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啧啧!这场面……
吕武目测了一下煤山,再观察村庄。
他从村庄的建筑物上进行猜测,该地的居民应该是在一千五百到一千八百之间。
这种人口数量的村子,其实已经算是规模很大了。
老吕家的封领内,只是计算属民,人口也就五百多。
任何年代,人口的多寡都代表着劳动力和兵源。
而在广泛利用机器之前,人口的重要性更高。
梁氏至少有一千五百名属民,也就难怪能开辟出那么多的农田。
当然,这个跟村子坐落在溪水边上也有直接关系,不然缺水之下,想开辟农田也办不到。
吕武所率的队伍停在了山的边上。
程婴自告奋勇进村,通知梁挈,老吕家的交易商队来了。
不久之后。
村子里出来了一支队伍。
当前是两辆革车,跟在后面的有个百来人。
“足下便是吕氏武了吧?”
“在下正是。想必足下便是梁氏挈。”
吕武在看梁挈,看到的是一个,穿着多种颜色混搭起来的丝绸深衣,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的束发,还插着一根铜簪的中年人。
同时,梁挈自然也在观察吕武。他发现吕武那么年轻稍微吃了一惊,随后再看吕武的打扮,见吕武只是穿着一套麻布淡蓝色的深衣,眼眸里面闪过轻蔑。
这年头,穿的衣服颜色越多,代表着越华贵。
能穿丝绸,则是华贵中的华贵。
所以衣服的颜色多寡,到底鲜不鲜艳,都代表着财力。
会这样是当前什么都匮乏,想要染出更多颜色的布,需要收集的材料就越多,并且也要有那个技术。
一番不尴不尬的寒暄之后。
梁挈这才看向老吕家的武士,一看却愣住了。
魏氏的武士以雄壮魁梧闻名晋国,一个个看上去透露着凶悍的气质。
而他们现在属于老吕家。
吕武其实也在观察梁氏出来的人,他看到几个白人,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很快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个时代东方大陆有白人?
其实还真的有。
晋国的北边是白狄与胡人的地盘,但胡人并不是白种人,白狄是一帮尚白的古羌人。(鲜虞氏建立的中山国)
胡人并不固定居住在一个地方。
白狄建国之后,倒是固定居住在一个地方了。
游牧而居的胡人,他们从西边带来了白色人种,一般是作为奴隶。
而白色人种肯定不是从欧洲弄过来,大概率是西域那边抓的。
安静了一小会,梁挈掩饰尴尬地大笑了几声,邀请吕武进入村子。
两辆革车相距两米,并驾同行。
作为东道主的梁挈大声地为吕武介绍自己封领的粗略情况,讲着讲着变成了在炫耀。
比如,老梁家不但历史悠久,还一直在兴旺发达。
在他的手里开发了多少农田,北上的时候,击败了多少胡人,抓了多少俘虏之类。
这种炫耀很有必要。
展现自己的实力,想合作就使合作方更有期待感;想搞事,要掂量掂量双方的实力差距。
吕武时不时地出声回应一下,内心里却是在想:“吕地以北是胡人的地盘,梁氏跟老吕家一样虽然靠近边疆。可并不是直接在边缘位置啊?”
他却不知道一点。
春秋时代是华夏民族开拓进取的一个时代。
这个年头的贵族,他们要是封领在周王国的边疆,没实力的早被胡人给灭了,有实力则会自发性地向外占领土地。
这种扩张其实是一种无奈之举。
只因为不将安全圈向外扩展,作为定居在某地的农耕民族,田地被破坏就等于没饭吃,一再被袭击会死人也会搞得人心惶惶。
其它国家不知道,但是晋国是十分鼓励北疆贵族去找胡人不痛快的国家。
其中的关键是,作为霸主的晋国,一点不怂胡人会来报复。
胡人集结军队想要进行大规模战争的话,晋国更是求之不得。
进入村庄。
来自老吕家的全部属民和十名武士跟着家老卓,留在梁氏庄园外面。
会有梁氏的家臣招待家老卓,同时按照上次的约定,完成这次交易。
吕武则是带着程婴以及二十名武士,进入了梁氏的家宅。
回到了家的梁挈,他先安排好吕武暂时歇脚的地方,告了一声罪就离开了。
在梁挈走之后,一批早在等待的梁氏奴仆,她们端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出来。
这一批都是女奴,只是姿色并不怎么样。
她们主要伺候吕武进行必要的洗尘。
比如伺候吕武脱掉外衣和靴,拿出去外面将灰尘拍掉。
帮吕武整理坐战车颠簸得有些乱掉的发型,清洗脸庞、手、脚。
等这一批女奴忙完之后,她们退下的同时,另外一批女奴又来了。
新的女奴穿着与刚才那批的朴素不一样。
她们穿的是一身很像襦裙的套装,只不过并不是真正成型了的襦裙,并且露出的肌肤有点多。
拿着各种东西到来的她们,先是在地板上铺下一层草席,又给复上了一层毯子,几个枕头叠得高高,再搬来一个“u”的木头架子抵在枕头后方。
请吕武过去躺下。
她们分工很仔细,分别给吕武按摩,肩旁、手臂、手掌、大腿、小腿、脚掌;一个专门喂水果;另一个端着蜜水。
这一刻,吕武忍得很辛苦才没有泪流满面。
这才是贵族该有的生活吧?
哪像老吕家,作为领主的他,什么都要自己来。
程婴怀抱着睡着婴儿,安安静静地坐在屋子的角落,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见识过大场面的程婴,他要有什么想法的话,只能说梁氏的女姬姿色很一般,并且伺候人的技术过于粗糙。
吕武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按住,霍地直立腰坐起来,挥着手让她们退下。
人啊,后颈是能随便被动的吗?
甚至是脑袋,也不是能随便被乱动。
要是抱住脑袋再一扭,会不会死看情况,但绝对要一时间失去行动力,也是极易被勒住脖子。
后颈被敲击则会昏过去。
哪怕是左右有武士在警戒。
就算笃定梁挈没理由害自己。
吕武也不允许性命掌握在他人手里。
女人也不行!
外面先是传来脚踩踏木质地板的踏步声,随后便是一阵长笑出现。
伴随着笑声,梁挈走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名女姬,笑声被掐断了。
第17章:我不要当贵族之耻啊!
“足下,此事……”
梁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自家的女姬干了什么让吕武不高兴的事情。
要是大贵族的话,自家的女姬惹客人不高兴了,肯定是大手一挥让武士进来拉走女姬。
至于是拉出去打,还是拉出去杀了,看主人的心情。
梁氏看着很富有?这一点从那批女奴和这批女姬都能看得出来。
现在的生产力极其低下,任何的劳动力都是弥足珍贵的。
成年男女是主要劳动力,孩子懂事后都要帮着干活,老人也没闲着的时候。
不富有的话,谁会专门培养伺候人的女人?
需要将她们买下来,请来专业的人士耗时持久地专门进行教导。
懂得教专业伺候技能的人,真不是想请就能请得到,代价还很大。
在这期间,她们无法创造什么产出;即便学成之后也不允许再去干农活,要不将手弄得粗糙了,还怎么伺候人?
再则,长期干农活的女人,风吹日晒的,能美到哪去?
专门用来伺候人的女人,她们不但不用参与农事劳作了,还要琢磨着怎么打扮自己。
而想要打扮需要很大的耗费。
所以了,没有足够的财力作为支撑(基础),哪一家毛病了会专门养这么一种人?
梁挈当然不可能让武士过来将这批女姬拉下去杀了。
主要是梁氏也舍不得杀,要不然再培养一批很耗钱。
面对梁挈的问话,吕武总不能说自己太稳了。
梁挈见吕武端坐不说话,挥手让女姬下去,等待跟随的奴仆搬来坐蒲,屈膝跪坐在吕武前面,说道:“梁吕为近邻,往昔未多走动……”
开始一番尬聊的梁挈,他选择遗忘掉刚才的事情,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时,程婴却是轻“哼”了一声,等梁挈看过去,他的目光变得十分锐利,直接与梁挈对视。
“哈?哈哈!”梁挈一阵尬笑,就是不提刚才的事情,重新看向吕武,问道:“吕氏需黑石?”
吕武为了掩饰尴尬,面无表情地轻轻点了点头。
“如此啊……”梁挈拉了一个长音,扭头看了一眼程婴,见其已经对自己转为怒目而视,重新看向吕武,说道:“彼之所需,挈有也。本估高,今廉矣。”
我特么虽然不知道黑石头有什么用,可那是我的东西,有人买就想高价卖。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只好便宜卖给你。
梁挈再次转头看向程婴,看到的是程婴已经闭目安坐。
“足下有此良臣,何愁不兴?”梁挈没有掩饰自己的羡慕,又说:“附士之壮,仕有何忧?”
有良臣能辅佐家族,不愁兴旺。
麾下的武士看着善战,不怕无法获立军功。
吕武哪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梁挈认栽了,却是有点小情绪。
要不然当着吕武的面,梁挈羡慕有这样的家臣,又赞叹武士的排面,很不合适。
吕武面带微笑听着,但就是不给予搭腔。
估计是发泄完小情绪了,梁挈话题一转,讲起了北边的胡人。
话里话外就是胡人好欺负,不去欺负都觉得不好意思。
然后,他问吕武,有没有兴趣组队去搞事。
关于这点,吕武对北边的胡人缺乏了解,才不会谁提一下,大大咧咧就想去搞事。
再则,他其实还没看懂梁挈是个什么情况,初次见面而已,咋就想着组队了?
“可。”程婴没睁开眼睛,说道:“疆之北皆残,可征。”
梁挈立刻用很期待的眼神看向吕武。
程婴并不是吕武的家臣,他只是客居而已。
吕武很喜欢程婴刚才的配合默契,却不代表程婴说什么就是什么,对梁挈说:“容我思量。”
梁挈不再提一起搞事的话题,转到了商业的事情上面来。
他说梁氏的粮食产出很足,与周边几家有长久并稳定的贸易,问吕武要不要也向梁氏购买粮食。
这点吕武很直接地答应下来。
上一次梁氏只付了少许的货币和布,绝大部分都是粮食。
老吕家已经同意梁氏来作为陶器的二道贩子,有所改变的只是日后结账专门收取粮食罢了。
而不管粮食还是布,其实也是货币,年景不好的时候,甚至胜过钱币。
等吕武听梁挈问要不要奴隶,瞬间就来了精神。
晋国是中原霸主,经常会带着一帮小弟(属国)出去,主要是跟自称蛮夷的楚国交战,时不时也需要痛扁一下周边几个不听话的小弟。
有战争就会有俘虏,再来是战败国的赔偿,奴隶的渠道一般都是这么来的。
只是,国家掌握的奴隶基本上会被大贵族吃干抹净,即便有漏下的也是一些歪瓜裂枣,小贵族需要也只能买了。
梁挈一见吕武很有兴趣,招呼了家臣,过了一小会才带着吕武出了庄园。
他们来到的是一个两面山壁包夹的谷地。
这里的出入口扎了栏栅,布下了数量不少的武士。
里面则是一圈有一圈的篱笆墙,每个圈里面都有着一些手脚被捆绑的人。
看穿着服饰,绝大多数就是所谓的胡人,少量则是穿着华夏衣冠。
吕武走了一圈,表面上对梁挈的推销左耳进右耳出,甚至会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即便是再不懂春秋知识,也知道买胡人是一件极其亏本的买卖。
慨因胡人特么不会种地,怎么教都很难教会的那种。
而种花家买奴隶基本上是为了增加种地人手。
吕武为什么要做出嫌弃的姿态?说明他其实想买。
老吕家当然也需要种地,只是封领范围有限,能开辟出新农田的地皮不多了。
他却没打算走大地主路线,要不就白瞎了领先这个时代两千六百年的知识累积。
梁挈也就是看吕武年轻,以为会很好骗。那么卖力推销,吕武却是一点都不掩饰嫌弃,还怎么尽情表演下去?
而就在他带着吕武返回庄园,心里无比失望时,吕武开口了。
“此番前来,在下多有失举之处。”吕武让武士抬来一口藤条编织成的箱子,亲自将箱子掀开,指着里面铜灿灿的甲胄,说道:“此礼,友也。”
就让这件盔甲来作为我们建立友情的礼物吧。
然后,你收了之后,该以什么来作为回礼?
