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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领主全文阅读

作者:荣誉与忠诚     春秋大领主txt下载     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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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春秋小领主

    春秋战国时期用氏不用姓,姓只是部落名称和称号。

    姓统其祖考之所自出。

    氏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氏亦能因封地改建、职业变动而更改。

    所以,吕武并不是姓吕,只是封领在“吕”,他的姓是林。

    也就是出自林部落的武。

    现在称氏而不呼姓,或以职位作为前缀。

    所以,他哪怕现在叫吕武,以后封领出现变动,或是职位更为显赫,随时也会出现新的名字前缀。

    他在半个月前魂穿到一具少年的身体里面,醒来时周边全是跪地嚎哭的男女,还有一名快哭瞎了的奶奶。

    只来得及看清楚自己在某个四周全是茅草屋顶的院里,他眼前一黑就又失去知觉。

    一群人发现死人复活,先是一惊,而后大喜。

    惊自然是惊讶死了还能复活。

    喜则是喜悦该陪葬的人,可算不用陪葬;要被贩卖的人,能继续在这个家族待下去;该四散的人,不用去面对前景未知的将来。

    老奶奶抱着死而复生的孙子,不断大呼没有绝后。

    再次醒来,吕武花了一天的时间,初步搞清楚自己的状况。

    穿越,那肯定是穿越了,还穿到了一个叫吕的地方,因此也叫吕武。

    这片吕地以魏氏为尊。

    魏氏是晋国大夫之一,同时也是这个被山区隔断,有两个口的地区的最大领主。

    并且,地之所以叫吕,是魏氏进行命名。(所以魏氏也是吕祖)

    吕武这个家族是依附魏氏的众多小贵族之一。

    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年仅十四的少年,没有镜子,他只能从水的倒影里面看到模糊的长相。

    穿越到什么时间?他一听晋国,又听说去年发生过众贵族响应国君号召,众贵族消灭赵族(赵氏)主宗的大事,猜出了大概的历史节点。

    他好像记得哪本书上提过,晋国一开始叫唐,郁闷为什么不是魂穿到盛唐,怎么给直接一穿就是两千六百多年,给穿到了春秋时期。

    周王号分封的诸侯国,侯转伯,转公,姬姓晋氏,首任国君唐叔虞为周武王姬发之子,周成王姬诵之弟。国号初为唐,唐叔虞之子燮即位后改为晋。

    所以,吕武其实也没有记错。

    并且《诗经.小雅》以初始国号认证,上面没有“晋风”,只有“唐风”,也是一个证明。

    “主?”

    “干嘛……,咳咳,何事?”

    来者是一名无法从长相看出年龄的男子。

    之所以无法确定年龄,主要因为每一个人成年之后,做什么劳动,精神承受压力的多寡,都会直接影响到长相。

    “主,陶已成。”

    “哦。”

    半个月以来,吕武最大也是最受不了,莫过于生活质量的恶劣。

    他还需要庆幸一点,穿越过来是一名贵族,即便是小贵族,也远比穿成平民或奴隶幸运无数倍。

    慨因这个时代不为贵族难有人样。

    这个年代的房屋,不是夯土的墙壁,便是随便扎了藩篱充填草料成了墙,屋顶则是以茅草制作而成。

    哪怕是大贵族或公族、国君,砖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前,住得不是夯土就是木坂搭成的房屋,至多屋顶用瓦片。

    用石料建房这事,过于奢侈,只能造特殊用途的小房子。

    吕武立刻从木质地板站起来,兴冲冲地向着后宅区跑去。

    他居住在一个四周用夯土弄了矮墙围起来的大宅,内分了三个住宅区域。

    前宅是仆众的生活区,住的是一种排舍。(按照这年代,叫隶坊,房屋叫隶舍。而隶就是奴隶的意思。)

    中宅自成一个内院,有着错落的几个房屋。

    后宅则是厨房、马厩、牲口圈、柴房……等等。

    所以,现在的后宅区并不是住女眷,是被用来当后勤区域。

    不知道是档次不够,还是当前没有讲究那么多,看不见花园、池塘,倒是中宅院内有一处亭子。

    宅院中有树,却是自然生长起来,不是从它处挪来,没有经过精心的修剪。

    大多数的屋子只是原始的泥土地,只是经常踩踏的关系,变得十分厚实,甚至看去光滑。

    吕武专用的房屋是唯一一间拥有木板当地板的建筑物。

    他所在的家族是晋国的一家小贵族,并且有封领。

    贵族的封地一旦被收走,不犯罪为前提,便是落魄贵族,离开生活的家乡则是流浪贵族。

    若是因罪而罚,罚没封地而没有削掉贵族身份,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失去封地又没有贵族身份,大概率会死于非命。(获得那些地盘的人不希望他活着。)

    吕武穿越到了公元前582年,春。

    至于几月,以阴历计年的太初历需要到西汉才制定。

    看史书,关于春秋的历史记载,一般都是某年春,某年秋,基本上没有明确的月份。

    所以了,后人在命名这段时期,也就称为春秋了。

    去年,受于赵庄姬(嫁给赵庄子的女人)的操作,姬姓名獳(晋景公)的这一位国君号召众贵族对赵氏群起而攻。

    赵同、赵括(不是纸上谈兵的那个)猝不及防,惨遭杀害。

    姬姓众女憎恨原、屏(赵氏封地)之专,向其族举起屠刀,将这些年为嬴姓(赵氏)所压制而积累的仇恨发泄出去。

    一时血染宗庙,赵氏惨遭灭门。

    赵氏的财产、封地、武士、仆众被瓜分,独留一子。

    此便是赵氏孤儿。

    当然,那些离吕武很远。

    他已经对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改善当前的生活环境,使自己过得更舒服一些。

    其余?

    当然是先稳一波,搞清楚更多的事情,再来定下更长远目标。

    吕武所在的家族是小贵族。

    小到什么份上?

    说是封领,其实就只有四周边长十里。

    大贵族的封地,四周边长都是以千里作为基础单位。

    这半个月,他将自己的封领看了一下,范围内只有一个村庄。

    而村庄既是他们这家小贵族的食邑,有村民数量五百余,算是领民,用后代的说法则叫佃户。

    索性,封领大半是平地,还有一座矮山以及有一条溪水含括进来。

    要是周边的山和河流,没有被分配给贵族,就是国君的财产。

    不是主人就不能去动。

    不能动的限制是所有行为。

    也就是一旦较真的话,哪怕去山上割草、砍柴,河中挖掘水沟引水入田、捕鱼、泛舟……,都属于犯罪。

    若是贵族的封地,除了铜矿之外的资源,其余所有权则都在领主手中。

    来到后宅区。

    吕武直奔一排木架。

    上面摆着几个造型各异的陶器。

    分别检查了一番之后,他笑咧了嘴,说道:“很好!”

    他尤记得刚刚醒来的那几天,身体虚弱到不行,吃的东西单调不提,还都与猪食无异。

    说是猪食,不是单纯的难吃,主要是什么食材都被煮得稀烂,甚至会变成粘稠的不知道啥玩意。

    没有好的烹饪用具,有再好的食物都煮不出花样。

    现在人们煮东西的方法很粗糙,要么是放到陶罐白水直接煮,能奢侈地撒些盐都算是美味;再来则是烧烤,还是不放任何调料的那种,完全地贴近自然;也能是吃脍,就是把鱼、肉切成薄片,直接生吃。只不过一般是生吃海鲜。

    吃的食物暂时讲究不起来。

    除了食材限制之外,更多的是缺乏香料。

    吕武却想决定自己能使用什么样的餐具,包括选择用什么样的工具来煮,不是什么都装在陶罐,煮成一滩糊糊。

    对于现代人来讲,现在这个年代等于要什么没什么,任谁穿越过来都能过过发明家的瘾。

    要是拥有海量的知识,掌握多种实际动手的技能,成为发明家则是铁钉板板的事情。(前提是不被视为妖怪烧死)

    为了能制陶,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光手把手教还不够,连陶轮都弄了出来。

    “小一些的是碗;汤盅可以用来盛汤;瓦锅可以用来炒菜;盘子……,等炒菜先弄出来;水杯当然是用来装水……”吕武没在自言自语,他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看向家老,问道:“可否大肆贩售陶器?”

    家老为难地答道:“主,陶为范氏大族营售……”

    家老现在并不单纯指管家,还包括家中老臣。

    他是臣下臣的一种,为吕家效忠多年。

    第一批陶器算不上多么精美,却比市面陶器更加耐看,并且吕武选择的陶土能让陶器更加耐用。

    最重要的是款式众多!

    范氏?

    吕武没有接收“前身”的记忆,一些功能则继承。

    比如,能听和说现在的话。

    写字则需要学习和练。

    他不清楚范氏是哪个,却知道能被称为大贵族,绝对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招惹。

    范氏是晋国现在的八卿之一。

    同时,范氏是“有陶氏”的一支,有两千年制造陶器历史,是把持晋国制造陶器的大家族。

    “村中贩售……”吕武希冀地问:“可否?”

    家老答道:“可。”

    现在是春秋,后世的相当多词汇还没有被创造出来。

    人们说话通常会很简约。

    比如家仆会称“主”,不是称呼“家主”。

    吕武半个月更多的时间是用来了解自己生活在什么地方,怕露马脚暂时没花太多心事了解家庭状况。

    从一些奴仆的交谈中,他得知这位“前身”是独苗,父亲几年前战死疆场,其母悲痛追随而去,家中亲人仅剩一孤老,也就是祖母。

    “如此……”家老细细想了一番,低叹道:“秋末国战,可过了。”

    “国战?”吕武一惊,问道:“要打仗?”

    却不知,说国战不一定是要打仗,该缴的税则必须在秋收后上交。

    家老对吕武行了一礼,要去找老祖母汇报好消息了。

    “说清楚啊!”吕武对着家老的背影喊话,道:“跟谁打仗,我也要去?”

    家老跑得没影子。

    其他国家的贵族不知道。

    晋国发生战争时会发布动员令,贵族即便没有受到征召去战场,给予国君的税却会被临时加大额度。

    这个加大额度却不是想加就加,是将来年需要缴的税,先拿出来。

    而来年……,可能会被收更久远未来的税。

    一次两次这样干没关系,却不代表能永远提前收税。

    即便是国君也不能。

    有个限度的同时,各个被提前收税的人家,真不用再去缴已经缴了的那些税。

    吕武所在的小家族之前得到上级贵族的通知,今年需要提前预支明年的税。

    至于国家为什么要预支,上一层的贵族并未告知。

    当然,说“税”只是便于理解,不然春秋国君向贵族收税,其实叫“征”。

    才刚穿越过来,半个月的时间都不够吕武多喘口气,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一听会上战场就有些懵。

    他来到祖母的宅院,进去之后看到家老在与祖母汇报什么。

    有鉴于祖母该哭该笑之后,几次接触比较严厉,他站在远处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

    家老说完事,再次离去。

    老祖母对吕武招了招手,等吕武离得近了,说道:“武,你询问家老,国战之事?”

    吕武点头。

    一心想要先改善自己生活质量的吕武,他很清楚家庭现在的状况,有许多计划还在等待实施。

    再则,打仗?他真心不觉得以现在自己的小身板,上了战场能活着下来。

    真要上战场,就不能等他养好身体,又或是长大?

    老祖母低叹了一声,说道:“秦国有异动,白狄亦有不寻常,你可知了?”

    史书记载:公元前582年,秦与白狄伐晋。

第2章:这就是春秋时代

    后来,吕武搞清楚一点,他自己未必会被点名奔赴战场,家族却一定要派出武士听候调遣。

    现在是春秋时期,情况跟汉、唐、宋、明,真的不一样。

    并且是在晋国!

