那股千钧重势以后,他立刻就明白自己现如今身在何处了。

    更何况这种地方自己也不是头一回来了,当初自己修习帝术凌云逍遥游的时候就来过这。

    现如今故地重游所以姬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只不过鲜血混合在虚水当中很快就被虚水冲淡消散。

    此时的姬歌宁愿自己没有恢复神识,甚至觉得就这般毫无意识地随波逐流下去也好。

    因为现在的他实在是太难受,不只是身在奔涌着的浩瀚虚水的挤压,还有体内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中的如火如荼。

    当时他好像是记得宁策一手将那颗摘星珠送到了自己嘴里,而且自己还极为不争气地吞咽了下去。

    也就是说自己体内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皆是因为那颗摘星珠的缘故。

    “我操你大爷!”姬歌忍不住大骂道。

    这天底下哪有师父这么坑徒弟的!

    结果姬歌刚一张口一股虚水就灌入了他的嘴里,姬歌的牙齿在千钧之势的虚水下尽数崩碎脱落。

    于是姬歌将满嘴的碎牙混合着血水与虚水极为吃力地吐了出来。

    索性姬歌没有再将那口虚水吞咽下去,不然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不过如此一来,姬歌此时的身子就是“雪上加霜”真正到了极限。

    而且随着他在虚水中待的时间愈长他的神智就愈加恍惚。

    此时哪怕姬歌体内依旧传来摧心剖肝般的剧烈疼痛,他的神识渐散也渐渐感觉不到了。

    而且此时他的眼皮仿若有千钧之重,强睁也睁不开了,一股股疲惫倦意从他的脑海深处滚滚袭来。

    若是姬歌此时闭上眼睛,只怕永远都会睁不开了。

    “姬歌!”

    突然有一道叫喊声在姬歌的神海当中炸裂开来,使得本来将要“昏睡”过去的姬歌猛然间再度清醒了几分。

    在姬歌的神海中,原本端坐在王座上的沉香剑灵猛然间站起身来,哪怕是度过了千万年光阴时载的他在看到这一幕后也是被震惊到无以复加。

    此时他眼前这道天幕之上,有数之不尽或大或小的天外陨石飞火流星拖着长长的火尾砸落入神海当中,激荡起了数百丈之高的滔天巨浪。

    那滚滚巨浪朝着高台王座奔涌席卷而来,巨大的阴影遮天蔽日直接将王座前的沉香剑灵笼罩开来。

    恢复了些许神识的姬歌出现在了神海中王座前沉香剑灵旁,与后者并肩而立。

    “若是你解决不了当下的麻烦那世间就不会再有姬歌了。”沉香剑灵满脸正色地说道。

    姬歌神色严峻地看着从天幕外砸落入神海当中的飞火流星依旧没有休止的迹象,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现在该怎么办?”

    “办法只有一个,破境。”沉香剑灵言简意赅地说道。

    “只要你能够将那枚摘星珠炼化,神海灵海灵海两处小天地自然会化险为夷。”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异象皆是因摘星珠而起?”姬歌狐疑问道。

    “不然呢?”沉香剑灵反问道。

    “既然如此,那那颗摘星珠现在在哪?”

    沉香剑灵神色古怪地指了指脚下。

    姬歌郑重地点点头,紧接着身形在王座前消失不见。

    在那方灵海小天地当中,那尊通身金色的法神化身盘膝而坐于灵海之上。

    只是这次他没有像往日那般双眸闭阖,神色安然,现如今眉宇间反而是破天荒地流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因为有一颗散发着淡淡紫晕的珠子静静悬浮在他面前,使得他不敢动丝毫。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争一争最强的化婴

    灵海小天地当中。

    本来只有金色法神化身静坐的小天地当中穆然间出现了另外一道身影。

    准确说来是那道身影自始至终都在这里只是如同老僧枯坐没有丝毫的气机存在罢了。

    现在的他缓缓睁开双眸,在那深邃的眼眸眸底有精芒一闪而过。

    已经踏过聚魄凝神二境凝聚起自身三魂七魄的姬歌在看到眼前这一幕以后神色微凛。

    他没想到这颗摘星珠竟然能够与龙凰不朽法身的化身对峙而且还隐隐有压过一头的势头。

    “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通身散发出金色光晕一直抵抗着那遮天蔽日翻滚奔涌着的紫芒浪潮的法身化身面目表情地说道。

    其实如果姬歌当真打算“随波逐流”下去那在这灵海当中在他面前的这个姬歌就已经是死了。

    大抵就如同世人所说的那句“心死”。

    姬歌闻言摸了摸鼻翼,还有心情同自己开玩笑那就是表示自己来得还不算太迟,尚且有挽救的余地。

    其实他明白若是这颗摘星珠没有被自己吞咽下去而去置身于外,而这道龙凰不朽法身的化身也恰好被天赋异禀之人修行至最后那重境界,若是两者交锋对上肯定会是前者珠碎。

    再或者若是沉香剑灵身在沉香当中,被师父宁策握在手中,若是对上这颗摘星珠也会珠裂的下场。

    之所以现在神海中的沉香剑灵面对着漫天的飞火流星“束手无策”,而灵海之上的法身化身只能够“坐以待毙”,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两人亦或者两者都是想保住姬歌的这副肉身躯壳。

    心念至此的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对面盘膝而坐宝相庄严的法身化身隔着那颗静静悬浮在空的摘星珠恭恭敬敬地作揖行了一礼,“晚辈在此拜谢前辈的良苦用心。”

    法身化身对此脸上没有丝毫的神色变化。

    “他告诉你破解之法了吗?”法身化身的目光落在了那颗“罪魁祸首”摘星珠之上,嗓音沧桑地问道。

    这个他指得自然就是沉香剑灵。

    他知道姬歌“来”此之前先去了神海一趟,毕竟先前那么大的声响他不可能没听到。

    “已经同我说了。”姬歌闻言微微点头,承认道。

    “宁策虽说下手失了分寸些但还是想逼你一次。”法身化身瓮声瓮气地说道。

    只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姬歌满脸惊愕甚至到最后已经是哑口无言嘴角只剩下了挂着的几分苦笑。

    “他想要拿你的性命逼你去争一争这人世间千百年来最强的化婴境。”

    “他这个当师父的倒真是器重我。”姬歌咧了咧嘴,脸上看不出半点的喜怒哀乐。

    “或许借着这份泼天的福缘你当真能够在某一步上超过当年的他。”说到这里这尊法身化身金眸一亮,说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称呼千年前的那袭白衣,毕竟自己是由他创造出来的,而他也一直活在自己的记忆当中。

    “泼天的福缘?”姬歌自嘲一笑,“我看是要命的福缘吧。”

    不等法身化身再开口,姬歌便已经向前探出手去,“前辈不用说什么了,既然前辈先前愿意护住小子的这副肉身取钱而没有选择出拳动手,那小子现在依然也不会让前辈你有任何的意外。”

    话音尚未落地,姬歌探出去的那只右手就已然落在了那颗摘星珠上。

    霎那间灵海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开来,整座海面汹涌澎湃,掀起来的百丈之高的惊涛骇浪直接将姬歌与摘星珠以及盘膝而坐岿然不动的那尊法身化身湮没吞噬掉。

    整座灵海小天地当中,唯一可见的就只有横贯在苍穹天幕上的那片金色星汉了。

    而在这其中又以三颗璀璨星辰最为耀眼,散发出来的淡淡柔和的金色星辉洒落在灵海之上,使得这座黑云翻滚风雨将至的灵海骤然间平静了下来。

    小天地当中,灵海之上是温暖柔和的金晕,灵海之下是诡异暴戾的紫芒。

    金紫两色之间,是双眸紧闭神色痛苦正在疯狂吞噬灵力的姬歌。

    来此之前沉香剑灵说过,想要破局必要破境。

    而现在姬歌就要争一争这天地之间最强的化婴一境。

    镇抚司府衙内,某处庭院深深处的一张石椅之上,有一身着华服相貌俊朗的中年男子端坐其上,手中端着的是一盏正冒着袅袅热气价值连城的天青轴的瓷辈茶盏。

    在其身后恭敬站着的正是之前府衙门前的那名年轻侍卫。

    “当真看到那名黑衣青年被那位大人给带走了?”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再次询问道。

    “回指挥使的话,千真万确。”年轻侍卫点头低声说道。

    这个被年轻侍卫尊称为指挥使的中年男子正是出身妖族四灵之一龙族的满天均。

    “我知道了。”满天均轻嗯一声,拂了拂茶盏中的氤氲热气,淡淡说道。

    “大人,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年轻侍卫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位毕竟是在我们镇抚司门前动得手,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哪怕大人您不追究可这件事终究会传到城主那里,届时若是城主问起,势必会牵连到大人你的身上。”

    “你在教我做事?”满天均闻言微微抬首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高树不敢!”那名年轻侍卫单膝跪地沉声回道。

    “这件事若真被他林琅天知道那就劳烦咱们的林大城主亲自去问宁前辈的不是,若是宁前辈愿意给个说法我也不敢有半点的意见。”满天均轻抿了口清香怡人的茶水,似笑非笑地说道。

    “属下明白了。”高树满脸正色地说道。

    “下去吧。”满天均似乎有些乏了,挥挥手显得百无聊赖地吩咐道。

    随着高树的退下,满天均摩挲着手中的杯盏陷入了沉思。

    按照高树的言语形容来看,那名黑衣青年就是那人了,而且值得宁策前辈出手指点的也只有他了。

    哪怕是同为妖族出身的自己的侄子青奉酒不行,有望从白帝手上接过整个白虎一族的白落花也没那个可能。

    “真是让人期待啊。”坐在石椅上的满天均悠悠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下次见面那小子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

    只不过一想到他与自己的那个宝贝侄子之间在大道上的距离会就此越拉越远,他这个当叔叔就又有些心痛了。

    “奉酒啊,你就不能让我这当叔叔的省点心吗?”满天均苦笑一声道。

    顿时他就觉得连这杯盏中本该清香四溢的茶也变得没滋没味了。

    敛兵镇地,城主府。

    身为一城之主的林琅天此时正身在府后的那座花园当中,身躯修长面如冠玉的他站在那条溪水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溪水中的嬉戏的游鱼,时不时地嘴角还会微微上扬,脸上流露出几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今日的林琅天自然要比往日高兴一些,毕竟长城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是臣歌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城头上。

    时至今日他依稀记得当初自己在听到臣歌与鬼族那个犯了失心疯的老匹夫交手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那个于他于整座林家而言都算得上是噩耗的消息后身形不稳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的不堪模样。

    那个青年是连父亲都极为看好的后辈,自己怎么会允许他出半点意外。

    可偏偏鬼族的那个老匹夫就一刀不偏不倚恰恰戳在了自己心口上。

    那个消息自己藏有私心偷偷压了下来,不仅如此,林琅天还派出了城主府中他所有的亲信,在敛兵镇地但又不只是在敛兵镇地,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青年给找出来。

    他吩咐下去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过了这么久哪怕是已经将敛兵镇地找寻了一个地覆天翻为此得罪了数家势力,可依旧没有他的下落。

    若不是那日他亲眼见到了满池盛开的金莲以及狩春之猎榜首上的那个名字,自己都怀疑敛兵镇地甚至是这座城主府中究竟有没有来过这么个人。

    只不过索性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今日一封飞剑传信以特有的渠道手段自骊山长城上传递到城主府中,最终那封密信被送到了他的房门前。

    至于那封分量其实不算轻但却足以让这位城主大人手捏不稳的密信之上其实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歌已归。

    所以仿若一时间破去了自己心头所有阴霾的林琅天现在才会有这般闲情雅致在溪水旁驻足静思。

    “城主。”

    就在林琅天心中念头如同一股决堤之水再也不收也不想收时,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其背后响起。

    “说。”重新收敛起念头来的林琅天将手中的虚握了许久的一颗鹅卵石轻轻抛落入清澈冰凉的池溪之中,嗓音威严地说道。

    既然已经知道他的下落了林琅天便将一直放在外边的有“狼子”之城的亲信重新召了回来。

    而现在站在他身后汇报情报的就是那群狼子之首。

    “有人在镇抚司府衙门前将他给带走了。”狼首沉声说道。

    为了找寻到自己口中的那个他的下落踪迹,他们这群原本隐藏在暗处的狼子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精力心血,若不是那封密信只怕他们现在依旧是在外边奔波。

    可谁又能够想到那么刚刚走下城头踏足敛兵镇地还不足一炷香的功夫就又消失不见了。

    “是谁!”林琅天猛然转身,面若冰霜地问道。

    “回禀大人,按照秘档中记载,那个身着大氅的男子应该就是冥海鲲鹏一族的宁策。”狼首面对着迎面滚滚而来的滔天威压,冷汗直流脸色惨白地说道。

    “是他。”林琅天听到这个名字后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并且拂袖一挥将一时情急之下放任荡漾开来的威压打散开来。

    黑衣狼首顿时感觉浑身一阵轻松,只不过背后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所浸湿。

    “若真如秘档所记载的那样,我想宁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对他出手,甚至都不会伤害他。”黑衣狼首沉声说道。

    “想当然了。”林琅天的脸色依旧有些冷峻地训责道。

    “属下知罪。”狼首低头拱手,说道。

    “吩咐下去,全城找寻他的下落,若是寻不到他们的踪迹...”说到这后林琅天没有再说下去。

    但他明白身前之人已经知道了。

    狼首单膝跪地,嗓音洪亮地说道:“属下明白。”

    一头狼若是不能够完成主子交代下来的任务那就是连条狗不如。

    而他更清楚偌大的林家素来都是不养废物的。

    “下去吧。”林琅天拂袖一挥重新转过了身去,再也没看他半眼。

    得到授命的黑衣狼首就这样站起身来缓缓退了下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敢抬头再看因为城主大人一眼。

    “宁策,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林琅天剑眉紧皱,狐疑问道。

    按照他得来的消息现在的臣歌已经是那支仿若横空出世般的魏武卒的统帅。

    若是现在想要有人对其不利那就是摆明了要与整座骊山长城为敌,所以没有人会蠢到在这个时候为难臣歌。

    哪怕是诸天豪族之一的鬼族也不行!

    而且他也不相信宁策会对这么一个人族的小辈出手,得不得罪骊山长城那边先不说,这样做有**份。

    只可惜这偌大的花园中此时能够回应他的也只有身前的潺潺溪水了。

    “臣歌,你可一定要平安无事。”这位风流倜傥的林大城主悠悠开口说道。

    现在的臣歌比起先前更加不能够死,毕竟现在他的深粉不比往日,若是堂堂魏武卒的统帅在他的地盘辖区内出了意外,不只是坐镇长城的吴起那边不好交代,而且纸终究包不住火,远在天边的父亲也是迟早会知道的。

    若真是到了那时说实话就连林琅天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自己这个城主之位是小,父亲那边对自己的态度才是大。

    大到现在的林琅天恨不得找到宁策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让他把臣歌给交出来。

    他林琅天才不管宁策是不是轮回境的大帝强者,欺负他一个敛兵镇地城主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林家

    祖宅那边找父亲大人的麻烦啊,他敢吗?!

    ...

    自从姬歌那夜同鬼族秦广王那个老匹夫在敛兵镇地的西北城角激战过后前者被卷入虚空长河当中。

    在外人看来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实则是姬歌又重新回到了巫域,而且还是巫域的极西之地巫族的朝圣之地奉天城的城外,所以这才有了姬歌称得上是惊心动魄的巫域之行。

    而后者鬼族的秦广王费尽了心思手段最终还是没能够逃出敛兵镇地这座于他而言的必死之地。

    被得到消息折身赶回的姬青云折磨致死,死后其头颅还被挂在了敛兵镇地的城头之上曝晒许久。

    从这可以看出不管是青荫福地还是敛兵镇地都没有给鬼族半分好脸色看。

    在姬歌消失以后,那柄出身在冥海的名动天下的沉香却留在了敛兵镇地,就插在了那处略显荒凉的城墙一角处。

    在姬青云将秦广王诛杀以后其实也不是没有动过将沉香拔出带回青荫福地的念头。

    若是说这人间有谁能够轻而易举地握住沉香,除了在大战中下落不明的姬歌以后那也就剩下他的父亲姬青云了。

    毕竟当初就是后者将沉香从冥海中带了出来。

    只是当姬青云走到那处城角前,站在那柄剑身通体幽黑的沉香面前时,等到他已经一只手搭在他极为熟悉的剑柄之上时,他又缓缓将手松了家开来。

    “算了,这件事还是交给姬歌来做吧。”当时一身青衣纤尘未染的姬青云摇摇头如此说道。

    所以这柄沉香就在这敛兵镇地中留了许久许久。

    在这段属实算不上是短暂的时日当中也不是没有人认出这柄黑剑的来历。

    毕竟敛兵镇地当中龙蛇混杂除了那座被称之为“凉地”的三不管地域之外,这里是整座洪荒古陆上最起码是明面上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所以自那柄黑剑插在城角一处的两天后,就有人认出了那就是沉香。

    至于是不是真的又或者到底是不是赝品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也正因如此,已经认出黑剑来历的那群人摩拳擦掌已经跃跃欲试。

    终于在第五日之时,有一行淬体一路并且已经踏上第五重楼的兵家修士在人山人海众目睽睽之下站了出来。

    “既然没人来取走这柄黑剑,那就由我来将它拔出来。”淬体五重楼的兵家修士对着众人如是说道。

    只可惜,在众人的殷切期盼的目光之下,那名兵家修士额头上青筋暴起满脸通红,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哪怕是不惜燃烧自身的气血也始终拔不出它分毫。

    等到淬体五重楼的兵家修士因为体内气血亏损而昏厥过去之时,那病插在墙角处的黑剑纹丝未动。

    “这柄黑剑该不会真的就是沉香吧?”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先说了这么一句话,于是便在那片人海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毕竟连一个最擅长角力的淬体五重楼的兵家修士燃烧体内气血都撼动不了丝毫的那柄黑剑,即便不是传闻中的那柄沉香也绝非凡品。

    最起码也是件足以“登堂入室”入了品阶而且品阶还不低的法宝灵器。

    法宝灵器这四个字其实就已经足以勾动修士心境最深处的那缕**了。

    在那之后若不是城主府出兵镇压只怕会引起很大的动荡。

    但戏剧性的是那群为了柄黑剑而大打出手不惜争得头破血流的修士们最后发现谁也拔不出这柄黑剑。

    哪怕是他们当中境界修为最高的浮屠境八转的修士倾尽全力甚至使得眼前的这座城墙都略微晃动但那柄黑剑依就差在那,没有离地丝毫。

    当然这也更加证实了这就是那柄出身冥海的沉香,最起码一开始的那波拨修士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黑剑沉香在敛兵镇地的消息不胫而走,引来了更多修士的注意。

    当然这其中不乏有一些隐世不出的老妖怪,可却从未见过他们出手。

    只是在那段时间当中有数名气息极为隐晦或年轻或年迈的强者矗立在城头,目光所至之处皆是那柄黑剑。

    但他们却只是远远观望,不提出手甚至都没有走下城头来,仿若是在确认了某件事之后便破空离去。

    其实这群人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也正是因为有了答案所以才极为识趣的离开,没有也不敢插手这件事。

    那柄黑剑当真就是沉香,这是他们站在城头上时就已经结出的答案。

    可为何原本应该在姬青云手中的沉香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他们的疑虑。

    姬青云是谁跻身他们这个境界层次的人最为清楚不过。

    他是青荫福地之主,最近这几年甚至挟泰山以超北海有以七十二福地压过那三十六洞天之势。

    他还是那座琅琊榜上的榜眼,是以后板上钉钉的轮回境强者,在同辈之人中也只有神族的那位神子能够压他半头,也仅仅只是半头。

    而现在就是他的佩剑插在了城角一处,凭借着他们的境界和手段敢出手吗?