一时间,梁挈的眼睛无法从那件甲胄上离开,贪婪地注视着甲胄的每一个细节,但内心却无比挣扎。
其实,这也是吕武错误地估错了甲胄的价值。
即便是一件中看不是那么中用的甲胄,在没发现它不中用之前,真不是一个小贵族能买得起的。
梁挈爱装逼,脸皮厚,又狡猾。
可他还是华夏文化圈的一名贵族。
贵族收了初次来拜访客人的礼物,至少要回以等价的礼物,不然就该成为贵族之耻了。
第18章:谁会是笨蛋呢?
吕武当然知道这年头送礼物也是有讲究的。
比如,什么样的人该送哪种礼物,免得对方拿不出回礼。
程婴同时知道这个礼节,但他知道是一回事,他并不是吕武的家臣,愿意说是情分,不说也不算什么。
现在,吕武拿出了中看不重用的华丽甲胄,并说是送给梁挈的礼物,本来就是事先备下的计划。
要是梁挈立刻推辞,并暗示吕武,自己拿不出来等价的回礼。
吕武不想当一名恶客,其实应该将甲胄收起来,换上另外的礼物。
只是梁挈看到甲胄的时候感到震惊,随后心生贪婪不愿意拒绝,又踟蹰着自己能用什么来换。
场面一时间也就僵住了。
最后,梁挈很真诚地说:“贝(钱)两箱;山间之隶,尽归武子;敝(自谦称呼)亦回以三十车粮;山间黑石,今岁武子可自取之。”
那个山谷里面的奴隶大约七八百的样子?
一车粮食大概是现代的一千斤重,三十车不算在正常交易该出的数量里。
另外,梁挈还答应吕武一年内能够不经告诉,取走任意数量的煤炭。
吕武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番,点头表示这样也能接受。
这里,他却也试探出来了,梁氏的财力没想象中那么足。
而梁挈也看出吕武是在对老梁家进行试探。
他知道回礼不算等价,多少是有些底气不足,接下来对待吕武也就更客气了一些。
出来一趟,与邻居达成了一些合作意向,还在交易份额外,弄到了七八百奴隶以及三十车粮食。
知道那些事情的老吕家武士以及属民,不顾场合进行了欢呼。
因为多了七八百奴隶的关系,吕武需要更多的人手,只能让家老卓带着十名武士返家。
两天之后,家老卓带来十五名武士以及四十名青壮,来了。
而在这两天,梁挈不是在家中设宴款待吕武,便是带着吕武游览自己的领地。
两名小贵族进行自己的社交,一点都没有耽误麾下做事。
老吕家的属民将货物交割出去,装上了此番的收获,又特地去煤山,将空出来的三辆牛车装满了煤炭。
等待家老卓返回,吕武知道有些急,却是向梁挈购买了很多的麻袋。
青带着随行的武士再去山谷,将已经属于老吕家的奴隶带到煤山,分发麻袋再监视奴隶装煤炭。
结果吕武走的时候,除了武士和车夫之外,属民和奴隶都肩扛一麻袋的煤炭。
梁挈有问过吕武黑色的石头到底能做什么。
吕武却每次都避而不谈。
梁挈倒是很稳得住,他觉得黑色的山是自己的,不信吕武一年之内能拉走多少,迟早能窥探出煤炭的用处,获知价值。
以前老梁家对黑山只有嫌弃,发现好像有什么用途之后,很开心能变废为宝。
在吕武率队离去之后。
梁挈带着装有那套甲胄的箱子也出门了。
他是个小贵族,很清楚自己不能穿华丽的甲胄。
小贵族与小贵族对等。
小贵族与大贵族不对等。
所以,献给大贵族吧?
他怕大贵族的回礼不足够,带着众多武士出了封领,直奔胡人的地盘而去,想的是卖给胡人首领。
而且,老梁家的奴隶也被清空,肯定是要“补货”的嘛。
带着收获回转的吕武。
由于带着众多的收获,走的速度远比来时慢了很多。
夜幕再一次降临前,他们在距离之前宿营七八里外的旷野,选了一块平地作为临时营地。
搭建营地时,程婴找到吕武,问道:“来日,梁氏察甲无用,岂不为敌?”
其实那件甲胄也不是完全没用,只是防御力真的不太行。
吕武笑着说:“足下是在为我吕氏忧吗?”
程婴微微皱眉。
他真的想知道吕武为什么要那么干,一旦梁挈真的察觉到甲胄有问题,两家可要成为仇敌了。
而吕氏与梁氏的友好关系才建立,双方还达成了长期合作的意向,吕武怎么都不该为了占一次便宜,去做那样的事。
“梁氏之主确实贪婪。”吕武笃定地说:“重宝我守不住,梁氏亦然。如此,賏可知了?”
现在已经有“怀璧其罪”这个成语,并且还很出名。
同样的道理,小贵族有宝物是一种灾祸,只因为没那个实力去保护那件宝物。
程婴深深地看了一眼吕武,内心再一次感到了惊讶。
而他们交谈时,营地却是出现了喧哗声。
原来有奴隶要逃跑,被武士追上。
武士当场杀死了三个反抗的奴隶,其余追回。
逃跑的奴隶是趁看守没注意,捡了地上的石头,磨断了捆绑自己的绳子。
吕武下令检查绳套。
他当着众人的面惩罚了看守不利的武士,嘉奖挽回损失的武士。
若是犯错了又进行挽回,武士犯下的错依然被惩罚,嘉奖却没有。(不鼓励玩忽职守)
惩罚是处以鞭刑。
随后,吕武又让挨了鞭子的武士去将刚才追回来的奴隶杀掉,用以震慑其余的奴隶。
他这一套举措下来,并没有武士感到不服。
主要是因为晋国的国情在,再来是他处理的方式对武士来说,已经很温和了。
不然,犯错的武士被杀掉,又或是进行该年代最流行的砍手、砍脚,割耳、割鼻啥的,武士再不服,也是被砍或被割的命。
这个时代有封地的贵族,领地内任何事情都是领主说了算,其中包括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去处理。
那就是所谓的“领主权利”,其中包括了立法权、执法权、审判权。(真正的封建领主)
即便是国君,不想成为“封建公敌”的话,是无法绕过贵族,去贵族领地执行什么权力。
下令杀人的吕武没什么心理负担。
当然不因为他是天生杀胚。
干掉胡人而已,目前的华夏文明圈只把胡人当成一种野兽。
而吕武,他不是土生土长的春秋人,可是几千年文化的熏陶下,对杀胡人只会感到欢喜,心生不仁反而会是毛病。
一个小插曲过去。
得到足够震慑的奴隶,没人敢再尝试逃跑。
翌日。
庞大的队伍接近老吕家的封领,远远地就看到路口挤满了人。
他们看到队伍归回,不知道路口等待的哪个人率先发出欢呼。
队伍中的属民以欢呼回应。
随后,欢呼声响彻了遍野与村庄。
安全回到领地的吕武肯定也高兴,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他能理解人们为什么那么高兴。
只因为封领增加了奴隶,等于多了干活的人手。
再则,领主用这一次行动表现出了自己的能力,属民看到了封领兴盛的迹象。
而这是一个领主与属民,荣辱与共的时代!
第19章:试验进行时
离得近了,村子里的人才看到归回者大多数弄了个浑身漆黑,愕然之余大笑起来。
煤炭是黑色,什么东西粘上肯定也会满是黑灰。
属民和奴隶一路扛着装有煤炭的麻袋赶路,麻袋并不密封,肯定会掉下黑灰,自然而然也就被弄成了黑人。
被嘲笑的属民并没有感到恼火。
他们很骄傲地对嘲笑自己的人挺起胸膛,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的辛苦,以及黑石头对封领的重要性。
结果,嘲笑的人不再笑,很羡慕地看着变成黑人的一伙属民。
吕武站在村子门口,一边看着庞大的队伍进村,一边大声宣布对武士和属民的奖励。
奖赏很丰厚。
跟着出门的武士以及属民,莫不眉笑眼开。
事实上,不管是武士还是属民,他们为领主做事是天经地义。
也就是说,他们受到领主的庇护,为领主干活是回馈,没工资是合情合理的。
领主因为看重某件事情,认为应该进行赏赐,算是武士与属民的另外收获。
宣布完奖赏,吕武又交代带回来的奴隶应该怎么安排,其余的事情则不用他过多去操心。
像是粮食、布匹等物,家老卓会记录并入库。
煤炭则是送到工坊。
程婴很好奇吕武要怎么使用那批新到手的奴隶,有疑问也就问了出来。
“我领地内的灌溉系统不行。”吕武其实真没发现什么灌溉系统,说道:“领地有溪,不缺水源,可以挖掘沟渠,分布灌溉系统。”
别说,目前这个时候,中原大多数列国真的没有完善的灌溉系统,一般是用装水工具肩挑手扛的灌溉方式。
华夏文化圈之中,齐国是第一个利用国家资源建设系统化灌溉系统的诸侯国。(管仲时期搞的)
到战国时期,秦国却成为灌溉系统最为完善的大国,并且远超诸国。
但是在长久的时间中,秦国的医疗技术却是远远领先列国的。
在某一段很长的时间里,秦国就是靠医疗技术在与各国改善外交关系,维持外部友善邦交,他们有一支队伍在列国行走。
那一支医疗队伍,列国称为扁鹊。
(黄帝时有一名神医叫“扁鹊”,春华夏文化圈的医疗组织也就叫扁鹊,直至一个医术十分牛逼的秦越人(名字)得到认可,扁鹊也就被秦越人冠名了)
因为没有相关的理念,程婴一听就懵了。
吕武不理会懵掉的程婴,先回去梳洗了一番,随便扎了个马尾,带着**的头发赶到了工坊。
匠人之前已经见识过烧煤炭的好处,得知吕武这一次带回了不少的煤炭,眼巴巴就等着了。
上次的煤炭只够吕武进行小试验,没闹出太大的动静。
“启炉!”吕武命令开始生火,走到了一间小屋,再出来时亲自扛着一箩筐的木炭。他需要试验的太多,吩咐匠人,道:“去弄些马尿来。”
匠人不知道吕武搞马尿是要干什么,带着满头雾水,去了。
想了想的吕武,让不需要的人离开,只留下想用的匠人,以及效忠老吕家多年的青、林、直三名武士。
他当然是为了进行必要的保密,武士则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然后,他又让直去弄来动物油脂。
弄马尿和动物油脂当然是为了淬火!
熔炉已经加温足够,吕武亲自放入铁锭,等待铁锭融化完毕,用工具将熔炉整个抬起来,将铁水倒入了模具之中。
接下来就是进行锻打。
吕武的小身板,力道当然能挥锤,可是力度并不足够,持久力也不行。
他指挥匠人进行反复的锻打,冷却之后就再弄进熔炉熔成铁水。
一再的熔掉又锻打,反反复复了上百次。
这是在去除铁中的矿脉渣子,使铁变得更加纯粹。
这一天也就在反复锻打中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依然是在进行反复锻打作业,又分别看了成品,进行了其余的实验。
比如,冶炼过程用石灰石去掉铁矿的某些杂质。
直至吕武觉得经过锻打的铁料足够,才进行第二道步骤。
第十二天,吕武才让匠人将木炭砸碎并捣成粉末。
铁重新被丢进了熔炉,加入了一份称量后的木炭粉,进行仔细的搅拌,使两种材料变得均匀。
重新取出来锻打的时候,不再是随意地挥锤,会将铁料打成长形状。
到了这个步骤,再一次地加温时,不会再次完全熔成铁水,只会让长形状被烧得透红。
取出来之余,淬火是使用马尿以及动物油脂的双淬法。
一系列的步骤看得参与的匠人直瞪眼。
他们都不知道原来打铁还有这么多的步骤,并且要搞那么多的花样。
“摆来!”吕武带着满满的期待,匠人将长条铁摆在木板桌上,立刻凑了过去,盯着东西看,一边暗自评价:“看纹路是那么一回事,不知道配方比例对不对,有没有达到想要的坚硬度。”
硬不硬还要看试验。
吕武亲自将长条铁摆在了两块中间没有受力点的石头上面,对手持锤子的匠人,道:“砸。”
匠人即便再没有文化,也知道是要试一试硬度,起了一个势,奋力砸了下去。
一声金属的交鸣出现。
锤子砸在了长条铁上面,弹力让锤子被荡开,长条铁则是被一弹掉到了旁边。
快步走上前的吕武将长条铁捡了起来,拿在手中反复地查看。
长条铁出现了一定幅度弯曲,但是并没有碎裂。
吕武再次将长条铁放在石板桌上,并让匠人反复去砸,看看会不会砸裂或是碎。
再次检查之后,他控制不足那颗雀跃的心,大声吼道:“老子果然牛逼!”
