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北江之战
李来亨把前锋分作两部，一部守在渡口，接应中军渡江，另一部开始列阵，准备正面冲击安南人的阵型。
指挥官一声令下，号旗翻飞，五个团的兵力前出列阵，以两个团为横线列队。
很快列阵完毕，军中鼓声大作，两列华夏军士兵端着火枪，踩着鼓点前进。
整个军团的速度并不快，不过数千人一言不发，按照号旗的指令，迈着相同的脚步子，和安南人糟乱的队形比起来，顿时便显出了强军的不同之处。
咚咚的鼓点声，和数千人前进的脚步合在一起，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安南人的火枪队又乱了几分。
五十步，已经进入火绳枪的射程，不过在这个距离上，对安南人的火绳枪来说，命中率几乎是聊胜于无。
这个距离，对华夏军的火枪来说，命中率远超火绳枪。
可是口令声并没有响起，华夏军依旧在安静的前进，安南人也在匆匆前行，想要最大程度发挥火绳枪的火力，他们需要前进到三十步以内。
四十步，华夏军中一声令下，整个军团和鼓声一起，同时停窒了下来，安南人还在慌乱的前行，一片糟杂声响。
可是李来亨不会给对方机会，在四十步的距离上，华夏军的火枪命中率已经达到最大，再向前靠近，不过是白白给对方机会。
“预备！”
一声拉长的口令声响起，整个华夏军阵哗啦一声，同时举起火枪，把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安南人。
场面压抑到令人毛骨悚然，安南火枪手愈发的慌乱起来，阵型摇晃愈发糟乱。
“放！”
短短数息之间，口令声响起。
“砰砰砰！”
火枪声猛然响起，子弹呼啸着喷射出去，四十步的距离不过转瞬之间。
前行的安南人，整个阵线几乎同时倒下去，哭喊声和惨叫声大作，剩余的安南人被如此血腥的场面吓住，一时停住脚步愣在原地。
华夏军士兵驻足，开始放下枪装填弹药，对安南人来说，趁此机会快速进入三十步，然后朝华夏军放枪，靠着人数优势，还可以一战。
安南指挥官一边往士兵后面躲闪，一边咒骂着催促士兵向前。
在指挥官的叫骂下，安南人战战兢兢的抬脚，迈过地上或死，或在疯狂惨叫的同伴，再一次朝着前方行进。
在四十步距离上，一次齐射的威力，几乎能摧毁一个人的心智，李来亨本以为一波齐射，就能击溃安南人，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没有崩溃。
安南人前进到三十步，匆匆停下脚步，这时候华夏军士兵也已经装填完毕。
双方几乎同时下令，同时举起枪朝对方瞄准。
“放！”
分不清是谁先开枪，这一次爆发出了更加震耳欲聋的枪声，空中似乎有一把隐形的镰刀，猛地在两边的人群中挥舞了一下。
第一列的华夏军，近百人中弹跌在地上，惨叫声陡然响起。
对面的安南人更惨，在三十步经受一次齐射，整个正面的士兵足有两千人，
如同收割的麦田，几乎全部倒了下去。
安南人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有士兵神经崩溃，大声叫喊着朝后方逃走，指挥官大声叫骂着，但是已经无济于事，更多的士兵开始向后方逃走，安南人开始崩溃了。
华夏军伤亡不过一两百，安南火枪兵死伤已经接近四千，这已经不是老师打徒弟，分明是爸爸打儿子。
击溃火枪兵，李来亨收回兵马，开始收治伤兵。
中军正在不断过江，安南指挥官自知，若是等到华夏军大部过河，这仗就更没法打了，匆匆把溃兵收到后阵，大量持长刀长枪的士兵聚到阵前。
安南人派出五头大象，和许多骑着矮马的兵士一起排在中间，众多士兵分列在两侧，很好调整好阵型，朝着华夏军压了过来。
李来亨见那安南人骑的马，高度不及一人，驮着一个黑瘦的安南兵，忍不住道，“这安南人瘦小便罢了，连马也如此矮小。”
列阵的华夏军士兵按照号旗指令，也开始转换阵型，从两列变成三列，都把装好火药的枪端在胸前，只能着指挥官下令。
安南人刚刚进入射程，令旗便迅速挥动起来，第一列华夏军士兵举枪瞄准，然后“砰”的一声放枪，接着第二列上前举枪射击，接着是第三轮，如此三段射击保持火力的连续性。
安南人顶着枪弹，挥舞着长刀，朝华夏军快速的冲过来。
眼见越来越近，火枪兵朝两侧闪开，从阵后推出了二十架二轮小车，小车之上装着粗如水桶的蜂窝枪口，正是华夏军的子母连发枪。
子母连发枪之后，一个兵士将药池点燃，火药的青烟腾起，连发枪立刻“嗒嗒嗒”不停朝着前方射击。
一架子母连发枪，有七七四十九根枪管，一次发射相当于四十九个士兵同时开火，子弹打完之后，只需卸下尾部的弹盘，便可以快速进行再次射击。
二十架子母连发枪，一齐朝安南人倾泻子弹，冲在最前的安南人立刻被打的人仰马翻。
五头大象被子弹扫到，打的血肉飞溅，濒死的大象登时发怒，四处奔跑踩踏，然后重重倒下，踩死砸死一大片安南人。
安南人的阵型大乱，李来亨见时机成熟，下令道，“火枪队列队压上去，掷弹兵跟上，打散他们！”
火枪兵立刻列阵上前，抵近安南人射击，还未接战已经被打的尸横遍地，安南兵本就士气低落，如今见到这场面便拥挤着朝后退去。
如此一来，掷弹兵根本进不到投掷的射程，反倒是火枪兵可以始终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从容的射击，装弹前进，再射击！
很快，抵达的中军开始列阵加入战团，从两翼朝安南人包夹过去。
安南人再无斗志，其余的兵马纷纷后撤，开始逃离战场。
“敌人崩溃了，压上去，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李来亨见到战况，大声的喊道，将手中剩余的五个团兵马全部派出去，追赶着溃逃的安南兵，一路朝北江城杀去。
当万军渡河过来，岸边的战事已经结束，前锋的旗帜远
远的飘扬着，正在朝北江城方向快速的前进。
很快有兵士回报，安南兵已经全盘溃逃，毫无战心的安南人一路朝西逃跑，路过北江城都不愿进入，已经直接放弃了北江城。
万军带人赶到北江城，只见城中堆积的粮秣物资无数，想来安南人是打算在这里和华夏军打持久战。
万军在城中留下一些兵马，看守物资收治伤兵，继续运送火炮等重装备，随即自己亲率中军，跟随者李来亨的前锋直扑安南王都。
北江大战的战况很快传到安南王都之中，黎朝国主黎维祺咬着牙关，强忍着听手下汇报军情，还未听罢，已经气的脸色紫青，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一旁的家臣和侍卫吓了一跳，众人连忙上前，又是顺胸口，又是掐人中，七手八脚总算是把黎维祺唤醒过来。
黎维祺睁开无神的双眼，朝身旁众人看了一眼，有气无力的道，“还救醒我做什么？”
家臣道，“我王保重！”
黎维祺猛地起身，一脚将那人踹倒，“保你爹的重，华夏人杀来了，三十五万大军一天就被打崩溃，我留着脑袋给他们砍吗？”
众臣连忙跪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
黎维祺歇斯底里道，“废物，废物，都是废物，三十五万兵马一天就败，就是三十五万头猪，给华夏人抓，一天也抓不完。”
大殿上一片死寂，黎维祺的身形摇晃几下，返身回到王座上，“阮氏和莫氏的兵马呢？”
众臣依旧跪着，头埋在地上不发一言，黎维祺怒吼道，“说话，都死了？”
一个大臣抬起身，哭丧道，“北江一日就败，大半因为那阮氏的阮成福，我军阻挡华夏军渡河，不过是前锋败了一阵，阮成福就带着兵马丢下北江城退走，阮氏一逃，莫氏跟着逃，我们的大军就溃散了。”
黎维祺怒道，“该死的阮氏，安南若是亡了，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大臣道，“阮氏已经往南，朝清化逃去了，莫氏似乎向华夏人乞降了！”
黎维祺惨然一笑，“这就是华夏人的诡计，安南分成三家，就算联合在一起，也是三个心思，如何一心抗敌？”
众大臣齐声道，“如今阮氏逃走，莫氏投降，我们如何抵挡的住，我王还是早些送上降表，不要落在人后。”
还未及黎维祺表态，一个大臣猛地跳起来，却是令史司参事胡士清，大声道，“诸位怎可如此贪生怕死，我们豁出去，跟华夏人拼了，与王都共存亡！”
众大臣一起指着胡士清道，“你要死就死，何必拉着我王赴死？”
黎维祺抬手止住众人的争吵，“北江三十五万兵都败了，我们据城死守，不过是徒增华夏人的怒火，还是投降吧。”
胡士清还想说什么，黎维祺怒道，“你忘了当初的杨逢明吗？”
当初万军让人把杨逢明拉到大殿外，在台阶上用枪爆头，鲜血和碎肉洒了一大片，至今众臣上朝都不敢从台阶那一边走。
听到杨逢明三个字，胡士清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教义
北江一战，三十五万安南军土崩瓦解，追缴杀死溃兵无数，俘虏十三万，唯一保存实力的阮氏兵马，一路从北江向南逃窜。
随着万军随先锋兵马逼近王都，莫氏和黎氏先后献上降表。
安南王都，去岁在这里时，万军不喜东京这个名字，曾下令改为合肥，如今再进王都，发下你安南人已经把城上“合肥”二字悉数铲去，重新换上了东京的招牌。
万军带着兵马进入安南王都，各处都已被先行的兵马把控，黎氏众大臣分跪在道路两侧，黎主黎维祺自缚双手，跪在王宫之前的台阶下。
万军策马一直走到黎维祺身前，从马上俯视着黎氏，似笑非笑道，“安南都统使这是什么意思啊？”
黎维祺低着头，“罪臣受那阮氏蛊惑，冒犯上国天威，最该万死！”
万军点点头，“你知道就好，死的很明白，来人把这厮拉到台阶上去毙了！”
毙了二字一出，黎维祺惊的心头一跳，杨逢明的惨样顿时出现在脑海里，全身的肉都开始打哆嗦。
原本投降之后，黎维祺心中思虑再三，觉得中国人最讲仁义道德，自己好歹是番邦小国之主，自己只要做足姿态表示归顺，于情于理为了收买人心，面子上总是要过得去，万军绝不会杀自己，谁知万军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黎维祺失了方寸，连忙扑在地上，以头抢地，哭道，“元首陛下为何啊，罪臣已经归降，杀了我如何服众啊？”
万军也不理他，下马带着众人朝王宫进去。
两个华夏军士兵上前，拖着黎维祺走上台阶，就在当初枪毙将吏司主事的位置，把黎维祺按在平台边，一个士兵提起火枪顶在黎维祺脑后。
黎维祺毛骨悚然，吓得下身一麻，屎尿一齐流了出来，情急之下扭头朝着万军大叫，“罪臣对你还有大用啊。”
万军闻言止住正欲开枪的兵士，上前两步，闻到骚臭味，皱着眉头又退了回去，“说说看，你除了造反还有什么用？”
黎维祺见有一线生机，连忙道，“元首陛下，您忘记了一件大事！”
万军好奇道，“什么事？”
黎维祺膝行两步，万军止住他，“别过来，你这么臭，就在那边说。”
黎维祺赶忙停住，谄笑道，“元首陛下，阮成福的兵马还在往南撤，我愿献上安南国地图，帮助元首陛下尽快剿灭阮氏。”
万军道，“地图在何处？”
黎维祺道，“我这就献给元首陛下，还请陛下饶我不死。”
万军朝兵士摆了摆手，“放了他！”
兵士解开黎维祺身上的绳子，万军道，“我给你半个时辰！”
说罢带着众人进到王宫，李来亨跟在一旁道，“我们杀了他，然后在宫里也能搜到地图，何必饶了那蛮子？”
万军笑道，“倒不是因为地图，是我忽然想起来，莫氏还未擒到，若是杀了他，消息传到莫氏那里，只怕又要生出事端，打起来总要伤亡兵士的。”
李来亨赞道，“元首仁义，末将佩服！”
万军走到黎主的王位上坐下，朝李
来亨道，“你少拍马屁，现在军中可都在传你的大名。”
李来亨道，“传我什么？”
万军道，“上次你棋盘山一万大败沙定洲三十万兵马，这一次在北江，你又是用先锋一万人，大败安南人三十五万兵马，现在军中已经把你传成战神了！”
李来亨老脸一红，“不敢不敢，都是元首指挥有方，末将是碰巧沾了元首的光。”
两人说着话，张午阳也赶到王宫，“元首，城中已经安排妥当，俘虏都看押在城外，咱们布置在这边的棱堡守兵基本无恙。”
万军道，“如此最好，守在这边的士兵伤亡若是大了，今后再留兵马会军心不稳。”
张午阳道，“我还得了一个消息，是海防那边。”
万军最担心的就是海防，连忙问道，“那边怎么样？”
张午阳道，“海防的守军伤亡极大，超过九成的士兵战死，幸存只有十数人。”
一个营只剩十几个人，这几乎等于全军覆没，万军奇道，“别的棱堡都没事，为什么海防伤亡会这么大。”
张午阳道，“棱堡虽然能够自保，但是无法保全海港，因此那一个营的士兵都下到海港去阻挡敌兵去了。”
万军心受触动，肃然起敬连连赞叹，“为了保卫海港，不守棱堡，战死九成不退，是群汉子，让他们来见我，我要亲自看看这群英雄。”
不过很快万军想起来，“战死九成，那海港怎么样？”
张午阳道，“海港保住了，关键时候台湾的舰队杀到，打走了安南人。”
万军闻言，从王位上站起身，“台湾？你是说郑成功的舰队？郑成功人来了？”
张午阳道，“来了，得知我们拿下了王都，他们已经从海防过来，相来明日就会到！”
万军喜道，“好好好，我要亲眼见一见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民族英雄！”
正说着，万军闻到一股臭味，不一会儿，兵士来报，黎维祺来献安南地图。
万军道，“传他进来。”
兵士得令而去，很快黎维祺捧着一个丝绸包的锦盒进来，跪在地上道，“这是安南地图，献给元首陛下。”
侍卫接过锦盒，端到万军面前，万军生怕上面沾有黎维祺身上的脏东西，指挥左右打开锦盒，一张安南地图展开在万军面前。
和中原的地图一样，这幅安南地图标注着写意的山川河流，各处城池关隘一应俱全。
跪在堂下的黎维祺忽然开口道，“罪臣有话向元首陛下进谏。”
正在看地图的万军好奇道，“你怎么还没退下，有什么话快说。”
黎维祺心中恨透了阮氏，若不是阮成福带兵跑了，自己怎么会受这些屈辱，朝万军揖道，“元首陛下看地图南部，沿着顺化向南，有一处叫做‘海云岭’的地方，阮氏要逃那里是必经之处。”
万军顺着地图朝南看，果然在顺化城南，安南国土的正中间，山脉延绵向海边收缩，一道写着‘海云岭’的山脉，把安南长条形的国土一分为二。
海云岭之上，画着一个小小的关口，关口下标着一
个名字‘海云关’。
只要懂得兵事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地方的重要性，万军道，“你先退下！”
等黎维祺退了出去，万军把地图交给张午阳和李来亨观看，二人查看一番，纷纷指着海云岭道，“此处山海相连，和辽东的山海关类似，所处位置极为重要，应该立即派兵去。”
万军忽然笑道，“好极了！”
张午阳不解，“什么好极了？”
万军道，“郑成功的舰队刚好在海防，若是由舰队直取海云关，再派一路兵马向南追击，如此一来阮氏的兵马就能全歼在顺化一带。”
张午阳和李来亨一齐赞道，“妙啊，这么巧，确实好极了！”
万军道，“事不宜迟，也不要等到明日，我这就朝海防去，在舰队出发前，让我见郑成功一面！”
留下张午阳坐镇王宫，万军带着李来亨等人匆匆出发，朝着海防疾去。
傍晚时分，万军带人到乐城南三十里一个小村庄，安南人见万军等人都是华夏军打扮，全都关门闭户躲开。
万军忍不住道，“古人说的没错，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卫匡国跟在身后，忽然开口道，“元首此言不全对，据我所知，在中国的宋代之前，安南其实是中国的一部分，如今安南人书写的仍都是汉文。”
万军懒得搭理卫匡国，这家伙是个考据派，看多了中国书籍，却没有掌握中华文化，许多时候万军说话，他都会杠上一句。
李来亨不管这些，“天色已晚，安南人如此敌视，我们去哪里休息？”
万军道，“不行咱们就露营！”
卫匡国道，“不行啊我的元首，这里湿气太重，露营一夜明天会得瘴气病。”
李来亨道，“露营不行，周围又没有人家，你说怎么办？”
卫匡国眼也不眨一下，满脸欧洲人的真诚，“要我说，派兵去把这些安南人都赶出来，推到南河边杀了，屋子不就全都空出来了。”
