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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风前辈     烽火明朝txt下载     烽火明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八章 洗地

    自从在鹿城县组建华夏军以来,万军兵少势弱,向来都是居于守势,利用火器打防守反击战,尽量减少己方的损失,何曾跟李过这般,用大兵团攻击敌人的阵地。

    满清从辽东打到中原,最擅长的就是野战对敌,屡次用围点打援的战术。

    如今清军故技重施,对常建部围而不打,反而学会了华夏军的战术,用乌真超哈营的炮火,构建坚固的阵地,引诱华夏军来进攻。

    万军带人在清军阵前探查一番,发现清军火器不在少数,大炮除了红衣大炮,还在不断增加各种将军炮。

    第二日,卢大勇的援兵达到西岸,辎重大炮和火箭炮运送较慢,正在从平阳府南部的沙桥运送。

    运到的火箭炮数量太少,没有一击入魂的效果,万军索性放弃炮火反击,派出兵马在清军阵前佯攻,试图引诱清军炮击,消耗清军的弹药,不过乌真超哈营训练有素,没有进入一定射程,对方一枪一炮不放。

    试探一阵之后,万军无奈只能停止攻击,在大营前挖掘土墙,构建应对红衣大炮的防御线。西岸的战火突然停歇下来,围困在姑射山下的常建,一时搞不懂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阵前的清军只是围而不攻,看来是要以自己为诱饵,唯一能做的,只有坚持更长的时间,常建军中粮草倒是还有不少,唯一不足的是姑射山没有河流,想要水源只能在靠近汾河的地方挖井。

    万军在汾河西岸僵持之际,沮水河南部的吴三奇部,开始越过沮水河进攻洪洞。

    第三日,随着华夏军的大炮运到,汾河西岸的战火再次响起。

    四十余新制汉威大炮,算是华夏科学院朴素实验精神的结晶,通过不断的实验,最终确定长度在口径的十二倍,再加上拉刻出的膛线,重量虽然只有红衣大炮的七成,不过射程和威力反而要强上许多。

    华夏军的大炮一响起,清兵乌真超哈营也不甘示弱,三十余门红衣大炮一起反击。

    双方的大炮接连不断的轰鸣,你来我往一直打到傍晚,炮子在天空呼啸着飞过,砸到构建的阵线上,除了把土墙砸的沙土飞溅,少有打中人畜。

    炮击持续了两日,因为冶炼技术跟不上,炸膛两门炮,被红衣大炮直接命中一门,算下来两天炮战死伤的人,还不如炸膛造成的损失大。

    第三日,大量的火箭炮运到营中,万军命前方炮兵继续和对方打,同时让营中的兵马暗中架设火箭炮。

    双方的炮战持续到午时,一切都准备妥当,万军带着卢大勇和李过到了阵前,所有的大炮都停歇下来。

    清军的炮兵还在放炮,“轰隆隆”的炮声远远地传过来,远望过去清军阵前,火药的青烟弥漫,几乎遮住了整个阵地。

    “扑通”一声响,万军看见一个炮子一头砸在土墙前的地面上,泥土飞溅到土墙上,那炮子在地上卸掉大半的力道,又弹了起来,砸到土墙跟上才停下。

    万军缩了缩身子,这炮子要是打在人身上,怕是直接骨肉都打碎了。

    回过身来,见到身后屏息等候的众人,万军道,“我今天就教你们

    ,什么叫火箭炮洗地,什么叫饱和攻击!”

    “所有人”,万军大喝一声,“把所有火箭都炮打出去,一刻钟之内,全部都打到胡人阵中,一个也不要留。”

    “得令!”

    传令兵大声应道,快速跑开,将命令传下去。

    架设着火箭炮的长架上,火箭炮如剑一般,斜指着天空。

    “点火!”

    几乎同时,火箭炮的引线被点燃,士兵退到一边,大片的青烟腾起,笼罩住整个大营。

    短暂的延迟之后,“嗖”的一声,一支火箭炮拖着白色尾迹,飞速朝前方的天空飞去。

    紧接着,呼啸声响成一片,天空都被白色的烟雾遮住,已经看不出火箭炮的尾迹,只有划破长空的呼啸声不断响起。

    营地的青烟之中,不时传来士兵的声音,“装填完毕!”

    “点火!”

    万军立在土墙前,最初还能看到满天的火箭弹,还有火箭弹留下的尾迹。

    不过很快,营中的火药青烟弥漫过来,天地都是一片白茫茫,除了头顶不断传来的呼啸声,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万军大声喊道,“卢大勇?”

    “末将在!”

    卢大勇大声回应道,声音就在万军身边,万军往前走了一步,火药的青烟中,勉强看清卢大勇的身影晃了晃。

    本想火箭炮洗地之后,华夏军趁势一波推过去,现在这火药烟雾笼罩,只怕集结兵马都要费很大劲。

    万军道,“去集结兵马,现在就去!”

    卢大勇应了一声,万军四处看了看,什么也看不到,过了一会儿,发现方才卢大勇在的地方,身影还在晃动,万军道,“大勇,你怎么还没去。”

    这次没有人回应,万军走上前,几乎脸贴到脸,才看清是身边的亲卫。

    亲卫看见万军的脸吃了一惊,下意识对身后的人影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方才一直紧紧护在身后的,是一个炮兵。

    过了不知多久,万军都觉得自己听觉是不是出了问题,营中的呼啸声终于停歇。

    呼啸声消失,万军听到更多的声音,火药的青烟中,士兵的咳嗽声响成一片,还有远远传来的,连绵不断的爆炸声。

    好在大营靠近汾河,河谷的寒风不断,万军等了一会,营中的火药青烟逐渐消散,朦朦胧胧身边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远处的清军阵地也显露出来。

    卢大勇带着兵马,越过土墙开始朝前进发。

    万军站到土墙上,对卢大勇大声道,“再慢些,胡人都能洗个澡换身衣服了。”

    卢大勇朝万军挥手示意一下,带着兵马加快脚步朝前进发。

    火药的烟雾终于散去,万军紧张的望着清军阵前,卢大勇的兵马正在不断接近清军阵地。

    预想中的枪炮声并没有出现,清军的阵地一片死寂,卢大勇的兵马跃进了清军营中,旗帜消失在烟尘中。

    过了不久,有兵士飞快的跑回来,面上带着惊骇和欣喜,对万军道,“元首,清军大营被拿下了!”

    万军喜道,“走,过

    去看看!”

    万军带着亲卫,李过带着大队兵马,很快穿过前几日的战场,战死的华夏军尸体倒在荒草连绵的沙土间,鲜血把身下的沙土染成漆黑。

    清军的阵地一片狼藉,如果不是有一道土墙的遗迹,几乎看不出是清军的大营。

    营中已经被炸成一片大坑,几乎见不到完整的清兵尸体,木栅、大帐都被火箭炮炸成碎渣,千金重的红衣大炮飞的到处都是。

    空气中充满焦臭味,万军四处看了一番,火箭炮的饱和打击,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强。

    南岸阵地的清军几乎被完全毁灭,残余的清军骑兵和乌真超哈营,已经被如此恐怖的轰炸打的丧失了战心,朝洪洞县逃走。

    傍晚,卢大勇的传令兵返回报信,卢大勇的兵马已经趁势追击到洪洞县,不过清军连守卫洪洞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放弃洪洞,一路往太原逃跑。

    相比于青烟笼罩的南线,常建在姑射山上,可是亲眼目睹了整个站场,三天平平无奇的炮战,让常建以为这会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谁知战局瞬间改变,从南部华夏军大营飞起的火箭弹,足足把常建吓了一大跳,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场面能相提并论。

    常建和所有姑射山大营的华夏军一样,在火箭炮饱和攻击发生时,呆立在当场,望着漫天的火箭炮飞到清军阵中,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火焰和爆炸笼罩了整个河谷。

    常建下到河谷时,心中的惊骇更是无以复加,整个清军大营所在之处,火箭炮炸出的坑,大坑套着小坑,整个地面的沙土似乎都被血浸过,腥臭混合着烧焦味道,仿佛修罗场一般。

    由于臭气熏天,万军驻扎在清军大营的上风口一里外。

    常建赶到营中面见万军,一进大帐便跪在地上道,“多谢元首解救,末将惭愧!”

    万军一把扶起常建道,“你也是华夏军的老人了,怎么还行跪礼?”

    常建起身道,“惭愧惭愧,这一次清兵与以往都不同,火力极猛!”

    万军道,“打仗本就是如此,以前是我们的火器精良,长手打短手占了许多便宜,大家打惯了这种仗,如今敌人也有了同样的火器,再打起来就有些不适应了。”

    常建道,“元首说的是,惭愧!”

    万军道,“无妨,经此一战,想来大家都会知道,今后跟胡人作战,再不能和以前一样。这一次你在姑射山坚守,也做得很不错,这几日便退到平阳休整。”

    第二日一早,万军带兵到了洪洞县,这里吴三奇部已经追击清军去了霍州,卢大勇和刘体纯等着万军。

    一见万军,卢大勇笑道,“昨日从俘虏口中得知一个好消息。”

    万军道,“什么消息?”

    卢大勇道,“据说昨日炮战时,胡人的伪恭顺王孔有德正在阵前巡看。”

    万军心领神会,“在阵前巡看,嗯?”

    卢大勇抑制不住笑意道,“正巧赶上咱们的洗地,反正就是人被洗的渣都没了。”

    万军被卢大勇逗笑,“哈哈哈,大勇你说的洗地,怎么这么奇怪。”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什么球

    万军在洪洞县休整半日,清点手上各部兵马,五部兵马中损失最大的是李过部。

    李过自认为领兵作战不输李来亨,心心念念要和李来亨一较高下,可惜反而适得其反,李过部参与进攻的三十个团,有二十余个打残失去战斗力。

    万军到西岸接替指挥后,放弃攻坚,先用诱兵再用炮战,最后用火箭炮洗地的战法,一举大破平阳的局势,李过心中眼中都是折服。

    不过战事结束后,在洪洞大营中,万军每夸赞别的将领一句,李过心里就多一分苦涩,虽然万军把失利归结于清兵掌握了新式火器,李过依旧无法接受,“难道我李过真还比不过李来亨?”

    伤亡最小的卢大勇部,休整半日后清点兵马,发兵霍州增援吴三奇部。

    李过赶到中军大帐,见刘体纯也在万军大帐中,也不管许多,朝万军抱拳道,“元首,末将恳请出战太原,想当年我跟闯王从山西进兵时,就从那里走过。”

    万军道,“李过将军求战之心可嘉,不过你部伤亡太大,还是留在平阳驻守吧,常建部伤亡不大,休整两日可以出发。”

    李过自知万军所说不错,可是满心不甘,脸憋的通红却说不出话来,万军见李过的样子,猜到他在清军手下吃亏,心中多半有些不甘,便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李将军且坐一会儿,我和刘将军说话,有事与你商议。”

    李过到椅子坐下,万军继续李过进来之前和刘提纯的话题,“能查到是谁吗?”

    刘提纯道,“问题不大,军中值守的人员有记录,而且他们空中观望都是四人一组,只要查到地面同时值守的人,一问就知道是谁了。”

    万军道,“很好,那就尽快查清楚,这个事你去办!”

    刘体纯道,“元首为什么要查问一个坠亡的士兵?”

    万军道,“这个可不一样,应该算华夏军第一个战死的空军士兵,值得纪念。”

    刘体纯点点头,“我这就去办!”

    等刘体纯出了中军大帐,李过道,“不知元首要商议何事?”

    万军唤人来给两人换了茶水,等侍卫离开才张口道,“李将军心中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过闻言愣了愣神,随即连忙道,“没有,没有什么事。”

    万军道,“也罢,你部兵士伤亡太大,留下驻守平阳,你给我做参谋一起去太原吧!”

    李过心头一凉,这是领兵将军直接贬成赞画了,眼中一红,声音打颤道,“元首,这次胡人火力太猛,我一时大意,还请元首再给次机会吧!”

    万军道,“想什么呢,你部兵马还需些日子才能恢复战斗力,这段时间给我做参谋,正好接受些新战法,就比如说李来亨的线列战术。”

    李过本就心中暗暗和李来亨比着劲,此刻听万军拿李来亨来做例子,心中愈发不甘,叹道,“说来惭愧,来亨在云南,一万能打三十万,我却损兵折将。”

    万军道,“你也想和李来亨一般,以少打多扬名天下?”

    李过老脸一红,道出原委,“说来惭愧,想当年我跟闯王打仗时,李来亨是我收的义子,还是我教他如何领兵打仗,如今我这个义父反而不如他。”

    万军

    才知道两人还有这样一层关系,想来李过这是觉得晚辈名气大过了长辈,面子上挂不住,安慰道,“李来亨打的是沙部土司兵,自然是和满清兵没法比的。”

    李过虽然也这么安慰自己,不过李来亨名震华夏军中,和雪夜奇袭中卫的李定国,并称华夏军两大名将,这是李过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李过道,“不管如何说,能用一万大败三十万,那是李来亨的本事,我心服口服!”

    万军点点头道,“的确,我也没有想到,居然能打出线列战术,很不错。”

    眼见自己夸李来亨一次,李过的老脸就要红一分,万军急忙转变话题,“怎么样,跟我做参谋,熟悉一下和新式火器部队作战,对你以后领军作战极有帮助,等你部兵马恢复战力,还会任你为主将。”

    李过起身揖道,“元首厚恩没齿难忘,李过愿更名李赤心,今后赤胆忠心报效元首。”

    万军伸手虚抬,笑道,“赤胆忠心报效华夏就好。”

    午后,中军开始移营,大军徐徐向北沿着汾河谷地进发,太行山与吕梁山的腰身,在汾州府一带收紧,将北侧分隔成太原盆地。

    清兵退到太原后,将重兵放在灵石县,扼守进入汾州府的道路。

    山中天寒地冻,汾河正值枯水期,运力不及往常的一半,华夏军试探进攻一次后,见无机可乘,便将兵力撤回到霍州一带,等待辎重火炮和火箭炮。

    霍州吸引清兵主力的同时,万军令河南的陈新民发兵,由太行陉攻打潞安府。

    在霍州扎营的第二日,朔风呼号,把营中大旗卷起猎猎作响。

    不知不觉间开始飞起大雪,雪花大如鹅毛,不到半个时辰,远处的霍山就已经银装素裹,天地一片洁白。

    万军站在营外的山丘上,望着漫天大雪,淡淡的道,“大雪一下,乌真超哈防守更加有优势,山西的局面怕是要到明年才能打开。”

    雪花飞到万军的脖颈里,一片片冰凉,万军裹紧大氅,心中神思千转。

    这漫天的大雪,多像当初从鹿城出发去丹凤的那次,那时候章小妍还活着。

    想到章小妍,万军哀叹一声,仰头看着天空,大片的雪花落在脸上,“想来金钟山上的荒草,今年又多了一些吧!”

    故人已逝苍岭间,西风送雪一年年。

    这时一个兵士策马奔过来,“报!”

    万军回过神来,一个亲卫将情报递上来,万军看罢喜道,“好,好!”

    收起军报,万军返回中军大营,召来刘体纯众将,“这是何定川送来的情报。”

    刘体纯等人看罢,大喜不已,“太好了,这下可以直指太原了。”

    万军点头道,“何定川已经由永宁拿下汾州府,灵石县的清军两日前撤往太原,即刻发兵攻打太原!”

    大队兵马以卢大勇部为先锋,跨过灵石县,进入太原盆地。

    太原盆地夹在吕梁山和太行山之间,盆地北侧逐渐缩小呈喇叭形状,太原府就在这个喇叭口上。

    喇叭口往北,就是大明九边重镇之首,大同和宣府。

    太行山和吕梁山延伸到山西北部,在这里和阴山、燕山相接壤,山势变得和缓,地

    形紊乱,山体断断续续,大明为了防止北方的蒙古人,便在这里建造了两道防线。

    北侧以外长城为第一道防线,南侧由西边的黄河之畔,一直延伸到宁武口、平型关,在居庸关和长城相接,构成第二道防线。

    万军想要从山西北部打击京师,有两条路线,一条是占据太原,出井陉拿下真定府和保定府。

    第二条是占据太原,向北攻破第二道防线,拿下大同宣府,再由居庸关杀出。

    李自成进军北京之时,就是一路偏师走井陉线,由真定府和保定府进发,自己亲率主力猛攻宁武关,山西总兵周遇吉在宁武关战死后,拿下大同宣府,由居庸关从北面进攻北京。

    无论走哪条路,太原城都是必经之地。

    大军进入汾州府,何定川的前锋已经抵达清源县,这里距离太原城不过七十里。

    清军已经将主力撤回到太原城中,天寒地冻中,又强征民夫在汾河两岸,挖掘壕沟布置土墙木栅。

    万军在汾州府休整一日,随后到清源县与何定川部汇合。

    华夏军推进到太原城外,见清军防御森严,便在城外八里处扎营,挖掘壕沟土墙,布置木栅拒马,对太原城围而不攻。

    两军对峙数日,时间到了大年三十,从午后开始,万军带着李过、何定川等人,到军中各营巡视慰问。

    一直到傍晚,众人才疲累的返回中军大帐。

    进到帐中,众将围着火炉暖手,直言“受罪!”