    但凡是个贵族,不是能单纯依靠贵族的身份享受,必须承担相应的义务和责任。

    依附自己的武士以及领地属民,首先就是挂在贵族身上沉甸甸的责任。

    鱼肉属民?人家跑掉也就是了。

    属民跑去上告,有的是贵族愿意站出来主持公正。

    鱼肉武士阶层?晋国被自家武士干掉的贵族可不少。

    现在可是春秋,死于刺杀的国君亦是不知凡几。

    所以,真不能轻易作死。

    而税,作为国家一份子,谁都该缴,只是贵族产出大,承担也就多。

    贵族受到国家征召参与征战是一种荣誉,同样是建立功勋的途径。

    属民和自由民想上战场为国效力还没有那个荣幸。

    所谓自由民,要么是祖上阔过(出过贵族),不然就是武士的后代,他们就是所谓的“国人”。

    倒是奴隶上战场的机会比属民或自由民大,但他们通常干的是一些体力劳动。

    拿奴隶当炮灰?

    晋国是一个军果主义国家,贵族都很珍惜能够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武士也需要卖力杀敌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获得战利品,以及攀爬向更高的阶级。

    能上战场的都是专业的“战争机器”,也就是平时专门训练杀人技巧的群体。

    现在泛华夏文化圈的各个国家,除了西边的秦国和南边的楚国之外,打的交战还是一种君子战争,也就是约定地点,再互相开片。

    不想打了,投降能输一半。

    贵族被俘会享受到贵族该有的待遇,交赎金也能赎身。

    除非是灭国之战,又或是城池攻防战,不然战争不但让女人走开,自由民、奴隶基本上没资格参战。

    但是,自由民和奴隶,却是需要承受战败后的痛楚。

    比如加税,又或是被掳掠财物,甚至是人被当成战利品;奴隶被当成赔偿物,交给胜利者。

    当然了,楚国现在可不认为自己是华夏文化圈的一份子,他们很骄傲地说自己是蛮夷。

    吕武从家老那里旁敲侧击地普及了这个年代的“常识”,再一次庆幸自己魂穿到了一名贵族身上。

    即便是作为一个小贵族。

    日升日落,又一个在睡梦中被蚊虫叮咬的夜晚过去。

    吕武醒来时第一时间伸手饶痒的位置,睁眼看到的是茅草屋顶。

    梳洗?

    牙齿是用充满韧性的植物叶子(一般是柳枝)和手进行清理。

    用盐清理口腔的话,不是什么盐都行。

    牙膏那是压根没有的。

    清水洗一下脸,再拿葛麻布擦一擦,一套梳洗就算走完了流程。

    既然知道除了缴税之外,还需要派出武士参战,吕武就有必要了解一下家族有多少名武士。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其实贵族的交税只是纳赋,也就是出兵力,包括亲自前往听命,不是交钱或粮食。

    这一些他之前并没有专门了解,倒是有见过一两名武士,但不知道家族到底拥有多少名武士。

    他没有用旁敲侧击的方式,吃朝食的时候,直接问了在一旁的家老。

    家老没有多疑,甚至欣慰吕武问起,直接答道:“主,可用武士八名,其三为老卒,余为轻兵。”

    所谓的老卒就是已经参与过战争的步兵,他们一般有自己的武器。

    轻兵指的是无法自备甲胄和武器的人,不是指什么兵种。

    他们是依附在吕武家族的群体,以西方的说法,就是骑士之类的人。

    吕武一听有些武士连武器都没有,怎么都觉得不靠谱。

    他问:“依旧例,需派几名武士?”

    家老再答:“十五。”

    吕武脑子里闪现四个大字:沃特法克?!

    这样一说的话,家族连征召需要的武士数量,都不足?

    他想问很多问题,却是忍了下来。

    半个月足够观察出很多东西了。

    这个家族以前咋样不提,到了吕武这一代明显还在下滑。

    已经得到上级贵族的暗示,老祖母最近忧心忡忡,显然是在想办法。

    吕武首先想到的是从奴仆中挑选,一想却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毕竟,要是奴仆合适的话,老祖母不可能没想到。

    家老犹豫地说道:“主,或可运陶至临村贩。”

    吕武知道春秋,但他也就是知道春秋,还知道一些历史名人,重大历史事件。

    社会习俗、律法、人情往来,包括贵族应该怎么社交之类,一概还需要学习。

    从而,他也就不知道想卖东西,不是随随便便能去贩售。

    比如家老提议将陶器运去隔壁村卖,那个村子要是某个贵族的封领,没有协商为前提算是侵犯到该贵族的权益,有协商则是需要出一些血。

    吕武从家老的提议确认了一点,老祖母缺钱,缺到有些没顾忌的地步了。

    而老祖母之所以急需钱,以当前的状况来看,是需要钱雇佣武士。

    有些家族破败到供养不起武士,他们也就会脱离那个家族,成为无主武士。

    同时,一些武士没有了依附的家族,又失去了自己的一切,会成为流浪武士。

    以上两个类型的武士,他们都很愿意被短期雇佣,有贵族……尤其是大贵族想收留更是求之不得。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吕武还有了新的觉悟。

    不是这个年代的贵族……,或者晋国的贵族自觉自律,就是用糊弄形式派出人手的代价会很大。

    与家老交谈完毕,吕武决定去后宅区。

    一个家族的兴衰从很多方面能够看得出来。

    春秋时期并不是没有享受的法子,住什么地方,吃什么东西,有多少名奴仆,等等的很多都能体现出一个家族的实际状况。

    吕武之前没特别注意家里的大型牲口。

    这一次来到后宅区,他很刻意去观察了一番。

    首先,马厩里的两匹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并且照顾得不是很好。

    牲口圈里的五头牛,看着倒是很健康,显然有被悉心照料。

    羊却是只有不到二十只,看不见鸡鸭成群。

    吕武还特别数了数后宅区干活的奴仆,老老少少加起来的人数十八名。

    他像是闲逛似得将所有住宅区逛了一遍,统计下来的奴仆,拢共有二十六名。

    刚穿越过来那会,他还纳闷自己怎么都是个贵族,咋就没个暖床的妹子,睡觉、起床、梳洗、吃饭……反正都没人服侍,显得一点都不贵族。

    而知道一些事情之后再去观察,结论就会非常明显。

    用来作为劳动力的牛被细心照顾,马却是那个模样。

    堂堂的家主,小贵族也是贵族,却没有专门伺候着的奴仆。

    一切无不说明这个家族真的破败了。

    另外。

    现在并没有什么打工契约,说是仆,其实就是奴隶。

    武士有自己的家庭,除了当差之外,平时是居住在自己家。

    他们有自己的奴隶干各种事情。

    晋国已经进行改革,执行了兵农合一的国策,但武士除了春播与秋收,还是不干农活。

    所以了,武士的主要职业还是干一些跟暴力有关的事情。

    有针对性地观察了一圈,吕武回到自己的屋子。

    他本来还以为既然是个贵族,怎么都能当一当二世祖。

    结果?

    第一个是家族现在的状况不允许,再来是需要付出贵族该有的责任和义务。

    不能好好照顾领民,他们跑了就会无法制造产出,家族也就没有无法得到供养。

    武士则是延续家族存在下去的武力,也是满足国家征召的基础。

    一个家族连该出的武士都出不了,等待的下场是被收回封领。

    “需要想办法挣钱!”吕武之前弄制陶只是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能赚钱也只是顺带。他了解到一些新情况,心态变得急迫起来,想道:“没有完成义务,承担不起责任,现在是贵族,不代表永远是贵族。而想要完成那些,现阶段急需钱!”

    在春秋时代,钱并不是万能。

    但是在所有时代,没有钱则是万万不能。

    咋?

    吹玻璃?

    还是酿酒?

    又或者弄香水?

    还是弄餐饮?

    吕武将一些穿越同行干过的事情,根据自己现在的处境,给想了一遍。

    他在脑海中列出一个个项目,再砍去短期内无法完成的那些,独留一个觉得最为靠谱的选择。

    “去大城市搞餐饮,需要店铺……”吕武觉得自己家拿不出来钱来买店铺,改了想法:“路边摆摊犯法不?”

    炒菜到宋朝才有,但平底锅并未出现。

    吕武已经知道这个时代出现冶铁技术,用来造兵器未必过关,打造铁锅……,又不是要打造什么厨房精品用具,打几口铁锅应该不难?

    没有太多的调料,可以从做法方面下手。

    即便只是放一些可炒的菜,弄炒各种肉,难道不比白水煮肉和烤肉吃着香?

    “豆浆油条,行不行?”吕武去库房看过了,有各种豆,还非常多。小麦也有一些,想买也容易。他有了想法,脸上却是很愁苦,想道:“石磨现在有,磨豆子和小麦都不是问题。关键是特么油啊!”

    现在没有花生,植物合成油也别想。

    肥肉煮油,鱼煮油,成本超级大。

    总而言之,不管是什么油,都贵到离谱!

    所幸,家里的豆子很多,是非常多。

    而各种豆子现在统称叫菽,其实是现在大多数人的主食。

    稻?北方种起来很不划算,基本上没人去种,要精粮也是种麦。

    北方有种大麦和小麦,现在有面食品,但发酵法还没有发明,因此面食都是硬邦邦的玩意。

    吕武开始薅头发,低声痛苦地呢喃:“弄个炸油条,我还得先炼大豆油?!”

    当然,他还得将面的发酵给弄出来。

    而这,就是春秋时代。

第3章:先找根粗大腿抱一抱

    吕武简直受够了这个想要干什么,都需要从制作工具步骤开始的时代。

    他在制造陶器时,需要先做的是合适的落沙筐,想要制作落沙筐又需要重新做刀具。

    在制造陶轮时,搭框架的过程中又做了不少的其它工具。

    所以了,发明真的是来自生活。

    吕武不知道的是,他的祖母对奴仆下了严厉的封口令,严令一切不许外传。

    而老祖母的封口令很现实。

    吕武死而复生之后,一些言行举止与以前不同,更能制造各种东西。

    老祖母很不愿意往孙儿被占了身体的方向想,只能祈祷是知识天授。

    现在,想要炼油,不一定是大豆油,也能是其余油,但都需要工具。

    幸亏吕武在穿越前喜欢看一些考古节目,不然哪怕懂得制造电力机器,没有整个科学体系支撑,也就是各种东西没被发明创造出来,他自己也搞不出来一整个体系。

    想要炼大豆油,需要先将大豆炒到七八分熟,再使用压榨的方式来出油。

    这个跟吕武的一些计划形成了重合。

    比如打一些铁锅。

    “哦,家中没有铁匠?”吕武不小心说了一个春秋没有的词,问道:“那家里的金属工具是买的咯?”

    家老几乎没有听懂。

    吕武也就一个字,几个词,慢慢掰着才让家老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大贵族肯定有自己的冶金工匠,只是一般制造一些自用的东西,包括武器和防具。

    占晋国市面金属用具贩售份额最大的却是魏氏。

    封领的村庄没有冶金作坊,附近的村庄一样没有。

    吕武想要打造铁锅,需要到一个叫“吕”的大城。

    而吕城属于魏氏,是他们的众多城池之一。

    家老得知吕武要去吕城,很羞愧地说:“主,车坏。”

    贵族嘛,出门肯定要乘车。

    而车是战车,不是后世很常见的马车。

    那是一辆用木料为主框架,缝着皮革的战车,称为革车。

    战车是吕武那位“前身”父亲立下大功得到的赏赐。

    也就是说,不是个贵族就有战车。

    它几年没有被使用,家道中落也缺乏保养,坏掉了。

    吕武去看了战车,第一眼看到的是缺了一边轱辘。

    而现在的车都没有车轴,轮子是直接装在车架上面。

    没有车轴十分危险不说,等于转弯需要很大的弧度。

    别看只是一个轮子,以吕家当前的实力压根就制造不出来,缺乏专业人才是其一,再来是没有必要的工具。

    为了出一趟门,吕武还要制造一个轱辘,从而又“发明”需要的工具?

    简直疯了!

    吕武不是真正的贵族,家庭实力也摆不出贵族架子,闷声道:“步行!”

    家老脸上的羞愧更加明显。

    出门需要吕武亲自去禀告老祖母,还得到允许。

    老祖母深深地看了一眼吕武,问清楚要干什么,说:“可。”

    以为这样就能出门了?