李来亨满脸不可思议道，“想不到你一个念经的这么狠毒！”
卫匡国道，“赞美基督，我念的可不是佛经，在我们的教义中，消灭异教徒是可以上天堂的。”
李来亨道，“你们这教劝人杀戮，实在有伤天和！”
卫匡国摇了摇头，“这就是中国人的不同之处，也是我爱上中国的原因。”
正说话间，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大队群骑士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见到这边大群兵士，那些骑士纷纷勒马停住。
有一个人从马上跳下，朝这边跑过来，朝着众人打量一番，“是华夏军的兄弟？”
李来亨道，“我们是华夏军！”
那人边走上前边道，“太好了，想不到在这里遇到自己人。”
万军看着走近之人，也是一身华夏军装扮，还未看清面容，那人忽然大声道，“是元首？”
万军道，“你是？”
那人上前一步，“在下杨贵民，奉命出使大明永历皇帝，又受安澳郑氏邀请，留在军中一起去了台湾，今日幸不辱命重见元首。”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夜话
荒郊野村之地，竟然能够偶遇到万军，杨贵民激动不已，万军喜道，“平安归来就好，你们从海防过来，那郑成功可在一起了？”
杨贵民连忙道，“在，元首稍等！”
说罢，杨贵民返回骑士之中，很快引着众人过来，为首一个青年，双颊饱满，蓄着短须，一双大眼正在朝着万军打量。
杨贵民道，“这位就是延平王！”
万军对这些爵位不太清楚，不过已经猜到，“你就是民族英雄郑成功？”
郑成功拱手道，“元首谬赞了，民族英雄之名愧不敢当。”
万军激动不已，上前一步拉住郑成功的手，“你可当得，驱逐荷兰人，让宝岛台湾重归华夏，这是流传千古的美事。”
郑成功连连道，“多谢元首谬赞，成功神往元首风采已久，今日一睹，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见面更盛闻名。”
卫匡国道，“天色已经暗了，绅士们再不想办法找住处，今晚就要睡在泥地里了。”
郑成功这才注意到，万军身后还站着一个汉人装扮的外夷，奇道，“红夷？”
卫匡国极不喜欢红夷这个名字，“理论上来讲，我的毛发都是褐色。”
万军道，“这是卫匡国，从意大利远道而来，我们先解决住的问题。”
郑成功一挥手，兵士们冲到小村落里，挨家挨户开始敲门。
见安南人非常不配合，敲门根本无人应答，郑成功怒道，“砸开！”
很快安南人哭喊声响起，万军进到村中，“征几个屋子用就好，不要伤人！”
兵士们把安南人赶到一边，留出几个屋子给众人歇息用，万军心中有些不忍，朝那几个安南人扔了几块碎银子，也算落个心理安慰。
安南人的屋子多是树枝加泥浆风干，建造的很低矮，万军等人只能勉强有个栖身之处。
万军丝毫不在意，点了灯火，拉着郑成功说话，“成功啊，台湾打的可还顺利？”
郑成功道，“热遮兰城防御森严，不过打的还算顺利，只是荷兰人的战船颇为厉害，我们在海上交战时，损失了三四十条大船，只击沉了他们一艘战船。”
西方人大航海之后，船坚炮利逐渐超越华夏，这些万军自然知道，不过明末之时，华夏人在和西方的交流中，也意识到双方的差别，在逐渐吸收外夷技术。
万军道，“你和荷兰人打过海战，他们的战船如何厉害，可否详细说说？”
郑成功缓缓道，“要说厉害之处，他们最大的那艘战船，长度和我们的大船差不多，不超过二十丈，不过船身很高，比我们最大的船还要高一半，装火炮的舷窗有两层，装载的火炮极多，足足超过四十门。”
回想一番又道，“他们的火炮也厉害，打的比我们的远，我们的船要靠近才能打得到。”
卫匡国道，“老实说，你向荷兰人开战并不是明智之举，你击沉的‘赫克托’号战舰，荷兰人在巴达维亚有上百艘，他们若是愤怒之下，向台湾进军，你的舰队根本挡不住！”
郑成功吃了一惊，“上百艘？”
万军止住卫匡
国，“你休要胡说，据我所知，几年前荷兰人疯狂投机郁金香，后来郁金香的价格崩溃，荷兰人经济遭受重创，现在的财政根本养不起上百艘大型战舰。”
卫匡国再次露出见鬼的表情，蓝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我的上帝啊，全知的基督告诉我，元首您是如何知道这么多欧洲人的事情？”
万军笑了笑，“这不算什么，我还知道巴达维亚也不太平，荷兰人根本不可能派出大军来东方。”
郑成功见状跟着笑道，“如此就太好了，我还担心荷兰人会反攻，一直在做战争准备。”
万军道，“准备还是要做，除了荷兰人还有西班牙人，还有英国人！”
卫匡国无法解释，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万军得到了上帝的全知之眼。
正说着话，外面一阵吵闹，万军叫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有兵士来报，原来是守卫捉住了两个安南人，搜出了火绒和油脂，兵士道，“那两个安南人打算趁着夜深，来我们这边放火！”
万军怒道，“安南人果然是凶恶，我给他们扔了银子，还想着来害我们。”
郑成功道，“来啊，把他们妻儿都抓起来斩首示众！”
万军对卫匡国道，“这些异教徒想烧死我们，不如就交给你处置。”
卫匡国能从万里之外跨海而来，岂是个善弱之辈，闻言冷酷的一咧嘴，“赞美基督，刚才如果按我说的做，这些该死的安南人早就躺在河底的淤泥里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我这就送他们去见上帝。”
万军可没心情看，还有许多大事要说，拉着郑成功回到屋中，万军继续道，“我们以后还有许多账要跟红夷算，需要强大的舰队才行。”
郑成功疑问道，“元首的意思是？”
万军道，“西班牙人在吕宋屠杀华夏人的事你可知道。”
郑成功道，“如何不知，万历三十一年红夷杀岛上华人两万三千，万历三十七年红夷再次屠杀华人两万七千，还有崇祯十二年红夷屠杀华人，距今不过十年，同族同类惨遭厄难，岂能坐视不管，可惜至今也没能腾出手加以救援。”
历史上郑成功收复台湾之后，曾经整顿兵马，准备出兵吕宋讨伐屠杀华人的西班牙，可惜尚未发兵，郑成功便已一病不起。
万军道，“我在海防的造船厂，全都是最新式战舰，你也看到与红夷船有许多相似处，正是为将来海上大战做准备，西夷船坚炮利，我们应当早些做打算。”
郑成功道，“元首如此远见卓识，大木佩服。”
万军道，“将来若是和西班牙人开战，台湾位置极为重要，成功要抓紧时间，这几年下大力气经营台湾。”
郑成功为难道，“台湾汉民人力有限，岛上中北部山高林密的地方，还有许多番人，凶恶无比，时常掳人为食。”
万军道，“番人之中，有与人交流的熟番，便和他们交易粮食物资，引导他们来山下居住，学习汉人礼俗文明，至于吃人的生番，敢来掳掠就尽数消灭。人力有限倒也无妨，这次捉了许多安南俘虏，可以送几万去台湾做苦役。
郑成功道，“谨遵元首之令，如此一来，不出三年，台湾岛足够支撑和西班牙人开战。”
万军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郑成功道，“元首只管吩咐。”
万军道，“安南中部有一个地方，名叫海云岭，如果能由舰队攻占那里，把守住海云关，那往南撤退的阮氏兵马，就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郑成功喜道，“我明日返回海防，即刻带兵前往海云关。”
刚说完话，卫匡国走了进来，满脸带着兴奋，“感恩基督，今晚可以安心睡觉了。”
万军很好奇，卫匡国怎么处置那些安南人，自己一声惨叫也没听到，不过还是没有多问，对几人道，“已经夜深了，早些休息！”
第二日一早，万军醒来时，郑成功等人已经收拾完毕，“元首，我们这就返回海防。”
万军道，“事不宜迟，我就不远送了，按照计划行动。”
郑成功跨上战马，一抱拳转身策马而去，风吹披风，好一个英雄策马的画面。
送别了郑成功，万军带着众人朝王都返回。
城中张午阳已经把兵马集结完毕，就等万军归来下令出发，一见万军意气风发骑着战马回来，张午阳便迎上前，“大事约定好了？”
万军道，“已经说好，舰队前往海云关，速速带大军出发！”
张午阳喜道，“得令，我这就前去捉拿阮氏！”
万军道，“守在宫中无所事事，我与你同去，来亨坐镇后方！”
临走之际，万军忽然想起一事，朝李来亨道，“派一个营去海防驻守，原来那个营都回王宫等候，我回来时好生褒奖他们。”
很快大军得了军令，迅速开出城门，朝着南方快速进发。
安南国土狭长，狭窄处策马半日就能跑个来回，可是从南向北，起码有千里之遥，从王都合肥到海云岭，相当于从北京到江苏。
阮氏大军南逃时，不仅沿路侵扰百姓，一路上还不断散布着华夏军的恐怖。
如此一来，万军带兵南下之时，一路上安南人毫无抵抗之心，大军反倒是顺利南下，一路占据宁平、清化、河静。
沿路山川丰茂，张午阳一路感慨，“这么好的地方，粮食一年三熟，怎么就成了安南人的地盘了。”
卫匡国道，“因为宋朝的时候，中国皇帝长年和北方的契丹人交战，没有力量控制南方，所以安南人就趁机独立了。”
万军道，“宋朝之前，安南人多次叛乱，不过都被打败了。”
张午阳道，“从长安到云南几千里，从云南进入安南，如今又要前进千里，如此遥远难怪我们控制不住。”
万军笑道，“从岭南而下确实路途遥远难行，不过安南国土虽然狭长弯曲，从海南岛渡海而来，却只要一日的航程。”
卫匡国跟着笑道，“元首高见，只要我们有一支强大的舰队布置在海南岛，那安南人的国土从海云岭向北，没有一处不在我们的打击范围内。”
张午阳喜道，“那夺回交州，倒不是没有可能。”
第一百六十六章 海云岭之战
顺化城北七十里，万军遭遇到第一次阮氏兵的阻击。
从道路一侧的密林之中，突然射出许多箭支，接着成百上千的安南人，从密林之中冲出来，挥舞着大刀和长枪朝华夏军冲击。
猝然遭到敌军攻击，前部的华夏军倒是临危不乱，火枪兵急忙列阵朝来敌放了一排枪，不过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装填弹药。
掷弹兵的手榴弹扔在道路旁的烂泥中，炸的泥土四溅，杀伤力降低了许多，安南人转眼间已经冲到华夏军面前。
当初李来亨曾经建议过，如果华夏军的火枪前面，能够加上一根三尺长的白刃，放完枪就可以和对方展开肉搏。
可惜要制造这种刺刀，不仅费精铁，还费工匠时间，尺寸稍有不精准，刺刀就无法卡在枪管上，不是小了装不上，就是大了容易掉落，队伍之中只有精锐三个团装备了刺刀。
道路宽度有限，长枪兵们列不开阵，为了给火枪兵争取时间，持着长枪的华夏军士兵纷纷跳到淤泥地里，和安南人拼杀，由于淤泥之中行动不便，反而让猴子一般的安南人砍倒不少。
不过长枪兵们争取到了装填弹药的时间，很快火枪再次响起，在这个距离上面对火枪齐射，安南人成片的倒下，淤泥地里流淌着大片的暗红色。
猝然发难的优势一旦丧失，安南人再往上冲击只是白白送死，很快密林之中一声哨响，安南人纷纷朝密林之中撤退。
火枪兵们愤怒的装填弹药，继续朝密林之中射击，虽然打的草木飞溅，但是安南人已经靠着密林的庇护，开始脱离危险境地。
重整队伍之后，华夏军继续朝前进军，不过纷纷提高警惕，开始注意两侧的密林。
面对安南人的骚扰，华夏军的进兵速度慢了许多。
阮氏本是黎朝的属臣，权臣郑氏把持黎朝之时，阮氏以顺化城为都城，同样割据着南方，如今得知华夏军竟然继续南下之后，面对华夏军的攻势，不得不放弃顺化南撤。
对阮氏来说，中原盛衰交替几千年，强大总是一时，大不了如大明朝永乐年一样，等个三五十年，等中原衰落些，到时候自然会把北方吐出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顺化城南百里，连绵横亘的海云山岭不断向狭窄的沿海平原迫近，最终和东侧的海洋相接，如刀一般把南北隔开。
阮成福已经得到命令，带领兵马掩护顺化城往海云岭以南撤退，凭借着海云关据守南部。
不过今日的海云关似乎有些不同，阮成福得到手下兵士军报，有一支舰队正朝着海云关而来，看旗帜大概是华夏军的兵马。
一面组织兵士继续向南撤退辎重，一面阮成福亲自带着兵马前去阻击敌兵登陆。
眼见舰队把船靠过来，阮成福指挥安南士兵在靠近海岸的地方列阵，弓箭兵在前，长枪兵在后，又将所有骑兵分布在两翼，只等船上的兵马上岸，好来个半渡而击。
郑成功在船上瞧见这一切，并不急着靠岸登陆，令旗
一挥，所有大船靠过来，同时把船上的火炮朝着岸上。
弹药装填完毕，一声令下，大炮一起轰鸣，“轰隆隆”一阵炮响，肉眼可见炮子飞射出去，化作一个个黑点，朝安南人的阵型中砸过去。
炮子所到之处，人马俱碎。
可惜安南人是在海滩上列阵，土质比较松软，炮弹落下几本上很难再弹起来，对安南兵的杀伤力有限。
郑成功远远地望着，悠然的立在船楼上，“安南兵列阵倒是不错，可惜面对我们的火炮，只有挨打的份。”
连续轰击了两三轮，阮成福意识到，对方有船上大炮掩护，半渡而击的想法多半是要落空了，把兵马放再海滩上，纯粹是给人当活靶子，只能下令大军后撤。
安南兵纷纷从海滩上撤回来，阮成福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在山岭中挑了一处狭窄处，把兵马都布置在这里。
见安南人撤退之后，郑成功指挥着先锋兵马在海滩上登陆，先锋兵马登陆之后，迅速在海滩上列阵，掩护大军登陆，一直道登陆完成也不见安南人来袭击。
郑成功登上海岸，抬眼观望眼前景象，海云岭地势奇特，整个山脉一直延伸到海中，伸出长长的几个半岛，山势陡峭险峻，从海岸通往南边的几个缺口，狭窄之处仅能通行一人，海云关就立在那最险要之处。
想要拿下海云关，只怕是要费些功夫，郑成功布置兵马，开始朝海云关发起进攻。
大队兵马朝山岭前进，不过很快就发现，从进山开始大队兵马根本无法分布开，只能沿着狭窄的道路向上前进。
安南人并没有在进山之处发起进攻，这反而让郑成功心中暗暗担忧，果然兵马上山之后，在山岭最狭窄之处，忽然从两面的山上，射出许多安南人的弓箭，大群安南兵趁势杀出。
郑成功手下得力干将马俊山大吼一声，“杀啊！”
一马当先朝安南兵中杀去，长刀一格，一声金鸣，手腕一翻，刀口就划开一个安南兵的胸腹，鲜血瞬间流出来，安南兵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郑军士兵大受鼓舞，纷纷跟着马俊山上前，虽然是仰攻，竟然逼得安南人节节败退。
郑成功在军后瞧见，心中大喜，从这里攻上去，要不了多久就能打到海云关下，到时候拿海云关做自己的投名状，正好向万军证实自己的实力。
阮成福在阵后并不慌张，自己还有撒手锏没出，只是不断派出士兵接替前面倒下的兵士，双方在山道上连续不断的大战，郑军本就是仰攻，很快兵士体力不支，只能退下山去。
郑军撤到海滩上休整一个时辰，又从船上卸下许多火枪火炮，午后再次集结兵力，朝着山上发动第二次进攻。
山道难行，再加上还要扛运火炮，郑军尚未到半山就已经体力不支，安南兵暗中等待，眼见郑军在山道上休息，趁机猛地杀出，郑军勉力应敌，结果被杀的大败，所搬运的火炮也都被安南人夺去。
尝试数次不能突破，郑成功心中大急，
派出兵士四处探查，试图找到其他攻上海云关的道路，奈何竟然无处可走。
第二日天明，郑成功再次下令进攻，大将马俊山再次身先士卒，带着兵士进攻，双方在昨日厮杀之处，再次厮杀半日，直打的双方尸体枕籍，鲜血流淌汇集，竟然从山道上流下一道鲜血溪流。
直到午后马俊山依旧无法攻破安南兵的阵线，郑军士气不支，马俊山只得带兵撤下，郑成功无奈，只能在海滩扎营对峙。
对峙两日，阮成福趁着夜半时分，偷偷派兵下山偷袭郑军大营，郑成功正在睡梦之中，突然惨叫声和喊杀声响起，兵士闯进大帐通报，“安南人夜袭！”
郑成功匆匆起身穿衣甲，形势危急已经有安南人朝中军大帐杀来，危急时刻马俊山**着上身，拿着刀赶过来守护，厮杀一阵忽然有安南人认出了马俊山，“这就是那日山中带头的将领！”
