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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门晓生     庚子猎国txt下载     庚子猎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老丁之死

    郝豹子听了一下子炸了,跳起来叫道:“总督真来了?凭啥犒赏的时候让咱们走?大人,不能走!走了谁都能日逑地抢咱们的功了。”

    冯黑子也跳了起来,叫道:“王八羔子!我砍了他!”

    辛洛说:“豹子,黑子,你俩坐下说,瞎叫喊啥,听二哥咋说的。”

    “坐他娘的蛋。”冯黑子吼道:“凭啥?啊?凭啥?打仗的时候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抢功的时候跟见着屎的饿狗似的。”

    “那你咋整?”冉东淡淡地说,“把总大人让大人走的,你去跟把总闹?别说你的脑袋难保,就连曹二哥也要受到连累,到时候再判他一个纵兵谋反的罪名。”

    “我****娘的!”郝豹子郁闷地喝了一大口酒。

    曹跃拍了拍手,众兄弟们看过来,他举杯笑着说道:“兄弟们,把总大人这么做总是有他的道理,大家别乱猜忌。来,干一杯,此事不谈,不谈了。”

    “大人我们憋不过气。”郝豹子道。

    “大人,你要是怕,我们一起找把总大人去。”冯黑子说。

    “大人,不能不谈啊。”李亮叫道。

    此时老丁才小声地说了一句:“其实回去挺好,至少死不了人嘛。再说大人的功劳这么大,怎么也少不了他的。我估摸着大人至少能做个把总,最不济也能调到西安城去做官。大家不必着急大人的未来,肯定少不了的。”

    “少他娘的做老好人和稀泥!”郝豹子骂道。

    冯黑子气道:“老丁,亏得你跟了康三石十几年,康三石是兵的时候你是汛长,他是汛长的时候你还是汛长,他做哨长的时候你还是汛长,他做了把总你还是汛长!你看看你这副熊样,死不了人,死不了人?死不了人当什么兵?当兵就是靠杀敌立功的。”

    “是啊,当兵不杀人,还当毛兵。”李亮立即说道。

    “好了,别吵了。”曹跃笑道,“老丁说的也不无道理。”他特地看了看老丁,见老丁眼神闪烁,低着头嘿嘿笑着慢慢饮酒,心中有些不舒服,这个老丁居然跟随康三石十几年了,老丁跟了康三石这么多年,别说他的能力行不行,单是凭着康三石的手段,他一定会照顾自己的老兄弟,怎么还让他做汛长?这个人会不会有问题,曹跃心中开始慢慢怀疑起来,表面上仍然笑呵呵的。

    冯黑子道:“大人,咱憋屈啊。”

    郝豹子揪着李石头的辫子说:“石头,你他娘的平日不最能掰扯吗?今天咋一句话都不说了呢?”

    李石头道:“说个毛啊说?我一说肯定就骂人,我一骂人就停不下来,我一停不下来肯定咱们都倒霉!****他……”

    陈开天忙捂住了他的嘴说:“得了,得了,你闭嘴吧,喝酒你,别给二哥惹麻烦了。”

    曹跃举杯道:“喝了这一杯。”众人先干了,曹跃才继续说道:“大家都不是傻子,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行。今天的我,有可能就是将来的你们。做人不能太锋芒毕露了,教训,这就是教训,我身上活生生的教训。不过呢,这事儿也给我提了个醒,是不是?这也算是好事儿,好事儿嘛。男人总是要历经挫折才能成长的,没有挫折哪里来的长大。正所谓浴火凤凰,历经三味真火洗礼重生之后的乌鸦才能变凤凰。我曹百川现在还只是个乌鸦而已。不过我不好意思的就是我的这几个兄弟,亮子,豹子,黑子,小刀,老实,石头,老丁,害得你们也见不到总督大人。”他又对冉东等人说:“哥几个,别哭丧着脸,我先回去,等着你们一起回去咱们好‘发财’。你们以后高升了,别忘记拉拢兄弟们一把。再饮一杯。”

    冉东等人明白“发财”的意思,财宝还埋在河南呢,回去好挖财宝啊,于是会心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这顿酒喝的倒是开心,只是想到被人坑了一把,心中就生气,尤其是郝豹子心中压不住火,喝得伶仃大醉而归。

    众人之中只有老丁没怎么喝酒,趁着夜色相互扶持着走了回去,到了一处树根下,冯黑子抱着大榆树哇哇大吐,李亮闻到空中呕吐的味道,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吐了。

    曹跃对老丁说:“把豹子放在地上吧,咱们休息休息,他那体格子死沉死沉的,送人贩子那卖肉都能卖个二百斤。”

    “扎,大人。”老丁说。

    曹跃皱眉道:“以后说是,别说扎,我又不是旗人。”

    “是,大人。”老丁嘿嘿笑了起来。

    “哇呕……”另一侧,李石头直接吐在陈开天的身上,气的陈开天差点抽出背后的大砍刀把他切了,冯黑子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神经,扶着大树在唱戏,哼哼呀呀的不知道唱什么。

    这郝豹子一沾地便将大地当做了自己的床,直接呼呼大睡起来,两人一阵苦笑,老丁掏出旱烟袋把把地弄了点旱烟丝,吹着了火折子点上旱烟,看着曹跃问:“大人,你先来一口?”

    曹跃连忙摆摆手,坐在一个枯树干上,说:“老丁,你是军中老人了吧?”

    “从军二十七年。”老丁深吸一口气美美地抽了一口,表情满足地说。“老咯,老咯,在军营里混了一辈子咯。”

    曹跃惊讶道:“老丁,你都从军二十七年了?你的军龄比我的年龄还大啊。”

    老丁哈哈一笑,道:“我当一辈子兵,没杀过一个人,你当了五个月的兵,杀了多少人?杀的人越多,做得官越大哟。”

    曹跃笑道:“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你怎么不杀人?”

    老丁又抽了一口旱烟,笑道:“我啊,当初当兵就是为了吃口饭,我不想要谁的命,也不想让人要了我的命。所以我这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什么长毛之乱,什么回乱,什么白莲教暴乱,什么蒙匪之乱,我都躲得远远的。跟我一起我当兵的,到现在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

    曹跃道:“你倒是命好啊。”

    “不是,我是跑得快。”老丁笑道,“不怕大人你笑话,我老丁除了打仗不行,让我干其他什么事儿都能马马虎虎不掉面子,俺就一个毛病,就是见不得血。”

    “哈哈哈,当兵当成你这样,倒是绝了。”曹跃大笑道。

    老丁道:“大人,我倒是真羡慕你咧。”

    “咋了?”曹跃问。

    “我是胆子小没本事,你是胆大本事也大。”老丁拍马屁说。

    曹跃淡淡地一笑,说:“胆子大本事大,但你还少说了一句,闯祸本事也不小,连自己的长官都得罪咯。其实也难怪,我这几个月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我忘乎所以了。以前是有人照顾我,现在呢,未来呢?唉,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怎样啊。”

    老丁笑道:“大人,你也别难过,俗话说是金子总会发光。康大人是好人,对兄弟们够义气,对手下够好,打仗指挥有一套,杀敌也能冲到前面去。但是他这个人呢,就有一点儿不好,耳根子软,我估计有人在他跟前说你坏话了。等他觉得你好的时候,又会好好待你咧。别灰心,大人,我觉得你将来肯定出人头地,别说把总了,就是千总游击你都能当上。”

    “借你的吉言。”曹跃笑道。

    回到军营,曹跃立即叫来钱串子和李三人,说他们说:“串子,小三,你俩半夜轮流看着老丁,要是他半夜离开,你们就跟着,看看他去哪了。”

    “好咧。”两人立即跑了出去。

    狗娃端来清水,曹跃洗洗脸,漱漱口,便躺下来睡了一会儿。刚刚睡了没多久,钱串子便跑了回来,报告说:“二哥,老丁半夜三更别人睡着了之后去了康大人的军营去了,我们俩害怕被发现,就没敢靠近,小三子留在那呢。”

    曹跃冷笑一下,说:“串子,会杀人吗?”

    “杀过,那天在城里,我至少杀死了五个。”钱串子伸出手指有笑着说。

    曹跃在墙上解下来一把响马用的弯刀递给他,说:“去把老丁杀了,把他身上的钱财都抢走,做出抢劫杀人的假象,懂不懂?”

    “我明白,二哥,对付二狗子就得整死。”钱串子接过匕首,转身出去了。

    狗娃伸长脖子,眼神之中跃跃欲试。

    曹跃一拍他的脑袋,说:“狗娃,你也过去见识见识,要是他们有什么不测,你好好帮忙。”

    “好。”狗娃紧上了钱串子,两人悄悄地跑了出去。

第62章 恩断情绝

    等到了半夜的时候,狗娃、李三人和钱串子他们三人才偷偷地回来,钱串子说:“老丁被我们杀了,我们藏好了尸体才回来。”

    “没有人看见。”李三人说。

    钱串子补充道:“被一刀砍在脖子上砍死的,他喝多了。”说着掏出了老丁口袋里的东西,一封信和五十两的碎银子。

    曹跃道:“这五十两银子我回到潼关给你们买房子买地,现在不能用,你们不能带着,防止被人发现。”

    三人都笑道:“谢谢二哥赏赐。”

    曹跃又道:“你们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都沾血了,明天把旧衣服烧了煮粥。”

    “是。”三人说道。

    曹跃挥挥手,三人下去了。

    他打开书信,见到是一封推荐信,康三石向潼关守备高英推荐曹跃去中营做哨长的书信,书信之中说了一大堆双方友情之类的话,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信息就是,害的高英丢了陕南绿营游击将军的元凶,其实是曹跃,不是他康三石。他希望能与高英结好,说两人多年兄弟,虽然有所龌龊,但不至于成为死敌。反倒是曹跃来后,双方水火不容,险些发生冲突。曹跃在高英手下,是被重用还是其他,均与自己无关了。

    “王八蛋,想整死我!”曹跃怒道,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水杯摔碎掉在地上。

    这康三石当真是觉得自己碍着他了,且不说代字五营,前营最强,单说自己与高英之间的矛盾,如果自己在前营,康三石处于前营同袍情谊不敢对自己怎样,可是如果自己在中营的话,肯定会遭到高英狠辣的报复。是自己害得高英一次晋升失败,他能不报复?

    假设,最好的情况出现,高英不计前嫌重用自己,曹跃也看到了原丁哨哨长丛晨从前营跳槽到了中营之后的遭遇,这高英对手下如同草履一般,丛晨在中营过的极为不顺。而且曹跃在书信之中没有看到给自己配备帮手的话语,完全就是让自己一个人过去,这康三石也太不是东西了。想到这里,曹跃心中更加愤恨起来。

    另外,自己在陕北立下战功,还不知道有何赏赐,此番到了高英手下,高英是提拔呢,还是不提拔呢?提拔是给康三石戴帽子,不提拔是给自己找别扭,高英左右为难,自己也左右为难。

    他早就怀疑老丁这个怕死鬼就是康三石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随时随刻监视着自己。曹跃先前怀疑他的动机并不复杂,他好奇凭借着老丁的老好人和资历,怎么会一直担任汛长。按理来说,像是老丁这种人,康三石最应该放心与他,至少会在身边管点事儿,何必下放到部队中呢。

    所以你该死啊!

    曹跃嘴角冷笑起来,对付叛徒,就该杀死,他烧了书信之后才沉沉睡去。

    次日点卯,准备开拔,兵士忽然说老丁不见了,曹跃立即装作很生气道:“老丁这时候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不想走啊?攀高枝了?”

    冯黑子气得脸更黑了,叫道:“什么玩意,他娘的什么玩意。”

    李石头也叫道:“别管他了,贼他娘,昨天晚上就他喝酒最少,不会是去窑子找大姑娘了吧。不过老丁那身板,行吗?别得了马上风。”众人一阵轻笑,老丁人老实胆小,又不是兄弟们一起走过来的,还不被曹跃重视,自然成为大家开玩笑的对象。像是金玉贵,虽然也是老好人一个,可金玉贵人缘好,没有人嘲笑他。

    曹跃道:“不管不行,这样吧,串子,小三子,你俩去城里找一找老丁,昨天晚上是不是喝完酒去逛窑子去了。”

    钱串子和李三人相互看了看,立即称是假模假样地出去寻找了起来。康三石又办了一件让大家气愤的事儿,收回去了他们的斯宾塞连珠枪,说是留着剿匪。

    千总的命令自然是不敢不听的,曹跃等人虽然生气也不能不顾大局,于是将枪上交了,只是子弹没有上交,说都打光了。

    他们哨当初分的两万发子弹,练习用了三千多发,围歼马鹞子的时候用了九千多发,现在还有不到八千发子弹。曹跃推诿说当晚打得太激烈,以至于子弹都用光了。

    过了一会儿,甲哨哨长王大力带着人来接收斯宾塞连珠枪,在丁哨的众目睽睽之下,王大力也不好意思翻查什么,带着二十五支枪走了。

    王大力一走,众人立即大骂起来,曹跃摆了摆手道:“算了,这件事儿之后,咱们就不欠他的了,是不是?”

    “二哥,我……我……我他娘的想打一架,你们谁跟我打一架吧!”郝豹子气道。

    冯黑子看着自己手下光秃秃的,一脚将一辆独轮车踹翻,坐在地上喘着重气。

    曹跃道:“都他娘的干嘛,干嘛?准备一下,马上就走了,没了枪不是还有子弹吗?等咱们回去,把子弹给卖掉。对了,潼关老营里面好像还有两万发,咱们回去都弄走,让他部队有枪也成烧火棍。”

    早上吃了过早饭之后,还是不见老丁回来,却见到康成来了,问道:“曹二哥,我三叔问你们如何军队还不开拔?”

    曹跃故意装作很是生气道:“老丁不知道跑哪去了。”

    “啊?老丁丢了?咋回事?莫不是逛窑子去了吧?”康成笑道。

    “谁知道啊,兴许这老小子半夜三更从军营里出去搞女人了吧。”曹跃道,“去逛窑子还好,至少这延安县城不大,就几家窑子,要是找暗娼也罢了,随便找一两个闲汉问问能打听出来,怕就怕他玩意是跟哪个小寡妇有什么瓜葛,跑人家被窝里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康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老丁那么胆小的人,咋能偷人呢,二哥你派人去找了吗?”