    说了一阵,手脚暖和些,卢大勇道,“这季节打仗实在遭罪,满手满脚都是冻疮。”

    众将一齐应声,李过道,“想当年,我跟闯王起兵时,在陕北那冰天雪地……”

    刘体纯打断道,“陕北不算北,再往北那才叫苦寒。”

    不等李过说话,刘体纯又道,“据说更北边,那地方寸草不生,一年四季都见不到太阳。”

    万军骂一声道,“尽瞎扯淡。”

    众将一时沉默下来,万军闲来无事抓起纸笔,边画边道,“趁着大过年的没什么事,我来给你们普及一下地理知识。”

    “看着,这是地球,北极和南极这个圈以内,会有极昼和极夜现象,最多最多是半年,也就一年两季见不到太阳,哪来的一年四季见不到太阳?”

    “……”

    “再说寸草不生,从阴山往北的确有大片的戈壁,但是再往北。”

    万军画了一个圈,指着道,“这个苏武牧羊的北海,从这里在往北,整个西伯利亚都是大片的针叶林。”

    万军放下笔道,“你说你们是不是道听途说,尽瞎扯淡?”

    众将望着万军不知所云,等了一会儿,刘体纯问道,“什么球?”

    万军道,“地球啊!”

    何定川道,“元首怎么对北边那么熟悉,你去过?”

    万军道,“我没去过。”

    李过道,“元首你没去过,你怎么知道北方是个球。”

    万军一时被问的无语,沉默一阵道,“传令,庆贺新年,全军休整三日。”

    说罢,万军一巴掌拍在岸上,“来来来,我给你们好好讲讲到底是什么球!”

第一百五十章 海战

    李过道,“元首你没去过,你怎么知道北方是个球。”

    万军一时被问的无语,沉默一阵道,“传令,庆贺新年,全军休整三日。”

    说罢,万军一巴掌拍在岸上,“来来来,我给你们好好讲讲到底是什么球!”

    中军大帐,万军举着木球道,“我们所居住的大地,实际上是个巨大的球,围绕着太阳转。”

    李过道,“那我们怎么不掉下去?”

    万军道,“这些给你们说比较复杂,举个例子。”

    说着,万军将手中的木球抛起来,木球划出一道抛物线掉在地上,万军道,“看见没有,抛出去的东西都会掉在地上。”

    卢大勇一脸茫然道,“这,这不一直是这样的吗?”

    众人疑惑的看着万军,“丢出去的东西会掉在地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万军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掉呢?”

    众人哪里想过为什么,除了被当作疯子的费炜叁,没有人去想这些司空见惯的事,万军道,“因为万有引力啊,质量越大引力越强,大家都被地球的引力吸引,地球被太阳的引力吸引,所以不会掉下去。”

    万军见众人一脸懵的看着自己,知道自己说这些等于说梦话,转而道,“冬天的夜晚比夏天的夜晚长,这个你们总能感觉到吧!”

    众人一齐点头道,“的确如此,冬天昼短夜长。”

    万军把木球拿起来道,“你们看着这个球,假如你们看到的地方是白天,我现在拿着球绕你们转会怎么样。”

    万军绕了一圈,停下道,“木球上能看到的地方是不是在变化?”

    常建惊喜不已道,“我看到了,好像是变了。”

    万军拿过纸笔,边画边道,“阳光照到的地方,会有季节变化,所以不同的时间白天和夜晚的时间长短不一样。”

    众人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恍然大悟连连赞叹,万军道,“所以啊,西伯利亚这里,虽然冬季夜长,但是夏天的白天也很长,那里的水懒、紫貂皮毛比黄金还值钱,所以俄罗斯人会在那里快速扩张。”

    听到比黄金还值钱,刘体纯眼里放光道,“既然这么值钱,怎么能让俄罗斯人独吞了?”

    万军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吞一些?”

    刘体纯连忙道,“不是我,是我华夏!”

    万军道,“嗯,等我们解决了胡清,将来一定不能只守着长城。”

    众人一直说到夜深,营中打更声响起,李过道,“三更了!”

    刘体纯道,“子时一到,就是大年第一天。”说罢起身,朝万军抱拳道,“祝元首新的一年万事顺意,早生贵子啊。”

    众将闻言,轰然大笑,一起齐声道,“祝愿元首早生贵子!”

    万军笑骂道,“想不到啊,我居然跟你们一群糙老爷们一起跨年,行了行了,新年快乐,诸位都回营去吧,我已经说的口干舌燥了。”

    众人闻言道一声“告退”,都退出大帐来。

    刘体纯走了几步,暗暗拉住李过道,“李大哥!”

    两人在顺军时

    就是熟识,李过停住脚步道,“什么事?”

    刘体纯道,“李大哥听我一句劝,今后切莫在元首面前提闯王,为臣者最忌有二心,若是哪天元首计较起来,恐有不忍言之事。”

    李过道,“多谢提醒,我记下了。”

    第二日一早,长安的信使赶到大营,带来文安之的消息。

    帝国初立,除了战事,还有许多事需要万军定夺,尤其是万军的许多想法前无古人,文安之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借鉴。

    另外当初派人去澳门,跟葡萄牙人交涉之事有了回应,葡萄牙使者也已经抵达长安。

    太原之战一时无法结束,万军不得不返回长安,便令刘体纯坐镇汾州府,自己带着李过和四万兵马退回长安。

    万军策马沿着汾河南下,天气异常严寒,汾河之上冰封竟有尺许深。

    寒流在南方一直吹到广州城,珠江上竟也结起冰花。

    朱成功本打算在十月出兵台湾,不料天气极为怪异,本在九月末就会消失的海上大风,十月初大军集结完毕准备出发之际,忽的又起了一次,耽搁了足足半个月的功夫。

    十一月,一切准备妥当,朱成功亲率南澳所有兵士舰队,彻底脱离永历朝廷,一百一十艘大战船,两千余各式船队,浩浩荡荡开往澎湖岛。

    在澎湖岛屿休整几日后,大军开始朝台湾岛进发。

    舰队之中,朱成功立在旗舰之首,从这里望去,身后一百一十艘大战船连成一片,桅杆如林气势磅礴。

    自从崇祯六年料罗湾海战,郑氏击败荷兰人和刘香海寇联军后,在整个南中国海,再无一人能和郑氏一较长短。

    郑芝龙降清之后,朱成功与父决裂,郑氏分裂成两部分,朱成功继承了其中一部分,不过力量依旧十分强大。

    朱成功手下,福建至日本的贸易船只每年约三十艘,岁入两百余万两,南海至吕宋、马六甲、文莱的船只约二十艘,岁入四百余万两,一年收益六百多万两。

    不过这已经无法与巅峰时期的郑氏相比,郑芝龙垄断南中国海时,东往日本,南下满者伯夷,仅用作商贸的大船就有上百艘,岁入达到惊人的千万两之巨。

    受朱成功邀请,完成出使任务的杨贵民并未返回长安,作为华夏军的见证人,跟随着朱成功参与收复台湾行动。

    蓝天白云,海风吹佛,朱成功拉起的华夏军大旗,在桅杆上呼呼作响。

    澎湖岛至台湾不到三百里,船队顺风航行,不出三个时辰就能抵达。

    忽然一声哨响,朱成功闻声扭头仰望桅杆之上,杨贵民跟着看过去,桅杆之上攀附着一人,正在吹着竹哨,朝下挥舞着旗帜。

    朱成功大步朝船内走过去,边走边大声道,“有敌人,传令全军备战!”

    走了两步停下对亲卫道,“一会儿接战,你们保护好贵使。”

    亲卫应了一身朝杨贵民靠过来,杨贵民四处望了望,海面之上风浪比前几日都小,看了一圈丝毫不曾见有敌情。

    杨贵民好奇道,“哪来的敌情,我怎么没有见到。”

    一个黝黑的亲卫咧嘴笑道

    ,“大人么经历过哈扎吧。”

    杨贵民勉强听懂是什么意思,笑道,“我这还是第一次出海。”

    那亲卫笑了笑,指着天边道,“大人里看,啦个点点就系。”

    杨贵民顺着手指望去,东南方的海面上,隐约冒出一个黑点。

    黑点不一会儿变得更大,终于离的足够近了,杨贵民已经看得出,那是几艘大船,正朝着这边驶过来。

    船只上迎风展开的三色旗帜,与杨贵民往日见的都不同,上次与余胜秀谈起,红夷人高鼻深目,与华夏人皆不同。

    杨贵民还没见过红夷人,朝着三色旗下使劲张望,无奈距离太远,连船上细节都无法看清。

    朱成功这边,舰队也开始调整船帆,缓缓朝着荷兰人的西北方移动。

    双方距离拉近到一千米,荷兰人的船只排成一列,率先朝着朱成功的舰队开炮。

    杨贵民远远的望见,三色旗帜下的大船上人头攒动,突然船身的舷窗冒出一股青烟,接着沉闷的炮声响起。

    “轰轰轰”

    连续不断的青烟腾起,杨贵民细细的数了一下,从头船至尾船,四艘大船的火炮一门接着一门,竟有数百门之多,到最后也没有数清到底多少门火炮。

    杨贵民索性只数最大的那艘,这艘大船高首方尾,三道高大桅杆飘着三种不同的旗帜,除了最高的一根飘着红白蓝三色旗帜,另外两根还飞着一面黄色狮子旗,另一根飞着一面三色旗帜画着黑色线条。

    大船的舷窗分成上下两层,从这艘大船腾起的火药青烟最为密集,数了一阵之后,杨贵民震惊不已的发现,这艘大船竟然有四十七门大炮,而且和其他船不同,这些大炮无一例外,都是大口径的重炮。

    在两里开外打出的炮弹,呼啸着飞过来,砸在海面上,带起近三十米高的水花。

    如此巨炮要在陆战中,不知道多少人畜才能拉动一门,在海上一艘船就能带四十七门。

    杨贵民道,“想不到敌人的舰队,竟然如此犀利!”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一声,舰船左侧一艘大船,被一炮命中船身,厚木做成的甲板,被一炮贯穿,碎木四飞带起一大片血色。

    杨贵民望过去,之间大船破碎之处,水手死伤一大片,残肢和尸体到处都是,海水正从破口处涌入。

    船上幸存的水手,纷纷从船上跃进海中,奋力朝一边游。

    杨贵民奇怪道,“船还没有沉,这些人怎么就跳船,何不等船沉时就势落入海中,岂不能省些力气。”

    一个亲卫道,“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很快杨贵民就明白是何意思,海水灌入船中之后,很快船身承受不住,“咯嚓”一声竟朝中间折断,随即断成两截,轰然倒在海面上,砸起大片浪花,快速沉没进海中。

    船体沉进海水之中,周边的海水被带过去,浪花之中竟然涌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周边游的不太远的水手,都被水流拖拽回去,随着漩涡一起沉入海水中。

    杨贵民注视了好一会,除了几个抱着碎木的水手,再没有人从水里浮起。

第一百五十一章 热兰遮城

    荷兰人仗着船高炮利,连绵不断的朝朱成功舰队轰击,炮子如雨一般打过来。

    海面上的水花炸起数十米高,舰队宛如行进在一片白色的水柱森林中。

    即便在一千多米的距离上,炮弹命中率极低,不过依然不断有大船被命中,打成一堆碎片。

    杨贵民急道,“我们怎么不发炮?”

    亲卫道,“红夷人的炮打的远,我们需要靠近些才打得到!”

    朱成功立在船楼上,面上丝毫不为所动,直盯着荷兰人的船只,心中暗暗计算着距离。

    好在舰队抢在西北方,处在上风口,此时顺风顺水前进速度极快,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

    终于朱成功开口道,“传令,开炮!”

    “轰轰轰!”

    接到命令的舰队,迅速开始开炮回击,一百余艘大船,呈弯月型朝荷兰人压过去,所有船只的火炮都在咆哮着。

    火药的青烟在海风中弥漫,杨贵民双手用力的抓着船舷,努力的望着空中飞行的炮子,心中暗暗念叨,“打中,打中,打中!”

    不过数秒之后,杨贵民心中一阵失落,他看见荷兰人的船周围,不断飞溅起白色的水花,大片大片的水花几乎快把船身挡住。

    “轰!”

    杨贵民感觉脚下的船身猛地一颤,是船下的火炮在轰鸣。

    数斤重的炮子,在火药的作用下,化作一个黑点,在空中一闪而过,千米的距离不过数秒之间,无论是人体还是木头,都能轻松撕裂。

    随着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火炮的命中率也在急速上升,杨贵民所在的旗舰,船头上也挨了一炮。

    好在炮弹只是擦着船首而过,除了把船舱上的木板整个撕开,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身旁的亲卫上前一步,都贴着杨贵民,试图用身体护着他,杨贵民笑了笑道,“不用如此,如果炮子打过来,你们这样贴着我也没用。”

    亲卫知道这话不假,即便是身披铁甲,被打中也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便退开一步,不过依旧伸手护在左右,试图在发现炮子的第一时间,能够推开杨贵民。

    “哗啦!”

    又是一发炮弹,几乎贴着船身,打在距离不到半米的海里,溅起大片的水花,把杨贵民淋的满头满身都是水。

    杨贵民用手抹掉脸上的海水,唾了一口道,“真苦!”

    身旁的亲卫忽然激动道,“打中了!”

    杨贵民顾不上眼睛里被海水浸的疼,朝荷兰人的船只张望,“哪里?”

    果然,杨贵民看见,最大的那艘战船,一根桅杆已经被打倒,船身上破碎了一大片。

    杨贵民叫道,“打得好!”

    距离已经到五百米,旗舰上号旗舞动,大群的船只朝荷兰人侧后包抄过去,杨贵民留意了一下,浩浩荡荡的一百二十艘大船,此时竟然不足百艘。

    “轰隆!”

    一声巨响,荷兰人最大的那艘船后,一艘荷兰船突然炸开了,半个船身都被撕碎,桅杆“咯啦”倾倒下来,带着船身都倾斜下来。

    杨贵民赞一声道,“好,再来一炮,那艘船

    就沉了!”

    不过,很快那艘船掉转头,和另一艘船开始后撤,再没有一炮打中。

    杨贵民气道,“怎么会这样。”

    亲卫道,“是延平王。”

    杨贵民不解道,“什么?”

    亲卫指着船楼上道,“大人请看,是延平王下令,不追那两艘船。”

    杨贵民扭头看了看,船楼上号旗飞舞,不过杨贵民看不懂所代表的意思,只能扭头继续观看交战。

    看来朱成功的攻击重点是那艘最大的船,舰队中大半的船只,在绕着那艘船航行,试图将大船围在中间。

    最大的那艘荷兰战船,失去了一条桅杆,机动能力明显弱了很多,很快已经陷在舰队包围之中。

    大船旁的那艘荷兰船,也被火炮打的伤痕累累,不过还是赶在合围完成之前,从缺口逃了出去,追着先逃走的那两艘船去了。

    亲卫眼见合围成了,喜道,“围住了,这艘船插翅难逃了。”

    果然,合围之后,舰队之中好几艘大船放弃开炮,开始快速朝荷兰大船靠近,水手们抽出长刀短枪,扯着绳子攀在桅杆上。

    亲卫给杨贵民做解说道,“合围已成,这是要接舷跳帮了,只要我们的人跳到对面船上,红夷人一投降,这艘船就归我们了。”

    顺着杨贵民的目光,两艘大船率先靠过去,足够已经足够近了,水手们拉着绳子,脚下一蹬,如同荡秋千一般,划过一道弧线朝荷兰船上荡过去。

    亲卫笑道,“成了,荷兰人投降了!”

    杨贵民什么也没看到,急忙问道,“你从哪里看到的?”

    亲卫道,“大人你看,红夷人的船这会儿都没有炮响,八成是准备投降了。”

    谁知亲卫的话音刚落,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枪炮声。

    荷兰人的火枪手都聚在桅杆下面,排成一排等着,见到接舷跳帮的水手,一齐开枪射击。

    接舷跳帮的水手被火枪打的倒飞出去,未被打中的人也被一根短枪刺死。

    荷兰船第二层的火炮,两侧同时开火,一左一右夹在荷兰船只两边的大船,由于距离太近,被结结实实的打中十数炮,整个船身都被打散,变成一堆飘浮在海面上的碎木。

    异变陡生,后方的人几乎来不及救援,荷兰人打沉两艘大船后,又从船上探出身,朝着落在水中的水手开枪。

    这一幕落在朱成功的眼中,他的面色第一次改变,怒火几乎从眼中喷出来,朝传令兵道,“传令所有人,把炮口降低,打它的水线处,打沉它。”

    号旗卷动,舰队很快开始调整姿势,六十艘大船首尾相连,把荷兰船围在正中。

    所有的大炮几乎都在同时响起,漫天的炮子朝着荷兰船飞过去。

    荷兰船所在的地方,被打的巨大的水柱滔天而起,水花四溅中最高的那根悬挂三色旗帜的桅杆,晃动一下轰然倒下来。

    炮声停歇,水花散尽之处,整个荷兰船已经沉没,只剩下大片的碎块散落在海面上。

    海战终于结束,大船驶过去,水面上残余的幸存者抱着木块,正在大声呼救。

    手们派出小船,救起幸存者,有己方刚才那两条船的水手,还有许多红夷人。

    朱成功从船楼上下来,很快有将官过来汇报,“这一战,我军损失大船三十七艘,伤亡兵士三千人。”

    朱成功沉吟一阵,叹道,“红夷人出了四条船,我们只击沉一条,便损失三十七条大船,死伤三千人,如何算我们这都不算胜啊!”