安南兵朝着马俊山猛攻，又有一人道，“这人守在这里，帐内必有大官！”
安南人高声呼喊了一声，越来越多的安南人开始朝这边扑过来，郑军见主帅遇险，也纷纷朝这边支援过来，马俊山被安南人砍的浑身是血，依旧挥舞着长刀，把朝中军大帐冲去的安南兵砍倒在地。
“呼”的一声响，有安南兵投火点着了中军大帐，这时候郑成功穿戴整齐，挥着长刀从帐中杀出。
见到主帅出现，郑军士气大振，围到大帐前和安南兵厮杀到一处，安南兵被杀的节节败退，发觉越来越多的兵士围过来，无奈只能朝山中撤退。
马俊山身负重伤，眼见安南兵退走，手上一松长刀掉在地上，郑成功连忙命人救治。
一直等到天亮之后，郑成功清点兵马，发现昨晚夜袭时，兵士之中被安南人杀的、惊恐之中自相残杀的、被海水溺死的竟然有数千人之多。
加上手下得力干将重伤，郑成功只能将兵马撤回到船上，再也无力朝海云关进攻，舰队逡巡一日，只得朝北退去和万军的兵马汇合。
万军带大队兵马进逼到顺化城，顺化城中阮氏已经退走，安南百姓也已经四散逃走，城中几乎被搬成一座空城，只剩下空荡荡的宫殿和城廓。
安南人退走了也好，万军打算把顺化城作为华夏军在最南部的一个据点，支撑着华夏军驻守海云关，今后海云岭就是华夏帝国最南端的疆域线。
在顺化城休整一日，得到郑成功兵败的消息后，万军下令大军沿着海岸线朝南前进，汇合郑氏舰队后再拿下海云关。
在海云关北五十里，茫茫大海之上，郑成功的舰队望见了正在前进的华夏军，双方很快汇合一处，郑成功面带羞愧之色，本想用海云关献个投名状给万军，没想到伤亡近一半兵马，只能黯然撤兵，“元首，海云关没有拿下。”
万军拉住郑成功，“无妨，水兵本就是精于水战，上岸攻打地势险要的海云关，实在是我思考不周。”
宽慰几句后，万军留下郑成功在中军，和众人一起朝着海云关逼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夺关
海云岭下，华夏军安营扎寨，又在附近捉安南人，试图了解海云岭的地貌格局。
可惜阮氏兵马南逃，蛊惑百姓一起逃走，没有逃走的对华夏军充满敌意，打探良久无果，只能把主攻方向放在海云关。
兵马远行而来，此地已经极南，出了聚集地，华夏军对周边环境极不了解，到处都是沼泽瘴林，兵士许多有些水土不服。
休整两日后，华夏军整顿兵马，由张午阳率领开始向海云关进攻，万军带着郑成功、卫匡国等人，和中军一起前进。
海云岭中山势险峻，山道难行，前行不多时，队伍前面忽然有怒吼咒骂声传来，很快有兵士来报，前面树上吊着许多人的尸体。
等万军等人过去，发现树上果真吊着许多尸体，许多尸体残缺不全，都是前几日郑军进攻海云关时遗留下的。
郑成功认出了吊着的几个兵士，登时怒不可遏，“该死，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万军命人收下阵亡将士尸体，就在此时前锋突然遭到安南人袭击，两军打在一处，双方在山道上刀来剑往的厮杀，还有许多安南人躲在丛林里放箭。
火枪兵三五个聚在一起，朝着林中放枪，无奈受地势限制，火力发挥不出来，张午阳带着亲卫冲在前面，挥舞着长刀，和安南人厮杀在一起。
华夏军不似郑军，虽然地势狭窄，打起来之后，离得近的士兵依旧凑在一起结阵，冲上来的安南兵往往招架不住，被左右上下砍来的兵器杀死，打了一阵安南人见占不到便宜，丢下一地尸体后，迅速朝密林中撤退。
张午阳整顿兵马不再前进，护着中军收拾阵亡将士，眼瞅着安南人的尸体气不打一处来，命人把地上的安南人都拖过来，吊在刚才的地方。
等一切做完，张午阳啐了一口，“狗日的安南猴子！”
众人耽搁大半个时辰，重新朝山上进发，到了一个山道处，隐隐的地面都带些血色，郑成功道，“小心些，就是这里，前几日安南人在这里阻击死伤许多兄弟！”
话音未落，果然大群的安南人杀出，这一次张午阳有了经验，命长枪手在前，三两人一起彼此协助着仰攻，火枪手在后朝着安南人开枪。
安南兵靠着地势朝华夏军猛冲，华夏军士兵毫不畏惧，贴近安南兵血战，长枪兵斜举着枪，朝着安南人的胸口猛刺。
距离不过十来步，在这个距离上，火枪兵几乎指哪儿打哪儿，每一次枪响就会有一个安南人栽倒在地，顺着坡滚落下来。
华夏军可不会客气，不管死没死，只要靠近过来，直接朝着脖颈就是一刀。
安南人抵挡不住纷纷开始退却，华夏军趁势从狭窄的道路冲上去，山道之上地势稍缓，山道路也宽敞许多，大队华夏军呼喊着冲上来。
就在此时，忽的一声兽叫，密林遮挡的道路前面，斜剌里冲出十五六头大象，每一头大象的身上还坐着两三个安南人，有的朝着华夏军掷短矛，有的朝华夏军放枪。
此处山
道虽然稍微宽敞，不过十五六头大象冲上来，瞬间变得拥挤不堪，安南人跟在象群之后，一起朝华夏军猛攻。
华夏军挥舞着长枪朝大象刺去，但是大象皮糙肉厚，枪尖只能刺痛大象，反而激怒象群，来势愈加凶猛！
前锋的华夏军招架不住，有的被大象踩死在脚下，有的直接被挤得滚落下山，登时大败朝后方退去，张午阳见状急忙命令撤军，万军不得已跟着中军退了下来。
退到下方之后，火枪兵们列阵在中军前面，朝着山中徒劳的开枪，打的山中树枝断裂，土石飞溅。
郑成功道，“可惜啊，功亏一篑，前几日我军并未见到象兵！”
万军道，“下方山道难行，象兵作用有限，自然不会用，那个山坡处象兵挡住根本过不去，必须想办法破敌。”
众人一时陷入思虑之中，郑成功道，“大象都胆小，若是在平地处，一轮枪炮声响，就能吓阻大象。”
张午阳镇守云南，对象兵自然也有了解，“可是山道之上火枪兵没法列队齐射，方才我们的火枪声响，根本吓不住大象！”
卫匡国忽然道，“我想起来，当年亚历山大大帝远征印度时，曾经和印度人的象兵打过仗，据说是投掷长矛杀死大象身上驾驭的人，战象没了控制后自相践踏。”
张午阳回想一番道，“好像是这样，方才大象身上有几个安南人，有的拿枪和矛，有一个什么也没拿。”
卫匡国道，“不拿兵器的那个，就是操控大象的人！”
张午阳喜道，“看我不拆了这些大象，今晚咱们炖肉吃！”
知道办法之后，张午阳迅速返回前军之中，重新整顿兵马，来到火枪兵阵前，张午阳大声道，“兄弟们，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再杀上去都记住，见到大象不要害怕，操纵大象的人就坐在象背上，两三人之中有一个不拿兵器的，你们只管先打死那个人，大象没人控制，这象兵就破了！”
火枪兵们登时大吼大叫，“得令！”
“打死他娘的大象！”
张午阳一声令下，华夏军重新朝刚才的山道进发。
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快第二波攻势就来了，安南人在狭窄处慌乱的抵挡一阵，匆匆撤到山道上面去了。
华夏军朝着山道上面杀去，张午阳从人群中向前挤过去，跟着到了山道上面。
安南人果然故技重施，再一次派出了象兵，撤上来的安南兵士气大振，呼喊着跟在象兵之后，朝华夏军杀过来。
张午阳抬眼细看，大象身上驮着两三个安南兵，其中的确有一个未拿兵器的操控手，手里拉扯着缰绳，驾驭着战象前进。
张午阳指着香身上之人，“就是那个，火枪兵把他打下来！”
为了保证命中率，两个火枪兵瞄准一个操控手，同时开枪！
“砰砰”两声枪响，张午阳看见那个操控大象的安南人，胸前迸发出两朵血花，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头一歪便栽倒下来。
可是预想
中的情景并没有发生，大象没有失控，依旧在朝这边冲过来，张午阳奇怪道，“怎么会不灵呢？”
不过很快，张午阳还是发现了一点端倪，那个大象与周边的象兵有些不同，前进的路线更靠近右侧，挤在旁边的那头大象身边，长鼻子也在焦躁的朝后背挥舞。
张午阳明白过来，并不是不灵，而是这些大象驯服日久，虽然操控手死了，但是还是按照刚才的指令前进，现在没有操控手，大象没了新的指令，很快就会按照自己的本能行事。
发觉这些之后，张午阳大喜，“有用，快把其他的操控手都打下来！”
枪声不断响起，越来越多的大象开始陷入失控，凭着本能在山道上左右乱走，试图找出一条道路，来躲开这些凶恶的人类。
跟在象群之后的安南兵发觉异常，开始停住脚步，有几个安南兵想重新控制住大象，冲上前朝大象背上攀爬。
可惜象群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他们的举动反而更加刺激到大象，长鼻子一挥一个安南人被扫飞，撞到一棵树上，一口鲜血喷出已经是个半死。
张午阳急道，“打大象，让它们发狂！”
“砰砰砰”，枪声响起，吃痛的大象彻底暴怒，长鼻子胡乱挥舞，在安南兵中左右乱冲，踩死许多安南兵。
整个象群受到影响，再也无法控制住，竟然乱撞一阵掉转头去，追着安南人往山道那边冲过去了。
张午阳眼见大好机会在眼前，叫道，“趁势掩杀过去！”
华夏军保持距离，跟在象群之后，一路朝前面杀过去。
受伤重的四五头大象，冲了一阵之后，坚持不住先后倒在路上，剩余的象群冲过一个山岭之后，转而钻进密林，消失不见了。
张午阳带人跟过去，发现一个由大块石头堆砌成的关城，横亘在山岭之上，关门之上门匾额刻着三个大大的汉字“海云关”。
还不及张午阳下令，关门之上突然一声炮响，青烟腾的一下腾起，安南人已经朝着张午阳这边开炮。
好在这一炮并不准，炮子划过一道弧线，砸在张午阳眼前的石道上，撞得碎石四溅，又弹起冲进密林之中，撞得树枝尽断。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张午阳岂会给安南人重新组织兵力的机会，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上啊，夺关！”
当先挥舞着长刀，朝着海云关冲过去，关门前挤着许多安南人，正在朝关那边跑，此时想关门也来不及，只能在关门上朝着华夏军放炮开枪！
身后大队的华夏军不顾枪炮声，朝着关门涌上去，追到逃跑的安南人身后，举刀乱砍，一时间杀的安南人鬼哭狼嚎。
冲进关城之中，也顾不上许多，张午阳径直冲向枪炮兵，正在装填弹药的安南人吓破了胆，没有弹药的火枪火炮，就是一根烧火棍。
张午阳挥刀砍死身前的一人，其余的安南人纷纷跪在地上求饶，华夏军纷纷跟过来，控制住整个关隘。
终于！海云关破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处置
登上海云关，此地正处在海云岭的最高处，从这里四面望去，斜阳已经落向西山，远处的海上厚厚的云层，和近处苍翠的众山皆在脚下，颇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郑成功道，“远看山接于海，近处峰顶于云，难怪叫海云岭，是个好地方！”
万军赞道，“甚好，今后便以此为界，以北之地尽归华夏所有！”
卫匡国这次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端详着海云关中几门大炮，良久奇道，“这几门大炮都是荷兰人的东西！”
郑成功道，“阮氏和荷兰人有勾结？”
卫匡国道，“绝对有来往，这些大炮是荷兰新式加农炮，如果不是荷兰人提供，安南人根本得不到这些东西。”
随即卫匡国笑道，“可惜啊，可惜了这些利器！”
张午阳道，“可惜什么？”
卫匡国道，“这些重炮射程足有一两千米，若是放在战舰上，可以说是锐不可当，但是放在这个关城上，进攻的山道不足三十米，效果还不如一般的小炮！”
郑成功不禁道，“这安南人觉得最厉害的东西，当然要放在最重要的地方。”
众人闻言一齐大笑，气氛轻松，万军沿着关城走过去，站在靠海的一边眺望，山川连着大海，至少在唐朝时候，海云岭以北还是华夏的地盘。
斜阳照着山岭，光影投射到远处的海湾上，万军忽然颇为感慨，“山川不改，草木寻常，谁又能想到，上一次华夏人占据这里时，已经是一千年前了。”
众人闻言，也是心神摇曳，想起盛唐之时华夏的风采。
眼见天色已晚，在海云关休息一夜。
第二日，万军等人勘察海云岭四周，决定在海云关一带建设要塞，以现有的关城为中心，把棱堡和圆形堡向海云岭以南延伸，沿着山路布置防御。
关城之上安南人的几门荷兰炮，万军决定还是搬到船上去更好，相比之下华夏军的子母连发枪，更适合据守这种要塞。
耽搁两日之后，万军留下了两个团驻守海云岭，返回顺化城。
顺化城中安南人或逃或散，几乎是一座空城，既然安南人不守，那也不用客气，万军将顺化城作为海云岭的支撑点，又在城中布置三个团，同时下令顺化城中所有物资都归华夏军所有，禁止安南人进入顺化城。
顺化城中耽搁几日，大军正式北返，张午阳带兵走陆路返回安南国都，万军带着卫匡国登船，和舰队一起先行返回海防。
水路到底轻松便利，沿着海岸线众人返回到海防，造船厂已经恢复生产。
万军看见码头之上，巨大的木架之下，一连停放着六艘正在建造的新式战舰。
看见舰队靠近，万军从船上走下来，江平常带着人连忙迎过来，一年多不见，江平常精瘦了不少，万军边走边远远的朝江平常道，“许久不见，可还适应这地方？”
江平常弯腰揖道，“拜见元首！谢元首挂怀，江平常一切都好！”
万军指了指正在建造的大船，“怎么样，什么进度？”
江平常道
，“这是第一批建造的六艘大船，都是高四丈两尺的双层舱，目前基本完成，再有一个月可以下水！”
万军道，“去年七月至今，已经一年了第一批船还没完成，速度有些慢啊！”
江平常道，“去年十一月之后港口建造完成，随后建造制船厂历时两个多月，因此耽搁了许多时间。”
万军道，“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现在正在战争，我们需要舰队，最多半个月，第一批战舰必须下水，水手还要适应新船，要形成战斗力起码还需几个月，不能再拖了！”
江平常面露难色道，“安南人打来时，我们许多熟练的杂役都战死了，如今新来的杂役还不熟悉，速度一直提不起来！”
万军想起这事，“工匠没有损失吧？”
江平常道，“工匠没有伤亡，当时营长陈有忠让杂役们先上，我们还没上时，郑将军的舰队就杀到了！”
江平常将当日海港保卫战情况，详细说给万军，听完万军赞道，“这个陈有忠倒是有勇有谋，不错不错，陈有忠现在何处？”
江平常道，“新来的驻防华夏军接替后，他就带人去了合肥！”
万军猛地想起来，自己南下之前，曾经要幸存的几人到王宫去，自己要亲自褒奖几人。
随后万军在造船厂查看一番，又前往海港之外的棱堡，新到的驻防华夏军增加了两个营，如今沿着棱堡一直到海湾处，都修建了壕沟木栅。
见海防的防御没有问题，万军带人朝王都返回。
王宫之中倒是热闹，黎氏、莫氏、邓氏再次齐聚一堂，只不过如今黎氏和莫氏命运卜测，曾经的下人邓利，反而因为抱紧华夏军大腿，如今成了胜利者，在黎氏和莫氏面前志得意满。
万军端坐黎氏的王座之上，望着跪在堂下的黎氏和莫氏，这两个安南人的王，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心里忽然间生出一种睥睨众生之感。
权力就是如此迷惑人心，让多少人趋之若鹜，权力是腐蚀人心的毒药，让多少人欲罢不能，多少父子成仇，多少兄弟残杀。
谁不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谁不想立在金字塔的顶端，受千万人仰望，举手投足之间，可以决定千万人的生死，这就是权力！
万军连忙稳住心神，跨越玄妙不可知晓的时空而来，万军看的很清楚，一个人在权力之中即便如何登峰造极，在时间面前终究是虚无。
愈是强大的个体，在有限的时间面前，愈是显得渺小可悲的，唯有成为文明的一部分，才可以历久弥新，永远存续，一如那些民族英雄。
万军在台上陷入沉思，越是一言不发，台下跪着的莫氏和黎氏越是心惊肉跳。
众人都看着万军，良久万军不再想那些东西，对着莫氏和黎氏道，“你们可知罪？”
莫氏和黎氏跪趴在地上，头也不抬，“罪臣知罪！”
万军道，“我就很想不通，你莫氏啊，当初你莫氏被黎氏篡权，最后还是中国出面，让你在高平存亡续绝，我打败郑氏之后，又给你四道之地，给你安南都统使的头衔，你怎么能
跟黎氏勾结在一起反我？”