    “派了。”

    “我回去报告一声。”

    “好。”

    康成走到门口,忽然轻声地说:“二哥,你回去这件事儿,我劝过我三叔,他不听我的,我也没办法。有机会我遇到总督大人,会把你的贡献说说。二哥,我说话还真不好使,我三叔一直以来都觉得我不成器,别人说话比我说话好使多了。”

    “那他听谁的?”曹跃问。

    “杜立德。”康成道,“那小子估计会升官。”

    曹跃打趣道:“杜立德比你这个亲侄子还亲啊,不知道他是亲侄子,还是你是亲侄子。”

    康成叹气道:“杜立德的父亲为救我三叔一命战死,所以我三叔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说着眨了眨眼睛,道:“他说话还是挺有用的,有的话我不敢说,他倒是敢说。

    曹跃笑道:“好,原来如此。”他想到了康三石几次三番对自己的态度,时而热情,时而冷漠,估计自己所作所为让康三石很满意的同时,又让他拿捏不住,再加上杜文德从中作梗。这杜文德其实与自己矛盾并不深,只是当初哨队比武,自己赢了他获得冠军又把一百两银子分给了众兄弟。不过有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这杜文德就是小人一枚,着实让人头疼。

第63章 韩戴被抓

    又过了一个小时,老丁还没找到,曹跃假意地派出了郝豹子的一汛四处寻找,还跑到延安县衙找代理县令的县丞报案,说自己手下军官失踪了。

    康三石这才着急亲自带人走了过来,问老丁还没回来?

    曹跃说还没找到,不知道现在怎么办,又道:“大家怀疑老丁昨天晚上是偷跑出去的,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首先要找到他去了哪儿,才能确定他干了什么。大人,我怀疑老丁通匪,否则大半夜跑了出去是什么意思?一定是跟土匪勾结在一起,想要袭击延安。”

    “胡说八道!”康三石怒道,“老丁跟了我这么多年,一直老老实实的,怎么可能勾结土匪。”

    曹跃故作惊讶地说:“大人,那依照你对老丁的了解,他这么晚了应该去哪了?依照军规,三声邦响之后,任何人不得出营,违者以通匪罪论斩。”

    康三石立即意识到自己口中的漏洞,冷冷地说道:“不管他通不通匪,难道因为一个老丁你们就不出发了?你是怎么做哨长的?还想不想干了?立即出发!”康三石也预感到老丁身遭不测了,但是他不能确定老丁是被害了,还是被抓起来了。不过康三石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因为老丁,他会问曹跃想不想干了,这可是公然地把矛盾公开了。

    康三石立即意识到自己的毛糙,怒火攻心口不择言,主动挑起了冲突,周遭的一切人看着自己都会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曹跃,自己心胸狭窄。他立即干笑起来,道:“这个……百川啊,我说话有点重啊,可老丁在不在都没什么关系了,他么胆小鬼一个,我也准备把老丁调到后面管伤兵队去,免得他这个人胆小而影响士气。”

    “大人说哪里话,属下是大人提拔,大人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想杀就杀,属下绝无二话。”曹跃笑着回应道。

    康三石听着这句话,感觉极其别扭,只好点了点头。

    曹跃表示立即出发,全军开拔,至于自己的辎重没有人管理了,曹跃笑呵呵地向康三石请示说能否借一个亲兵过来当后勤官,自己的后勤民夫需要一个队官来管理,否则这么多伤兵自己一介武夫管不过来,再者说自己身边一个读书识字的都没有,一棒子大老爷们管不好后勤。

    康三石的亲兵们立即跃跃欲试,当然了,从亲兵一跃成为汛长级别的后勤官,谁不想做官?几个月前李明、李亮、冯黑子和郝豹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幸运果,当然这一切拜曹跃所赐。如今曹跃手下又缺了一个,亲兵们跃跃欲试。康成的亲兵队如今已经扩充到了二十人的规模,不过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这人选也就是在冉东、韩铮、戴建龙三人之中选了。

    康三石大感头疼,这曹跃是摆明了将军啊,要是此时拒绝了曹跃,自己这些亲兵怎么看?还不得恨自己吗,曹跃这小子没安好心。他淡淡地一笑,问:“你要谁?”

    曹跃笑道:“将军给我谁我就让谁做后勤官,一切全都由将军做主。”皮球又踢了过去。

    康三石皱眉道:“是你需要帮手,你还问我,快说吧,别磨蹭了。”

    曹跃嘿嘿一笑道:“我要冉东。”韩铮和戴建龙好生失望,曹跃解释道:“冉东读过书,能识文断字,这后勤官必须得会写字的能算账的来当。”

    康三石苦笑起来,又是冉东,这小子想要冉东想疯了,但是看了看冉东眼神之中的跃跃欲试,康三石叹了口气,这是曹跃第三次跟自己索要冉东了,虽然冉东嘴上不说什么,估计心里恨死自己屡次阻碍他升迁了吧。不过想到自己打算把曹跃踢到高英手下做军官,就算要走了冉东又如何,便点头应允道:“好吧,这小子算是麻雀变凤凰了。”他挥手将冉东招来,叮嘱道:“以后在丁哨好好表现,当初你兄长唯恐你上战场受伤,给我书信让我不许你上前线。可是就算在我身边,你这样受了伤了,算了,看个人造化吧。”

    冉东鞠躬道:“感谢大人栽培。”

    康三石自言自语地道:“你说这老丁怎么这个时候跑了?这小子到底溜哪去了?”

    曹跃嘿嘿一笑,道:“冉旭阳,你便担任民夫队长一职吧。”他又对李石头道:“你要好好帮着冉队长。”

    “好说,我俩搭档没问题。”李石头嘻嘻笑道。

    “全军开拔!”曹跃对众人大喊一声道。

    丁哨再加上代字营其余伤兵,浩浩荡荡地开始了行军,因为丁哨有七十多匹战马,显得这次出发气势恢宏,引得康三石嫉妒不已。

    “我也弄一个马队,一定要弄一个马队。”见曹跃向他挥挥手,康三石也假笑着挥了挥手,带对方走远了,他才转身带着人离去。

    康三石越想越觉得生气,面色冷峻不言不语,连康成都不敢和他搭话。一行人就这样骑在马上随意在街上走着,康三石的亲兵门更不敢说话,街面上的老百姓看着了,吓得躲在一旁。

    走着走着,忽然康三石用马鞭指着韩铮和戴建龙,说:“你们两个过来。”

    韩铮和戴建龙跪在地上道:“把总,有何吩咐?”

    康三石道:“看到那家酒楼没有?”

    两人抬起头看了过去,正式昨晚他们与曹跃等人饮酒的酒楼,脸上不免一阵尴尬,道:“看到了。”

    “你俩过去给我砸。”康三石道。

    “啊?”两人不知所措道。

    “砸!”康三石厉声道,他拔出一把短铳火枪,道:“是不是你们也不听我的命令了?”

    “三叔,别,别……”康成忙劝道。

    “滚蛋!”康三石怒道。

    “把总,这是隋千总的地盘。”戴建龙为难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隋千总比我大,是吧?”

    韩铮与戴建龙两人相互看了看,只能冲进酒楼,遇到桌子便踹,遇到碗筷便砸,酒楼立即窜出来十几个伙计,道:“你们作甚?”

    “没作甚,砸店。”

    “活得不耐烦了吧。”店家怒道,“也不看看这店是谁开的?我们东家可是隋千总。”

    韩铮与戴建龙心中无奈说我们也是被迫的啊。

    “给我打!”店家叫道。

    韩铮与戴建龙都是一身功夫,与十几个伙计居然打得奇虎相当,不一会儿忽然外面响起了马叫声,一伙儿绿营士兵冲了进来,韩铮与戴建龙以为是自己的兄弟进来了,回头一看居然是安字营的人来了。

    那安字营带队的是一个叫贝明德的把总,吊着嗓子说道:“哟,今儿热闹嘿。”敢情好,这位把总居然是个北京人,说得一口地道的京腔。

    “贝爷,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这两个人进来就砸,见人就打,你看看咱们十几个伙计,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店家立即哭道。

    贝明德冷笑一声道:“给我带走。”

    “我们是康千总的近卫,是奉命而为。”戴建龙立即说道。

    贝明德道:“****大爷的,康千总算个泥鳅,爷叔叔还是礼亲王府上的近卫呢,撒泡尿照照你们自己的德行,还康把总的近卫,康千总下令让你们砸店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千总和你们康千总是过命的交情,你脑袋被驴踢了?傻了?康千总能下这样的命令?”

    “是啊,我们也不知道为何。”戴建龙苦着脸说道。

    韩铮叹了口气说:“完了,完了,出事儿了。”

    贝明德大笑道:“你们是把我当傻子,还是把大家都当成傻子了。康把总能下这种命令?能让你们砸了隋千总的店?一定是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吃了东西不给钱,你们还真有胆子啊。来人,抓了。”

    韩铮与戴建龙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也明白了,自己糟了陷害了,陷害他们的人就是他们的大人康三石。起因就是自己与曹跃交从过密,昨天晚上几个人吃饭,吃的什么饭,喝的什么酒,说的是什么话,估计早就有人告诉康三石了。

    陷害自己之后呢,马上要对曹二哥下手了,韩铮与戴建龙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之中顿时明白过来,正想要反击,却见对方架起了弓箭,只得束手就擒了。两人明白是康大人陷害的自己,心中对他恨得牙痒痒,也不挣扎了,任由

第64章 不如反了

    贝明德将韩铮戴建龙二人抓回到军营关押了起来,随后向隋平安报告了此事。

    隋平安听罢前因后果,又派马弁去街上询问过程。而后马弁回来报告,这报告与韩戴二人证词完全一样,他皱眉道:“此事不小,明德,劳烦你再去问一下康千总的意思。他肯定不是要砸我的店,应该是别的目的。”

    “是。”贝明德笑道,“千总,我也觉得这事儿不对。”

    “你怎么看?”隋平安问。

    贝明德道:“属下怀疑是康把总借刀杀人,想弄死这两个人。”

    隋平安奇怪道:“这两个人有什么值得杀的呢?”

    “属下也不明白他们和康千总之间有什么仇来着。”贝明德道,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道:“不过这两人请求见曹二郎最后一面。”

    “曹二郎……”

    贝明德道:“如今曹二郎被康三石赶走了,会不会因为这两人是曹二郎在康三石身边的奸细,被康三石发现了,所以就……”他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问。

    隋平安大笑道:“别胡说八道,去康千总那里问问结果吧。”

    贝明德道:“好咧,我现在就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忍不住低估道:“问了也白问,康千总肯定说依照军法论处。”

    “就你他娘的话多。”隋平安道。

    见贝明德走远了,隋平安皱起了眉头,想了半天吩咐马弁将掌柜叫来。那掌柜的一见到隋平安便跪在地上大哭说:“东家,我没给你看好酒楼,你打我骂我都行,但先让我揍一顿那两个小王八蛋,太他妈欺负人了,太不把咱们延安爷们当人了,欺负延安没男人了?”

    隋平安挥了挥手,道:“方掌柜,我问你,这两个小子你是否见过?”

    “见过。”

    “什么时候?”

    “昨晚啊,就在咱家酒楼喝酒吃肉,一共花了五两银子咧。”

    “一起喝酒的还有谁?”

    方掌柜想了想道:“其余的我都不认识,我只认识一个,头裹白布的是曹二郎,全军只有曹二郎不习惯带绿营的斗笠军帽头裹白布,跟吊丧似的。”

    隋平安点了点头,让他下去了,随后前后想来明白了前因后果,忽然叹了口气说:“康老弟啊康老弟,你俩什么时候闹到这种地步了,唉。”

    而此时有县民在城南花柳巷臭水沟子里发现了老丁的尸首,被人一刀捅死的,全身财物都抢走了,看起来就像是被人见财起意劫杀了一般。但康三石火眼金睛仔细看了看伤口,道:“马刀杀的,是西北人常用的马刀,不过我军中这马刀更多。”

    杜立德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有人杀了他泄愤。”康三石冷冷地说道,“不用猜也想到是谁了吧,曹二郎啊曹二郎,心黑手辣的曹二郎,你他娘的胆子也太大了。”

    “此人太过歹毒,可怜的老丁啊……”杜立德装作一副哭腔说道。

    康三石淡淡地说:“老丁跟我十多年,他胆小懦弱一事无成,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杀我兄弟,贼子果真做大了,居然动刀动到我头上了。”

    杜立德立即说道:“将军,您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人就是狼子野心,亏得你对他如同兄弟一般。换成谁能五个月晋升到哨长位置,他还不知足?他想干什么?他想作甚?您要是不好好收拾收拾他,估计他能骑着您的脖子拉……”他感觉自己说话有点太不文雅了,唯恐康三石生气,忙吞了下面的“屎”。

    康三石握紧了拳头,对地上的老丁的尸首说道:“老丁,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

    此时有人报道,说安字营贝把总来了抓了两个我们的兵痞,想询问一下怎么办。

    康三石看了看老丁的尸首,头也不回地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以军法论处,不用理会他们,代字营不养恶兵。”

    康成在身边惊讶得张大嘴巴,事情越来越让他捉摸不清了,是谁杀了老丁,康三石憎恶的人又是谁?为什么要陷害韩铮与戴建龙?他忙说道:“三叔,韩铮与戴建龙都是自己兄弟啊。”

    “怎么?我做事儿,还用你们指教吗?”康三石怒道。

    康成觉得自己身为亲兵队长,应该保护韩铮与戴建龙两个老资格的亲兵,否则新的亲兵怎么看自己这个队长,岂料到他刚一张嘴,康三石一个大嘴巴打了过来,道:“好好带你的人,没用的东西,手下半夜跑出去和人喝酒都不知道。”

    康成一脸的委屈,捂着肿起来的左脸,不知说什么好了。

    贝明德得了答复之后回到军营,回报说康三石果真说军法论处,隋平安说道:“你现在派人快马加鞭,追赶代字营丁哨曹二郎,将这件事儿告诉他。”

    “将军,您的意思是?”贝明德奇怪道。

    隋平安笑道:“卖一个人情,免一份灾难。谁知道咱们以后能不能用得上他,万一能用得上的时候再交人,一切都晚了。”

    贝明德笑道:“我懂了,患难之中见真情嘛,将军高啊。”

    隋平安道:“随话说的好,落井下石多,雪中送炭少,咱们这是雪中送炭,以后大有好处。”

    贝明德也不再多言,便带人骑马追去。

    曹跃的部队走得不快,因为除了带着自己的队伍,还要运送其他伤兵。他的部队就有十几个人依旧在养伤,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身上中了刀子那能那么容易就恢复。再加上其他哨队的三十二个伤兵,整支部队慢腾腾地向南行军。

    大家走出了十几里地之后便开始抱怨了,尤其是冯黑子更是对康三石破口大骂,李石头本来嘴就损,骂得更是难听。

    曹跃心中也记仇,吕叫驴的死难不保就是康三石下的黑手,便任由手下谩骂他起来。

    其他哨队的伤兵听到骂声之后吓得够呛,冯黑子抽出双刀来说:“少他妈打报告,否则也剁了你们。”其他哨队伤兵哪敢说话,不断点头称是。

    “他娘的,二哥,要不然咱们反了他吧。”郝豹子拿出八极大枪挥舞了一下道,他的意见让很多老兄弟都拔出刀来呼应,大有不造反不成活的道理。

    曹跃也想着自己是否就此反了,回到潼关之后,自己肯定遭到高英和康三石的联手攻击,而到那个时候再作打算一切都晚了。他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主动进攻才是他的性格,当然他考虑是现在反还是回到潼关造反。

    回到潼关造反,到时候将潼关洗劫一空,让康三石和高英吃不了兜着走。再把康三石全家都劫了,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全家人在哪我们一清二楚,你既然做初一了,就别怪我做十五了,既然得罪你就把你得罪死了,彻彻底底把你从精神上和肉体上双重消灭。

    别看曹跃表面上什么也不说,实际上他早就做了打算,甚至想的比兄弟们还要远。当然,不到最后时刻不能这么做,毕竟当今天下还是大清朝的天下。

    曹跃立即哈哈大笑起来,道:“兄弟们,听我说……此事不急,不急,我曹二郎做事绝对不会让兄弟们吃亏受累!”