    退一步来说哪怕是他们能够拔出那柄沉香,在这之后又如何自处,是带着名剑沉香浪迹天涯还是送去青荫福地?

    更何况他们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拔出那柄千万年来也只有姬青云一人从冥海带走的沉香。

    所以他们在观望了数日以后也只能离去。

    极为不甘心地离开。

    好像也是在那以后,不管是城中修士亦或者城外“慕名”而来的修士都对沉香没有了多大的兴致,最后就是在一丈之外驻足观望,最后神色各异地离开。

    没有人再上前试图将其拔出,难道要在众人面前自取其辱吗?

    只不过这日有一个身着麻衣相貌普通的青年缓缓从那条锦瑟大道上离开,最终踱步来到了这处城墙西北角。

    当他看到那柄依旧插在地面上的黑剑以后神色复杂,他双拳紧攥咯吱作响。

    紧接着在几道好奇目光的注视之下,他在一丈开外处又向前迈出一步。

    最终,这个相貌平平的男子将双手搭在了剑柄之上。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两坛杏花村

    “这人是谁啊?”当看到有人靠近那处近乎已经是被敛兵镇地城中人视为“禁地”般存在的西北城角之时,不远处过路之人纷纷停下脚步朝那边望去并且小声地议论道。

    “不清楚,大概又是一个慕名而来的修士吧。”

    “这段时间可是已经看不到那些不自量力自取其辱的笨蛋了。”有人望向那道瘦削的背影,戏谑笑道。

    来到敛兵镇地的修士要么是自知没本事拔出沉香索性便靠近瞧一眼最起码也没有白来一次,要么就是忌惮姬青云亦或者青荫福地的庞大势力而不敢出手。

    当然其实还是前者占据了绝大多数。

    毕竟那是沉香。

    只是现在他们却看到竟然有人再次想要将那柄黑剑沉香拔出,这可是不容错过的闹剧。

    “瞧他这身段也不像是走淬体一路的炼体武夫啊。”有看热闹的人抱臂环胸远远打量着那个青年,嘴角玩味地嘀咕道。

    “何止,我可是从他身上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灵力波动,要么他就是隐藏的极为精妙能够躲过我的探查,要么他就是...”那人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要么他就是从未踏上灵力修行的凡夫俗子。

    若是前者的话他们或许还可以接受,可若是后者那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一个凡夫俗子妄想以一己之力拔出他们这群山上人都没办法拔出的沉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看,他要动手了。”慢慢围拢上来的人群中突兀传来一道洪亮的提醒之声。

    于是众人的视线朝西北城角那边看去,果不其然,那人无名青年正在双手紧握剑柄,屈膝躬身想要将沉香的剑身拔出。

    只是他额头上青筋如同一条条虬龙般乍起,脸色涨红如云霞也不见手中的这柄黑剑有丝毫异样。

    “还真是个凡夫俗子!”看到麻衣青年拔剑的举止后终于是确定他没有灵力修为后众人哄然大笑,“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啊!”

    因为相隔较远而麻衣青年的心思又全在手中的黑剑之上,所以没有听到身后那群围拢起来看热闹的修士的哄笑声。

    当然哪怕是他听到了也不会在意的。

    因为他必须要拔出这柄其实他也不怎么认识只是有听说过的黑剑。

    “怎么觉得这个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人群中有人眯着眼睛注视着那道背影,狐疑说道。

    “你看那人像不像董记酒铺里的那个伙计?”忽然有人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哎,你别说,还真像。”人群中自然有去过董记酒铺之人,所以在看到那道本就有些熟悉的背影再经人一提醒后马上就肯定说道。

    “只是你说他不好好在酒铺里端茶倒酒怎么会来这里自取其辱,难不成是要证明他不是一个凡人?”有人大胆揣测说道。

    当然这个本就不怀好意地揣测显得颇为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恶意。

    “我看不像。”人群中终于有人愿意替这个麻衣青年说话道:“董记酒铺我时常有去,所以对他也比较熟悉。”

    开口的是一名面容枯槁的老人,虽然已经一大把年纪但却只是化婴境的修为,应该是属于那种天资悟性稀松平常的修士。

    “我呢也算同这个小子聊得来。”老人悠悠开口说道:“他叫做曾牛,是董记酒铺的长工,踏实肯吃苦,哪怕是素来性情古怪的酒铺掌柜对这么个伙计也是没话说。”

    “那也架不住他蠢。”一名身躯高大的壮汉在一旁抱臂环胸冷言冷语地说道。

    老人闻言没有否认,对方是个天相境的练气士,刚才的那句话不但没有将曾牛放在眼中,也没有将自己这个行将朽木的老头子放在眼中。

    这一点活了大半辈子的他自信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只是他很奇怪按照曾牛老实本分的性情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

    平日里一不小心打翻了一只酒碗都会不好意思到面颊通红,若是说他会平白无故在众人面前行这种荒唐之举他是绝不会相信的。

    这位化婴境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在大道上再进一步的老人目光深邃地望向那道背影,嘴唇嗫诺,“你这小子究竟是怎么了?”

    至于那个叫做曾牛的麻衣青年依旧双手紧握剑柄,因为双臂用力过度而导致阵阵痉挛颤抖,那双本就掌心中布满了老茧的手掌已经有鲜血流出,可哪怕如此他依旧没有松手的打算。

    曾牛紧咬嘴唇,而嘴唇已经明显泛着青紫之色,嘴角有鲜血缓缓溢出,可他的目光依旧紧盯着那半截剑身,神色坚毅不可撼动。

    “我一定会证明兄长不是逃兵!”他嘴唇翕动神情痛苦地呢喃道。

    只是这句话太过于轻微,以至于身后远处的围观看热闹的众人没有听到,那个经常去酒铺的老人也没有听到。

    这样一来可能就没有人会听到了。

    董家酒铺。

    董记酒铺开在敛兵镇地已经有十几年了,酒铺掌柜的是一个年过半旬的老人。

    铺子里的伙计来来走走也换了好几波人,作为掌柜的他也看的极开,毕竟那句“铁打的铺子流水的伙计”就是从他董记酒铺里传出去的。

    可是在他见过的那么多伙计当中就只有那个叫做曾牛的年轻小伙子最让他放心,或者说做事最合他心意。

    也正因如此,他极为器重曾牛,甚至心想着若是等到自己真正地迈不开腿走不动道的那一天他就把这个铺子半送半卖地盘给曾牛。

    毕竟董家到了自己这一代那本家谱上已经再也落不下笔了。

    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可灌注了自己小半生心血的酒铺不能就这么让它荒废了啊。

    可那小子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难道他当真相信了督军造的那帮狗*养的话吗?

    “掌柜的,听说你们这的那个伙计去了西北城角,站在想要将那柄黑剑给拔出来呢,可真是威风得不得了。”一名身瘦如猴的男子推开了原本紧闭的店门,笑呵呵地说道。

    可任谁都能听出他这话里的讥讽之意。

    因为店里少了曾牛而他也正好因为那件糟心事而郁郁不乐索性决定今日就直接关门毕业的老掌柜正站在酒缸前封存那缸自己刚酿好的杏花村。

    听到店门被硬生生推开,老掌柜回头看了眼那个算得上是常客但却极为讨人厌的男子,冷哼一声,又转过了身去。

    因为这个绰号叫做“瘦猴”的男子已经在自己的账簿上欠下了好几页的酒钱,简直就是个十足的酒赖子。

    “瞧瞧老掌柜的您这样,半点都不像是做生意的模样,难怪董家酒铺开了这十几年依旧不怎么景气。”瘦猴走近店里环顾一圈后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酒铺掌柜的身上,笑呵呵地说道。

    他自然看的出掌柜的不待见自己,可自己并不介意,而且今日过来自己就是来挖苦他的。

    “你们店里那个叫做曾牛的跑堂伙计出息了啊,真没想到掌柜的您这酒铺里还是卧虎藏龙呢。”瘦猴随意挑了张板凳闲散地坐下,一脚踩在凳椅上,极尽嘲讽地说道。

    “这是他曾牛的事,与我们董记酒铺没有丝毫干系。”老掌柜摸着酒缸的边缘,嗓音沧桑地说道。

    瘦猴哂笑一声,阴恻恻地说道:“掌柜的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现在西北城角那边已经是人山人海,大家伙都想看看这个拼了性命也要将那柄黑剑拔出来的曾牛到底是何方神圣。”

    “嘿!要我说啊那哪是什么高人,就是你董家酒铺里走出去的一命如草芥的伙计罢了。”

    瘦猴脱掉鞋扣了扣自己的脚趾缝,然后放在鼻前闻了闻后这才心满意足地随意蹭了蹭手。

    “说完了吗?”酒铺掌柜的猛然转过身去,脸色铁青地紧盯着这个在市井小巷中出了名的地痞无赖,冷声说道。

    虽然外边传得他的性情古怪那是因为他对酒铺伙计极为苛刻,但十多年来他却从未给酒铺的客人使过脸色,每次都是笑脸迎客。

    这是他头一次对进门的客人这般怒目相向,当然后者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客人。

    “你看老掌柜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同你开玩笑嘛?”看到老掌柜阴沉着脸,瘦猴赶忙从板凳上将脚放了下来满脸堆笑地说道。

    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若是这个老东西当真为了那个曾牛同自己拼命,那对自己可是太不划算了。

    “说完了就走吧。”觉得没必要同他这种地痞无赖生气的老掌柜放下手中的抹布,轻轻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沉声说道。

    “我走,我走。”瘦猴舔了舔嘴唇,站起身来:“我知道您老一直将曾牛那家伙当半个儿子来看,但这次恐怕你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滚!”

    老掌柜闻言怒骂一声,旋即搬起那条板凳就要朝瘦猴身上砸过去,见势不妙的瘦猴赶忙朝铺子外跑了出去。

    “老家伙,你就等着给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曾牛收尸吧!”站在酒铺外的瘦猴指着酒铺内叫嚷喊骂道。

    紧接着铺子内就飞出了一条板凳,瘦猴赶忙躲开,那条板凳“哐当”一声砸落在街道上,吓得过往行人纷纷避让开。

    瘦猴冲着酒铺店门吐了口浓痰,转身就要离开,只不过在转身时不小心撞上了一道白影。

    “没长眼啊!”被撞了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瘦猴捂着胸口破口大骂道。

    只是被撞的那个白衣男子对于他的破口大骂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被这个白衣男子看了一眼的瘦猴顿时觉得通体冰凉,额头上冷汗直流。

    他只觉得在看到眼前这个相貌还不错但却面无表情的白衣男后他浑身仿若脱力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却不知道那是因为那名男子身上荡漾开来的若有若无的强盛灵压。

    “让开。”那名白衣男子嗓音漠然地说道。

    瘦猴悄悄吞咽了一口口水,奇怪的是在白衣男子说完那句话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又有了知觉。

    于是他赶忙靠一边站了过去,经过一连串的怪异之事后他也彻底打消了找他麻烦的心思想法。

    “谢谢。”白衣男子微微点头,踱步向前迈去。

    看到白衣男子从自己的身前缓缓走过,自己甚至能够看清他眼角下的那颗泪痣,诨名为瘦猴的地痞无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有一种预感,若是自己当时对他出手,那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白衣男子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后就停下身来,看着面前脚下的那张已经被摔断了根凳腿的板凳,眼眸微眯。

    最后在瘦猴的注视之下他缓缓蹲下身来将那张板凳拎起,继而转头看了眼右手边长街旁的那间名为董记酒铺的商铺,在沉吟片刻后眼眸微抬,最后转身踏上了台阶一步迈进了酒香四溢的铺子里。

    随着白衣男子的消失瘦猴终于能够活动自若,最起码他能够一屁股瘫坐在路边大口喘着粗气。

    他抹了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身上的这件衣服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已经湿透了。

    仿若从鬼门关走回来的瘦猴心惊胆颤地看了酒铺店门一眼,旋即赶忙收回了视线。

    虽然他不清楚那个白衣男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作为这一片的地痞打架互殴也算得上是家常便饭的他可以确定,那个瞧着年岁不大的白衣青年手上死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不是都让你滚了吗?!”白衣男子刚迈入酒铺就听到一句满是愤怒的骂声。

    他没有出声,只是将手中的凳椅轻轻放下,嘴唇轻启,嗓音温醇地说道:“两壶杏花村,带走。”

    背对着铺子门口的老掌柜本来听到身后的响动以为是那个瘦猴去而复返,可他从声音中却听出来人并非是瘦猴,所以他这才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

    “抱歉啊公子,是我听错人了。”老掌柜急忙赔礼道歉说道。

    “两壶杏花村,带走。”白衣青年再次开口重复道。

    “那好,这位公子,稍等片刻。”老掌柜点点头面带笑意地说道。

    白衣青年点点头,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再接话。

    老掌柜见

    此不着痕迹地摇摇头,他开酒铺这么多年来说实话还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客人。

    不仅惜字如金而且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虽然不见他的哀怒但你却不敢靠他太近。

    白衣青年借着老掌柜给自己打酒的功夫环顾了这间酒铺一圈,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刻着名字的木牌。

    他注意到总计有三块木牌的位置,但墙上却只有两块,独独缺了中间的那一块。

    “掌柜的,怎么不见店里的伙计?”白衣青年走到那座墙壁前,淡淡问道。

    “这么大的一座铺子只剩下你这当掌柜的独自一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让公子见笑了。”老掌柜一边打着酒一边苦笑说道:“不是他们自己要走的,本来今日我就打算歇着一天,所以也就没让他们过来帮忙。”

    “那这个呢?”白衣青年指着两块木牌中间的空缺处,继续追问道。

    听到白衣青年这么一问,老掌柜停下手上打酒的动作,叹了口气悠悠开口说道:“看来公子不是这边的人。”

    白衣青年点点头,坦然承认道:“是从别处来的。”

    他没有说是从城西来还是城东来,不过识人无数的老掌柜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多半是从城东来的,毕竟那座骊山长城上可没有穿着这么讲究的青年。

    “那块缺着的木牌上本来写着的是曾牛。”老掌柜揉了把满是皱纹的脸庞,说道。

    白衣青年的目光依旧看向那处空缺的位置,负手而立,淡淡问道:“是死了还是走了?”

    “没有。”老掌柜摇摇头,“只不过按照那小子的执拗性子多半也就回不来了。”

    白衣青年闻言转过身去,看向柜台那边的老掌柜,说道:“其实我不怎么赶时间。”

    言外之意就是若是掌柜的你愿意说我就洗耳恭听。

    “其实也没有什么。”老掌柜的说到这神情有些落寞,“以前大家都知道董记酒铺有个叫做曾牛的店伙计,相信很快敛兵镇地的众人就会知道曾牛是从董记酒铺走出去的。”

    “曾牛。”白衣青年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没错。”老掌柜将打好的那壶杏花村轻轻放在了柜台上。

    “可能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曾牛为何失心疯似的要去将西北城角把那柄黑剑给拔出来。”

    “黑剑?”白衣青年呢喃问道:“是那柄沉香?”