含碳2.1~4.3%为生铁,特点坚硬,脆,可铸造不可锻造。
含碳0.03~2.1%为钢,特点坚硬,有韧性。可铸造和锻造。
含碳小于0.033%熟铁,特点软。
含碳大于4.3%为废铁。
匠人听不懂吕武在喊什么。
他们看得懂吕武的表情和举动,知道成功之后跟着兴奋起来。
虽然分了很多天,可是第一次就制作成功让吕武充满了喜悦,但他并没有立刻收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反复变更了铁料与木炭的比例,又或是不再加木炭,改为在铁料里面加煤粉。
同时,不再使用双淬法,分别单独适用马尿或动物油脂,也进行了冷水淬火。
不同的步骤。
不同的材料比例。
每一次取得的成果都不一样。
某天,一直忙碌到深夜,本来白白净净的吕武又一次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人,他却是笑得无比满足。
得知将会暂时停工之后,匠人不再欢喜,他们频频用闪躲的眼神打量吕武,看神色还充满了担忧与害怕。
吕武发现匠人们的举动,眼睛注视了过去……
第20章:化身基建狂魔
匠人们感到害怕就对了。
他们在整个试验的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太少,其实就个当个工具人。
说明哪怕没有他们,换作是其余人,吕武依然能够完成自己的实验。
既然不重要,又参与了全过程……
听说过吗?
关于知道太多的下场。
吕武看过去。
三名匠人立刻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口呼:“饶命!”
这些天,吕武其实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杀掉参与试验的匠人。
他使用的冶铁技术是现在所没有的,并且获得了成功。
匠人们来自魏氏首先就不保险,再来是连他们都不敢保证能够保守住秘密。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为了保住一个秘密去杀人,会一再重复地发生。
吕武不发一言地离开。
他想杀,但是不能杀。
匠人才刚到来,杀了这些铁匠,不但其余的匠人会察觉,不再卖力给老吕家干活(甚至逃亡),连带来自魏氏的武士也该有所联想。
现在是老吕家最需要平稳和团结的时候,明知有风险也只有冒险留下参与冶炼和制作的铁匠。
青和直、林,他们对视了一眼,走向了还跪在地上的三个匠人。
“今夕往后,尔等便自居一处。若与旁人言语、奔逃,杀无赦!”
事实上,吕武都不确定自己要将新技术封锁多久。
老吕家没有铁矿,煤炭取自梁氏。
匠人方面只有数十,注定无法形成够大的冶铁规模。
为了保住连自己都不知道会藏多久的新技术,吕武觉得杀掉本来就缺少的铁匠是一种很亏的行为。
再则,新技术成功了,肯定是要进行利用。
难道老吕家能奢侈到制作一批,就杀掉一些铁匠的地步了?
控制自由,划出专门的工作区,才是吕武当前最佳的选择。
“先让他们制作出足够多的铁料和半成品……”吕武压根就没有想过将所有技术都给魏氏,他思考道:“先进行技术积累,也能打造出一些成品,规模性质的列装则暂时没必要。”
说白了,老吕家才多少人,又能武装起多少士兵。
可进行积累是每个家族都会做的事情,吕武不能明明能办到,却不去做。
吕武的构思是,接下来就该制作铁甲,但要先将防锈给搞明白了。
后面的数天,五柄成品的铁剑被制作出来。
不,其实已经不止是铁剑,已经算是初级钢的级别,但且先那么叫着。
但是,质量其实也就是可以用的程度,与现代钢材依然是无法比。
吕武分别给了青、林、直各一柄,用以奖赏他们的忠诚,却交代不要轻易使用。
剩下的两柄铁剑,他一柄自用,一柄则是用作储备。
铁剑不算剑柄,剑身长度六十厘米,算上剑柄的总长度七十五厘米;剑身面最大宽度五厘米;越往剑尖宽度越小,直至直捣剑尖;只开一边的刃,另一边比较厚;开刃的一边,双面凿出了血槽。
其实就是一柄直刀,但现在没有“刀”这个字,也没有刀的概念,相似的武器都叫剑。(就算是到了现代,保留华夏太多文化的脚盆鸡,也是将刀视为剑。)
铁剑后端剑镡上了一个“环”防止脱手,剑茎折肩部的护手采用了易于打造的“十”字形状,剑柄套上圆木再反复缠绕麻绳用以防滑;配上一个皮革外表、内部木质的剑鞘。
因为护手是十字状的关系,再配上皮革剑鞘,整体看上去更像是一柄西式风格的铁剑。
但并不是吕武要打造出西式风格,纯粹就是工艺限制,再来是选取材料方便。
吕武让那三个铁匠继续制作。
他们每两天就能制作完成一柄。
以铁锭的量来计算,不进行补充地消耗,应该是能制作出五百柄铁剑?
但吕武不能全部制作剑,他打样地制作出了戈矛,让铁匠制作一百个戈矛,余下则是打造大斧和小一些的斧头。
而华夏文明圈的列国,士兵现在其实只是用戈,也就是没有矛。
使用戈矛的是楚国,他们将自己的武器称作戟。
有活干的三个铁匠才算是真正地安心下来,一再感谢吕武的不杀之恩,并诅咒发誓一定会尽心尽力。
在吕武忙碌于冶金事业的同时,他并没有忘记其余事情。
其他的匠人不能让他们闲着,没什么好干的就去制作弓和矢。
结果,匠人们特么不会制作弓和矢,又需要吕武去选材,又指导做出新的工具。
简直特么的一言难尽。
同时,今年的春播早就过去,挖掘水渠建立灌溉系统只能做一部分。
比如,先将衔接溪的那一部分开挖。
当然不是直接就连接着溪来挖,是先考察地点,选好合适的衔接口,相距溪水五六米的位置,划好了水渠的宽度,决定挖深多少米。
直接连着溪挖,玩水漫游戏吗?
从梁氏那里得来的奴隶绝大多数是胡人,仅有四十来个是列国人。
他们又分来自郑、滕、薛、徐、雍、许、小邾……等等国家。
仅仅是四十三个人而已,却是来自十七个国家,弄得吕武满脑袋的问号。
他特地将来自列国的奴隶挑出来。
不是为了放归,他可没伟大到这一地步,是将他们划为农夫,不会像胡人往死里用。
挖好了先期的渠,吕武又让武士监督着奴隶开始修领地内的路。
四周边长十里,也是自家的地盘,怎么能不弄好路呢?
可能是用得太死,给予的待遇也不怎么样,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死了二十四个奴隶。
七个是过劳死、病死。
十七个是逃跑过程被杀,或被追回来杀掉。
对此,吕武还是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胡人不是人啊。
而胡人只是一个总称,他们来自大戎、小戎、犬戎,也有各种的狄人。
对待胡人不光他觉得不是人,华夏文明圈都是这种观念。
在建设领地的同时,吕武没忘记能去梁氏自由弄走煤炭的事。
他专门组建了一支运输队,来来回回从梁氏那边将煤炭给运回来。
期间有梁氏的家臣过来,说是来进行友好回访,其实是窥探秘密而来。
梁氏家臣一来就被无微不至地关照,去个茅房都有老吕家的武士跟着,想去一些地方又被限制,没能窥探到什么就回去了。
这种事情就别二哥笑大哥,哪一家都是这么干的。
像吕武在老梁家的时候,他也无法想去哪就去哪,能去的都是梁挈愿意让看的。
到了夏季,大部分的属民进入无事可做的状态。
吕武看到太多人无所事事,又不能摊派事情让他们去干,免得被说残暴。
他真不想让大部分人都闲着,免得闲到只能打架和抓虱子。
“卓,左近可有隶市?”
隶市就是卖奴隶的地方,一般是在城市里面。
家老卓答曰:“吕(城)已空,可去霍(城)。”
两个月没去吕城而已,搬空了?
老吕家是男多女少的现状。
作为领主的吕武,他为属民找老婆也是职责范围。(实名羡慕)
在这个年代,属民与其他贵族治下的属民通婚很稀有,一般是同一个领主境内的人家进行婚配。
另一个途径就是去抢敌国的女人。
再来就只剩下买女奴这一办法。
吕武觉得自己有钱了,怎么都要考虑到领地的男女比例,再来是保证封领的婴儿自然增涨率。
决定了,去霍城!
第21章:哦嚯,老吕家阔了
不但需要买女奴,其实老吕家有太多的东西都需要买了。
买女奴还有讲究。
比如,她们的年龄,有没有生育过。
最佳的女奴是有生育过,代表她们的身体健康,并且已经经过了考验。
太过年轻,又或是过了生育的最佳年龄,一般都算是次等货色。
至于属民会嫌弃已经生过孩子的女人?完全没有这么一回事。
他们甚至会因为领主的“贴心”而感到满意,要是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会高兴到跳起来。
吕武从家老卓这里初次听到以上论调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了解春秋,很纳闷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观念。
然而,都是被现实给逼的。
医学不发达的年代,女人生孩子跟过鬼门关差不多,年代越往前因为生孩子而死的女人越多。
现在,哪怕是贵族都不那么讲究血脉。
并且因为贵族是利益既得者,他们在很多方面需要去带个好头,包括安排好寡妇的再嫁。
说起来可能有人不信,但一直到宋代,寡妇再嫁的话,官府可是要给嫁妆,并且当靠山,不至于让寡妇嫁了遭受欺凌。
战争多发,作为战场主力的男人大量战死,一旦寡妇守节,多了一个难以创造产出的群体不说,人口还怎么增涨?
所以,谁要是鼓励寡妇守节,压根就是在跟他们过不去。
鼓励寡妇守节是从北宋的程颐开始倡导,但在当时其实并不是主流。
到了元才开始流行,到明才盛行,到了“我大清”则是到了一种极致。
至于为什么要鼓励女人守节,其实很一言难尽。
说白了就是掌握国家话语权的儒家,他们的脊椎被打断了。
儒生失去了一个作为男人的自信,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和过错才去进行提倡。(任何时代,小民都没有话语权)
再则,只要是个读书人,还是大儒教中人,国家灭亡了,一样还能在下个王朝当官,人口多寡事关国防什么的,关他们屁事。
而“我大清”为什么会发展到极致?几十万人,最多几百万人,统治数亿,巴不得全特么别生了,自然灭种才是最理想的。
当然!
鼓励寡妇再嫁,与不在乎妻子给现任丈夫头上种植青草是两回事。
吕武还在回忆各个朝代的情况。
得到命令武士和被召唤的属民,他们已经集结过来。
看着眼前的武士,以及到来的属民,吕武觉得很欣慰。
老吕家真的阔绰了啊!
以前只有一辆少了个轱辘的革车。
现在已经能凑三辆革车。
武士经过吕武的选拔,增加到了八十名。
领主当然有选拔武士的权利,只是也代表着领主失去了一批纳税人。
武士需要缴的不是“税”,他们要付出的是“赋”。
简单的说,他们只需要卖命。
比如,听从征召去当差,又或是进入军队成为士兵。
吕武当然不会将家族的所有武士带走,只召来了三十名,其余的武士需要留下来保证领地安全,主要是看管那批胡人奴隶。
属民则是来了一百一十人,他们知道领主是要去购买奴隶。
有传言说领主是在为单身属民感到忧虑,想要去采购一批女奴,他们一个个打从心里愿意跟随。
这一次吕武没有携带要贩售的商品,却是带上了家族所有能带走的车。
一辆车上有着两口木箱子,里面是堆放整齐的铲币。
同时,这一辆车还堆了一些布匹,然后用遮掩物盖了起来。
另外一辆车则是专门装载布匹,一样被遮盖起来。
车队中还有三辆专门用来装各种粮食。它们可以作为货币,也保证了队伍不会饿着。
只是有那么一辆车专门携带炊具,真的就有点那什么了。
铲币、布匹和粮食其实一样都是货币,等于吕武携带的资产并不少。
为了增加安全性,吕武可是有做事先的准备。
“擅射者,往前一步。”
武士出来了五个。
属民犹豫了一下,站出来了三十七个。
武士擅射的比例竟然比属民还少?