第65章 曹跃救人

    忽然一匹快马奔来,骑手们胸前的“勇”字很是扎眼,众人看到是绿营同袍,便停了下来。

    冯黑子抱怨道:“不知道是不是老王八蛋康三石又耍花招,他奶奶的,二哥,要不然剁了他吧。”

    “好像不是代字营的,好像是别人。”眼神最好的陈开天在曹跃耳边说道,“不会错了,我好像是见过这人,这人是……是……我忘了!”

    “要是康三石的人,直接宰了吧。”郝豹子道。

    冉东笑道:“最好是杜文德,这小子没少说咱们二哥坏话。”

    “要是杜文德,就******找五匹马,给他五马分尸。”冯黑子大声说道。

    曹跃对众人摆摆手,朗声道:“别胡说八道了,看看是谁再说。”

    来的人自然是安字营的把总贝明德,曹跃连忙单膝跪地见过贝明德,然后站了起来看他有什么吩咐。

    “曹二郎。”贝明德笑道,“你认识韩铮和戴建龙吧?”

    “我认识,怎么?”曹跃奇道。

    “你认识就好,跟你透漏一个消息吧,他们得罪了人,马上就要被处死了。”贝明德淡淡地说。

    “啥?”众人立即叫喊了起来,郝豹子立即跳起来道:“咋回事,咋回事儿?”

    冯黑子抽出双刀道:“我****娘的的,谁抓了我兄弟?”

    冉东道:“兄弟们,看二哥咋说,别冲动。”

    辛洛道:“听二哥的,听二哥的。”

    曹跃拦住了众兄弟,转身问道:“贝把总,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韩铮和戴建龙都不是惹事的人,怎么会得罪人?怎么要被处死了?”

    贝明德摇头道:“这两个人砸了我家千总开的酒楼,打伤了十几个人,被抓了起来。我家千总问了一下你们康千总的意思,他说非常时期以正军纪,军法论处。不过我家千总打听到这两个人和你关系不错,咱们之间关系也熟得很,想卖个人情给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把人接来。”

    曹跃骑上了马就要走,冯黑子、郝豹子、李亮等人立即拦在马前道:“二哥,你不能一个人去。”

    贝明德苦笑道:“你们害怕我害了他?放心好了,我贝明德可是礼亲王府出来的,不至于害你们一个小小的哨长。再说我们什么关系,难道忘了白毛山一战了吗?”

    曹跃道:“小刀狗娃,你们俩跟我来,其他人留下来,冉东,你接替我的指挥位置,全军继续前进。”

    “是。”陈开天和狗娃道。

    冉东道:“是,二哥。”当然,车队走得更慢了。

    贝明德将曹跃等人带到城里的一家客栈,为了掩人耳目,还特地换了一身便装,晚上的时候才来到隋平安城里的家中。

    隋平安是湖北人,清朝规定不管是武将还是文官,家眷不能随行,不过文官可以带着小妾和通房丫鬟,但是清朝中期开始,这条规定已经名存实亡了。安字营千总隋平安的家眷也被安置在城内,就如同高英和康三石将家眷接到潼关县城里一样。但陕北本来就是穷地方,隋平安的宅子虽然说已经很大了,却比不了康三石的宅子。

    那隋平安略备了薄酒请他入座,曹跃诚惶诚恐道:“千总大人面前,哪有我的位置。”

    隋平安哈哈大笑,道:“坐下来,坐下来,你曹二郎威震西北,我请你喝酒是一种荣幸啊。再说你不坐下来,就是看不起我了。”

    曹跃这才坐下来,拱手道:“承蒙隋千总一直以来的关照,百川仓促离开延安,事出有因,没有向隋千总告别,当真惭愧的很。”

    隋平安笑道:“说哪里的话,你能回来跟我喝酒,我开心极了。曹老弟,来,喝酒,干一杯。”

    曹跃碰了杯之后一饮而尽,还是没沉住气忍不住问道:“隋大人,韩铮和戴建龙的事儿,有什么转机吗?”

    隋平安淡淡地说道:“没有,按照军法,这两人死定了。康千总不松口,谁也不能饶过他们。”

    曹跃急切道:“那该如何是好?”

    隋平安盯着他的眼睛说:“估计你心里早就想好了吧,是不是想劫法场,然后摇身一变也成为响马?”

    曹跃倒也脸不红道:“要是真逼到这个份儿上,少不得这么做了。这两个兄弟无辜受到我的牵连,我要是做缩头乌龟岂能立于人间?左右也是一个死呗,大不了逃到豫西去做响马。到时候隋千总若去河南剿匪,一定要放我们一马啊。”

    隋平安哈哈一笑举杯道:“你小子真敢想啊,难怪你的手下那么忠于你。放心好了,既然他们在我手里,就一定死不了。我寻你来了,就是保下他们给你。康三石这个人性格刚烈又睚眦必报,你要小心一些。”

    曹跃小心翼翼地说道:“隋大人,您和康三石不是生死之交吗?说句不该说的话,我现在不受我家把总待见,您召见我,是不是……”

    “什么生死之交。”隋平安喝了一口酒,淡淡地道:“你真当我们生死之交?”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交情深厚,康把总才率军支援?”曹跃奇道。

    隋平安冷笑道:“那是因为陶总督承诺,若是康三石立了战功,立即升他掌管代字营大军,官职比我还大半级咧。”

    “那高大人怎么办?”曹跃皱眉问道。

    “高大人?高英啊。”隋平安想了想笑道,“大概是升任陕西游击将军,也是高升了,这叫做明升暗降。其实康三石一直都缺一个机会而已,如今这陕北民乱就是他最大的机会。说什么战友之情,我和胡字营的胡老八当初可是一个棚出来的战友,这次平乱你看胡字营咋样?所以说,这世间一切抵不过一个利字,无利可图的事儿——只有你曹二郎才做得出来。”

    “大人不是在说我傻吧?”

    “你不傻,你是大智若愚。”

    两人大笑不已。

    曹跃表面笑呵呵心中却把此前一切事情想了一遍,怪不得自己受到排斥,估计康三石不想自己前脚升了代字营千总,后脚最强的一支前营部队被他曹跃给吞了——康三石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康三石让自己去高英的中营,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借刀杀人。依照自己的战功,将来至少能封一个把总,甚至副千总也当得。一旦自己活着,自己变成了康三石,而康三石就成了现在的高英。

    自己一定要死,只有自己死了,康三石才能安心,这是权力之争,不是游戏。

    而高英即将升官,不管是临走之前是杀了自己卖给康三石人情,还是留下自己给康三石添乱,全在高英自己的选择。但两人龌龊交易之后,自己被害死的机会更大一些吧,如果换做自己是高英,杀了一个小小的哨长易如反掌,何必与未来的代字营千总潼关守备为难呢。

    好计策,豪赌的计策。

    “想明白了吧?”隋平安笑问道。

    “想明白了。”曹跃道。

    隋平安说:“我看你将来也是人才,索性卖你一个人情,记住将来还我就是。那两个人就交给你了,我对外说打了他们八十军棍,却只打了二十空管棍子,看起来皮开肉绽,实际上没有伤筋动骨。你又是运送伤兵回去的,便带他们走吧。”

    “隋大人,无以感谢啊,受我一拜。”曹跃立即站起来鞠身道,随后掏出一百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聊表心意,聊表心意。”

    隋平安哈哈一笑,很自然地将银子收了起来说:“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见外了不是。”

    曹跃也没心思喝酒了,便带着陈开天和狗娃去接人,那韩铮和戴建龙两人屁股上皮肉翻开了,看起来血肉模糊吓人的很,不能骑马了,只好趴在马背上。

第66章 富贵险中求

    曹跃唯恐天明之后有什么意外发生,便与手下连夜骑马追着冉东他们。没想到马行了二十里就见到冉东他们安营扎寨等待曹跃。见到他安全归来,众人顿时欢呼起来,又见韩铮与戴建龙受了点轻伤,开始大骂康三石。曹跃这时候才有时间解释前后,笑说自己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他俩的命,韩铮和戴建龙感激不已。不管是真是假,总之韩戴二人的命是曹跃救下来的,二人日后也对曹跃忠心耿耿。

    “讷就说反逑算了嘛。”郝豹子咋呼道。

    曹跃一挥手说:“兄弟们,一切等我们回到潼关了再说,该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我自己受气挨欺负倒没什么,可不能连我兄弟们都欺负了。”他一手牵着韩铮,一手牵着戴建龙,道:“今天是韩铮和戴建龙,明天就有可能是你们,所以,为了兄弟们,我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娘的!”郝豹子喊道。

    “二哥,咋地我们都跟着你。”冯黑子道。

    辛洛道:“跟着二哥心安,不用担心谁他娘的有一天被人在背后来一下子。”

    “对,就是这个道理。”冉东笑道。

    曹跃现在没有把康三石写给高英的信拿出来,是因为他觉得还不是造反的最佳时机,而且如果真的造反,兄弟们拖家带口,未必有多少人跟他上山当土匪。因此曹跃也要注意观察谁靠得住,谁靠不住,谁能舍得一切跟随自己,甚至想要造反的前提条件就是先帮兄弟们解决后顾之忧。

    次日众人继续赶路,一路上走得极慢,路上遇到一队队的北上的其他绿营援兵,一个个眼睛都望着天,骄傲的很,仿佛马鹞子叛乱似乎是自己平息的一样。要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些绿营多厉害,只不过是一群捡果子的胆小鬼而已。

    曹跃及手下也懒得理会这些捡果子的人,他催促让军士们继续赶路,但凡有打听他们的,曹跃的手下冷冷地一句自己不会看啊,便硬生生地将人家噎走了。曹跃看自己的手下,倒是看出来骄兵悍将的味道来。

    行军到了渭南县境内,所带轻伤伤兵都好得差不多了,但重伤的却死了一个战友,曹跃让人在村子里买了一口棺材下了葬。另外还有两个残废的估计会去之后领一些银子要从军中剔除了,他们的残疾程度连伤兵队都进不去,只能吃闲饭。

    曹跃对那两个断了手脚的士兵安慰说:“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在安乐乡有二十亩地,我老夫年老,你们就做我家的佃户吧。”那两个残兵顿时跪地上磕头,痛哭不已。曹跃苦笑道:“我就是官职太小了,否则直接给你们土地,何必让你们做佃户呢。”

    众将士说:“有官长这样的人,我们虽死无憾了。”

    曹跃一路上收买人心,众人忠心耿耿,整个团队也团结在曹跃为核心的这个圈子里,强大无比。刚刚到了渭水河边上的下游渡口,见到几个皮筏子载着一些嚣张的仆人从上游渡口顺水抵达,一下岸之后东挑西拣很是嚣张,有皮筏客服侍得慢了,当即被一顿殴打。

    李石头见状气道:“估计又是哪家的大员去北面抢功了吧,真不要脸,不对,是脸皮太厚。”

    曹跃微微一笑,道:“不去管它,等他们渡过来咱们再走,不得罪也不理会。”

    “是,二哥。”众人说道,但是看着那群恶仆,心中却很是不舒服。

    那伙仆人之中见到了曹跃的大军一行略有些惊讶,看到骑兵甚多颇感意外,但很快就露出了旧嚣张无比的气焰。总体说来,双方井水不犯河水。正在大家等待下一波渡船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喊道:“不好了,船翻啦,救人啊,快点救人啊。”

    曹跃等人抬头远望,赫然见到从上游冲下来的河中间一艘渡船翻了个底朝天,可能是船上有铁锚勾住了河底某处,整个翻身的船舱底忽上忽下,抓住船舷的人大呼小叫,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一切发生太快,从船翻到铁锚勾住河底污泥不过是扎眼的功夫,很多人甚至被湍急的黄河水冲了下去,很快消失在黄河之中。

    曹跃连忙问已经过河的恶仆,那船上大人是谁,渡过渭水河的小厮和家丁再也不敢嚣张了,指着抓住船舷的一个穿二品狮子簿服的干瘦老头在河水中忽上忽下,嚎啕大哭道:“那是我家大人,甘陕总督陶模陶大人,完了,完了,陶大人要是死了,我们都死逑了。”

    曹跃吃了一惊,原来遇难的居然是总督陶大人,难怪这些恶仆如此嚣张,他忙道:“你看看,陶大人还活着吗?”

    “那个人就是我家大人,他没死,将军,救救他,救救我家大人。”恶仆们道。

    曹跃道:“你们几个下河游过去,快去!”

    恶仆们顿时犹豫了起来,这湍急的黄河水,哪个敢下河?正在相互张望的时候,曹跃指挥手下将这几个人揣进了河里,刚刚殴打羊皮客的时候这几个恶仆下手比自己下手还恨,当做一报还一报吧。

    不过几个恶仆下了河之后很快就被河水席卷到河底了。

    但见湍流的黄河水吞噬活人,曹跃再看了看那陶模几乎就要被河水淹死,心中发了狠,回头说:“日逑的!来几个人,跟我下河救人。给我拆羊皮筏子,把自己捆在羊皮子上。”

    冉东忍不住说:“二哥,水太急了,别救了!不行啊!跳下去别说被淹死,这水能把你撞死逑了。”

    “是啊二哥,别人没救上来人完蛋了。”李石头担忧地说。

    “这是个机会啊兄弟们。”曹跃着急说道,“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是陶总督,是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咱们把他给救出来就官升三级,倒时候什么康三石什么高英都他娘的滚蛋!干,还是不干?”

    其他人犹豫起来,曹跃怒道:“快点他娘的给我拆羊皮筏子,我自己去救人。”渡口的羊皮客说道:“可不成嘛,这羊皮筏子是我们的生计嘛,拆了就等于毁了我们的命嘛。”

    曹跃一刀砍断了羊皮客的划子,怒道:“我现在就剁了你让你没命!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人都要淹死了,还只顾着自己,你们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土匪响马来的时候你们为啥报官,官府欠着你们啊?自己不干好事儿还不让别人干好事儿,摸着自己的良心,听听,听听,你们一个个都见死不救是不是?”