    “对,好像那柄剑就是叫沉香。”老掌柜点头说道。

    “其实曾牛哪能够拔出沉香,他又不是什么山上人,他又凭什么觉得自己一个平头百姓能够胜过那些个修道之人?”老掌柜仿若是怒其争也地愤懑问道。

    白衣青年摩挲着腰间的那枚玉佩,笑而不语。

    “在此之前就连我都不知道曾牛竟然还有一个哥哥。”老掌柜虽然说着话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虽然是同父异母但好歹也是血脉至亲,虽然曾牛从未同我提起他这个哥哥,但想必他是对这个大哥极为敬重的,不然也不会听信督军造那些人的信口雌黄硬要去拔出那柄沉香了。”

    “督军造?”白衣青年闻言微微皱眉,其实他是知道这个编制存在的。

    督军造顾名思义就是督察军规军记,但在吴起担任上将军以后本就权力不小的督军造更是“如日中天”。

    战场上只要出现逃兵他们都会将姓氏籍贯登记造册并且会传回敛兵镇地,再由敛兵镇地城主府那边核实无误后传回其所在的族群宗族。

    只是后来敛兵镇地这边负责核实验明此事的地方从城主府交转到了镇抚司府衙这边。

    但即便是如此,只要那份黑白相间的册子传回去以后,不管那人身在何方他的宗族血亲,亲朋嫡系以及他本人都已经被钉在了羞耻柱上,而且这一钉除非档案销毁又或者是平反昭雪,不然他们就永无翻身之日。

    只是现在他却从老掌柜口中听到督军造竟然越过了镇抚司府衙直接找到了曾牛,这于理不合也于规不符。

    “没错,就是督军造那些人。”那天发生的一切老掌柜依旧历历在目。

    “掌柜的你知不知道曾牛的大哥是在长城中的哪座军营?”白衣青年追问道。

    “公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老掌柜不解问道。

    自从这个白衣青年进来以后便是一副冰冷淡漠神情,但好像自从自己提到曾牛后他就显得颇为感兴趣,难不成他是特意为了曾牛而来?

    想到这里,老掌柜看向他的眼神当中多了几分戒备。

    白衣青年自然察觉到了酒铺掌柜对自己的神色变化,只是他不会放在心上,人之常情而已。

    “我现在要赶回长城那边,若是有时间我会替曾兄弟去验证这件事。”白衣青年拱手说道。

    “真的?”听到这位白衣青年肯帮忙,老掌柜神色激动地说道。

    所以他才没有注意刚才在那句话里他是说回长城而并非去长城。

    他本来就来自那座骊山长城。

    “我向来不说谎。”白衣青年沉声回道。

    “’好好好,我说。”掌柜的放下手中的酒壶,“先前来酒铺里的督军造在同我们表明身份后就直接找到了曾牛,说是他的大哥身为大秦虎师红鸾营的将士在遇敌之后却临阵脱逃已经被他们军法从事。”

    “当时曾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并且直言不可能,但一人之言怎么抵得过督军造的话,最后在临走前督军造中的一个人转身对着依旧难以接受这个现实的曾牛说道:‘若是你真想证明你大哥是清白的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能够将西北城角的那柄黑剑给拔出来,我就可以认定你大哥并非逃兵,而且会向上禀奏追封你大哥为英烈。’”

    “所以曾牛这才去了西北城角。”老掌柜摩挲着手中的土陶酒壶,嗓音嘶哑地说道。

    “是这样啊。”听闻酒铺掌柜话后的白衣青年感慨一声道。

    “我明白了。”

    他在撂下这么一句话后一步迈出了这间董记酒铺,甚至都忘了取那已经打好了的两坛杏花村。

第三百一十六章 白衣拔剑

    “这位公子,你的酒忘带了。”董记酒铺内原本站在柜台里的老掌柜看到那位白衣青年走出酒铺后慌忙拎着酒壶跑到门前,对着那个似乎是头也不回的古怪青年出声喊道。

    “掌柜的,这两壶杏花村先放在你这。”白衣青年背对着他摆摆手说道。

    “这算怎么回事啊。”老掌柜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壶,无奈地说道。

    白衣男子独自一人走在这条宽敞的古街之上,那张本就面冠如玉的脸庞其实在他一脚迈出了董记酒铺的店门后就已经开始阴沉了下来。

    所以现在的他冷若冰霜凌若霜雪。

    索性不知为了今日这条往日很是热闹的古街上含有行人,不然现在就凭借他的脸色也足够让过往的路人侧目而视。

    而白衣男子之所以这样只因为在董记酒铺中听老掌柜的提起了那支红鸾骑军。

    若那个名叫曾牛青年的兄长当真是在红鸾营,而且已经身死,那他敢肯定他绝对不是那群督军造口中的贪生怕死的逃兵。

    那日自巫域返回骊山长城的他在阴差阳错当中救下了红鸾骑军的统帅黄庭。

    虽然当时因为追杀戈尔复敌等人没有来得及仔细清理战场,可他只是单单瞥了一眼就已经知道了这场敌众我寡千里追逐大战的惨烈。

    在折身返回追上戈尔复敌的路上他从天幕上空向下穷极目力望去,入眼的尽是倒瘫在地再也站不起来的战马,还有戈戟穿身而过留下数个血动生机断绝的兵士。

    而且大部分人皆是身着红色甲胄的长城红鸾营的将士。

    这次短暂交战红鸾骑军为了将函谷兵镇举兵东行的消息传回骊山长城,先有数以百计的红鸾将士战死,而后又有身为红鸾统帅但确是女子之身的红鸾一人断后。

    若不是他能够及时赶到,只怕长城城头上就再也见不到这位女子将领的身影了。

    红鸾的将士可以不要什么军功封赏,但却不能够背地里被人说三道四戳脊梁骨。

    若是真有这种流言蜚语从督军造从城头上流传开来,不只会寒了还活着的红鸾将士的心,那些马革裹尸冰冷铁衣之下的亡魂英灵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息瞑目。

    身着白衣长袍的姬歌就这般走在路上,眼神阴翳,眸底有凛冽的寒芒一闪而过。

    若不是自己从虚空裂痕中走出后决定去取回沉香,若不是在他看到董记酒铺决定打两壶杏花村“孝敬”城头上的无涯老前辈的话,那岂不是会让战死沙场上的那些红鸾将士蒙受冤屈。

    其实曾牛的兄长自己当初在下了城头在拐角处遇见了红鸾军营的副指挥使参商时曾经提起过,参商神情悲痛地说起那场被巫族骁骑营追逐战事,他右侧的一名姓曾的年轻将士为了护住他这位副指挥使背后身中三支飞戈,最后因为力竭从战马马背上摔落被追赶上来的巫族战马踩踏成了肉泥。

    姬歌依旧记得当参商提起这件事时双眼通红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若那名曾姓士卒就是曾牛的兄长,那他怎么可能会是逃兵!又怎么能是逃兵!

    一念至此,姬歌右脚猛然一踏地面,身形腾空而起化作一抹流光朝着敛兵镇地的西北城角疾掠而去。

    当初自己没有救下那场追逐战中惨死的红鸾将士,现在他要去保下那个名叫曾牛年轻人的性命。

    最起码自己要将真相告诉他。

    敛兵镇地。

    城主府。

    身为狼首的黑衣男子神色恭敬地站在书房外,不敢惊扰房中之人半分的清净。

    整座城主府甚至是整座敛兵镇地能够让他堂堂浮屠境五转的修士这般甘心自处的,除了城主林琅天之外就再也找寻不到一个了。

    “城主说你可以进来了。”书房的房门被人从里边轻轻打开,一个面相清秀的青衣书童站在门前嗓音稚嫩地说道。

    黑衣狼首轻嗯一声,可能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在外边狠辣果决隐身于黑暗当中的狼首在看到这个跟随在城主大人左右的书童后会心一笑,踱步走进了书房。

    “属下拜见大人。”狼首单膝叩首看着桌案后的那道人影,沉声说道。

    “这般急着见我是有臣歌的消息了?”一身宽敞玄衣的林琅天坐在座椅上,手握着一卷古书抬眸淡淡问道。

    “回大人的话,是。”狼首应声回道。

    听闻这句回答的林琅天猛然站起身来,手中的那本古卷也被他拍在了桌案之上,“他现在在哪?!”

    “据下面人来报,臣歌仿若是凭空出现在街道上的,不过根据属下猜测他应该是从某处虚空裂缝中挤身出来的。”狼首将自己的想法一并同林琅天说道:“自从他出现在街道上以后就一直朝城西北处走去,在路经一家名为董记酒铺时曾进过酒铺,只不过出来时依旧是两手空空。”

    “随后他便继续朝西北城角而行,只是比起之前速度快了太多,最后直接选择破空而去。”

    “看来他是意在那柄黑剑沉香。”林琅天闻言微微点头,说道。

    他并不认为西北城角那边有什么能够吸引到他,而且他也清楚之前在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后者可是差点把命丢在了那里。

    不过现在鬼族十殿阎罗之一的秦广王已经死的不能够再死,所以说现在那里唯一能够值得他前去的就是当初遗留在那里的那柄黑剑了。

    “说起那柄黑剑属下还有一件事要禀奏。”狼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这件看似无关痛痒的事说给城主听。

    “你还是先起来说话吧。”听到臣歌没事,林琅天的心情好了很多,最起码心头的巨石已经落了下来。

    “谢过城主。”狼首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说吧。”林琅天又将桌上的那本泛黄的古卷翻了一页,淡淡说道。

    其实只要知道臣歌没事其他的事他都可以忽略,但既然下边的人要讲而恰逢自己心情不错那听听也无妨。

    “今日有一男子去了西北城角那边,想要将黑剑拔出。”狼首如实说道。

    “哦?这倒是件稀奇事。”林琅天合上桌案上的古卷,轻咦一声后抬头看向黑衣狼

    首,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好似。

    城主府这边当然没有做出禁止修士拔剑的规定,但自从那个浮屠境的修士拼尽全力都没有拔出那柄黑剑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再这般不自量力了。

    至于那处西北城角也成了敛兵镇地为数不多的揽胜之地。

    “这次又是什么境界的修士?总不会是返璞归真二境的强者吧?”林琅天打趣问道。

    “没有。”狼首也注意到了城主言语之间的情绪变化,只是他却不敢逾越规矩太多,只是讪讪一笑,继续说道:“并非是山上修士,而是市井小巷中的一平头百姓。”

    “属下先前已经查过了,此人身世清白,更巧的是他竟然是董记酒铺的伙计。”

    “什么?”林琅天出身问道。

    “正是臣歌之前所进的那间董记酒铺。”黑衣狼首深吸一口气,说道。

    林琅天闻言眯着眼睛望向窗外,怎么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就仿佛是被人安排好的一般,但若是此事真有人布局,那落子之人是谁?而这盘棋局的目的又究竟是引谁入局来?

    是他城主府还是镇抚司府衙?亦或者那座骊山长城?还是如今城头上如日中天的臣歌?

    “城主对此事有疑虑?”狼首看着眉头微皱的林琅天,轻声询问道。

    “查。”被狼首打断了思虑的林琅天掷地有声地说道:“再给我查,一定要将曾牛的身世查个水落石出!”

    “属下明白!”黑衣狼首重重地点点头,拱手说道。

    因为林琅天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使得本来已经因为姬歌的现身而安静下来的敛兵镇地又变得风云诡谲暗流涌动。

    西北城角。

    双手紧握剑柄的曾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这人生二十多年中从未感觉有今天这般疲倦过,在疲倦之时更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双手中传来。

    毕竟十指连心,可他同他的兄长又怎么说。

    自己一直敬重的兄长怎么可能会是贪生怕死的逃兵,他依旧记得当初自己送兄长去镇抚司府衙前兄长他指着那处依稀可见的城头笑着说道,“好男儿自当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紧接着兄长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若是,我是说若是我出了什么意外,那咱们老曾家传宗接代的重任可就落在你身上了,你小子可要抓点紧。”

    说完还轻轻锤了曾牛的胸口一下。

    当时曾牛还连呸两声责怪兄长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可他没想到兄长竟然一语成谶,当真战死在了沙场上。

    只是他素来敬重的兄长怎么可能会是督军造口中的逃兵懦夫,他不相信,他一定要换兄长清白。

    所以他一定要将手中的这柄黑剑拔出。

    可是他好累,哪怕他拼尽了全身的气力这柄深深插在地上的黑剑依旧纹丝不动。

    此时因为力竭而神智恍惚的曾牛想起了小时候家中的那方磨石,那时自己牙关紧咬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挪动不了磨石丝毫,可兄长却能够看似轻而易举地搬动那百斤的磨石。

    也就是因为这兄长才选择了参军入伍。

    若是兄长在的话肯定就能拔出来了吧。曾牛心中默默想道。

    “可是兄长他再也回不来了。”曾牛现在已经忘记了儿时兄长告诉自己的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咬着早已经没有血色的嘴唇无声哭泣道。

    他终究还是没能够拔出那柄黑剑,他双手一松双眸最后望了头顶的这方天幕一眼,身躯向后仰倒下去。

    “对不起,哥哥。”曾牛嗓音沙哑地呢喃道。

    “看,我就说这小子是自讨苦吃。”一直在远处看热闹的那名天相境的壮汉看到那个名叫曾牛的青年因为脱力而向后仰倒下去时戏谑笑道。

    “依我看像这种人最好死了才好,这样天底下才清净的多。”人群中有人恶意满满地说道。

    “非也非也,若是没了这种人我们拿什么来取乐呢?”

    围观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后哄笑不止,说法各异,但就是没有人会担忧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并且是凡夫俗子毫无修为的人族青年是生是死。

    他们只当是今天瞧见了一出值得让自己一乐的好戏。

    至于这个叫曾牛的男子是否会脱力而死又是因为什么缘故想要去拔出那柄黑剑他们都不会去深究过问。

    人群当中只有最先认出曾牛来的那个化婴境的老者一直注视着那道瘦削背影,看到曾牛脱力将要倒地之时,他神色一凛顾不得众人的哄笑声就要去将曾牛搀扶住。

    只是他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已经有人先他一步。

    而且那人并非来自他身后,而是自天上而来。

    “砰!”

    众人只看到一抹白色流光从天而降声势浩大地落在了西北城角处,激荡起漫天的烟尘。

    “又来了一个?!”瞧见这一幕的众人惊咦说道。

    “还是说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决定送他一程了?”

    “铮!”

    回答他们的是自烟尘中传出来的一道清澈如龙吟般的剑鸣声。

    本来想要上前探看的化婴境老修士止住了脚步,神色古怪地注视着那团遮蔽了视线的烟尘。

    “哼!装神弄鬼。”那名天相境的大汉看到来人躲在烟尘中吃吃不肯露面后冷哼一声,体内灵力磅礴喷涌而出,旋即一道灵力匹练便裹挟着风雷之势轰砸入烟尘当中。

    “轰!”灵力匹练没入烟尘当中,紧接着便传来一道如同闷雷般的声响异动。

    继而一道被激荡生出的灵浪以那团烟尘为中心向四周席卷荡漾开来,最后烟尘彻底消散,两道依稀可见的身影落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霎那间人群中掀起了阵阵轩然大波。

    “这怎么可能?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他怎么敢这么做?难道他就不怕被青荫福地的强者追杀吗?”

    “为什么是他?凭什么是他?”

    “好不容易太平下来的敛兵镇地又要不太平了。”

    之所以会

    有这些议论之声,皆是因为他们看到的这一幕。

    一袭白衣俊逸清秀的男子左手搀扶住脱力几近昏迷的曾牛,右手握住了那柄即便是淬体五重楼的武夫,浮屠境的修士都没能够撼动分毫的黑剑沉香。

    “谢谢。”神志恍惚的曾牛极为吃力地抬起头来嘴唇翕动对着他感激说道。

    刚才若不是身旁这个男子及时赶来在背后用一手支撑住自己,现在自己已经砸倒在地上生死暂且不论最起码是不会醒着了。

    “举手之劳而已。”姬歌不动声色地淡淡说道。

    曾牛闻言抿着嘴唇默不作声,只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那柄剑身通体幽黑的沉香之上。

    好像这柄剑就是叫做沉香。曾牛心中想道。

    他依旧记得自己身边的这个青年就在刚才一手撑住即将倒地的自己一握住了已经满是鲜血的剑柄上。

    遂即只见他微微向上一提,那柄耗费了自己所有气力都没拔出丝毫来的沉香就这般轻而易举地被他拔出来握在了手中。

    “知道你在想什么。”姬歌抬眸望向远处神情各异的众人,轻声说道:“哪怕是我将这柄沉香借给你你觉得就能证明你兄长并非逃兵了吗?还是说你觉得你说的话能够让督军造的那群人信服?”

    听到这些话的曾牛满脸的震惊讶异,“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件事除了那日在酒铺中的掌柜的应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哪怕是自己的生父义母自己都没敢告诉。

    “我去过董记酒铺,老掌柜是个心里憋不住话的人,而且我还在那买了两壶杏花村。”姬歌解释说道。

    “而且我可以拿性命担保,你的兄长绝不可能是逃兵,他死得极其壮烈。”虽然不想再揭开曾牛内心的伤疤,但姬歌还是执意说道。

    就像来时他所决定的那样,曾牛必须要知道真相。

    “你见过我哥?”曾牛闻言眼神一亮,眸底绽放出光芒,抓着姬歌的左手问道。

    姬歌不清楚他的这句话就如同曾牛濒死之前看到地一根稻草,他一定会抓在手中而且是必须抓在手里。

    姬歌摇摇头,感受着左手上传来的力道,“等我赶到那的时候他已经战死了。”

    “所以你根本没必要向某些人证明什么,因为便就是如此。”姬歌偏头看向嘴角的鲜血已经干涸的曾牛,嗓音温醇地说道。

    “若是你一定要得到那个真相,如果你能够支撑下去,我...可以带你走一遭督军造。”姬歌说这句话时只是稍微思量了片刻便开口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曾牛强压下脑海中传来的阵阵眩晕感,试探性地问道。

    “我吗?”姬歌自嘲一笑,“只不过欠着你家掌柜两壶酒钱的过路人罢了。”

    听到这个其实不算是回答的回答,曾牛用手背将眼角的泪水抹干咧了咧嘴,会心一笑。

    “你看到没有,他竟然将那柄沉香拔出来还握在了手中!”远处观望的众人好像终于是接受眼前这个事实了,惊喊出声来。

    这群人当中其实有很多人是当初尝试过拔剑但最终却是无功而返反而落下了不小的笑柄,所以时隔很长一段时间当他们再次听说有人想要拔剑时便纷纷赶来看热闹。

    结果最先看到的竟是一个没有丝毫灵力修为的凡夫俗子,这让他们在感到讶异的同时也极为满足,满足能够看到宛若跳梁小丑般的山下人当着他们这群修行者的面自取其辱。

    可等到笑够正准备离场之时那个后来人的举动属实让他们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怎么可能?!”那名天相境的魁梧大汉讶异说道。

    虽然刚才自己的那道灵力匹练在烟尘中被他的剑气所抵消,但心细如他却还是从“蛛丝马迹”之中察觉到了丝丝缕缕独属于化婴境的灵力境界。

    这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将黑剑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拔出来的白衣青年实则也就只是个化婴境的修士。

    所以这才更让他捉摸不透。

    “你究竟是什么人?”