莫氏不停地磕头道，“大人恕罪啊，罪臣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万军也不理他，又对黎氏道，“还有你黎氏，当初权臣郑氏把持安南，你不过是他的一个傀儡，如果不是我出兵，郑氏几年之内就会篡权，到那时你觉得黎氏全族有几个能活，我打败郑氏让你重新掌握安南，你怎么知恩不报，反而勾结阮氏起兵反我？”
黎氏斜看了邓利一眼，叩头道，“元首陛下，我们一时糊涂，不过有一事您不知情，当时阮氏联合的，还有他！”
指着邓利道，“当时约定起兵时，邓利也是同意了的！”
邓利吓了一跳，惊慌不已的站起来，“你，你胡说，我对上国忠心耿耿！”
万军扫视二人，盯着邓利道，“是这样吗？”
黎氏道，“千真万确，罪臣绝对没有假话！”
莫氏也道，“罪臣可以作证，当时邓利也想一同举兵，只因罪臣坚决不愿和这厮为伍，因此他才没有反叛！”
邓利满脸通红，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这么说的话，邓利！”
听到万军叫自己，邓利吓得猛地一哆嗦，连连磕头，“元首饶命，元首饶命，饶命啊！”
万军戏谑的笑了笑，“饶什么命，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邓利一时不知道万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茫然的看着万军，万军又道，“若不是莫氏坚决不愿与你为伍，此刻你不也是一个阶下囚，还不谢谢人家？”
邓利有点拿不准，还是僵硬的照做，朝莫氏叩头道，“多谢！”
万军哈哈大笑道，“行了，邓利你起来吧，不管怎么说你坚守谅山，这一战你也有功！”
邓利这才知道，自己保住了一命，连忙大声道，“多谢元首大恩！”
万军道，“废除黎氏莫氏安南都统使头衔，全部交给邓利处置，另外高平至顺化八道之地，也全部交给邓利掌管！”
邓利不仅保住一命，还忽然间掌控整个安南，不禁喜出望外跪地道，“多谢元首大恩大德，邓氏一定效忠元首大人，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回报！”
万军道，“你只管掌控朝局，华夏军无论做什么，你要好生配合。”
邓利连连道，“那是自然，一定一定！”
打发了三人，又将陈有忠等人叫上殿，陈有忠和幸存的华夏军士兵一起行礼道，“元首！”
万军从王座上下来，走到众人跟前，挨个拍了拍肩膀，“各位都是华夏军的英雄。”
陈有忠带头道，“为华夏而战，为元首而战！”
万军点了点沉吟道，“陈有忠，你此战立功卓著，原来是营长，现在我给你连升三级，着任顺化驻防兵团总督师长！”
陈有忠身子猛地一挺，行礼道，“多谢元首！”
万军又对其余士兵道，“诸位都是战功卓著的英雄，每个人都连升三级，调派各部之中！”
说罢，陈有忠和几人一同喊道，“元首万岁！华夏万岁！”
第一百六十九章 澳门之行
在安南王宫停留几日，诸事安排妥当，张午阳的兵马从清化北返还需几日，万军决定不再等候，将诸事写信交代给张午阳，依旧是由张午阳独镇云南，李来亨的驻防地由廉州前移到谅山一带。
对于黎氏和莫氏的指控，万军其实是相信的，邓利不见得会死忠华夏军，很有可能确实是莫氏不同意，邓氏没得选，只能投靠华夏军。
不过这不重要，对万军来说，留不留邓利，取决于还有没有作用，现在万军还留着邓氏，只能说明他还有一点用处。
从合肥返回海防，还没过几日，有消息从王都传来，邓利将莫氏和黎氏公开凌迟处死，又将二人夷灭九族。
一切不出万军所料，二人在万军面前指控邓利，交给邓利处置绝无生机，而且作为新的安南王，邓利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也必须除去两人。
万军不过是借邓利之手杀死两人，让安南人仇恨的矛头转向邓氏，邓利倒是没让万军失望，公然夷灭旧安南王的九族，着实算是心狠手辣，也是直接把仇恨值拉满。
万军眼瞅着大事已毕，海防港中的新式海洋战舰，在江平常的不断赶工下，也已经到了下水的日子。
这一日清早，江平常带着喜色来见万军，“元首，大功告成了，六艘战舰等着元首下令，就可以下水了。”
万军欣喜道，“好好好，我们走！”
命侍卫去传郑成功和卫匡国，几人一起到了六艘战舰所在的位置，工匠们已经准备好了桌案，上面铺着红布黄纸，置着香炉。
受到西方文化影响，后代的新船下水，多采用‘掷香槟’的仪式，把一瓶香槟扔到船首砸烂，而中国传统的下水仪式，献祭三牲祈求平安，反倒被人嗤之以鼻，称之为封建迷信。
本质上献三牲和砸香槟，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都是寄托人的一种祈祷罢了。
一个道人立在一边，唱了一声，“吉时已到！”
江平常带着两个工匠，捧着三牲上前，放在贡案上，随后万军上前把手上的香引燃，朝着战舰举起晃了三下，插在香炉里。
等万军烧完香，道人上前抓起黄纸点燃，一边挥舞一边念念有词，等到黄纸即将燃尽，道人手一挥，黄纸便随风晃悠悠越飞越高。
随即道人抓起一匹红布，在供香上晃动，口中经词念罢，朝众人道，“礼成，将这红布分到每条船上收好，可保风雨平安！”
很快有人把红布送到战舰上，下水礼已成，六艘新式战舰一切准备就绪，有人高喊一声，“新船下水咯！”
哗啦一声，大战船猛地朝前一冲，撞到海水里，浪花飞起数尺高，随着船身一阵晃动，渐渐稳住，六艘战舰平安下水！
不过战舰下水只是第一步，新船和水手之间的磨合，还需要一段时间。
第二日，按照计划，万军带着众人登上舰船，和郑成功的舰队合在一处，一边由郑氏水军教导海战方法，一边走水路向澳门方向去。
时间已近八月，海上常
有大风，为了保证安全，舰队沿着海岸线绕着往北走。
六艘新式战舰和一大群中式船，浩浩荡荡的行进在海上，蔚蓝的海面上，与现代不同，一路上航行数天，几乎没有见到船只，极少见到几艘小船，也是很远看见舰队就往岸边逃走。
舰队航行到澳门海外，第一次遇到一艘大船，挂着欧式的三角帆，桅杆上飘舞着一面红绿缀花的旗帜，郑成功望了一眼，“看旗帜是葡萄牙人！”
万军想和这艘船取得联系，不过那艘船转头很快的驶向海岸边。
郑成功将船队开到澳门海边，大船逡巡不再前进，派出小船和信使前往岛上。
不久，就从岛的方向开出两艘大船，船头上有人打着旗帜，旗帜挥舞画着圈和波浪，靠近些之后，看见信使也在大船上，朝着众人招手。
郑成功道，“看样子是可以上岸了！”
万军带着卫匡国，众人乘着一艘大船驶往澳门港口，下船时万军看到一个老熟人，是葡萄牙人使者波洛多治。
看见万军和卫匡国从船上下来，波洛多治激动不已，“啊，我尊贵的元首，居然能在澳门见到您，您的舰队崭新的就像刚从造船厂开出来。”
万军也笑道，“菠萝先生，你说的不错，事实上它们确实刚从造船厂开出来。”
波洛多治朝卫匡国点头示意一下，指着身后的一个男人对万军道，“这位就是我们睿智的总督瓦西基先生！”
瓦西基年近五十，留着两道带点花白的大胡子，朝万军伸手道，“尊贵的东方之主，真不敢相信，您居然会亲自到澳门来！”
万军和瓦西基握了握手，“如果不是在安南耽搁了几个月，我可能早些就会过来！”
瓦西基道，“几个月嘛，我的元首，这么说您没有见到我们送去长安的使者。”
万军不自觉的学着欧洲人讲话，“哦，我的总督，如果你说的使臣不是菠萝先生，那我想大概是错过了。”
两人寒暄几句，瓦西基带着众人进到葡萄牙人的要塞，高大的圆形堡之间，夹着一座座三角堡，可以清晰看到布置在圆堡之上的大炮，整个要塞是一座标准的欧式棱堡。
眼见万军在打量棱堡，瓦西基笑了笑，“赞美基督，多亏了这座要塞，我们打走了荷兰人。”
说到荷兰人，瓦西基歪了歪脑袋，“肮脏的荷兰人，他们在全世界做生意，无处不在，到处抢夺葡萄牙的资源。”
曾经和西班牙人划分地球的葡萄牙，已经持续衰落了一个世纪，昔日的辉煌不再，东方的贸易不断被荷兰人夺去，葡萄牙人毫无办法。
万军道，“我们已经把荷兰人从台湾赶走了，那里是中国人的土地！”
瓦西基朝万军眨了眨眼睛，“我当然知道，亲爱的元首先生，海面上的事情我一直关注着，我的使者波洛多治告诉我，尊贵的元首先生愿意做葡萄牙人的朋友！”
总督府建在棱堡的正中间，这是一个二层的城堡，进到总督府中，瓦西
基招了招手，侍从拿出瓷器，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葡萄酒。
瓦西基喝了一口，端着盛酒的瓷盏细细打量，“如您所见，元首先生，我太喜欢这些玩意儿了，就这样一个瓷盏，在中国可能只要几钱银子，但是在欧罗巴，可以卖出五两以上。”
说罢，瓦西基又小酌一口，看着万军道，“尊贵的元首，您可知道每年从东方贩去欧罗巴的货物，能赚多少钱？”
不等万军回话，瓦西基眉飞色舞的自问自答道，“最少七倍的钱，我亲爱的元首，能从东方运一船货物回去，那可比从亚美利加运一船银子还要值钱。”
万军尝了一口，葡萄酒入口有些微涩，不过还是赞了一句，“好酒！”
瓦西基举起酒杯，朝万军示好，“谢谢您，我的元首，这可是弗里斯兰的好东西，该死的荷兰人，居然会有这些好东西。”
听对方把荷兰人和货物提了又提，万军如何不知对方的心思，放下酒器道，“我们还是直奔主题吧，总督先生！”
瓦西基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当然好，我的使者波洛多治告诉我，元首愿意驱逐荷兰人，把东方的航线全部交给葡萄牙？”
万军道，“是的，按照菠萝先生所说，那就是我的意思。”
瓦西基道，“据我所知，荷兰人在东方可不止台湾一处殖民地！”
万军点头道，“我当然知道，南边的巴达维亚，还有许多群岛被他们控制着！”
瓦西基点了点头，喝了一口酒道，“果然和波洛多治说的一样，我对您的博学感到惊讶，是的，荷兰人的力量很强大。”
万军笑了笑道，“要说强大嘛，以前的葡萄牙也很强大！”
相比于海上马车夫荷兰，曾经的葡萄牙和西班牙，两国以‘教皇子午线’划分世界，也算得上是祖上辉煌无匹的时代。
瓦西基哀叹一声，“葡萄牙和我一样，都在老去，每天都在变得更加衰弱，如您所知，即便荷兰人如何抢夺葡萄牙人的贸易，我们也无法还击，现在的葡萄牙无能为。”
瓦西基接着道，“我们正在和西班牙人的战争中，葡萄牙人的独立权力神圣不容侵犯，如果能得到您的援助，那将是我们的荣幸。”
万军觉得这个总督实在有点唠叨，“我说过了，我们会在马六甲以东帮助你们，任何和你们为敌的国家，包括对付西班牙人。”
瓦西基激动不已，“那太好了，该死的西班牙人，如果国王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褒奖我的，当然还有元首的友谊！”
万军道，“那我要的呢？菠萝先生应该告诉过你。”
瓦西基道，“是的，葡萄牙会退供任何元首想要的，两个月前我们的使者已经去了长安，同行的有一些元首想要的工匠，还有一封我的亲笔信！”
万军道，“如此那是最好不过！”
说罢举起酒杯道，“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瓦西基道，“哦，当然，葡萄牙人会是元首最忠实的朋友。”
第一百七十章 登岛
在澳门岛逗留一日，舰队再次，众人渡海前往台湾岛。
整个航程持续四日，第四日下午，众人从海平面上远远地望见一条深色的线，随着距离拉近，线条越来越粗，终于露出一个大岛的影子。
见到目的地，郑成功长松一口气，“在这个季节，走海路是一件碰运气的事。”
万军可顾不上这些，眼睛盯着远处的岛屿，不住的道，“台湾啊，终于看见你了！”
在原来的时空，从明末到二十一世纪，台湾就像中国兴衰的晴雨表，屡次失去又屡次收复，最后一次收复台湾，时间已经到了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
舰队沿着海岸线朝南前进，不久到了一处海湾，海湾北侧是一片浅滩，浅滩延伸向南，一大串岛屿把海湾分隔在里面。
靠近两个长岛，舰队从长岛之间的水道进入海湾，在这里万军看见了长岛之上荷兰人修建的城堡，“那里就是热遮兰城吧！”
郑成功道，“是的！”
望着热遮兰城，城上的旗帜已经挂上了华夏军的旗帜，万军喜道，“那里地势险要，荷兰人守着棱堡，要攻克那里是要费些力气啊！”
郑成功指着城堡外面的山丘道，“那里当初有一个独立的炮台，当时激战一日，夺了那处炮台，随后从那里架炮，可以打击整个城堡，荷兰人没有支撑太久就投降了。”
舰队驶入海湾，朝着一处港湾停靠，万军终于踏上了台湾岛的土地。
时间已近傍晚，从登陆地看去，从南部往北蔓延，大片的密林外侧，成片的水田之中，有许多汉民正在田地里劳作。
一个中年男子，浓眉宽脸，带着方巾，朝郑成功等人迎上来。
郭怀一看到万军，心中暗暗惊奇，郑成功如今算是整个南中国海的一个霸主，竟然跟在这个男人身后亦步亦趋。
郑成功连忙跟身旁的万军介绍道，“这位是郑家的旧部郭怀一，在台湾岛经营多年，当初打走荷兰人，多亏了他的帮忙！”
转头又朝郭怀一道，“这位就是杨贵民常提起的帝国元首！”
郭怀一闻言连忙跪在地上道，“草民郭怀一，拜见元首大人！”
万军伸手扶起郭怀一，“壮士不必如此，帝国不兴跪礼！”
郭怀一喜不自禁，迎着几人去到集镇。
镇中与往日不同，当初荷兰人在时，汉民受到严密的监视，所有的田地都被荷兰人掌控，汉民必须集中居住，集中管理，集中劳作。
自从打走了荷兰人，汉民不再是受人管控的集中制，可以开垦自己的土地，需要缴纳的田赋比例也很低，每日繁忙结束，也开始有人在集镇逛逛买壶好酒。
赤崁镇上，商馆比往日要欢快许多，引着众人到了雅间，郭怀一连忙命人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和在安南不同，这边汉民为主，屋内的布置都是华夏风格，让人心生一种亲切感，万军笑道，“在安南时风俗迥异，时时都要小心
谨慎，到了这里仿佛回家了一般。”
郑成功道，“汉民在岛上生活已久，风俗与闽浙一般，元首到这里，就当是回家了。”
万军道，“如今岛上有多少人？”
郑成功道，“人口不多，南部大概有两三万口，北部尚不知晓。”
郭怀一笑道，“这个我清楚，岛上大多都是出海求生的精壮，南部有两三万口，北部在鸡笼一带有两万多口，其余地方因为土番活动，汉民有多有少。”
万军又问，“垦田有多少？”
郭怀一道，“荷兰人在时，禁止汉民向北活动，开发的土地没有多少，打走了荷兰人之后，我们向北开垦了一些，南部的土地大概有几千亩。”
听到只有几千亩，万军有些失望，“才几千亩，太少了。”
郭怀一道，“元首有所不知，再往北边树林密布，那里有番人活动，往往看到汉民开垦土地，就会突然杀出来。”
万军心中暗暗了解情况，吃了些酒菜，因为连着在海上颠簸几日，便早早的去休息了。
第二日，天朗气清，万军提议往北去看看，郭怀一和郑成功带着兵马，保护着万军一路往北去。
赤崁镇附近还有大片田地，往北走不到半个时辰，村庄之外密林的边界，就一路往外扩张，一直绵延到海岸边，只有在河流附近，才重新有一些村庄和田地。
走到一处废弃的村庄时，郭怀一道，“这里是最北端了，之前这里还有一个村子，后来因为番人袭击，荷兰人也禁止到这里来，就逐渐废弃了！”
万军下马进到村中，许多房屋已经坍塌，还有些有火烧过的痕迹，看起来十分荒凉，村子外开垦的土地，如今大小树木重新生长，大自然正在一点点夺回失地。
不过在这个时代，生存还是要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万军还没有闲心管保护植被，“这里还是重新开发起来为好，从这里往北，还要继续推进！”
郭怀一面露难色道，“我们现在已经处于番人的地盘，若是派人来这边开垦，怕是番人会作乱！”
万军看了郑成功一眼，“成功可有对策？”
郑成功道，“若是思前虑后，现在台湾还在荷兰人手上！”
郭怀一道，“这两年我们和土番之间，算是彼此默认对方的存在，若是贸然向北开垦，打破了平衡，一旦发生冲突，番人可能进攻赤崁报复！”