    一席话说的羊皮客们羞愧不已,相互看看,拔出腰带将羊皮筏子砍断。曹跃走过去接过来一个羊皮子捆在身上,一个老羊皮客说道:“你现在游不过去,水太急了,一下河起码把你冲下去二里地。你要到河道中间,就往上游跑二里地,然后顺水游过去。”

    “中,我明白了。”曹跃道。

    “我跟二哥去。”李石头不再犹豫了,嘚嘚瑟瑟地走过去抱着一个羊皮子,笑嘻嘻道:“二哥啊,官升三级嚒,以后我可不当粮官了啊。”

    曹跃笑道:“行,以后不让你管粮了。”

    冉东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二哥,我听你的,我他娘的把命交给你了。”便也拿了一个羊皮子捆在身上。

    韩铮喊道:“我的命是曹二哥救的,二哥下水我也下水,二哥去哪我去哪。”戴建龙也不说话直接拿了两个羊皮子,把自己捆上了。

    郝豹子哭丧着脸犹豫道:“讷不会水啊,讷一下河就沉底了——算逑了,讷也去,要死就死在一起嚒。”

    曹跃阻止道:“豹子你就不用去了,你那体格子不成,太壮了,跟秤砣似的,你下水之后肯定沉底,免得倒时候大家还得救你。你赶紧生一堆火等一下兄弟们游上来别被冻死。”

    “好。”郝豹子听说不用下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因为他小时候差点被淹死过,所以对水有心结,上一次北上过黄河,这小子愣是拖到最后一个才上皮筏子,上了皮筏子之后就屁股朝天趴在上面一动不敢动活像一只王八,遭到李石头一路的嘲笑。

    冯黑子、李亮、辛洛陈开天等人也要去,曹跃道:“这次只救陶总督一个,其余人不用救了,所以我们几个去就行只要有任何一个人救出来陶总督即可,其余人不用救,太过危险。所以人数适中就行,我们几个够了,你们不用去了。”

    曹跃回头对几个捆了羊皮子的手下说道:“走,去上游,救人。”他率先向上游跑去,跑了大概二里地看到了上游渡口,渡口那边还有百十多人和车马等着渡河。此时他们也得到翻船的消息吓得失魂落魄,却没有一个敢下河救人的。

    此渡口水流原本不大,但几场秋雨之后,渭水河水位暴涨,导致水流骤急。渡渭水河的最好交通工具是皮筏子,尤其是羊皮做的皮筏子,可总督大人偏偏要坐船,说他上次就是乘船而行,若是坐什么皮筏子显得太没架子了。原本陶模等人在对岸等了三天以为河水能缓下来,眼看着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便先拍了一些家丁和小厮过河,见安然无恙之后才渡河。却不想到了渭河中央之后,便被一股暗流翻了起来,陶模的渡船立即翻了船。

    河水夹杂着泥沙,时不时地在河道中翻滚着,嚎啕着,别说多年的老船客不敢下水,就是不沾水的生人见到了也心里打颤。再加上北方人多怕水,更是哭嚎者比比皆是,但救人者寥寥无几。曹跃大喝一声:“跟我跳!”便当先一个跳进了渭河,身后四个兄弟随着他扑通扑通跳进了滚滚河水之中。

第67章 你是我的福星

    这渭河水又浑又急,呛在嘴里都是沙子,曹跃等人跳进之后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里一样,被水中的泥沙刮得生疼无比。他拼命地向河道中间游去,湍急的渭河水把他们从上游很快冲到下游,幸好几个人身上捆着羊皮子否则早就被淹死在水中了。

    他们很快被冲到了那艘渡船旁边,这一群不要命的人的出现让那些抓着船舷焦急等着救援的人感动不已。

    甘陕总督陶模此时狼狈不堪,别说形象了,就连他的官印都不知所踪,正在抱着船梆祈祷老天爷。此时见到了五个勇士游了过来,大赞一声英雄,想说话问问是谁,可惜一个水浪打来,扑了他一口河水,呛得他差点淹死过去。

    陶模都五十多岁了的老人了,哪敬礼过这种风浪,心中恐惧不已。

    临行之前算命的就说了,自己这次出行五行水德缺损,不就是遇水则危吗?可惜自己没听那算命先生的话,现在好了,要是沉入水底,自己家里那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十几万两银子和自己的那十房小妾怎么办呢?

    此时曹跃已经游了过来一把抓住船头的舱底甲班,整个人趴在船底上避免被河水冲走,大喊道:“陶总督何在?潼关曹二郎在此护驾!陶总督在何处?”

    陶模立即喊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曹跃摸着船底的木板小心翼翼地挪过去,生怕被水流冲下去,一个浪花扑来差点把他冲走,他连忙抓住了船舷。此时旁边有一个人立即抓住了他身上的羊皮子,喊道:“我是总督府署理秘书,羊皮子让给我,我给你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你妈蛋!”曹跃怒道,“滚球。”便又要向陶模挪过去,却不料那署理秘书抓牢了羊皮子的一个脚,道:“你不给我我就不松手,我就不松手。”

    曹跃猩红这双眼抽出刀来,回头一刀捅进了那署理秘书的小肚子上,那人没想到他居然对自己下狠手,一个激灵,鲜血从水下冒了出来又被河水冲散。曹跃拔出刀来,狠狠地插在船底固定住了自己,然后咬着牙一脚将那个死人踹开。

    很快那人被渭河水打着旋涡卷入水底。

    曹跃转过头继续挪到陶模身边,说道:“总督大人,总督大人?”却见陶模死死地抱着船梆已经呛水晕了过去。李石头和韩铮不知道被水冲到哪里去了,只有冉东和戴建龙抓住了船舷,学者曹跃匕首扎在船底固定自己。曹跃将陶模绑在自己身上之后,冉东与戴建龙移了过来,三人托着陶模一起抱着羊皮子奋力向岸边游来。

    三人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游回到了下游一里地的岸边,气喘吁吁瘫作一团。

    曹跃大口喘气道:“娘球的,差点就被阎王爷收了去做女婿。”此时戴建龙用手一探,这陶模已经没气了,顿时大叫道:“二哥,不好了,总督淹死了,他都没气儿了。”

    “可能是泥水堵住了气管,没事儿。”曹跃立即给陶模做了肺清水和人工呼吸,忙活了一会儿陶模噗地突出水来,接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郝豹子等人骑马找到了他们,忙将三人连同总督带回到渡口,围坐在篝火旁边烤火。曹跃道:“豹子,赶紧再去找,把石头和韩大个子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中。”郝豹子立即率人向下游寻去,而冯黑子等人赶紧拿来干爽的衣服给众人换上了。过了一会儿,先前已经过河的和没有过河的陶总督仆人家丁,都围了过来。不过陶模再一次昏迷过去,那些人又不敢得罪曹跃,只好在一旁翘首以盼。

    曹跃道:“你们几个都是什么人?”

    “回将军的话,我们几个是总督府的下人。”

    “赶紧过来,帮着你家大人顺顺气。

    陶家下人一听顿时全都跑了过来,这个按肚子那个捏大腿,好有几个丫鬟在一旁垂泪,也不知是为了命丧黄河的其他人,还是为陶模迟迟未醒。

    可能是身体暖了,陶模再一次幽幽地醒来,看到身边只有三十几个下人心中后怕不已,又为死里逃生大感庆幸非常。他之前醒过一次,知道自己是被人救了,只是喝了几口黄河泥汤水之后有些记忆模糊,裹着被子坐在篝火旁边问道:“是哪位勇士救的本官?”

    曹跃单膝跪地道:“大人,下官潼关代字营前营丁哨哨长曹跃,曹百川。”

    “曹跃——你是不是潼关曹二郎?”陶模的意识逐渐恢复了,记忆力也恢复了一些,忽然记起来刚刚听到潼关曹二郎在此,没错了,肯定是他救得自己。

    “正是下官。”

    陶模立即将他扶了起来,咳嗽了一会儿才说道:“曹二郎啊曹二郎,原来你就是那个杀了马太岁又平了马鹞子的曹二郎,我对你是早有耳闻,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当得通关第一悍将,不,陕西第一悍将是也。”

    曹跃忙道:“过誉了,过誉了,都是弟兄们的功劳。要不是兄弟们几次舍身相救,下官也早就被敌人乱刀砍死了。”

    “你别谦虚了。”陶模笑道,“你这次算是救了我第三次,老夫绝不会亏待你的。”

    “大人,何为第三次?”曹跃说。

    陶模捋着胡子点头,缓缓地说道:“你第二次救我,是因为你平了陕北民乱,否则朝廷追究起来,我肯定要被砍头。你第三次救我,是刚刚把我从河里捞起来,也多亏了你了,否则老夫的一切都完了。说起来曹二郎你还是老夫的命中福星,哈哈哈,对,你就是老夫的福星!”

    “多谢大人夸奖。”曹跃道,心中带着疑惑问:“只是那第一次呢?下官第一次救过大人吗?”他挠着头道:“下官……不知道啊。”

    陶模笑道:“第一次么,倒不是救了我,而是救了我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亲人。”

    曹跃惊诧地瞪着眼睛问道:“下官救了大人一个亲人,什么时候?下官一向是管杀不管埋的武官,这救人……从何说起啊?”

    “其实……咳咳咳……”陶模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曹越忙给他递了一口热酒,陶模喝了一口脸色红润了一些,才说道:“算了,总之你该赏,该赏,救了老夫的命,老夫想一想怎么赏你。”他看了看身边的尴尬,左右都是小厮下人,府上的幕僚和随行的官员都淹死了,当真是寒蝉不少。

    曹跃道:“大人,下官救人全凭本能,不是为了求官求财,能和大人说话下官就心满意足了。”

    陶模道:“现在老朽身边什么也没有,也给不了你什么,等我回总督府吧。我的亲兵多半淹死在水中了,剩下十几个也无法护卫我去延安县了。这样吧,张二郎,你几次军功累计,这次犒赏原本要晋升你为代字前营把总。我现在便给你口头上封赏吧。你不会介意我没带官印吧?哈哈哈。”

    曹跃跪地谢恩,道:“多谢大人,只是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陶模道。

    曹跃道:“大人,下官读书少,你是武艺不错。”

    陶模道:“这点我倒是知道,传说你能单手开大石,力敌狮子老虎,可有此事?”

    曹跃哭笑不得说:“哪有此事,下官又不是哪吒。”陶模大笑起来,曹跃又道:“下官对总督大人慕名久矣,只希望设了一身官服,常伴大人左右,时时聆听大人教诲,下官就心满意足了。”

    陶模捋着山羊胡子,心知这曹跃是想投奔自己,其实他也想收了曹跃这个通关第一悍将做手下,自己的亲兵营全部被水淹死了,还有谁能保护自己周全?所以曹跃的投靠正好符合了自己的心意,他点头道:“曹将军起来说话。”

    “大人意思是?”

    “你便做我的亲兵营把总吧。”陶模笑道,“不过我这亲兵营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大人,属下这一票弟兄与属下肝胆相照,都是过命的交情。”曹跃喜道,又说:“我们这一哨人马杀退了马鹞子近千手下,你看看我们的战马都是自叛军之中缴获,个个以一敌十,大人不如也让兄弟们一并保护您吧。”

    陶模看了看大家,人人眼中跃跃欲试,心里有些为难,毕竟调曹跃一个人在身边和调走代字营一哨人马性质不同,刚要说话安抚大家,却见辛洛带着人骑马从下游回来了,韩铮和李石头也在马上冻得哆哆嗦嗦。看到大家都没有事儿,曹跃高兴起来,让人给他们换一身干爽的衣裳烤火。

    此时辛洛说道:“二哥,那翻了的船被冲到下游四里地的岸边,我和豹子让在水边的几个百姓把它拖到了岸上了。”

    陶模忙道:“可否见到我的官印?”

    辛洛道:“豹子带着几个兄弟在那守着,我们没有打开船舱,不知道有没有官银。”

    曹跃带你了点头,陶模道:“若是没有开舱门,那官印应该就在船舱里床下,不会丢,不会丢的。”

    辛洛小声地说:“不过……二哥,你知道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做捕快的,倾覆的船底被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什么秘密?”曹跃问。

    辛洛笃定道:“小弟以性命作保,那艘船是被人凿沉的,绝对不是倾覆那么简单。”

    “什么?”众人吃了一惊,曹跃看了看陶模,陶模也满是惊讶和愤怒,曹跃读懂了陶模眼中的急切,便道:“走,去看看。”众人连忙随着辛洛向下游跑去。

第68章 鱼跃龙门

    此时天也已经黑了下来,众人骑着马举着火把,不一会儿来到了下游三里的一处泥沼旁。见到那艘船放在岸边,岸边还陈列着数十具尸体,郝豹子正带着六个士兵在一旁点着篝火取暖。

    见到曹跃来到,士兵们纷纷道:“曹将军来了,曹将军来了,”

    “二哥。”郝豹子走来,说道,“船底有问题。”

    “嗯。”曹跃先下了马,然后来到陶模跟前将他扶下了马,众人绕着渡船看了一圈,果真发现一些疑点。

    辛洛道:“这船是被人凿了一个洞的,用油布塞住了,水流不及的时候暂时无视,但河水湍急,油布被冲开,顺带着这一条木板也给掀开了。所以这艘船被渭河水一冲,一边就掀了过去,船就翻了。”

    陶模道:“当时我正在船头准备赋诗一首,也多亏了在船头不再船舱之中啊。”

    曹跃对陶模道:“大人,看来有人是想让你死啊,何其歹毒,何其歹毒,不惜搭上了一船人的性命。”

    郝豹子在一旁说道:“讷打听到这艘船是渭南最大的渡船,能坐二百多人呢。要是船里有二百多死尸,讷可不敢打开。”

    曹跃道:“大人,是否要打开船舱?”

    “明日再说吧,今日天黑了。”陶模随后咬牙切齿道:“不知是何人如此歹毒,连一方总督也敢毒害,贼子莫非要造反不成?”

    曹跃拱手道:“大人,此人未必是想要造反,有可能是想将大人取而代之,政坛之路,步步惊心,处处陷阱,面面都是暗箭。大人今次被害的亲兵营全死,便是有人要对大人除之而后快啊,大人万万小心。贼人一计不成必定会再出一计,我估计,大人亲兵营倾覆之后,贼人见大人没有人保护,必定会寻刺客直接刺杀大人。”

    “啊?”陶模吓得山羊胡子都翘起来了,过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幸好,幸好老天可鉴,让我遇到你曹二郎。这样吧,既然我亲兵营已经没了,曹二郎你的手下从此便是我陶模的亲兵了,不知众人可否同意?”

    众人立即跪在地上磕头感谢。

    陶模满意地要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忽然又是一阵咳嗽,有些迷糊地从马背上跌落下去,曹跃一抄手将陶模捞了起来,报道篝火旁边。文书金玉贵探了探陶模的头,说道:“大人被秋水凉着了,周边有没有郎中啊?”