    沸沸扬扬的人群中终于有人想到隔空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了。

    “一个过路人而已。”姬歌将沉香扛在了肩上,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

    能够及时救下曾牛在他看来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虽然在那时赤地之上他没能够救下他的兄长。

    “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姬歌转头询问道。

    曾牛点点头,低声说道:“希望公子你能够信守承诺。”

    虽然自己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人,可他刚才说过要带自己去督军造的。

    他记得,而他不能反悔。

    “放心,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姬歌报以微笑说道。

    曾牛点点头,然后就被姬歌搀扶着坐在了城墙边上,他倚靠着城墙,故作轻松,“公子不用担心我。”

    姬歌轻嗯一声,然后便径直转过了身去背对曾牛面朝众人。

    “怎么?这是不打算放我过去了?”姬歌肩扛沉香,边走边问道。

    眼前众人此时依旧没有散去的样子,并且将这条路堵得死死的,这一点曾牛看得出来他姬歌自然也瞧得出来。

    “这位兄弟,你知不知道你手中的这柄黑剑是何来历?”还是那个站在人群前的魁梧的汉子率先开口反问道。

    “听这语气你是想吓唬我?”姬歌冷笑连连地问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手中的这柄黑剑名为沉香,是青荫福地之主姬青云的佩剑,所以哪怕现在你能够拔出来也没有能力将其留下,说不定还会因此引来杀身之祸。”那名天相境的魁梧大汉瓮声瓮气地说道。

    “所以?”姬歌眉头轻挑,“那我把它送给你你要不要?”

    说完姬歌作势就要就沉香给抛出去。

    这个举动吓得那名虎背熊腰的壮汉赶忙向后退却了两步。

    “这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姬歌手握沉香,剑尖直指向身前众人,痴笑一声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城角两剑气 酒铺两壶酒

    “小子,你怎么敢!”那名天相境放在城中任意的世家名门里都会被奉为座上宾可以担任供奉的魁梧汉子在听到姬歌这句寻衅话语后满脸愠色勃然大怒地喊道。

    “给你你又不敢要,现在又在这里多事。”姬歌冷声说道:“怎么?这是打算仗着人多就欺负我?”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魁梧汉子一身的灵力如同决堤江水磅礴喷涌而出,原本与他挨近的那几名练气士见此皆是神色一便纷纷远离他开来。

    他们这几人只是凝神或者化婴境的练气士,在面对着一个天相境练气士毫无保留的灵力威压之时难免会生出难堪,可这家伙明知如此出手前依旧没有提醒他们一声,所以这里人看向这名横行霸道汉子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不善,只是忌惮于他的灵力修为这才敢怒不敢言。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凭借化婴境的境界修为就能够将黑剑沉香拔出的,但这柄剑不属于你,识相的话赶快它放回原位。”魁梧汉子冷声警告道。

    手握沉香的姬歌闻言神色先是一怔,随后脸上这才露出恍然神色。

    感情他并不是想要将沉香据为己有,而是想要以此为跳板与青荫福地拉扯上关系,真是好精明的算计。

    “原来是这样。”姬歌笑吟吟地说道:“看来你还是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的,知道没本事握住沉香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用看护沉香的这份名副其实的苦劳打算在青荫福地最好是在姬青云那里结下一段香火情,我说的没错吧。”

    看到自己日思夜想才打出来的精妙绝伦的算盘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给一语道破,魁梧汉子的脸色顿时间阴沉如水,难看至极。

    “看来我说的是没错了。”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后,姬歌耸耸肩,眉头轻挑说道。

    “小子,你究竟是城中哪家的子弟?”魁梧汉子冷声问道:“你家长辈究竟知不知道你今日的行事可能会给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听到这句极有威胁意思话后的姬歌那双好看的狭长双眸半眯,将手中的沉香插在身前,双手交叠搭在剑柄首上,嗓音清冷地说道:“知道,非但知道而且还他怂恿我来取剑的。”

    魁梧大汉听到他意料之外的回答后冷哼一声,“信口雌黄满口胡言!”

    他当然不知道其实姬歌并没有说谎反而句句属实。

    当初在骊山长城的时候姬青云就曾对他这个当儿子的说过,沉香没理由留在那里让外人惦记着,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虽然已经认主的沉香没理由会被别人给拔走但总是留在敛兵镇地也不是回事。

    毕竟那可是被鲲鹏一族奉若至宝的名剑沉香。

    当时的姬歌连连称是并且答应只要自己一回敛兵镇地就会将沉香带走。

    只是这次自己刚一到镇抚司府衙门前甚至连他满叔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师父宁策给强行吞咽下摘星珠拉进空间裂缝中丢进了虚空长河里任由自生自灭了。

    所以这次自己刚从某条虚空裂缝中挤出身来就来到之前与鬼族秦广王那只老鬼生死搏杀的西北城角取回沉香。

    但那名欲要与青荫福地搭上关系的魁梧汉子并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现如今站在他眼前被他拦住了去路的白衣青年正是他心心念的那座青荫福地的少主,也会是以后青荫福地的主上。

    “我最后再说一遍,滚开。”姬歌神色一凛高声喊道。

    “嘿!当真觉得你这般年纪踏入化婴境就是天纵奇才就可以目中无人了?”魁梧汉子双手迅速捏指掐诀,此处天地间的灵力源源不断地向这边奔涌汇聚而来,“今日我便替你家中的长辈好好练练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旋即一道威势惊人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灵诀被他缓缓推出。

    那道灵诀裹挟着风雷之势朝着姬歌破空激射而去,虚空当中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灵痕。

    “若青荫福地真的收了你这样的人才是最坏的事。”姬歌冷哼一声,右手已经不知何时握在了剑柄之上。

    若他当真只是一心想要看护住沉香姬歌自然会领他这份人情,最后哪怕是向父亲举荐让他进入青荫福地也未尝不可,可先前在字里行间他已经看清了这个魁梧汉子的心性。

    若真让他同青荫福地搭上关系,让他找到了一座靠山,只怕他会更加横行无忌,最后会将青荫福地自陶老那一辈起积攒下来的声誉毁于一旦。

    “公子小心!”坐在姬歌身后那座城墙根边的曾牛见到这一幕后忍不住高声提醒喊道。

    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修行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而且看样子一上来就是杀招。

    难道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身来把道理好好讲通吗?

    话音刚落,那柄沉香便由下至上被人斜斩了出去,刹那间此处天地间剑气充盈缭乱。

    天地起惊鸿。

    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剑气将这片虚空尽数笼罩开来,至于那道朝着姬歌激射而来威势不容小觑的灵诀也被那数之不尽的剑气给阻拦在姬歌身在一丈之地。

    凌厉的剑气直接是将那道灵诀搅碎了开来。

    “就这?”姬歌注视着灵诀化作万千荧光消失在了虚空当中,哂笑问道。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让这位天相境练气士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面的这个白衣青年碎尸万段。

    “记得先前你呢当中有人讥讽过像曾牛这样的人,那我想向诸位请教一下,他曾牛是什么样的人?又哪点比你们差了?难道修行之人就当真别市井百姓高出一等吗?”

    紧接着姬歌自问自答说道:“我看未必。”

    旋即他又斩出了第二剑,剑气如虹天地生一线。

    这仿若能够吞噬世间所有光明的一线自姬歌剑尖起,于众人身前终。

    短短数丈的间隔就使得这方虚空下榻了半寸有余。

    看到这一剑横来的魁梧汉子神色一凛眉头紧皱,他已经知道此时再退肯定是来不及了,而且他速度再快

    也快不过那道剑气。

    “若是想活命大家就一齐出手!”魁梧汉子怒喝一声道。

    旋即他右脚猛然一踏地面,一股霸道且刚猛的气机涟漪在其体内荡漾开来。

    霎那间在其身后的那处虚空中出现了一尊身高十数丈通身碧绿的威严法相。

    那尊法相的容貌与那名那名魁梧汉子有几分相似之处,此时皆是冲冠眦裂双眼满含煞气。

    随后那尊法相身躯微颤,猛然间向前探出双臂,双手合十将那一剑横来的霸道剑气禁锢在掌心当中。

    “若是你们再不出手那大家伙都得折在这!”魁梧汉子额头上青筋乍起,大汗直流,咬牙切齿地说道。

    只要等到他真正触碰到那抹剑气之时他才能够感受到其可怖之处。

    以至于只是刚刚出手他的那尊法相双臂以及掌心中就已经有细碎的裂痕生出。

    与此同时,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的肌肉如同虬龙般暴起,但细看之下他的皮肤下已经有细微的血脉炸裂开来。

    听到魁梧男子怒喝的众人不再迟疑,因为他们都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这个大汉撑不住那头顶上的这道剑气迟早会落在自己身上。

    所以明白这一点的众修士纷纷出手,一道道灵力匹练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砸在那抹横空的剑气之上。

    刹那间敛兵镇地的整片西北之地有数不清的响动如同雷声般炸裂响彻开来。

    近乎半座敛兵镇地的百姓都能够听到这阵“晴天霹雳”。

    “若是天底下真都是你们这样的人,那这个世道才会让人很失望。”姬歌看着远处那尊高大的法相以及璀璨夺目颜色各异的灵诀匹练,面无表情地说道。

    而后他又对着那尊法相递出一剑,“儿时曾在那座思规楼中的藏书中翻看到这么一句话,当时年少懵懂无知以为已经明白但现在想来却还是错了。”

    姬歌双指并拢在沉香剑身上一抹而过,“此剑抚平天下不平事,此剑无愧世间有愧人。”

    先后两道如虹剑气直接将那尊高**相拦腰斩断,而后那尊被魁梧汉子施展法天相地显现出来的法相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万千荧光消失不见。

    法相被毁深受波及牵连的魁梧大汉哗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煞白地捂住胸口,看向那道白衣的眼神中也满是求饶之意。

    至于姬歌递出的第二剑其实并没有落在众人的头顶上,而是落在了众人的心湖间,落在了他们的心境上。

    所以哪怕此时他们身无重伤甚至可以说是毫发未伤,但他们的心境已经跌落了数重,甚至之前出言最是恶意的那几人已经道心堪破。

    这一破,他们的修道生涯也就看到尽头了。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姬歌转身看向亲眼看到刚才那场神仙交手后已经是满脸呆滞的曾牛,提醒他说道。

    猛然回过神来的曾牛轻咳一声,紧咬嘴唇,“对不起。”

    若不是他为了自己根本不会被他们这群人所为难,也不会刚才的交手。

    “别想多了。”姬歌安慰他说道:“若不是这柄沉香你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这柄黑剑?”就在姬歌将曾牛重新搀扶起来的时候,后者忍不住询问道。

    “你说它啊。”姬歌掂了掂手中的沉香,嘴角噙起一抹微笑,“他本来就是我的。”

    “原来是这样啊。”曾牛咧嘴一笑,只是这一笑又牵动了他破裂开来的嘴唇,使得他吃痛一声倒吸一口凉气,“那我就更要跟你说句对不起了。”

    曾牛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柄经过那么多神仙之手都没有被拔出来的黑剑原来真正的主人竟然是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这是青荫福地之主的佩剑,但那位高高在上只是活在传说中的姬青云对他这个董记酒铺的伙计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遥远。

    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相信身边的这位白衣公子。

    毕竟他说过他不会骗自己的。

    “你脱力太厉害了,还是少说话吧。”姬歌无奈地摇摇头,建议道。

    “都听公子你的。”曾牛咽了口口水,眨了眨眼说道。

    等到姬歌搀扶着曾牛走到众人面前时,姬歌只是略微抬眸看了他们这群人一眼,他们便诚惶诚恐地向接连退了好几步,就这样人群中主动让出来了一条过道。

    “老前辈不用太过于自责,想必先前若是没有我出现你也会忍不住伸出援手的。”姬歌行至先前那名化婴境老身前时主动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神色复杂的他,笑着说道。

    这时曾牛也注意到了人群中的这位老修士,他眼神一亮,神情有些激动地说道:“是你啊刘老,你怎么会在这里?”

    遂即他仿若是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嘴唇极为腼腆地一笑,“让刘老你看笑话了。”

    “没有。是老夫不如你身边的这位少侠。”被曾牛称呼刘老的老修士闻言连忙摆手否认道。

    “有时间再来酒铺喝酒啊。”全然没有在意老人说什么的曾牛笑呵呵地说道。

    “走了。”姬歌对着那名老修士点点头,搀扶着曾牛向着董记酒铺的方向缓缓走去。

    那名老修士目送着这两位年轻人离开,穆然间他嘴角微微上扬,那张满是沧桑皱纹的脸庞上满是笑意。

    因为有人在他的心湖中留下了一句话,“其实老前辈与我是同道中人。”

    老修士背着双手极为赞同地点点头,觉得自己这个化婴境其实也挺好的,毕竟那人不也是化婴境嘛。

    于是他决定今晚得去董记酒铺走一遭了,单凭心湖中的那句话自己就当浮一大白。

    猛然他瞳孔一缩仿若是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因为他看到那名已经远去的白衣男子手中的黑剑沉香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剑鞘。

    此时他的心中多了一个看似荒谬但他却隐约有点相信的念头。

    那柄黑剑沉香该不会原本就是那名白衣青年之物吧?

    董记酒铺。

    当姬歌搀扶着曾牛踏进董记酒铺的店门后,原本正在柜台那边算账的老掌柜赶忙跑了过来,打算从姬歌手中将曾牛给接过来。

    “这是怎么弄得啊?!”老掌柜注意到曾牛那双血肉模糊甚至依稀可见森白指骨的手掌,心疼地问道。

    膝下无子的老掌柜一直将曾牛视作半个儿子,所以才有意将这间酒铺半送半卖地盘给他,所以在看到曾牛这般凄惨模样后的酒铺掌柜哪有不揪心的道理。

    “掌柜的,我没事。”曾牛看到掌柜的竟然打算搀扶着自己,连忙拒绝道。

    并用眼神向姬歌示意只要把自己放在酒桌旁就可以了。

    “只是有点用力过猛。”曾牛下意识地想挠挠头,可他只要微微一动手臂上就传来阵阵剧烈疼痛,所以他只得作罢。

    察觉到曾牛异样的老掌柜叹了口气悠悠开口道:“都伤成这样了还逞能呢。”

    “掌柜的,我真没事,若是你真不放心我明天休息一天就好了。”曾牛看了看老掌柜,又看向泰然自若的姬歌,说道。

    “这休息一天哪成啊。”老掌柜搀扶着曾牛坐下身来,给他倒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家养伤,什么时候我觉得你能够来铺子里了你才能来,明白了吗?”

    姬歌闻言微微一笑,其实他本来想说一天的时间就足够了,但既然掌柜的都这么说了那他这个“外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真没事。”曾牛执意否认道。

    但话音刚落他就一头栽在了酒桌上,没了声音。

    “这是怎么了?”掌柜的看到曾牛这副姿态神色担忧地问道。

    姬歌走到酒桌前缓缓坐下身来,“掌柜的你不用担心,他只是睡过去了。”

    果然在姬歌刚刚说出这句话之后,曾牛那边就想起了沉沉的鼾声。

    老掌柜自然也听到了鼾声,放下心来的他揉了揉鬓角,“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公子你要喝点什么?”看到姬歌落座后,掌柜的主动开口询问道。

    虽然他没有说但自己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曾牛能够回来肯定是因为这个白衣青年,不然以曾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性子怎么会只是这般模样回来。

    “不用了麻烦了,我自己倒点茶水好了。”姬歌端起陶质茶壶又挑了杯子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掌柜的,若是不出意外我会带曾牛去一趟督军造。”姬歌沉吟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同老掌柜如实说道。

    “去那种地方做什么?”掌柜的听到督军造这三个字神色一变,“那种地方岂是我们这种市井百姓踏足之地?”

    “若是不给曾牛解开这个心结你觉得以前的那个曾牛还会回来吗?”姬歌没有作出答复,而是又反问道。

    其实去督军造这件事姬歌完全可以不同掌柜的讲,而且他相信曾牛出于一些考虑大可能也不会对老掌柜说,但最终让姬歌决定对酒铺掌柜如实相告的原因就是后者看待曾牛的眼神。

    若酒铺掌柜当真只把曾牛看做铺子里的伙计是绝对不会流露出那种神情来的。

    “这...”被姬歌突兀这么一问掌柜的欲言又止沉默了下来。

    “放心,既然我能答应了带曾牛去督军造,那我就能平安将他带回来。”姬歌转动着手中的杯盏,神色坚定地说道。

    “我明白了。”酒铺掌柜紧盯着姬歌的脸庞,而后又看了看曾牛,点头答应道。

    随后他双手撑着酒桌缓缓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到柜台前,然后从柜台里拎出了两壶已经封好的杏花村,再折身回到酒桌前,面带微笑地说道:“这是公子先前在这里打得两壶酒,我给公子你留着了。”

    “多少钱?”姬歌右手覆在了腰间那枚玉佩之上,笑着问道。

    “公子跟老夫我谈钱岂不是见外了吗。”听到姬歌要同自己算账,酒铺掌柜赶忙摆手拒绝道。

    “你能帮忙带回曾牛说实话我就很是感激了,而且公子还愿意帮忙解开这小子的心事,若真要算账的话那也是我占了便宜才是。”

    听到这番话后的姬歌会心一笑,董记酒铺能够成为这条街上的老字号不是没有道理的。

    “既然掌柜的都这么说了若我再推辞就显得我不是了。”姬歌笑吟吟地说道。

    “公子客气了。”老掌柜报以微笑,道。

    “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到曾牛醒来你可以让他去镇抚司寻我。”姬歌将那两坛杏花村放在了须弥芥子玉佩当中,谦逊说道。

    听到镇抚司三个字,酒铺掌柜赶忙站起身来,神情惊愕地问道:“公子是镇抚司的人?”