    当前时代的大多数区域都是无人区,野外各种猛兽,导致村庄都要费很大的工夫围起一道篱笆墙,防止野兽进入村庄。

    除非是对自己的武力有信心,也就是在野外碰上了野兽能应付或是逃跑,不然孤身一人出门,很大概率就回不去了。

    不止是各种野兽,需要小心的还有毒虫、蛇等毒物和野人。

    这个野人指的是不住在村庄、城市里的那些人,他们头上没领主、不交税、不遵从领主法或国法。

    贵族可以任意地杀死或俘虏野人。

    野人的胆子足够也能干抢劫、杀人等等的事情,并且很喜欢对落单的人下手。

    因为种种因素,吕武只是要出门而已,八名武士被召集了过来,村落里也喊来了三十名年轻力壮的属民,组成了一支包括他和家老在内,一共四十人的队伍。

    吕武不会骑马,再来两匹本来被用作拉战车的马,瘦得不成样子,也没法骑。

    八名武士果然只有三人有金属武器,但他们并没有防具;剩下的五个则是手持棍棒。

    属民干脆就是两手空空。

    吕武看到家老亲自背着一个沉沉的兽皮袋,听到里面金属磕碰的“哗啦”声响,示意家老将兽皮袋交给自己。

    既然是进城,哪怕吕武只是想去打几口锅,肯定是要花钱;家老不是太笨的话,也该趁着这个机会,将需要买的东西给买了。

    而只看见一辆空荡荡的牛车,纯粹是吕家没什么好卖。

    属民想卖东西,也不敢在担负保护领主时,携带过去卖。

    吕武将手伸进兽皮袋,掏出了两枚制钱。

    春秋的货币并没有形成统一款式,晋国的货币是一种铲的形状。

    它是一种空首布形似农具铲,体大而厚,首部较长,几乎为布身的二分之一;首有方形銎,可以纳柄;皆耸肩,尖足,裆部有圆形和方形两种,裆又可分为大弧裆和浅裆两种;布身多有三条凸出的垂直纹,为农具铲面与铲首加固而制作的加强筋之遗痕。

    吕武在铲币上看到了字,能辨认出字体是大篆,只是看不懂代表什么意思。

    一路之上,哪怕是沿着道路行走,依然能够道路两旁不远看到时不时出现的各种动物。

    大多数是无害性质的兔子、雉、獾、鹿、……等等。

    偶尔能看到老虎。

    成群结队的狼群最为危险,但他们没碰到。

    老虎、豹子,乃至于熊,看到都不稀奇。

    吕武在经过一个路段时,甚至看到了象群!

    这一点并不奇怪,春秋时期的中原真的有大象,还都是野生象。

    从清晨开始出发,直至日头有些偏西,中途驱散了突然冒出来的一头老虎,他们来到了吕城。

    这是一座有着夯土城墙的城市。

    从远处看去,城墙并不显得笔直,大体上是一种不规则形状的四方形,并且看着并不大。

    城墙高度约四米,看不出有多大的宽度,没有建造城楼,但一定有城门。

    家老缴纳了入城的费用。

    吕武看到交了两枚铲币,心想:“要有入城费,两枚的铲币的购买力怎么样,便宜还是贵?”

    他不知道的是,老家只是缴纳自己和他、武士该出的入城费,属民并没有算在其内。

    而会这样,纯粹是属民按照这个时代的价值观,不被算是人,至少不是自由的人。

    所以,这是一个连缴税都需要资格的时代。

    属民不贩售物品可以免税进去,却是走身份低下专属的门洞;他们要是买东西再出来,可就要交税了。

    进城出城的人并不多。

    有十几名士兵散漫地值岗。

    一名收税小吏负责收税记税。

    城门口看不到摊位。

    人站在城门口向内看能看到一条宽大的泥土路,也能看到那些只有一层的茅屋。

    入了城门才知道城墙边上的百米范围内不存在任何房屋,即便有建筑物也是军用价值。

    “看不到几个人……”吕武纳闷地想:“就这,叫大城?”

    他不知道的是,春秋时期并不是居住在一个城池,等于永远地在城池住下去。

    这个年代,建城的初衷是因为军事价值,后面逐渐转为非军事用途。

    城属于大贵族所有,居住在城池里面的除了属民,就是一些暂居人口。

    而暂居的人口不允许拥有城内的一寸土地,想住下来就得去租。

    一个城池居住久了,可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会进行举城迁徙。

    主要原因其实是现在没地下排水系统,缺乏充足的劳动力也不允许有专业的城市清洁工。

    平时当然有进行清洁,只是生活久了造成各种脏乱,形成一种污染,也就需要搬出去,什么时候再回来则另外提。更可能,干脆就废置了。

    店铺管理者听了来意,一脸困惑地问:“恶金制锅?锅是什么?”

    春秋当然有锅,但不叫“锅”这个名字。他们叫“镬”。

    因为铁会生锈的关系,它被现在的人称呼为恶金。

    吕武刚才已经介绍了自己,先讲是谁的儿子,才说出自己的氏和名,最后讲自己来自哪里。

    这个流程很贵族。

    目前绝大多数人没有姓氏,只有名。

    吕武捡来一根长形物体,走到外面,示意那人走过来,开始在地上一边画图,一边解释。

    其实要是有纸的话,画在纸上会更清晰,但现在没纸。

    羊皮倒是能记录,关键贵到不划算。

    吕武除了讲关于怎么打造铁锅之外,还提到了另外一些东西,只是都很克制。

    店铺管理者越听越激动,干脆就拜服下去,说道:“武子,皂石定然禀告主人。”

    皂不是氏或姓,意思就是他奉命管理这里。

    石则是他的名字。

    吕武一听就笑了,他已经知道这个年代什么都匮乏,并且干什么都要看身份。

    他想小打小闹当然可以随意,想要真正干出点样子的话,小贵族自己当发明家很危险。

    最恰当的做法,是找根大腿来抱。

    吕家依附于魏氏,却没有足够的资格直接找有魏氏血脉的人,需要迂回那么一下下。

    吕武怎么都有个贵族的身份,不虞成为一个工具人,只是分多分少而已。

    他先要抱住魏氏这条大腿,再来看看魏氏的胃口会有多大。

    取决于魏氏的选择,他再决定将“搬运工”发挥到什么程度。

    他们来吕城当然是打铁锅,另外吕武还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没想到一来就碰上聪明人。

    现在,看的就是魏氏有没有从中看到吕武的价值(才能)了。

第4章:成败在于今日

    吕武还是低估了这时代大贵族的魄力和眼光。

    他回自己的封领,半个月后,魏氏来人了。

    半个月对于现代人或许很久,可现在是做什么都快不起来的时代,已经算是极有效率。

    也就是说,魏氏显得很急。

    来的是魏氏嫡系血脉之一的魏相,他是吕锜的儿子。

    而吕锜是魏寿的儿子,分家之后称吕氏,但两氏其实还是亲如一家。

    比如吕锜的儿子还是冠着“魏”的氏。

    魏相并不是直接来。

    他派出了自己的家臣先通知吕武,约定了什么时间会来。

    这也是相当贵族的一套做法。

    既是证明了自己身份的不简单,也是表达了对主人家的尊重。

    老祖母对魏氏,哪怕是已经“别出”了的魏氏族人到来,显得非常的的慎重。

    一直待在自己屋里难得出来一趟的老祖母,她亲自指挥众奴仆对家宅进行了大扫除。

    而家宅收拾干净了还不够,通往家里的道路,奴仆去清理了杂草以及各种杂物,还弄来了新的土重新覆盖了一遍。

    要不是约定见面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天,吕武有理由相信老祖母会做得更加夸张。

    “武,魏氏乃我(家)依附(对象)。”老祖母带着十足的殷切,说道:“武,你要把握(机会)啊。”

    一名已经别出了的魏氏子都能让老祖母这么慎重,可以想象小贵族与大贵族的差距有多大。

    而现在的魏氏还没有真正地发迹,并不算晋国的顶尖贵族。

    不用老祖母多提醒,设计出这一件事情的吕武,他本来就对这一次会面充满了期待,怎么可能不重视。

    在某天的上午。

    有一队魏氏的人先过来,人数约有百个左右。

    一名魏氏的家臣先来到吕家,之前见到谁都不讲话,直至见到吕武才告知魏相就在后面,很快就要过来的消息。

    这名魏氏家臣自称御彻。(叫彻,他是替魏氏某大人物驾车的御手)

    连御手都能是家臣,说明现在不是谁都能当车夫。

    这个很合情合理,识字而又有别的技能,在春秋时代就是人才。

    其余人都是武士。

    他们没有进入吕宅,分为几队人开始在周边巡弋,或者说进行风险评估。

    御彻找各种理由在吕宅内走了一圈,像是看完了什么,没有任何歉意地对吕武说道:“吕竟已如斯?(吕家竟然都到这地步了?)”

    这是看到一个家族的破败。

    吕武却知道御彻是在查看宅里有没有埋伏之类的。他有感觉到被冒犯,心里不喜也摆在了脸上。

    御彻却是改变了话题,讲起了在后宅看到的新鲜事物,试探吕家最近有没有招揽到什么人才。

    很真实。

    吕家的一切都能看得出破败不是一时半会造成,是经过了长久的时间形成。

    这样一来的话,说明吕家本身并没有人才,突然出现了新鲜事物,只会是外人带来。

    吕武却不理会御彻的试探,只是保持着不爽的表情,但该招待的却不怠慢。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更大的队伍到来。

    那是一支人数超过千人的庞大队伍,光是战车就有五辆,其中的一辆便是魏相的座驾。

    吕武充分认识到了什么是大贵族,并且知道魏氏还是受到了赵氏被灭的影响,担忧自家嫡系血脉出门的安全性。

    毕竟,晋国的众卿内斗从来都是血淋淋。

    赵氏被灭的余波还在持续影响,忠于赵氏的武士一再刺杀参与灭门的众贵族。

    各个贵族也趁这个机会打击敌对贵族,杀了人再往赵氏余孽头上扣黑锅。

    吕武看到的魏相是一个美少年,但看不出有养尊处优的痕迹。

    魏相约是十多岁的年纪,言行举止方面受到严格的教育,体现出一个贵族所该有的仪态。

    吕武亲迎魏相,将之接进宅院,却很识相地停在视野开阔的亭子,等待魏氏的武士去各个房屋进行检查。

    “国中纷乱……”魏相本来要解释,讲了几个字停下来,改了个话题,说道:“恶金为众家(贵族)所弃,武为何以恶金制锅?”

    那一天,吕武指导匠人打了一口锅,既是为了今天弄些菜式,也是展现自己价值的一部分。

    武士检查完毕,留下一部分,其余人退了出来。

    吕武将魏相请进了室内,分别就坐之后,说道:“家族破败,招待不周,请‘上’勿怪。”

    谈正事,自然是要“登堂入室”以示尊重。

    吕武这才解释为什么要用铁去制造锅,尽可能地用现在所能表述出来的语言,又讲了受热、导热、制热的一些原理。

    他并不知道魏相被称为晋国的第一才子。

    哪怕现在魏相只是表现出聪慧,没有晋国第一才子的名声,智力以及思维也该形成一定规模。

    魏相细细地品了一下,不像是来谈生意,反而追问起了吕武提到的一些知识。

    一些没搞懂的东西,魏相会反复提问,直至完全弄明白,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魏相站起来稽首一礼,说道:“武,看来你得(名)师教授啊。”

    知识从来都不是平白无故地获得,肯定是有所积累,再得到教导。

    吕武可以编造出无数的谎言,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懂那么多。

    比如睡梦中得到神仙的入梦教导,又或是得到老天爷的垂青被灌顶,或是遇上了很厉害的老师。

    神仙和老天爷会是一个不错的说法,并且想找证据压根就找不到。

    厉害的老师?