    将官道,“王爷勿忧,红夷人不过是自恃船比我们的大,炮比我们的好罢了。”

    朱成功轻笑一声,“林凤啊,红夷人船坚炮利非我所患,我担忧的是,这红夷人母国远在万里之外,他门到底有多少这种炮船,除了这些船炮,还会造出什么,万一哪天他门主力打过来,我们挡不挡得住?”

    又一个将官过来,“延平王,捉了许多红夷人,怎么处置。”

    朱成功道,“绑一两个小头目过来!”

    很快,两个荷兰人被带了过来,杨贵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红夷人,这两人高鼻深目,满头赤发,眼睛真的是诡异的蓝色。

    两个荷兰人一见朱成功,便跪在地上磕头,嘴里叽里呱啦的乱叫,杨贵民心道,这红夷人真如余胜秀所说,丑陋怪异,真怪异!

    朱成功海上通商多年,对各番邦语言也知道一二,荷兰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身旁带的一个亲卫翻译道,“王爷,这两个红夷求王爷不杀他们。”

    朱成功道,“刚才那艘大船,你们有多少艘?”

    亲卫把朱成功的话翻译成荷兰话问红夷人,两人连忙回话。

    亲卫道,“刚才那艘船叫‘赫克托’,属于荷兰的二级战舰,在这边只有两艘!”

    杨贵民听到“两艘”,心中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有两艘,那种战船如果再多几艘,只怕想战胜代价就大了。

    很快,从两个红夷口中,朱成功得到了大部分想要的情报。

    荷兰人的海上力量虽然强大,不过在台湾附近的海域,那四艘船是唯一能够调动的力量,再想出动舰队,就需要从吕宋岛更南部调集,起码需要几个月时间。

    台湾岛上,总督凯塞尔手中的兵力,大概有四百七十人,最棘手的只有热兰遮城,这是荷兰人在大员营建二十多年,筑成的一座大型要塞。

    朱成功带着舰队,浩浩荡荡朝东南方前进,不多时间,茫茫大海之上,一条黑线从天际出现,随着距离靠近,越来越清晰,一座美丽的岛屿在天际现出身来。

    杨贵民眺望一阵,只见黑线从南向北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岛上葱葱郁郁,忍不住赞道,“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难怪元首心心念念要拿下这个地方。”

    舰队朝着岛屿行了一阵,转而掉头朝南,沿着海岸线前行。

    又前进一阵,蓝色海面之上,海岸线向岛内凹进去,形成一个极大的海湾。

    沿着海湾再向前,一大串岛屿沿着本来是海岸线的地方分布。

    终于,杨贵民看到了,在两个长条形岛屿相接的水道边,一座巨大的双层城堡,挺立在一座山丘之上。

    这就是荷兰人侵占台湾的地方,热兰遮城!

第一百五十二章 收复台湾

    荷兰人侵占台湾二十多年,崇祯十五年击败占据台湾北部的西班牙人,由此完全控制整个台湾岛。

    经营二十余年的热兰遮城,便是荷兰人在台湾的统治中心。

    由于万军的力促,朱成功收复台湾的行动,比历史上提前了十数年,荷兰人只能龟缩在热兰遮城里抵抗。

    天色已近傍晚,朱成功将手下的舰队分作两部,派出三十艘大船,封锁整个外侧水道,另一路趁着晚间涨潮,从海湾北部的浅滩,冲进海湾内。

    海湾东侧火光点点,靠的近些才发现,这里有大片的耕地,一个村寨建在耕地之中的河道旁边。

    杨贵民跟着第二批人,乘着小船登陆,发现村寨之中竟然不是红夷。

    村民都被兵士赶到河滩上,看长相分明和浙闽汉人无异,一个年纪稍长些的村民,朝着兵士热情的招呼着,“官爷,一路辛苦了。”

    这熟悉的场景,还有这熟悉的口音,杨贵民奇道,“你们是汉民?”

    那村民朝杨贵民抱拳揖道,“官爷明鉴,我们在大岛上居住不知多少代了,虽然孤悬海外,但是我们一日不敢忘记自己是大明子民。”

    很快第三批登陆的人上岸,朱成功从兵士中走了过来,见兵士把村民都赶到河滩上,急忙道,“不要扰民,叫大家都回去吧!”

    村民一时都愣在原地,朱成功上前道,“诸位受惊了,我军此来只为赶走红夷人,绝不会伤害大家,天色已晚,大家都快回家去吧!”

    村民们试探着,很快都离开了,不一会儿,那个年长的村民带着几个人又返回来,捧着瓦盆陶罐,对朱成功道,“想不到啊,有生之年竟能在这里看到王师,小民献上一点吃的和清水,欢迎王师。”

    朱成功连忙接下道,“老乡有心了。”

    年长的村民叹道,“唉,这里离福建不过二三百里,朝廷却放任不管,据说那红夷人,老家远在万里之外,居然把手伸到台湾来。”

    朱成功道,“台湾自古都是华夏的地方,朝廷怎会不管,老乡尽管放心,今后汉人的地方汉人说了算,绝不让红夷人指手画脚。”

    几个村民闻言喜道,“好极,好极!”

    朱成功道,“岛上的荷兰人守备如何,那热兰遮城里补给都是怎么送的?”

    年长的村民道,“小民不知,不过沿海湾往南去有个赤崁镇,那里有商馆市集,不少人是跟红夷人打交道,应该知道不少。”

    朱成功谢过村民,便整顿兵马从陆上前进,舰队沿着海湾同时进发,赶到赤崁镇。

    天色已经很晚,赤崁镇上只有一个商馆亮着灯,朱成功带人进了商馆,看见里面只有两个人在就着灯说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那两人回头一望,顿时吃了一惊,良久其中一人指着朱成功道,“你,你是,福松?”

    身后的亲卫喝道,“大胆,这是延平王……”

    朱成功止住亲卫,上前道,“郭叔啊,别来无恙。”

    那人急忙起身上前道,“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台湾?”

    杨贵民道,“你们认识?”

    朱成功道,“这是我父亲

    的旧部郭怀一。”

    朱成功又朝郭怀一道,“这位是华夏军使臣,杨贵民。”

    几人见礼之后,转到雅阁坐下,杨贵民从交谈之中弄明白,郑芝龙降清之后,许多不愿投降胡人的郑氏旧部,纷纷和朱成功一般脱离郑氏,郭怀一也是其中之一。

    得知了朱成功此行目的之后,郭怀一大喜不已,“荷兰人在台湾岛,欺压汉民已久,不瞒你们说,这是我的好友吴化龙,方才还在商议如何对付荷兰人。”

    吴化龙道,“荷兰人可恶至极,汉民都被当作奴隶一般,在殖民区集中看管劳作,岛上产出的米粮,他们还要征收重税。”

    “北部有大片平地,稍加开垦就是良田万顷,偏偏荷兰人不让汉民去种,前年还下令所有汉民禁止前往北部地区,捉到都要被杀死。”

    杨贵民闻言气道,“荷兰人如此可恶,敢在我汉人的地方欺压汉民。”

    朱成功道,“荷兰人守备力量如何?”

    郭怀一道,“这个我知道,我常与荷兰人打交道,他们的战船极为厉害,在台湾附近的大船有六艘,尤其是一艘叫‘赫克托’的战舰,船上有七八十门大炮,火力惊人。”

    朱成功道,“来时路上已经交过手,那艘大战船已经被轰到海底去了。”

    郭怀一赞叹一声,“甚好,如此一来,荷兰人只剩一座热兰遮城,那城我常进去,都是青石修筑,分作上下两层,我画给你看。”

    找来纸笔,郭怀一边画边向几人解说,“上层城墙四周各有一座棱堡,每座棱堡都配置了12门火炮,下层由四座半圆堡和城墙组成,每座半圆堡配置3门火炮,此外还有两座棱堡,各有4门火炮。”

    “另外城堡南方制高点,还有一座独立的碉堡炮台,叫做乌特利支堡,那地方我没上去过,不清楚配置的火炮情况。除了这些碉堡外,热兰遮最外围还有一层木栅栏。”

    郭怀一说罢,把图纸拿起来展示给众人,朱成功一把接过来,看着密密麻麻标记着大炮的图纸,一时陷入沉思。

    良久,朱成功开口道,“红夷人建造的这种城堡,防守起来没有死角,配上火炮火枪极难攻破,想要破城只有想其他办法。”

    众人商议到半夜方才散去,第二日一早,汉民见海湾里都是汉式舰船,赤崁周边都是汉人军队,汉民齐声欢呼,整个赤崁城一片沸腾。

    欢呼声中,忽然有兵士来报,天亮之际有四艘荷兰船从南侧水道逃走,其中三艘是昨日海战逃回的战船。

    朱成功怒道,“一群饭桶,我留了三十艘船封锁,你们还能让荷兰人逃走。”

    兵士道,“荷兰人阴险,躲在南部水道的礁石后面,天明时发现已经迟了。”

    朱成功道,“荷兰人得到消息,必定会尽快派出援兵,来人,把这厮拉出去斩首!”

    杨贵民劝道,“事已至此,杀一个传令兵也无济于事,还是尽快破敌才是。”

    朱成功道,“贵使求情,那便饶你一命。”

    兵士吓得跪在地上,朝杨贵民连连磕头。

    朱成功道,“我昨晚想了一夜,想破热兰遮城,只能先打破南方制

    高点的乌特利支堡。我们先打城的话,制高点的碉堡炮台能够火力支援,但是我们先打乌特利支堡,热兰遮城只能干看着。”

    郭怀一道,“可是乌特利支堡在南侧的山丘上,想要攻打下来极难。”

    朱成功拿出昨夜的图纸,对几人道,“你们看,这纸上所有炮台,防御的重点方向都是岛上,南侧的海面上防御力量并不强。”

    杨贵民恍然大悟道,“延平王是想从南侧的海面进攻?”

    朱成功道,“不错,荷兰人想来是觉得,自己的海面上有舰队防卫,便没有太关注海面上的防御。”

    郭怀一摇摇头道,“王爷不要大意,我们并不清楚乌特利支堡的火炮分布,极有可能荷兰人是把南侧防御放在那里。”

    朱成功轻笑一声,“那我们就赌一赌。”

    郭怀一道,“赌什么?”

    朱成功道,“赌荷兰人自信舰队无敌,把海面上的防御都交给自己的舰队。”

    按照朱成功的命令,七千兵马布置在赤崁,锣鼓大作,旗帜招展,大小船只来去,从向陆上吸引热兰遮城的注意。

    朱成功亲率着三十艘大船,从岛屿南侧机动,观察着热兰遮城和南部制高点的乌特利支堡,很快在乌特利支堡南侧,朱成功找到一处极佳的进攻位置。

    十五艘大船聚拢过来,把火炮架在船首位置,一齐朝着山丘上的乌特利支堡开炮。

    两轮炮响,山丘之上打的碎石土块飞溅,荷兰人的城堡上,只有一门大炮声响,远远的飞出一发炮子,打在舰队右侧几十米外的海面上。

    朱成功看到飞起的白色水柱,对郭怀一笑道,“看来我们赌赢了!”

    郭怀一道,“荷兰人对自己的舰队太过自信了。”

    朱成功道,“传令,大炮不要停,把山上的城堡轰平为止!”

    轰了大半个时辰,炮声停歇,兵士过来禀报,“船上的炮子都打完了。”

    朱成功对着山丘上望了望,问道,“打了多少轮?”

    兵士道,“大概有三十多轮了。”

    朱成功道,“打完的船到一边去,换船来接着打。”

    火炮一直打到午后,开炮的大船换了三次,山丘之上的荷兰人再没有半点动静。

    朱成功朝山顶望了又望,终于下令停止炮击,跑出两艘小船去探查。

    小船靠近岛屿,兵士匆匆跳下船,朝山丘上摸去,不一会儿有兵士探头朝船队这边招手。

    朱成功看到手势,大声道,“舰船靠岸!”

    舰队慢慢朝岛屿靠过去,杨贵民跟随朱成功登上山丘,山上一片狼藉,荷兰城堡已经被火炮炸毁。

    荷兰人的火炮和尸体扔的遍地都是,朱成功令人把船上的火炮拉上山丘。

    郭怀一发动汉民,大群汉民驾船到南部,协助把火炮拉上山丘,架到荷兰城堡的废墟上,从这里炮轰热兰遮城。

    为了尽快破城,朱成功又命人切断城中的水源。

    面对缺水和制高点的轰炸,热兰遮城中总督凯塞尔自知败局已定,第三日一早,不得不派出信使向朱成功乞降。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国事

    年后长安城又降下一场雪,红灯灰墙映着白雪,整个城市安宁祥和,颇有一种盛世长安的味道。

    万军匆匆从太原回来,崔子义和文安之等人得到消息,已经守在元首府门处等候,见到万军就直接迎上去。

    许久未见王欢,本想先去后堂报个到,没想直接被一群老爷们截去到承天殿议事大厅。

    万军当中的大椅坐下,摆出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来来来,有什么都一起来。”

    文安之道,“早已提前准备好了。”

    说罢,文安之朝旁边人看一眼,那人心领神会,向门口唱道,“呈上来!”

    一排侍卫从门外进来,每个人都捧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沓折子,文安之一个一个拿起交给万军,“东西有些多,我把大概内容写在前边了,元首请看。”

    万军接过一看,折子前面是文安之写的小楷,密密麻麻夹杂着繁体字,努力看了一阵,万军放弃了,把折子递给文安之道,“你大概给我说一下便是!”

    文安之接过来,翻看看了一眼,“元首,这是请颁布新朝皇历,还有昭告年号的折子,大华夏帝国立国一年有余,至今民间纪年混乱,有用崇祯年号,有用弘光年号,甚至还有用胡人伪酋年号,天下万民无所适从。”

    万军习惯公元纪年,从未想过年号的问题,立国之后万军力促征讨安南,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耽搁。

    皇历和年号,代表时间的统一,百姓用哪一朝的年号,象征着天命所在,对于古老悠久的农业大国来说,皇历和年号无比重要。

    文安之道,“当初明太祖皇帝的第一条诏令,就是颁布《大统历》,比自己的‘登基诏书’还要早。”

    万军道,“统一历法,的确是重中之重!”

    文安之道,“《大统历》使用两百多年,如今岁时消长,已经有许多不准确之处。《崇祯历书》虽然是最新编修的,不过……”

    万军道,“不过什么?”

    文安之道,“不过《崇祯历书》编修之后,还未来得及颁布,李自成就攻破了北京,崇祯帝以身殉国。满清占据北京后,得到《崇祯历书》,改名时宪历,已经颁行三年多了。”

    清军入关之后,迁都北京,随即颁行新历,可见所图不小,然而历史上南明君臣,没有半点忧患之心。

    万军听出文安之的意思,“这《崇祯历书》被胡人抢先一步,咱们失了先机了。”

    文安之叹道,“是啊,《崇祯历书》是由徐光启主持编修,结合了西夷天文理论,崇祯七年新历编修成之后,新历和旧历优劣之争持续了十年,最后证明《崇祯历书》推算精密。如今胡人先行颁布,我们只能花大力气,重新编修历法。”

    万军道,“既然《崇祯历书》运行精密,我们就用它便是,何必花大力气重新编修,想来区别也不大,白白浪费人力财力。”

    文安之道,“新朝气象,怎能用胡人颁行的历法?”

    万军道,“不是用胡人颁行的历法,而是胡人盗用《崇祯

    历书》,我们给它换个名字,重新颁行天下就行了,百姓受到的影响也少许多。”

    文安之道,“这,也只能如此,不知元首给新历取什么名?”

    万军想了想道,“这样吧,为了彰显帝国的新气象,今后再不要年号,新历就叫华夏历,按照五年前为华夏元年,今后一切照此推算即可。”

    文安之惊道,“再不要年号?这,为什么是五年前,五年前,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祯皇帝以身殉国?胡人入关?”

    五年前除了这些惊天动地的大事,还有一件无人知晓,但是影响整个时间线的大事,万军的实验舱坠落在这个时间矢流点。

    万军自然无法解释这个,“元首不是终身担任,今后也不会世袭担任,所以再取年号毫无意义,另外与胡人不同,我们颁行华夏历的同时,颁行西洋公元纪年,两者并行。”

    文安之对西洋历法多有了解,不过把西洋历法与华夏历法并行,文安之颇为不解,“元首为何如此重视西洋历法?”

    万军道,“西洋历法精密,大航海之后,大半个世界都受西方文明控制,要跟西洋人打交道,今后会用得着的,”

    文安之道,“什么大航海?”

    万军道,“就是西洋人在海洋上远航,发现世界不同地方之间的海洋航路,好了,历法这事就这么办,还有什么折子?”

    文安之拿起第二本折子,看了一眼道,“这是关于新朝钱币的折子,如今天下货币混乱,有崇祯宝钱,有献贼大西通宝,有伪顺的大顺通宝,还有弘光朝廷铸的钱,关内许多地方还有用满鞑的顺治通宝。”

    想想美利坚用美元霸权割全世界韭菜之事,许多时候银子比枪炮的杀伤力还大,万军点头道,“这个提的好,统一货币着实紧急,当初给你拨银几百万两,不知道你财政部长纸钞搞得怎么样了?”