    姬歌摸了摸鼻翼,心中腹诽了一句,怎么有种扯虎皮拉大旗的意思?

    只不过他还是摇摇头否认道:“掌柜的你可别误会,我只是暂住在镇抚司,并非在那里任职。”

    “哦,原来是这样。”掌柜的点点头,没有再接话。

    哪怕眼前的青年人并非来自那座掌管着敛兵镇地中百姓生杀大权的镇抚司府衙,但像他所说能够暂住那里又岂会是寻常百姓家的子弟。

    所以此时他对这个白衣青年的身份已经猜的差不多了,他的身世肯定不会太简单。

    既然如此那他对于曾牛督军造一行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那我就先行告辞了。”姬歌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我送送公子你。”老掌柜收敛心神笑吟吟地说道。

    “不必了,掌柜的你还是好好照顾好他吧。”姬歌指了指趴在桌上的曾牛,“都是皮外伤,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好好包扎一下。”

    “那好。”掌柜的点点头,应了下来。

    姬歌转身朝酒铺外踱步走去,在路经柜台上不经意间瞟了放置在柜台上尚未来得及合上的那本账簿一眼,面无表情地眯了眯眼,径直走了出去。

    “恶人自有恶人磨啊。”走出董记酒铺来的姬歌伸了个懒腰,极为慵懒地说道。

第三百一十八章 吃点喝点再拿点

    当姬歌走出董记酒铺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坐在不远处的一间茶摊中时不时朝自己这边瞅一眼,一副鬼鬼祟祟模样身形消瘦的男子。

    “有意思。”姬歌将沉香横置在身后,朝那间茶摊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后,嘴唇嗫诺,说道。

    自己对这个人有印象。

    当初自己刚从某处的虚空裂缝中挤身出来的时候也可能是因为刚刚破境成功迈入化婴境的缘故,心湖中没有丝毫的涟漪波动,也就是在那是这家伙好巧不巧地就撞在了自己的身上。

    看到那个白衣青年朝这间茶摊看来,准确说来那道犀利的目光最终是落在了自己身上以后,从董记酒铺中被老掌柜的拿着凳椅赶出来的瘦猴赶忙低下头去双手端起杯盏颤颤巍巍地抿了口尝不出半点滋味来的茶汤。

    此时的瘦猴心情极为惶恐不安,因为他只是想在这里看看那个不自量力妄想拔出黑剑沉香来的酒铺伙计曾牛是生是死,结果没想到看到的是曾牛被满身煞气的白衣青年给搀扶回酒铺的一幕。

    他本想着自己只要按兵不动等着白衣男子前脚离开酒铺后自己后脚就进去好好“探望”一下曾牛,但好死不死地竟然被刚走出酒铺的白衣青年给盯上了。

    现在的他简直就是坐立难安如芒在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只能祈求这位对自己而言如同杀神般的男子把自己当成一个臭屁就这么给放掉。

    “这么巧,又碰到你了。”就在瘦猴低头祈求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响在他的耳畔边响起。

    听到这个熟悉且陌生的嗓音后,本就端着杯子就颤颤巍巍的他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身躯一颤以至于杯中的茶水都洒出来了许多。

    他苦着一张脸,心想着是不是老天爷把他的话给听差了。

    就在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再来一遍时,身旁又传来一道声音,“你瞅瞅,这激动的连茶都给抖出来了。”

    瘦猴这才极为不情愿地转过头去,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虽然仅仅只是见过一面却让他胆颤心惊的面庞。

    那人就这般将一柄长剑横置身后面带笑意地注视着自己。

    不等瘦猴开口,眼前的这位白衣青年又笑吟吟地问道:“我能坐下?”

    “您坐您坐。”瘦猴举足无措神色慌张地说道。

    坐下身来的姬歌将已经归剑的沉香随意放在了桌上,看着桌案上颇为丰盛的小吃糕点,他问道:“能吃?”

    “您尝尝,您尝尝。”此时已经欲哭无泪的瘦猴赶忙将一盘他还没动过的特色小吃推到姬歌面前,神情异常恭敬地回道。

    姬歌一手捏起一块糕点,先是轻轻嗅了嗅,最后这才不急不缓地送到了嘴里。

    随后他若有若无地看了面前的空空如也的茶杯一眼,没有开口。

    看到这个眼神马上会意的瘦猴急忙转头喊道:“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茶给端上来。”

    “好茶马上就来了,您先将就一下。”瘦猴先将姬歌面前的茶杯倒满,递到他面前,笑容谄媚地说道:“您先送送。”

    姬歌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随后他轻轻拍了拍胸口,幸好没噎着。

    “您找我有事?”瘦猴小心翼翼地问道。

    今天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白衣青年,而且若是没有董记酒铺门前那档子事自己本该同他没有任何交集的。

    可恨自己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偏偏就遇上了这么位煞神。

    结果现在人家还主动找上门来了。

    “没事我就不能过来了?”姬歌抬眸瞥了他一眼,反问道。

    “能能能。”瘦猴连连应道,他可不敢得罪这位明显手上不止一条人命的瘟神。

    “你叫李福生?”姬歌又拿起块卖相不错的糕点,狐疑问道。

    听到姬歌这么一问,这个面黄枯瘦的男子先是一怔,紧接着额头上冷汗直流。

    咋滴,这是连自己的名字都打听出来了?

    难不成这位手底下还不死无名之辈?

    “不知道您问这个做什么?”本名就是叫做李福生但却被人一直称呼诨名的瘦猴谨慎地问道。

    “看来就是你了。”姬歌好像确定了某件事般微微点头,“难怪会被脾气那般好的掌柜给轰出酒铺来。”

    “大人...”根本就不知道姬歌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的李福生泫然欲泣地喊道。

    此时的李福生根本没有了以往在乡里间横行霸道的嚣张气焰。

    他是真怕眼前之人的那柄剑上染上自己的血。

    姬歌没有接话,只是食指轻敲桌面,看着桌案上这些个盘盘碟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早知道就带巫浅浅那个丫头来了,这么多东西自己也吃不下啊。

    只是姬歌的这副姿态落在李福生眼中可就是另外一回事。

    “这位现在该不会是想着怎么解决自己吧?”李福生心生忐忑地想道。

    此时他的双股打颤,恰巧身后传来了小二的一声高喊,结果这位这片地面上的地头蛇身子就从板凳上滑落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姬歌面前,抱着他的腿求饶道:“这位大人您就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一条狗命吧。”

    看到这一幕的不只是端上茶来的小二,还有茶铺当中的众多食客,所以他们在看到瘦猴跪在地上抱着一个白衣青年的腿求饶的时候皆是被吓了一跳。

    作为这片地头蛇的瘦猴什么时候这般卑微过啊。

    茶摊小二显得极为拘谨地将泡好的茶给放在了桌上,“客官请慢用。”

    姬歌点点头,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李福生,“记在他账上就好了。”

    小二看到李福生没有半点异议后这才退了下去。

    “你打算跪到什么时候?”姬歌给自己倒了杯刚上来的热茶,味道确实要比先前那满是茶沫子的茶汤要好的多。

    “只要大人肯饶我一命,您让我什么时候起身我就什么时候起身。”李福生抬头看着这张面如冠玉的俊逸面孔,实在是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但先前初次照

    面时的森然杀意又根本做不得假。

    “李福生...”姬歌又细细嘀咕捉摸了一遍这个名字,“福生福生,福缘丛生,可惜啊,白瞎了这么一个好名字。”

    其实姬歌之所以知道这么个名字还是因为他从董记酒铺柜台前路过时瞥见的那本账簿。

    虽然只是一眼但他去记下了账簿上这个赊欠了十数次酒钱的名字。

    紧接着姬歌就想到了在这之前被老掌柜给轰出酒铺去的那个身形瘦削但又戾气不小的男子。

    其实在问出那句话之前他也不确定这个叫做瘦猴的男子就是李福生。

    原本他还以为李福生是个落魄寒酸只能够借酒消愁的书生,结果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痞无赖。

    “认识这柄剑吗?”姬歌握住剑鞘往下一倾斜,沉香剑身便自然而然地自剑鞘中滑落出彩,剑柄抵在了李福生的胸口之上。

    被剑柄抵住胸口的李福生脸色煞白嘴唇直颤,他怎么可能认不出眼前这柄剑身幽黑的长剑。

    当初这柄黑剑还在西北城角的时候自己可是见过很多修行者想要拔出据为己有,可最后一个个的都无功而返。

    他甚至见过一拳能够震塌一座屋舍虎背熊腰的汉子在这三尺长剑面前依旧束手无策。

    可就是这么一柄难倒了无数英雄汉神仙人的黑剑,现在却被这个年岁瞧着也不大的青年轻而易举地握在了手中。

    这代表着什么只知道欺软怕硬的瘦猴心里自然清楚。

    “认得认得。”李福生赶紧出声应道:“这柄黑剑之前就插在西北城角处,小人还特意远远地瞧过,实在是锋利的很。”

    “那就好办了。”姬歌粲然一笑,说道:“俗话说得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大人,小的虽然平日行事蛮横了些但这杀人的事小的可从来没做过,就是街口李大娘家的那只老母鸡虽然小的惦记了许久可至今也没敢下手啊。”

    姬歌闻言往上翻了个白眼,“我说得是后面这句。”

    “若是我没记错,你该是欠了董记酒铺不少的酒钱吧?”姬歌往前抵了抵剑柄,询问道。

    “确实是有。”李福生直接坦白承认道。

    “那打算什么时候去把账结清?”姬歌眨了眨眼睛,问道。

    “这个...”李福生一副推推搡搡的模样,不过在他看到姬歌眼眸微眯眸底一闪而的寒芒后立刻伸出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明天,明天我就去董老哥那把账结清了。”

    李福生的这些话同样也落在了四周食客的耳中,他们皆神色诧异不着痕迹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白衣青年,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能够让平日里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瘦猴这般放低姿态唯唯诺诺。

    “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我看等你从茶摊出去后就去酒铺把账给结算清,你省事我也省时。”

    “行,都听大人您的。”李福生笑呵呵地说道。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会留自己一命了。

    能够从这位煞神手中捡回来一条性命他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记得,再多算上两壶杏花村。”姬歌又冷不丁地叮嘱道。

    不问缘由,知道问了说不定就会祸从口出的瘦猴拍着胸脯保证道:“大人您放心。”

    姬歌手腕一提,沉香又归回到剑鞘当中,被姬歌重新放在了桌上。

    “既然你都保证了那我就信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姬歌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瘦猴从地上拽了起来。

    “大人放心。”瘦猴深色坚决地说道。

    “对了,这顿饭算在你的头上。”姬歌指了指面前的木桌,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是那是。小人怎么敢让大人您结账。”

    “还有一件事。”姬歌指了指桌案上的那几碟样式还不错的小吃糕点,“这几样给我重新点一份,我要打包带走。”

    “小人明白。”李福生连忙点头说道。

    只要能够尽快送走这尊瘟神,就是让他倾家荡产他也一万个愿意,更何况只是区区几碟小吃了。

    “上道。”姬歌轻拍他的肩膀,赞叹一声道。

    当姬歌拎着小二打包好的食盒站起身来时,他又看了眼跟随他一齐站起来战战栗栗的李福生,抿了抿薄唇,说道:“俗话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我这次是吃了点还拿点,所以你大可不必我会对你出手。”

    “当然我也是那样的人。”姬歌笑吟吟地说道:“但我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送你一句话吧。”

    姬歌紧盯着这个名为李福生的市井无赖,叹了口气,“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李兄弟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拎着食盒转身离开了茶摊,只留下一个满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李福生。

    等到姬歌从茶摊中走出来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狭长眼眸半眯,不是因为外边的阳光太过于刺眼,而是因为有一黑衣蒙面男子拦住了他的去路,而且姬歌心里清楚,他就是冲自己来的。

    “我要先恭喜臣公子顺利跻身化婴境。”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拱手行礼,嗓音略微嘶哑地同姬歌说道。

    姬歌握住剑鞘的左手拇指轻轻顶出使得沉香离鞘半寸。

    仅仅只是半寸这片小天地之间就已经是剑气森然,剑意流转。

    黑衣男子见此不着痕迹地点点头,难怪能够得到林城主的青眼相加,单单凭借着这一身的剑道修为整座敛兵镇地最起码是同辈当中就无人能够出其右。

    “我在敛兵镇地的熟人不多,撑破天的不过是双手之数,但阁下却你不在这其中。”姬歌神色自若,面无表情地说道。

    更何况他知道自己破境成功肯定是在此之前就对自己的境界修为了如指掌,但自己却并不认识他,这一增一减若此人真是“善者不来”那自己势必会身处不利之地。

    “臣公子不要误会了。”黑衣男子看到姬歌周身缠绕着的凌厉剑气后,开口解释道:“我奉林城主之命特来邀请公子你前往城主府一叙。”

    这个拦路的黑衣男子正是城主府中狼子的首领代号为狼首的林琅天的亲信。

    “林琅天派你来的?”姬歌沉声问道。

    听到面前的白衣青年直呼城主名讳后,黑衣狼首的脸色明显一沉,但又顾忌到此人在城主心目中地位便强忍了下来,“听说臣公子顺利取剑后城主特意设下宴席让我请你过去。”

    “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姬歌用剑鞘轻轻拍着的大腿,调侃道。

    “敛兵镇地中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城主的眼睛。”黑衣狼首沉声说道。

    “是逃不过你的眼睛还是逃不过林城主的眼睛?”姬歌笑着问道。

    “我的眼睛就是城主大人的眼睛。”黑衣狼首看向姬歌,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仿若就是在说着一件极为稀松平常之事那样。

    “好,我正好有些事要询问咱们的林城主。”姬歌耸耸肩,“有劳前边带路了。”

    黑衣狼首微微点头,转身向前走去,姬歌见到他这么个冷漠态度哂然一笑,还是条知道护主的狼。

    姬歌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第一次去到城主府后与林琅天做的那笔生意,最后自己自然是以狩春之猎的魁首赚的钵满盆盈。

    也就是在那次自己用悟轮回篆以及白玉京中那位炎帝衣钵弟子的身份唬住了林琅天。

    这次姬歌本来是打算先回镇抚司府衙那边见过了满叔以后再走一遭城主府,没想到自己还没登门林琅天就已经派人过来了。

    正好自己也有些问题要好好请教一下这位林大城主。

    其实董记酒铺所在的那条古街距离那座恢宏瑰丽雕梁玉栋的城主府并不远,所以姬歌同黑衣狼首两人在半柱香以后便来到了城主府门前。

    “林城主为了臣公子你特意推掉了了今日已经事先约好的访客。”黑衣男子沉声说道。

    “啧啧啧,这我怎么敢当。”姬歌面露羞愧之色地说道。

    “臣公子里边请。”黑衣狼首伸手说道。

    姬歌轻嗯一声点点头,他又不是第一次来城主府,虽然谈不上是轻车熟路但也不至于会像无头苍蝇般乱撞。

    所以他率先动身拾级而上,一步迈过了不知道阻拦下多少富门贵族的门槛,缓缓走进了城主府中。

    姬歌行过弯弯绕绕的廊坊幽径,经过空无一人的景院,最后在一处房门前驻足停了下来。

    因为他在房门前的一张石椅上看到了闭目冥神的林琅天。

    “城主,臣公子来了。”黑衣狼首走到林琅天身边,低声提醒道。

    “我知道了。”双眸闭阖的林琅天只是摆了摆手,“你可以下去了。”

    “属下遵命!”黑衣狼首拱手道。

    等到黑衣狼首消失在这座院落当中后,石椅上的林琅天这才缓缓睁开眼眸,仔细打量着一身白衣手持黑剑的姬歌。

    “身上的灵力波动确实比之前强横了许多。”林琅天双手交叠,毫不见外地评判道。

    “别站在那啊,坐。”林琅天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身边的另外一张座椅,面带笑意地说道。

    姬歌也没有同他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林琅天旁边,沉默不语。

    姬歌不开口林琅天也没有要出声的意思。

    于是这一大一小的两人皆是抬头将目光落在了庭院中的那棵不知年岁几何的梧桐树上。

    “林老先生离开敛兵镇地多久了?”最终两人中还是姬歌望向梧桐树上的某根枝丫上的某片树叶上的某条脉络,出声问道。

    “我以为你的第一个问题会是为什么会有曾牛那一档子事。”林琅天的目光同样是落在了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上的某处,轻声说道。

    “在你与秦广王那次大战下落不明音信全无后先生就离开这座是非之地了。”林琅天叹了口气,悠悠开口道:“离开了也好,毕竟先生年纪大了不适合再待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地方。”

    “他为我林家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林琅天看着某处从枝头飘落下来的叶子,“落叶归根啊。”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老神在在的姬歌,“你又是怎么知道先生离开的?总不至于是狼首同你说的吧?”