这个真没什么稀奇的。
武士除非是专门走射手路线,不然他们会将时间更多地花费在打熬身体,以及锻炼主战兵器上面。
属民没事干的时候可以去捕猎,他们一年中没事干的时间很多,不会专业的近战格斗技巧,其实也没钱去制作兵器(铜),自己造一把弓相对简单很多,只是箭矢的质量注定堪忧。
吕武掀开了脚边的一块大布。
一张张放在地上的弓和一壶壶的箭囊就显露了出来。
弓所使用的材料并不一致,有些是用柘木,有的则是檍木或柞木,竹弓倒是一张都没有。
不是吕武嫌弃竹弓,是他的领地里没有竹林。
依次让属民进行试射完毕。
吕武选了十五人作为弓手。
不论是武士还是属民,看到箭矢那么笔直,无一例外都有些发愣。
每次说话都需要解释再解释的吕武,几个月下来除非必要,不然真的失去了说话的**。
对家臣进行词语解释是互相尊重。
跟武士和属民,没那必要也就省点口水。
他安排好了队伍的人员分布,大手一挥之下,队伍以战车打头,出发了。
吕城在老吕家的东北边。
霍城则是在老吕家的西南边。
不管去吕城还是霍城,相同的就是没有现成的路,全部都需要走荒野。
他有思考过是不是要向外修路,但也只是想一想罢了。
干,不是不想干,主要是负担不起。
再来还有个很关键的问题!
吕武有权的只是在自己的封领,出了封领他但凡干点什么,不是在侵犯其它贵族的权益,就是侵犯到了国君的权益。
所以了,哪怕吕武有那个能力去修路,也该是获得其余贵族或国君的允许。
他们尽量挑选平坦地形向西南而行,有些树林和山却不是想避就能避开。
而遭遇到了树林和山,武士就会紧张起来。
几次没发生什么事情让吕武多少对武士的紧张感到莫名其妙,每次都请示先派人进去搜一番。
他很有逼数没有发布多余的指令,从善如流地听取意见。
事实也证明武士的小心很有道理。
比如这一次再遭遇树林拦路,进去侦查的武士出来禀告,说是树林里面有人,并且数量还不少。
“主,此间伙(指很多)已知我等到来。在备战。”
吕武听得眨了眨眼睛。
这是有人要伏击他们?
第22章:俺又不是天生杀胚
什么情况,这是?
队伍中的财帛泄露,引来了贪婪之辈?
还是,老吕家以前有仇敌,逮住机会要进行伏击?
他们出发之后,已经向西南走了将近五十里路,不是没有遇上过人,只是遭遇了都是互相戒备着拉开距离,根本没有进行接触。
这年头就是这样。
野外碰到人了,除非是事先认识,不然真会避免发生近距离接触。
毕竟,荒郊野外的被杀了,除了凶手之外,谁也没看见。
再则,国君的威严到不了荒郊野外,又不是在贵族领地里受到领主庇护,被杀了大概率是白死。
所以了,野外碰见了陌生人,自己都跑了,他们还刻意追,绝对不是怀着什么好意。
吕武连连下令。
武士进入最高战备状态,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出身于魏氏的武士,他们的素质很高,没多少时间就已经站好了队形。
每一名武士之间的间距大约一米。
这是因为他们大多手持战戈,一米的间距是为了方便使用战戈时,不会磕碰到同僚。
被选为射手的属民,他们则是有点手忙脚乱地持弓跑到了武士的后面,每人之间也是相距一米,紧张地手握弓,没拉开弓弦地搭着箭矢,等候命令。
没有正儿八经武器的另外属民,他们配合车夫将各辆牛车和马车摆成了一个半圆形,再躲到车辆后面,紧张兮兮地张望着。
三辆战车停在原地没动,车头对着人影绰绰的树林,像是随时都会发动冲锋。
树林里的人没出来。
吕武则是在问青,能不能绕过这一片树林。
青有些奇怪地看着吕武,道:“主,此林之中为野人。”
啊?
野人,怎么了?
吕武看向进入待战状态的武士,发现他们都有些雀雀欲试,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武士平时吃饱了就是在锻炼杀人技巧。
野人则是流落在荒郊野外,过着饱一餐饿几天的生活,平时的休息也绝对没有质量可言。
一帮是武装齐备的专业暴力机器。
另一些则是良莠不齐的野人。
吕武很努力地想要看清楚树林里的人,只是枝叶过于茂密了一些,里面的光线很黑暗,只能看到一些影子在移动。
“彻一,出击!”
瞬间,第一排的十名武士嗷嗷叫着冲锋而上。
“彻二,左边;彻三右边;包夹!”
第二排和第三排的武士也都冲锋上去。
树林里的人看到对方出击,一部分迎了上去,更多则是转身就跑。
两边很快就发生了接触。
碰面的第一个刹那,野人那边惨叫着倒下了七八人。
正面的十名武士,他们在接触到野人并杀死杀伤一批之后,追着转身就跑的野人,追着从背后一阵掩杀。
一小会之后,吕武下了战车,迈步走向树林。
青以及林赶紧跟上,紧紧地护卫在吕武的左右。
射手们互相看了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看到吕武招手也就赶紧跟上去。
这是一场根本没有任何悬念的单方面追杀。
不到半个小时,先期冲进树林的武士,开始三三两两地押着俘虏回来。
吕武打量那些袭击自己队伍的野人,一看之下难得能见着有片缕遮身,大多数其实就是光着屁股。
野人之中,大多数是青壮年(男女),看不到多少孩子或老人。
他们蓬头垢面看上去很脏,并且一个个基本上比较瘦。
吕武在原地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武士们一个不少地回来,并且压根就没人受伤。
武士杀了多少暂时没统计上来。
被俘虏的野人数下来,有一百二十七个。
“主,些许野人逃向深处,凌未敢深逐。”
这个自称凌的武士,他其实不是怕打不过野人,主要是自己的领主还等着消息。
吕武还是在看那群野人。
他们之中没人识字,也就不识数,压根就不知道己方来了多少。
至于为什么会来,其实是他们之中已经有人早就看到了老吕家的队伍,明知道队伍中有数十名武士,带着侥幸心理想抢些粮食好活下去,还是鼓起勇气来了。
交代树林里也就他们一伙,已经没有其余人了。
队伍之中只有吕武这么一名贵族,还是全部人的领主。
他其实很想知道碰上了这样的事情,其余贵族会怎么办。
“捆绑起来,带走。”
“主,伤患?”
“带走。”
“唯!”(唯命是从)
队伍进入树林没有去收敛尸体,直接穿过树林离开了。
要是其他的贵族,肯定是会将俘虏到的野人全杀了。
吕武一来不是土生土长的春秋人,再来也不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对待胡人会很残忍,对其余人则没有那么大的杀性。
其实吧,主要还是老吕家缺人。
他因为这么一件事情,都在思维散发,能不能勾引野人加入老吕家,为家族的建设添土(砖)加草(瓦)什么的。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吕武可就不再那么放松了。
为了探清楚一些情况,他甚至加大了武士探索的范围,记录下有野人活动痕迹的区域,也是防止再发生险些被伏击的意外。
可能是队伍里的一百多个野人震慑到了其余的野人,没有野人再来袭击。
四天之后,远处的城池已经遥遥可见。
经过四天,原本的一百二十七个野人,剩下了一百一十二个。
那十五个是因为伤势过重,死在了路途上。
吕武没去考虑有没有人光着屁股,他想管……,其实也管不了。
队伍在野外,哪来的功夫裁剪衣裳。
再则,意图袭击他们的野人也不该有那个待遇。
离城池越近,碰上的队伍也就越多。
还能看到这个地区的武士,他们成群结队沿着城墙边进行巡逻。
恰恰是有当地的武士在巡逻,互相碰上的队伍才不像在其它地方那样,遇见了不是互相拉开距离,就是随时可能开打。
霍城的占地面积看上去要比吕城大。
它的城墙高度达到六米,厚度则不好看清楚,某些城墙段有武士在站岗,城门口的值岗武士也远比吕城多。
不认识为前提,各支队伍遭遇了,依然会可以保持距离,并且没人会瞎打招呼。
轮到吕武这支队伍该进城时,城门小吏问得比较详细。
小吏得知吕武是来采购奴隶,一时间爆发了很大的热情,甚至喊来了霍城的同僚,说能全程服务。
他对其余的队伍可没这热情劲头。
而吕武则被搞得满头雾水。
第23章:祁奚是谁【求收藏,求票】
老吕家就卓这么一位家臣。
去吕城和梁氏,不会出门太长的时间,卓自然是能够跟随吕武出门。
这一次到霍城,仅是出发都要走四五天,回去肯定会花更多的时间。
作为唯一家臣的卓,他需要留在领地,暂代吕武领主的责任。
比如,监督领地内的建设进度,看好家族的那些奴隶,守好属于领主的财产。
至于老祖母也在这种事情?
吕武没有行冠礼之前,老祖母是能参与到家族事务中来,甚至老祖母有一锤定音的权利。
等待吕武举行完了冠礼,老祖母作为一名女性,哪怕她是吕武的长辈,但是实际上已经不具备领导家族的权利。
也就是说,老祖母哪怕有什么意见或想做什么事情,只能通过吕武去做。她不再有发号施令的权利。
大小贵族是这样,国君的家庭也是这样,哪怕周王室都是相同的情况。
这个跟男尊女卑扯得上关系,但实际上还“是唯名与器不可假人”的规则。
简单说,不能令出多门,免得造成混乱,也是防止听取命令的人接收到假命令的手段之一。
卓的见识不广,他无法在出门前给予吕武更多的建议。
吕武当然不傻,可他真不是那么了解春秋时代。
一名叫豪的小吏过来,他先自我介绍叫胥豪,片刻不耽误就开始为吕武介绍霍城的奴隶交易现状。
胥也就是小吏的意思。
吕武知道这年头取名很有讲究,品读着“豪”是个什么意思。
豪告诉吕武,他们这一支队伍在这个当口来霍城买奴隶,太会挑时间了,要是再晚的话,很可能就挑不上好货色,或是干脆就买不到了。
吕武不动声色地问:“为何?”
“数月前,白狄与秦来犯,霍城大胜。”豪骄傲地昂了昂头,又很快低了下去,以示对吕武的尊敬。他并不是完全尊重吕武贵族的身份,是不愿意冒犯到可能的买主,又说:“隶多壮年。”
什么!?
秦国和白狄已经来攻打过霍城?
吕武眉头一挑,他猜测至少是三个月前。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穿越过来,否则老吕家离霍城不算太远,不可能不知道消息。
而这个吕武却是有些想当然。
现在可不是大洋彼岸发生点什么,对岸没一小会就能从媒体上了解到信息的时代。
除非是霍城顶不住了,国君对周边的贵族发出了号召,不然谁都窝在自己的家里过日子,没有知道消息的客人来互相串门,几十里外发生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优哉游哉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老吕家没地图。
或者说,地图这种战略物品,没一定的身份别说有一份,看一眼的机会都不会有。
导致吕武根本不知道霍城就是晋国西北疆域最前沿的城池。
而自从赵氏主宗被灭之后,包括老吕家在内的十来个贵族,他们的领地向北,除了吕地的魏氏能够依靠一下,只能期望于国君了。
同时,吕城已经暂时被魏氏放弃。
等于说,吕城被魏氏放弃之后,他们这些小贵族已经失去了屏障。
北方的白狄或是戎人一旦发动入侵,他们就会直面入侵者。
进入城池的吕武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一座城池看上去并不老旧,只是看不到各种闲杂人等,以士兵的数量最多。
再看街道,一眼望去看不到像是民居的建筑物,入眼的不是兵社就是库房。
其实这样就对了。
霍国在公元前661年被晋国灭亡,后面晋国复起了霍国的国君后代,也就有了霍氏。
可是数十年之后,霍氏又把自己玩没了。
霍城一开始被晋国国君赏给了有功之臣,没多久这个有功之臣也完蛋。
主要是霍城西边是秦国,北边是胡人,真不是谁都能扛得住。
而能扛得住的大贵族,他们压根不想得到这么个祸害成为自己的封地,免得自家的实力一再被消耗,又无法取得什么收获。
近数十年霍城也就成了国君的直属领地。
霍城是晋国西北边的军事重镇,里面哪怕有平民也不是纯粹的市民,可能是常驻士兵的亲属什么的。
吕武跟着豪来到奴隶交易市场。
这里有着很多并排的隶舍,也能看到很多值岗的士兵。
“哦,来自吕的武?”一名中年人替代了豪,他自称胥斤原,很客气地与吕武攀谈了几句,问道:“不知武子需何等隶?”