    文安之揖道,“元首恕罪,纸钞之事还未开始。”

    万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急道,“什么叫还未开始?”

    文安之道,“元首明鉴,明初洪武年间缺铜,曾经发行大明宝钞,可是宝钞泛滥成灾很快就成了废纸,发行纸钞实在不妥。又因年号未定无法铸币,所以一再推迟,如今元首不用年号,这该如何铸币还请元首示下。”

    万军气道,“铸币事关紧要,怎么不早些说?”

    文安之无奈道,“元首你忘了,七个柱国长安城只有我一个,不仅管着财政,还有四川分地算缗的事,关中用兵调度之事,还有考核推举各地方官吏之事,这一年来,我这身老骨头都快拆散了。”

    万军心中气笑,连连尴尬笑道,“文老辛苦,这不是新朝初立,各处人手都不够用么,辛苦。”

    文安之道,“一身老骨头,能为元首为天下多做点事,是我心中所愿,这纸钞之事关系重大,还请元首三思。”

    万军道,“金银流通不便,纸钞是大势所趋,大明宝钞崩溃变成废纸,那是朝廷滥发纸币的后果,并不是纸币的原因,只要咱们准备好发行准备金,维持纸币的

    良好信用,纸币必能代替金银。”

    文安之疑问道,“什么准备金?”

    万军道,“简单来说,纸币本身没有价值,纸币能买到东西时,他就是值钱的宝钞,当它买不到东西时就是一张废纸,它的价值取决于能不能换到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是购买力,只要我们能够维持纸钞的购买力,那我们发行的纸钞就值钱,准备金就是用来维持纸钞购买力的东西。”

    文安之明白了几分,“若是能维持纸钞的价值,或许可以一试。”

    万军点点头道,“纸钞携带方便,成本比金银铜低很多,只要我们的纸币信用建立起来,用经济手段打击敌人,胜过雄兵百万。”

    文安之连忙拿过纸和笔,“还请元首明示,这帝国钱币如何发行?”

    万军问道,“如今市场上,一两金能兑多少银子?”

    文安之道,“一两金子大概能兑十两银。”

    万军又道,“那如今一石米值多少银子?”

    文安之道,“如今我军治地粮食供应逐渐稳定,之前一石米价二两四钱,如今大概一两银子一石。”

    万军照着记忆中的货币,思忖一番道,“如此就好办,我们发行三种纸币,大钱能兑一两黄金,中钱是大钱的十分之一,能兑一石米,小钱为大钱百分之一,能兑一斗米。”

    文安之道,“那今后金银兑比浮动,或是米价波动,纸钱价值如何变?”

    万军笑道,“只要维持货币的购买力,市场上的价格波动,并不会有影响货币的价值,我们成立银行,控制货币发行,再搞搞房地产,哈哈哈哈。”

    文安之一头雾水,不解其意,“什么银行,什么房地产?”

    万军道,“银行就像钱庄,不过大银行只有国家能开,负责控制纸币发行,市场上钱不够用,就多发一些,钱多了就少发一些。小银行就方便些,可以给百姓提供贷款,也可以存钱。”

    见文安之还在深思其中的意思,万军道,“这事你一个人干不了,回头让谢小妮来,她搞华夏商贸行这么久,一定清楚其中的意思!”

    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万军赶回长安城,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歇息一会儿,忍不住伸手在一堆折子上翻了翻,“还有什么要紧事,快快说来。”

    文安之一边让人掌灯,一边递过一个折子道,“这是服侍元首和后宫的太监名单。”

    万军无语道,“要什么太监,我就娶了王……瑞王公主一个,还要太监?”

    文安之道,“后宫之中虽然只有朱公主,不过赵光远毕竟是男子,常在朱公主跟前走动,多少有些不便。”

    崔子义等在一旁许久,忍不住插话道,“说来可恶,我跟元首走动多了,竟有许多人议论我是侍奉元首的太监。”

    崔子义的话,引得万军和文安之齐笑,文安之道,“元首现在虽然只有一个朱公主,以后若是妃嫔多了,没有太监也是不方便。”

    万军笑道,“那等我不做元首了,妃嫔都留给下一任元首?”

第一百五十四章 节操

    万军调侃妃嫔留给下一任元首,崔子义打趣道,“还好赵勃元不在,不然副元首岂不是先急起来。”

    万军道,“太监这事不要再提,即日就下令,帝国境内废除太监制,禁止任何人阉作太监,元首府内如果有太监,一律放归家中。”

    跟在文安之身后,方才唱“呈上来”的侍从,此时听到万军的话,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元首开恩,奴才无处可去啊,元首开恩!”

    万军奇道,“你是太监?”

    那侍从哭道,“是,求元首开恩。”

    万军打量那人道,“为何你的声音和一般男子无异?”

    那人道,“我是后来做的太监。”

    文安之在一旁解释道,“若是孩童时就做太监,声音会尖细似女子,若是成年时做太监,声音就不会有什么变化。”

    万军道,“这是你找来的?”

    文安之抱拳道,“元首恕罪!”

    万军叹道,“把好端端的人阉割成太监,实在残忍。”

    “你起来吧,”万军对那侍从道,“你也是受害者。”

    那侍从依旧跪在地上,哭泣道,“奴才已经无家可归,挨了那一刀,以后也无法正常生活了,元首若是放归我等,奴才只有死路一条啊。”

    文安之劝道,“元首宅心仁厚废除太监制,府中的太监大可留下,不再要新的就可以了,何必驱逐?”

    侍从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连叩头,“是啊,元首开恩,奴才只会侍奉主子,求元首给条生路吧!”

    万军摇了摇头,“既然废除太监制,元首府绝不能保留,口子一开,再想止住就难了。”

    侍从闻言跌坐在地,万军心有不忍,“你可能读会写?”

    侍从道,“奴才会一些。”

    万军点点头,“行了,不能留在元首府,还有别的事给你干,让你堂堂正正做人,岂不是很好?”

    侍从欣喜不已,连连叩头,“多谢元首大恩,多谢元首大恩!”

    议定此事,天色已经全黑,文安之和崔子义要说的事还多,万军道,“今天先到这里,有事明天再说吧!”

    打发了两人,万军匆匆出了承天殿,向后面王欢住的后殿去。

    万军进到内堂,看到王欢正坐在堂中,守着一盏红烛。

    见到万军进来,王欢连忙起身迎过来,半是恼羞半是娇嗔,“下午就得到消息你回来了,一直到夜深了才知道回家。”

    万军连忙解释道,“我也是无奈,子义他们守在大门口,一见面就拉到承天殿,刚才不是我坚持要走,只怕现在还不能回来。”

    两人大婚一年半有余,可是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王欢虽然人妇打扮,不过年龄心里依旧是少女状态,听到万军在认真解释,噗嗤一笑,“这些我都知道,夫君身系天下之事,我怎么会计较这些。”

    万军一把搂住王欢,“你受苦了。”

    王欢满脸红晕,“遇到夫君之后,我再没吃过苦。”

    万军忽然想起文安之的话,忍不住问,“我不在时,赵光远可还老实?”

    王欢哪里

    想那么多,头靠在万军怀中,“挺好的,早年我随父王南下重庆,赵将军护送时有一面之缘,如今在府中对我极好。”

    王欢这句对她极好,听到万军耳中,忍不住又想起文安之那句,赵光远常在公主跟前走动,多少有些不便。

    怀中清香浮动,万军双手在王欢的后背游走,终于再顾不上想那么许多,一把抱起王欢,推上红帐暖床。

    第二日,王欢甜蜜的收拾红妆,又亲自把饭菜备好,打发了侍女之后,才去唤醒万军。

    用过早饭,赵光远已经守在殿外。

    万军见到赵光远,打趣道,“光远日子过得不错,胖了好多。”

    赵光远笑了笑,“托元首的福,能过这么安逸的生活。”

    万军叫上赵光远,一起朝承天殿去,边走边道,“你这样的将才,放在宫中实在浪费人才,我想让你去带兵,你觉得如何?”

    赵光远激动不已,“多谢元首,若是能够带兵打仗,光远求之不得。”

    万军看了赵光远一眼,见他满脸兴奋,眼中都闪着光,“待在宫中保护公主,既没有危险也不受颠簸,过安逸的生活不好吗?”

    赵光远沉吟一阵,“不瞒元首,安逸的生活虽然很好,可我更想驰骋疆场!”

    万军赞道,“赵率教奉公体国,一门忠勇,可赞可叹。”

    赵率教乃赵光远之父,是明末少有的良将,崇祯二年带兵驰援遵化,被入寇的后金军伏击身亡,听到万军赞叹自己一门忠勇,赵光远心血翻腾,“多谢元首,光远惟愿为元首而战,和父亲那样马革裹尸。”

    万军笑道,“你带兵打仗,驰骋疆场就可以了,马革裹尸还是算了。”

    两人进了承天殿,章胜、文安之、崔子义,还有谢小妮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万军看着那几堆折子,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来吧,加快进度。”

    文安之上前一个一个,翻开之后将大概情况报给万军,和昨日的比起来,今日的都是些琐碎之事,万军把处事的大原则告诉文安之,剩下的就交给各部自行处置。

    最后,文安之拿起一个折子,“这是衍圣公宣誓效忠,向元首劝进的表文。”

    “衍圣公劝进?”万军接过一看,忍不住笑道,“到底是孔府的优良作风,胡人还没退出山东,他们就已经开始找下家了。”

    孔圣人之后,自从西汉高祖开始封爵,千年时间里,虽然王朝更替,孔府的爵号数次变化,不过世代袭爵从未断过。

    可惜,圣人不再,后继者节操碎了一地,蒙元之时孔府改蒙古名,亲自参加进攻汉人的蒙军,结果身死城下。

    李自成出兵北京时,孔府立刻改奉大顺国永昌皇帝,劝进表迅速送到,言称明朝天命已失,大顺朝顺天应民。

    然而不过四十来天,李自成败出北京,满清进入山海关,孔府的劝进表再次送到北京,改奉大清顺治皇帝为正统,随后再上剃头表文,带头剃发易服。

    这还不算最离谱的,清朝末年时,山东成为德国人势力范围,孔府七十六代孙孔令贻,竟然把德国皇帝威廉二世的画像请进孔

    府供奉起来。

    文安之道,“天下的读书人,学的都是圣人的学问,衍圣公袭爵数百年,在读书人中的影响力无可估量,有孔府的劝进表,更加象征华夏军是天下正统。”

    万军道,“没有孔府的劝进表,我华夏帝国就不是正统了?”

    文安之道,“元首,这关系着天下士子的看法。”

    万军摇了摇头,“士子爱怎么看就怎么看,眼睛长在他们脸上,你就这么回孔府,我恭请衍圣公蓄发着玄端,来长安与我一同祭拜黄帝陵。”

    孔府带头剃了发,如今给华夏军递表,不过是给自己留个后路,山东还在清军手中,孔府岂敢蓄发来祭拜黄帝陵,文安之知道这是万军有意为之,“两军还在开封一带交战,衍圣公如何来得了?”

    文安之也是熟读圣人之学,不知孔府得了回信会如何反应,万军道,“不急,等衍圣公的头发长出来再说,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华夏军中,要说对万军最忠诚和狂热之人,再没有超过谢小妮的,从一个神仙馆中人尽可欺的弱女子,到后来成立华夏商贸行,再到执掌华夏国家贸易部,万军给了谢小妮一辈子想也不敢想的财富权柄,还有尊严。

    谢小妮搭话道,“文老先生,不是我多嘴,万大人救百姓于水火,让人能有口吃的,天下人都感念在心,士人读了几天圣人书,怎么肚子里装的就不是人心了?”

    文安之连忙道,“我说的是正统……”

    谢小妮上前几步,“狗屁的正统,谁能让天下安定谁就是正统,万哥儿就是正统。”

    万军急道,“好了好了,今天是来议事还是吵架的,小妮去岁贸易盈利怎么样?”

    谢小妮瞪了文安之一眼,转头看向万军时,脸上立刻带着笑意,“去岁的盈利比往年都好,大概有一百二十多万两,主要是这两年许多地方新定下,摊子铺的大还没开始盈利。”

    万军点头夸赞,“你做的不错,华夏军新定的地方,多亏商贸行稳定人心,有些时候枪杆子干不成的事情,用银子能事半功倍,盈利倒是其次。”

    谢小妮欢喜道,“小妮都是按大人的吩咐办的。”

    万军道,“有一件极重要的事,需要你办。”

    谢小妮道,“什么事,大人只管吩咐便是。”

    万军道,“现在百姓手上流通的铜钱各异,我们想发行自己的钱币。”

    谢小妮闻言赞道,“大人英明,那是极好不过了,商贸行里收到的铜钱各种各样,不同的钱价值也不一样,兑换起来十分麻烦,若是发行自己的钱币,那能省不少功夫。”

    万军道,“我打算发行纸币,大钱能兑一两黄金,中钱是大钱十分之一,小钱是大钱百分之一,你觉得如何?”

    谢小妮蹙眉想了想,“纸币倒没什么,只要能防人伪造,能保证值钱,肯定比金银和铜钱方便。”

    万军心里暗暗赞一声,想不到谢小妮接受贸易行这些年,倒是变得很有魄力,忍不住笑道,“很好啊,小妮有见地。”

    谢小妮笑着谢了一声,“不过,有一点不妥。”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失态

    听到谢小妮提出有一些不妥,万军奇道,“什么不妥?”

    谢小妮道,“以我经营商贸行时的经验来说,百姓之间流通时,多是几文钱的交易,银子往往剪成极碎的银块,大钱兑一两金的话,现如今一两金子能买十多石大米,小钱能兑一分金,一分金能买一斗米,寻常百姓根本用不到这么大的钱。”

    万军道,“那小钱若是要流通,定价多少合适?”

    谢小妮道,“半合的米的价钱最多,别说半合米,许多人能吃到米都算好运了。”

    万军惊问,“百姓生活还是这么艰苦吗?”

    谢小妮道,“这两年好了许多,现如今分了地,许多人都能有饭吃,流亡来的最少饿不死,都等着华夏军分地,好歹都有了盼头,前些年许多人饿死在路边。”

    万军道,“揖抚流亡,安定地方,给百姓分地的事要尽快搞,钱币的事就按小妮说的来,币值要降低一些。”

    谢小妮又道,“还有,等各地逐渐安定之后,市场上的米价肯定会跌,我们的钱怎么兑?”

    万军道,“这个不必担心,我们的钱直接和黄金兑换,一百大钱兑一两金,小钱之下再发青铜小钱,市面上银子和铜钱一律禁止流通,只要维持纸钞和黄金的兑换,米价多少就交给市场来定。”

    从古至今,黄金和白银的兑换比只多不减,从世界视角看,大明纸钞以及大明财政的崩溃,和西班牙人在美洲开采的巨量白银,有极大的关系。

    华夏纸钞和黄金同比定价,可以极大减少白银流入对经济的冲击,想明白这一层,谢小妮欣然同意万军的想法。

    定下了面值,万军又叮嘱章胜,“我们的纸钞钱一发出,你可要盯紧了,敢有伪造之人,不用考虑任何道德问题,捉起来随你处置,最好是杀一人让伪造纸钞成为想也不敢想的事。”

    章胜狞笑一声,“元首放心,敢有伪造之人,我会让他痛恨自己的老娘把他生下来。”

    谢小妮道,“大人有此决心,商贸行带头使用纸钞,小妮敢保证在三个月内让我们的钱稳定流通起来。”

    万军点了点头,“文老见识广博,造钞之事交给你办,什么五色套墨,什么雕版印花的手段都拿出来,增加伪造的难度。另外,纸钞的样式我有些想法,晚些时候我把自己想的纸币样式给你。”

    “小妮啊!”

    万军唤了一声,“这几日你多来府里,我给你讲些银行的事。”

    谢小妮的气质与往日大不同,听到万军的话,嘻嘻笑道,“我倒是没意见,只要夫人她不吃醋。”

    把纸钞之事安排妥了,终于轮到崔子义汇报兵事。

    崔子义手中攥着几张信件,“第一庄是西北的战局,去年底丁国栋和米喇印起义军,在兰州被清兵杀败,随后在永昌再次被清兵追杀溃败,米喇印战死,拥立的延长王被擒,其余各部四散溃逃,丁国栋已经向我军递书请降。”

    清军汉岱和刘芳名援军进入甘肃时,万军就已经预料到丁国栋会败,只是想不到宁夏被夺之后,清军已经被如此削弱,起义军还会败的这么惨

    万军道,“既然丁国栋已经请降,岂有见死不救之理,传令给孙守法和李定国,援救丁国栋,接收所有溃兵,歼灭甘肃所有清军。”

    崔子义用笔记下,又道,“第二庄,是济尔哈朗部从安庆撤走后,又将江阴附近的清军也撤了,据探子消息,济尔哈朗准备从南京撤走,赵勃元请示是否进军南京。”

    万军思虑一番,缓缓道,“可能是清军诱敌之策,最好探查清楚再缓进为好。”

    崔子义又道,“第三庄是徐州,山东义军从济宁南下徐州,和刘泽清部交战一个多月,大败刘泽清部十万兵,随后朝宿迁进兵。李成栋请命增援,只要拿下淮安府,就能截断济尔哈朗与北方的联系。”

    在万军心里,李成栋是个恶行累累之人,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血账都还记着,只不过最让万军想不到的是,江南士绅叛乱之时,李成栋竟然没有背叛华夏军,反而和刘泽清等人交战,之后虽然战局反复,李成栋却一直效忠华夏军。

    李成栋啊李成栋,万军心中感叹一声,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李成栋一走,开封府就是个口子,陈新民部的侧翼没有掩护,派其他人去。”

    崔子义道,“可是如今我们宁夏山西安南都在用兵,派谁去?”