    首先现在是春秋,厉害的人没一个不出名,并且有着背景很深的跟脚。

    魏氏绝对有那个能力去查清楚最近谁来过吕家,甚至做到查清楚封地内都有哪些陌生人。

    所以了,虚构出一个很厉害的老师,是最差劲的选择。

    吕武说道:“重金求书,未得;我自小喜欢琢磨,偶然查检金乌照射兵器,得出此论。”

    现在想买书,压根就买不到。

    并且书其实就是竹简。

    任何一家有一套记载竹简的书,不管上面记着什么,都会被视为宝物。

    金乌就是太阳。

    吕武说是自己研究得出来的知识,魏相立刻就信了。

    没有多么复杂的原因。

    首先吕武是贵族,肯定识字,本身就高人一等。(知识上)

    再来便是吕家破败,作为还没有行冠礼的实际继承人(还是唯一),以魏相的思维会觉得吕武想方设法打算重振家族。

    一个想要重振家族的人,无所不用其极都是平常的。

    偶然间琢磨出了一些什么新知识,绝绝对对算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魏相再细细观察一下吕武,看得出平常有在很刻苦地锻炼身体,一双眼睛很有神并且灵动。

    吕武被看得有些发毛,站起来说道:“不若,我亲自庖丁,予上品尝。”

    现在孔丘(孔子)还没有出生,没有儒家,更没有孟子,自然也就无法跳出来喊君子远庖厨。

    连李耳(老子)都还没降生,孔丘想要从老子的一些著作中得到灵感创建儒家,也得有。

    事实上,以后的百家,现在很多还没有出现。

    魏相更加重视吕武讲的一些没听过的观点和知识,只不过吕武已经回避,也就跟着来到厨房,想看看怎么用铁锅烹饪。

    现在的菜种类极少,像是葵、韭、葱、薤、蓼、苏、姜、芸、蒜、荠、芥、茱萸、芜菁、襄荷、芜荑等。

    吕武能够弄的花样也就不多。

    仅仅是油爆葱花就是春秋没有的一道烹饪手法,魏相看得一愣一愣的同时,闻到了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

    根据吕家所能获得的蔬菜,再加上一些被现在人当成主食,其实现代是配料的东西,炒了一些小菜色。

    除了炒菜(有些弄了瘦肉)之外,吕武还弄了清蒸螃蟹、炒虾、炒虾仁、炖鳖……等等的一些菜式。

    缺乏一些调料和佐料的关系,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来自然不怎么样,吃起来口感也绝对一般般。

    但是!

    现在的人都吃的什么?

    即便是贵族,吃的食物也仅仅是用更多的厨房用具来烹饪,吃法和吃的口感方面单调到乏味。

    魏相看着摆在案几上的众多菜色,再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吕武,没吃之前就赞叹道:“武,你是‘牙’。”

    这个“牙”是对烹饪极其厉害的人,发自内心的赞叹。

    比如一名在烹饪和对吃很有研究的人,他叫“易”,后来就被称呼为易牙。

    现在执行的是分餐制。

    平民百姓缺乏家具,都是端着装食物的东西,随便在什么地方吃。

    贵族则是分别安坐在自己的案几,不会凑到一块。

    也就是,不会吃同一餐盘里面的食物。

    吕武没有谦虚,示意魏相再看看用餐工具。

    春秋当然有餐具,并且很多餐具都有自己的特定用途。

    像是用来割肉的匕首、手钗(还不是装饰用物)、箸(筷子)、勺子(各种)。

    广泛使用的就以上四种。

    吕武准备了多种用途的盘子和碗,又多增加了充满现代特色的餐具,但因为吕家没有冶炼匠人,都是采取木制。

    魏相看不懂多种餐具有什么用途。

    吕武作为主人拿出了新鲜的用餐工具,自然是亲自示范了起来。

    不提各种餐具的使用方式,魏相用筷子夹起一些菜色,放进口中嚼了起来。

    而吕武则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魏相,等待得到回馈。

第5章:割献之礼

    魏相的回馈既是平淡也是浓烈。

    自小受到的教育不会让魏相在身份不平等人面前,表现出过于过于激烈的举动。

    可是他吃得眼睛都瞪大了,说明口中的食物给他带去了足够多的惊喜。

    没有出口评价,有的只是一道又一道菜色尝了一遍,后面对喜欢的菜色发起了进攻。

    吕武知道贵族讲究“食不言”,尽管很想当解说家,却需要按耐住。

    而在他宴客的时候,不断有家中的奴仆来来回回,给老祖母汇报消息。

    奴仆自然不能入室,他甚至不能靠近房舍五步之内,只能远远地从大门张望一番,再跑去告诉老祖母关于魏相的一些举动。

    因为词语匮乏的关系,再加上奴仆见识有限,只能不断用“下箸急”、“频用勺”、“面相狞”、……等等一些词汇。

    老祖母需要很强的脑补能力才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她猜想吃东西都能吃到满面狰狞,说明魏相不止是满意,该是吃到灵魂颤栗。

    魏相吃到实在吃不下,放下用餐工具,坐在原位对着吕武行了一套坐姿的稽首礼。

    他站起来,欲言又止了一下下,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再次一礼,转身离去。

    这个离去,是放下了一些礼物,带着人直接离开吕家。

    礼物包括一辆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马车,还有将近两百人。

    这两百个人当中,各种匠人的数量有四十,年轻的女仆和男仆足有一百一十,武士有五十。

    作为魏氏家臣的御彻,他这一次对吕武的恭敬远超之前,先奉上了不完整的礼物清单,也就是一面串起来的竹简,却没说合作该是什么样的方式。

    来都来了,魏氏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合作的方案。

    没有说出来,只有一个解释。

    魏相在接触完吕武之后,认为之前定下的合作方式不合适,需要回去商定新的合作方案,再来最终确定。

    不了解春秋社交习俗的吕武,他却不代表是一个傻子。

    临走前,御彻将装有奴仆丹书的箱子交给了吕武。

    丹书就是一种用红色朱砂写在竹简上的卖身契,到了吕武的手上,说明他们之后归于吕家了。

    御彻脸色很怪异,地说:“匠人、壮士的丹书(随)后奉(上)。”

    这说明魏氏本来没打算将匠人和士兵送给吕家。

    而现在将人当礼物送出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些对老吕家可能会显得很贵重。

    对魏氏来讲,不过是拔一毛。

    该走的全走了。

    吕武需要将招待魏相的过程,详细地在自己脑子里回溯了一遍。

    老祖母却是让家老来请吕武过去。

    “武啊,今后,事不必告(我)。”老祖母在刻意地掩饰自己的激动,淡淡地说:“力担之(只要能振兴家族,就竭尽全力去做吧)。”

    之前吕武就察觉到老祖母看自己的眼神很怪,一些事情是无意中做出去,某些事情则是刻意去做,一再试探老祖母的“底线”。

    现在,他知道老祖母因为某些原因放弃观察了。

    吕家不得到转变,破败会成为一件既定的事实,就看什么时候连贵族都不是了。

    今年国家要有大动作。

    物资,吕家暂时其实还有一些。

    武士却需要从外部雇佣。

    老吕家能撑过今年,或许还能多撑几年,但能撑到什么时候?

    现在,吕武只是去了吕城一趟,勾引来了魏氏的嫡系血脉,并且显然被看重。

    老祖母费心费力都不一定能成功雇佣到武士,却看到吕武轻易从魏氏那里得到了五十名武士。

    被换魂,或是其余什么事,老祖母只看重吕武身上流的是吕家的血。

    甚至,即便吕武不是吕家血脉,只要振兴了吕家,侍奉吕家的祖先,对老祖母来说也足够了。

    春秋,看重的不是谁身上流的是不是谁的血,贵族之间互相过继稀松平常,只要能祭祀祖先,都不是问题。

    当然了,吕武因为不懂春秋贵族社交,他还是从御彻的一些话,才知道魏相留下的那些人,今后归于老吕家所有了。

    从老祖母住处离开,他迫不及待地去了匠人处。

    中途却遇上了家老。

    “主。”家老跪地叩拜,将头贴近地面,颤声说道:“匠、士之(亲)属,需与魏氏谈。”

    吕武从家老匮乏的遣词用字上听懂了。

    也就是说,匠人和武士的家人没搬过来之前,哪怕是有丹书,都不算做完整。

    吕武的心思没在这上面,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直奔匠人的地方。

    现在匠人的身份并不低贱,只不过要区分是家族奴隶还是自由人。

    魏氏能将匠人送出去,肯定是家族奴隶。

    吕武到了地方。

    新换了个环境的匠人,他们看到吕武立刻跪地行礼,看上去还有些害怕。

    他们其实并不乐意从堂堂魏氏大贵族的家奴,成为一个没听过小贵族的财产。

    吕武和颜欢色地问:“你们都会什么?”

    匠人寻了一遍自己懂的词汇,大多数没听懂吕武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个别匠人连蒙带猜吕武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专业。

    有一个带头,又看吕武明显是那意思,余下的匠人也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四十个匠人,制金专业的就有三十,五个是木匠,五个是瓦匠。

    吕武一猜也是这样。

    毕竟,他与魏氏的合作是关于金属,魏相带过来的当然就是相关专业的匠人居多。

    他正与匠人交谈,家老又来了。

    家老已经准备好了“割献”所需要的东西,就等着吕武过去。

    所谓“割献”,简单的说就是一套确认从属的关系。

    而“割献”一般只用在“士”这个阶层。

    吕武到了地头,看到的是已经烤好了的羊。

    老吕家穷得只剩下二十只羊,却是宰了一只用来烧烤?

    它被随便地摆在一块大木板上面,能看到自带的油脂正在流淌,并且木板边上还有一柄青铜匕首。

    在接下来,武士一个个用匕首割好羊肉,放在木盘上奉献给了吕武。

    而吕武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割献”,却能不懂装懂地吃下食物,并思考武士献上食物之后退到一旁是个什么情况。

    即便每人只是割了一小块羊肉,积少成多也是很大的量。

    五十名武士,他们割肉献上,眼巴巴地看着吃撑了的吕武。

    他看向还有很多肉的烤羊,又看了看眼巴巴在等什么的武士,说道:“分而食之。”

    虽然不懂,却也算是符合了“割献”的流程。

    他还吩咐一旁的家老再去宰羊。

    匠人对老吕家缺乏信心被他看出来,武士基本一个样。

    已经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还差一两只羊?

    跟谁不懂收买人心似得。

    至于需要再宰几只羊,相信家老会根据实际情况。

    后面家老会请示吕武,要从封领的哪几个地方挑地,给武士造屋子和耕作用地,才算是真正地完成了确定从属的一套礼仪。

    吕武现在满脑子想的是,该怎么来用那一批匠人……

第6章:蒸蒸日上的老吕家

    老吕家一下子给增加了两百人口。

    如果没有新的收益途径,不会因为增加人手而得到振兴,该是从缓速的衰败,变成速度极快的破产。

    老祖母让吕武想做什么就去做,她不止是嘴巴行动,默默地规划好了新的口粮,拿出不多的财货准备盖新的屋子,还打算回娘家求援。

    她本来想要到吕家支撑不下去,才要尝试回娘家寻求帮助。

    现在,她看到了吕武能够重新振兴家族的希望,甚至或许还能更进一步,提前启用自己的底牌了。

    吕武那么久了都不知道自己祖母叫什么。

    很多的晚辈,都是从外人那里知道自家长辈的名字。

    毕竟,作为孙子当然只会称呼奶奶,不可能直接喊名字吧?

    吕武还是从魏相来家里备下的礼物,才知道自己祖母被称呼为吕韩氏。

    也就是说,老祖母是嫁给了老吕家的韩家人。

    “祖,要出门?”吕武初步搞清楚了匠人都能干什么,要进行规划时,听家老来汇报,随口应道:“晓得了。”

    家老欲言又止,忍无可忍地提醒:“当送。”

    华夏文化讲的是百善孝为先。

    吕武则是来自现代,不是说不知道百善孝为先,只是很多礼节早不是那么讲究了。

    “哦,这样啊……”吕武放下手头的事情,甚至亲自规划起了老祖母出门该带多少人,心想:“尽管不是真的亲人,她出意外对我好处更多。可是她又不干涉我做什么,甚至支持。我何必这么冷血呢。”

    这一次老吕家阔绰了!