在安南时，郑成功和万军多次说起过此事，万军的态度一如往常，就好比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东方大国统一台湾的要求，不会因为米国人可能干涉，就推迟或者改变。
郑成功深得万军的内涵，对郭怀一道，“台湾岛是我们的地方，开发是迟早的事，不会因为番人改变，我们的军士会在赤崁至北侧，修建些棱堡，驻兵不用太多，起到监视和吸引火力的作用就好，大队兵马保证在两个时辰之内增援到，番人要么臣服，要么去死。”
郭怀一老于世故，见万军一
言不发，话都由郑成功来说，自然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便顺着郑成功的话道，“如此也好，不过咱们的人力和兵力有限，元首可有什么策略？”
万军道，“好说，安南的俘虏十多万，可以调几万过来当苦力，另外各地出海的汉民统统接纳，准许持有火枪和刀枪，从这里以北的土地，只要自己开垦出来，五十亩以内全归自己所有！”
郭怀一想了想，要是有几万安南俘虏过来，那往北开垦土地倒是可行，还是要和土番开战才能解决问题，“如此一来，那就只有和土番开战了！”
万军道，“那就跟他们打，我们和胡人打了这么多年，还怕打仗么？”
三人说了一会话，万军看见远处的树林里似乎晃动了一下，便指着问，“方才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是土番么？”
郭怀一望了一眼，“土番赤身露体，惯于在林子里生栖，我们的兵士进到林子里，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万军朝着四处的林子望了望，“你在这里多年，和土番有交流过么？”
郭怀一道，“岛中的土番分作许多部落，有些部落凶恶吃人无法交流，有些部落温和许多，我与其中一两个倒是打过一些交道，不过多是鹿皮换盐之类，交流极少！”
万军道，“那就成了，我们多用银子食盐与他们交易，时间久了自然能够分化番人，熟番可以同化下山，生番也好对付些！”
郭怀一道，“番人落后，许多人剥皮刀都是木制的，鹿皮我们要的也不多，番人少有能和我们交易的东西。”
万军道，“此言差矣，你看这漫山的大树，只要伐倒既能方便我们开垦，又能阴干造船，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啊？”
郭怀一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办法，番人在山上生活，对盐需求极大，往常因为换不到时常攻击汉民，若是可以伐木换盐，能少许多争端。”
郑成功道，“番人剥皮刀都是木质，哪来的斧子和锯？”
万军笑道，“不过是锯，先给他们些就是，伐了木头到时候还要我们买，再把锯钱赚回来就是了。”
“还有盐！”
万军指着海岸边道，“这台湾岛西海岸，日照充足降雨又少，正是晒盐的好地方，挖掘一个晒盐场，用盐换番人的东西，简直就是无本的买卖！”
晒盐法至少在宋代时就已经出现，不过由于技术原因，一直到十九世纪，晒盐法始终无法代替烧锅煎盐。
而烧锅煎盐法，不仅耗费大量柴草，而且费工费力，所以盐的成本也极高。
郑成功和郭怀一闻言都吃了一惊，要知道正是因为盐的成本问题，限制了汉民和番人的交易，谁愿意用金贵的盐换番人不值钱的东西。
可是如果可以晒盐，那收买番人的成本就无限低，只要不断的晒出盐，郭怀一敢保证把台湾岛的土番收买个遍。
正因为如此，郭怀一不可置信道，“晒盐真的可行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晒盐
郭怀一在东南海上行走多年，对晒盐法也有过耳闻，据说福建一带之前有过晒盐，后来又在晒盐和用烧锅煎盐之间变换，大部分时间，天下制盐的办法，多是把海水引到卤池中，暴晒之后再用烧锅煎卤水制盐。
万军虽然不了解晒盐法的技术，不过大概的原理清楚，所谓晒盐法大概就是引海水到一个池子中，暴晒之后再引到另一个卤池，随着池中的水分不断蒸发，最后就能得到盐。
说到晒盐，万军觉得相比于向北垦田，这个倒是可以尽快一试，此时正是八月天，太阳毒辣异常，正是晒盐的好时候。
众人返回赤崁之后，万军便在附近勘察，想找一个晒盐的好地方。
赤崁镇西北十五里，万军看上一处海滩，说干就干，调来几百兵士，在海滩上挖出一个深尺许，长宽有十数丈的大坑。
大坑挖出没多久，坑中渗出许多水，就算万军没有晒过盐，也知道就这么渗水，别指望能晒出盐，必须把池中硬化起来才行。
要硬化起来，必须有混凝土水泥，可万军是军人出身，对如何烧制水泥并不知晓，万军想起当初乘坐的太空舱，控制实验舱的那台电脑，里面缓存的大量数据极有可能有资料。
别说水泥和混凝土，如果实验舱的电脑在这里，里面的缓存数据不知有多少黑科技，可惜当初实验舱在时，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如今有了能力，实验舱又被胡人劫走。
万军心道，“等打败了胡人，夺回实验舱之后，利用电脑缓存的资料，整个华夏怕是要跑步进入工业时代了。”
想想工业时代，万军心中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华夏黑科技层出不穷，领先全世界四百年，想想看一支装甲军杀到欧罗巴，在飞机坦克面前，那什么英国人，什么荷兰人，都是一群完蛋玩意儿。
再派一支航空母舰杀到北美洲，米国怕是要直接胎死腹中。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郭怀一道，“元首，这池中需要覆一层瓦防止渗漏才行，如果有铁板就更好了。”
万军道，“赤崁镇有铁板吗？”
郭怀一道，“铁板没有，瓦倒是很易得！”
郭怀一倒是很热心，立刻返回赤崁镇寻瓦，不过这里烧着的瓦，更多是带着弧度盖在屋顶上用的，想要铺在池底，需要面积更大，更加平直的瓦片才行。
烧制瓦片的汉民对郭怀一极为敬重，听完郭怀一的解释，笑道，“大人所说，与我往岁烧过的窖砖相似，倒也好办，三两日功夫就能烧成几百块。”
郭怀一摇了摇头，“几百太少，起码要几千块！”
烧瓦匠张了张嘴，“大，大人有所不知，主要是一窑瓦最多放百十块，多了烧不好，最大的问题还不是烧，制瓦最费工夫的是炼泥和抽坯，没有瓦坯想烧也没得烧啊。”
郭怀一道，“这好办，把赤崁镇上所有会烧瓦的师傅都叫来，另外我再派三百个人手过来给你炼
泥抽坯，三天之内最少五千。”
烧瓦匠道，“三百太少，再给两百挖些新窑，十几个窑一起烧的话应该可以完成。”
郭怀一哈哈笑道，“就依你，人手不是问题！”
傍晚时分，太阳已经落下，西边的天空一片红霞，赤崁镇暑气依旧，万军住到热遮兰城的二层棱堡中，这里临着海湾，海风吹拂勉强能消减一丝炎热。
从棱堡望过去，六艘新式战舰一刻也不曾停歇，在郑家水兵的协助下，正在海湾的水面上笨拙的演练着各种机动作业。
按照目前的进度，大概两个月之后，就可以组建成第一支舰队，六艘新式双层战舰，每艘配上三十八门重炮，在海防和台湾附近海域，即使荷兰人反攻也有一战之力。
万军忍不住想，等到明年夏天，大概第二批甚至第三批战舰也可以下水，到时候派一支舰队去大连，从满清侧后牵制，甚至可以从辽河直接深入辽东，北方的战局就会豁然开朗，驱逐鞑虏指日可待。
三日后，郭怀一不负重托，给万军烧成了足足六千瓦砖，与普通的瓦和砖都不同，这个瓦砖没有弧度，厚度和一般砖相同，但是长度和宽度足足顶的上三四块普通砖。
兵士们用牛车把砖拉到海滩上，工匠们和着糯米泥灰粉，用瓦砖铺就整个池子。
一直忙活了两日，整个二十丈的卤水池总算铺成，随后又在远离海水的一侧，隔着一尺远，又挖出两个有十丈大的盐池。
晾干两日之后，卤水池趁着涨潮时，蓄满了一大池海水，万军激动不已的看着这一大池海水，就像看见一大池银子，这是晒盐初尝试，若是能够成功，许多难题可以迎刃而解。
太阳暴晒卤水池时，众人也没闲着，又在两个盐池之后，又建造四个晒盐池，等四个晒盐池完工一切总算完成。
卤水池中的海水暴晒一日，变成了含盐量更高的卤水，傍晚涨潮之前，由人力转移到池后方的盐池中，两个盐池轮流积蓄卤水。
暴晒两日之后，盐池之中的卤水已经肉眼可见许多雪白结晶，再由人力把卤水转移到四个晒盐池中。
在这里暴晒三两日，水分逐渐消失，结晶析出的盐已经铺满了池底，由人力把池底的盐铲出暴晒一日，白花花的银子就铺满了整个晾晒场。
如此不到十日之间，竟然产出近千斤盐，郑成功和郭怀一等人惊奇不已，拿着产出的盐来找万军，欢喜不已道，“元首，是真的有盐，几百上千斤的盐！”
万军也想不到自己只是知道个原理，竟然真的能一下就成功，伸手沾了点盐尝了尝，虽然有些苦味，不过舌尖上是熟悉的咸味，“是盐，成了！”
郭怀一在海上贸易多年，十分清楚这其中的关系，激动道，“这实在是天大的喜事，要知道市面上一斤盐少则十钱银子，贵的要二两银子，今日我们的盐最多不超过两文钱，成本差价何止百倍。”
郑成功也
道，“晒盐场无需集体劳作，只要天气好，一个民夫一天就能晒盐两百斤，按市价来算最少也要二百两，一个晒盐池两天就能得千两银子，简直就是天上掉银子。”
万军道，“既然产了盐，那就可以收买番人，把田地往北开垦了。”
郭怀一笑道，“番人部落中，盐是稀缺之物，只要有了便宜盐，我们可以把番人部落买个遍，连根茅草都不给他剩下。”
按照万军的计划，郭怀一即刻命人去和番人接头，万军和郑成功便把主要精力放在舰队训练之上，通过十几日的演练，六艘战舰机动起来，已经愈发的流畅了。
第三日，赤崁镇北侧果然有番人出现，接到消息之后，万军好奇番人样貌，也和兵士们一起前去观看。
那番人和郭怀一往日里打过交道，一边比划一边用蹩脚的汉语表达着，“换吗？”
郭怀一与往日交易不同，今日倒是极为潇洒，命人搬来桌案，又放置着横椅，热情的招呼番人坐下，把珍藏的美酒也抱出一壶，给几个番人分别倒了一碗。
几个番人尝了一口，一饮而尽，眼睛放光的盯着盛酒的壶，郭怀一又给番人分别倒了一碗，之后便不再倒了，番人不常饮酒，一会儿喝醉了反倒误事。
几个番人意犹未尽的盯着酒壶，带头的番人倒还没有忘记自己为何而来，比划着道，“换吗？盐米都好。”
郭怀一道，“换，你要的我都有，你们有什么？”
番人一招手，几个番人把背来的鹿皮和山货都拿出来，“多少？”
郭怀一侧头看了一眼，大概有三张鹿皮，几张其他动物的皮毛，还有些山货，“太少了，最多给你三斤盐，十五斤米。”
带头的番人闻言满脸苦涩，摇了摇头，扒拉着身后背下山的鹿皮和山货，“鹿皮，这么多，多点盐。”
番人背货下山不易，为了给部落换些必需品，基本不可能再把东西背回去，汉民也是吃定了番人这一点，常常压低山货价格，番人也是别无他法，怀一摆出一副奸商嘴脸，“现在到处都在打折，买鹿皮的少了，不值钱！”
番人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加点，再加点？”
郭怀一道，“有个值钱的买卖你们做不做，可以换很多盐，还有粮食。”
番人喜道，“大官儿，你说买卖。”
郭怀一道，“我们要修船打仗，你们伐木给我们，有多少要多少，价钱比鹿皮贵多了！”
番人比划道，“树，打不断。”
郭怀一道，“斧子和锯可以先给你们用，价钱可以用木头抵！”
几个番人对视一眼，带头的番人道，“好！”
说罢指着酒壶道，“加点酒！”
郭怀一心情大好，直接把剩余的酒壶送给几个番人，又让人去拿来斧子和锯，几个番人喝的摇摇晃晃，背着换来的盐和米朝北侧的密林返回。
第一百七十二章 番人
第二日一早，谁知那几个番人竟然再次返回，或扛或拖着几根木头，一看便知这几人根本没走远，大概就在赤崁镇北边不远的山里，随手砍了几根木头就搬过来了。
郭怀一挨个木头看了看，或粗或细倒也能用，不过最主要的是，这几个番人化身伐木工，正在为自己效力，便守信的让人拿出几斤盐，指着运来的木头道，“这几个粗木很好，值半斤盐，这些细的不行，加在一起半斤盐！”
番人欣喜不已，随手砍来些木头，竟然真的可以换东西，拿上盐欢天喜地的走了。
郭怀一欣喜不已，去向万军和郑成功禀报，万军道，“这就是资本的力量，我看要不了多久，这附近的番人都会成为我们的伐木工。”
果然没几日，大群的番人肩挑背扛着木头，来赤崁镇换盐，郭怀一挨个给予兑换。
如此一来，每日用掉的不过是晒盐场的九牛一毛，可是换来的大批木材，还有砍伐出适合开垦的土地，都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不过几日之后，伐木的番人渐渐减少，郭怀一费力的探查一番才了解到，原来番人这几日伐木换物，屯的盐足够整个部落用上一两年的，于是大部分又返回山中，重新去狩猎生活。
郭怀一无计可施，只能又来找万军商议对策，万军正在海湾看新舰队操演，听了郭怀一的话，回想起现代商业套路，指点郭怀一道，“你给番人的消费渠道太窄了！”
郭怀一不解，“什么消费渠道？”
万军道，“比如说，番人除了盐，就没有其他想要的嘛？”
郭怀一想了想，“有些番人喜欢美酒，可是美酒不似盐，岛上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
万军道，“都是一个道理，如果番人伐木也能生活，为什么还要回去辛苦狩猎呢，柴米油盐酱醋茶，只要你想，哪一样不能让番人乖乖听话？”
郭怀一恍然大悟道，“我懂了！”
第二日，郭怀一改变策略，命人在北面守着，收到的木材一律按照粗细，和木质的好坏发给银钱，又在旁边搭建一处简易棚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商品，从茶叶布匹到铁器，从刀具瓷器到针线，只要番人想要，都可以明码标价用银子买到。
哪一样东西，都是番人想要又做不出来的，只能再次派人来伐木，如此一来，番人渐渐又开始多起来，靠近赤崁镇的密林整个被砍伐殆尽，山中的番人部落开始下山，驻扎在北侧靠近山林的位置。
买了阵线又想要布匹，穿上了衣服又想要屋子，番人部落正在被商品改变。
到九月末时，附近山中的番民受到影响，更多的部落走下山来，靠着伐木换银子过生活。
番民驻扎的位置，随着砍伐的密林向北移动，砍伐出的空地就成了汉民垦田的地方，从赤崁镇往北，不仅那个废弃的村子恢复了人气，更多的汉民以此为中继站，一路朝着岛屿更北方推进。
新式战舰跟随郑军在海湾操练两个月
，已经基本具备了战斗力，郑氏的大船从安南到台湾，除了几船粮食和盐，运送过来几千俘虏。
同时带来的，还有新的情报。
过去的这六个月，整个战局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先是西北方向，李定国围攻兰州五个月后，突破了清军的防御，擒杀八旗正红旗主汉岱和甘肃总兵张勇，俘虏八旗兵三千人，绿营兵五万八千余，随后一路兵锋直至嘉峪关！
宁夏方向，五月之后吴三桂数次带兵反攻，都被艾能奇据守长城打退。
山西方向上，阿济格从北京返回，重新坐镇太原，和刘体纯的大军在太原多次交手，不过双方都没有太大进展，依旧在僵持状态。
变动最剧烈的便是江南，三月山东义军谢迁领兵进攻淮安府，在宿迁被刘泽清大败，一路逃回徐州，随后在徐州再次大败，被刘泽清擒杀。
得到徐州大败的消息，李成栋领兵奔赴徐州，又将刘泽清杀败。
随后四五月间，济尔哈朗亲率八旗大军，带着刘良佐，耿精忠等将重兵杀向徐州。
赵勃元得知济尔哈朗的动向，也从安庆一带领兵赶往徐州，双方大军集结在徐州，一场大战猝然在徐州展开。
详细的战况信中所说不详，不过万军知道了战果，满清兵大溃，八旗和绿营死伤惨重，济尔哈朗仓皇北逃，华夏军似乎也遭到重创，追击到黄河一线之后就停住了脚步。
济尔哈朗北逃之后，整个江南的清兵势力再次一扫而空，南京的官绅小丑们丢掉了满清的旗号，重新打起了大明的旗帜，再次向鲁王朱以海，如今的大统皇帝献上降表。
这东林士绅脸都不要了，万军忍不住在心里开始算，这南京城几年来一共投降了多少次，从清兵第一次下江南开始，南京不战而降，随后投降华夏军，然后叛乱投降鲁王朱以海，郑芝龙降清时再一次投降，到如今再次投降鲁王，已经翻来覆去五次。