胥斤不是姓也不是氏,其实就是奴隶的监工,他叫原。
称呼武子,主要是一种讨好,不算认可或崇拜。
吕武主要是来买女奴,也就说了目的。
“啊,如此么……”原眉头一挑一挑,成了皱眉模样,迟疑着说:“秦、狄皆壮,秦隶可为农夫,狄可农可牧。”
那都是废话。
秦国和白狄来攻打霍城,战败之后被俘的不都是青壮年吗?
尤其是秦国,他们同属华夏文化圈,没抛弃既定规则之前,能上战场的不是武士,也会是其他贵族招来战场服务武士的属民。
不管是武士还是属民,来的都会是青壮年。
白狄算是胡人,但他们其实已经进化到半农耕和半游牧的时代,放牧是祖传的技能,农耕则还在学习当中。
吕武才不管原怎么皱眉,他就咬死自己只想买女奴,并且表现出对男奴没半点兴趣的态度。
“不知武子需几多女隶?”豪忍不住插话,说道:“女隶厚(贵),贵(家)果真无需隶?”
吕武装作迟疑。
老吕家离霍城不远,却不知道霍城囤积着一批奴隶,可见霍城有大批奴隶待售的消息传播不广。
大贵族肯定知道消息,可是他们更乐意自己出战的时候去进行俘获。
他们出战俘获只需要给麾下武士很少的支出,向其他贵族购买,觉得会很不划算。
“霍城女隶几多?”吕武一听有上千,纳闷这还叫少?只是听到男奴隶足有一万七千,立刻觉得女奴隶是有点少了。他心想:“有那么多的战俘,秦国没来赎回,白狄也没动作,霍城应该是快养不起那么多奴隶了。”
“如此这般……”豪提出吕武购买一百名男奴隶,霍城赠送一名女奴隶的交易方式,眼巴巴地看着吕武,问:“武子,愿否?”
吕武这一次是真的犹豫了。
而这时,一名身穿甲胄的中年男子过来。
他先看了吕武几眼,又观察一下吕武带来的武士,开口说道:“若无错处,此‘魏卒’也?”
尼玛!
魏氏的武士有那么好认的吗?
吕武与来者见礼。
原小声哔哔,将与吕武交谈的过程和内容简约地复述了一遍。
中年男子叫祁奚,他是霍城目前的最高领导,出身于晋国公族。(就是‘举贤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那位)
另外,赵氏被灭之后,晋景公将赵地给了祁奚,他还有另外一块食邑在祁,也就成了祁氏。
他是姬姓。
所以,祁奚既是公族也是大贵族,他目前的军职是中军尉(管理军纪),直属上司是八卿之一的栾书。
讨灭赵氏主宗时,除了三郤(即郤锜、郤犨、郤至)最为狠之外,该数祁奚最卖力了。
如果吕武是地地道道的春秋人,以小贵族的身份听到祁奚的名字就该瑟瑟发抖,还要祁奚说什么就是什么。
关键吕武不是啊。
祁奚接管这次交易主导权。
吕武开始认认真真地祁奚讨价还价起来……
第24章:太有逼数的小领主【为盟主贺!】
祁奚也是够无聊或者够闲的了,才会偶然间得知有贵族来采购奴隶,亲自过来主持。
他还是心向国君的公族,很清楚这么一大批奴隶没卖出去,每天都在消耗国君的小金库。
关键是特么真的没人来买啊!
卖不出去其实不单纯是消息闭塞,主要还是因为晋景公的一些作为导致大贵族心生间隙,有那么点想要给国君一点颜色瞧瞧的意思在内,才搞成这么副模样。
会亲自来,除了无聊和够闲之外,还因为祁奚得知来买奴隶的吕武很年轻,携带的武士有些不凡。
这年头能让不凡的武士依附,不是大贵族,就是表现出了折服人的智慧。
不管是哪一种,祁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也是不错的。
他到来之后,确认武士肯定出身魏氏,判断吕武跟魏氏的关系很不错。
国君一直在找机会改善与贵族的关系,魏氏就是国君努力的目标之一。
晋国的公族也希望能够获得更多大贵族的支持,好让更多有公族血脉的族人取得职位。
祁奚与吕武交谈下来,构成了初步的印象。
他觉得这个小家伙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讲话的风格也很有意思,开始觉得这一次接触或许会成为一件趣事。
要是哪天吕武真的发展起来,今天祁奚和吕武的见面将会成为一件美谈和雅事。
而雅事嘛,春秋贵族很吃这套的。
吕武哪里知道祁奚脑子里会想那么多东西,他很尽心尽力地在砍价。
祁奚说道:“你若应,可也。”
吕武眨了眨眼睛,等待提问。
祁奚问道:“魏氏,为何赠士予尔?”
吕武笑着答道:“我与相子相似,交谈甚愉。相子怜小子,赠予效力的机会。”
祁奚惊奇地看了一眼吕武。
他可是见过魏相好几次,并且知道魏相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伙子,还清楚魏相得到魏氏的大力栽培。
一个有聪明名声在外的大贵族子弟可以与一个荒野小贵族交谈甚欢,还确定了某件什么合作事项?
那就好像是现代的王校长在街边遇到了一个路人,两人交谈下来成了挚友,还愿意带路人一块玩、一块发财那样。
怎么都是一件挺不可思议的事情。
祁奚笑吟吟地多看了吕武几眼,走过去与那个叫原的奴隶监工交谈了一小会,不再返身找吕武,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吕武看着祁奚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与这个年代的贵族交谈,尤其是大贵族进行交谈,对吕武来说真的太累人了。
不止需要保持一名贵族该有的仪态,还得小心翼翼地说话。
他为了砍价,还在引导话题,探清楚祁奚至少跟魏氏不是敌人,又引导着让祁奚问及自己跟魏氏的关系,好最终拉出魏氏这张虎皮来用一用。
而很显然,魏氏的虎皮真的有用。
原微微驼躬着身躯来了,他说:“武子购三十男隶,可再购女隶一人。愿否?”
吕武从原的举止以及话中,得出还有再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沉默了一下下,选择不再讨价还价,利索地答应了原的建议。
原有点意外,他本来还以为吕武会仗着上司交代,尽可能地压价与多采购女奴隶,没想到吕武会这么干脆利索,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虎皮终究是虎皮,不是一面盾牌。
吕武可不想某天祁奚与魏氏的族人见面交谈,谈起了今天的事情,自己做得太过份导致魏氏不喜,甚至做得太过火变得厌弃。
再有一个,吕武还是希望能给祁奚留下足够好的印象。
毕竟,老吕家周边的大城就剩下霍城。
这里还是军事重镇,祁奚又是目前的最高领导。
之前老吕家得到通知,秦国和白狄都有异动,天晓得会不会杀进晋国境内。
老吕家可是就在这一块随时会成为战场地方,给当地最高军事长官留个好印象,即便无法获得好处,也不该给留下坏印象。
吕武开始挑选奴隶。
一个又一个隶舍看过去,每一个隶舍里面都有二十到三十个奴隶不等,全部被捆绑住手脚。
隶舍装下十五个人都会显得拥挤,一下子关着二三十人就是挤到了一块,没半点活动的空间,只是挤着坐在地上。
吕武并没有看到谁都买,他是先跟原参观了一圈,过程中用礼貌的态度对待原。
小吏一般也是贵族,没个贵族的身份,起码也要是贵族的后代,要不在这个时代压根别想混上个职位。
原没有介绍自己的氏,显然是一个失去了领地的破落贵族,暂时仗着祖宗给的血脉混口饭吃。
这样的人其实很在意是否得到足够的尊重。
吕武本来还想着塞红包……,咳咳,就是给好处,只是不确认这年头红包该怎么给。
给好处的方式不对,很容易弄成仇人的。
原却没等吕武想清楚,命人抬来两口大箱子,很是尽心尽力地翻找竹简,认认真真的一个个挑。
“武子,何不多购?”原很良心地说:“廉也,从速。”
吕武提出的购买数量就三百,等于能有采购十名女奴隶的份额。
他觉得购买三百已经是一件很冒险的行为,要不是真的太急缺女奴隶,甚至只愿意采购一百到一百五十名的男奴隶。
霍城的奴隶真心便宜。
付铲币的话,一枚铲币可以购买一个男奴隶。
付布匹的话,一匹布能购买十二个男奴隶。
粮食则是一斗就能换一个男奴隶。
布匹和粮食的价值无恒定,需要看是在哪里,又看当年的光景。
吕武带来了两箱货币,每箱分别一千铲币。
这些钱是梁氏回礼的一部分,魏氏那边的餐饮业分红暂时没送来。
“三百,足矣。”吕武才不会说,一下子购买三百男奴隶,再加上老吕家本来就有的将近一千五百奴隶,他都怕奴隶暴动直接将老吕家给灭门了。他摇头说道:“若需,再来。”
原一脸的遗憾。
他倒是很不像一个卖家该有的样子,帮吕武挑选出来都是健康的奴隶,同时年纪方面也尽量往最有力气的阶段挑,还根据自己的印象尽量选温顺的。
一番挑选下来,三百奴隶中,秦人占了两百五十,剩下的则是善于放牧的狄人。
挑好了奴隶,不是说就能直接带走。
奴隶原先已经被黥面,也就是用烧红的烙在脸上烙字,用以确认这个奴隶到底属于谁的财产。
由于他们之前已经被黥面,也就需要先将之前的字烙模糊了,再烙上新主人的印记……,也即是烙个“吕”字在脸上。
黥面是为了确认属于谁的财产,也是让奴隶哪怕逃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各贵族要是发现自由活动的黥面人,绝对会第一时间逮住,杀掉或是送给原主人,则是看心情了。
他们不是发什么善心,纯粹是在维护社会规则以及自己的利益。
吕武看了一小会,满鼻子都是肉臭味,找到原,说是先接收女奴隶。
同时,他不得不派青拿自己的信物回老吕家一趟,通知家老卓这边的情况,又让家老卓做好一应准备,再让青带二十名有武装的属民过来。
吕武已经想好要怎么用这一批奴隶,前提是他们得听话。他想道:“得想个办法来稳住他们……”
第25章:会来事的小伙
奴隶大多数垂头丧气,他们身体上没什么大毛病,心理上则是遭到了很大的摧残。
谁被烙就惨叫一声,随后被霍城的士兵看管着,押解到一旁。
像是都认命了那般,过程中并没有奴隶反抗。
吕武接收了女奴隶,一数下来竟然有三十七名,还都是适合生育年龄的女奴隶。
这一下,他不送礼都不行,趁着没人注意也就摘下了压住衣摆的玉佩,一脸感谢地塞到了原的手里。
原起先有些错愕,手掌触摸的感觉是玉,摸不出什么质量,也不会去看,笑眯眯地将玉给收进了衣袖里面。
华夏文化讲究君子如玉。
春秋时代,玉的作用远远超过了其余的时代。
在这个年头,玉是一种很文雅的礼物,贵族相交互相赠送玉是一种十分符合礼仪的事情;到了战场上,有机会去俘获敌方贵族的话,不是直接包围擒获,应该先送上玉,暗示那个敌对贵族别反抗了,给个俘虏的机会。
送玉给朋友,送的不是礼物,是友情。
给敌对贵族玉,再进行俘虏,意思其实就是不将敌对贵族视作商品,给予了同阶层该有的尊重。
既是,尊重作为敌人的贵族,也是在尊重自己的阶层。
同时,敌对贵族收下了玉,以后家里来赎人,给钱就能解释是在买那块玉,并不是自己成了可以买卖的商品。
另外,要是家族不来赎人,贵族也会被脸上黥面,玉就成了汤药费了。
上了战场的属民、武士啥的,他们就没这待遇了。
原要是现代人的话,得评价吕武是会来事。
他只是按照祁奚的交代,能给方便就尽量给方便,不算是自己搞暗箱操作。
也是看在吕武待人有礼的份上,他很愉快地在完成上司的任务,没想到还能被赠送一块玉,心情就更好了。
吕武倒是想给祁奚送些礼物,只是身份不平等,再来真没带什么贵重礼物,想想也就作罢了。
男奴隶的黥面在继续。
林带着一些人留下来继续关注。
吕武则是带着人去了东市。
现在的任何一座城市都有两个市集,一般会在东面和西面。
东市是卖杂物的地方,含括各种粮食、器具等等,其中也有兵器。
西市则是卖家禽和大动物(活)的地方,其余像是皮革、筋、骨等等,也是在这边。
老吕家暂时不会大肆列装铁质兵器,吕武肯定要购买一些青铜武器。
这也是吕武为什么会带上那车布匹的原因。
相比起奴隶的便宜,武器贵了非常多。
以货币计算,没将杆给算在内,仅仅是一个青铜戈就要十二枚铲币;长度约五十五厘米的青铜剑,要价二十六枚铲币;一问皮革盾,开价六枚铲币;还有等等其余的装备。
“我了个妈!”吕武一圈走下来,市面上不同的店铺,相同的武器价格一致。他小心肝一颤一颤,想道:“一个戈头就是十二个男奴隶。我要是想武装一百属民,等于至少一千两百个奴隶没了!”