    万军笑了笑,“说来也巧,正好有个合适人选。”

    崔子义疑惑道,“是谁?”

    万军道,“赵光远!”

    崔子义带着笑意点了点头,“倒是挺合适,不过各处兵力都不够用,从哪里调兵?”

    万军想了想道,“还记得在重庆时,曾经召回过一支兵马。”

    崔子义道,“记得,左手军团,主将刘会定,除了在各部中做通讯兵的,训练出来的大概有两万人马。”

    万军道,“就派他们去,当初张献忠杀到重庆时,赵光远和他们多少有过交集。”

    见崔子义提笔记下,万军道,“这个事我亲自跟他说,你接着说其他事。”

    崔子义停下笔,接着报,“第四庄是东南,去年十月朱成功部挂华夏军旗号,宣布脱离永历朝,随后在澎湖击败了荷兰人的舰队,十二月台湾岛的荷兰人已经向朱成功投降。”

    万军喜不自禁,抚掌连声道,“好好好!”

    说起台湾岛回归,在原来的时间线,万军成为军人的第四年,曾亲身经历这个二十一世纪影响深远的超级大事件,老牌超级大国虽然费尽心机,却最终无力阻止,只落得黯然陨落。

    如今台湾岛回归,让万军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如同跨越了许多时光,却又见到了故人的感觉,时间线虽然不同,华夏依旧是华夏。

    崔子义从未见过万军如此动容,喜悦几乎从眼中发出光,“不过是一个东番大岛,元首为何如此高兴?”

    万军笑眯眯的朝众人望了一眼,抑制不住笑意,“你们不懂,这一幕我熟,我太熟了,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有点想……”

    万军的泪花从眼里流出来,实验舱跌落这个时间矢流点已经五年了,这种奇异的熟悉感,让压抑在心底的另一个时间线的记忆,忽然猛烈

    的翻涌起来。

    万军的父母,兄弟,战友,他曾经拥有的一切,如今隔着时间,再也不可能见到。

    万军擦着眼泪,崔子义和章胜等人一时都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万军如此反应。

    谢小妮急忙走过来,掏出绸布手绢给万军,关切道,“大人,你怎么了?”

    万军接过手绢擦干眼泪,“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稳了稳心神,万军恢复如常,把手绢还给谢小妮,对众人道,“实在抱歉,太高兴了,有点失态。我记得朱成功本姓是郑,回信给他,郑芝龙虽然降清,最后却反清而死,身前所作所为就一笔勾销,既然已经脱离朱明,就恢复本姓吧!”

    崔子义点了点头,快笔记下,万军又加一句,“另外,恢复台湾是华夏的功臣,我万军期待有朝一日与他见面。”

    崔子义记下,又道,“还有一庄,第五庄是安南,据可靠情报,安南人对我们的安排极为不满,莫氏、黎氏和南边的阮氏似乎有暗中勾结的迹象,邓氏治下的安南人蠢蠢欲动。”

    万军心中所想,始终是如永乐大帝一般,把安南恢复成华夏的一个省,当初三分安南,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本想等到解决了北面胡人之后,再去解决安南,没想到安南人这么快就开始不安分。

    万军想了想,“立刻把情况通报给张午阳,情况允许的话,适当的向廉州增派一些兵。”

    崔子义道,“这个消息他们知晓,张午阳已经暗中给李来亨增了兵。”

    万军心中稍定,崔子义接着道,“如果安南人真的起兵叛乱,我们北方还在跟胡人交战,可没有余力再打一次安南。”

    万军点了点头,“我自然知道,上次我军能顺利拿下安南,不过是出其不意,又有莫氏黎氏支持,若是真的全力打起来,只怕和永乐朝一般,一征再征也未必能平定。”

    崔子义道,“我们可没有永乐朝的国力!”

    文安之道,“何不把大军退回来,等北方安定以后,再徐徐图之?”

    万军知道安南人绝不会安分,当初就已经在关键地方修建了棱堡驻兵,短时间内即便安南人叛乱,华夏军还能凭险周旋。

    可是时间一长,靠那一点兵力根本顶不住,安南人已经脱离华夏太久了,想要收拾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

    万军思忖一番,“退是绝不会退的,安南人听话就罢了,将来腾出手之后,也给他们分地。若是敢叛乱,那就打到他服为止。”

    文安之闻言道,“元首若是有意给安南人分地,那我有一事想问。”

    万军伸手做个请的动作,文安之道,“是这分地的事,据地方官来报,川东南土司治下的山民,还有云南贵州的瑶民和苗民,见到华夏军给汉民分地之后,有许多从山中出来,也想要我们给分地,不知该如何处置?”

    万军心道,这有什么困扰的,人口资源是可是极为重要的资源,能把土司治下的百姓从山中吸引出来,当然要都给分地,“也给他们分啊!”

    文安之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胡须,“敢问元首,如何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底牌

    按照万军的印象,主体汉民一直是任劳任怨,为国牺牲的主体,对少民进行优待安抚是大国气度,也是安定边地之法。

    文安之问如何给少民分地,万军按照后世经验道,“少民分地进行优待,分好地,每人再多分给五亩地。”

    谁知文安之连连摇头,崔子义也连声道,“不可不可,如此为之,天下万民如何看?”

    万军道,“怎么能这么狭隘,优待少民,一视同仁,才能让他们感恩戴德,永不叛乱。”

    文安之起身,朝万军抱拳深揖,“元首,文某想给元首讲两个故事。”

    说罢,自顾自开始讲,“当初司马氏建立晋朝之后,大量内迁北方胡人,惠帝时,太子洗马江统上书,请朝廷把胡人都迁到长城之外,可是惠帝不听,后来北方的胡人大乱,整个中原血流成河,长江以北几乎再非汉人所有。”

    “后来大唐之时,唐军击败突厥,再次将胡人内迁,为了笼络人心,保全突厥习俗,给予极其优厚的待遇,赐物给银封官,当时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有一半以上是胡人,然而突厥依旧先后叛乱,最后胡将安禄山、史思明之乱持续八年,大唐从此一蹶不振。”

    文安之平复心绪,缓缓道,“当初唐太宗讨论如何安定边疆,中书令温彦博与秘书监魏征争论不下,最后唐太宗采取了温彦博内迁胡人之议,如今温魏之争又起,我文安之愿效仿魏征,以死劝阻。”

    说罢,猛地转身,便要用头去撞桌角。

    万军离的最近,一见文安之如此,连忙一个弓步上前,眼看已经来不及拉住,只能侧身向前,用身子挡住文安之。

    文安之一头撞在万军身上,跌坐在地上才回过神来,见万军捂着胸口,脸上痛的龇牙咧嘴,直吸凉气。

    章胜、崔子义和谢小妮已经奔了过来,谢小妮扶住万军,不停的关切询问伤到哪里。

    崔子义看了看文安之,见没有受伤,又过来探查万军的伤势,“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不然麻烦就大了。”

    万军缓了一阵,“我说你那么激动干嘛,这不是还在商议,怎么就要死要活的。”

    文安之趴在地上,“五胡乱华,安史之乱,这些历史殷鉴不远,文某一时心急,元首恕罪。”

    谢小妮扶住万军坐下,转身怒气冲冲的对文安之道,“你这老家伙,要是把我家大人撞坏了,我跟你没完。”

    万军伸手拉了拉谢小妮,“我没事,文老忠公体国之心可以理解,诸位都坐下,接着议事吧,小妮唤人进来,换些茶水。”

    歇息一阵,万军觉得胸口好了许多,众人接着议事。

    文安之情绪有些低落,开口道,“大唐贞观年间,阿史那社率叛乱,夜袭唐太宗营帐,唐太宗醒悟错用温彦博之策,曾言‘中国百姓,实乃天下之根本,四夷之人不过是枝叶,扰其根本以厚枝叶,几失久安之道’。”

    “优厚少民之策,元首是要超过大唐吗,若是不能超过,元首为何自信安史之祸不会再次发生?”

    万军一时拿不定主意,揉了揉胸口

    道,“此事回头再议。”

    文安之倒是颇为拘谨,闻言朝万军拱手,便不再说什么。

    崔子义道,“澳门来的红夷人等候多日了,元首何时见他们?”

    说起葡萄牙人,万军的许多想法,实施起来一没有人力,二没有资源,培养华夏研究院数年,虽然有些进展,不过速度太慢,若是能借西方人的力,说不定能够事半功倍。

    “看来余胜秀出使葡萄牙人谈的不错啊,那就明日见他们。”

    诸事议罢,已经是午后,和王欢一起用过饭后,万军叫来赵光远,和他说起带兵去增援淮安府的事。

    赵光远没想到,万军说让他去带兵这么快就有回应,欢喜不已道,“末将一定效忠大人,万死不辞!”

    不过很快,万军的话音一落,赵光远脸上的喜色消失,“什么,大人要我领一群只有左手的兵?”

    万军解释道,“这些都是去年在重庆征集的,算起来当初你护送公主去重庆时,这些人多半曾和你有过一面之缘。”

    赵光远连连摇头,“战场厮杀乃是生死相搏的事,他们只有左手怎么打仗?”

    万军道,“他们都经过近八个月的训练,相比一般的华夏军,训练时间增加了一倍,战斗力你可以放心。”

    赵光远哭丧着脸,“大人拿我开玩笑,带着一支残疾军团,今后传出去,我赵光远岂不是成了残疾将军,求大人给我一支真正的军队,光远一定不辱使命。”

    万军见好说不行,只得拉下脸,“左手军都是掷弹兵,是我留在关键时候用的王牌,你这是质疑我?”

    赵光远连忙道,“末将不敢!”

    万军拍了拍赵光远的肩膀,“那你就尽快带兵出发,想来淮安府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大战,你会见识到他们的战力。”

    万军的话已经说死,赵光远虽然不愿,却只得点头领命。

    赵光远如何也不会想到,仅仅数月之后,这一群只有左手的掷弹兵,如何爆发出震撼人心的战力,血腥的徐州之战,疯狂的左手军团,这一战让左手军成为了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军队,也成为无数人一生的梦魇。

    第二日,承天大殿上,万军见到了从澳门来的三名葡萄牙人。

    操着别扭的汉语,为首一个红头发葡萄牙人,夸张的敞开双手,朝万军鞠躬行礼,“啊,感谢上帝,终于见到您,我英勇的皇帝,挫败鞑靼人的帝国之主。”

    夸张的一长串头衔,果然熟悉的西方人做派,万军学着葡萄牙人回礼,“欢迎欢迎,感谢诸位能到长安来,不知如何称呼。”

    为首之人道,“我是总督瓦西基的使者,我叫波洛多治,这位是我的副手罗沙尼加巴。”

    说罢,波洛多治又指着自己左边一人道,“这位是和我们同行的意大利人马尔提诺。”

    意大利人鞠了一躬,“尊贵的元首,我有个中国名字,我叫卫匡国。”

    相比于葡萄牙人拗口的汉语,这个意大利人发音更加标准。

    万军扬了扬手,“给三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赐

    座。”

    三人行礼坐下,为首的波洛多治道,“我们知道,中国人正在和鞑靼人的战争中,看起来要不了多久,尊贵的元首就能把鞑靼人赶出长城了。”

    万军点了点头道,“胜利必将属于我们,不过现在是前途一片光明,脚下征途漫漫,想彻底击败胡清,还需要积聚力量。上次使臣去澳门,不知两方谈的怎么样?”

    波洛多治道,“尊贵的瓦西基总督向元首致意,由我代表葡萄牙向贵国交涉。”

    万军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请讲。”

    波洛多治点头回应道,“葡萄牙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们的母国在万里之外,在东方需要补给贸易的地方,请元首同意葡萄牙在澳门的永久居留权,另外把俺们周边三个岛赐给我们晾晒货物。”

    波洛多治说罢,看了万军一眼,见万军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意看着自己,忍不住又道,“据我所知,广州一带并不是元首大人治下,只要葡萄牙的要求得到满足,瓦西基总督一定全力支持元首和鞑靼人的战争。”

    万军依旧一言不发,波洛多治急道,“只要元首同意,葡萄牙愿意提供十门新式加农炮,五百条火枪,另外再出三百雇佣兵,协助元首进攻鞑靼人。”

    万军脸上的笑意更甚,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菠萝先生,看来你不是一个合格的使者啊。”

    正等着万军回应的波洛多治,闻言一脸疑惑,“为什么?”

    万军双手摊开,“你看,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把所有的底牌都告诉我了,一个合格的外交官可不会这么做。”

    波洛多治心中不禁懊悔,自己似乎心太急了,尴尬的笑了笑,“睿智的元首大人,这只是葡萄牙的小小请求,广州一带的大明和元首并不是一个国家。”

    万军摇了摇头,“菠萝先生,你不了解这个国家,不管国号是明还是清,无论什么时候,华夏的土地不允许分裂,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波洛多治怒气冲冲的站起身道,“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等我们的舰队从伊比利亚到达,我们会从明国人手上拿到我们想要的。”

    万军玩味的笑了笑,“别急嘛,你把底牌都说了,怎么不听听我说的?”

    波洛多治脸色通红,和副手重新坐下,“你说!”

    万军道,“据我所知,葡萄牙现在并没有精力顾及澳门吧!”

    波洛多治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掩饰住,“元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万军看了波洛多治一眼,“欧洲人的三十年战争好像去年才刚刚结束吧。”

    万军的话让波洛多治神色大变,仿佛见到了上帝一般,震惊中不自觉抱住脑袋,大呼一声,“哦,卖糕的。”

    一旁的卫匡国同样震惊不已,要知道三十年战争虽然在欧洲打的天翻地覆,但是东方根本没有人关注。

    更何况战争结束的消息,是去年底众人从澳门出发时,才刚刚从欧罗巴渡海传到。

    如今,在这个中国城市,竟然有人说出这件事。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东方的朋友

    三十年战争持续时间之长,对欧洲破坏规模之大,是两次世界大战之前,欧洲历史上最惨烈的冲突,整个神圣罗马帝国人口减少了五分之一。

    也难怪从万军口中说出,竟让波洛多治等人如此震惊,卫匡国惊奇不已,“三十年战争结束不过两三个月,欧罗巴的船只到东方也要足足两个月,敢问您如何得知?”

    万军不以为意道,“这不算什么,我还知道,葡萄牙已经衰落了半个多世纪,好像因为哪个国王继承关系,葡萄牙并入西班牙,为了摆脱西班牙的控制,你们现在还在和西班牙打独立战争。”

    三个红夷人惊恐的看着万军,万军戏谑的笑了笑,“请问菠萝先生,今日的葡萄牙,还能从伊比利亚调派多少兵马呀?”

    波洛多治嘴巴抖了几下,方才通红的脸色,此刻已经变成苍白,“上帝,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万军道,“你应该也知道,荷兰人已经被我们从台湾岛赶走,我想葡萄牙不会自以为比荷兰人还要强大吧?”

    波洛多治再没有刚才的神气和傲慢,“怎么会这样,您怎么会知道?”

    万军笑道,“这个贵使无需知道,我自有我的方法。”

    三个红夷人还在震惊之中,万军缓了一会儿,自信已经唬住了三人,才慢悠悠的开口,“不知菠萝先生,现在我们可以好好交谈了吧?”

    波洛多治恭敬的点了点头,“尊贵的元首,您请讲。”

    万军道,“我们和大明不同,加强贸易大家都有钱赚,我可以给葡萄牙五个通商口岸,香料、苏木、瓷器、丝绸、茶叶,所有你们需要的商品,华夏商贸行可以用最优惠价格提供给葡萄牙,不过相应的,你们在东方所有的贸易只能和华夏商贸行进行。”

    听得出来,荷兰人已经被赶走,华夏帝国是想垄断东方的交易,不过给葡萄牙人最优惠的价格,对葡萄牙来说只有好处,波洛多治欣然同意,“葡萄牙非常乐意,我尊贵的元首。”

    万军道,“另外我承诺葡萄牙,未来十年内,在马六甲以东,帝国将为葡萄牙的船队保驾护航,葡萄牙和任何人的冲突,包括荷兰人、英国人,还有西班牙人,帝国都会提供兵力和舰队支持。”

    波洛多治搓了搓手,“那我们和西班牙的战争?”

    从大明万历年至今,吕宋的西班牙人屡次屠杀华夏人,万军心里早就有干西班牙人的计划,有个葡萄牙帮手,何乐而不为,万军微笑道,“我说过,包括西班牙人。”

    波洛多治仿佛看见了天使一般,朝万军举起手,“上帝啊,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赞美您,我的元首,你就是世界上最亲爱的人。”

    万军道,“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还在和鞑靼人的战争中,想要帮你进攻西班牙,需要从北方腾出手才行。”

    波洛多治试探的问,“葡萄牙能为伟大的元首大人做点什么?”