    曹跃道:“小刀,带着串子和小三去周遭的镇子上把郎中请来,请不来就给我绑来。”

    “是。”陈开天骑马带着钱串子和李三人立即去不远小镇之上绑来了一个郎中,那郎中正在和刚刚入门小妾正准备行房,连交杯酒都没喝,裤子都没穿就被拎在马上带来了,曹跃见后哭笑不得,怎么带一个光屁股的郎中来了。

    那郎中哭道:“诸位大爷,大爷,俺再也不卖假药了,再也不卖假药了。”

    曹跃道:“别他娘的废话,赶紧把我家大人治好,否则我阉了你这个卖假药的。”

    “是,是,小的一定治好。”郎中擦了擦鼻涕和眼泪,“能不能借我一条裤子,我……我……我冻屁股。”

    曹跃使了一下眼色,陈开天便找到一个死人,扒了裤子给郎中穿了,郎中连叫晦气,看了看陶模的病情,道:“需要静养一个月,我这便开药。”

    “一个月太久,能否短一些?”

    那郎中无奈道:“短一些办不到,但你们若是一定要走,就要一边走一边治病。”

    曹跃顿时笑道:“可以,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做我们的行军郎中了。”

    “啊?”那郎中惨叫一声,刚要起身逃走,冯黑子的双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郎中道:“我……我……从了还不行吗?我从了。”这个郎中叫做黄然,还不是陕西本地人,是湖北襄阳的,因为在襄阳医死人了,那家对他恨之入骨,于是把他赶了出来。黄然最终流落到陕西渭河渡口,入赘到了一户人家。凭借着“精湛的医术”,他终于把自己得病的老丈人给医死了,成了家里的老大,还明目张胆地娶了一个小妾。只是今晚刚要洞房花烛,就被绑来了。

    露宿野营,对陶总督的健康自然不利,曹跃带着手下军队和陶总督的家丁等人来到交口镇休息起来。

    次日,众人打开了船舱,船舱里有二十多侍女佣人的尸首,也不见了陶模的官印,而且发现随行船舱里的劳军饷银不翼而飞。

    曹跃起初怀疑手下士兵们分了,但是辛洛报告说士兵们分毫未动,看那箱子的重量来说少说也得有五万两白银,兄弟们去哪藏去。陶模的官银应该是在上船之前或者更早的时间里就被调包了,打开箱子只有最上面的一层银子,四个箱子才有一千二两而已。

    清朝的官银都是不能直接使用的,所谓的碎银子也都是融化之后重新称重花销。所以后世电视剧里拿着金银元宝直接买卖交易的并不是官银,而是各个钱庄重铸的私银。

    所以这八百两银子虽然是总督陶模的,可不能花费,只能放置起来等着陶模苏醒之后安排。

    如今曹跃成为了陶模的对外发言人,他下令严密监视陶总督留下的所有活着的家丁仆役,如果谁的行踪有一点不对劲立即向他报告。曹跃、辛洛、冉东合计了一下,断定如果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陶总督的数万饷银搬走,必定是里应外合,而那内应应该不会蠢到在河里被淹死,所以活着的人其中一定有一个或者数个内奸,他们迟早会路出马脚来。

    陶模听了曹跃的建议,准许他暗查自己手下任何一人,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都可以怀疑,叮嘱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由于陶模身边只有伺候他的人除了一个平日填词的文案师爷孟连明外,记录开销出主意的师爷都淹死了,所曹跃现在不单单是陶模的亲兵营把总还是他的助手。经过了落水惊魂之后,陶模对曹跃非常看重,而且陶模的身体虚弱,所以更加倚重曹跃了,索性自己也不去理会,任由曹跃统筹安排形成。

    那行军郎中黄然半夜趁机跑回家,却发现小妾被人凌辱之后勒死,他打听到,原来自己入赘这一家的夫人早就怀疑自己的父亲是被黄然毒死,暗中联合了族中兄弟姐妹准备把他也打死。黄然吓得跑回军营去了,暗暗发誓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为小妾报仇。

    次日,曹跃雇佣了数辆驴车牛车,开始继续向北行去,一日之后陶模醒来了,精神头不是很足。在行军郎中黄然的照顾下,陶模病情逐渐好了起来,这黄然这才发现自己的病人居然是甘陕总督,拼了全身的本事,中算是再也没出岔子。若是曹跃知道黄然的庸医历史,肯定不让他治病,免得自己被拖累而死。

    虽然陶模不打理一切,但他一直都将这一百多人的队伍的一切都看在眼中,他一路上着重观察曹跃,发现他不管是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对手下的态度都非常亲近,他公私分明赏罚有度,他手下的士兵也军纪严明极少出现抢掠和滋扰民众之举,不禁更加喜欢这个福星了。

    当然,最让陶模满意的就是曹跃对自己的恭敬态度,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个落难的总督而所有轻怠,但凡有对自己不敬的人,他上前便是一顿爆揍。路过几个县城,有的小吏没见过总督大人,以为有人假扮便故意刁难,被暴怒的曹跃拔出刀来直接剁了。

    这曹跃高大威猛,凶神恶煞,该嚣张的时候嚣张,该谦卑的时候谦卑,还救了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人才不提拔不留在身边,岂非自己愚蠢。陶模捋着山羊胡子,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曹跃成为自己打开甘陕军政死水的左膀右臂。

    这一路上曹跃也很奇怪为什么陶模身为甘陕总督,身边却只有这么一点点护卫,加上沉在水中的,前后也不过一百多人。

    堂堂一个甘陕总督,只有一百多个护卫,再加上师爷文案之类的不过一百六十多人,这次落水淹死了大半。而且更让他不解的是,这一百多护卫居然武器装备只比绿营好一些,这要是遇到大股响马早就被灭了。

    陶模的师爷孟连明苦笑说:“陶大人在做甘陕总督前一直做甘肃按察使,身边也不过七八个家丁护卫而已。大人刚刚就任总督一年,哪里有称心的护卫了。这还是几个月里陆陆续续挑选的,才凑到不到一百人,没想到一场阴谋全都全都淹死了,只剩下二十个提前打前站军士和我们这些老幼。”

    曹跃这才明白前后缘由,敢情好,自己的这位总督大人也是初来乍到,之前是一个文官御史而已。他又再三打听得知,这位陶大人背后的靠山居然是左宗棠左大人,当年左宗棠平定新疆,陶模在后勤方面出力不少。

    只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左相国病逝,陶模靠山倒下便只能小心谨慎,连亲卫都不敢大肆扩张,唯恐有人弹劾他招兵买马有“造反嫌疑”。

第69章 亲兵统领

    想到这儿,曹跃不禁微微一笑,看来自己的这位上司倒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主儿。不过说什么造反嫌疑,要是你真得罪了掌权者,别说嫌疑了,就是没嫌疑也给你撸下去。

    既然自己做了陶模的亲兵统领了,自己手下的兄弟们也该挪动挪动位置了,虽然只有八十几个人,但升官却少不了的。随后曹跃给自己手下点将升官:

    郝锦颜郝豹子任甲哨哨长!

    冉东任乙哨哨长!

    李亮升任丙哨哨长!

    冯黑子升任丁哨哨长!

    李宁李石头任戊哨辎重队哨长!

    韩铮任戊哨副哨长!

    辛洛任探兵队队长!

    戴建龙任探兵队副队长!

    小刀陈开天任亲兵队队长!

    金玉贵任书记官,黄然任军医官。

    曹跃把这份名单交给陶模之后,陶模看都没看就大笔一挥全部准许了。

    于是众人瞎乐呵了一顿,虽然兵还是那些兵,将的身份却不同了,一个一个摇摇晃晃好像自己真的当了多大的官儿一样。心情好了,状态就不一样了,沿路见到几伙绿营士兵,都昂起头挺起胸露出蔑视的目光。

    曹跃随后又请示陶模说亲兵营问能否扩兵,他说陕北匪盗叛贼多,尽管马鹞子被打散,却没有被打死,我们加起来不到两百人,可战之兵不过一百人,如果遇到大队响马都未必抵挡得住。

    陶模也是吓怕了,尤其是遭到暗杀这次几乎让他命丧黄泉,他害怕有什么人花钱收买了响马半途劫杀他,于是对曹跃说:“说你要是能保证忠诚就扩兵吧,但是数量不要太多,以免遭到弹劾。”

    曹跃笑说:“忠诚方面属下可以保证,但军饷方面……”

    陶模道:“我的亲兵营,岂能缺了军饷,老夫的手下,还会少得了吃穿吗?那一千二百两银子先给你们用着把。”

    得了甘陕总督的亲自保证,曹跃扩兵的野心放了下来,于是在路过洛川县的时候,曹跃打起了甘陕总督亲兵营的旗号,在当地首先招的了两百士兵充斥进了亲兵营。

    军队人数多了但是军械军衣不足,曹跃只能令新兵都手持前头削尖的木棍,整个队伍穿的花里胡哨的,跟要饭花子没什么区别。曹跃一看这也不行啊,罢了,让所有士兵学他,用白布将头包起来,整个军队也不带绿营的斗笠了,于是被人戏称为白头军。

    起初陶模身边这支队伍还是很寒酸的,但是各个县令见到甘陕总督纷纷献媚,有贿赂银两的,有倾送兵刃的。

    终于在抵达延安县之前,这支三百多人的队伍增加到了五百人,并且武器装备和军服号衣都武装齐全了。

    曹跃手里的钱没见减少,反倒是多了不少,这一路上贿赂拿的可是真的不少。基本上陶模到了哪个县城,曹跃就是对县令一顿批评,不需陶大人说什么,他暗中一顿敲打,各个县令自然知趣知道如何做了,贿银贿粮贿物,陶大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因为陶模受了凉,身体需要逐渐恢复一些赶路,因此曹跃等人走得不快,由于陕北的响马纷纷被赶走或者杀死,再加上曹跃一路小心翼翼,仅仅比原计划晚了十天抵达延安县城。

    而在延安县之前的甘泉县,曹跃又耽误了一天,让在当地做了一方甘陕总督大印交给陶模,让陶模惊讶不已,连连夸赞他心细如发。总督大印丢了,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有人报告北京慈禧太后老佛爷,自己这官可就丢定了。所幸的是,谁也不会怀疑现在这方总督大印是假的了,就算是假的,下一任也得接着用。

    到了延安县城之后,隋平安与康三石等人出城十里纷纷前来迎接总督大人,却见总督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曹跃曹二郎!两人眼珠子瞪得极大,尤其是康三石,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甘陕总督陶模躺在牛车上疲倦地笑道:“你们都起来吧。来,诸位见过一下把,都是熟人。这是我的新任亲兵营把总,曹跃曹百川,人称曹二郎。康千户,你不介意我在你这里挖人吧?”

    康三石立即“欣喜若狂”地说道:“曹跃能被总督大人看中,那是他的造化,属下岂会介意。说起来曹跃乃是下官的心腹爱将,还真有些舍不得。只是原来的程把总他……”

    师爷孟连明便在一旁解释了一番在黄河上的遭遇,除了有人加害陶总督这一段被隐瞒,其他过程倒是如数说来。这孟连明口才着实不错,虽然其他本是没有,讲故事的能力却是强的很。陶模原来四个师爷,这次淹死了仨,最不受倚重的孟连明反倒成了唯一的师爷和倚重了。孟连明口若悬河地把故事讲了一遍尤其是曹跃跳进湍急的黄河之中,几乎就是赵子龙七进曹营,只听得周遭的人惊呼连连。

    越是精彩的故事,越是听得康三石郁闷不已。

    好嘛,什么好事儿都能让曹跃你小子捡到了捡到。刚刚抵达黄河边上,就遇到了陶总督遇险,遇险就遇险吧,亲兵营还全都淹死了。曹跃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那曹跃就不是曹跃了,这小子是不是咸鱼大翻身,而是咸鱼跃龙门了,以后看来自己还要对他仰仗咧。

    康三石手下杜文德更是气得吐血,他出主意帮着打压曹跃,现在倒好,成了送曹跃一件天大的功劳了,真是得不偿失至极。

    康成倒是兴高采烈,现在曹二哥否极泰来,终于不用担心他和三叔兵戎相见了。

    隋平安表示给陶总督安排了接风宴,陶总督身体尚未恢复完全,只是稍微聊了聊,便与众人挥手便先休息了。

    接风宴还是要举行的,陶模大病初愈不能应酬,便留下师爷孟连明和亲兵营把总曹跃陪着众人。

    有曹跃在,气氛就比较尴尬和诡异了,好在贝明德这个老北京出身的把总说话幽默,而孟连明更是喜欢讲话说个不停,这才不至于众人无话可说。

    曹跃喝了几盅之后,表示告辞休息,向众人拱了拱手下去了。他刚走到门外,杜文德舔着脸笑着跟来,谄笑说道:“曹大人,曹大人,曹二哥?曹二哥,我的曹二哥诶。”

    “哟,我家大人可不是你二哥,别乱叫。”曹跃的亲兵队长小刀陈开天嘲讽道。

    “这个,这个……哈哈,都是同袍之谊嘛,想当初联手大战马太岁、马鹞子,峥嵘岁月啊……”杜文德尴尬地笑道。

    曹跃止住了手下众人,淡淡地说道:“杜兄有话不妨直说。”

    “咳咳……”杜文德低声结结巴巴地说道,“咱家康大人这里有点小礼物,希望你能转交给总督大人。”他将手中一个布包塞进了曹跃手中,曹跃一接感觉颇重,皱眉道:“这是……”

    “二百两黄金。”

    曹跃惊讶道:“黄金?二百两?”

    “是。”

    “康大人的意思是……”曹跃皱眉问道:“不是有孟师爷吗?怎么找到我了?”

    杜文德又塞过来一包,道:“咱们不是有交情嘛,这里是五十两金子,康大人说以前凡此过往都算了,咱们算是不打不成交。”一直以来金子都不是中国的货币,但金子却是重要的流通工具,金子在各朝各代的汇率并不相同,一直到明朝开始,外国黄金流入中国,才使得黄金在一定程度上成为贵重货币之一。

    曹跃拎着掂量了一下这五十两金子的重量,判定康三石通过自己去贿赂陶总督,目的不单单是讨好陶总督,还有讨好自己的意思在里面。正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朋友多了路好走,敌人多了步难行。康三石和自己是有仇不假,此时他主动低头就是表明认输。毕竟留一个能在总督身边说得上话的敌人,康三石除非是脑子有病了。

    于是曹跃眯着眼摸着鼻子笑说:“算了,过去就过去了,对了杜兄,我们那三十支快枪……”

    “今晚送来,今晚送来。”杜文德忙赔笑道。

    晚上的时候康成便将三十支斯宾塞连珠枪和一万发子弹送了过来,康成笑道:“曹二哥,以后我三叔就要多仰仗你了。”

    曹跃看康三石下了如此重本,倒也没继续为难康三石的打算了,拍拍康成的肩膀道:“行,以后咱们要齐心协力对付高英,不过这沟通的活儿还是交给你吧,你跟康大人说说,我看着杜文德就想吐。”

    康成忍不住笑道:“二哥,杜文德自己抽自己嘴巴子都打肿了。”

    “打肿脸干嘛?充胖子吗?”曹跃笑道,“行了,康大人毕竟提拔过我,这个情谊我不会忘的。明天晚上咱们兄弟喝顿酒,你别不来啊。”

    康成道:“我肯定来,放心吧。”

    曹跃送走康成之后,转身见兄弟们笑盈盈地站在他身后,得意一笑道:“兄弟们,康三石完逑了!以后这货见到我们,就要绕着走了!”