而那只是装备戈,没算上衣裳、步履和甲胄。
领主当然能武装属民,只不过武器还是归于领主所有,算是借出去的。
差不多就是领主的临时武装,平时不长年累月地训练,战斗力高不到哪去。
真正的武士,他们需要自备好武器,并且出战时还得自带生活用品,其中包括平时吃的粮食。
武士会这样,是他们不用给领主缴税。
不缴税,那就缴赋,社会规则就是这样的。
吕武找了一家挂有魏氏家徽的店铺,没扯自己跟魏相认识的虎皮,询问有没有一百五十个戈和十五柄剑的存货。
结果,店铺里不但皂长(店长)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吕武,连带伙计都用鄙夷的眼神偷瞄吕武。
他们的眼神和表情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哪里来的土包子,不知道魏氏是晋国最大的武器制造方和批发商,还是武器销售界的扛把子?
吕武无视了他们的态度和眼神,又问:“售锭否?”(卖原料不)
皂长这一下没掩饰自己的鄙夷了,冷笑了几声,说道:“何处小子,敢言制武,可胜我主。”
你特么哪里来的混小子,不知道我老魏家在武器制造界的霸主地位吗?
几名武士脸色很奇怪,动作却一点都不慢,一声大喝,又摆出了护主的姿态。
店铺里的人,他们没有因为老吕家武士的动作有什么惶恐,甚至用表情鼓励武士赶紧闹事。
尼玛,敢在老魏家的店面闹事,闹一个试试!?
吕武脸一下就冷了下来,他在衣袖里找了找,掏出一块竹排放在皂长前方的木板上。
竹排上有图案,左边是一个有蛇尾巴、头疼三叉的窈窕女人;中间是一根禾苗;右边则是一条双头龙。
这个竹排是魏相在确定与吕武合伙做项目后给的。
上面的图案是魏氏的族徽(崇拜的图腾)。
皂长看到竹排先一个愣神,随后脸色转为错愕,再从错愕转为惶恐。
他哆嗦着嘴唇从柜台里面绕出来,一个“噗通”对着吕武跪倒,并顺势拜了下去。
其余的伙计因为站位不同无法看清竹排。
他们看到皂长跪了,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跟着跪就对了。
“我特么本来想低调的啊!”吕武先是讲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再沉声说道:“可有售料?”
脑袋抵在泥土地板上的皂长,答道:“贵(人),(我们这)只贩武(器)。”
吕武让武士将装有货币的箱子抬进来,数了该付的钱,道:“取武。”
皂长这才站起来,呼喝伙计赶紧地将货物拿出来。
吕武装逼也就只能装到这份上了。
杀掉这家店铺掌柜,弄死伙计,甚至是痛打一顿,没必要的事情。
反正这家店也不敢瞒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们会遭到什么处置,看吕武对魏氏有多重要了。
吕武等人拿东西离开。
皂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忽溜跑到门面后方,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由于不适合出发,他们当然是要在霍城留宿一夜。
居住的地方都是现成的。
只是需要付出极少的租金。
食物什么的都自己带了,但是需要向本地人购买柴薪。
翌日清晨,吕武先去拜见祁奚,没见到祁奚,对出来说话的那人,请求代为进行辞别。
比来时更加庞大的队伍也就离开霍城,踏上了归途。
第26章:幸福的烦恼
吕武来一趟霍城,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大场面。
春秋时代,一个城池驻军数万,有着一两万的奴隶,真的就是一个大场面的地方。
这年头的生产力低下,不是强国根本负担不起一支数万军队,去某个地方长时间的驻扎。
这一支军队,上到将领,下到士兵,他们驻扎期间所有的消耗都算自己的。
只是他们这一次服役之后,免了未来一段时间内不必再交税或是交赋给国君的负担。
不是强国,哪有贵族和武士能承受这样长时间的服役?
小国的话,贵族和武士承担一次战事消耗都要叫苦连天,更别提取某个地方长时间驻扎。
吕武带着队伍离开。
正在办公的祁奚打听了一下,听到吕武只是买了三百名奴隶先是一皱眉。
他大概是觉得吕武不识趣,都大开方便之门了,还只买这么点。
一点都不懂为国君分忧啊,这是!
只是过了一小会,祁奚又想到了什么似得,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甚佳!”祁奚呢喃道:“未因廉而多购,不以势而欺主,君上或可得一良才耳。”
没有因为能占便宜而大肆占便宜。
的确是跟魏氏有很好的关系,连魏氏的符牌都有,却没有仗着权势去跟下人较劲,也没有去欺负谁。
这样的人是个懂得审视自我的人,一定会崛起的。
踏上归途的吕武在盘点这一次出门的得失。
总体来说,失真没失去什么,得却是有很多的收获。
见识了更宽广的世界,得知了西南方向的大体地形,还了解到了霍城当前的现状。
吕武最为重视的还是在霍城获知的情报。
那里的驻军数量有增或减,他是不清楚的。
只知道当前霍城还有三万的驻军。
其中有一个是晋国的“中”军,也就是直属于中军将栾书的军队,一共有五百辆战车和一万两千五百名士兵。
其余则是霍城本来的边防军。(可能是当地贵族联防)
吕武没在城里看到太多属于中军的士兵,说明他们并没有驻扎在城内,该是在某个前沿营盘?
那么只说明,秦国那边正在酝酿战争。
这样一来的话,今年最迟到秋末,战争一定会爆发的。
要说刚穿越回来那会吕武抗拒上战场,几个月的时间过去,随着了解越多,他已经知道在这年代身为贵族,上战场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不想去,得到征召也必须去。
再则,不上战场,哪来的功勋去更进一步?
现在,吕武觉得自己该好好地准备一下,争取以最好的状态踏上战场,建立功勋扩展名下的封领。
归途之中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自然也就不用累牍长篇。
回到封领,再次受到属民的迎接与欢呼。
家老卓第一时间过来汇报。
在吕武离开的几天,老吕家的土地上都发生了什么,消耗了多少什么种类的东西等等。
“賏可有异动?”吕武得到答案,拉着长音发出一个“哦——”字。
家老卓很不理解地说:“主,知其有异,何不逐或杀之?”
程婴啊,千古忠烈之一。
吕武却不是那么在乎历史对程婴的评价,他要是能找到怎么证明孤儿就是赵氏的那一个,肯定会将程婴杀了。
关键是一两个月过去了,他压根就没发现程婴带着什么稍微特殊的东西,并且程婴也没有私自离开老吕家的领地。
要真的是藏了什么能证明赵氏孤儿身份的东西,程婴应该会很重视,带在身上不免会时不时检查一下还在不在;藏在野外也不会选择离老吕家很远的地方,必然要经常去看看被人拿走了没有。
但是!
程婴没特意地在乎某个什么东西,也没有在老吕家领地乱逛,更没出过老吕家的领地。
“难道没有什么能证明赵氏孤儿的信物?”吕武觉得很不对劲,困惑无比地想道:“难道就靠他那张脸,能证明孩子就是赵氏孤儿?”
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毕竟,一旦程婴真的保住了赵氏孤儿,还在合适的时间将赵氏主宗独苗亮相,以他之前在赵氏主宗的地位,还有一段合情合理的故事,可信度还是挺高。
要是赵氏孤儿与长辈面貌像,那就更完美了。
“其实,如果晋国上下真的觉得赵氏主宗应该复起……”吕武又想道:“即便孩子与赵氏没有血缘关系,他们认为是,不是也会是啊。”
吕武还是觉得再看一看。
这一段时间,程婴很老实安份,并且会很主动地帮家老卓去处理一些事情,还都能办得挺妥当的。
吕武正想着程婴与赵氏孤儿的事情。
有女仆进来禀告,说是程婴求见。
相隔数天之后,吕武再一次见到的程婴,看见时却忍不住一个愣神。
不是几天不见的程婴来了个大变样,是他竟然没将婴儿带在身边!
“(领)主。”程婴当然发现吕武明显的愣神,先见礼,随后说道:“治之隶,多矣。恐成祸事。”
老吕家在吕武刚穿越来的那会,武士只有八名,属民五百多个。
以上只是算了武士和属民,没有将奴隶给算进去。
实际上,哪怕老吕家落魄,还是有将近一百个奴隶的。
后面,吕武去了梁氏,带回了近八百名奴隶。
去霍城路上俘获了一百多野人。
这一次,他又从霍城带回了三百个奴隶,还都是战场被俘的士兵。
现在对待奴隶,养熟了的不用时时刻刻地捆绑,却依然会进行严密的看管。
新购买的奴隶则是要熬上一段时间,并且会时时刻刻控制自由。
由于冶炼技术的关系,没有那么多的链子来作为脚链之类啥的,却会给奴隶上枷。
也就是在脖子部位上一个沉重的木枷。
而“枷”又分很多种类,有些一上就脑袋和双手被死死锁住;有的却是只给奴隶增加负担,却能让他们双手用来干活;还有一种只是锁住双臂或双腿的。
所以了,奴隶干活没效率,除了不情愿之外,还因为行动受限。
吕武能不知道武士、属民与奴隶的比例差距太大,会很危险吗?
他一路上观察新买的奴隶,狄人其实挺老实,一些秦人在缓过劲之后却有点贼了。
老吕家的属民也就那么多,提拔一些属民之后,武士也就八十名。
一名武士一般能看管十名奴隶,只不过要武士够老道。
像是刚刚被吕武提拔起来的那些武士(其实只是临时的领主武装),一名能看管五个奴隶都算优秀。
老吕家现在有接近一千五百个奴隶,只有八十名武士显然不够!
第27章:谁还没点小傲娇【求收藏、求票】
一名贵族麾下的武士不是越多越好,要考虑到能不能负担得起。
在春秋时期,一般是每二十户家庭来供养一名武士。
这个供养并不是平民直接拿粮食、钱给武士,他们交税的对象只有自己的领主。
而武士只交赋,不交税。
封领里面的武士变多,代表给领主交税的人变少。
而一旦产出不足,导致领主交不起赋,岂不是悲剧了?
这个赋一定是交给国家,并不是为国君服务。
在晋国,国君的权力其实不怎么样,真正行使国家权力的是那些“卿”,国君更多的时候就是个印章。
通常情况下,贵族的服役,也就是纳赋。
比如,一年服役一个季度。
而在合理的服役期限内,他们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准备,不够可以向国家借,却一定要还,也要交租金(或利息)。
超过合理的服役时间之后,上到受征召的贵族,下至参战的武士和被带去的领民,就该由国家来承担他们的消耗。
当然了,要是国君不要脸的话,也能拒绝供应贵族超过服役期间的消耗。
老吕家只有四周边长十里的封领,属民也就五百多。
要是正常情况的话,吕武名下不超过二十五名武士依附,才算是合理。
他之前已经将武士名额增加到八十,严重超出了老吕家所能合理负担的极限。
所谓的负担,老吕家产出不足的同时,还要划出土地给予武士家庭耕作,甚至要给予基础数量的奴隶。
吕武敢这么干,自然因为老吕家不是纯粹依靠农耕收入,有在弄陶器贩售,还跟魏氏有餐饮合作。
要真的完全依靠种地积累,信不信老吕家到明年需要纳赋的时候,直接宣布破产?