    万军道,“我们想派出使臣前往欧罗巴,和葡萄牙进行技术交流,请葡萄牙协助我们的使臣在欧洲游学。”

    洛多治疑惑道,“就这?”

    万军笑道,“就这么简单,不过我们的使臣有些多。”

    “多少?”

    “几十吧,也有可能几百人。”

    波洛多治想了想,“可以。”

    万军道,“另外,请澳门支援一些冶铁的,烧制玻璃,造炮的,造船的工匠各类工匠。”

    波洛多治想了想,咬牙道,“技术工人很值钱,我需要回去报告瓦西基总督。”

    万军想了想,换个方式道,“如果有会传教的工匠,我可以让他们在长安一带建教堂。”

    波洛多治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尽快向瓦西基总督报告这些事。”

    万军喜道,“费心了,菠萝先生,我的朋友。”

    波洛多治站起身道,“全知的元首先生,能和您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和葡萄牙人费劲的交涉结束后,波洛多治使臣在长安城逗留了半日,匆匆的乘着马车返回澳门。

    卫匡国本就只是同行,在交涉之后,对万军深感好奇,便在长安城留了下来,万军正好也想通过卫匡国了解此时的西方,就把卫匡国留在宫中。

    万军同样对卫匡国充满好奇,“匡国,匡国,你怎么取了这么个中国名字。”

    卫匡国道,“元首,卫是保卫的意思,匡国是匡扶国家的意思。”

    要知道意大利的统一,起码要再等两百年,此时的意大利只是一个地区概念,万军很好奇,“匡扶哪个国家?”

    卫匡国认真的回答,“驱逐鞑靼,匡扶大明!”

    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欧洲人,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让万军有一种莫名的喜感,不过卫匡国又道,“见到元首之后,现在我想匡扶华夏!”

    万军忍不住笑道,“好好好,难得你一个老外有这心。”

    卫匡国不解,“老什么?”

    万军道,“没事没事,心向华夏是好事。”

    卫匡国摇了摇头,“元首此言不妥。”

    万军止住笑,“怎么不妥?”

    卫匡国道,“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华夏,合于华夏礼俗文明者,称作华夏,不合华夏文明礼仪者,称之蛮夷。”

    万军道,“你倒是很有研究。”

    不过,卫匡国这句话,很快让万军想到一个问题,合于华夏礼俗文明者,称作华夏。

    万军陷入沉思,有好一会儿才听见卫匡国在唤自己,“元首?”

    万军心中有事,和卫匡国说了几句话,便道,“今日有些累了,改日再说。”

    匆匆打发了卫匡国,万军回到后堂,在王欢伺候下,在纸上涂涂画画。

    一直到傍晚,才停下笔,大笑一声,“哈哈,搞定!”

    王欢看了一眼,纸上画着一排一排的方框,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放好笔墨,王欢一双玉手伸到万军肩上,一边轻轻揉捏,一边娇嗔道,“夫君,奴家给你捏捏肩。”

    万军扭了扭脖子,“辛苦夫人了。”

    王欢道,“这两

    年来,夫君忙于征战,难得能留在府中过几天清净日子,妾身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辛苦。”

    万军闭着眼睛,享受道,“嗯,嗯,等打走了侵略者就好了。”

    忽然万军感觉脖颈一痒,王欢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听说夫君有一种大飞球,人可以乘着下面的框飞到天上去。”

    如梦似幻一般,耳边王欢的气息,让万军全身一阵酥麻,“嗯,有啊,叫热气球!”

    王欢凑得更近了,幽兰一般的气息几乎贴着万军的左耳,“妾身好想试一下,不知上天是什么感觉呢。”

    面对如此挑逗,万军再也忍不住,扭身一把抱住王欢,“来来来,我这就让你体验一下上天的感觉。”

    王欢阴谋得逞,发出一阵咯咯笑声,没一会儿,笑声便成了低吟浅唱。

    第二日,万军早早赶到承天殿,召集崔子义和文安之议事,等了一会,崔子义和文安之先后赶到。

    崔子义见万军面色红润,嘴角带着笑意,忍不住打趣道,“看来元首昨晚滋润的不错啊。”

    万军瞥了崔子义一眼,“歪道士,不要瞎想,当心误了道行。”

    文安之道,“元首召集,想必有大事要说?”

    万军拿出昨日画好的两张图,“你们看看这个。”

    两人看了一阵,毫无头绪,“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万军拿起一张,解释道,“这是军衔图,缝在所有将士的衣服上,即使军队打散了,只要见到军衔,都能明确指挥官,可以迅速收拢兵士。”

    说罢,万军指着一个个方块解释,“短杠,表示进入华夏军的时间,一条杠代表一年,最多五条,没有战功的士兵,五年之后可以回家,有军功可以提升军衔。”

    “接着是长杠加红星,统称校尉官,根据红星的数量分作少尉、中尉、大尉三级。”

    “校尉之上是都尉官,两个长杠加红星,根据红星数量分作提督,总督,都督三级。”

    “都尉官之上是将军,龙纹加红星,根据红星数量分作参将,中将,大将三级。”

    崔子义听罢,点头赞道,“简单明了,的确高明。”

    万军递给崔子义,“这个事交给你办!”

    接着万军拿起另一张纸,对文安之道,“前几日我们说起的,给苗民、瑶民分地的事,我想到一个解决办法。”

    文安之连忙道,“请元首示下。”

    万军将纸递给文安之,“请看,这就是我的办法。”

    纸上同样画着几个框,框里写着字,文安之念道,“公民?”

    万军道,“和军衔制度差不多,不过要简单许多,我们把华夏军治下的百姓也分作几个等级,不同的等级有不同的待遇,分地也按照等级来,这样不就可以了?”

    文安之思虑一番,小心道,“天下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蒙元时把天下百姓分作四等,结果没多久分作四等的汉民纷纷举旗,打的蒙古人仓皇逃出长城,不知元首如何给百姓分等级?”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三封军报

    蒙元在统治过程中,按照四等人分类,在行政任职、科举考试、刑律税赋等方面,分别给予不同的待遇。

    《元典章》规定,蒙古人杀死汉人,只需仗刑五十七下,付给死者家属烧埋银子即可,但是汉人杀死蒙古人,则要处以死刑。

    万军提出把治下百姓分等级,让文安之立刻想起这些,不过万军摇了摇头,“我的分法可不一样。”

    指着纸上第一个方框,万军解释道,“这第一等叫公民,华夏军治下,所有汉民统统都是第一等,当然投降胡人的汉奸除外。”

    本族人自然是第一等,文安之关心的是后几等如何分,急道,“其他等如何分?”

    万军指着剩下两个方格,“第二等叫国民,华夏军治下,虽然种群非我华夏,但是能合于华夏礼俗文明者,就如卫匡国那般,能说汉话写汉字,一心向华夏者,皆可称作国民。至于其他不合华夏礼俗的外族,一律归为第三等之臣民。”

    文安之闻言,思虑一番来了兴趣,“这公民、国民、臣民有什么不同,若是差距太大,怎么保证外族不会叛乱?”

    万军道,“这个办法,最关键之处是动态的,就好比满清‘抬旗’ 制度,会把战功卓著的汉人和下五旗人,提升成为上三旗。我们的公民制度,和满清的‘抬旗’制度相似,不过更简便,更有章法。”

    见文安之目光和缓,似乎来了兴致,万军接着对公民制度进行说明,“我们的公民制度,每一等又分三级,三级臣民不得经商、参军,不得离开辖区,税赋也是最高的产五税一,不过只要安分守法,缴税两年之后就可以升为二级臣民。”

    “二级臣民税赋降为产六税一,安分缴税三年之后可以升为一级臣民,税赋降为产七税一。另外一级臣民可以在辖区内自由经商,可以入学习华夏文化礼俗,五年之后只要学会说汉话写汉字,就可以升作三级国民。”

    文安之道,“如此一来,只要十年,蛮夷就能成为说汉话的国民。”

    万军接着道,“三级国民可以全国通行,可以参军、经商、入学,按时缴税十年,或是加入华夏军作战,就可以提升为二级国民。”

    “二级国民缴税二十年,或是在华夏军中战功显著,就可以提升为一级国民,如此只要按照我们定的规则,安分守法心向华夏,两代人之后就可以成为帝国的公民。”

    文安之捻须赞道,“如此一来,外族有了希望,就不会铤而走险,我们可以省许多功夫,也可以教服四夷。”

    万军道,“没错,只要此法施行,再配合华夏军雷霆之威,外族叛乱也要掂量掂量。”

    文安之细细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可行,“此法可以一试,如果有违法乱纪、欠税不缴的,再给他降一级,天下可以安宁了。”

    万军道,“施行此法之前,先要编户齐民,登记造册,这事文老接着如何呀?”

    文安之苦着脸道,“元首忘了,咱们还要发新钞,财政部事情也很多,我还身兼着分地的事,元首饶了我这身老骨头吧。”

    万军尴尬一笑,“用顺手的人,

    总是不自觉会交给更多的任务,行吧,那就让堵胤锡和袁继咸去办吧。”

    唤来堵胤锡和袁继咸之后,万军将公民制度解释给两人,堵胤锡和袁继咸两人商议一阵,也觉得此法可行,便由堵胤锡为主,按照公民制度进行登记造册,发给官敕的身份竹牌。

    袁继咸执官农业部,按照万军的交代,将新作物引进关中和四川,引导百姓大范围种植,去岁华夏军治下粮食稳定,一大半的功劳来自新作物。

    敲定华夏纸钞和钱币样式之后,万军和卫匡国一起,出了长安城。

    华夏军平定之处,大力揖抚流亡,又给百姓分地,躲在山中避乱的百姓,逐渐从山中出来,返回满目疮痍的故土,百姓在撒着血、埋着人的土地上,面朝黄土,艰苦劳作。

    只要有了粮食,一切就会重新变得有生机,大乱造成的创伤,虽然艰难,但是已经开始逐渐恢复。

    治乱交替,生命如杂草一般悲惨坚韧,这是农耕文明千年的时间里,不断经历的一幕。

    渭河两岸,大片的土地上,百姓已经开始赶着牛,吆喝着翻耕土地。

    惊蛰已经过了,天气依旧寒冷,不过风已经开始变得柔和起来。

    万军策马沿着渭河向前,卫匡国紧随其后,见到一个蓝眼褐须的夷人骑马过去,耕作的百姓好奇的停下张望。

    不过身后跟着的大队侍卫,显示着前面那人身份的不同寻常,百姓张望一阵,心中暗暗猜测着骑行之人的身份。

    在一处田垄上,万军勒马停住,翻身下到田间,一个老农正在费劲的拉着木犁。

    轰隆隆大队侍卫一齐围过来,正在耕地的老农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叫道,“恕罪,恕罪!”

    万军扶起老农,“老乡别害怕,恕什么罪?”

    老农满心恐惧,张了张嘴,慌乱的看着万军,“我,草民也不知犯了什么罪,官爷不是来杀小人的?”

    万军道,“老叔别怕,我只是来慰问慰问。”

    老农连连道,“大人您随便问,小人只要知道的一定都说。”

    万军本想解释自己是慰问,想了想还是算了,便好奇道,“你怎么自己拉着犁耕地,牛呢?”

    老农道,“没有钱,请不起耕牛。”

    见老农不似方才那般紧张,万军伸手去推那木犁,犁尖扎在土里极难推动,万军没有经验使劲一推,那木犁就倒在地上。

    万军这才看到,土中的犁铧竟然是木头削成,“老乡,你这犁怎么没有铁?”

    老农道,“买不起铁犁,只能自己做个木的。”

    万军一阵心酸,抬眼望去,周围耕牛极少,大多都是人推拉着木犁,不知道其中还有多少,是自己用木头削成的犁。

    万军把自己的战马牵过来,“老乡,我来帮你吧!”

    木犁系在战马之后,万军牵着马缰,拉着老农的木犁,老农跟在后面扶着犁把,翻耕的速度快了许多。

    万军看了一眼围在田边的侍卫,“我这边没事,你们也去周边帮帮那些推犁的百姓。”

    侍卫

    留下两人,其余纷纷去一旁帮百姓耕地,卫匡国卷起大袖,也拉着自己的战马去到地中,不顾那人看到自己蓝眼褐须时诧异的目光,把木犁往马身上绑。

    一直忙到午后,河边的大片土地都被翻耕完,万军已经累得全身酸软,老农把万军送到田边,感激不已道,“我,小老儿都不知该这么感谢大人了。”

    百姓也跟着侍卫纷纷聚过来,万军朝众人抱拳道,“我们走了,诸位多保重,今年收成若好,攒钱买头耕牛吧!”

    老农搓着手道,“忙活大半日,大人如不嫌弃,不如去小人家里用点粗饭吧!”

    百姓纷纷道,“对啊,大人,去家里吃点饭再走。”

    万军笑道,“不了,夏收之后你们才有新粮,还是省些吃的吧。”

    眼见万军等人要走,老农急道,“你们是大官儿吧!”

    “官爷爱民如子,不知官爷大名,小的给大人摆个长生位。”

    万军笑道,“要摆,那就摆华夏军吧!”

    一扬马鞭,万军和卫匡国当先策马而去,身后大队侍卫跟随,最后方一个侍卫朝众百姓望了一眼,“今天是你们的福气,你们可知领头之人是谁?”

    老农拱手道,“兵爷高义,小人一定要给他摆个长生位,不知领头的官爷是何人啊?”

    “那就是华夏帝国的元首。”

    侍卫扔下一句话,策马追了上去,留下众多百姓愣在当场。

    老农道,“元首?”

    “原来官爷叫元首!”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道,“什么叫元首,元首是官名,相当于现在的皇帝!”

    “嘶”,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老农眨了眨眼睛,“你是说刚才皇帝帮我耕地?”

    中年男子望着马蹄驰去的方向,“方才那人一定就是现在的元首皇帝,万军!”

    策马奔回长安城,万军又累又饿,匆匆赶回元首府刚用过饭,崔子义派人来催,有要紧事要禀报。

    赶到承天殿时,崔子义正在殿中来回踱步,手中握着几张信件,“这是最新的军报!”

    万军道,“哪里的?”

    崔子义递上前,“哪里的都有,上午同时送到!”

    万军接过军报,“这才出去半日,事情赶的这么巧。”

    细看三封信件,居然来自三个不同的方向,第一封是刘体纯从山西发来,据可靠消息,清兵在山西的兵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似乎北京方向发生了什么事情,多尔衮和阿济格等人纷纷退回北京,刘体纯请求增派些火炮,准备强攻太原。

    第二封是李定国从兰州发来,丁国栋的兵马已经投降华夏军,孙守法和宁夏的华夏军合兵一处,目前在兰州交战,不过兰州城高大坚固,华夏军攻取宁夏时,并没有带许多重装备,想要攻破兰州,需要从长安调集更多的火炮才行。

    第三封是张午阳所发,安南人不甘心被华夏军操纵,黎氏和莫氏暗中勾结南方的阮氏,又把之前溃散的郑氏兵马召集起来,一齐举兵反叛,安南人号称百万兵马,实际兵力大概有五六十万。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临别

    东西南三线,同时开战,万军一时陷入为难。

    太原当然极为重要,只要大炮送到,炸开城墙拿下太原,大军长驱直入杀到京畿,胡人就只能退到辽东去,中原就算是安定下来了。

    可是兰州同样重要,而且只要兰州一定,华夏军就可以沿着河西走廊直往哈密,早些控制经营西域,将来华夏军从黑龙江驱逐俄罗斯时,才可以从侧翼牵制俄罗斯。

    还有安南,如今安南开始朝永乐朝的情况演变,若是安南人如此一再叛乱,对华夏军来说徒增兵粮负担,最后只能和大明一样退出安南。

    万军看罢三封军报,一时陷入沉思,他想带着兵马去支援太原,然后一路直取京畿,把胡人赶出山海关,转念又想去兰州,大破胡人,然后扫荡整个大西北。

    “子义,你说该怎么办,三个方向总不可能同时主攻吧!”

    崔子义走过来,“元首可有定策?”

    万军道,“我有就不会问你了,有什么就快说。”

    崔子义斟酌一番道,“还是先集中力量收拾安南为好。”

    万军有些犹豫,“那东西两线怎么办,太原和兰州不管?”

    崔子义道,“东西两线我军处攻势,就算围而不攻,不过是让敌人再苟延残喘些日子,可是安南之事拖不得,安南人一旦成势,再想解决就难了。”

    见万军还在思虑,崔子义急道,“当初是元首力排众议,定下了南征安南的策略,如今安南果然如永乐朝一般反叛,元首若不尽快定下调子,众人即便面上没有表示,心中如何想?”

    万军咬牙道,“我的决策没有错,当时是出兵的最好时机,后来我军不是轻松拿下了安南。”

    崔子义道,“那元首现在为何又犹豫了?”

    万军叹了口气,“出兵不足虑,若是今后安南人一反再反……”

    崔子义急的直跺脚,“反了怎样,元首要和大明一样退兵?他这次反我们先打他这次,将来再反我们将来再打。”

    万军下定了决心,“好,那就打服他,我还不信了!”

    崔子义松了口气,抚掌道,“对嘛,元首若是犹豫,下面人更加不能坚定,只要谁敢反叛,就杀他个人头滚滚,看谁还敢作乱。”

    万军听这杀气腾腾的话,心下笑道,“我说你还修道之人呢,从你嘴里说出来这话,杀气怎么这么重呢?”