    “曹二哥万岁!曹二哥万岁!”众兄弟欢呼雀跃道,这么多天来心中的抑郁之气终于一散而尽,舒坦,舒坦极了。

第70章 各有赏赐

    次日下午在定边县剿匪的其他三营都赶了回来,一个个风尘仆仆,身上还沾着血迹,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劳苦功高的模样,那演技,那神情,那姿态,任谁都觉得这些人不去做戏子都可惜了。

    陶模点将完毕之后先是一番演讲,说诸将辛苦,本次平定陕北民乱诸将劳苦功高了,为我大清巩固西北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云云。曹跃最不喜欢听这种陈词滥调,其他将军也不喜欢,陶模还是个文人,偏偏喜欢长篇大论,于是众人别别扭扭地听他讲了一个时辰的“西北平乱记”。

    终于废话完毕,陶模从孟连明手中拿过来嘉奖状,诸将知道赏赐来了,纷纷打起了精神来,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伸长了脖子等待自己的封赏。对于众人的封赏,曹跃也并不知情,陶模虽然把他当做救命恩人和心腹,但还没有到把如此重要信息交给他的地步,所以他也跪在地上等待听封。

    封赏之中有的是甘陕总督府直接的封赏,有的是朝廷的封赏,当然和电视剧里动辄“圣旨到”不同的是,朝廷的旨意也并不全都是皇帝下的,军机处也有权利处置一些小事。

    陶模的封赏就是军机处和甘陕总督府同时出具的犒赏令,光绪皇帝的注意力此时放在了改革和维新上,暂时顾不到甘陕民乱。陶模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潼关代字营副千总康三石听令。”

    “下官在。”康三石激动地头抵在地上大声喊道。

    陶模说:“经甘陕总督府奏请吾皇,军机处责成,晋升康三石为千总一职,赏赐顶戴花翎一根。”康三石顿时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来,他的手下坐在下面也异常高兴,一个个瞪着眼睛等着自己水涨船高。千总当然是手到擒来,可是陕西五大营五个千总,他做了千总,还有谁不做千总呢?

    当然是潼关代字营守备兼千总高英要走了,从此之后潼关就是康大人的了。潼关,三秦大地咽喉之地,自古进入陕西的唯一途径,每年的厘金就要十几万两,就是我康三石的了。

    康三石一想到这里,顿时兴奋得难以自已,嘴角都歪了,幸福地流着口水。

    结果陶模继续宣布说:“特令康三石领军陕西五大营之安字营,驻防延安县绿营军大营,望尔能够镇守陕北边疆,保护一方百姓安宁。”

    康三石笑着的脸顿时僵住了,做陕北的绿营千总?不是潼关的千总?晴天霹雳,晴天霹雳啊!他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不由得站了起来问道:“大大大人,我若是做了安字营千总,那隋千总呢?”

    陶模没理会他的疯癫,转身继续宣布道:“隋平安听令。”

    “喳。”

    “隋平安镇守陕北屡次平定回乱,功高劳苦,但陕北三地县令被杀,功过相抵,平职调动担任潼关代字营千总,潼关守备高英不再兼任代字营千总一职。”

    “喳!”隋平安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立即跪在地上道:“谢大人,谢大人提点,属下必定以死报答。”

    陶模妆模作样地将两人扶起来,说道:“二位,二位千总,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不必拘谨,喝酒。”

    其他诸将各有封赏,或官职省了半级,或赏赐了点儿银子,当然需要陶模回到西安之后才能颁发。

    其他将领郁闷不已,演戏不成啊,这陶模是文官出身,脑子清醒的很,打赢了马鹞子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隋平安是真开心,陕北千总和潼关千总能是一个概念吗?虽然在陕北最大,但是陕北却是陕西最穷最乱的两个地方之一,而潼关呢?八百里秦川的咽喉,每年的厘金就达到几十万两,上交甘陕总督府之后,能留下来多少呢。这可是一个肥差,说是平级调动,但实际上陶大人是在提点自己了,这陶大人才做总督一年不到,就有如此手段,当真让人佩服。

    曹跃在一旁暗中学习,学习这些人的处事方式,以及学习这些人一举一动的深意,让他增长了不少见识和经验。当他看到康三石欲哭无泪还得装作高兴的笑的时候,心中开心至极。

    原本功劳簿上必定有曹跃的封赏,但现在曹跃归了陶模,他便不好赏赐什么了,只是当众将曹跃的职务升了两级作为甘陕总督府总督亲兵营把总,责令组建亲兵营保护总督大人一切安危。

    曹跃的手下也听到康三石被升迁到了陕北的消息,顿时忍不住笑了。便有人呵斥过来,那笑的最欢实的冯黑子说:“老长官升官发财,我高兴的笑笑也不行?哇哈哈哈……”

    在延安视察了几天,曹跃随着陶模来到了靖边县和定边县,看到战场仍旧血腥,陶模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这当真是一场血战啊。他回头说:“曹二郎,听说你们这一场打死不少人?”

    “一千五百多人吧,包括逼降的。”曹跃道:“其中我的手下打死打伤逼降了六一千多人吧。”

    陶模惊讶道:“你们一共多少人?”

    “一百四十七个。”曹跃道。

    陶模大惊道:“才一百多人个人就杀了一千多叛军?尔当真神将也。”

    曹跃笑道:“敌军如惊弓之鸟,我等只是掩杀,倒也并不神奇,属下也并非神将,全赖兄弟们拼命罢了。”

    “你们是如何作战的?”陶模好奇问。

    曹跃便将那天一些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通,期间并未夸大自己的功劳,当然也没有贬低康三石的作用,康三石想出来的计策,曹跃将这个计划更加完美,例如派人在门外埋伏,响马进城之后,将南西北四个门都用石头在外面堵上,只留东门。在黑夜之中响马骤然遇到火枪射击,难免惊慌失措,此时马鹞子要是孤注一掷倒也能打个平手,却因为土匪心性想要活命,导致他们钻入了口袋里。

    此战响马三千余人,绿营不过一千三百人,却打死俘虏一半敌军,当真是西北少有的大捷。

    清末绿营战斗力低下,屡屡遭到诟病,基本上是对敌无能扰民有术,因此朝廷早有废除百万绿营的打算。尤其是甲午战败,绿营各部一溃千里,更是加速了清廷建立新军的决心。

    但是并非所有的绿营都一无是处,即使清末,四川绿营,陕西绿营以及甘肃宁夏的绿营兵仍然具有一定的战力,并且屡次给革命军打击。而陕西绿营一直以来都在作战,以陕北绿营为例,他们也是绿营之中战力最强的一支部队。

    陶模原本对这场战斗的影响仅仅是一个数字,一个功劳而已,但是真真正正地接触到战场,接触到这一切,让陶模无限感慨。回去的路上,陶模忽然对曹跃说道:“你愿意留在我身边,还是愿意领兵作战?”

    曹跃一愣,没想到陶总督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心中揣测陶总督的意思,稍作迟疑说:“大人,卑职自然希望带着兄弟们平定边疆之乱,但大人安危更加重要,没有大人在陕西,陕西必乱。有大人镇守陕西,陕西则大定,陕西大定,天下大定,天下大定,我大清才能万年永存。”嘴上说着不找边际的话,曹跃心中却说这大清早点垮台得了。

    陶模哈哈大笑:“看来你嘴上说想在我身边,其实心里还是希望出战,是不是?”

    曹跃很不好意思,道:“都被大人看穿了。”

    陶模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知道朝廷准备在陕西和甘肃建立新军,老夫不才被朝廷委以重任,正在准备筹建新军。只是这新军到底该怎么练,该如何练,老夫也是一窍不通。我有一个主意,暂时建立一营练军做试验。我甘陕两省穷的很,也只能练这一营练军做预备。明年建立陕西武备学堂为新军专门训练军官,这些军官至少要学习两年,两年之后就在这支训练军队之上扩军组成新军。”

    曹跃激动起来,甚至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原来陶总督的意思是让自己掌握这只练军,这是对自己委以重任了,不,不应该说是委以重任,而是把自己的未来都交给曹跃了。他顿时感激不已要下马跪谢,陶模拦住了他,笑道:“百川明白了?”

    “百川明白!”曹跃大声道。

    陶模说道:“百川,不过你要想好,新军练成之后,定有朝廷委派军官来管理大军。我们陕西练军虽然是你练出来的,但未来第一长官还是皇族来担任。”

    曹跃道:“一切都听朝廷的,卑职绝对不会给大人丢人。这支练军即便练成,也是大人的军队,卑职永远是大人的亲兵营把总。这练军第一任长官是谁咱不知道,也不用去管,但只要士兵将官知道,咱陕西练军是陶总督的练军,除了长官外都听您的就行。属下别的不敢保证,我的兄弟对大人的忠诚,属下愿意以项上人头作担保。”

第71章 我的统领我的陕西练军

    陶模哈哈大笑,曹跃算是说到他心里去了,他何尝不明白这年头军权远远大于一切,只是作为甘陕总督,陶模是不允许直接统帅部队的。因为根据清朝制度规定,各地总督在和平时期只是一种摆设,身边能指挥的部队的也仅仅是家丁和亲兵营。不管是满汉哪个将军,平日都不允许调动军队和私自扩充军队,否则视作谋反大罪。清初吴三桂之乱的教训让清政府对各地大员扩充亲兵极为忌惮。

    在历史上,东三省总督赵尔巽最心爱的小妾由总督府亲兵由北京一路护送到奉天,结果半路上被张作霖的手下乔装的土匪劫走,且不说张作霖手下土匪有多大能耐,单单是堂堂一介东三省总督,身边的亲兵如此没用,就可以看出来实际上总督不能拥有太多手下。

    倒是有两个总督手下亲兵较多,一个是湖广总督张之洞,另一个就是前直隶总督李鸿章,但整个大清还有谁能比他们俩更有权力的。

    在战乱期间二品总督主管各地军事民政,但平日各地包括绿营、八旗军、练军、新军只听带兵将军的,只有在战争期间总督才能带兵指挥作战。

    实际上陶模的亲兵营若不是在边患比较严重的陕西,早就被陕西御史弹劾了,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亲兵营的人数以免触怒朝廷触动大清皇族紧张的心。别看大清朝的皇帝们外战不行,可是防范手下造反的本事还是很敏感的。

    曹跃的扩军在陶模看来是为他的安全着想,可是一想到带着这几百人的亲兵营回去,难免被御史们弹劾为“豢养私武,意图谋反”的罪名。御史们干什么吃的,就是靠着弹劾吃饭,要是御史们不弹劾官员了,朝廷则开始追究御史们慵懒了。曹跃能够得到这个练军的头领,还多亏了清廷的这一项规定,而陶模能够直接委任最大的职务也仅仅是营官了。

    只是这练军用的是什么编制,倒是让陶模很头疼,说是一营,但清末一营还分大营小营。有的大营几万人,有的小营十几个人。如果用北洋新军的编制吧,他们还没有那个配置级别,但用绿营编制吧,实在是有些过时,咱们是练军,可不是绿营了,用湘军或者淮军编制,更是历史倒退了。

    曹跃向陶模建议说建立一套临时编制,等到新军军官学习毕业之后,再重新按照北洋新军编制编练成军,介时不管是谁做新军统帅,曹跃作为练军的统领都会得到重用。

    陶模同意了便给曹跃权力,让他的练军以八百人上线。

    曹跃便立即下令重组总督府亲兵营,将手下部队一分二位,令世家出身的冉东领甘陕总督府亲兵营,人数为八十人。而曹跃选择举荐冉东做亲兵营把总是因为他家在西安城中颇有势力,再说冉东长得好形象不错,在陶模身边做马弁拿出去,也不寒蝉,总督大人的亲兵营时刻伴随左右,多数时候还是依仗兵的作用。要是让郝豹子那种夯货或者贼眉鼠眼的李宁李石头去做甘陕总督府亲兵营侍从,拿出去也丢人不是?

    陶模对曹跃的安排很满意,他对冉东也很满意,手下八十人的亲兵营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地方御史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弹劾陶模。

    其余部队再组建为陕西练军营,曹跃担任练军营官统领。

    辛洛担任副统领。

    陕西练军营下设三连四队,一连连长郝豹子,二连连长李亮,三连连长冯黑子,骑兵队队长韩铮,辎重队队长李石头,亲兵队队长陈开天,探兵队队长戴建龙。

    步兵连一连三排,一排三班,一班正副班长满编14人,因此一连总计126人,算上排长连长总计130人。

    各战队为两排士兵组成,因此一个战队人数为84人。

    所以陕西练军下辖总计726人,另有随军医官文书民夫等共800人整。

    曹跃将陕西练军营的整军计划上报给陶模,陶模阅读之后大为惊讶,他没想到曹跃这个看起来只会杀人的陕西第一悍将连新兵建设方案都能设想出来,便问道:“百川,这都是你想到的?你学过军事?”

    曹跃忙谦虚道:“都是兄弟们一起想的,属下智慧有限,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不是?属下的那帮子兄弟脑子都好用得很,所以属下让他们一起出出主意。”

    陶模想到曹跃手下那群粗鲁的大头兵,好像只有冉东一人倒有几分进退,其他人具是一群莽汉,心中认定曹跃这是在谦虚把功劳分摊给手下。这种人居功不自傲,能与手下共甘共苦分享富贵,当真品行俱佳,留他在身边着实不错。

    重用,一定要重用。

    陶模批准了曹跃的整编计划,由曹跃立即在陕北先把练军整编出来,再带回到西安。

    曹跃心中奇怪陶模怎么这么着急,还让自己立即在陕北练出来,回西安不成吗?没有朝廷的批文,只有陶模的口头应允,这算不算是谋反?被康三石坑害了一顿之后,曹跃心中警觉起来,自己别再被人坑了还给人数钱玩。

    师爷孟连明便私下告诉他,这陕西练军一事被许多人都觊觎上了,尤其是陕西总兵魏风琛更是扬言练军非他统管不可,谁跟他抢他让谁活不下来。而陶模对骄傲不逊的魏风琛非常不满意,所以练军统领绝不可能给魏总兵来做。

    曹跃苦笑着说:“我怎么又坐在火山口上了,每次得罪的都是长官,敢情好,我这是犯了什么太岁?得罪的人还一次比一次官大!”