南京城洪武门怕是都跪出坑来了吧，不知道东林官绅们的膝盖还直的起来不。
势力缩水到只剩广东和福建一带，大明朝的两位皇帝，依旧在内讧，不过大战两三年，如今终于分出了结果。
大统皇帝的兵马，在潮州被永历帝杀的大败，大统皇帝朱以海靠着张煌言拼命死撑，只剩下厦门一带小小的地盘。
不过随着南京打起大明旗号，尊奉大统皇帝朱以海为正朔，鲁王一方势力再次猛地扩张，一下拥有了整个浙江，还有大半个江苏。
朱以海倒是很有气魄，接到南京降表之后，在朝堂之上大笑数声，把降表扔在地上，只说了一句，‘反复如此，见之恶心，朕宁愿去拜别人，也不想看见这群无耻之徒拜朕’，随即派出使臣向华夏军投降！
何腾蛟驻防在江西一带，得到消息之后便派出人马前往厦门接防，千古奇景再次出现，曾经的大明皇帝携张煌言等一干大臣，向曾经的大明臣子何腾蛟下跪乞降。
见到鲁王朱以海跪地
乞降，何腾蛟先是朝朱以海拜了拜，随即接印纳降，将纳降之事上奏长安，其余一切依旧如常。
打败鲁王之后，得知厦门投降华夏军，永历帝的兵马一时不敢进攻华夏军，便退回到潮州一带，双方相安无事。
倒是南京一时陷入两难，官绅们前脚刚投降鲁王，谁知大统皇帝竟然被恶心的投降了，如今自己宣布效忠的皇帝都没了，还怎么打这旗号，只能转而派人去广州向永历帝献降表。
中原打的如此精彩，自己错过了许多事情，信中徐州关于血战的片段，引得万军遐想无限，如今舰队训练已成，想来海上大风的季节也已过了，万军是时候尽快返回。
谁知这一日，郑成功和郭怀一忽然一起来找万军，“咱们最北面靠近乌溪的一个村子出事了，移居过去的村民都被人杀了！”
万军道，“怎么回事，北垦的汉民不是都派了兵马保护？”
郭怀一道，“是啊，我们派了二十个兵士，可守护村子的兵士和百姓都被杀了。”
万军心中顿时火起，“查清了吗，是什么人干得？”
郭怀一道，“查清了，是番人干的，我们通过番民之口打探到，北面的岛中有个番人建立的大肚国，是他们干的！”
万军奇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大肚国？”
郭怀一道，“当初荷兰人禁止汉人进入岛北面，所以我们也知之甚少，据伐木的番民部落所说，这大肚国王叫喀马瞎，是许多个部落凑在一起建立的，不久前还派人和他们打过几场，荷兰人在时也和大肚国交过手。”
万军道，“番人连刀都造不出，能打得过荷兰人？”
郭怀一道，“元首明鉴，荷兰人兵少，最多时只有三四百兵，饶是如此也多次杀败大肚国，后来大肚国向荷兰人求和，荷兰人名义上便统治了整个岛。”
郑成功道，“要想开发台湾岛，这大肚国必须解决，屠村之事如不处置好，今后汉民人心惶惶，谁还敢再向北开垦！”
郭怀一道，“不仅是我们，伐木的番民之中，也有几个部落被大肚国偷袭，据说是为了抢夺部落的盐。”
万军怒道，“管它什么国，杀我将士屠我汉民，此罪当诛，即刻带兵马前往乌溪！”
郑成功抱拳道，“我这就去！”
万军又对郭怀一道，“密林之中还需番民协助，你去找几个和大肚国交过手的番民部落，要他们一起出兵，共同讨伐大肚国。”
郭怀一拍了拍胸脯，“元首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两人匆匆离去之后，万军立在热遮兰城的窗边，望着苍翠的远处山林，心道：看来返回厦门之前，必须要先把这边的隐患都拔出掉。
时间已近十月，从长安出发一走就是一年，本想这就返回去，谁知又冒出来个大肚国，万军决定自己和舰队一起过去，在岛中杀灭大肚国之后，不再返回赤崁镇，直接从那边去厦门。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肚国
两日后，从赤崁镇出发，郑成功带着八千兵马北上到乌溪。
郭怀一提出打大肚国，共同出兵的番人部落达到十多个，数千番兵带着木矛和竹箭，在乌溪一带和郑军汇合。
赶到乌溪，万军得到了更加详细的情报，大肚国王喀马瞎手下有二十五个部落，是郑成功之外，岛上最大的一股势力，其余不在喀马瞎手下的部落，平日里没少被大肚国欺压。
还停留在部落时代的大肚国，没有战士和平民的区别，男子七八岁就开始跟着精壮男子学习狩猎和作战，二十五个部落，大概有精壮男子三万到八万。
对敌军数量的估计跨度实在太大，郑成功带的兵马只有八千，万军有些担忧，这些番民在密林之中都是致命的猎手，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
好在十多个协同出战的番民部落，也提供了近三千精壮战士。
万军决定以番制番，由番民作为前锋，沿着乌溪而上，寻找大肚国的主力决战，尽量避免和对方在密林里捉迷藏。
在乌溪下游，万军见到了那个被屠灭的小村庄，房屋都被防火烧毁，被杀死的士兵和百姓，都已经被人集中到村子东南边埋葬了，只剩下一片鼓起的土堆。
万军在这里默立良久，先驱者虽然死去，可是先驱者的脚步不会停歇，在废墟之上，新到的汉民又在重新搭建房屋，开垦土地。
乌溪下游水流平缓，河面宽阔十数丈，大船可以轻松驶进来，郑军舰队的大船在前，一边勘测河水深度，一边引着新式舰队前进，如果番人在河道附近开战，这几艘大战船能够为进攻的郑军提供强力的炮火支援。
舰队从村子往上游开进，一直深入数公里，在一处水深岸阔的河湾地，万军决定在这里搞个大动作。
三千郑军士兵和一千安南俘虏在这里下船，安南俘虏在士兵的监视下，把大片的密林砍倒，树木拉回河湾，修建供大船停泊的港口。
随后又在砍出的空地上，修建整齐的木质房屋，沿着边缘挖掘出壕沟，树立起木栅，大张旗鼓的在这里修建前进基地。
黑瘦的安南人和番人到有几分相似，在湿热的环境下，拼死劳作三日，一座前进基地已经基本现出大概样貌，防御的土木矮墙也已经矗立起来。
万军如此明目张胆，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番人吸引过来，按照作战计划，郑成功的八千兵马，已经分成三部，这里搞这么大动作只是诱饵，吸引番人过来。
三千番人战士，已经分散开去，在密林之中悄无声息的探索，侦查清楚大肚国内二十五个部落的分布位置。
真正的后手，是隐藏起来的四千兵马，携带着大量火枪火炮，只要大肚国的番人敢现身，万军敢保证，一战打垮喀马瞎。
一直等到第四日，防御工事已经完备，三千兵马凭借这个基地，足以打退二十倍的来敌，可是大肚国番人始终没有出现。
万军着急的站在制高点的塔楼上眺
望，四周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丝毫没有半点人类活动迹象。
打番民利在速战，打大规模的决战，最忌讳就是找不到对方的影子，在瘴气密布野兽出没的密林中，打猎一般捉迷藏。
汉军在战场上厮杀，一个能打六个番民，但是到了密林中，可能你十个兵士，还没见到对方的样子，就已经被干掉了。
就在万军叹息一声，低头准备从塔楼下去时，“咚”的一声响，一根箭正好擦着肩膀飞过，钉在身后的塔楼上。
一旁的兵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万军，俯下身来，同时高声大喊，“敌袭！”
万军回头看过去，那一支羽箭力道极大，钉在塔楼的木桩上，箭尾还在颤动不止，刚才如果不是自己恰好低头准备离开，那一箭射在自己脑袋上，绝对当场交代在这里。
万军缩在塔楼里，这里四面有木板挡着倒还安全，只是往下攀爬的梯子有十几米，若是此时下去，只会成为番人的活靶子。
塔楼下方响起火器发射声，还有弓弦声，显然已经开始交手，万军从木头的缝隙看下去，只见木栅壕沟之外，密密麻麻全都是番民，有的正在张弓搭箭，有的拿着木矛和短刀。
万军刚才眺望之时，确定周围除了树木空无一人，此时这么多的番人，仿佛凭空出现一般，让万军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好歹是军人出身，这些番人的藏身功夫也实在是了得。
万军心中一阵后怕，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绝不能进密林去和番人捉迷藏。
塔楼之下，郑军猝然遭到袭击，匆忙赶到矮墙附近应敌。
弓箭手率先上前，搭弓和番人的弓手对射，番民的弓比不上汉军的弓箭强劲，不过箭头上多沾着毒，一箭射中基本上很快就会倒地不起。
猛的杀出这么多番人，营寨里乱成一团，兵士们在匆忙集结，没人看管的安南俘虏有的蹲在原地，有的竟然跳进乌溪逃跑，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人顾得上他们！
乌溪河深水阔，方圆几十公里都是密林，各种毒蛇猛兽出没，还有番人行动，这些逃走的安南人基本上凶多吉少。
郑成功眼见番人来势汹汹，矮墙虽然有木栅和壕沟，但是太过靠近密林，很多番人弓手躲在林中放箭，矮墙边的郑军不断被毒箭射中倒地，急忙命令手下将领，“国轩，把兵马从墙边撤回来，到这边地势开阔处集结，放番人进来决战！”
郑军大将李国轩领命而去，郑成功又道，“林凤，把弓箭手撤到屋后，不要去和林中的番人对射，那是白白送命！”
就在此时，火炮的轰鸣声大响，“轰轰轰”，接连不断的炮声响起，是岸边的舰队开始朝着密林之中开炮。
万军在塔楼上，眼看着炮子划过一道黑影，飞到密林之中，打的碎木横飞，齐腰粗的大树咔嚓一声，直接被打断在地。
番民被炮声吓了一跳，不过依旧在进攻，眼见着木栅和矮墙旁边的兵士撤了，有番人呜里
哇啊大叫一阵，更多的番人从树林中跳出来，开始从木栅翻过去。
万军居高临下，看见越来越多的番人翻过矮墙，挥舞着短刀短矛，嘴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朝着在空地上集结的郑军冲过去。
郑成功冷笑一声，这里可是一根草也没有，看你番民有多大能耐，在这空地上和汉军硬碰硬，朝着屋后一挥手，弓箭手三五十人一队，五六队弓手从各个屋后闪出来，同时朝着番民放箭，一波放完迅速搭箭再放一波。
别说盔甲，这些番民几乎裸着身子，一箭射中身体，箭矢便没入身体半尺深，几乎立刻瘫倒在地失去战斗力。
一连放了五六波箭雨，番民倒地数百人，或是痛苦哀嚎，或是呻吟不止。
弓箭手挽强弓放快箭，最是消耗体力，六波箭雨之后，弓箭手力竭撤下休息，列阵的郑军开始压上前，刀盾兵在前，长枪手在后，很快和冲上前的番人交手。
即便许多郑军所穿戴的，不过是最简陋的竹甲，在赤身的番民面前，优势也是压倒性的，郑军一刀砍上去，番民涂着奇怪图案的身体，立刻鲜血喷涌，哀嚎着倒地不起。
而郑军即便是竹甲，番民的短刀砍上来，往往也能挡住，一击不成之际，郑军的长刀就已经捅进番民的腹中。
李国轩是郑军中的高级将领，身披明亮的铁甲，头戴着铁盔，挥舞大刀冲在最前，在番民之中左冲右突，长刀翻飞砍杀番民如同砍瓜切菜，番民冒死扑上来，一刀砍在盔甲上连个白印也不曾留下。
番民很快死伤数千人，开始朝密林退去，李国轩追在身后，一直杀到矮墙边，番民被阻滞，又被砍死砍伤许多。
等到番人匆忙退到密林之中，李国轩才挥手示意众人停下，不再追击。
万军见番人退了，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番人埋伏，匆匆爬下塔楼。
此时从围墙到空地正中，番人的尸体枕籍，足足有三四千之多，郑军在挨个查验，没死的再补上一刀。
营地正中的防备大厅，郑成功见到万军急忙迎上前，“元首没事吧！”
万军道，“刚才被困在塔楼上，好在没什么事。”
郑成功道，“这么多番人，竟然能无声无息靠近营寨，实在恐怖！”
万军自己明明居高临下查看，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眼皮子底下趴着这么多番人，“番人习惯在丛林中生活，狩猎功夫了得，若是在密林之中，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郑成功点了点头，“是啊，想要灭掉大肚国，只能智取。”
万军道，“派出去的番人还没有消息吗？”
“现在还没有。”
正说话间，李国轩走了进来，“报元首，王爷，已经点清了，此战我们战没两百一十人，番人尸首有四千三百二十。”
郑成功叹道，“如果早些从墙边撤过来，就会少些伤亡，好生收敛阵亡将士的遗体，回去跟家属也好有个交代。”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丛林里的部落
万军忍不住想起，历史上的十六世纪，西班牙人在南美洲发现了印加帝国，西班牙将领皮萨罗，仅仅靠着一百七十名士兵和探险者，就灭亡了这个帝国。
要知道印加帝国可比这些番人先进多了，他们会用金子制造酒杯，会修建巨大的城市。
而如今，仅仅是一个岛上数万人的部落王国，八千军士加上战舰，费这么大的劲，一战死伤的兵士，就比皮萨罗灭亡印加帝国全部的兵力还多！
万军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一直以来，万军坚信自己作为穿越者，用科技和先进理念领导的军队，能够碾压各方势力。
如今面对大肚国，一个远不如印加帝国的小部落，打的还不如一个皮萨罗，不仅没有所谓的碾压，竟然有些束手无策。
“绝不能这样！”
万军回想着皮萨罗毁灭印加帝国的历史，忍不住拍案道，“对付一个部落，打成这样，绝对不行！”
郑成功怎么会知道万军心中所想，对郑军来说，战损两百多，杀敌四千多，已经是一场大胜了，对万军的反应非常不解，“元首有何高见？”
万军道，“我们在明，番人在暗，现在是只能等着番人打我，实在太过被动，擒贼先擒王，我们要想办法知道大肚国王喀马瞎的踪迹才行。”
郑成功道，“我们对丛林不熟悉，只能等着番人的消息。”
万军道，“不能干等着，安南人还有多少？”
郑成功道，“逃走了两百多，剩余不到八百人。”
万军道，“传令全军，明日留下一千兵士驻守，其余人员继续沿河深入，寻找合适的地方，新建前进营地，尽可能把我们的触手往岛内深入。”
第二日，整顿人马之后，舰队沿着河流继续深入，不过随着地势开始抬高，河流已经逐渐变得湍急，水深也在急速变浅。
终于在一处山丘附近，河床抬高成为一道缓流，大船无法继续前进了，万军指着山丘道，“就在这里，山丘之上视野开阔，是对付番人的好地方！”
大队人马开始在这里登岸，兵士们经过一战，知道密林的危险性，匆匆和安南人一起，伐倒山丘附近的一切树木。
忽然一阵骚乱，有兵士跑过来，“有番人！”
郑成功吃了一惊，营地都还没扎下，番人这么快就打来了，“有多少人？”
兵士道，“有四个。”
万军几乎以为听错了，“四个番人？”
很快兵士押着四个赤身的番人过来，见到万军等人，这四个番人满脸兴奋，双手不断地比划着，嘴里叽里呱啦乱叫。
众人不解其意，万军道，“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郑成功道，“郭怀一手下有人能懂，这边没人懂。”
四个番人叫了一阵，见众人一脸茫然，为首的番人指着自己的胸口，又朝万军等人伸手比划着喊道，“好人，朋友，敌人，敌人。”
万军道，“你是说，你们是我们的朋友？”
番人连连点头，“是朋友，敌人。”
万军道，“你们发现了敌人？”
番人点了点头，指着林子，“敌人！”
郑成功道，“看来是这样，这几个番人是咱们的人，他们似乎是发现了敌人的部落！”
万军心中有些犹豫，如此鸡同鸭讲的猜测，贸然跟着番人进入密林之中，派兵过去万一是个圈套怎么办，看了郑成功一眼，万军道，“成功，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郑成功道，“郭怀一就在乌溪口，派船去接来不过一日时间。”
万军心中天人交战，朝那番人问道，“敌人有多少，你们发现了什么？”
番人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随后用手拖在胸口，头上脚下的不断比划着，“多，多！”