    姬歌瞥了眼刚才路经过的景园的方向,双手交叉枕在了后脑勺上,“虽然林城主你每日都会派人去照顾那座景园,而且想来那人必定也是园艺高手,可无论再怎么精通园艺一道也不是林老先生本人。”

    “在花卉的照理一事上前者比起林老先生还是棋差一招。”姬歌盖棺定论地说道。

    “嗯。”林琅天极为认同地点点头,“单说园林一事府上确实没有能够比肩先生的。”

    “知道林老先生没事我就放心了。”姬歌眨了眨眼睛,将心中的那块石头悄然放了下来。

    姬歌没有告诉林琅天,在他看到那座景园其实他心里是咯噔一下的。

    他最先想到的是林老先生会不会出现意外了,不然耗费了他无数心血的景园怎么会容忍他人染指,更何况在这边疆之地其实最不缺的就是意外与万一。

    他担心林老先生会死在敌人的暗箭之下,担心林老先生再也喝不上自己的酒了,担心那次城主府一别后就是他与老先生的最后一次见面。

    书上曾经说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但书上也说过流年经转物是人非。

    不过还好不是心中所想的最坏的那个打算。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问一下林城主第二个问题了。”姬歌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董记酒铺的曾牛是怎么回事?督军造又是怎么回事?”

    已经猜到姬歌会有此一问的林琅天弯腰捡起地上的那片落叶,捏在手中,“我该先回答你哪个问题?”

    “这其实是一个问题。”姬歌不喜不怒淡淡说道。

    “若是我说这次督军造是直接越过我城主府和镇抚司暑衙直接行事的你信不信?”林琅天双指夹着那片落叶,屈指将其激射入不远处的青石地面上,沉声反问道。

    “最起码狼首是这么同我说的。”林琅天看了眼姬歌,说道。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世间最强的化婴

    听到林琅天这宛若盖棺定论般的一句话后,姬歌猛然从石椅上坐起身来,满脸正色地问道:“你是信不过他?”

    林琅天摇摇头,“我信不过的并非是狼首,他跟在我身边数十年了,是除了老先生之外我最信任的人,而且这数十年的时间中他办事从未让我失望了。”

    “我信不过的是酒铺掌柜嘴里边的督军造。”林琅天悠悠开口说道。

    “说实话,因为身在敛兵镇地的缘故所以就连我都很少会见到在骊山长城大权在握的督军造,而身为城中的一个平凡百姓又怎么有眼力分辨那群人的真假。”

    听到这番话终于回过味来的姬歌神色古地看向林琅天,眉头微皱,“林城主的意思是有人在冒充督军造假传军令谣传百姓?”

    林琅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摆摆手说道:“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用当真。”

    “就怕最后会成为真相。”姬歌神色担忧地说道。

    若是真敢有人冒充督军造的人,那就表示上将军接管后的负责罪惩功奖的督军造已经在悄无声息之间被人渗透。

    而且其背后势必会有一座靠山,这座靠山哪怕是在整座骊山长城都会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不然也不敢在背地里同上将军吴起掰腕子。

    “我已经让狼首去追查那伙督军造的来历了,若他们当真是来自长城,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林琅天仿佛看出了此时姬歌的担忧,安慰他说道。

    “谢谢。”姬歌压下心湖上泛起了那缕不安,道谢说道。

    “是这群人坏了规矩在先。”林琅天摇头否认道:“哪怕是之前是我提议将核实审查的权力从城主府移交到了镇抚司署衙那边,可于情于理他们来我敛兵镇地办事都该知会我一声,他们这么做是压根没有将我这个城主放在眼中。”

    “所以哪怕是没有曾牛这档子事,我也会飞剑传信给吴起让他好好查办他的手下。”

    说到这里,林城主满脸愠色地一掌拍在了身下的这张石椅之上,那张有数百斤厚重的石椅被他一掌轰至齑粉。

    索性林琅天也与此同时站了起来,不然指定会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到那是一身的城主风范就会在姬歌面前荡然无存。

    林琅天轻咳两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姬歌见此会心一笑,只是忍住没有将这位林大城主给拆穿罢了。

    “不管是真是假我已经答应曾牛要带他去走一遭督军造了。”姬歌同样站起身来,如实说道。

    既然作为主人的林琅天都站起来了那自己若再坐着就不合乎规矩礼节了。

    林琅天闻言刚想要说什么,但忽然想起了某件事,这才临时改了口,“今时不同往日,我都忘记你现在已经是那支魏武卒的统帅了,若是换作以前我肯定会劝你不要横生是非,但现在...”

    “有什么难处尽管同我开口便是,只要我林琅天能够拿的出来的。”林琅天轻拍姬歌的肩膀,神情诚挚地说道。

    “林城主放心,若是真有需要我也不会同您客气的。”姬歌笑吟吟地说道。

    其实他第二次来城主府见到林琅天以及林老先生的时候就已经表示自己同炎帝一脉的林家站在一条战线上了。

    至于那个他只是有所耳闻但未见过其人的白家怎么看他姬歌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这是给我带的?”林琅天的一声笑问打断了姬歌云游万里的心神。

    姬歌闻言狐疑地看向林琅天,发现后者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脚边,准确说来是自己从那间茶摊中带出来的食盒上。

    姬歌双手拢袖不置可否的地微微一笑,“若我说不是林城主你总至于明抢吧。”

    “那倒不至于。”林琅天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一副恍然模样爽朗大笑道。

    这句话不就是相当于否认了嘛。

    跟聪明人说话脑筋果然是要多转一个弯。

    “若是林城主喜欢这类小吃糕点那我下次来的时候给您带点过来。”姬歌轻声说道。

    “好,一言为定。”听到姬歌许下这句其实也算不上是承诺的话后,拂袖一挥豪爽笑道。

    姬歌闻言咧了咧嘴,没有再接话。

    这就是路边茶摊上的几份特色糕点值得您林大城主这般“大动干戈”嘛?

    “其实今日邀请你过来就是同你把曾牛这件事给说开了来,只要你知道这其中的曲折隐秘不会把怒气撒到我城主府这边那我的目的就达成了。”

    姬歌弯身拎起食盒,叹了口气眼神哀怨地说道:“城主你这么一说不光显得你太过于功利也显得我做事不过脑子只知道鲁莽行事。”

    “以后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姬歌作势一手捂住胸口,假装一副痛苦神色,说道。

    “对了,听说你把沉香取走了?”林琅天话锋一转,神色晦暗不明地问道。

    姬歌拎着食盒的右手紧了紧,只是脸上的神色自若眼眸中没有半点波澜。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自从他在茶摊前问过了黑衣狼首那句话以后他就已经猜到了林琅天会有这么一问。

    自己在敛兵镇地的西北之地因为一场激战踪迹全无生死不明,而恰巧西北城角多了一柄黑剑,后来经证实正是名剑沉香。

    那这柄沉香从何而来?凭借林琅天的手段和头脑怎么会不清楚。

    现在姬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便直接证实了早些时候林琅天心中想到的那个可能。

    那柄沉香就是臣歌当夜留落在敛兵镇地当中的。

    也正因如此姬青云哪怕来过敛兵镇地亲自出手斩杀了秦广王那只老鬼依旧没有把那柄沉香带走。

    “如果我是说我恰巧出现在那又恰巧不经意间拔了出来,林城主你信不信?”姬歌抿了抿薄唇,问道。

    “你想让我相信吗?”林琅天转过身去紧盯着姬歌,反问道。

    一时之间这座不大不小的庭院当中气氛变得诡异起来,甚至

    在他们两人之间还隐隐之间有几分的寒意。

    姬歌默不作声,或者说是其实现在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可以选择相信。”最终还是林琅天的一句话将此间的僵局给打破了开来。

    本来已经做好准备的姬歌现如今反倒是被林琅天的这句话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清楚你与姬青云的关系,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青荫福地之人,甚至也不清楚为何像宁策这样的大人物为何会选择对你青眼相加。”林琅天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只知道你叫做臣歌,是我城主府,更是我们林家都极为看重一个的后辈。”

    姬歌闻言往后稍微退了半步,作揖行礼神情庄重地承诺道:“林城主请放心,晚辈绝不会做出对林家不利之事。”

    “好,今日有你这份承诺就足够了。”林琅天朗声说道。

    “最后我还要提醒一句,督军造这件事可能某位隐藏在背后的大人物针对于某人的一场或阴或阳的谋计,虽然不一定是你我,但还是要小心一些,我能够察觉地出来,敛兵镇地和骊山长城这两处地方要变天了。”林琅天负手而立抬首望向头顶上方的那处天穹,悠悠开口道。

    被林琅天这么一提醒姬歌这才回味过来,确实有些太过于巧合了。

    随后他又猛然生出一身的冷汗,会不会自己已经是当局者迷而林琅天则是旁观者清?

    看到姬歌脸上神色变化的林琅天同样是意识到了什么,毕竟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这几天我会让狼首他跟在你身边,若是让你在敛兵镇地出了意外那就是真的打我林家的脸了。”林琅天朝着某处不着痕迹地点点头,继而说道。

    “好意心领了。”姬歌又将整件事的脉络在神海当中梳理了一遍,这才缓缓开口道:“不过林城主你也说了只是可能,即便是真的也并不表示那人就是朝我来的。”

    “况且我接下来就要赶回长城那边,带着城主的亲信在城头上走动也多有不便。”

    “那好吧,既然你执意那就照你的意思来。”林琅天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点点头认同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先行告退了。”姬歌觉得已经没必要再在这件事上做纠结了,于是开口说道。

    “行了,知道你接下来还要赶回镇抚司署衙,我这边就不多留你了。”林琅天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自行离去了。

    “臣歌告辞。”姬歌再次对他作揖行礼,郑重其事地喊道。

    “走吧。”林琅天说道:“又不是不认识路难道还要我亲自送你出门去?”

    “那倒不至于。”姬歌粲然一笑,转身离开了这座庭院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这座恍若庞然大物般盘踞在敛兵镇地上的城主府。

    看到姬歌离开后,一直消失不见的狼首这才缓缓出现在姬歌先前所站的地方上。

    “城主,需要我再去将他的身世背景再调查一遍吗?”黑衣狼首拱手行礼,瓮声瓮气地问道。

    其实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这座梧桐庭院,不然先前林琅天也不会朝着某处点头致意了。

    “不需要了。”林琅天摇摇头拒绝说道:“就像之前所说的那般,我选择相信他。”

    “而且臣歌是个聪明人,只要我们查就会露出马脚,如此一来就坏了我们林家在臣歌心中的好感,说不定还会因此把他推到白家那边去,到头来让白家坐享其成,那时候我们可就没地方去哭的了。”

    “城主,那个臣歌就当真值得你如此看重?”狼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将早就藏在心中的这句疑问问出了口。

    林琅天闻言从姬歌身影消失的那个方向收回目光,转头意味深长地看向身边这个并非出身林家但却成为自己心腹亲信的狼子之首,双手负后,神情严肃地说道:“早些年间就在姬青云刚刚在洪荒古陆上崭露头角的时候父亲就有意想要拉拢他。”

    听到这句话黑衣狼首身躯挺直面露尊崇之色。

    因为他明白林琅天口中的父亲正是林家千百年来屹立不倒的根基所在,那个即便是在偌大的人族也是如同凤毛麟角宛若神仙般的存在。

    这样的人物哪怕自己并非是林家出身也足以让他心神向往。

    “可就是因为父亲对姬这个姓氏有所顾忌所以这才犹豫不决,这也就成了父亲那里高悬在案一桩心事。”

    “再后来姬青云在短短几年之间就名扬天下,甚至接管了七十二福地当中的青荫福地,再后来更是再那座琅琊榜上力压群英凭借着人族的身份做到了千年以来真正的‘一人一下万人之上’。”

    “但等到这时若是再让父亲拉拢姬青云一来不符合父亲耿直的性子,二来姬青云那边也未必会点头答应,这样一来双方都可能会下不来台,所以基于这两点我们林家当年就放弃了这个能够压过白家那位杀神的姬榜眼。”

    “但这些年来白家的实力不断扩张,甚至拉拢了不少身在琅琊榜上的强者,也正因如此我林家在人族当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怪我们兄弟几人不争气,压不过那个白起,不然也不会假借他人之人了。”说到这里林琅天自嘲一笑,眼中流露出几分黯然神伤。

    “城主不必如此。”黑衣狼首劝阻说道:“白家杀神白起这个名字哪怕是远在敛兵镇地的我都如雷贯耳,若是不出意外这是会被载入兵史的人物,城主比不过他...”

    接下来的话狼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再继续讲下去那就是大不敬了。

    “无妨。”看着已经单膝跪地的黑衣狼首,林琅天拂袖一挥就将其托扶了起来,“若是连这种实话我都让你说不得那这座城主府也就变味了。”

    “所以既然错过了姬青云那我林家势必不能再错过臣歌。”林琅天神色坚毅语气决绝地说道:“我不管他究竟是不是臣家子弟,也不管他与姬青云与青荫福地到底有何关系,我只要知道他身怀炎帝大人的悟轮回篆,是这位大人的嫡传弟子,而且现在心在我林家这边,这就足够了。”

    “至于他身上的

    秘密,等到他觉得真正可以信任我林家的时候他自然会同我说,当然,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

    “属下明白了。”狼首拱手说道:“我定会护住臣歌,不会让他出半点意外。”

    明白了那个白衣青年当下以及以后对整座林家的重要性之后,狼首当然不会再对保护臣歌这个任务生出半点的抗拒之心。

    “暂时不用了。”林琅天摆摆手说道:“既然他拒绝了那我们就不用再多此一举,万一弄巧成拙到时臣歌那边我们不好解释。”

    黑衣狼首点点头,没有再出声。

    掌权者自然是要比身为下属的自己要想的周到些,面前的这个男人能够想到这些他一点都不奇怪,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但哪怕如何当林琅天提起白家的白起时依旧显得极为无力,他真的很想见见那个白起是否真的如传闻当中的那般传神。

    他也想见一下能够压过白起的姬青云究竟是怎样的惊艳绝伦湛然若神。

    姬歌走出城主府后转身看了眼身后的这座庞然大物,在不知不觉当中自己已经同炎帝一脉的林家站在了同一艘船上,而且或许在不久之后对上的就是另外一尊庞然大物。

    等到那时自己究竟该以怎样的身份介入炎帝一脉的家族纷争,一想到这个姬歌就有些头疼。

    “算了,船到桥口自然直。”姬歌看着大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后小声嘀咕道。

    之前就两家如何站队之事他曾经询问过父亲,那时父亲只是给了自己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简单来说就是让自己看着来。

    所以这才有了狩春之猎后的姬歌第二次敲开了城主府的大门。

    姬歌一手拎着食盒就这般如闲庭漫步般走在敛兵镇地的长街之上,至于沉香则是被他系在了腰间。

    面如冠玉白衣黑剑,丰神俊逸恍若谪仙人。

    一时之间长街上的过往行人特别是那些相邀逛于街上的妙龄少女皆是看迷了眼,纷纷羞着脸相互之间争先恐后打听着眼前人究竟是哪家的公子才俊。

    甚至已经有高墙大院里的姑娘托人跟着前往姬歌家中说媒的了。

    结果那几位受人之托的媒人眼瞅着那位翩翩白衣公子轻车熟路地走进了镇抚司署衙当中。

    这几位站在街口处的媒人见此面面相觑,面露无奈之色。

    她们可以替人向城中的名门望族拉红线说媒,也可以替市井百姓纳彩提亲,可独独不敢进两处地方。

    一处是那座城主府,另外一处就是眼前的镇抚司署衙。

    前者是不敢,当然后者也是不敢。

    说实话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入得那些个千金小姐青眼,赢得街上大家闺秀芳心的公子哥儿竟然是镇抚司署衙的人。

    什么时候镇抚司署衙来了这么一位俊俏的青年?

    这件事八成她们是做不成了,顶多她们也就能打听出那位白衣青年的姓甚名谁,至于说媒一事那就得看城中哪座名门望族的根基深背景强了。

    当姬歌拎着食盒走进镇抚司署衙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倚靠在一张藤椅上的温稚骊。

    “上面那一层是给你的。”姬歌走上前去将食盒递到温稚骊面前,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喜欢这个口味。”

    其实半倚半坐在藤椅上的温稚骊在姬歌刚刚踏进那扇大门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但等到他走近后自己才缓缓睁开那双秋水长眸。

    温稚骊毫不客气地接过食盒,“下边这两层是留给谁的?”

    “巫浅浅。”姬歌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对她隐瞒,没必要。

    “就知道是她。”温稚骊冷哼一声,不过还是打开了食盒的锦盖。

    “去过林琅天那边了?”温稚骊瞅了眼怀中的食盒,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没办法,已经找上没来了推脱不掉。”姬歌点点头承认道:“再者说有些事已经是众所周知没必要瞒着他也瞒不过去。”

    “他问了沉香的事?”温稚骊看向姬歌腰间的长剑,嗓音清冷地问道。

    “问了,不过也是就此打住没有再深究下去。”姬歌想要从食盒中拿块糕点的手被温稚骊毫不留情地拍掉。

    “这就是化婴境?”温稚骊往嘴里松了一块糕点,口中含糊不清地问道。

    “应该是。”姬歌给出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当初他独自一人在虚空长河的河底当真是如书上所说的那样“摸着石头过河”,只能一边稳住体内灵海小天地当中的那颗摘星珠一边聚敛自己的三魂七魄。

    在虚空长河河底的那段日子姬歌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辞来形容才比较贴切。

    销骨噬魂?锥心刺骨?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在虚空长河破境时的痛楚。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一直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保持神智的姬歌才能够炼化那颗摘星珠,并且顺利地将其与自己已经聚化成婴的神魂融合在一起。

    现在姬歌的小洞天之内可是别有天地。

    甚至当他内视自己灵海小洞天时每每看到那番身处其中的异象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听到姬歌答复觉得很是不满意的温稚骊轻抖手上的糕点碎屑,屈指轻弹将一缕细微的灵气打入姬歌的体内。

    “你干什么?!”察觉到自身灵脉异样禁不住打了个冷颤的姬歌质问道。

    温稚骊瞪了他一眼,“你自己说不清楚那就让我...”