    由于手下还远远不到八百人满编规模,再加上分一些人给去做总督亲兵,曹跃要再招收四百人才行。于是曹跃向陶模建议在定边县、靖边县、横山县、米脂县、绥德县、神木县、府谷县、安塞县、安定县等陕北诸县招兵。

    这几个地方百姓贫穷匪患严重,尤其是西北诸多响马喜欢藏在这里,促使当地人练就得彪悍异常的性格和武艺应对,长久下来陕北民众好战勇斗。所以陕北兵源好,种子好,以陕北人做兵源,必定能练出一支强兵来。

    陶模钱财丢在水中,如今得了一些贿赂反倒是小气了起来,他不想自己掏腰包,便推脱此处距离西安太远,调不过来粮饷,一切开销还得曹跃自掏腰包。曹跃立即表示一切自己做主,自己得到的贿赂和自己带着的银子全都搭在了这支部队之上。

    如今曹跃已经不是潼关曹二郎了,而是名动西北的陕西曹二郎,所以曹二郎招兵买马,报名响应者立即如云。

    曹二郎是什么人?

    陕南响马头领马太岁被谁杀的?

    曹二郎!

    陕北第一刀客白康明被谁杀的?

    曹二郎!

    陕北叛乱谁平定的?

    曹二郎!(康三石哭死,西北平叛在老百姓的眼睛里完全没了康三石的事儿了)

    谁的兵死了,将军没日没夜给手下做棺材,立碑,树坟,死也要死的有尊严,谁唱出《边城的孩子》祭奠手下?

    曹二郎,还是曹二郎。

    传闻曹二郎在定边宣告,在他眼中,所有民族平等,所有种族平等,所有人一视同仁,手下军官将士不看出身只看功劳。

    传闻曹二郎为了救出两名手下,单骑独创清兵大营连夜救人出来,不惜背上造反的名讳。

    有人问起来那些丁哨老兵,你们为什么跟着曹二郎?每次都是最危险,每次都是最冒险?老兵们的回答不是升官发财,而是一句话:“跟着我们曹二哥,不用担心有一天被人捅刀子,你能放心地把背后交给他。”

    战友是什么,就是除了正面的敌人,你什么都不用考虑,你可以把后背安心地交给他,这就是战友。

    曹二郎就是这样的好战友。

    所以曹跃征兵,应者如云,六百招兵名额却来了两千多人,曹跃便要求征兵条件,三十岁以上者不收,十五岁以下者不收,独子不收,娶妻无子者不收,一番淘汰下来终于凑足了人数。

第72章 铲除内奸(上)

    陶模来到陕北之后就开始各处考察,曹跃不离左右,将练兵的工作交给手下,主要还是基础练习,例如队伍整齐,闻鼓前进听金后退,作战时三人一组,面对快枪时挖掘战壕,另外一些最基本的军事技能。

    把陕北的野汉子训练成猛如虎的士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索性手下兄弟们一个个都被曹跃训练出来了,再训练新兵的时候得心应手。当初丁哨的老兄弟们,最起码也是个副班长了。

    陕西五大绿营除了安字营隋平安对陶模的奖赏比较满意外,其余人心中都非常不满,表面上对陶模恭敬的很,私底下大骂陶模奖赏不公小气吝啬。又大骂曹跃狗腿子,一个个非常看不起曹跃忠心护主的走狗模样,但换做自己,恐怕跪地上给陶模做马弁都肯干。

    在陕北逗留了十日之后,陶模才开始带着大军胜利班师返回西安,在路过渭南县黄河渡口的时候,陶模特地祭拜了一下水中淹死的士卒和家仆。

    陶模望着滔滔的黄河水,不禁说道:“有朝一日,我作古之时,怕是不如你们走的安详啊。”

    曹跃笑道:“大人活到百岁,何必说那遥远之事。”

    陶模道:“我能活到百岁?怕是有人不希望我活到百岁吧。”

    曹跃道:“谁不让大人活到百岁,我就不让他活到明年。”

    陶模大笑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一番感慨之后,众人平安地过了黄河,又在渭南县城休息一晚,次日返回西安城。

    大军浩浩荡荡地回军,抵达灞桥时候天黑了下来,灞桥驿站的驿卒连忙出来相迎。由于灞桥曾经是陕西军队屯军之地,尚有一处清兵大营荒废着,陶模于是率军进入灞桥军营住下。那驿长以为陶模对他的招待不满,顿时跪在地上哭喊道:“大人,属下已经备好了最好的房间和酒菜,若是属下做的有什么不好的,请大人明示啊。”

    陶模倒是哭笑不得,他之所以和军队住在一起是因为害怕有刺客刺杀自己,倒不是不满意驿卒的招待,宽慰了几句,曹跃在一旁说:“大人对你很满意,你下去吧,弄点酒菜给兄弟们。”

    驿卒心想得了,我可得好好招待大军一番,于是砸锅卖铁凑了钱给曹跃的八百多士兵好好地送来了一顿酒菜。

    傍晚十分,辛洛报告说陶总督家丁有异动,曹跃让辛洛带着亲兵队秘密跟踪抓捕,随后大军以整肃军容为借口,封锁了军营控制住了所有人。

    听了曹跃的判断之后,陶模坐在帷帐之中等待曹跃手下的抓捕,就算是内奸不出现,陶模也有些杯弓蛇影不敢入睡了。

    两人相对而坐倒是不知说什么,曹跃灵机一动道:“大人,您棋艺如何?”

    “很久没有下棋了,不如我们来一局。”

    “属下正有此意。”

    于是两人在帷帐之中一面品茶一面下着象棋,等待着内奸的出现。

    当夜,辛洛埋伏在灞桥周围,将陶总督府上的四个家丁以及另外与他们联络的一个商人抓捕起来扭送到军中,曹跃连夜是升堂问案。

    但此案或许要牵连陶模的家人手下或者心腹,曹跃不得不小心翼翼请示,陶模立即批示道:“不管这件事最终要牵连出谁来,都不要留下情面,此人既然要我死,就决不能让此人活下去。”

    曹跃将五人逐一提审上来,对那家丁说:“你知不知道我在陕北曾经把人磨成人肉?”

    那被提审的家丁咽了口口水,道:“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曹跃笑了起来,对郝豹子说:“豹子,明日一早,你进城之后把他的家人都悄悄抓起来,带回灞桥,当着他的面先把他家所有女人****一遍,然后把他家所有男人磨成肉末。”

    郝豹子瓮声道:“是,二哥,算是那些新招的陕北兵一点福利是不是?他家老太太呢?”

    曹跃道:“老太太不是女人了吗?没长那物了吗?”

    那家丁顿时怒道:“曹二郎,你不是人!”

    曹跃淡淡地说:“我本来是人,但是有人逼我不做人,我就只能不把自己当人了。你是不是想骂我禽兽,禽兽不如?哈哈哈,告诉你,面对敌人我就是禽兽。你要是选择做我的敌人,违背我的意愿,我不但让你饱受折磨,还要让你家人受尽屈辱,再把你挫骨扬灰,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你……你……你……我招了,我招了,别害我家人。”那家丁最终心理上承受不住崩溃了,倒是让曹跃感觉很没有意思,吓唬吓唬就招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啊。

    他无趣地转头对辛洛道:“老实,下面的人由你来审吧,这些人提审起来没难度啊。”

    陈开天笑道:“二哥,你吓唬人还真有一手。”

    曹跃反问:“你真以为我是在吓唬他?”

    “难道不是?”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陈开天被众人笑得毛了,问:“咋的?咋的意思吗?”

    曹跃一挥手,道:“小刀,我记得你好像是有个师妹青梅竹马,是不是?”

    “是。”

    曹跃道:“以后咱们大军就住在西安了,哪天有时间,你去提亲吧?”

    陈开天不好意思道:“二哥,咱不提这事儿,不提这事儿。”

    说话之间,第二位家丁被提审上来,还没等辛洛开口问话,那人立即跪在地上全都交代了,四个家丁没有一个受刑的,一经提审全都交代了。

    唯独那与他们联络的商贾死活不张口,四名家丁说这人是西安大月楼的二掌柜张天佐,平时也都是他联络自己。

    继续追问之后得知事情前后,原来陶模的前管家之死也与张天佐有关,新管家陶安就是张天佐推荐的人选,而本次挪走饷银也是陶安一手策划的。十几万两银子在从县城出发的时候就已经被盗走,凿穿楼船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被盗走银子的事儿。

    曹跃却不这么认为,为了十几万两银子杀害甘陕总督,敌人的目的只是这么简单?恐怕背后另有隐情,或许与官场上的斗争有关。

    曹跃立即将此情报和自己的推断向陶模汇报,陶模皱着眉走了走,叹了口气,责令曹跃进城抓捕管家。曹跃考虑今晚五个内间被抓,若是明日天亮了京城恐怕贼人早就逃走了,为避免夜长梦多,他拿着陶模的腰牌带领骑兵队和师爷孟连明连夜抵达西安城,兵来到甘陕总督府内。

第73章 铲除内奸(下)

    曹跃藏在身后,师爷孟连明半夜三更敲门急事求见管家陶安,说陶总督重病,希望陶安带着小姐前往城外托孤,并拿出腰牌表示。

    管家陶安有些犹豫,刚要转身叫人,曹跃上前一掌切在陶安后颈之上将其打晕。随后他责令骑兵队进入总督府,将整个总督府完全封闭起来,他则单人匹马将陶安带回到灞桥军营之中。孟连明忙说不可惊扰了陶家后院的女眷,陶模妻妾若是受惊,以后在你身边说点什么,对你仕途不好。

    曹跃一想是这个道理,忙对孟连明致谢,便带着陶安和陶安的几个心腹连夜赶出了城,抵达灞桥军营。

    待陶安转醒的时候,赫然见到周遭诸位将军手持腰刀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又见陶模安然无恙端坐于前,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陶安低头绝望地说道:“老爷,还是被您发现了。苏成晚上没有回来,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

    陶模愤怒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陶安咽了一口口水,道:“我不杀你,我就要死,我全家都要死。老爷,别怪我,虽然我们是远房亲戚,可是你保不住我。”

    “是谁要杀你全家?”曹跃冷冷地说。

    陶安没有回答曹跃的问题反而虎视眈眈地看看他,问道:“你就是曹二郎吧?”

    “正是老子。”

    “好,好,果真是悍将,老爷有你辅佐,我放心了。”陶安道。

    “你还放心?你派人将船底凿沉,想要害死总督大人,其心可诛。”曹跃怒道,一脚将陶安踹倒在地。。

    陶安吐了一口血,爬了起来苦笑着摇头道:“老爷,按照宗族亲戚,我该叫你一声堂兄,一切种种,只能是我对不起你了。”他忽然又吐了一口血,众人以为他挨了曹跃的一脚受伤,却见陶安脸色忽然红润起来,精神奕奕地看着众人然后才忽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嘴里吐着白沫子眼看着不行了。

    曹跃知道自己的一脚虽然重,但决计不至于打死人,一个虎步冲了过去,掰开陶安的嘴,但见嘴里已经发紫,大叫道:“军医官,黄然,快点过来!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儿?”

    黄然连忙从账外跑了进来,查探一番后笃定道:“回禀总督大人,曹将军,这人是先将毒药裹于蜡丸之中,蜡丸至于蛀齿里。在苏醒之后咬破毒药,中毒身亡,并非大人打死他。。此人居然对自己如此狠毒,随时随地准备自杀之徒,小的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能救活吗?”曹跃忙问,“他身上有非常重要的线索。”

    黄然啧啧嘴皱眉道:“救不活了,毒入骨髓。”

    曹跃回头看向陶模,陶模无奈地摇了摇头,曹跃吩咐道:“你下去吧。”

    “是。”黄然便离开此处。

    曹跃又对周围的将士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谨记此事不得外泄,辛洛和冉东留下。”

    等众人走了,曹跃才对陶模说道:“大人,看来您的敌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行事歹毒不留一丝余地,隐藏很深啊。”

    陶模道:“是啊,到底是谁一定要将我赶尽杀绝呢?”

    “无论是谁,都要查下去,那人若是不死,大人迟早要被他害死。”曹跃道。

    “你说得对,此事就交给你来办。”陶模道。

    曹跃对冉东道:“沐阳,你一定要仔细保护好总督大人,先不要回家探亲了。另外我们会监控总督府里所有的丫鬟下人,让敌人得不到情报。”又对辛洛道:“老实你先不要进城,你去选二十个人悄悄潜入城中,暗中查找线索。如果有人要加害总督大人,而因为内奸被我们围困,得不到内奸传递出去的情报,则必定会有所异动。”

    陶模道:“你是说府内还有内奸?”

    曹跃道:“防患于未然,总比受制于人好啊。”随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总督大人,不知属下安排的,是否合理?”

    陶模捋着胡子点头道:“好,就这么办,百川啊,你可是我的肱骨啊。你说,我该怎么赏赐与你?”

    曹跃道:“大人,属下到不需要什么赏赐,属下希望大人能够拨出款子武装咱们练军,特别是将武器全都换成快枪。如今全世界都已经进入热兵器时代,而朝廷新练的武卫五军也都是新式陆军,使用的都是洋枪洋炮,咱们买不起洋炮,总买得起洋枪吧。”

    陶模道:“可行,着实可行也。”他又无奈道:“只是甘陕官场自成一体,当初我担任甘肃按察使便听闻这陕西官场复杂,尤其是练军统领一职,恐怕明日会有变肘。”

    曹跃道:“大人,狠不下心来是掌不了权的,您心太软了。”

    陶模问道:“你的意思是?”

    曹跃附耳道:“属下的意思,是大人应该这么做,这么做……”

    陶模惊恐非凡,半响才说道:“此举可行?”

    曹跃自信地说道:“大人,卑职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更臭一些,只要能为大人树立权威,让大人不会被那些官吏架空,牺牲自己又何妨?”

    陶模拍着他的肩膀道:“百川,你的忠心耿耿,老夫是不会忘记的。”

    次日,陕西百官前往灞桥迎接陶总督凯旋归来,同时也见到了一伙儿奇怪的军队,这伙儿军队八百多人,虽说全都是穿着绿营兵的褂子,却头扎白巾煞是扎眼。

    众人对这伙儿人的身份大惑不解,绿营部队?不像啊,哪支部队这个打扮?陶总督的亲兵营?更加不可能,陶总督亲兵营才一百多人,而且原来的亲兵营把总大家都认识。

    一番客气之后,曹跃大军引导众人来到总督衙门,众人心中疑惑不已却见陶模故意不说,也不便问。

    等到了总督府后,陶模又是客气了一番,这才介绍道:“诸位同僚,我与大家介绍一番,曹二郎,来来来。”他扯着曹跃的手对众人说道:“此人在黄河中救了我一名,曹跃,曹百川,人称曹二郎,腰斩马太岁,刀杀白康明,平定陕北马鹞子叛乱的第一功臣。”

    “原来是曹将军。”

    “久仰久仰!”