万军和郑成功等人一脸茫然，就像在看猴戏一样，那两个番人干着急，凑到为首的番人胸口，三人一起比划，刘国轩忽然道，“末将觉得，这番人的比划分明是在说，敌人只有很多女人和小孩。”
万军闻言再看那几个番人的动作，颇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两个番人凑在为首的那人胸前，一个双手在胸前比划，脸上装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表情，分明是在扮女人，另一个半蹲着身子扮小孩。
万军心道，看来是这个部落的精壮都出去作战了，很有可能是昨日进攻营地的番人，留下的只有妇孺，如此说来倒是可以一试。
仔细衡量一番，万军对郑成功道，“你带人在此，继续修建营地，做好策应的准备，我带人去探上一探。”
郑成功连忙道，“元首不可，丛林之中太过危险，万一有个闪失，我无法交代！”
万军也有这顾虑，万一自己不小心挂在这林中，岂不是白瞎了穿越一场，历史说不定会重新变成原来的样子，不过心中一股豪气在，还是拒绝了郑成功，“无妨，万一有危险，我会迅速退回来的。”
郑成功劝了一阵，见实在劝不住万军，叹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让国轩与元首同行，国轩乃一猛将，可以护在元首左右。”
万军心中暗想，带着刘国轩也好，昨日自己是见过刘国轩的身手的，带个猛将在身边，关键时候能顶的上大用，自己也不是非要作死的英雄。
于是把郑军兵马分作两部，郑成功带着一千兵马，看着安南人在山丘一带伐木建造营地，万军和刘国轩带着一千兵马，在几个番人的带路下，踏入丛林之中。
真正踏入丛林之中，万军才发现，这密林之中哪是人呆的地方，脚下的草丛齐膝，能踩到什么全看运气，头上的密林遮天蔽日，四面望去出了树还是树。
四个番人之中，两人在前给先锋营带路，两人留在万军身边照应。
有先锋营走过一趟，万军等人再走，已经少了许多飞蛇毒蛇，饶是如此，万军弯腰钻过一个树下时，一个番人伸手一捉，从树上抓下一条青绿的小蛇。
在密林之中不知前进多久，忽然又兵士来报，“大人，
我们到了！”
跟着兵士来到前面，先锋营的兵士都弯着腰躲在草里，万军摸到前面，隔着大片的树林，看到一个村落。
番人习惯在密林中活动，不过村落建造的地方，是一片开阔的空地，许多盖着茅草的房子，众星拱月一般围着一个稍大些的茅草屋。
茅草屋棚之间搭着架子，有妇女在解晾晒的肉块，还有些赤着身的番人幼儿，在房屋间跑动，做着狩猎的游戏。
万军悄声道，“别放跑一个，尽量抓活的！”
刘国轩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兵士四散分开，很快便把整个村子包围住，过了许久一声哨响，刘国轩站起身道，“上！”
兵士们再不隐藏身形，长刀猛地出鞘，一齐冲出去，万军带着亲卫和两个番人，跟在刘国轩身后。
树枝和草木划过兵士的甲衣，丛林里一片哗啦啦的声响，很快村落中的番人便发觉异常，妇女们再顾不上肉块，连忙招呼乱跑的幼儿，抱起来便朝最中间的大屋子跑过去。
万军跟着刘国轩的身形冲上前，枝条和草木不断划过万军的脸，忽然整个天地都豁然开朗了，他们从密林中窜了出来，进到宽敞的空地里。
兵士们挥着刀，挨个的草屋查验，发现番人就会用刀架住，推着往外走。
两个番人快步上前，乌哩呱啦比划着，带头往村落正中去。
众人四面八方向中间收拢，很快便到了最大的那个茅草屋子，万军走近了才看到，这个屋子有许多树干撑着，和地面空着一米的高度，番人惊恐的聚在这里。
万军望了望，屋子里一直到门口，聚满了番人，都是妇女和幼儿，精壮全部都不在。
刘国轩兴奋道，“看来这就是他们头领住的地方。”
话音刚落，一支箭‘哒’的一声射到刘国轩的甲上，随即掉落在地面上，抬眼看去，是一个番人幼儿，从妇女的腿间射了一箭，不过这弓和箭力度极小，分明就是番人幼儿游戏用的玩具。
刘国轩望了那小孩一眼，挥手道，“都押出来！”
兵士们大吼一声蜂拥而上，门口的女番人就像剥洋葱一般，挨个被拉下来，按在地上用刀架住，女番人恐惧的呜咽着，不敢发出大的哭声。
兵士们不断从屋子中推出番人，许久终于有兵士出来，“都捉出来了！”
万军进了屋子打量一番，除了几个窄小的通风口露出光亮，屋内昏暗无比，墙壁上挂着许多猎物，还有弓和矛等武器。
最让万军吃惊的是，屋子正中的地方，摆着许多人的头骨，屋内干燥昏暗，宛如坟墓一般。
万军心中一阵恶寒，连忙从屋中退了出来。
走到屋外，正好看见刘国轩举起刀，一刀砍死一个哭嚎的女番人，女人倒下压在一个小孩的尸体上，显然是刚才射箭的番人小孩。
刘国轩伸手猛地一拉，从女番人胯上扯掉仅有的一片烂布，抬脚踩在女番人的**的臀上，缓慢的擦着刀上的鲜血。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最多五十人
脚踩着**的女人**，刘国轩慢条斯理的擦着刀，如此有视觉冲击的一幕，只让万军觉得，刘国轩全身上下，充斥着一种嗜血的恐怖感。
有相同感觉的不仅是万军，跪在地上的一众番人都被刘国轩镇住，惊恐的哆嗦着，发出压抑沉闷的呜咽声。
刘国轩擦完刀，把女人的遮羞布扔到地上，朝着众番人看了一眼，目光所到之处，番人连哆嗦都强忍住，生怕被他盯上。
刘国轩环视一圈，回过身对万军道，“大人，这些番人怎么处置？”
万军看了看天色，“此地不宜久留，带上他们尽快返回。”
刘国轩自然清楚，如果天黑之前还没有赶回，在丛林之中过夜的恐怖之处，连忙招呼兵士，“押住这些番人，返回！”
兵士们刀一横，拉起跪地的番人，开始重新朝来路返回。
“呜哇”一声，有个番人恐惧的哭出声，引得一旁的番人也开始哭起来，刘国轩闻声走过去，一刀捅进那个番人的腹中，吓得周边番人一时噤声。
刘国轩抽出刀大声道，“敢有任何异动，直接杀了，天黑之前必须赶回河边！”
众人在番人的指引下，找到来时的路重新返回，饶是如此在万军看来，满眼都是密林，几乎没有半点来时的痕迹。
带着番人的妇孺一起，返回的速度始终无法快起来，身后不时发出一声惨呼和哭喊，起初万军还会驻足查看一番，后来就已经习惯，那声音不过是代表着，又有士兵心中不满，杀死押看的俘虏。
走了一个时辰，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天色一暗下来，林中便昏暗宛如入夜，能见度不足两米，刘国轩大急，“糟了，天黑了！”
万军四处张望一番，昏暗的林中，阴影愈发的重了，除了兵士们冲开树枝草木的声音，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仿佛这片密林活了过来，变成一个噬人的怪物，正要猛扑上来。
有一瞬间，万军感觉这粗重的呼吸声，就在自己的耳后，连忙回头看，身后是一片灰暗接近黑色的树木，张牙舞爪的立在那里。
万军有些心烦意乱，不过身旁的番人突然伸手指着前面，叽叽哇哇的叫了一声。
顺着番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密布着昏暗的阴影和草木，万军有些不解，“番人在叫什么？”
不过刘国轩却突然紧张起来，拉住万军道，“快走！”
番人也突然加快脚步，众人穿过草木的声音突然大作，林子中仿佛有一条千年大蛇，正在快速游动一般，再听不见呼吸声，只剩下刷拉拉的声音。
万军以为是见了鬼，“怎么回事，有什么东西吗？”
刘国轩边走边急道，“大人看不到吗，林间飘的那些白色东西。”
飘着的白色东西，闻言万军后脊一麻，脑补出电视上看过的，飘动的白色鬼怪，心道这是穿越到了什么异世界，这个地方真的有鬼？
就在万军胡思乱想之际，刘国轩指着脚下一处道，“大人你看！”
万军瞪大眼睛，朝着所指的地方细看，这一次他终于看见，黑色的阴影中，有一道淡淡的白色烟雾，随着几人走过的气流舞动。
“雾气？”
万军疑惑道，“起雾了？”
刘国轩回过头，林子中已经黑的几乎看不清面孔，刘国轩的声音响起，“那不是雾气，在岭南的山林中很常见，这是瘴气！”
万军恍然意识到，为何番人和刘国轩等人会如此紧张，岭南湿热多瘴气，在百姓口中相传，瘴气乃山精鬼怪所化，人畜遇到大概率要出事，这台湾岛地处大海之上，湿热更甚岭南。
此时哪还顾得上许多，万军加快脚步，跟着刘国轩的脚步向前。
突然前面带路的番人叫了一声，倒在地上，一支箭正射在肩上，刘国轩大叫一声，“大家小心，有敌袭！”
不过众人随即听见，前面也传来一声大喊，“敌袭！”
是纯正的汉话，带着一股闽浙口音，刘国轩大叫一声，“什么人射老子？”
前面沉默一会儿，有人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刘国轩大喊一声，“老子刘国轩。”
很快前面有人大喊，“停止放箭，是刘将军！”
有兵士跑了过来，“刘将军回来了？”
众人哪还顾得许多，逃命一般从密林之中出来，林外天色昏暗，不过比起林中，不知明亮多少。
身后的林子中，更多的兵士押着俘虏的番民，不断走了出来。
万军走到空地上，看到是郑军，已经围着山丘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忍不住道，“谢天谢地，总算出来了！”
郑成功带人赶了过来，见到万军连忙上前，“元首，我还正在担心天黑了你们还没回来，这下好了。”
万军走过简易的木栅，这里还没来得及构建壕沟和围墙，守卫的兵士正在点起火堆，万军放下心来，“我们发现了一个番人村落，大概有妇孺三百多，全部捉了回来。”
番人沿路被杀了许多，只剩不到两百个，被接管的郑军押下去，郑成功迎着万军，到了山丘上的简易木屋歇息。
万军放松下来，才发现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汗湿透了。
沉沉睡到半夜，突然被刀剑和枪炮声惊醒，万军翻身爬起来，发现门口正守着一人，听到响动回过身来，“元首醒了！”
万军看到是郑成功，急忙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郑成功道，“是番人杀来了，不过天色太暗，无法出击。”
从山丘上望下去，一直到简易木栅，除了守卫的兵士点燃的火炬，天上地下一片漆黑。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日一早，终于天色放亮，番人退回道密林之中，从密林一直到看押番人俘虏的地方，沿路丢弃着许多打死的番人，刘国轩查看一番回来道，“嘿嘿，看样子是昨日的村子，来营救自己的婆姨了。”
郑成功奇道，“怎么这么快就找来！”
万军道，“昨日回来时，沿路杀了不少番人，他们很轻松就能找到这里！”
郑军见番人退了，抓紧时间构建防御，不过很快就发现，只要稍一靠近丛林，就会有番人放箭，只能在木栅之后活动。
到了午时，郭怀一带人乘船赶到，派出去的番人已经大半赶回下游的基地，大肚国的情报
基本掌握清楚。
郭怀一得知端了一个番人村子，大喜道，“管他那么多，看我的！”
很快，按照郭怀一的话，兵士把俘虏的番人妇孺都拉到木栅后面，郭怀一道，“告诉他们，立刻出来投降，不然我就挨个砍了她们！”
跟在郭怀一身边的一人，立刻上前几步，大声朝着林子里叽里呱啦大喊。
喊了一阵见没有反应，等了一会又喊一次，郭怀一道，“喊一遍就行了，别跟他们废话，直接开始吧！”
兵士得了命令，走到跪着的番人身后，一刀挥下，一个番人顿时倒在地上。
郭怀一道，“告诉他们，最后一遍，再不出来投降，就全杀了！”
那人再次朝着丛林叽里呱啦大喊，这一次很快就由几个番人走了出来，缓慢的走上前，把手里的弓和矛丢在地上。
不断有番人陆陆续续走出来，兵士们警惕的上前，用刀控制住这些黑瘦精壮的番人。
郭怀一轻笑一声，“我和他们打过许多年交道，对付番人，就要让他们害怕你才行，否则他们就会像狼一样扑上来，把你给吃了！”
投降的番人被绳子捆住，垂头丧气的带到万军等人面前，通过郭怀一的人翻译，很快万军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这个部落正是大肚国二十五个部落中的一个，叫做布拉麻族，四百多精壮前两日正是去攻打下游的营寨，失败之后四散回各个部落。
可怜的布拉麻战士，死伤几十个人败退回来，却发现自己老家已经被人连锅端了，整个村落除了几具尸体空无一人随后出发寻找，跟着沿路不断发现的尸体，一路找到这边，结果又是赶着来送人头。
万军对郭怀一道，“告诉他们，只要告诉我国王喀马瞎在哪，我就饶了他们，放过整个布拉麻族。”
郭怀一手下朝着番人说了几句，几个番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为了保住部落的性命，争先恐后叽里呱啦不断地说着，把大肚国的底细抄个底掉，很快郭怀一笑了笑，朝万军道，“大人，都了解清楚了！”
大肚国王喀马瞎就在大肚山中，这大肚山外看高大险要飞瀑流湍，山中群山遮掩之处却是有一大片平地，喀马瞎所在的平柯大部落，就在这一大片平地上，光精壮战士就有三五千。
正是靠着天赐一块易守难攻的宝地，平柯部落逐渐有实力控制周边的部落，建立起了跨族群松散的大肚王国。
这更加印证了万军的一个猜想，只要能够打掉喀马瞎，这个大肚国便会立刻土崩瓦解，“问他们，如果想灭掉喀马瞎，有什么办法？”
郭怀一转述之后，几个番人跪在地上，互相争吵了一阵，很快朝着郭怀一回话，翻译之人道，“番人说，山道险峻又有人看守，根本无法翻越，只有瀑布一条路！”
万军喜道，“有路就行，我们就走这条路！”
翻译和番人说了一阵，很快苦着脸回过头来，“正是因为瀑布那里险峻异常，平柯部落也不会派人看守，不过如果从那里走，那能带的兵士就会极少！”
万军道，“能带多少？”
“最多五十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特种作战
万军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五十人，你刚才说那平柯部落有多少精壮战士来着？”
翻译的侍从道，“三五千！”
万军这次没说话，刘国轩跳出来，“五十人，打番人三五千？别说爬瀑布过去找人家，就是我们守在赤崁等他们来打，那也是死路一条。”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别说三五千，就是对五百人，基本上也是没有可能的事，就算是斯巴达三百勇士，那也好歹是守着自己的主场，这可是钻部落里去摸人家老大的脑袋。
不过，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万军可没时间在这里耗着，北方的大战还在继续，怎么会让小小的番邦牵制在这里。
沉默一阵，万军缓缓道，“五十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郭怀一和刘国轩等人闻言一齐望着万军，满眼的不可思议，郑成功道，“元首，我没听错吧，五十人去打三五千人？”
万军道，“我们的目标是喀马瞎，只要我们动作隐蔽些，别被大部队发现，我想他不可能随身带着三五千人吧。”
闻言众人都沉默下来，百万兵中取敌将首级，这种事情只在戏曲中听说过，在场的几人都自认比不了关二爷。
万军却是越想越觉得可行，“诸位知道什么叫特种作战？”
刘国轩道，“什么特种作战？”
万军道，“就是挑选出极少的精锐兵士，然后完成一些不可思议的任务。”
郑成功恍然道，“元首的意思我明白，据传大明正统年间，当时英宗皇帝在土木堡被瓦剌兵捉住，当时明军派出精锐的夜不收部队，有五个人摸到英宗所在的帐中，差一点就把皇帝救了出去，这不就是特种作战！”
万军道，“正是如此，我们挑出五十个精锐兵士，从瀑布摸进去，避开番人部落的人，未尝不能拿住喀马瞎！”
刘国轩道，“既然如此，那就干吧！”