    她的话音越来越低,等到最后细若蝇蚊若不是姬歌竖起耳朵来听还真不一定能够听清,“亲自看看。”

    而且温稚骊脸上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平静到黛眉微蹙,再到讶异震惊,最后则是小嘴微张怔怔出神。

    因为姬歌灵海小天地中的那副景象即便是她都未曾见到过。

    “怎么会这样?”温稚骊似乎忘记了手中的食盒,痴痴说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温稚骊却很清楚,现在的姬歌可能真如宁策所说的那样,争到了这千百年来世间最强的化婴境。

第三百二十章 您就请好吧

    “喂,你看够了没?”姬歌看着失神的温稚骊,撇嘴说道。

    再怎么说自己的灵海小洞天也属于自己的私密之地,哪能够让她这么一个外人窥探这么久,若不是自己看在她千里迢迢不远万里从冥海赶去巫域救自己的份上,他怎么会容忍“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

    看到温稚骊没有理睬反应心神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当中没有半点退出来的意思,姬歌轻哼一声,心念微动,就在自身的灵脉当中抽丝剥茧般将那缕属于温稚骊的灵力神识给挑捡了出来。

    随后他长眸半眯,心念一起那处异象丛生的灵海小天地当中于某处绽放出璀璨夺目的星芒,紧接着姬歌右手拇指与食指便拿捏着了一缕银白之色的灵识。

    最后他轻轻捻动双指,将那缕“不请自来”的银白灵识给碾碎开来。

    姬歌甩了甩指尖留下的淡淡霜痕,看向终于回过神来的温稚骊,后者的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

    温稚骊此时瞪大了那双秋水长眸,此时她已经不仅仅是讶异于姬歌体内小天地当中的异象,她同样震惊于姬歌所展现出来的手段。

    冥冥之中她能够感觉的到姬歌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成长起来,这是在自己同他一齐踏上了洪荒古陆时还没有的感觉。

    而且她知道自己与姬歌之间的境界距离正在快速地被拉进,虽然自己的破境速度也极快,但好像比起姬歌的成长还是稍慢了一步。

    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白衣青年已经不会再由自己任意“拿捏”了。

    那缕碾碎的灵识以及指尖的霜痕就是最后的解释。

    “我警告啊温稚骊,若是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心我回到岛境后告诉你家信庭芝,看他不好好收拾你一顿。”姬歌看着温稚骊怪异的眼神后,威胁说道。

    温稚骊听着对自己没有半点威胁意义的话后轻嘁一声,重新将食盒的锦盖盖好,掸了掸衣裙上的碎屑,缓缓站起身来。

    “以后这种话最好还是不要说了。”温稚骊将食盒递还给姬歌,冷声说道:“不然我怕一不小心就杀你灭口。”

    小心翼翼接过食盒来的姬歌打了个冷颤,遂即满脸堆笑地说道:“都说吃人家嘴软温稚骊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

    “那也要看吃谁的,又同谁将道理了。”温稚骊拍拍手一甩那如墨如水的及腰长发,转过身去,“走吧,宁策与满天均都在等你这位正主呢。”

    姬歌听到宁策也在镇抚司署衙的时候摸了摸鼻翼。

    “你不用怪宁策,若不是他狠下心来你也不会争到这最强的化婴境。”温稚骊好像是猜到了姬歌心中所想,停下脚步轻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姬歌赶忙解释说道:“我明白宁策师父对我的一番苦心。”

    “那就走吧。”姬歌看到温稚骊臻首轻点,清冷的嗓音又在他的耳畔边响起。

    其实温稚骊没有同姬歌解释,当时自己是想要去救他的,但却被宁策给强行带离了那处虚空。

    其实现如今她也只是刚刚醒来,这也是为什么在姬歌身在虚空长河中的那段时间她没有去找寻他的原因。

    在她醒来后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的宁策告诉她姬歌已经破境成功并且已经离开了那处自己设下的虚空之地。

    听到宁策这么说后她才放心下来,所以这才有了她心安神定地在镇抚司署衙中等待姬歌的那一幕。

    只是像这种事温稚骊不想同姬歌解释,因为没必要。

    更何况她也不想让姬歌承自己这份情。

    姬歌跟在温稚骊身后穿过那条富丽堂皇堆金砌玉的廊坊后很快就来到了满天均所在的处理公事之处。

    “满叔。”姬歌刚刚踏进房门就极为热情地喊道。

    房间中一身官服的满天均坐在主座之上,至于宁策依旧是那身大氅穿着正站在一处窗牖前眺目远望。

    听到那声熟悉的嗓音后满天均不着痕迹地看了窗前的那道背影一眼,随后站起身来离开案牍去迎住了这个今日一时之间就闹得满城风雨的白衣青年。

    “臭小子,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我这?”满天均笑骂一声道。

    姬歌其实自从一进门就看到了窗前的那道玉树身影,只不过最终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迎来的满天均身上。

    听到镇抚司四大指挥使之一同样也是青奉酒叔叔的满天均这么一问,姬歌挠挠头,笑着解释说道:“本来是打算回满叔你这的,结果半路上被林城主的人给带回城主府去了,这不耽误了一些时辰,不过我可是一出城主府的大门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您这了。”

    听到姬歌提到城主府这个地方,站在窗前背对他们的宁策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动,不过也看不到他神色有何异样。

    “林琅天他找你做什么?”满天均狐疑问道。

    “可能是担心我会因为曾牛的事而记恨在他头上吧。”姬歌将食盒放在桌案上,说道。

    随后他就将曾牛他兄长以及曾牛西北城角拔剑的事同满天均详细说了一遍。

    “督军造他们怎么敢?!”满天均闻言面含怒色沉声问道。

    “越过了城主府以及镇抚司署衙甚至是直接将此时瞒过你们,背后肯定是有人给他们撑腰的。”姬歌转过身来耸耸肩,将心中的那个猜测如实说道。

    “骊山长城那边这是要变天了?”满天均眉头微皱低声问道。

    温稚骊神色不变地看向姬歌,说实话她并不关心那座长城,甚至因为千年前的那件事而对诸天百族怨恨在心以至于在她的心湖深处都有一个“城破才好”的芥子心念。

    姬歌自然不清楚温稚骊心中的那个极为微小的心念,当然哪怕他知道了他也不可能让温稚骊打消这个极为“大逆”的心思。

    “这件事还要等我回到长城那边才清楚。”姬歌不置可否地说道。

    “若骊山长城真的变天了,一直虎视眈眈的巫族便有了可乘之机,如果,我是说如果届时城破,巫族百万大军长驱直下涌入洪荒古陆,

    难道这桩事件的背后之人就不怕成为史书上罄竹难书的千古罪人吗?”满天均意正言辞愤懑说道。

    “谁知道呢。”姬歌倒是一副洒脱模样,“一样米养百样人。”

    “对了,青奉酒那边怎么样了?”姬歌突兀询问道。

    上次狩春之猎结束后本来他们一行人回到敛兵镇地是要庆祝一番的,结果当天夜里就在他们极为尽兴之时被因为鬼族圣子的死而怀恨在心的秦广王找上门来,后来姬歌独自一人引来那只老鬼并且在西北之地这个鬼族十殿阎罗之一的秦广王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

    也就是那次他被卷入虚空裂痕当中顺着虚空长河重回了巫族。

    “那夜你消失不见并且得知是秦广王对你出手以后奉酒那小子差点写信要把我大哥给叫来。”满天均回忆了一下,面露苦笑说道。

    满天均的大哥正是青奉酒的父亲,也就是现在龙族的执掌者,那位名震洪荒的青帝。

    “我看的出来饶是素来冷静的白落花那次也慌了神,不然就不会询问百里清酒要不要将这件事告知她的父亲白帝。”

    听到这里的姬歌微微一笑,果然还是患难见真情,若青帝与白帝两人一齐同鬼族开战那才真是有热闹看了。

    不过姬歌也只是单纯地想想罢了,他可不希望青奉酒与白落花因为自己而搬出家中长辈出面。

    这只是使得他们家中的长辈认为他们两人所交非良友。

    “我可是劝不住青奉酒那小子。”满天均面带笑意地说道:“还好有仙族的那位叫做百里清酒的圣女出面及时制止住了他。”

    “你下落不明后的第二天他们学院中就传来消息让他们赶回学院,结果他们的行程是一拖再拖,最后终于是拖不住了,还是我答应只要一有你的消息就给他们飞剑传信,他们这才肯动身返回学院。”

    “那...”姬歌抿了抿薄唇,看向满天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放心,你小子回到城头的时候我就已经给他们送去飞剑传信,他们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你平安无事了。”明白姬歌心中所想的满天均摆手示意说道。

    “有劳满叔了。”姬歌对其拱手说道。

    “那仙族的那位圣女呢?”姬歌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那个叫做百里清酒的?”这时一直在旁没有出声的温稚骊冷不丁地插嘴问道。

    姬歌闻言转过头去,满脸狐疑地问道:“你知道?”

    姬歌想问的自然是满叔你有没有也给百里清酒飞剑传信一封告诉她自己还活着并且平安无事。

    “这个你不用担心。”看穿了姬歌心事的温稚骊面目表情地冷声说道:“之前赶去巫域打捞你的时候你父亲就已经将一枚玉简派人送去仙族了,想必在他们几人当中那个叫做百里清酒的是最早知道你下落的人。”

    姬歌听到温稚骊的话后本来是要同她说声谢谢的,不过接下来她的一句话就让姬歌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前者只觉得一阵头疼。

    “怎么?那人是你的老相好?”这是当时温稚骊的原话。

    一时之间房中的四人除了宁策依旧不为所动以及姬歌本人外,温稚骊与满天均皆是眼神玩味地看着面露窘色的姬歌。

    “你别告诉我你跟仙族的那个百里清酒真有一腿?”温稚骊黛眉微蹙,质问道。

    “怎么?就允许你同信庭芝那家伙亲亲我我就不能让我跟人家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了?!”姬歌仰起头与温稚骊对视说道。

    满天均听到这两人斗嘴后眼中的笑意更盛,其实在这之前在姬歌下落不明后他就曾经怀疑过那个百里清酒与姬歌之间的关系。

    当时白落花与青奉酒表现的都极为急切,尤其是后者差点让他这当叔叔忍不住把他给拴在椅子上。

    只有后者虽然依旧给人一种云淡风轻冷静沉着的感觉,但识人无数的满天均却从她的眼眸,从她的一个细微举止中能够瞧得出来,他们几人当中最为心急的就是这个仙族的圣女了。

    虽然他对这俩人的关系很好奇,但他却一直没开口询问,一来是年轻人嘛脸皮都薄,他这么直来直去的问人家肯定会顾左右而言他,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仙族的圣女,地位尊崇,哪怕是他在百里清酒面前按照古陆上的规矩也要行礼的。

    所以满天均好奇但一直没开口,但今日经姬歌这么一说其实已经变相地承认他与百里清酒之间的关系了。

    好家伙,他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个侄子比起眼前这小子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不只是战力修为,还有这...谈情说爱的本事。

    “你知不知道百里清酒是仙族的圣女?”满天均轻咳两声,好奇地问道。

    姬歌满脸幽怨地看向满天均,“满叔,我是不会介意世俗眼光的。”

    听到姬歌这句话的满指挥使咳嗽声变得更重了些,感情他的意思还能够挑挑拣拣?

    他到底知不知道圣女在一座豪族中究竟有怎样的地位?

    特别是在那最为看重世间礼制的仙族当中,圣女之上就是仙族的掌权者仙帝,也就是百里清酒的父亲。

    就在满天均对这小子无语之时,一直站在窗边的宁策已经悄然转过了身来。

    “聊完了吗?”宁策的目光虽然是落在了姬歌的身上,但所指之人却是满天均。

    心思玲珑的满天均赶忙对着妖族的这位大帝执晚辈礼,躬身说道:“宁前辈,晚辈先退下了。”

    宁策微微点头,目光微转,看向温稚骊,“你是留在这还是出去?”

    温稚骊看着已经走出门去的满天均,捋了捋耳畔边的那缕长发,说道:“鬼才愿意待着这里。”

    最后这间宽敞明亮的房间中就只剩下了姬歌与宁策两人。

    “看来心里还是有怨气的。”原本负手而立的宁策踱步走到案牍前,坐下身来,瞥了姬歌一眼,说道。

    原本面无表情的姬歌在听到这句话后神色一变,搓着双手满脸

    堆笑地说道:“当徒弟的哪能生师父的闷气啊。”

    宁策盯着案牍上摆放整齐的书函档案,还有一枚精致细巧的钮玺玉章,不禁会心一笑,看来满天均也不是一个枯燥乏味之人。

    他顺手把玩起那枚篆刻铭文为“八千里路云和月”的钮玺,嘴角噙起一抹笑意,“虽然嘴上矢口否认但不知道在心底里已经打杀我多少次了。”

    姬歌双手拢袖随便找了张座椅坐了下来,“师父你这么说可就伤徒弟的心了,若不是你恐怖我都没有这么快破开瓶颈以最强之姿跻身化婴境。”

    “恐怕是没有我怎么会身陷虚空长河受尽削骨抽筋之苦吧。”宁策看了眼那张丰神俊逸但明显有些气血不足的脸庞,嗓音变得温醇道。

    虽然当时他没有身在那处虚空天地,但要一边破境一边镇压那颗在体内“兴风作浪”的摘星珠,最后还要将灵婴与摘星珠两者相融,这哪是寻常练气士能够做到的。

    甚至就连那些个有护身法器傍身的名门世家子弟也不敢这般尝试。

    当然若是没有沉香剑灵护住他的神海,龙凰不朽法身化身坐镇灵海小天地,宁策也不敢让姬歌冒这个险。

    若是姬歌出半点意外,哪怕是他也担不起那个后果。

    索性有熊氏没有看错人,自己同样没有看错。

    “其实我明白宁策师父你的苦心,俗话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当时在虚空长河中每当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时说实话我都想着若是我能够活着出去我要当面冲您脸上来一拳,当然不可否认这是我在那段光景中能够支撑过来的最根深蒂固的一个念头。”

    “还说对我没怨气呢。”听到姬歌最后那句话的宁策哂笑说道:“这世间有几人敢当着我的面同我说这样的话?”

    温稚骊虽然没有就在房间中但她却关心的屋内的动静,索性宁策也极为善解人意地没有设下雷池禁制,所以她就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大胆地“偷”听了起来。

    当她听到姬歌说要一拳打在宁策的脸颊上时差点忍不住喊出声来。

    她是真没想到姬歌的胆子会这么大,竟敢说出这样有悖常伦的话来。

    而且她也没想到千年不见宁策的脾气会变得这么好。

    若是放在千年之前自己同有熊氏刚认识他那会儿,可能你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

    当年的宁策是出了名的爱面子,你要打他脸?那很抱歉,他会要你命。

    但现在听到这句话的宁策却依旧在心平气和地同姬歌说这话,温稚骊甚至察觉不到他半点的情绪波动。

    并非单单只是因为说出那句话来的是姬歌,是有熊氏给予厚望的轩辕一脉的少族长,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宁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宁策了。

    “都长大了啊。”温稚骊坐在门前的那层台阶上,抬头仰望湛蓝色的天幕,感慨说道。

    房间内。

    姬歌撇了撇嘴,神色哀怨地说道:“这还不是您要我说的。”

    “那你就真说?”宁策猛然站起身来佯怒问道。

    姬歌被宁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得身躯一颤,啪得一声从座椅上摔落了下来。

    “师父有命当徒弟的哪敢不从。”姬歌揉了揉摔疼了的屁股,泫然欲泣地说道。

    说完便从地上站起身来,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那份食盒,问道:“您要不要尝尝?”

    “怎么?这是想要让我拿你的手软?”宁策冷笑连连地连续反问两声道。

    “不不不,是我特意买来孝敬师父您的。”姬歌看着脸色铁青的宁策,赶忙解释道。

    “哦?难道不是上面的一层划给了阿骊,底下的那两层留给了巫浅浅那丫头?”宁策瞅着只有三层的食盒,摩挲着下巴,“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第四层的模样啊。”

    被戳穿的姬歌讪讪一笑,顿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再说你确定这是你亲自掏荷包买的?”宁策最后这一问直接将本就郁郁的姬歌打回了原形。

    既然被戳穿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的姬歌说道:“感情你一直在跟踪我。”

    其实早已经不用食人间烟火的宁策还是随手一招,将那食盒招至身边,然后打开锦盖挑拣了一块样式看上去还不错的小吃送到了嘴里。

    他没有去动食盒的第二三层,说实话,万一因为这件小事就被那个其实已经算不上是丫头的巫族圣女巫溪的轮回转世巫浅浅给记恨上的话,等到巫溪真正觉醒,就会让他有些头疼了。

    千年前有熊氏其实喜欢上的是巫族的圣女巫溪,关于这一点温稚骊清楚,而作为他挚友的宁策自然也知道。

    所以再加上这么一层关系,若宁策真面对上已经觉醒了的巫溪,是件很棘手的事情。

    毕竟当年作为巫族圣女的巫溪无论才情亦或者修行天赋都不在他宁策之下。

    “吃了你的东西。”宁策抿了抿嘴角,“可以满足你先前的那个心愿了。”

    “什么?”姬歌狐疑不解地看向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宁策。

    宁策指了指自己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是想在这捶一拳吗?”

    “我开玩笑的,您怎么还放在心上了呢。”姬歌连连摆手拒绝道。

    开什么玩笑,打一个轮回境大帝强者的脸,嫌自己活得长吗?

    “你打不打?”宁策眯了眯那双璀璨星眸,冷声问道。

    听到宁策语气一变,顿时间有些心虚的姬歌瞪大了眼睛,确认道:“您真让我动手?”

    “我宁策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你以为呢?”宁策沉声说道。

    “那...”姬歌一边观察着宁策的神色变化一边犹豫不决地说道。

    门外台阶上的温稚骊听着身后房内师徒两人的对话,眼角一阵抽搐,“这家伙该不会信以为真了吧?”