    吕武亲自挑选出三十名武士,又让家老去将属民中的青壮都喊来,组成了一支比他出门更庞大的队伍,还将魏氏留下的马车以及车夫派出去。

    老祖母得知行头都是吕武准备,看吕武的眼神变得柔和。

    而之所以招来属民中的所有青壮,有吕武自己的想法。

    他不好直接问有多少青中年男性劳动力,趁着祖母要出门,过一遍眼。

    家老不敢糊弄主人。

    属民得到应招不敢不来。

    来的青壮却有七十六人。

    近五百属民,有七十六名青壮,看来这个封领的人口构造还是挺健康的。

    不,或者说是健康过头,导致了另类的不健康。

    找了个机会,吕武问了家老,关于属民的家庭状况。

    他从家老的一些只言片语中,推算出了不乐观的现状。

    五百多的属民,男女比例是男二女一,老年人的数量只占了其中的两成不到,孩子占了三成。

    会是现在的状况,原因是老吕家的老家主战死后,家里的应征只出了武士,没有携带青壮一块去战场。

    这年头贵族出征打胜了能根据功劳获得战后赏赐,战场上的一些战利品也不用全上交。

    跟随出战的武士和青壮,他们回来之后需要将至少六成收获,拿出来奉献给主人家。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

    比如出征打胜了,得到了其他国家的进贡,国君应该适当地给予贵族赏赐(分红。并不被算在某次出征的功劳簿内)

    老吕家的吕武还小,只送武士出征,没有贵族率领,其余的贵族就不会将那些武士当回事,获取战利品的机会也就很少。

    甚至,没有贵族随行,什么脏活累活都是老吕家的武士在干,送死也会被优先挑选他们去。

    这个就是老吕家的武士,现状越来越糟的原因。

    家族没有了额外的进项,无法回馈给属民,甚至属民还需要奉献,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比如,老吕家无法购买女奴来给予属民当婆娘。

    所以了,目前只懂剥削属民的贵族,注定没什么前途。

    吕武没有讲什么豪言壮语,他要是真的长编大论,估计家老也听不懂。

    在接下来的数天,因为青壮被老祖母带出去,新来的武士、匠人和奴仆住所,自然也就需要他们亲自参与建设。

    优先给予武士分配好地,武士该获得的奴隶,老吕家有心无力。

    匠人则是暂时居住在原来奴仆腾出来的地方。

    他给匠人分配了工作,主要还是原计划的制造陶器,再拿去卖,好来先期改善家族的经济。

    当然,魏氏送来匠人,主要还是跟铁锅有关,该干的事情自然也不能落下。

    比如,先搭建用来打造铁锅的各种炉子,和必须要有的工坊。

    吕武知道怎么样才能将集体的力量,用更合理的方式发挥出来,指挥着众人先从收集材料开始。

    现在盖房屋说讲究那是讲究,但还是极其的不讲究。

    弄来泥土。

    找来足够多的各种草。

    没有挖地基那么一回事,单纯就是和泥之后混着杂草开始砌墙,用篱笆给两面夹住,并留好该有的门窗,等待干燥也算是成型了。

    到时候再挖好一个坑,插好承重柱,将搭好的屋顶框架弄上去,与承重柱和墙壁固定好,一间屋子也就算完工了。

    等待魏相再次来,看到已经成型了的居住区,站在原地不知道思考什么。

    这一次魏相不是单独来……,他实际上也不可能单独来,肯定要有随行的护卫力量以及奴仆。

    他还带了一些身份差距不大的朋友,一起来老吕家。

    吕武迎接了到来的庞大队伍,看到魏相的同时,也看到了几个气质不凡的少年郎。

    魏相站在原地盯着住宅区一小会,惊叹道:“何其速也!”

    他才离开多久?走之前,能记得绝对没有那些房屋。

    吕武觉得很正常的事情,甚至还觉得盖房子的速度有些慢,于春秋人看来,却是神速了。

    一个看着右手有些不方便的年轻贵族,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相,美味何在?”

    这人叫韩无忌,是晋国下军将韩厥的长子。

    韩厥,现在晋国的八卿之一。

    因为幼年摔断了右臂,目前的医疗手段也就那样,没有医好导致右手不但不方便,甚至有些畸形。

    他将嫡长子的身份让给了自己的弟弟韩起,自己则当起了一个能任意吃喝玩乐的快乐小伙。

    另外的几个少年,则是魏氏子弟。

    魏氏现在只是大夫,还不是晋国的“卿”之一。

    贵族讲究的是什么人就和差不多同等身份的人交往。

    韩无忌因为自身的关系,注定进不了韩氏的领导层,自然也就无所谓,能与魏氏子弟快乐玩耍。

    “对,对,美味。”魏相打算找机会再问一问吕武那些房屋的事情,迎合了韩无忌一句,看向吕武,说道:“来烦武了。”

    这就是上次吃的爽,才会再一次亲自过来,并且带上了小伙伴。

    要不然派个家臣将匠人、武士的丹书送来也就是了。

    吕武看了一下庞大队伍,又发现已经归于自家的武士、匠人神色都有些激动,哪能还看不出什么。

    庞大队伍之中有着不少的老少,他们就是匠人和武士的家人。

    甚至,魏氏一送就决定送到彻底,连武士原来的奴隶也带了过来。

    这已经不再只是单纯的交易,做一顿饭什么的,吕武哪会介意,他甚至该因为魏相来吃饭而感到开心,尤其是魏相带来了族人以及韩无忌。

    要是魏氏和韩氏的族人特地来老吕家吃饭传出去,不止是有面子那么简单,还是一种能狐假虎威的资本!

第7章:唯美食不可辜负

    只是出个门而已,带上数十人已经足够夸张,一带数千人则是超级夸张。

    在现代,即便是巨富,带数十人都会显得夸张。

    谁会带数千人一起出门?

    国家元首都不至于。

    偏偏,春秋时期的晋国,身份地位越高,出行时带的人就会越多。

    尤其是有赵氏灭亡的影响,带的人多寡就不止是关乎到面子,自己的小命总是要顾着点吧?

    吕武张罗款待的东西去了。

    家老则是在魏氏家臣的配合下,清点魏相带来的东西。

    由于老吕家没有冶炼矿石的配套设施,魏相带来的是二十车已经冶炼好的铁锭。

    家老清点时发现,有一车的布匹喜得跟什么似得,倒是让魏氏家臣看了暗自笑话。

    其余就是各类的粮食,一些包括贵族用品,杂七八杂的东西。

    “香,甚香!”韩无忌难以用更多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看法,一边看吕武烹饪,一边赞叹,转头看向魏相,说道:“实也。”

    魏相却说:“不欺足下。”

    在晋国“足下”是一种敬称,典故出自《左转》里面晋文公与介之推的故事。

    介之推就是那个被晋文公成功上位之后,放火烧山,给烧死的大功臣。

    老吕家的封领之内有一条溪。

    现在是没有污染的年代,即便是一条溪的出产也会十分丰富。

    吕武从魏相上次的吃相,得出魏相会再一次过来的结论,并且还猜中会带亲朋好友过来。

    没人能够抵挡美食的诱惑。

    没人!

    他为了款待,特地每天备下新鲜的食材。

    需要每天准备,主要是没良好的冷藏用具。

    备下食材。

    魏相没来就在当晚烹饪掉,吃爽了吕武自己的肚子,老吕家仅剩的家臣,也就是家老卓也跟着沾了光。(老祖母不在家)

    其余人,包括武士、属民和奴仆,他们却是没有份的。

    是即便哪怕吕武和家老卓吃不完,也不会有他们的份。

    这个关乎到春秋十分看重,且是不可逾越的上下尊卑阶级。

    现在,吕武在烹饪的地姜葱炒虾。

    这一道菜式所需要的材料,目前大部分都有。

    活虾当场被洗净和控干。

    热锅之后放入适量的油,放入姜丝爆香,又再次放葱爆香,随后直接倒入活虾,盖上盖子稍微等待以免活虾蹦跳出来,掀开盖子进行翻炒。

    没有生抽的关系,吕武用了这个年代有的酱,只是放了少许,再颠上适量的盐,一道菜色也就算做完。

    他之前发现魏相比较喜欢重口味的食物,特地又根据能收集到的食材,给做了一些口味比较重的菜色。

    忙活了一个小时左右。

    菜烹饪好就被分别装入一些盘子或其它承载物上面。

    几名贵族从头看到尾,他们知道吕武是在进行烹饪,可是看不懂过程,只能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吕武依然还是在有木地板的房屋进行款待。

    上一次房屋里只有两张案几。

    魏相过来时发现,来多少客人就摆了多少张案几,有些案几看上去还很新,意味深长地看了吕武一眼。

    吕武却是很坦然。

    有女仆将分好的菜一盘盘地端上来,又流水一般地撤下去。

    有男仆将时刻在煮的汤罐,连炉子一块搬进来。

    最后,抬来了煮酒用的炉子和酒,一应准备就算齐活了。

    以前老吕家难得来一位客人,家里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案几。

    笃定魏相会再来的吕武,他特地让木匠进行赶工,才有了今天那些新案几。

    只是,他也不知道魏相会带来多少人。

    索性的是,赶工做出来的案几,数量足够。

    这年代贵族宴客很讲究,但老吕家真讲究不起来。

    比如,缺了主持宴会的家臣,没有职业素养优秀的侍女在旁伺候。

    至于音乐?

    这年头不是谁都有资格听音乐。

    老吕家自然是没有音乐可听。

    吕武按照现在的习惯进行祝词。

    也就是进行宴会的开场白,欢迎几位贵族的到来,再先敬酒以示礼节的完整。

    之后,他们就可以吃了。

    但是,除了魏相之外的几名贵族,他们看稀奇似得看没见过的餐具,一些餐具不懂怎么使用,再来也不知道菜式吃起来有什么讲究,面面相觑。

    一些菜色魏相之前已经吃过,迫不及待地使用餐具品尝起来。

    他的吃相即便是急切也能做到优雅。

    不懂这个时候春秋贵族礼仪的吕武,他走动着帮几名贵族介绍菜色,一边示范怎么使用餐具。

    他们有了吕武的提示,再看魏相吃得欢乐,还是等吕武坐回自己的位置,才开始吃。

    这一次宴客,吕武虽然是东道主,坐在主位的却是魏相。

    原因?除了魏相地位高之外,他还是吕锜的儿子。

    这块地区叫“吕”。

    吕武哪怕是东道主,可是地位比几名贵族都低下,自然该由魏相去坐主位。

    “美味!”韩无忌吃得肚皮鼓了起来,无比赞叹地说:“此后,无期也。”

    韩无忌的意思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吃到这样的美食。

    有了一个先讲话,食不言的沉默也就被打破了。

    “武,我已明你意。”魏相举起了酒盏,说道:“甚善!”

    吕武每次跟他们交谈,都需要从极短的一句话去细细的品读,才能大致上搞懂说得是什么意思。

    魏相大致上肯定了这一次合作,同时称赞吕武是一个识大体的人,懂得有了新发明之后与人分享。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吕武懂得拉上魏氏一起赚钱。

    吕武去吕城打铁锅吊来了魏氏族人,为的就是展开合作。

    但合作不仅仅是献出打铁锅的技术,推广新的烹饪之后,只赚贩售铁锅的技术分红。

    想要在大城市经营饮食,需要足够的家族实力。

    魏氏不算晋国的顶尖贵族,实力方面却是不差,至少有足够的面子让其它贵族产生忌惮,不敢去横加抢夺产业。

    而吕武有了魏氏当靠山,避免了技术和产业被抢夺之外,以后再搞出一些什么,即便是让他人发现了,魏氏有了这一次合作的基础,就是拦在其它贵族的大石头。

    因为有韩无忌在场的关系,吕武需要先试探魏氏是不是要拉韩氏一起下场,才能将需要进行什么合作慢慢讲述出来。

    魏相看懂了吕武的暗示,爽朗地说:“尽说无妨。”

    很好,接下来就是吕武的表演时刻了!