    崔子义阴恻恻的笑道,“正所谓杀身以成仁……”

    万军无语道,“去你的吧,人家杀身成仁是放弃自己的命,你这杀别人,能一样?”

    崔子义收敛一点道,“罪过罪过!天无私覆地无私载,谁的命都是命,只要能成仁,杀谁的命对我来说都一样,杀我自己的能成,那我这就杀了。”

    万军理解不了这个逻辑,对崔子义道,“那我把事都安排一下,尽快动身去安南。”

    崔子义道,“我不去吗?”

    万军道,“长安之中总需要一个自己人坐镇!”

    崔子义点了点头,“了然,那我便留在城中!”

    打发了崔子义,天色已经将晚,万军思忖片刻,还是派人去传谢小妮和文安之。

    两人匆匆赶来,才知道万军已经要走,谢小妮道,“发行纸钞也是大事,大人这么放心去打仗么?”

    万军道,“这次南去,可能会久一些,收拾安南人要一鼓作气,不能和之前一样策略。”

    文安之自从上次求死,把万军顶在桌子上之后,行事谨小慎微许多,即便有些意见不同之处,也不再似之前那么劝阻。

    听到万军要再次去征讨安南,文安之提起一口气,又缓缓道,“元首此去保重,早日得胜归来。”

    万军道,“尽管放心,此去一定彻底解决安南之事。我走之后纸钞之事,便由你们商议进行,此事关系重大,一定要小心谨慎考虑周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去找章胜!”

    文安之道,“元首放心,此事只管交给我们,有什么情况我们会快马加鞭通报给元首。”

    万军心中稍定,又对谢小妮道,“华夏钱币发行之后,你成立一个农贷处,用极低的利息就给百姓提供贷款,好让百姓有钱买农具耕牛。”

    谢小妮道,“利息多少?若是有人借机谋利,或是百姓借钱不还呢?”

    万军道,“这事你自行决策,公民制度出了之后,这些不轨之事都要降低等级,凡事他们会掂量一二。”

    匆匆将诸多事宜交代一遍,文安之命人取来了制造出的纸钞样品,万军拿在手中细细把玩,由于技术条件达不到,万军理想中的纸币样式根本无法做到,只能退而求其次,做的如银票一般。

    大钱之上,按照万军要的五色套印,以红色为主色,正中一个龙纹,龙首回望,和尾部半圆形绕着一个大大的“佰”字,佰字之下双色套印着一个“两”字。

    百两钱的两侧,套印着精细的浅纹,细纹之间分布着点和线,交错分布成瑞兽状,做工十分精美,材质柔软坚韧,万军忍不住好奇,“这是用什么纸做的?”

    文安之道,“这不是纸,是用蚕丝和桑木做成的,为了增加韧性还加了牛油,前前后后许多道工序。”

    万军拿着样钞在耳边甩了甩,百两钞哗啦啦作响,“不错,这个声倒有点像人民币的声音了,哈哈哈。”

    文安之道,“什么币?”

    万军又拿起另外两个样钞,放在手里折了折,“就是很值钱的币,你用的这个材质很不错,摸起来很有质感,虽然大了些,不过整体还是不错的。”

    文安之轻笑两声,“元首谬赞了。”

    “不过这个铜币嘛”,万军拿起铜钱样币打量,依旧是圆身方孔,上书‘华夏通宝’四个字,和想象中的硬币差的有点远,“样式没有创新,和市面上的其他铜钱,除了字没什么区别。”

    文安之道,“铜钱能有什么区别?”

    万军比划着,“我要的不是这种通宝铜钱,是一种硬币,拿在手上就很漂亮,银闪闪的那种。”

    文安之道,“加些银?”

    万军道,“加些银也无所谓,反正银是要退出流通的,铜还要

    用去铸炮,你就创新些,把咱们的硬币做的漂亮些,在市面上流通,能让人都喜欢。”

    文安之点头记下道,“钱谁不喜欢,再丑都有人喜欢,那我就照元首的吩咐,加些银做成银色的,在加些喜纹和字。”

    万军赞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交代完这些,万军又在心中细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忘记叮嘱的,“对了,让长安的制铁厂再多造些犁铧,今日我看到许多百姓用木制的犁,那样耕地实在艰难。”

    谢小妮应道,“元首有心了,我记下了。”

    万军道,“商贸行出售犁铧时,一律按照本钱的一半出售,另一半由财政出钱给商贸局,尽量让百姓都买得起。”

    交代完这些,万军确定再想不起其他事,眼看天色已晚,便道别两人,转身回了后殿。

    王欢依旧点着烛火,坐在卧房外的堂间里等着万军。

    见万军的身影从门口出现,立刻从椅子上起身迎上去,“夫君回来了,今日怎么又是这么晚了?”

    万军道,“今日出城去看了看。”

    王欢挽着万军到屋里坐下,“怎么样,百姓生活可还过得去?”

    万军心里有事,只淡淡的回应,“还行,好歹能安心耕地,收两季庄稼就能缓过来。”

    “那就很好,多亏了夫君平定了贼寇。”

    王欢笑着说了一句,见万军心不在焉,心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停了下来。

    沉默一阵,万军还是开口道,“我要走了!”

    王欢脸上的喜色消失了,“什么时候?”

    “明天!”

    烛火晃动了一下,昏黄的光映着眼前的女子,温柔的眸子闪着晶莹的光,万军看见一颗泪珠落了下来,惊道,“你怎么哭了?”

    王欢掏出袖里的手绢,擦了擦眼泪,叹了一口气道,“我没事,我想忍住的。”

    万军伸手去拉她,王欢一甩手转身进了卧房,万军连忙起身跟了进去,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欢坐在床上,脸上的泪水无声的滑落,就像火枪发射一颗颗子弹,打在万军的心里。

    过了一阵,王欢道,“这次去哪里?”

    “安南!”

    沉默一会儿,王欢又问,“这次去多久?”

    万军想说去去就回,可是又不忍心让她一直空等,还是实话实说,“大概很久,可能十月之后!”

    王欢起身扑到万军怀里,“我知道夫君的大事要紧,我只是舍不得你。”

    万军轻拍着女孩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

    两人相拥良久,直到灯都残了,月也西斜。

    第二日,王欢早早起来,伺候万军收拾妥当,又将提前准备好的包裹递给万军。

    两人恋恋不舍道了别,来到元首府门口,众多侍卫都已集结完毕,崔子义等人都在这里等着送别。

    众人从元首府门口,一直送到南城的永宁门外,再三道过保重之后,万军跨上战马,卫匡国背着行囊,大队侍卫簇拥着,朝着南方打马而去。

第一百六十章 动摇

    北京城,东直门外,巨大的方坛之上,红墙围成一个圆形大殿。

    大殿之中矗立着一个中年男人,双眼微闭,眉头紧促,正在沉思之中。

    肩胸背的衣襟上,缀着飞腾的五爪金龙,头带着鎏金的朝冠,无不昭示着,这个男人显赫的身份,正是如今大清权势最大的皇叔父摄政王多尔衮。

    只是,此刻的大殿之中无比压抑,太监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多尔衮站立良久,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大殿正中,那个黑乎乎丑陋的巨大球体,据说此物从天而降,象征着主宰天下的天命。

    这已经是第三次,多尔衮用最盛大隆重的仪式,来这个祭天大殿,向天命之物焚香祭拜。

    与前两次不同,这一次少了许多儒官,用了更多的萨满。

    这些原始的祭祀们,有的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有的围着兽皮,更有的在这样寒冷的天气,竟然光着半个身子。

    祭司们围在大殿之外,有的在火焰中撒着粉末,有的边唱经边跳着舞,有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似乎在神游之中。

    不时传来的唱经声中,多尔衮上前几步,在黄布披成的贡案上,拿起一把香,身旁的太监连忙上前,接过香用火去引燃。

    多尔衮举目望着所供之物,一时又陷入了沉思。

    自从此物被夺回到北京,朝中范文程、洪承畴等一大群聪慧之人,研究过许多时间,可是这东西黑乎乎,既没有谶语,也没有图画,完全不知天命到底何意。

    当初夺得此物之时,江南即刻投降大清,多尔衮一度以为此物就是天命,得到此物便能得到天下。

    可是之后的战局,先是进兵四川失败,后又丢失关中,亲征山西虽然灭了姜瓖,却又在平阳败一阵,如今只能在太原僵持,还有宁夏、甘肃的失败。

    多尔衮越来越怀疑,这祭天大殿供的根本就是个无用之物,可是献宝的刘全有早已经被人剁碎在家中。

    想到刘全有,当时刑部上的奏章多尔衮也看过,医官称现场极度血腥,两个小妾都被人杀了,其中一个一尸两命,刘全有是被人活着切成碎块。

    若不是仇深似海,怎么会有如此狠辣的手段,多尔衮认定是万军天命被抢,激怒之下派人来杀死献宝的刘全有。

    可是天命供奉两年,平定中原的日子似乎却越来越远。

    “皇叔父摄政王,香燃着了。”

    身旁的太监小心的叫了一声,多尔衮回过神来,一把接过香举到胸前。

    不管时局如何变化,不管多尔衮心中如何怀疑,可是现在这是最后一点希望,他必须,也只能这么做。

    多尔衮闭着眼睛,开始朝黑乎乎的天命祈祷,“大天神在上,多尔衮祈愿十五弟……”

    就在此时,一个兵士冲了进来,“皇叔父摄政王!”

    多尔衮祷词被打断,心中杀意大起,还不等他发怒,身后跪着的兵士喘着粗气道,“和硕德豫亲王他不行了。”

    闻言多尔衮一把将供香扔在岸上,转身朝殿外奔去。

    豫亲王府之

    中,已经是一片哭声,多尔衮大喝一声,“滚开!”,竟然直接策马从府门跃进去,一直疾驰到三进的后堂前才停下来。

    翻身下马,多尔衮急道,“十五弟怎么样?”

    也不等人回话,多尔衮疾行进到屋中,屋里聚着一群哭哭啼啼的妇人,兵士急忙上前开道,多尔衮急步走到卧房的床前。

    床前燃烧着艾草,烟雾熏的人眼睛生疼,可是多尔衮顾不得这些,探身朝床上查看,只见卧榻之上,罩着一层沙帐,一个男人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身上盖着锦被,脸上手上满是水痘。

    隔着沙帐和弥漫的烟雾,多尔衮看那人脸色已经不似生人,可是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王爷他怎么样?”

    一旁的太医跪在地上,已经是吓得全身哆嗦,“和硕德豫亲王半柱香前已经薨了!”

    多尔衮心中的希望破灭了,脸色沉下朝床上的男子望了一眼,转身出了后堂,走到院中终于忍不住了,大叫道,“把那该死的庸医拉出去斩首,所有治疗和硕德豫亲王的太医都拉出去处死!”

    兵士从屋子里拖出可怜的太医,太医惨叫道,“皇叔父摄政王饶命啊,天花自古都是极难医治之症,奴才已经尽力……”

    兵士伸手一提,卸了太医的下颌骨,任他张着嘴,只能嗬嗬嗬乱叫。

    豫亲王多铎,是多尔衮的同母兄弟,也是协助摄政王治国统兵最为得力的人。

    多铎前年从江南返回,率兵平定喀尔喀蒙古叛乱,如今叛乱方平,自己却染上天花丧命。

    回到紫禁城乾清宫的西暖阁,多尔衮斜偎在阁床上,内心想的全是多铎之死。

    从辽东起兵以来,多尔衮打过的大小仗无数,可现在感觉与以前都不同。

    那时候虽然兵少势弱,但是和明朝、蒙古、朝鲜打起来,八旗兵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如今,那种实力不断强大的痛快感,那种天命在我的自信感,正在逐渐消失了。

    先是谭泰和尚可喜,后来越来越多,觉罗巴哈那、豪格、鳌拜、洪承畴、孔有德、汉岱,接二连三的失败战死,如今多铎也死了。

    天命到底何意,莫非汉人气数未绝?

    正胡思乱想间,阿济格进到暖阁里,“摄政王?”

    阿济格并不似别人那般,作为同母兄弟,心中对多尔衮并不惧怕,“摄政王在想什么?”

    依旧是没有称“皇叔父”三个字,可是多尔衮这次却不那么在意,“十五弟府里去过了?”

    阿济格面无表情道,“去过了!”

    多尔衮点了点头,还不等说什么,阿济格忽然叫道,“要我说,摄政王你听那些汉人奴才瞎说,祭个鸟的天命,我看那黑乎乎的玩意儿,跟个蛋似的,拜了有什么用?”

    多尔衮没有言语,阿济格继续粗气大声的说着,“还有那群祭司,除了神神叨叨些有的没的,还没那些汉医好使,摄政王你执掌大清,怎么能……”

    多尔衮怒道,“放肆!”

    阿济格不依不饶,“当初跟父汗起兵,要银子要粮食,都是我们用刀,

    用命去夺来的,何时是靠祭天拜神求来的?”

    多尔衮目光阴沉,“你是在质疑我做得不对?”

    阿济格道,“我没有,我是在劝摄政王,别再被那群汉人奴才蒙蔽了,据说摄政王宠信的洪承畴死在马厩的粪堆里,让人耻笑,大清勇士即便是死,也要死在马背上。”

    多尔衮怒喝一声,“来人!”

    守在门外的兵士冲了进来,多尔衮深吸一口气,“将阿济格摘去顶戴花翎,贬为英郡王,驱逐到端门之外,三日之内在府中思过,不准出门!”

    兵士把阿济格推出门外,多尔衮坐在暖床上,心中不自觉开始想阿济格说的话,他说的也未尝不是。

    按理说汉人所说的天命,应该是一种虚无玄妙的东西,怎么会是一个黑乎乎的大球,能够被人抢夺到。

    一个念头忽然在多尔衮脑中闪出来,当初集中兵力夺取刘全有所说的天命之物,也许是一个错误的决策,若是当时进攻的是荆襄和四川,现在的局面会是什么样?

    很快多尔衮止住自己的猜想,摄政王的决策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大清走到今天,是老汗以来数代人的努力,多尔衮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错误。

    三日后,北京城外,无数人排着长队,护送着一个灵柩,缓缓朝辽东方向前进。

    多尔衮带着文武大臣,一路送到东直门外,寒风吹卷起经幡,一直卷到多尔衮的心里。

    望着东直门外的祭天大殿,多尔衮心中有一种怒火在燃烧,自从多铎病重返回北京城,萨满们用各种唱经祈祷的方式,在祭天大殿外足足做了十七天法事,自己也亲自到大殿上香,可是多铎还是死了。

    收回目光,多尔衮看到了一个人影,是阿济格,已经降为郡王的阿济格,正在人群中朝送灵的队伍张望。

    多尔衮叹了一口气,多铎一死,自己的同母兄弟就仅剩阿济格了。

    犹豫一阵,多尔衮令人唤来阿济格,“反思三日,可想明白了?”

    阿济格心中有气,没有回应多尔衮。

    多尔衮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同胞兄弟,就只剩你我二人了。”

    阿济格闻言,有一丝动容,抬眼望着多尔衮,面上的寒霜消了几分。

    多尔衮留意着阿济格的神色,见到他反应又道,“从今日起,恢复阿济格为和硕德豫亲王,重新掌管乌真超哈营,十二哥可别让我失望啊。”

    一声十二哥叫的,阿济格心中热气翻涌,原来摄政王如此待我,阿济格连忙道,“老十四尽管放心,你的心意哥哥记下了!”

    多尔衮道,“大清要想坐稳北京城,必须牢牢拿住山西,还需十二哥尽快赶回太原去。”

    阿济格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我与山西共存亡,老十四尽管安心坐镇北京,我,我这就去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

    望着阿济格策马离去的背影,多尔衮心中暗笑一声,阿济格为人简单粗野,自己一打一拉,再加上感情牌,如此就能牢牢为己所用!