    “宁策师父,您就请好吧。”姬歌跃跃欲试的声音在房间内传了出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师徒各自的如意算盘

    这句话自然也落在了房外温稚骊的耳中,所以后者极为无奈地站起身来,转头看向房间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同情,轻叹了一口气。

    随后她缓缓走到一侧,抱臂环胸等待着接下来的动静。

    “砰!”

    姬歌没有让温稚骊失望亦或者可以说是宁策没有让温稚骊失望。

    随着一道震耳欲聋般的声音从房中传出,紧接着是那扇原本紧闭的房门直接倒飞了出去,最后则是一道白衣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房中“飘”了出来,最后凌空滚落在庭院当中。

    等到白衣身形在地上捈出一道长长的印痕撞到了影壁之上后这才稳下了身形。

    将那座影壁撞得满是如蛛网般裂纹密布的姬歌便房内看了一眼后,嘴唇嗫诺,那句直骂娘的话刚说了一半他就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在一旁作壁上观的温稚骊看到这副凄惨模样的姬歌摇摇头啧啧感慨道:“还是太年轻了。”

    在姬歌不省人事后一身大氅的宁策这才从房中缓缓走了出来。

    “怎么说也是第一次,你你用得着下这么重的手吗?”温稚骊破天荒地替趴在地面上的姬歌打抱不平道。

    宁策揉了揉脸颊,口齿有些不清地说道:“凭借这小子的脑袋哪还会有第二次,所以我这就当是最后一次下的手。”

    刚才在房中的时候宁策叫姬歌尽管出手,姬歌本来是推辞拒绝的,毕竟他也不可能真正朝轮回境的宁策捶一拳不是。

    大不敬先不说,万一到时候捶坏了自己的身子他姬歌找谁说理去。

    可宁策一再坚持,甚至为了让姬歌对自己出手脸色一直变得阴沉,最后才迫使姬歌不得不出手。

    “只有这当晚辈的主动对自己出手我才能动手不是,不然给被这小子扣上一个欺负小辈的帽子以后想要摘掉就难了。”宁策看向那座满是裂纹的影壁,心情大好地说道。

    “经过今日这件事后我想以后哪怕你是以死相逼姬歌也绝对不会也不敢对你动手了。”温稚骊的嘴角同样露出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看到宁策还在揉着自己的脸颊,温稚骊这才注意到宁策的右边脸颊微红。

    她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姬歌的手笔?”

    宁策轻嗯一声后便没有更多的解释。

    当时在房间中虽然姬歌在出手之前还对自己作揖行礼,但其实就在他挺身的那一刹那一道霸道刚猛且裹挟清澈龙吟之声的拳罡就已经自自己脸庞的右下角呼啸而来。

    结果那一拳就在宁策的脸庞上留下了这么一道红印。

    所以姬歌此时晕厥了过去在宁策看来半点都不过分。

    当他看到自己的英俊脸庞差点因为姬歌的那毫无道理可言的一拳给捶得差点破相的时候他还想着要不要过去再给这小子一脚。

    而让温稚骊震惊的则是姬歌竟然能够在帝躯之上留下印痕,他什么时候有如此恐怖的手段实力了。

    “不要想多了。”宁策仿若看透了温稚骊的心事般出声说道:“若是我不主动撤去那道护体禁制你觉得这小子敢肆无忌惮地出手吗?”

    “不过即便是如此,凭借他刚才的一拳破开寻常浮屠境练气士的护体灵壁想来应该是差不多了。”

    听到宁策对姬歌做出这般评价的温稚骊轻嘁一声,没有接这个话头。

    因为她就是宁策口中的浮屠境练气士。

    宁策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事般,不急不缓地开口解释道:“我可没有说你,姬歌这家伙若是想破开你的护体龙气最起码现在来说除非他动用体内的那道悟轮回篆,不然这种事想都别想。”

    温稚骊拍了拍手,说道:“既然你都已经把他给打昏过了那就省去了告别这一堆的繁文缛节。”

    最后她看向地面上纹丝不动的姬歌,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起伏,“我们走吧。”

    其实温稚骊明白宁策刚才那番话的意思,虽然看起来是在安慰自己,可话里另外一层意思也不无告诫自己之意。

    趴在地上的那个家伙在大道上迟早有一天会走在自己的前面。

    就亦如当初在岛境上两人的身份地位一样,只不过在洪荒古陆上却是身份调转了过来。

    只不过她温稚骊从来不会将这种话这种事放在心上,想要超越自己那就尽管来试试好了。

    宁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怜惜地看向温稚骊,“这么着急赶回冥海做什么?回到那还不是要被那群老不死的给欺负?”

    “这难道不是你的意思?”温稚骊轻哼一声,反问道。

    “你说得是哪个意思?”宁策讪讪一笑,摸着鼻翼借此来掩饰脸上的些许尴尬。

    之前要温稚骊回冥海是他宁策的意思。

    现在将姬歌捶昏过去自己好借机跑路当然也是他的意思。

    姬歌可能不知道,但千年前认识宁策并且极为了解他性情心思的温稚骊却再明白不过了。

    宁策并非是在姬歌在房中说出那句“肺腑之言”后才生出这份心思的,也不是在姬歌一脚踏进这间青松堂的时候才有这个打算的。

    宁策最早决定要以这种方式同姬歌“告辞”是在见到姬歌手上的那颗摘星珠的时候。

    按照后来宁策的话来说,同为轮回境陶潜那小子送出了一颗“价值千城”的摘星珠,那身为姬歌师父的他若是出手太过寒酸就被陶潜给比下去了,说不定姬歌这小子还会在背后有所埋怨。

    更何况宁策也拿不出能够比摘星珠还要珍贵的“身外物”了,虽然他出身鲲鹏一族也算是“大户人家”,可毕竟他自己一个人在外闲散惯了根本很少回那个“家”。

    按他的话来说就是陶潜那福地多的是天材地宝法器灵珍,送出去一件也不心疼,而自己身上除了这副“夺天地之造化”的好皮囊外就没有值钱的物件了。

    师徒分别这礼他不能不给,但姬歌可以不要啊,而让姬歌不主动开口要的最万无一失的方法就是让他闭嘴,而怎样能让他主动闭嘴呢?

    所以就有了现在影壁之下被他捶得

    昏厥了过去的姬歌。

    “大人,这是?”就在宁策与温稚骊两人谈话间,听到的这间院落响动再三犹豫最终还是决定赶来的满天均站在入门处的那座影壁旁,先是看了看遍是裂痕的影壁,又看了眼没有的意识的姬歌,狐疑问道。

    这师徒俩用得着玩这么大吗?

    “没事,他只是昏过去了。”温稚骊抢先调侃解释道:“按照咱们宁大人刚才的力道,想来地上的那个家伙得昏睡个半天了。”

    宁策闻言眼角忍不住一阵抽搐,白了温稚骊一眼。

    “他就麻烦满指挥使你多加照顾了。”温稚骊伸出玉手指向姬歌,嗓音清冷地说道。

    “温姑娘这么说可就是见外了,在我心里一直是把这小子当做子侄看待的。”满天均对着温稚骊拱手笑吟吟地说道。

    “大人这就要动身赶回冥海?”满天均看向宁策,忍不住问道。

    “是该回去了。”宁策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道。

    “不等他醒过来?”满天均狐疑问道。

    站在台阶下的温稚骊强忍住嘴角的愈来愈盛的笑意,神色古怪地看向这位出身青龙一支的满指挥使,这家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了。”宁策淡淡说道。

    他自然不会将这其中缘由同满天均这个外人讲明。

    “好了好了,该动身了。”温稚骊在旁催促道。

    宁策默不作声,拂袖一挥身前的这片虚空便如同清风拂过湖面般荡漾开层层涟漪。

    看到宁策这般举动的满天均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两步。

    随后他便看到宁策向前探出双指在面前那处虚空由上自下缓缓划过。

    那处本来空无一物的虚空上先是有一条极为明显的裂痕生出,紧接着生出一道两丈高的门扇雏形。

    短短几息过后在青松堂门前,在青石台阶之下,一道荡漾着玄妙气机的虚空之门便落在了满天均的眼中。

    哪怕他之前有听说过这种帝术手段,但等到满天均真正看到轮回境大帝强者随手便勾勒出那玄之又玄的虚空之门时,他还是被震惊到无以复加心情久久不能够平静。

    这等风流手段简直让他们修行之士心神往之。

    宁策轻轻叩开门扇,一步迈了进去,身形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温稚骊紧随其后,只不过在踏进虚空之门后还是探出头来看了姬歌一眼,然后那道青裙倩影也消失在了台阶前。

    几息之后,那道虚空之门像之前在镇抚司府衙门前那般缓缓闭阖最后消失不见,那处虚空也恢复如常,一如之前那般平静。

    满天均这才回过神来,神情激动地向前拱手喊道:“晚辈恭送宁前辈。”

    这句话自然是不会得到任何答复的。

    挺直身躯的满天均看着面前呼吸平缓显然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姬歌,眸底流露出几分笑意,“你这臭小子也会有今天啊。”

    “来人。”满天均轻声喊道。

    “大有何吩咐?”话音刚落,就有两道如鬼魅般的黑影出现在了满天均身后,拱手说道。

    “把他带回房间休息。”满天均吩咐说道:“对了,除非他醒了,不然不准任何人打扰到他。”

    “是。”那两道鬼魅身形搀扶起地面上毫无神识的姬歌,离开了青松堂。

    “臭小子,到最后还得我来给你擦屁股。”满天均瞥了眼满是裂痕破碎不堪虽说不是价值连城千金不换可也价格不菲的影壁,笑骂一声道。

    ...

    等到姬歌在古色古香的楼阁中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在一天之后了,很显然是温稚骊估算错了当时宁策下手的力道,当然那时宁策也没有开口点破。

    躺在温软床榻上的姬歌一睁开眼就感觉到了自己四肢百骸中传来的阵阵酸痛之感。

    姬歌忍不住呜呼哀嚎一声,虽然那道大氅身影此时并不在房间内,但该骂自己还得骂。

    “宁策你个王八蛋枉为人师啊。”姬歌躺在床榻上“捶胸顿足”地喊道。

    直到他最后喊的嗓子有些嘶哑后才停了下来,“不骂了,累了。”

    这天底下当徒弟骂师父还骂雷了的可能就姬歌这独一家了。

    姬歌缓缓闭上眼睛回忆着当时房中的那一幕,明明自己已经很是小心了,确认了师父宁策没有丝毫防备以后这才动的手,可没想到还是中计了。

    这一点是姬歌的身形倒飞出青松堂还没有落地之前就想明白了的。

    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听信了他的话,自己怎么就忘了虽然他是那副年轻相貌,可实际上已经活了千载了,是跟自己先祖同一时代的老妖怪啊!

    此时姬歌只能是悔恨地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打滚了。

    不过幸好还有补救的方法。

    你这当师父的临走之前不得给自己留下点东西什么的,退一万步来说师父打了徒弟怎么着也得赔偿一下自己吧,不然就是天理难容了。

    于是打定主意的姬歌费尽了全身的气力终于是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他得赶在宁策离开敛兵镇地之前开了这口。

    “咚。”

    就在姬歌强撑起身子打算出门时,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边轻轻推了开来。

    “听守候在外边的下人说你在这屋里边鬼哭狼嚎的,他们也不敢进来所以就急急忙忙地跟我说了,我就来瞧瞧。”走进房间的满天均看着脸色略显苍白的姬歌,笑吟吟地说道:“看样子是没什么事了。”

    说实话他现在是愈来愈佩服这小子了,虽然知道当初宁策是对他手下留情,可再怎么说宁策也是实打实的轮回境大帝强者,说句大不敬的话,那就是随便放个屁崩起一大片的造化境练气士。

    可这小子仅仅是在床上躺了一天的功夫就能够下床了,当真是个妖孽了。

    “我师父呢?”姬歌双手撑住桌面,喘着粗气地问道。

    “走了。”满天均直截了当地回道。

    “什么?!”

    姬歌俯身前倾,瞪大了眼睛,声音在不知不觉当中还加重了几分,所

    以这句话近乎是被他给喊出来的。

    “就在你...昏迷过去之后,宁策前辈就带着温姑娘赶回冥海去了,而且还是直接破开虚空走的。”满天均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解释说道。

    姬歌神色怔怔地坐下身来,一副恍然若失的模样。

    他的这副模样自然被满天均看在眼中,后者轻咦一声,实在是不明白这对师徒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现在后知后觉也明白了过来宁策前辈好像是走得极为匆忙,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细细想来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他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或者...留下什么?”姬歌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除了宁策前辈让我好好照顾你之外,没有其他的话了,你也知道宁策前辈向来都是惜字如金。”满天均沉吟了片刻后缓缓说道:“至于你说的什么物件,说实话宁策前辈这次走的有些迫切,最起码在我看来是这样的,所以除了一句话之外就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了。”

    姬歌闻言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神情沮丧泫然欲泣。

    他跑的当然快了,不快点自己就醒了,到时候他若是想走不放点血出来自己能让他轻易回冥海?

    可现在他却溜了,这他妈的还真是神仙算计。

    “之前你跟宁策前辈在青松堂究竟发生了什么?”满天均给姬歌倒了杯水,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姬歌的下巴垫在桌案上,原本盯着紫砂茶壶的双眼斜看向满天均,郁郁寡欢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被那老王八蛋给算计了一次,不,是两次!”

    说到两次的时候姬歌明显已经咬牙切齿话音咬得极重了。

    满天均听到姬歌的抱怨后瞪了他一眼,神色略显紧张地说道:“你这小子怎么能这么说宁策前辈,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师父,你不可对那位大人不敬!”

    姬歌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数落自家师父的不是,所以姬歌没有接过话去,只是轻嗯一声晃悠了一下脑袋示意自己知道了。

    满天均神色这么紧张的原因其实姬歌也知道一些,毕竟自己的那个便宜师父早就已经踏入轮回境了,而踏入轮回境之后一般都会炼化出自己的一个本命字。

    当然像姬青云那样没有踏入轮回境就已经成功炼化出自己本命青之一字来的可能整座洪荒古陆上就他自己一人了。

    只要能够成功炼化出自己的本名字,就可以将其烙印在这昭昭天道之上,借助天道来砥砺自己的大道修行。

    当然这其中有意思的是只要世间有人颂念你的名字亦或者是说极到你的本名字时作为其主你都会心生感应。

    当然这种其实算不上是辛秘都只要没有踏足轮回境都不得而知的消息自然是满天均的那位兄长也就是现任龙族之主那位青帝同他说的。

    之前姬歌对那位这般出言不逊只怕正主已经心生感应听在耳中了。

    不过姬歌当然不怕,甚至是有意为之,他就是为了要让自己那个“畏罪潜逃”的师父听到。

    最好是听完后心生愤恨直接掉头折身返回敛兵镇地找他姬歌算账。

    那时候顶破天就是再挨顿打,只要他看着自己这副面无血色的凄惨模样下得去手。

    但姬歌绝对会双手保住宁策的腿死活不撒手,不从他身上留下点东西下来都对不起他挨得这两次揍。

    当然满天均自然瞧不出姬歌现在的心思,他只看到一个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姬歌。

    “对了,在你昏迷的时候那个叫做曾牛的青年来找过你。”满天均神色郑重地说道。

    曾牛这件事关系到了他镇抚司署衙的颜面,督军造竟敢瞒着他镇抚司署衙在敛兵镇地内大肆行事,这简直就没有将他这个指挥使放在眼中。

    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火候,更何况是出身妖族四灵之一龙族而且兄长还是名扬四海的青帝的满天均。

    “没想到他醒的竟然比我还快。”姬歌一手撑住脸颊百无聊赖地说道。

    “行了吧你,差不多得了啊。”满天均笑骂说道。

    “他现在在哪了?”姬歌直起身来出声问道。

    “当他说要来镇抚司找人时差点就被门前的侍卫给轰走,幸好他自报家门说自己叫曾牛后这才被我之前特意吩咐过的侍卫给带进了府衙中,现在我把他安置在了耳房中,就等你醒过来了。”满天均将曾牛来寻他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后,继续问道:“你真打算带他一个毫无身份的百姓去骊山长城?”

    姬歌不置可否地咧了咧嘴,“这不是还有满叔你嘛。”

    姬歌第一次来镇抚司署衙就是要先在这里登记造册后才算是入了军伍,这样他才能够通过那座传送法阵去往骊山长城。

    寻常的百姓根本不可能在那座恢宏的传送法阵中“验明正身”,所以姬歌这才让曾牛来镇抚司署衙来找自己。

    一来自己确实就会暂住在这里,二来就是为了让满叔能够利用权职之便给曾牛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让他能够通过传送法阵。

    “可以是可以。”满天均敲打着桌案低声说道。

    既然督军造都不顾及他的颜面那自己也乐得恶心他们一次。

    “只是你可想好了,接下来你要面临而且极有可能会得罪到底的可是那座督军造,他们可掌管着你们骊山长城的军律法纪,我倒是无所谓,哪怕他们行事再嚣张也不敢把手伸到敛兵镇地来,倒是你,若是他们一心想找你的麻烦,接下来你在长城上的日子估计会不好过。”

    姬歌神色平静地看向替自己操碎心了的满天均,轻声说道:“满叔我都明白。”

    或许姬歌在刚刚登上那座城头时在听闻这种事时还会犹豫到底要不要出手,会有若是出手之后会得罪到那几方势力,届时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暴露等等顾虑。

    可现在虽说在长城上算不上是根深蒂固但也不是没有几座靠山的姬歌根本懒得思考这种问题。

    实在不行自己就搬出无涯老前辈来,若是他老人家不肯出马,自己不还是有杀手锏嘛。

    一念至此,姬歌摸了摸腰间的那枚须弥芥子玉佩,嘴角噙起了一抹笑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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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听介绍:
荒古期年女娲补天,而后便是诸天浩劫。千年后末法更迭九州震荡,豪族割据百家争锋。又是千年,人族少年自流放之地承运而出,自此无神时现。道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