确定要对喀马瞎实施斩首行动后，万军命人把布拉麻部落的人都好生看起来，以整个部落的人命为质，从精壮中选出三人带路，许诺只要完成任务便放了他们。
郭怀一以二十把伐木锯为诱饵，又从熟番中挑选出二十个精壮战士。
刘国轩亲自从郑军中选出精锐兵士二十四人，加上万军、刘国轩和翻译，五十个人的特种作战分队正式成立。
虽然郑成功和郭怀一极力劝阻，不过万军作为军人的心理，依旧还是坚持亲自参加这一次特种作战行动！
经过两天的紧急训练，五十人的特种作战小队在第三日早晨，沿着乌溪开始出发。
从乌溪往上，沿路再见不到半点有人的痕迹，走了大半日地势逐渐抬升，众人已经开始进入山区，翻译跟在万军和刘国轩身侧，不时把番人的消息告诉万军。
“这里已经进入大肚山的地界了！”
进入大肚山之后，河流仿佛换了性格，有时忽然转弯，有时从山头落下，沿着乌溪的道路愈发难走。
傍晚时分众人到了一处山谷，虽然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过万
军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是瀑布的声音！”
这时翻译凑过来，“快到瀑布了！”
刘国轩白了一眼，“只要不是聋子，都知道快到了！”
众人沿着河流向前，转过一处山壁，远远地望见水汽氤氲，一道水瀑飞流直下，冲击出一大片深潭。
番人指着飞瀑说了一句，翻译道，“就是这里了，从这里上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望着近百米高的悬崖峭壁，万军一时有些犹豫，这真能爬上去？
不管爬不爬的上去，天色已经暗了，需要找个地方歇脚，在几个番人的带领下，众人在瀑布下找了一处山洞。
万军进到洞中才发现，这里潮湿阴暗，加上巨大的水流冲击声，根本无法休息，就在困惑之际，翻译凑过来大声喊道，“番人说，就在这里休息，这个洞里没有蛇虫瘴毒。”
万军勉强听见，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刘国轩道，“小心着番人！”
众人忍者巨大的水声，勉强在洞中待了一晚，第二日天色刚亮，连着那几个番人一起，众人迫不及待的从洞中跑了出来，刘国轩大着嗓门道，“我的耳朵都快聋了！”
万军喊道，“你小点声音，别让喀马瞎听见了！”
众人走到瀑布另一边的山下，番人指了指石壁，比划了几下，带头开始往上攀爬。
翻译道，“番人说先上去找路。”
万军望着三个番人手脚并用在石壁上攀爬，越往上看越发觉得头晕目眩，如此绝壁就算是猿猴来攀援也要打哆嗦。
刘国轩道，“三个引路的都上去了，有些不可靠。”
转过身去，刘国轩朝着熟番几人道，“善于攀爬的，跟着他们再上去三个。”
几个番人毫无反应，刘国轩猛地回过神，朝翻译踢了一脚，“你他娘的倒是翻译啊！”
翻译连忙把刘国轩的话翻译给番人，这一次熟番之中出来四人，手脚并用往石壁上爬去。
最前面的三个番人，动作极快，不到片刻已经爬出三十米之外，一个番人立在那里转身朝众人比划着。
万军急道，“他说什么？”
翻译道，“那个番人说，那里有个歇脚之处，让我们可以上到那里。”
随即万军带头，众多兵士和番人混开，两人一组跟着朝上攀爬。
万军爬上岩壁，才发现这石壁之上，倒是有个倾斜度，加上凹凸的石块，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难，只是靠近瀑布的一面，被水浸的久了，抓起来极滑，必须尽量往另一边靠，并且手脚要倍加小心才行。
艰难的往上攀爬，很快万军也到了方才番人所站立之处，这里凹进石壁，有一处半米宽十数米长的地方，可以供人歇息。
不过由于凹了进去，从这里往上近二十米的山壁，成了向外倾斜的绝壁，根本无法再上，只能从歇息处，往远离瀑布的一边，走过十多米从那里继续向上爬。
艰难之处，只能让番人先爬上去，再垂下一条藤蔓，协助后面的人攀爬。
如此耗了近三个时辰，众人终于有惊无险的爬上了瀑布，万军在崖上休息一阵，总算是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上面的水声小了许多，河流静静地流淌着，远处望不见头，番人比划了几下，翻译凑过来道，“沿着河再往前走，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众人跳进河水中，走到另一边的树木中，这里河水只到人的大腿，没了刚才瀑布的磅礴水声，万军只感觉四周静极了。
沿着河走了一阵，带头的番人动作愈发小心，众人愈发缓慢的前进。
就在此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万军听见有奇怪的人声，悄悄摸到前面，看见刘国轩躲在树后，正目视着前面神色猥琐的笑着。
凑到刘国轩身后，人声听的更加清楚，万军终于知道刘国轩在笑什么，前面的树丛间有两个番人，正在众人面前上演动作片，奇怪的人声就是被骑在身下的女番人发出的。
没想到这部落社会这么刺激，光着屁股在树林子里作战，万军挥了挥手，众人慢慢摸上前，从四面包围住两个番人。
这两人正沉浸其中，完全没有发现周边不过咫尺之外，有五十个男人正在暗中四面围住，静静围观现场直播。
终于女番人没了声响，骑在上面的番人重重喘了一口气，两个人分开来。
万军轻声道，“都是男人，等你办完事再动手，也算对得起你，动手！”
众人持着刀枪一起上前，两个番人身心还在动作片的回味中，忽然前后左右刀剑已经逼上来，立刻乖乖的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既然这里有番人，那就说明平柯部落已经离的不远了。
抓到两个舌头正好，万军打算从这两人身上问出喀马瞎的位置。
很快兵士出动，在周围三十米范围暗中警戒，万军派人把两个番人分开看押，自己带着翻译分别进行审问。
男番人知无不言，很快万军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平柯部落果真就在前面，部落之中有精壮战士四千，喀马瞎就在部落之中。
随后万军又带人来审问女番人，树丛之中女番人躺在地上，身上正骑着一个熟番，刘国轩坐在一边就像在看猴戏。
万军怒道，“你们他娘的搞什么，我们冒死过来，是来逛窑子？”
翻译上前说了两句，打发了那个熟番，熟番只能悻悻的，和等在身后的几个熟番离开。
那女番人坐起身，敞着腿和手臂，丝毫不避讳眼前的男人。
刘国轩收起笑，“大人别担心，番人可没有咱们的礼仪廉耻，这女番人刚从那个番人胯下起来，再让这个番人骑着，对他们来说，就跟不同的碗里夹菜一样正常！”
通过女番人，万军更加了解平柯部落，这里精壮加妇孺有一万多人，喀马瞎现在还以为台湾岛在荷兰人手中，根本不知道郑氏已经打走了荷兰人。
喀马瞎袭击乌溪口村庄，还有派人攻打上游营寨，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的意图，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已经换成了谁。
第一百七十七章 臣服
平柯部落上万番人，喀马瞎的大屋子就在部落正中间。
为了安全潜入村落，众人在林子里一直等到天黑下来，才敢悄悄摸到村落边的空地上。
等到夜深了，在两个番人的指认下，众人悄然摸进村落中，来到一个大茅屋前。
翻译确认一番之后，朝万军低声道，“就是这里了，喀马瞎就在里面！”
万军带着兵士，悄悄从门口摸进去，屋里比外面还要漆黑一片，靠着传来的呼噜声，万军朝里摸去。
突然哗啦一声，万军感觉自己不小心踢到了什么，有东西咕咕噜噜在地上滚动。
身前的呼噜声瞬间消失了，万军吓了一跳，静立当场不敢有半点动作，良久听到一声响，呼噜声接着响起。
万军试探着向前过去，脚下不断踢到不同的东西，一碰就滚到一边去了。
这时有人低声道，“摸到了，点火！”
有人抽出火折子，火光一闪，屋子里的景象出现在众人眼前，万军这才看到，刚才踢到的都是人的头骨，和上次在布拉麻部落的那个屋子一样，番人喜欢把人的头骨放在屋子中间。
兵士挥着匕首，从兽皮里拖出一男两女三个番人，不用想这应该就是大肚国王了，翻译挥着刀子，和那番人交谈一阵，回头朝万军点头道，“捉到了，他就是喀马瞎！”
万军轻笑一声，“真特么让我们好找啊，还玩一拖二，都给我绑起来！”
喀马瞎死都不会相信，在自己的部落中间，一觉睡醒竟然被人用刀抵住。
绑住了喀马瞎，这一次的特种作战行动已经完成，可是虽然捉住了喀马瞎，众人却无法脱身，此时正是夜晚，根本无法返回，钻进丛林，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是等到天明，众人如何脱身。
万军叫来刘国轩，两人商议一阵，最后只能选择等到天亮，靠着有喀马瞎在手里，想来番人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众人退到大屋中，汉人兵士分成两部，轮流休息半夜。
万军因为激动，毫无半点睡意，眼见那喀马瞎和自己的两个女人，此时耷拉着脑袋绑在屋子中间。
万军叫来翻译，“问问喀马瞎，如果我们明天想帮着他出大肚山，应该怎么办？”
翻译和喀马瞎对话一阵，回过脸来，“他说，我们绑着他根本走不了，麻鸡一定会趁机把我们全部砍死。”
万军道，“砍死我们，喀马瞎不想活了？”
翻译道，“喀马瞎是说，他会被一起砍死！”
万军震惊道，“还有这种事，番人不讲武德啊，喀马瞎不是国王嘛？”
翻译道，“喀马瞎说有个手下叫麻鸡，这人在部落中也是个人物，巴不得喀马瞎死了，那人就能当国王。”
万军急道，“快问问他，这个麻鸡在哪，我们这就去端了他！”
翻译问了一阵，扭头道，“喀马瞎说不知道，麻鸡傍晚看上哪个女人，晚上就会睡在谁屋子里。”
万军拿起刀，抵住喀马瞎，对翻译道，“你告诉他，别给老子耍花样，明天麻鸡来了，第一个砍死他。
翻译说完，喀马瞎低着声音叽里呱啦直叫，翻译听完对万军道，“喀马瞎说他也很想杀了麻鸡，真的不知道麻鸡晚上睡哪里。”
事情到了这一步，无奈之下，众人作罢，挨到天亮，随着天色渐渐亮起来，屋外渐渐有了人声，番人开始起来活动了。
刘国轩守在透气窗张望一阵，朝万军急道，“完了，番人都出来了，我们怎么办？”
万军强自镇定，“别慌，我们要想办法先解决麻鸡才行。”
转过身，万军让翻译问喀马瞎，“问他，还想不想活命？”
喀马瞎闻言连连点头，万军道，“让他叫个心腹去传麻鸡，杀了麻鸡，我们离开之后，保证他继续活着当他的大肚国王。”
喀马瞎赌咒发誓，绝不会出卖众人，万军思虑一番，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兵行险招。
兵士用刀架住喀马瞎，来到屋子门口，喀马瞎大声叫唤了几声，翻译拿着刀，在一旁小声的给万军翻译，只要喀马瞎敢有异动，翻译会第一个让他闭嘴。
喀马瞎叫了几声，刘国轩从窗口看到一个人跑过来，在门口回了一句，喀马瞎连忙说了一阵，那人便匆匆掉头离开了。
刘国轩紧张道，“他们刚才说的什么？”
翻译松了一口气道，“没问题，喀马瞎说的是让那人不用进屋，直接去找麻鸡过来，有重要事情商议。”
众人松了一口气，把喀马瞎拉到屋中绑好，接下来就等着那个麻鸡上钩了。
过了些时候，守在窗口的刘国轩忽然低声叫了一声，“有人来了！”
万军等人拉着喀马瞎去辨认，喀马瞎看了一阵，朝翻译点了点头，翻译把喀马瞎拉到身后，“喀马瞎说麻鸡来了，领头那个就是！”
万军侧身从窗口望过去，只见那人身材魁梧高大，脸上刺着奇怪的符号和图案，发辫垂在脑后，脖子上挂着一串白花花的东西。
麻鸡带着四个人，朝着万军等人藏身的屋子过来，边走上来边大声叽里呱啦说着。
走到门口，身后两个精壮上前一步，给麻鸡扯开兽皮门帘，麻鸡弯腰就要往屋里进。
眼见麻鸡就要钻进来，守在门两边的兄弟就要动作，谁知此时异变陡生，麻鸡鼻子一嗅，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子往后一撤。
万军急道，“动手！”
守在门两旁的兄弟猛地窜出，一左一右保住麻鸡的两条腿，猛地一拽麻鸡倒在地上。
四个麻鸡的护卫大概是没有料到，猝然遭袭愣了愣神，才赶忙上前去制服那两个汉兵。
万军和刘国轩等人趁此机会，带着人马一起冲出来，刘国轩砍倒一人，手中长刀架到麻鸡脖子上。
屋子周边的番人被这一幕惊呆了，眼睁睁的看着，一大早突然从自己国王的屋子里，冲出来一群汉人和番人，把自己部落里的麻鸡捉住。
捉住了麻鸡，万军目的达成，如今平柯部落的两个头都被捉住，是该返回了。
万军命人把跟来的麻鸡护卫都杀了，五十人分成前中后三队，把喀马瞎和麻鸡绑在中间，开始寻路返回
好在手中有王牌，平柯部落已经翻了天，众多番人精壮拿着弓和矛围过来，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不敢有丝毫动作。
从喀马瞎的大屋出来，众人按照喀马瞎的指引穿过村落，寻找到下山的道路。
刘国轩亲自领着后队，身后的番人精壮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三千人，就这么远远地跟着，五十人在前，两千人在后，一齐从大肚山下来。
出了大肚山，众人找到乌溪，继续沿着乌溪返回。
傍晚时分，万军终于远远地望见了那个架起木屋的山丘，郑成功新建的营地到了。
见到万军等人返回，郑成功喜不自禁，亲自带着人马，和郭怀一一起赶来接应，五十人特种作战小队松了一口气，带着喀马瞎匆匆返回到营地。
回到营地，郑成功打量着绑住的喀马瞎和麻鸡，惊叹道，“元首如此武功，实在恐怖，三日之间就能把大肚国王绑回营中，佩服佩服！”
万军扬了扬手，这一路惊险无比，能够得胜返回，实在是侥幸，“如今绑住喀马瞎，大肚国就不足为虑了。”
郑成功道，“抓住喀马瞎，那众多部落依旧在丛林之中，该如何处置，还有平柯部落，全部都杀了？”
想把番人都杀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万军必须尽快结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万军道，“容我想想。”
第二日，番人围在营地外，叽里呱啦乱叫，通过郭怀一才知道，平柯部落放下武器，要求释放喀马瞎，终于万军还是打定了主意。
在监禁喀马瞎的屋子，万军通过翻译对喀马瞎道，“麻鸡已经答应我，杀了你之后，他做新的大肚国王，平柯部落今后对我们言听计从。”
喀马瞎呜哇大叫，说了好一阵，翻译对万军道，“喀马瞎说自己更加顺从，今日一路走来，都是按照我们说的做，没有不敢违抗的，只要我们杀了麻鸡留下他，他保证整个大肚国今后对我们顺从。”
万军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麻鸡要你自己杀，还有所有平柯部落之中麻鸡的人！”
喀马瞎本就和麻鸡不对付，如此要求喀马瞎果断答应，很快麻鸡被人绑到木栅之外，喀马瞎提着刀，当着木寨外众多平柯部落的番人，手起刀落把麻鸡一刀斩首。
随即喀马瞎朝着众番人大喊，木栅之外的番人愣了一阵，接着便自相残杀起来，厮杀一阵几百个番人被捉住，按在木栅前面。
万军站在山丘上，仿佛看猴戏一般，喀马瞎一声令下，那几百按在木栅前的番人，尽数被人杀死。
喀马瞎做完这一切，走到万军面前，伸出手掌单膝跪下。
郭怀一道，“这就是臣服的意思，元首在他手掌中滑一下，就是宣誓了！”
万军伸手一划，“今后喀马瞎就住在下游营寨之中，再不得返回丛林一步。”
喀马瞎听完翻译的话，神色一黯却也只能答应，万军随即笑道，“放心，我们会给平柯部落一个好地方，还有布拉麻部落，只要你们听话，我们还会给你们刀枪，今后丛林之中敢有害我汉民之事，你们就去灭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