隔壁村的梁氏,他们也在搞副业,家族武士的数量并不少。
“知。”吕武平静地看着程婴,问道:“亦有算计。”
他没问程婴时刻不离手的婴儿,今天怎么没带着了。
程婴很意外地看着吕武,稀奇地问:“如何?”
老吕家的封领就那么大,看着还没有其余的什么产出。
做买卖的话,能保证陶器一直畅销吗?
然后,与魏氏这种大贵族合作,随时随地都会被找借口推迟分红。
程婴不明白吕武是哪来的自信。
其实就算是吕武自信能交得起赋,老吕家现在最关键的是奴隶的数量太多,管理不善,乃至于监控疏忽,随时会出大事情。
“(我)欲与隶互约。”吕武站起来,走到外面的走廊,站定后说:“释隶为民,可否?”
程婴听得张大了嘴巴,看吕武就像是在看外星人。
现在成为奴隶不一定一辈子都是奴隶,其实要是有人愿意赎身的话也能成为自由民。
列国不断交战,被俘的士兵成了战胜国的奴隶。
可是一旦战败国出钱赎回,被俘士兵也就恢复了自由身。
而奴隶所有的一切都是主人的,包括他们的命。
因此,奴隶不可能累积足够的财帛,来为自己赎身。
领主倒是可以大发慈悲,解除某个人作为奴隶的身份。
只不过吧?只有贵族抓人(或买)来当奴隶,主动又无偿释放奴隶的这种例子,比天上落下的陨石还少。
程婴很不礼貌地做出了一个掏耳朵的动作,瞪大眼睛看着吕武,说道:“恐为众之敌也!”
哪怕有贵族真的主动释放奴隶,也是那个奴隶干出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又或是以奴隶的什么得到主人的认可。
从古至今,有发生过贵族与奴隶做出什么约定,要大批给奴隶恢复自由身的事情吗?
有的。帝辛啊,然后他被姬昌等一帮奴隶主联合起来灭了。
程婴惊讶吕武的脑子到底装了什么,减少自己的财产不说,还会引起其余贵族的敌视。
吕武从程婴的反应得知,自己正在干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却是有些懵了。
没记错的话,历史上最先大批释放奴隶的就是赵氏啊?
而吕武没记错。
赵氏对于同类来说是一个很奇葩的贵族,不但率先大批释放奴隶,还干了挺多让其余贵族觉得啼(憎)笑(恨)皆(无)非(比)的大事,包括进行胡服骑射的改革。
程婴是不是赵氏的家臣了?他有没有振兴赵氏主宗的信念,怎么连赵氏的理念都不知道。
事实上,赵盾时期,赵氏就已经在分批释放奴隶。
然而,因为赵氏自己都内部不统一,外面的贵族也敌视赵盾释奴行为,消息被进行了全方面的封锁,导致程婴压根不知道。
“武之隶、之民……”吕武从程婴的反应,大致猜出自己的行为很不合适,却有着穿越者的傲娇,微微昂起脑袋,倔强地说:“皆武也!”
草!
不是说好我的领地我做主吗?
该交的税,交!
该纳的赋,纳!
要干什么连国君都管不着。
要是有贵族不爽,来给我舔腚啊!
就要那么干了,咋地!?
吕武一甩长袖,离开自己的屋子,一边吩咐牢牢紧随的青,道:“众隶,集于广。”
将奴隶们集中到空旷的地方,本领主要发表领导讲话了!
奴隶被分散出去干活,集中他们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最先围拢向宽阔空地的是众多属民,他们还不知道自家的领主要干什么,低声议论是不是又要出远门了。
尽管吕武每次出去都有携带收获回来,属民其实还是不乐意自己的领主老出门。
主要是老吕家只有吕武这么一颗独苗,家族的整体实力方面也不行,无法提供更好的保护。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们刚刚有起色的小日子,岂不是要到了头?
吕武趁这个时间在好好地反省。
看来一次性地大批释放奴隶,真不能轻易去干,要不传出去铁定要遭到贵族敌视。
可是不给奴隶盼头,老吕家的人口阶级构成又太危险。
本来在各处的奴隶已经被押解着集中过来。
吕武却是先在给属民喊话,提到这一次出门带回了多少女奴隶,说明是个什么分配安排。
属民听得很认真,单身又或是家里有老光棍的家属,祈祷领主能给自己分一个女奴隶。
吕武的分配方案很简单,哪一个或一家表现最好,就会获得一个女奴隶。
第一批的名额有十名,限期到冬季结束。
种地产出,听候召唤的积极性,乃至于能给出什么好建议,都算是表现好。
属民听完之后继续低声议论。
吕武看着越聚越多的奴隶,又扫了一眼明显是在看戏的程婴,扭过头去咽了咽口水。
玛德!
总之,身为穿越者的骄傲,不允许被践踏!
第28章:领主太特么难当了!
春秋的封建是真正的封建。
贵族家的领地,不管发生了什么,外人根本就管不着,其中包括了国君。
要是国君想管,他需要找贵族谈话,用任何的方式让贵族听话。
一旦贵族不乐意,他不怕被报复的话,完全能够不甩国君的脸色。
当然了,贵族对自己的领地拥有所有权利,其余贵族也有看他不爽,去进行打击报复的权利。
所以了,尽管其他人管不着领主想在自己的领地干什么,但他们能蓄意孤立,乃至于去挖坑将看不顺眼的贵族给埋了啊。
领主的领主法是为了保护自己,包括治下武士、属民,其实也是约束。
国家的律法是为了约束包括国君在内的任何人,也是在保证社会能够正常运行。
没有规则,谁都为所欲为,真正的丛林法则,只会造成混乱。
有那么一种情况却是在任何时代都通用。
惹了众怒,什么法都不好使!
吕武有点不敢大开阔斧了,但画饼肯定是要画的。
他开始对奴隶进行讲话,先告诉奴隶,老吕家不是一个严苛的家族。
这一段话得到了属民的欢呼。
随后,他说是要与奴隶们进行约定,一旦哪一些奴隶表现得优秀,得到了他的认可,将会将丹书给销毁,恢复该名奴隶自由民的身份。
讲完后,现场静得落针可闻。
属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们感到无比的错愕。
奴隶则是压根不信,觉得又有哪个人会干出这种蠢事。
吕武就只是画个饼,真的释放奴隶也只会小心翼翼,不去刺激其余的贵族。
他完全不管众人的反应,开始大声讲述一些规定。
包括属民要是干得好了,不但可以分到一个女奴隶,还能从他这里获得奖赏。
他还举例,说被挑选成为武士的属民,就是一个很好的明证。
老吕家多了不少武士这件事情,属民已经知道。
只不过属民以为只是临时的领主武装。
他们听到那些人会成为真正的武士阶级,先一阵愕然,再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尤其是被挑选为武士的家属,他们叫得比谁都激动,甚至流下了泪水。
俺家出武士了,以后不用交税,成为有权利上战场的“士”啦!
一个家庭因为出了一名“士”,整个家庭的阶级也就起了变化,他们不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有那个资格被贵人看上,指不定哪天能立下大功劳,也混个小贵族的身份。
来自魏氏的武士大多在频频皱眉。
他们的家族可能世代都是魏氏的武士,小的时候被挑选出来,再使用魏氏独家的方法训练成为杀人机器。
真要拼命搏杀的话,他们觉得自己一个人能轻松对付新被赐予武士身份的五个人。
结果,那些人特么跟自己一样是“士”了?
简直是在侮辱和糟蹋“士”这个阶层!
吕武有点无语,他没说选拔出来的二十多个属民全都是“士”,等待欢呼声弱了一些,看向了旁边的家老卓。
忠心耿耿但不聪明的卓被吕武看得有些困惑,等程婴上去耳语几句,才算是反应过来。
家老卓及时地站出来讲话,将情况也说得清楚明白。
听完的属民,家中没被选中的人还好,家里有人被选中的则是心生落差之下感到无比失望。
这个时候又该吕武出来讲话,言明第一批会提拔十人成为武士,人选也将从已经被挑出来的那些人中去选。
曾经以为自己成功,结果还没真正获得成功,有多高兴就有多失望之下,又听见自己已经获取到“门票”了,刚才有多失望就爆发出多少奋斗的决心。
吕武对他们充满了干劲肯定喜欢。
都去拼搏和奋斗呗。
谁行谁上,便宜都是老吕家的。
确认了属民可以转为武士,奴隶的触动并不大,他们倒是明白了老吕家正在上升期,处在底层人员最容易打破头顶天花板的阶段。
实际上,贵族需要对麾下的武士进行扩编,一般都会优先从自家的属民中去提拔,迫不得已才会对外招揽武士。
用后世的话来讲,家养的比较靠得住。外来的人就算再有能力,谁特么知道会不会随时背叛。
另外,属民被自己的领主提拔,以后要是发达了,身份变得比领主还高,一旦去嘚瑟的话,很快又会坠入谷底。
那是没人会喜欢一个不懂感恩的人。
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
韩厥就是受到赵盾的赏识才真正发了迹,韩氏也才有机会成为晋国的“卿”之一。
他一直都感念赵盾对自己的赏识和帮助,进而感激赵氏主宗,发达之后就成为了赵氏主宗最为忠实的盟友。
也就是赵氏主宗被灭得太突兀和迅速,不然韩氏超大概率是和赵氏主宗一块迎战众贵族。
胜了,赵氏和韩氏一块升天。
败了,赵氏和韩氏也是一块升天,只不过这个升天是真的举族升天。
吕武让武士牵来一匹白马,再次重申与属民、奴隶的约定,钢剑奋力捅进了白马的下颚,顺势托着柄头向上猛顶,剑直接穿透白马的脑袋,露出了剑尖。
那一瞬间,白马都没来得及嘶鸣一声,全身上下一颤,僵硬着四蹄直接向侧边轰然倒下去。
立刻有武士上去将白马的脑袋抱进一个大木盆。
在场的武士眼睛都在看吕武……,他正在用衣摆擦拭的那柄剑。
另外,他敢那么干也是事先知道自己好像异变了,身板看着不怎么强壮,力气却是出奇的大。
只是,他一直都在藏拙,没示人。
武士对吕武刚才的那一桶有自己的评价,姿势只能说马马虎虎,可是特么直接捅穿脑袋了啊!
脑袋全是骨头,很硬的骨头。
这都能直接捅穿?
那柄剑,该多么的锋利?
杀白马以盟誓?这是吕武不要脸“抄”刘邦的作为,区别是刘邦还得有三百多年才出生。
所以了,谁抄谁,不就明摆着了嘛!
家老卓用手沾了一些马的血,走过去在吕武的额头和嘴唇分别抹了一下。
吕武下意识就想躲,只是想到了什么又没躲。
他感受着额头的温度,和嘴上的腥味,坦然地环视众人。
其实这是一个很正经的盟誓过程,只不过杀的不一定要是白马。
一旦做出这样的行为再说话不算数,人们相信发誓者会被在冥冥之中监视的神弄死,并且家族会凄凄惨惨。
善于观察的吕武,他怎么会忽视来自魏氏那些武士的不爽。
现在的老吕家底子太薄,他能选的只有安抚。
因此,他当着所有武士、属民和奴隶的面,大声赞扬了(魏氏)武士的尽忠职守,又公布将会进行赏赐。
得了面子又有收获的武士,思想单纯的一些人,恨不得立刻为吕武抛头颅洒热血。
所以,其实这个年代的人很容易满足,又挺好忽悠的。
吕武对这结果挺满意。
哪些奴隶会成为自由民,他说了才算,能控制好数量,不会真的闹太大。
武士的前途和命运也被他主导。
说白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而看了全程的程婴,他脸上的若有所思就没停过……
第29章:吕武的新阶段
仅仅是一天而已,程婴从吕武身上看到了太多。
作为小贵族有一颗坚定发展自身的决心。
遇到麻烦了,能够灵活地去进行补救,并且加深属民对领主的信心与期待,又安抚了本来有些躁动的奴隶。
更为难得是,增强了外来武士的忠诚度。
要说吕武有些什么问题的话,程婴思来想去只有做事过于惊世骇俗这一点了。
不过,惊世骇俗对大贵族是缺点,对小领主则会是优点。
哪一个家族的发迹过程,没干点惊世骇俗的事情?