第8章:步步为营乃为上策

    没有口若悬河。

    吕武甚至还要注意自己的遣词用字,避免讲出几名贵族听不懂的词汇,又要进行一大串的解释。

    只是哪怕他再小心,还是有挺多的词汇是现在所没有,讲出来不免会被提问,再进行一一的解释。

    有时候,解释一个新词的过程,会需要解释更多的词,搞得吕武很心累。

    其余几名贵族怎么样,没有什么表示。

    魏相是负责商谈与问话的人,每每会对吕武讲出一些没听过的词,听完解释之后频频点头。

    “武,异也。”韩无忌很无奈地笑着说:“俚语之多,怪哉。”

    这是一个十里不同音和百里不同语的时代。

    他们对吕武会讲一些没听过词感到奇怪,不深深细想的话,就会像韩无忌那样,觉得是各地区自己的独有词汇。

    他们大体上搞懂了吕武的想法。

    一些在大铁锅用到的技术将献给魏氏,然后吕武单独以铁锅“专利”入股的方式,与魏氏一块搞餐饮。

    “可。”魏相假装停下来思索一番,又道:“师于你。”

    他已经亲眼看到吕武会做很多菜色,想要搞餐饮,太普通赚不了什么大钱,需要派厨子(这时候称呼为庖丁)来学习吕武会的那些菜式。

    吕武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趁机提出了一些请求,比如运陶器出去卖的时候,能不能得到魏相的帮助。

    是魏相,并不是魏氏。

    吕武没那个资格让整个魏氏替自己背书。

    魏相问道:“武,亦制陶?”

    刚才上菜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很多款式新奇的陶器,其实早就在内心里有了疑问。

    吕武又用那一套自己喜欢瞎琢磨的说词,给含糊地揭过。

    韩无忌笑呵呵地说:“士氏不可辱。”

    晋国因为赵氏被灭的动荡还没完全平息,八卿占了其二的赵氏灭亡。

    晋国原本有十二卿,众贵族为了替补卿位进行一番血淋淋的争斗之后,晋景公却是将卿位调整只剩下了八个卿的位置。

    士燮是那一场争斗的胜利者之一,晋升成为上军将。

    他是祁姓,之所以被称为士氏,其实是祖上有人成了晋国士师(法官),他的儿子以官为姓,子孙称为士氏。后来因为职位变动和得到封地,分成刘氏、范氏、彘氏三支。

    所以士燮只是追其祖的一个称号,平时还是范氏的一员。(死后谥号“文”,史称范文子)

    士燮上军将的职位很显赫,范氏也是晋国所有想贩卖,或正在贩卖陶器,不可逾越的大山。

    韩无忌也就是吃了老吕家一顿,吃得无比满意,否则还懒得去提醒。

    晋国高层的事情,不是吕武这个小贵族该去掺和的事情,他现在也没想去招惹大贵族,只是想要改善家族的经济拮据。

    吕武连忙说贩卖的陶器数量不会多,更不会去一些大城贩卖。

    他现在的想法是先去一些村庄卖,看能不能把瓷搞出来,再走高端的奢侈路线。

    魏相细想了一番,答曰:“可。”

    达到目标的吕武不再提什么要求,甚至都没有问股份怎么分配。

    只因为他多少知道古代贵族才不会亲自下场去管那些“琐事”,该是由家里的管事(现在是家臣)去争。

    要不然贵族亲自去争得脸红耳赤,不好看不说,传出去也会很丢人。

    韩无忌和几名贵族吃到不想动弹。

    有很多疑问的魏相邀请吕武出去散步消消食。

    而老吕家的家老卓,他找了一个机会,将魏氏带来的礼物,挑重要的给吕武说了一遍。

    “主?”家老卓既是欣喜也有苦恼,问:“(回)礼?”

    华夏礼节,讲究收到了礼物就要赠予回礼。

    老吕家比如很多小贵族都很穷,更别提去跟魏氏相比。

    吕武却说:“不必赠还。”

    他去吕城大铁锅的时候,教那些匠人一些新的技艺是白交的?

    技术已经献给了魏氏。

    除了铁锅技术外,一些锻打技术就不是技术了?

    所以,魏氏送来老吕家的礼物,就是回礼。

    技术当然比那些礼物贵重,但地位不平等,只能是那样了。

    所以,老吕家能安心地收下那些东西,不必再准备什么回礼赠予。

    家老卓得了答案,欢天喜地地离去。

    站在一旁看了全程的魏相,等家老卓离开才走过来,指了指之前来时没看到的建筑物,问道:“其速,何也?”

    用庞大的人力物力去盖一所房舍,速度快一些其实没什么。

    老吕家却用了八天的时间,不但所需要的材料备齐,房舍也造出了三十来间,着实是惊到了魏相。

    魏相觉得哪怕老吕家早准备了要盖房子的材料,造房舍的速度也太快了。

    现在是一个词汇匮乏的时代,注定了理论体系的有限。

    吕武思量了一下,讲了讲很粗糙的管理学。

    先从想要用到的人是什么素养开始,合适去干什么就采取什么样的任用,再刨解怎么去进行组织的理由,过程中进行必要的指导,又提到了采取什么激励方式。

    魏相全程没有插话,等吕武停了下来,开始了“十万个为什么”的提问。

    其实,即便魏相没有那么多的问题,吕武也会制造机会进行引导。

    春秋时期是身份相对没有天花板的时代,前提是有足够的才能,也要懂得人脉社交,一双不瞎的眼睛。(孔子他爹就从一介白身,攻城时扛个城门落闸让溃军有时间撤离,被赏识晋升成为了贵族)

    吕武当然要适当地表现出自己的才能,控制一个不到“惊艳”程度的底线,以期得到更多的赏识。

    他用了几个步骤,让魏相来发现自己的才能,是一种很自然而然的过渡,不是一下子给予惊吓。

    正处在上升期的魏氏,他们的家族环境决定了对待有才能的人,会给予更多的尊重,想的是进行招揽;不会像是老牌保守派那样,不是自己家的就会去进行扼杀。

    魏相一句“仕否?”,证明了吕武的冒险,获得了成功。

    “未及冠。”吕武没有拒绝,只是拿自己的年龄说事,又重重地说道:“待来日!”

    将近一个月,吕武也不是白在春秋时代呼吸空气。

    他从见识不多的家老卓那里获知,想要向上爬要有途径。

    而这个途径就是必须有大贵族赏识,提供职位。

    简单的说,不独是晋国,是所有国家,他们把持着这个那个,下面的人想要进步,获得他们提供的机会,是唯一的办法。

    这个“唯一”包含所有,哪怕出征都是,更别提得到一些职位。

    而现在吕武想的是先让家族的现状变得好起来,将自己的“根据地”建设好。

    他可不敢一下将步子迈得太大,免得扯到蛋。

第9章:奇怪的组合

    魏相等贵族少年走了。

    即便老吕家不需要再给魏氏回礼,怎么也该准备一些小礼物,送给这些贵族少年。

    吕武准备的是一些新花样的陶器作为礼物。

    这里是他的一个防范未然。

    直白是说,就是有新东西一个家族单独用太显眼。

    有两个大家族的子弟在用,其他人发现了新鲜东西,地位太低的不敢去问,地位高的长辈则不会过问这种小事,小辈问及的话,老吕家又能扩展新的人脉。

    魏相临走前跟自己同来的少年评价吕武,说有吕武这样的人作为家主,老吕家不愁兴盛。

    魏氏子弟知道魏相比自己聪明,自然相信魏相的话。

    不管事,只负责吃喝玩乐的韩无忌,他只在乎能不能派厨子也到老吕家学烹饪,并对魏相发誓不会用于商业用途。

    上升期的魏氏需要广结善缘。

    魏相当然满口答应下来。

    至于压根就没问当事人这种事情,他们主观上进行了忽略。

    吕武将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更为急迫的事情上去。

    武士的家人和奴隶都来了,他们总不能风餐露宿吧?

    老吕家不想武士生怨,自然要加快盖房舍的速度,该分配的粮食和其余用具,越短的时间给出去越好。

    要说他们之前全部对换了个主人充满各种悲观,几天下来有抱负又聪明的人,根据自己所闻所见,已经产生了心态上的变化。

    比如一个叫锉的武士,他亲自看到了吕武怎么指挥他们,进行分工以及分队,再进行集体劳动。

    他得出的结论是,自己的新主人其它暂时不知道,对指挥军旅的素养是自己所见最为厉害,不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又拿一个叫方的匠人来看,他看到了吕武对匠人的重视,能听到吕武讲很多新理论,还能实际地将东西做出来,认定老吕家哪怕是个小贵族,也会是相当富有的小贵族。

    更多的人看来,吕武为了武士和匠人能更早有自己的房舍,亲自指挥来进行劳动,觉得吕武至少是一名顾及从属感受的领主。

    老的那一批属民,他们看到了这个家族再次振兴的可能性,甚至会远比以前的任何一个时刻更加兴旺,有的只是开心。

    至于奴隶会怎么看?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进行建设的时候最能体现出一个集体的活力,能帮忙的属民自发过来,武士和匠人受到气氛感染,用更多的热情去投入劳动。

    吕武将自己该干的事情做完,打算歇一歇的时候,家老卓来禀告,说是有贤士来投靠。

    既然都说是贤士了,家老卓肯定有过考较,并且自认不如。

    吕武很高兴啊,他这段日子最为发愁的就是老吕家压根没人才,以至于什么都要自己来。

    只是这个贤士有点怪。

    他是一个中年人,穿着方面看不出贤士该有的“雅”,甚至看着非常狼狈,并且还负着一个背篓。

    而背篓里面装着什么,吕武暂时看不出来。

    这个人看上去满脸菜色,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艰难困苦,一副饱经沧桑不说,给人一种随时都要死了的感觉。

    现在穿衣服,一般就是穿深衣,也就是把衣、裳连在一起包住身子,分开裁但是上下缝合的服装。

    平民的深衣为了省布料会收紧一些。

    当然,他们也能穿不正规的衣服,例如一件像是汗衫上衣,下面只是穿着短裤衩。

    贵族穿深衣,与平民比较就是布料好一些,颜色多一些。

    现在这年代,衣服的颜色越鲜艳越多,代表着财富与地位。

    这位贤士穿着一件看上去很旧却洗得极干净的淡红色深衣,人也收拾得很干净,但衣服有着很多的补丁。

    什么时代都讲究个穷文富武。

    没有足够多的钱财,想成为博古通今的贤士,梦中会成功的。

    吕武猜测老吕家在大建设会吸引来一些人才,等了那么些天可算等来了一位。

    他没见到人之前各种期待,不奢望来一个大能,但……

    两人见面,没来得及互相行礼,背篓里面却是传出了婴儿的哭啼声。

    吕武与贤士(他还没自我介绍)眼神对视了一眼。

    “且候。”

    “我……”

    吕武心想,暂时看不出中年人有什么才能,但招揽人心嘛,从婴儿开始做起。

    贤士忙着查看婴儿,顾不得吕武离开。

    吕武是去命奴仆挤来羊奶和牛奶,然后亲自装奶的碗和小木勺递给未通名的那人,柔声道:“热的。”

    刚才贤士只是抱着婴儿在轻拍后背,没拿出点什么来给婴儿吃,看到吕武递上碗,接过去先自己每种喝了一些。

    吕武越看越觉得这中年人古怪。

    不是说中年人拿到东西自己喝奇怪,是他两种都喝,却只是喝一点点,更像是在试一试有没有毒。

    中年人试喝了之后还等了一小会,确认自己没什么不适,开始将食物喂给了婴儿。

    吕武不动声色地问:“子(先生),何方来?”