    想到此处,多尔衮朝祭天大殿深看一眼,转身上了辇车,朝城中返回。

第一百六十一章 海港保卫战

    从长安出发,万军带人一路从子午谷南下汉中,再由四川进入云南,张午阳已经带兵去了廉州。

    据最新的军报显示,当初修建的十一个棱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从南往北就像一颗颗钉子,安南人集结兵力之后,发现不得不先集中兵力,一个一个围攻这些要塞。

    万军修建的棱堡,是十六世纪之后不断发展完善的堡垒技术,成体系的棱堡、圆台堡和三角堡,搭配上壕沟和火枪,简直就是冷兵器时代的噩梦。

    这些棱堡主要材料,都是当地最易得的树枝和泥土,修建快捷方便,即使安南人拉来火炮,数米厚的土墙,也完全可以抵挡住炮子的冲击。

    事实证明了万军的想法,安南人自起兵至今,几个月的时间,除了在棱堡面前撞得头破血流,没有取得半点进展。

    想要在这个时代攻破防御完备的棱堡,唯一的办法就是围城,切断水源和粮食补给,可是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安南人最缺的就是时间。

    时间站在华夏军这边,万军已经抵达廉州,大队兵马集结完毕,开始朝南开进。

    万军并不担心那些棱堡,虽然驻兵只有一个营,但是所有的物资储备,都是按照六个月到八个月的围攻来准备。

    万军最担心的还是海防,这是华夏军第一个海军基地,也是万军扩充舰队力量,制霸南中国海的重要一环。

    海防的棱堡是在港口外侧,若是安南人避开棱堡,派兵直冲造船基地,那无论是工匠还是船只,对华夏军来说都是无可估量的损失。

    江平常拿着刀,虽然整个人害怕的哆嗦着,不过依旧站在人群中,按照驻防营长陈有忠的指挥准备作战。

    这些人都是工匠,营长知道这些人的重要,所以编成最后的预备队,只要前面的华夏军士兵还活着,他们就还不能牺牲。

    和万军预想的不同,海防的驻防华夏军士兵,没有守在棱堡里,当安南人杀到时,营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只能带兵从棱堡杀出,挡在安南人和港口之间。

    好在一开始安南人并没有重视这里,只觉得这里是一个小渔村,派来的兵士并不多,不过当得知有一个巨大的造船厂,还有一队不在城堡中的华夏军士兵。

    安南人迅速增派了巨量的士兵,足足有一万人杀到海防,安南人急需一场小小的胜利,来安抚军心士气。

    陈有忠守在港口外的山丘下,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日了,最初的战斗颇为顺利,安南人黑瘦矮小,攻势并不猛烈,陈有忠一个反冲锋,能打的安南人狼狈逃窜。

    这几日安南人越来越多,开始出现大队的火枪兵,甚至还拉过来两门火炮。

    损伤越来也多,陈有忠不得不把杂役、工匠都集结起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陈有忠对着杂役队叫了一声,“各位都是好样的,一会儿不要怕,安南人看起来和猴子差不多,只管把刀朝安南人身上砍就行了,大家越勇猛,他门就越惧怕。”

    一个华夏军士兵跑了过来,嘶哑着声音道,“营长,要支持不住了!”

    陈有忠举起刀,

    大喝一声,“为华夏而战,杀啊!”

    杂役团到底不似受过训练的华夏军,听到营长的话,一起呼喊着朝前方冲过去!

    “杀啊”,一大群杂役挥舞着刀枪,朝激战最激烈的地方扑了上去。

    长刀翻飞,杂役们毫无战斗技巧,只能靠着血勇之气和安南人厮杀。

    安南人黑瘦灵活,杂役们身手不够,一刀挥下往往砍空,这时候安南人就猛地窜上来一刀砍死杂役。

    虽然身手不够,不过很快杂役们想出自己的办法,他们护住上身,让安南人的刀砍过来,无法立刻杀死自己,然后便用手和身体迟滞安南人抽刀,再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安南人的头颈砍过去。

    如此一来,杂役们和安南人,都是一刀挥过来,一刀砍过去,只能靠人命去换人命,场面血腥惨烈。

    战场后方,大队安南人的兵马压阵,前面的安南人虽然被杀的连连后退,却依旧不断增加兵力死战。

    华夏军一个营不过三百人,前几日大战伤亡不少,加上杂役人数也有限,和安南人的兵力对比太过悬殊。

    很快杂役们伤亡太大,安南人又开始把战线向前推进。

    陈有忠看着前方的战斗场景,自知最后的时刻到了,身后的众多工匠,是最后一支预备队,他转身朝工匠们道,“大家怕不怕死?”

    江平常不再颤抖,和众多工匠一起大喝道,“不怕!”

    陈有忠举起拇指,笑着赞道,“好样的,都是爷们儿,一会儿我和诸位一起上!”

    战线已经岌岌可危,剩余的华夏军士兵正在勉力维持,陈有忠回头望了一样,朝众人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再……”

    视线越过众人的头顶,海风正在吹拂,陈有忠看到了别的东西,蔚蓝的海面之上,出现了一大片船队。

    也许是刚才的注意力都在战斗上,此时大船离的近了,陈有忠才突然发觉。

    白帆如林,海风吹拂,大船的帆吃饱了风,正在快速朝港口这边靠过来,迎风翻飞着一面红色的旗帜,那旗帜陈有忠无比熟悉,黑色的龙纹和金色的五星,在风中翻飞时隐时现。

    那是华夏军的旗帜,“是援兵!”

    陈有忠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地内心,大声叫道,“援兵来了!”

    众多工匠一起回头看,江平常看见船队之中,有一艘熟悉的剪刀式帆船,工匠们齐声欢呼,“是我们的舰队,真的是我们的舰队!”

    陈有忠精神大振,对工匠们道,“你们留在这里!”

    说罢,陈有忠提着刀朝战线冲过去,边冲边大声道,“兄弟们坚持住,援兵到了!”

    陈有忠猛冲上前,砍倒数个安南人,陈有忠道,“再坚持一会儿,我们的舰队到了!”

    剩余的华夏军士气大振,手中的兵器挥舞的更加有力,战线开始稳定下来。

    江平常望着海面上的舰队,白帆之上华夏军旗帜飞舞,从没有这么一刻,感觉那面旗帜如此亲切,如此让人欢喜。

    舰队朝造船厂靠过来,在港湾处分成两

    部分,大战船在剪刀式帆船带领下,往左侧的岸边一字排开,大炮的炮口从舷窗里露了出来。

    另一些船驶进港口靠岸,大队士兵开始从船上下来,江平常看到这些人的衣着,并不是华夏军士兵打扮。

    领头之人操着闽浙口音下令,大队士兵在岸上匆匆集结后,朝着战线开过去。

    随着这些士兵的加入,陈有忠感觉压力大减,面前的安南士兵开始退却,正在此时,轰隆隆的炮声猛地响起。

    陈有忠看见前面几十步外,安南人的队伍中,突然出现一道血线,血线划过的地方,安南人或是断肢横飞,或是变成碎肉,生生在人堆里出现一道缺口。

    直到缺口的尽头,陈有忠才看清,是一颗实心弹,带着鲜血停了下来,方才恐怖的场景就是这个炮子造成的。

    数斤重的炮子从舰船上飞出,在高速运动状态下,人体的骨肉触之即碎。

    安南人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呆了,纷纷朝后方躲避着。

    不过方才那一颗炮弹只是试射,更震撼的事情发生了,舰队载的大炮开始接连不断的轰鸣,炮子在安南人的阵中横冲直撞,打的骨肉乱飞,血花四溅。

    安南人迷信兵力优势,此时密集的兵士,成了大炮完美的展示场,飞过来的炮子只要不是一头扎在土里,基本上都是一道鲜血的沟壑。

    安南人朝着海上放了两炮,不过很快就被打的士气崩溃,抛下火炮和众多兵器后,纷纷朝北面溃逃。

    见安南人已经溃逃,大帆船驶进港口,除了剪刀式新船外,其余大船之上下来的,都不是华夏军装扮。

    陈有忠返回来迎接这些援兵,满脸的欣喜,连连道,“谢谢你们,来的太及时了!”

    很快从一艘大船之上,下来五六个将领,其中一人上前几步,朝陈有忠行了一个华夏军军礼,陈有忠奇道,“自己人?”

    那人笑道,“这些都是自己人,我是杨贵民。”

    陈有忠连忙道,“是是,都是自己人,我是驻防营长陈有忠,敢问兄弟这些援兵从哪里来,我看穿着不像华夏军?”

    杨贵民朝身后一人抬手介绍道,“这些都是延平王从台湾带来的兵马,现在已经归属华夏军!”

    陈有忠行礼道,“感激不尽!”

    朱成功摆手道,“客气了,我得到消息,万军元首已经出兵来安南平叛,这次有贵民引路,我们便带兵来这边等着,顺便侧翼牵制安南人,没想到正好遇见你们。”

    陈有忠道,“天意啊,诸位再迟半个时辰,就只能为我等收尸了。”

    杨贵民笑道,“赶早不如赶巧。”

    众人寒暄一阵,开始安排兵士打扫战场,受伤的华夏军兵士和杂役都被抬下来救治,未死的安南人纷纷被扫场的士兵刺死。

    重新布置战场防御后,杨贵民带着朱成功等人上到棱堡的最高处,从这里可以观望整个防线,从船上带来的一面大号华夏军旗帜,被插在最前面的圆台堡上。

    海风吹拂,华夏军大旗在风中翻腾飞舞。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二征安南

    听闻万军赶到廉州时,邓氏之主邓利带着使臣亲自赶到廉州。

    邓利本是莫氏家臣,奉命出使面见万军,结果暗中投靠万军,大战之后被封为一方之主,如今邓利不敢相信手下使臣,便亲自出面带着使臣。

    在廉州大营,万军经过邓利一番讲述,终于弄清楚现在安南的局势。

    大概六个月前,也就是万军分封黎氏、莫氏和邓氏之后,北返不到两个月,黎氏和莫氏就开始暗中和南方的阮氏勾结,三个月前结盟起兵。

    起兵之后,安南人开始围攻各处的棱堡,本以为不过三百人的小城堡,竟然成了磕掉牙的硬骨头。

    吃亏之后,安南人居然和棱堡杠上了,把向北防御的兵马也抽调回来一部分,大规模围攻各处的棱堡。

    张午阳本就暗中戒备,得到安南人密谋的消息之时,就已经暗中把增援的兵马向廉州调派,等到安南人举兵的消息,李来亨迅速把兵马开进谅山,安南人想握手为拳,奈何手心有刺,想调整战略已经晚了。

    万军了解清楚情况之后,心中大定,对邓利好生宽慰几句,便召集张午阳议事。

    其实还有一件事万军并不知情,当时黎氏也曾联络邓利,而且邓利也是心动的,不过莫氏觉得邓氏无耻小人,本是自己的家臣,背叛自己得了封赏,坚决不愿与邓氏结盟,黎氏不得已只能作罢,邓氏便被排除在外,只能抱紧华夏军的大腿。

    张午阳坐镇西南,愈发变得成熟老练,一见面便行礼道,“实在惭愧,又要元首辛苦赶这么远的路。”

    万军道,“安南人惯于作乱,午阳何愧只有,怎么样,出兵的方略都定了吗?”

    张午阳道,“兵马都已经集结完毕,李来亨的前锋已经到谅山,大军如何行动就等元首一声令下。”

    万军听得出来,张午阳话里话外,都是流露出一个意思,大军虽在自己手里,但是唯万军马首是瞻。

    皇权时代,皇帝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力不受威胁,对独镇一方的将领,通常十分戒备,张午阳如此反应也算人之常情。

    武人为祸,天下生灵涂炭,五代十国就是最好的见证。可是打压武人,只会自废武功,反而让外族欺辱侵夺,两宋的悲剧令人痛心。

    不过万军不是封建皇帝,也不会让华夏军成为一方将领的私兵,华夏要有一支强军,刀刃向外的强军!

    万军无视张午阳的示意,直接走到行军地图前面道,“你是大军主帅,具体方略上由你全权处理,你快说说现在的情形。”

    张午阳拱手道,“得令!”

    地图上画满了山川城池,充满了写意风格,不过大概能看得出兵马布置,张午阳指着标出的黑红小旗,“黑旗是探知到的安南人兵力布置,主力从平山到海阳,主要布置在大河一线。”

    万军看的熟悉,为了掌握河运便利,自己专门沿河修筑的一条棱堡线,果然张午阳接着说出来,“这一线的安南人,主要是围攻咱们的城堡,

    打了两个多月,目前似乎还没有进展。”

    “另一部分在京北一带,大概有二十万兵马,多是当初被打散的郑氏兵,如今又重新召集回来,前些日子在北江,和邓氏兵马打的有来有回。”

    万军道,“能和邓氏兵打的有来有回,战力堪忧啊。”

    张午阳道,“大人还记得当初彻查郑氏余孽?”

    万军道,“记得,按理说这些郑氏溃兵也算郑氏余孽,当初黎氏怎么没把这些人都捉起来,若是如此就省了我们许多麻烦。”

    张午阳解释道,“当初黎朝捉了许多,所以许多人心中怨恨,如今这些兵马重新召集起来,军心士气始终不怎么样。”

    万军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和邓利那群乌合之众也能打个旗鼓相当。”

    看到地图上海防的位置,也画着一个黑色小旗,万军道,“海防那边可有消息?”

    张午阳道,“还没有,不过据说战况很激烈。”

    万军担心自己的海军基地,那里可是费了自己不少心血建起来的,“从海路派人去联络,陆路尽快出兵。”

    张午阳道,“我意大军从谅山一线直击,从北江西进可直逼安南人王都,南下也可保海防的安危!”

    万军点了点头,“就这么办,要快!”

    廉州大营兵马齐出,万军随着中军一路朝谅山直进,这边受邓利管辖,沿线倒也太平。

    不过安南人中,都把邓利看做叛徒,虽然没有起兵叛乱,却对华夏军充满敌视,和上次出兵时安南人的反应大不相同。

    万军到达谅山,在这里得到消息,李来亨已经到达谅江,安南人得知华夏军杀到,仓促的把各路兵马聚集道王都,企图打一场王都保卫战。

    在谅山休息半日,大军前进到谅江,在这里万军见到了李来亨。

    李来哼正在布置防务,见到万军连忙迎上前行礼,“末将李来哼,参见元首!”

    万军拉着李来亨道,“来亨征途辛苦,现在情况怎么样?”

    李来亨道,“现在安南人正在北江集结,当初李定国在这里迎击郑氏军大胜,如今安南人也想效法。”

    万军笑道,“安南人倒是很好学,他们现在有多少兵?”

    李来亨道,“这几日还在增加,大概有三十万!”

    万军道,“打仗可不是拼人多,大军作战如臂使指,对将帅指挥调度的功夫要求极高,若是指挥官功夫不到家,人马越多反而越是累赘。”

    李来亨和张午阳齐声赞道,“元首高见!”

    万军眼望北江方向,摆了摆手道,“你们俩少给我拍马屁,打仗是你死我活的事,万万不可大意。”

    李来亨道,“三十多万大军,每日人吃马嚼,要多少粮秣供应,想必不出几日,安南人就会主动来打我们。”

    万军回过身来,对李来亨赞道,“有见地,那我们就做好准备迎战!”

    如此过了数日,安南人依旧在增兵,兵力

    大概有三十五万之众,依旧丝毫没有举兵来打的迹象。

    北江一方面靠近国都,内线作战后勤供给本来就很方便,另一方面则是高估了安南将领,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人关注这个问题。

    阮氏、黎氏、莫氏虽然共同举兵,大军之内却没有统一指挥,阮氏觉得自己实力最强,另外两家应该听自己的,黎氏认为自己是国王,又是联络之人,莫氏觉得自己才是正朔,三家谁也不愿服谁,结果是各自统御供应本部兵马。

    如今迟迟不发起进攻,万军等不了那么久,便命李来亨带兵跨越下龙江,试探一下安南人的反应。

    果然,李来亨的前锋刚刚渡过下龙江,安南人便匆匆出兵来阻拦,双方在下龙江小打一阵,李来亨见对面来的兵马极多,想引安南人来攻,便撤了回来。

    谁知安南人乱糟糟的打一阵,见李来亨撤退,便引军回了北江。

    李来亨眼巴巴的在江岸望着安南人来攻,结果见对面旗帜渐渐远离,气道,“这安南人在打什么玩意儿?”

    万军下定决心,“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我军利在速战,照安南人这个增兵法,怕是要把整个安南的人都集中过来,传令全军,明日一早过江开战!”

    大军休整一日,第二日四更,早早用过早饭,趁着天色将亮,李来亨带着先锋一万人,快速渡过下龙河,并在江边布阵。

    安南人发觉华夏军渡河,如昨日那样,匆匆集结兵力出来抵挡,不过来势虽凶,行军队伍却是乱糟糟一片。

    前军布阵之后,万军和张午阳随着中军开始渡河。

    很快安南人便发现了今日渡河的不同,华夏军主力也在渡河,便急匆匆朝着布阵的李来亨部发起进攻。

    大群端着火绳枪的士兵,乱糟糟的挤在一起,一枪不发朝李来亨部前进。

    李来亨立在阵中,看了好一阵,终于看明白,这些安南人是在学自己,大概是从哪里听到了当初李来亨和沙定洲棋盘山大战的细节,有样学样也想把火枪顶在敌人脑门上开枪。

    李来亨不禁咧嘴一笑,“这些安南人长得像猴子,脑子怎么也跟猴子差不多,华夏军的火枪和安南的火绳枪,那能一样?”

    安南人刚进入一百步,李来亨也不客气,直接下令全军开火。

    “砰砰砰”,连续不断的射击声响起,子弹如雨点一般,噼里啪啦朝着安南人打过去。

    这个距离虽然精准度不够,但是可以用密集射击来弥补,安南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虽然阵形有些混乱,不过没有崩溃,士兵们依旧在前进。

    李来亨回头看了一眼,中军还在渡河,火炮和火箭炮都还停在岸边。自从棋盘山之战后,李来亨自己推演过很多次这种战法,不断在心里进行完善和补充,现在安南人用来打李来亨,真正是徒弟打师傅。

    李来亨咬牙啐了一口,“中军过河还需要些时间,那我就亲自教教安南人,排队枪毙该怎么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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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星际实验中,万军的太空舱意外穿越,时间线正在1644年大明崇祯皇帝殉国的那天。此时李自成攻入北京,明王朝势力退守南方,新兴的满清政权虎据关外。此时俄罗斯人侵入外兴安岭,荷兰人占据台湾,葡萄牙人租借澳门,西班牙人殖民吕宋。这是近代的前夜,曾经的东亚霸主能否在血与火中涅槃he......烽火明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烽火明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烽火明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