真要一切都平平稳稳,想发迹根本不可能!
程婴以前对吕武只是感到好奇。
现在,他对吕武则开始转为佩服。
能有全盘的发展规划,本人还能有敏锐的观察力,能够面面俱到地安抚领地内的所有阶层。
程婴认为有这样的家主,只要中途不发生变故,老吕家的兴盛会是一种必然。
集中过来的奴隶被带走,分别前往何处继续劳动。
属民热烈地讨论了一小会才散去。
吕武则是看着亲手干掉的白马,眼角一抽一抽的。
他刚穿越过来的那会,老吕家才两匹不成样子的马。
后来,魏相送了两次礼物,包括拉车的十六匹马。
同时,吕武又搞了骚操作,从梁氏那边顺了八匹马。
近期跟梁氏交易陶器,梁挈支付的东西有点杂,除了货币、布匹和粮食之外,马也是其中的一种。
累积下来,老吕家的马匹数量达到了三十七匹。
这些马的好坏,吕武只能从牙齿和体格去进行判断,根据不靠谱的结论,其实也没太好的货色。
那一匹被捅穿脑袋的白马,本来是吕武挑出来要给自己训练骑术,结果嘛……
回到自己屋子的吕武,他很奇怪程婴怎么没来烦自己,沉思了一段时间将家老卓唤了过来。
“可增五十名壮。”吕武觉得都是搂草打兔子,属民当前闲着也是闲着,说道:“为羡。”
临时的领主武装而已。
既然已经挑出二十多人了,不在乎再多增添一些,给他们去进行激烈的竞争。
家老卓已经放弃思考自家的领主到底要干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他顺从地应命,再下去执行命令。
“卓。”吕武喊住了要离开的家老卓,复道:“择隶除去枷,使之。”
家老卓还是木木地应命。
唯一家臣这种要好好当个工具人的态度,让吕武脑仁有些一涨一涨的。
是与奴隶有约定了。
吕武当然是认真的。
奴隶会不会当真?
他总要去试探一波,先选择在老吕家服务很久的一些温顺奴隶,去除限制身体自由的工具。
青和凌得到召唤很快过来。
他们恭敬地对吕武行礼,等待指示。
吕武吩咐青负责监视被去掉牵绊之物的奴隶,又让凌负责训练领主武装。
“主。”凌无比为难地说:“魏之术,主不可仿之。”
还有这说法?
吕武真心觉得魏氏的武士好用,并且一个个看上去雄壮威武。
出身魏氏的这些武士,哪怕不懂怎么训练武士,还能忘记自己是怎么被训练出来的?
他也就想要依样画葫芦,先给模仿着。
结果,不行???
凌看到吕武皱眉,惶恐却又坚持地说:“主,祸事矣。”
本来吕武还以为凌的忠心不在老吕家这边,吃着、喝着、住着老吕家,连带享受高福利,却还对魏氏忠心耿耿。
看起来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每一家大贵族都掌握自己的“独门秘籍”。
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谁去窥探都代表不怀好意,刻意模仿则是严重挑衅。
别以为魏氏现在对老吕家挺友善,一旦让他们知道老吕家用魏氏训练武士的方法在训练自家武士,信不信魏氏立即翻脸?
时节已经进入夏季。
确认今年会爆发战争的吕武,他还得出一个结论,爆发战争的地点就是附近。
老吕家需要派出十五名武士前往报到,听候不知道谁的调遣。
吕武知道老吕家现在很弱小,可也不能因为弱小就什么都不干啊!
再则,他可不认为老吕家会永远弱小,建设根据地的同时,培养一批武士,怎么都不算是坏事。
“如此啊……”吕武想了想,说道:“我可授之。”
其实他真不懂怎么去训练春秋时期的武士(士兵),但生长在信息发达的年代,哪可能不掌握一些锻炼技巧。
凌讶异地看着自家的领主,惊讶领主怎么什么都会。
由于吕武的表现过于惊艳,凌还真满怀期待。
吕武跟凌来到训练场。
事先得到消息的武士,包括那批临时的领主武装,没有任务的已经集中过来。
该怎么训练士兵?
用现代的那一套,哪怕是训练特种兵的方式,肯定是不符合实际的。
不是说特种兵的训练方式没用。
古时候的冷兵器作战,讲的真不是个人的武勇,用训练特种兵的方式只能搞出一些刺客,又或是培养专业斥候。
吕武其实也不懂怎么去训练特种兵,只是看多了电影、连续剧啥的,知道一些大概。
在练兵方面,一些技巧则是通用。
例如强调服从,培养协同能力。
吕武先跟他们谈心,增加互相之间的信任度。
搞清楚晋军的军服款式和颜色,他立刻吩咐下去,制作统一的军服。
同款式的服装能够增添团队的向心力,使他们觉得都是一伙的。
再接下来,吕武决定改善一下伙食。
毕竟,想要训练的话,营养肯定是要跟得上,不然就不是在训练,是在干草菅人命。
吃了上顿没下顿,营养不足就不说了,身体虚再去进行高强度的体能消耗,不是草菅人命又是什么。
所以,后勤跟不上的话,能训练出精兵才是有鬼了。
信不信一百个参加训练的人,七十个不是废了就是被练死?剩下的那三十个,寿命也会大幅度的缩减。
前期是在进行准备工作。
吕武命人制作出了一百五十套同一款式的战袍,等待都穿上了新战袍,才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晋国的军服颜色为红色,布料则是麻布。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老吕家为了将布料染成红色,花费的代价并不算小。
吕武为了增加军官的荣誉感,又特地趁着一些空闲制作一些甲胄。
新制作的甲胄大部分材料选择皮革。
而皮革在上次领主活动的时候,获得了不少。
甲胄的一些要害部位上了铁片,又弄了一些柳絮作为装饰品,因为分布的关系,使得甲胄看上去增添了精美感。
穿上了统一的战袍。
军官获得了新的甲胄。
武士们列队往那里一站,气势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第30章:四个老吕家没了
吕武还没有参与过这个时代的战争,也只是从魏氏武士身上得知一些信息,对这个年代的武士该是什么样子才算合格,没有太明确的概念。
既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训练从体能开始会是一个正确的方式。
属民和奴隶得到命令,看到合适的石头就搬到吕武居住的院子。
这些石头会进行加工,弄成重量不一的石锁。
同时,吕武让奴隶清出一个操场,并且弄来木桩打造各种训练器材以及设施。
一阵忙碌下来,半个多月的时间就那么没了。
在这半个月,临时领主武装的青壮吃好、喝好,仅仅是需要训练队列站位,一个皮肤本来就挺黑,却是壮了不少。
因为一再被强调纪律,再来也是来自魏氏武士的带动,渐渐有了武士该有的“形”,但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吕武亲自制定了训练方案,还带着他们熟悉训练器材以及训练方式。
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不拉上战场的话,看着其实还挺像模像样。
“不算植物类的粮食,一个月消耗将近八百斤肉食!”吕武在检查练兵消耗,看着数据眼角控制不住一抽一抽,低声念下去,道:“算上赐予的战袍,借出去的武器,还有各种设施以及工具……”
暴力组织真不是谁都能组建。
仅仅是一个月罢了,以吕武穿越过来前老吕家的经济状况,等于没了至少四个老吕家。
根据吕武的安排,每一名参与训练者,每天消耗的肉是二两;植物类的食物,主要是菽和粟,每人每天消耗三斤四两;同时配上了水果,大多数时候是橘子,偶尔是杏、李、枣。
当然了,吕武又打破了这个时代的一个规则。
参与训练的武士,战袍和武器都可以借,平时的吃和喝却是都要自备,但这些都被吕武给包圆了。
知道情况的家老卓,他已经完全放弃了思考,以为吕武是特意这么干,没有进行提示。
在老吕家作客的程婴,他则是以为吕武又在搞什么新花样,煞有其事地暗暗记住,更不可能去多话。
武士(含临时领主武装),他们一开始挺心惊胆战,直至已经完全无法将消耗还给领主,有武士小心翼翼地跟吕武多哔哔了几句,吕武则是没当回事,他们也就完全放弃挣扎了。
他们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该还给领主肯定会还,只是看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还罢了。
心疼归于心疼,吕武却是无比满意武士对训练的认真,看到选拔上来的临时领主武装人员渐渐像个武士,更多的是喜悦。
“不能只有消耗啊……”吕武心疼得小心肝直抽抽,他想道:“之前已经在探查周边的野人分布,是时候该去收获了。”
不管是居住在哪里,不缴税,没有为领主(国君)进行各种服务,都算是野人。
而这年头野人的来源挺复杂。
可以是某个领主破产或死了,属民和奴隶没有被接收,失去了缴税和服务的对象,成为了野人。
也能是一场战争下来,士兵逃跑之后没有归队,选择躲避起来,时间一长被认为已经阵亡,自己选择当一个野人。
而在这年代,一旦被确认阵亡了,想要再继承原来的身份去“活”的困难度之高,超乎想象。
属民或奴隶,乃至于是武士,他们逃了又没被收留,其实也是野人。
再来就是男野人与女野人结合,生下不是野人又是什么。
奴隶尽管是奴隶,但他们至少还有领主会进行保护。
野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社会地位比奴隶都不如。
比如,没谁会一点都不心疼地去挥霍自己的财产(奴隶),但是杀再多的野人也不会有人心疼。
吕武要有行动,肯定是要先搞清楚情况。
各个贵族会去捕捉野人吗?
要是捕捉到了野人,能不能收纳起来成为自己家的奴隶,又或是拿去卖。
答案是有贵族会抓野人,但基本不会留在自己家族当劳力。
“这么说,是野人桀骜不驯?”吕武之前抓了不少野人,用下来觉得还可以。他困惑地想道:“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他又进入思维误区了。
各个贵族对待奴隶有很多的区分。
特别有用的奴隶,自然是会给予很好的待遇,甚至会给予超过武士或属民的待遇。
一般的奴隶,自然就是一般的待遇。
还有一种可要可不要的奴隶,杀着玩都是平常。
吕武没动不动就杀人玩乐的毛病,他甚至因为奴隶都是自己的财产,舍不得死了一个。
结果,老吕家的奴隶,特别有用的都会给予好待遇,其余奴隶只要听话也不会虐待,该给吃、喝就给,会安排屋子给予休息。
一般人家还要为吃、喝、用度发愁,成为老吕家的奴隶在劳动的同时,待遇哪怕不好也不至于太差,自然也就不会也无法爆发更多的怨气。
一开始还有新来的奴隶会想逃跑,被抓住自然是杀无赦。
后来,奴隶发现待遇其实还行,安份了下来。
等待吕武与奴隶盟誓。
他们哪怕不卖力劳动,也想等着看看吕武是不是真的会释放奴隶。
一些当了真的奴隶,则是卖力干活。
上次吕武除去了一些奴隶的牵绊,一个月下来并没有奴隶逃跑,也算是增加了他的信心,对待奴隶自然就更宽仁了一些。
吕武习惯性地自我审视下来,发现以老吕家当前的状况,完全可以再增加人口,决定行动起来。
那么又有新的问题了。
他必须搞清楚出动家族私兵,要不要找谁报备一下,再取得同意之类。
老吕家的顶头上司是魏氏,他在派人去魏氏之前,先问了家老卓。
这位放弃思考的家臣,他履职之后就没碰上这种事情,无法给予吕武答案。
倒是凌被问起,一脸茫然地说,魏氏要搞什么活动,只要不是执“旌”成军,没听说向谁进行过请示或报备。
“旌”其实就是旗帜,于现在是很有正治意义的一种东西。
魏氏是大贵族。
老吕家只是小贵族。
吕武决定稳一波,还是派人去魏氏请示一下。
一来一回十二天过去,请示的人跟魏相的队伍一起回来了。
“武,甚是思念。”魏相看到吕武露出笑容,又比较严肃地说:“闻武欲操戈,特来一观。”
啥情况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