    “失礼了。”他深深一礼,再次直起腰的时候喘了两口粗气,说道:“自赵地来。”

    这么说,这是一个来自原先赵氏封地的人。

    “赵氏灭,在下心惊躲避于山林。”中年人的确是一口赵地的口音,这一点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掩饰,道:“路经此地,看出足下是一名有为的(领)主,起了投效之心。”

    吕武问道:“可有姓氏?”

    中年人说道:“唤賏。”

    賏(ying)是颈项上的装饰物。

    考虑到现在取名的习俗,他家……或者他祖宗,是弄颈项首饰的?

    但吕武一听中年人来自赵地,原先躲避在山林之中,还带着一个一两岁大的婴儿,有了更多的联想。

    他开始与自称賏的中年人进行交谈,问及了很多方面,发现中年人其他的并不熟悉,倒是知客方面很熟练。(不排除是中年人刻意表现的伪装)

    賏与吕武交谈,本来还以为只是小地方的小领主,有点抱负想发展好领地,大概很好糊弄。

    没想到一阵交谈下来,他一些半懂不懂的东西明显无法忽悠过吕武,被迫拿出一些真本事。

    吕武在考较賏的同时,脑子里在不断地进行权衡。

    他实际上已经大致猜出一大一小是什么跟脚,只是无法百分百确定下来。

    如果一大一小真的是吕武猜想的那两个,他就需要好好思量到底收不收留了。

第10章:程婴与赵氏孤儿

    因为口音无法掩饰的关系,自称从赵地而来。

    并且带着一名岁数不大的婴儿,看着还相当的落魄。

    能是谁?

    吕武觉得这家伙看不起谁呢!

    明明是带着赵氏孤儿的程婴,欺负自己是个小贵族,脑子不好使,见识也不够,是吧!?

    但是还真别说,要真的是普通的小贵族,并且年龄不大,接触到的层面不广,消息闭塞之下,真的会被瞒骗了。

    程婴以亲生儿子代替赵氏孤儿被摔死,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不但瞒过了国君和众多贵族,连带赵氏的铁杆盟友韩氏都骗过了。

    偏远地区的小贵族,即便是知道一些什么,肯定也会相当有限。

    架不住吕武是穿越者啊。

    他的思维散发也不是现在的人所能比的。

    收不收留呢?

    程婴喂完婴儿之后,将婴儿收回背篓又给负到背上。

    尽管很刻意地掩饰了,他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吕武,好像随时都要暴起伤人,又或是带着婴儿逃离。

    实际上,赵氏被攻灭之后,程婴就以自己的亲儿子代替赵氏血脉被摔死为代价,保住了赵氏主宗最后的血脉。

    随后,程婴带着赵氏孤儿逃遁进了山林。

    这年头野外真的不是什么乐园,随时随地会遇上各种猛兽和毒虫,风吹、日晒、雨淋之下有个身体不适,生个小病不得到救治会拖成大病,来个一命呜呼。

    程婴甚至以陷害好友至死为代价来保护赵氏孤儿。(相传是公孙杵臼自愿的)

    这年头陷害挚友比干掉自己儿子,还要违背道德,更为人不齿。

    所以,可以想象程婴保住赵氏孤儿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很多时候光有决心并不够,他进入山林,仗着自己的身手平安了一阵子,找到山洞还能栖身,可是随着携带的剑崩断,再来是栖身的山洞被熊夺去,身体早没有了刚逃命时的健康,感到难以为继才从山里出来。

    程婴的打算是想要找个小村落暂时修养,等待身体好了,用各种手段弄来武器和一些必需品,再带着赵氏孤儿重新入山躲藏。

    短期内增加了很多从属,又一副要大开发模样的老吕家,是程婴认为最好的目标。

    一个家族短时间内增加太多人,预示着这个家族一段时间内会形成一种社交方面的混乱。

    要大开发,证明这个家族财货充足,并且正是野心勃勃的阶段,对招揽人才有更多的容忍度。

    最最最重要的是,程婴观察下来,发现老吕家的只有一老一小,家臣也只有一个。

    他对自己的剑术很有自信,觉得即便是有什么不对劲,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干掉这家的一老一小,趁着夜幕逃遁不成问题。

    正在思考中的吕武,他要是知道程婴抱着没来就有杀人夺物的心思,绝对会立刻召唤武士进来,怎么也要剁成肉泥。

    “子之才,非(我家)所需。”吕武倒不是发现了程婴的居心不良,平和地继续说:“或可暂为客?”

    程婴理解了吕武的意思。

    老吕家无法将程婴收为家臣,但是愿意暂时进行收留。

    吕武不给程婴再次讲话的机会,召唤家老卓进来,吩咐为程婴准备住所。

    程婴明显表现出了失望,行了一礼之后,跟着家老卓身后离去。

    要不是知道赵氏孤儿以后还能重振赵氏(主宗)家族,吕武连暂时收留这一大一小的心思都不会有。

    至于告发他们?

    吕武知道晋国的国君和众贵族还在通缉赵氏主宗的余孽,悬赏也很丰厚,但并没有起了告发或是直接抓住的心思。

    不是什么善心,纯粹是他依稀记得韩氏与赵氏是的铁杆盟友。

    真的告发或是抓住赵氏孤儿,信不信前一刻吕武得到悬赏,几天后老吕家被韩氏的家族私军给踏平了?

    “结个善缘挺不错的……”吕武坐在原位,继续思考道:“这个程婴胆子也够大的。他肯定知道魏氏和韩氏的子弟有来过,还敢大咧咧带着赵氏孤儿过来。不怕被认出来?”

    他知道自己在冒险,觉得有些不放心,命奴仆去将家老卓请过来,问了是怎么安排那一老一小。

    “主。”家老卓很不解,说道:“有才,不聘?”

    没有追求的家族,有没有人才都无所谓。

    已经有兴盛的迹象,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

    家老卓与程婴一番交谈,自认不如程婴的才能,很希望家族能够得到有才能的人投效。

    换作是其余的人,即便只是能力一般般,吕武为了起到千金买马骨的作用,不但会进行聘用,还会给予超出那人才能的待遇,营造出爱才的决心与度量,以期望吸引有才能的人过来投效。

    关键那是程婴和赵氏孤儿!

    吕武没做多余的解释,询问安置一大一小的情况,又吩咐家老卓别留痕迹地将他们安排在不起眼的地方。

    家老卓不聪明,见识也不怎么样,不代表完全没脑子,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用刻意去管他们。”吕武补了一句:“却不要怠慢了。”

    家老卓带着满心的疑惑离开。

    一大一小的到来对吕武是一个插曲。

    他有在关注后续,更多的精力还是在建设封领上面。

    而在老祖母离开半个月后,回来了。

    出去时多少人,回来时还是多少人。

    同时,没有增加新的马车。

    吕武自然是要进行迎接,看到队伍没变化,再看老祖母短短半个月却是增添了更多的老态。

    他心里知道老祖母回娘家并没有获得助力,带回的只是伤心与失望。

    到现在他都只是知道老祖母是嫁给了老吕家的韩家人,却不知道到底是哪个韩氏。

    另外,贵族通常只是和贵族婚配,说明老祖母的娘家再不济也是小贵族。

    “武啊。”老祖母还是走到了宅院门口才像是回过神来,说道:“库可尽取。”

    吕武之前也没客气,需要什么就拿什么。

    老祖母突然间的交代,应该是求援不成,心态方面出现了大问题,觉得自己对振兴家族难以有什么帮助,要彻底放手了。

    “祖。”吕武伸手拉了一下老祖母的长袖,说道:“随孙一观。”

    刚才老祖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睛捕捉到了老吕家的新变化,脑子大概没有处理接收到的信号。

    老祖母被吕武搀扶着巡视了一圈老吕家。

    她这一次可没有下意识忽略,看完再回到宅院,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屋子,带着吕武来到了家祠。

    一进去,老祖母就是泪眼两筐,用着很大的力气拉着吕武来到供奉牌位的地方,抢先跪拜了下去。

    吕武看着不多的牌位,犹豫了一下,跟着跪了下去。

    老祖母跪着,开始了对着牌位不断的呢喃与絮叨……

第11章:静极思动

    按照周礼,男子二十岁举行冠礼,才算是真正成为大人。

    这个“大人”讲的是能帮家族履行一些责任,承担起一些职位。

    但并不一定需要到二十岁才行冠礼,有特殊情况随时都可以。

    吕武不久前刚知道“自己”原来才十四岁。

    而之所以会知道,是老祖母在唯一家臣,卓的见证下,给吕武举行了冠礼。

    越是身份显赫,行冠礼的礼节也就越隆重和复杂。

    平民的冠礼则是改变一下头发款式,也就算完成了。

    如果正常的话,老吕家怎么都是一个小贵族,唯一继承人要行冠礼,肯定会邀请一些身份相当的人过来观礼,甚至请来身份高一些的人主持。

    但老吕家破败了,刚有了兴盛起来的迹象,老祖母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等不到老吕家重新振兴,迫不及待地给吕武举行了只有一名家臣作为见证者的冠礼。

    冠礼一结束,吕武从老祖母的手里接过了一把青铜钥匙以及一卷竹简。

    给钥匙代表的是以后由吕武来决定老吕家的一切方针,家里以他为实际也是唯一领导者。

    那一卷竹简则是贵族证明,同时写清楚老吕家的封领从哪里到哪里,范围有多大,里面的大概地形描述。

    后面,家老卓将装有丹书(卖身契)的箱子全交给了吕武,代表吕武从那一刻起掌握了所有武士、属民、奴隶的生死。

    从随便绑了个马尾辫,到束发插上了簪子,改了个发型就等于迎来新人生。

    吕武却是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造完了武士以及匠人需要的房舍,该给武士分配土地,是家老卓的工作。

    需要将作坊放在哪里,做出什么样的规划,家老卓承担不了的这项工作,落到了吕武手里。

    一个冶金作坊,首先要有熔炉,吕武按照一些考古节目看来的印象,再结合匠人的实际意见,选择了最为常见的竖炉。

    制造这么一个熔炉可简单不到哪去。

    首先需要挑选合适的泥土来建造炉底与炉缸,一般是选用混合材料制作法,也就是合适的黏土再铺上细砂,随后渗入木炭末和碎铁矿的混合料逐层夯实。

    大部分都是由匠人来进行设计和制造,吕武发现他们特地留了一些口子,一问是要被用来放“橐龠”。

    那两个字读音为tuo yuè,就是古代鼓风吹火用的器具。

    吕武有领先两千七百多年的眼光,但未必比匠人更为专业。

    所以了,专业的活交给专业的人士。

    程婴在冶炼作坊建造到一半的时候出现。

    他时刻将婴儿带在身边,看到老吕家在建造冶炼作坊,看了一两天,不知道是看不下去,还是觉得不能吃白饭,给予了匠人一些指导。

    匠人可不敢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觉得程婴的意见有道理,请示了吕武,得到同意才按照程婴的意见去进行修改。

    忙碌的时候,时间会过得非常快。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吕武送走了第一批来学怎么烹饪的厨子,猛然间发现该交代的事情已经全在进行,无法再开设什么新项目了。

    在那一段时间,魏相等贵家子弟并没有再来,倒是出乎了吕武的意料。

    他原以为几位大贵族子弟会三两天头过来吃喝的。

    冶炼作坊的第一批铁锅打造出来,派人通知魏氏之后,魏相派出队伍来将第一批打造好的铁锅接了回去。

    魏相还让家臣给吕武来了一封信。

    当然是用竹简写。

    说很期待再来老吕家吃美味,只是最近非常忙,没有机会。

    另外又说试吃了学成归回厨子的菜,觉得并没有吕武做的好吃。

    最后,告诉吕武关于开酒楼的事情已经在进行,让他等待好消息。

    老吕家与魏氏的合作,明明技术和想法都是吕武提供,魏氏却占了其中的六成,韩氏占了三成半,吕武只得了半成。

    也就是分为一百股的话,魏氏得了六十股,韩氏得了三十五股,吕武才分到了五股。

    吕武对此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他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各家贵族,同意在自己的地盘上开设酒楼。

    并且,打造铁锅的所有东西,包括买地建楼,食材等等,包括人工,都是魏氏和韩氏出。

    话说,还有什么不满意?