    “曹将军果真一表人才啊。”

    “曹二郎原来这样,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咱陕西的英雄啊。”

    “何止陕西,整个西北都找不出曹二郎这样的人才。”

    众人笑着客套着夸奖着,曹跃只感觉这客套里带着鄙视,不过是一个绿营小将,就算是武功厉害又能如何?曹跃嘴上谦虚着,心中也在掂量着自己的位置和其他人的位置,以及打算如何应对这些人。

    老奸巨猾,阴奉阳违,笑里藏刀的陕西政客们。

第74章 曹跃是魔鬼

    曹跃深知这些人的心思,他对政客深恶痛绝,作为重生者,重生之前看惯了陕西的表哥面对遇难群众面带微笑,看惯了重庆的雷政客利用职权自以为是地玩弄女性,看惯了内蒙政客受了钱财将奸杀范王海龙改为精神病前科从而免责。所以曹跃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冷笑,政客的脸,婊子的腚,都他娘的一样脏。

    陶模说道:“年前军机衙门决定全国酬练新军,首先成立陕西练军,作为我陕西新军的前身,等明年陕西陆军武备学堂成立,以武备学员作为军官,以山陕西练军作为士兵成立陕西新军。而选来选去迄今也选不出一个人选来,见朝廷委任老夫做甘陕总督,统帅甘陕大地安慰,老夫自当竭尽全力报效朝廷。所以老夫已经向慈禧老佛爷举荐由身经百战战无不胜的曹百川,担任陕西新军练营统领一职。”

    诸位官员愣住了,这个决定太突然太至关重要了,突然得让所有对这个职务虎视眈眈的人都反应不过来。

    半响,只有陕西总兵魏风琛大声责问道:“陶大人,何不多考虑一番?”

    “怎么?魏总兵?你有其他人选?”陶模道。

    “潼关守备高英,于潼关多年,劳苦功劳,排资论辈也轮不上一个小小的哨官吧?”魏风琛站起来瞥了一眼曹跃道,他今天是拼了出去了,自己苦苦追求这新军统领位置许久,哪想到被曹跃横插一手。

    “咳咳咳,曹百川此刻已然是我的亲兵营把总,哪里是小小的哨官?”陶模笑道。

    曹跃望着魏风琛冷冷地地说道:“魏总兵,我不是哨管,你也不是总督,说话注意点分寸,另外总督大人面前,有你站着的地方吗?还不跪下!”

    “你……你这莽夫!”

    曹跃瞪着眼睛露出杀气道:“我就是出身于潼关草莽,你要是觉得我这个曹二郎做得不好,大可以比试一番嘛。”说着,曹跃站出来,右手一握拳头,冷冷地说道:“总督大人的命令,我会一分不差地去执行,如果有人违背了总督大人的命令,胆敢儿戏不听号令,有如此桌!”言罢拔出腰刀,一刀将几案砍成了两节,几案之上的笔墨纸砚撒了一地。众人吓了一跳,哪想到这个曹二郎说翻脸就翻脸,说动刀子就动刀子,这么多三品四品的官员在呢,也不怕遭到弹劾?

    “放肆!”陶模喝道。

    曹跃立即跪在地上道:“请总督大人原谅则个,下官是个粗鄙之人,读书少,只懂得忠心护佑大人的道理。若有人害大人,下官就替大人将那该死的贼子磨成肉渣。”

    周遭数百白头巾的士兵同时高呼起来:“若有人害大人,吾等替大人将那贼子磨成肉渣。”

    众人心说且等着吧,曹二郎,今天你得罪了我们大家,等着我们办你,让你小子猖狂!

    此时郝豹子和几个兄弟将两盘大石磨抬了进来,放在院子里,发出通通地声音,甚是吓人。

    西安城的百姓和百官们都知道了曹二郎在定边城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将七个叛军磨成肉末的故事更是被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曹二郎是英雄,有人说曹二郎是天杀星下凡,有人说曹二郎带着血腥必定是个白起一样的人物,尤其是曹二郎和白起居然还是同一个地方的人,更是坐实了这个说法。

    下官们吓了一跳,心想怎么这厮如此无礼,再看看陶模似乎放纵起来曹跃,心中不免害怕起来。

    只见曹跃喝道:“将叛军密探压上来。”

    诸官员便看到两个白头军夹着一个人从外面进来了,那人也不说话,估计是晕了过去,曹跃道:“将这人扔进磨盘,磨成肉末。”

    “是。”

    此人正是已经死亡的陶安,陶安自然不会说话,只听见磨盘推动的声音和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便看到磨盘之中被磨出红色的血肉,一个士兵拎着两个桶放在磨盘下面,不一会儿木桶里血肉都满了。

    曹跃道:“豹子,拿给诸位的大人看看。”

    “是。”郝豹子一手拎着一个桶走向诸位大人,众人顿时四散而逃趴在地上哇哇大吐,魏风琛怒道:“曹跃,你要作甚?”

    曹跃挥挥手,郝豹子等人带着肉沫走了,空气中满是血腥味道。

    曹跃忽然笑了,笑得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魏风琛魏总兵本来要与他对视,却只对视了一眼随即将目光扭到其他地方,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充满着毒辣,凶狠,决绝,只是下一秒,就能立即杀死所有敌人。

    这是一双充满着杀气的眼睛,不要和他对视,也不要和他作对。

    魏风琛不是没有杀过人,更不是没有见过充满戾气的人,刑场上的刽子手往往身上就带有这种杀气,看谁都像是看将死之人。可是他们不同于曹跃的杀气,曹跃身上的杀气是一种逼人呼吸的杀气,甚至让魏风琛感觉在他跟前呼吸都要困难,所以他害怕了,退缩了。

    陶模看差不多了,便道:“诸位,可否对着练军统领,有所异议?”

    曹跃担任练军统领,没什么异议了,众人则开始等待朝廷尤其是慈禧老佛爷的指示,是奖赏还是惩罚,关于陕西陆军到底作何指示,都要听朝廷的。

    而曹跃的练军就驻扎县城外的灞桥,曹跃在此设立了军营。可能是曹跃把陕西官场的人给吓着了,大家刚开始还打算找他妈烦,甚至御史们都准备好了怎么弹劾陶模怎么揭露曹跃的无礼,可自从曹跃当着众人将一个人活生生地陌生肉末之后,这些人谁也不干说话了。

    人人心里都有底线,可是曹跃突破了人的底线。

    一日之后,曹跃手下将大月楼上下全部抓了起来,又一日,在西安一处废宅子里找到了五万两白银的赏银,而至于大月楼里的人,被放出来之后全都精神失常了,一个个嘴里说着:“曹跃就是魔鬼,曹跃就是魔鬼……”

    大月楼被陶模私下盘了下来,没有人反对和弹劾,毕竟窃走朝廷赏银的重罪是吵架灭门的,随即被释放的已经疯癫的大月楼伙计家人被西安府尹抓捕起来,判处秋后问斩。

    整个案件的侦破只用了几天,按理来说应该算是清末少有的神探案件了,可是这大月楼是一个在京城为官的陕西籍官员的财产,一般人还真不敢动。但曹跃就敢动,而且动得太彻底了,进入他军营之后出来的不是被打成残废就是被折磨得失心疯。

    曹跃是魔鬼,成为陕西官场的共识,人们心中难免有些恐惧,若是自己惹怒了这个魔头,恐怕不会善始善终吧,于是众人也不敢主动挑衅曹跃,更不敢触怒陶模的威严了。

第75章 曹跃练兵(上)

    虽然曹跃和陶模造势把陕西军政的老牛皮镇住了一时,可比较尴尬的是,由于这支练军部队尚未得到军机处的正式批文,因此陕西巡抚衙门不能拿银子给练军,一切开销全凭着陶模私人的花销。

    陶模自然不愿意拿钱,不过为了笼络人心,他还是忍痛拿了一些钱。但陶模低估了一支军队的花销了,

    按照标准,陕西练军一个人一个月的口粮以二两银子算,全营士兵一个月只是吃就要一千六百两银子,养一匹战马一个月要十两银子,曹跃手下有八十匹战马,又要八百两银子,算在一起就要两千四百两银子。按照一个人一两二钱银子的军饷来算,又要约一千两银子。再加上其他用度磨损修缮,曹跃的这支八百人练军一个月就要四千两银子。

    陶模完全没有想到一支军队要花这么多的钱,难怪清廷允许绿营收取厘金养活军队,如果朝廷的批文不下来,他就没办法在巡抚衙门那里拿钱,必须要自己掏出银子,一年就要四万八千两银子……

    陶模家里倒是有银子,可是哪有这么多?陶模是文官出身,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一些,而曹跃不管是重生之前还是重生之后,都没有掌管过这么大的一摊子军队,所以这两个执掌军队经验为零的人,组建完军队之后才发现什么叫做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打江山可以画饼充饥,守江山再画饼就没人愿意了。

    陶模东凑西凑给曹跃凑出了一万两银子,让他应付两个月。而曹跃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这一步跨越太大了,俗话说得好,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啊,要不是上面有陶总督支撑,自己真被扯着蛋了。

    怎么赚钱?军队能怎么赚钱?

    曹跃郁闷了起来,别的穿越者怎么一穿越就大把大把地赚钱,而他穿越之后,为了给父亲看病还得做强盗,刚刚生活好一些在仕途上有点儿成就就受到上次嫉妒排挤,自己是有多倒霉。

    现在曹跃想钱想的头都大了,他让陈开天和李石头去豫西把官银给挖出来,另外让辛洛加紧时间追查出暗害陶总督的人来。因为自己对西安城内的情况和关系一无所知,所以曹跃思索很久,决定重新让辛洛担任探兵队队长。而探兵不在战兵行列,也不住在军营之中,曹跃花钱让他们隐藏在西安城中各个角落。

    探兵队就是曹跃的克格勃!

    而那日曹跃威慑了陕西诸将之后,尽管表面上没有人主动找他麻烦,可是暗中给曹跃下绊子的人不少。甘陕总督府里的游击将军们哪个不想当这支部队的统领,一年近五万两银子啊,自己只要稍微吃点空饷,一年就能落在手中两万两银子,岂不快哉?

    所以,赶走曹跃,赶走曹二郎,成为了龌龊官场中的共识。

    曹跃需要辛洛的探兵队给他找到自己的敌人,收拢情报,甚至这支部队的存在不能被陶模知道,这是属于自己的部队。

    曹跃在陶模面前地位稳固,针对曹跃的大小暗箭尽管不少,但陶模深信不疑。曹跃也知道自己在军中只能依仗陶模的支持,因此三天两头来到陶模跟前,不是汇报军营情况就是请教一些知识。陶模对他表忠心的态度很满意,随即也连续向朝廷军机处连番发电报,请示快一些批准陕西练军的成立。

    军机处的回复还是等一等,现在大家都在练新军,至于练军在沿海各省也练过,但效果不好。朝廷徒然花费钱财,陕西除了剿匪也没很么战事,因此拖了下来。

    陶模心知军机处拖着自己的申请,无非是因为陶模朝中无人,而支持他担任甘陕总督的正是军机大臣左宗棠今年年初病逝,陶模最大的靠山倒了。到现在,陶模不得不另起炉灶寻找新的靠山,陶模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友人,也只有张之洞和自己交情深厚。

    张之洞为什么能够屹立而不倒,不仅因为张之洞是朝廷清流领袖,更因为张之洞有军权,手下诸多将领掌握着重要军权支持与他。曹跃曹二郎的横空出世,也让陶模充满期待,期待他手下能出现一位能打的大将。

    陶模也切身感受到了曹跃带给他的实惠,自从总督府磨人肉之后,陶模处理甘陕两地事务政行令通,前所未有的顺畅。除了军队的一切军权暂时不能深入染指,他逐渐提拔一些官员,占据一些副职和位置,为将来经营甘陕打下基础。

    尽管朝廷上没有人明确给个答复,但陶模得到了张之洞支持后手脚渐渐放开,开始大刀阔斧地揽权施政。历史上陶模在甘陕总督位置上只坐了半年,便被排挤去了新疆,担任新疆巡抚,在新疆巡抚位置上三年后致仕,又三年抑郁而终。但陶模和曹跃的配合,使得他迅速在陕西稳定下来。

    不过陶模因为碾杀叛徒,在御史中的风评里不是很好,本来一个文人出身的总督,怎么当了甘陕军政一把手之后变得如此残暴了呢?居然重用屠夫曹跃,曹跃此人性格残暴,目无长上,出身卑微,何以得到重用?御史们欺软怕硬,纷纷开始弹劾陶模起来。

    半个月的时间里,根据辛洛的逐渐回报的消息看来,曹跃越来越觉得官场之中的水太深也太混了,你搞不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也许今天的朋友明天就会给你一刀,今天的敌人明天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把你当做座上宾。

    但不管外界如何纷扰,曹跃对陕西练军的军事操练却没有放松。

    曹跃练军和当今其他绿营练军不同,他的训练大纲分为四部分,一军列军姿军人气质的训练,二战场战斗生存技能训练,三军容卫生包括战场自救的训练,四军营文化军人娱乐和学习。

    军列军姿即要求他们不管是行军还是静止能够做到令行统一,培养他们的团队精神和军人气质,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立正稍息,跨步,半蹲,坐地,爬行,翻滚,都有严格的规定,站军姿横竖一条线,行军前行的时候同样横竖一条线。

    为此曹跃一直泡在营中,手中拎着一把鞭子,看谁不会就抽谁,看谁做不到就抽谁,别说士兵挨揍,军官也一点没有优厚待遇照抽不误。骑兵辎重兵也和步兵一样,全营甚至连做饭的民夫们都要训练。

    众人怨声震天,还有的人左右不分,曹跃想到后世介绍说袁世凯练兵的时候让人在右腿上绑上红色绸带,于是也照学下来。

    至于战场技能,曹跃只是要求老兵将三三小组攻防的方式交给他们,非特殊情况下任何士兵和军官不得单独与敌人交战,减少自身伤亡。由于现在的练军第一营只有少部分步枪,大部分都是冷兵器,因此军事技能以冷兵器攻防为主,但是增加了如何与热兵器对战的训练,躲避枪炮挖战壕对峙等练习。

    曹跃同样看中军容卫生,要求士兵必须每天洗澡,并且他亲自带队,每一天训练结束之后,八百个汉子来到灞桥军营旁边的灞水河,一人一盆水一条毛巾洗澡光着腚子洗澡。周围有好事的看到过一次之后,一时之间传颂整个西安城。

    这曹二郎的军队就是不一样,居然每天都洗澡,许多小孩跑过来上看热闹,连陶模都知道了。

    不过陶大人只是微微一笑说:“这小子不知道搞什么名堂,不用管他,光腚子爷们有啥好看的,都散了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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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跃道:“富士山下赏花,克里姆林宫看雪,华盛顿郊狩猎,白金汉宫内宿夜,凡尔赛宫中调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有我中国人之所,便是我中华之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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