    吕武还有一个项目是魏氏和韩氏不掺和的。

    他真的想要去弄路边摊,也就是卖豆浆和油条。

    当然不是他亲自去摆摊,会将需要的工具造出来,再找来愿意的属民,由属民去各个村庄或是城市进行经营。

    先期会是老吕家全额投入。

    赔了全算老吕家的。

    能赚钱的话,摊子的一应东西会以贷款方式赊给属民,然后老吕家在这项事业第一年占六成的股份,逐年减少,直至到占一成,永久拥有分红权。

    这种方式比周扒皮还周扒皮,但在春秋却是独一份的做法。

    以至于吕武对愿意冒险的属民解释完,他们非但不觉得吕武是在剥削,还觉得吕武是天大的好人。

    其实,属民给领主干活是白干活,没工资的这个说法。

    吕武却教会了属民营生手段,并承诺帮忙创业。

    因此,即便老吕家永久性占了一成分红,属民需要自己出人工和承担后勤,他们也只会感恩戴德。

    又是一个半月过去,静极思动的吕武快受不了时,家老卓告知是时候为属民干点什么了。

    这年头的贵族要为从属做什么?

    可以任意指派属民,却要带属民走上富足生活,是一个很粗糙的概括。

    吕武得知应该集结武士,带着他们将周边的动物杀一批,清剿领地范围内的猛兽,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而这个其实就是领主的责任。

    “可算能动弹了!”吕武霍地从懒散进入到兴奋状态,又问:“我的甲胄和武器呢?”

    家老卓早有准备,只是将甲胄和武器拿回来时,吕武却是看得直皱眉。

    很明显,皮甲和武器都是老吕家“祖传”下来。

    也就是吕武“前身”那一位父亲留下的。

    皮甲陈旧,对吕武来说还显得偏大。

    他将青铜剑从木鞘里抽出来,发现剑刃的崩口很多,好像再弄一下都能当锯子用了!

    家里有冶炼作坊,还有铁锭,怎么不去打造铁质兵器?

    只因为不是能打造铁器了,就等于能制作出能用的铁质兵器!

    目前青铜技术都还没有发展到巅峰,对铁的技术只是初步应用阶段。

    也就是以现在的技术,不是造不出铁剑。

    但是,信不信铁剑与青铜剑对砍,断的是铁剑,而不是青铜剑。

    吕武视线像是在看着青铜剑,只是眼瞳没有焦点,他在想:“提高温度能冶炼出更纯的铁料;锻造手法的话,我倒是记得一些;只是要好好回忆一下,加入什么东西,也就是什么配方,才能使铁料的质量达到制造兵器的标准?”

第12章:领主活动

    华夏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发展出了铁器,只是到西汉的汉武帝时代,铁器的质量与各国相比,其实并不占优。

    汉武帝派出张骞出使大月氏,目的是找大月氏进行联盟,一块夹击匈奴。

    张骞历经千辛万难可算是找到了大月氏人,但大月氏人已经重新建国,名字叫贵霜,他们觉得阿三很好欺负,不愿意东返再去跟穷凶恶极的匈奴人拼命。

    应该是为了让汉帝国与匈奴拼得更血腥一些?大月氏人虽然不愿意与汉帝国结盟,却提供了自己的冶金和锻造技术。

    得到贵霜冶炼工艺的汉武帝如获至宝,西汉的冶金技术也迎来了新的发展。

    现在是春秋时期,铁自然已经被创造出来。

    如果分一个层次的话,春秋时期对铁的冶金技术,应该只是一种很初始的阶段。

    也就是说,能够将从铁矿中冶炼出铁料,但在制作成物品的技术工艺上面,比不过对青铜的使用。

    吕武亲眼见证了匠人对铁料的利用,发现即便是打造铁锅,反复地锻打之后依然显得稀松多孔。

    应该是因为温度的不够,以及锻打的次数不足,导致了铁料里面含有大量脉石渣子。

    这种铁,现代人称之为海绵铁。

    “现代的质量是别想了……”吕武脑海中出现了几个方案,想道:“西汉时期的渗碳工艺我记得一些,锻造技术也有,反复试验应该能得到验证;大马士革刀剑制造法,我倒是记得非常清楚,一些技术可以用,但中原的铁矿未必合适。”

    所以了,只是要围猎而已,吕武又进入到“发明家”模式。

    这事急不得。

    吕武自然不会真用满是豁口的剑,他带上了一张弓以及一个箭囊。

    而这里又出现了问题。

    弓的问题不大,弓身看着挺新,用牛筋做成的弓弦也弹性十足。

    问题出在了箭矢上面。

    “这特么是矢?”吕武手持一杆一点都不笔直的箭,摸着木杆,想道:“这是蒲柳做的箭杆?缺乏成熟的工艺,无法将箭杆做得笔直。箭镞(箭头)和箭羽倒是没问题……”

    箭矢不够笔直,预示着一点准头都不会有。

    射箭技术再好的射手,射这种箭杆不笔直的箭,其实也只是靠一个手感来蒙,不存在真正的精确度。

    用蒲柳来作为箭杆,也就是木头的箭杆,称之为矢。

    使用竹子或芦苇来作为箭杆,称之为箭。

    前者因为自身重量的关系,射程比较远。

    后者因为轻飘飘的关系,射程比较近。

    同时,杀伤力不止看箭镞,其实跟箭杆也有关。

    吕武对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下意识脑子里又开始进行思维散发,琢磨着该制造哪些工具来加工箭杆。

    老吕家现在一共有五十八名武士。

    其中的八名是老吕家的老人了,另外的五十名是魏氏送的。

    武士们被集合到一起。

    来自魏氏的那些武士,他们之中超过一半拥有甲胄,每一个人都至少有一柄金属兵器。

    甲胄以藤条编甲居多,少量的皮革甲,没有金属甲。

    武器基本上是长戈,仅有少数佩剑。

    老吕家本来的八名武士,他们看了看新同伴,再看看自己,脸上出现了忧虑。

    不说武器装备上面的差距,即便是体格,两者的差距都有些大,他们有些怕自己会被主家放弃。

    来自魏氏的武士不知道是不是排挤“老人”,他们早已经按照一排十人,列成了五排的一个纵队。

    八个“老人”则是自己站在了一侧,他们努力想要学习型同伴排成列,只是依然排的不整齐。

    吕武到来,巡视了一圈,走到了众武士的正前方,问:“徒,往前一步。”

    春秋军制中,徒是正卒,羡是预备役。

    霍地,五十名“新人”中,有三十一人向前迈了一步;“老人”里只有一人向前迈了一步。

    吕武又喊:“伍长,向前一步。”

    这一次,没有人移动半步。

    按照周礼,军队的最低单位是一“伍”,但基本不以“伍”的数量指派行动,至少也需要一个“两”;也就是一辆战车和二十五名徒步的步兵组成;一“卒”则是四辆战车和五百名士兵构成。

    晋国已经不再依照周礼的制度组建军队,最为明显的是到了“旅”这个单位之后,晋军的士兵数量增加了三倍,也就是达到一千五百名士兵。

    这时候有伍长,但是没有什长。

    五人组成一“伍”,再加上带队长官的伍长,合起来便是六人。

    “伍”往上就是“两”,也就是二十五人的长官,他被称为“两司马”。

    吕武也是恶补了一番,才大致上搞懂了晋国的军制,一喊之下见没人上前,不得不说其实感到很失望,却也觉得理所当然。

    魏氏可以送武士,却不会送军官。

    “此番狩猎优异者……”

    吕武开始画大饼了,约定只要表现优异,他就会进行提拔起来成为军官。

    这一下,武士们莫不摩拳擦掌,卯足了劲就想好好表现一番。

    定期剿杀封领范围内的动物,是领主每年的“活动”之一。

    不然动物太多的话,对农田的损害会很大。

    不杀光,自然是不干杀鸡取卵的事。

    不但不会杀光,发现已经有身孕的动物,还会放弃捕杀,抓到了也会放生。

    剿杀猛兽则是时不时就会进行一次,免得猛兽伤人吃人。

    五十八名武士是围猎的主力,还有三百多男女老少的属民,他们将参加这一次“活动”。

    老吕家没战车,甚至都没几匹马,将动物从大范围驱赶到准备的“口袋”完全依靠徒步。

    而形成一个包围圈,再将动物或猛兽驱赶到一个地方,既是围猎。

    吕武不活动不知道,带人捕杀之下,发现自己的封领内的那座小矮山竟然有一头虎。

    他指挥时也看到了武士的剽悍。

    五名武士合作协同,以伤了一人为代价,其中的一名武士成功地将手中的剑刺入老虎的口腔。

    他们杀掉老虎后,将老虎的尸体抬到吕武边上。

    哪怕吕武全程见证,他们还是很骄傲地将过程用匮乏的语言口述了一遍猎杀过程,对领主彰显自己的武勇,在其余武士和属民面前收获荣耀。

    而那名武士之所以选择冒险从老虎口中刺入,为的是献一张完整的虎皮给自己的领主。

    围猎进行了半个月,除了一头老虎之外,他们还干掉了一头熊,其余各种动物数以百计。

    围猎的成果,处理之后,吕武根据功劳开始进行赏赐。

    肉会分发下去,武士获得的量比属民多,剩下的则全归领主所有。

    皮革则可分可不分,吕武问了家老卓的意见,提拔起来的几名军官需要厚赐,其余则不用。

    “主,仆已又憔且悴。”家老卓非常严肃地说:“主当纳贤。”

    意思是,老吕家越来越蒸蒸日上,他作为唯一家臣已经感到心力交瘁,建议吕武该招揽人才了。

第13章:善回以善;恶回以恶

    现在一万个人当中都不一定有一个识字。

    同时,识字的话也不一定拥有成套的匹配技能。

    识字的话,不是贵族,就是落魄贵族或贵族后代,他们愿意被其他家族收纳作为家臣,但进行选择时会非常挑剔。

    吕武倒是想要招揽人才,但他很清楚以老吕家目前的情况,哪怕真的招揽到了谁,注定不会是什么大才。

    当然了,老吕家现在也不需要大才,能招揽到识字又自带技能的人才,就算是捡到宝了。

    想要招揽人才该怎么做?

    现在没有人才市场。

    贵族有权利在自己的封领挂牌,到了大城市则没这个权利,但是能找到人并进行面谈。

    所谓“挂牌”就是选择在显眼的位置挂上写有招贤内容的木牌,一般还会写明待遇。

    吕武在自己的封领进行了“挂牌”,派出一些机灵的属民组队前往附近的城市进行打听。

    除此之外,他就无法做更多了。

    “领(主)之能,(我)已见(识)。”程婴一脸困惑地说:“因何籍籍无名?”

    这段日子是程婴逃亡后过得最舒服的。

    他原本打算待最多五天就走,发现吕武做的一些事情令他看不明白,看下来却发现提高做事效率,并且充满了各种没听过没见过的学问,知道越留越久风险越大,还是留了下来。

    在这个人才匮乏的时代,有才能的人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该发亮就发亮,从而有了自己的名声。

    程婴很不明白一点,老吕家在过去并没有什么名声,看正在进行大建设,也足以证明过去家族状况不咋地,怎么能培养出吕武这样的有为的领主呢。

    知识从来都不是凭空出现,必然是有着传承。

    程婴观察下来,能肯定老吕家并没有躲藏隐士,更没见过吕武拿什么书在看。

    而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

    程婴现在还在逃亡,却已经开始思考怎么让赵氏主宗复立,并且在进行累积,包括知识储备。

    “多事,忙,未顾及。不知賏,近来可好?”吕武才不会揭穿程婴的身份,又说:“围猎多获野味,賏可自取。”

    没冰箱、冻库,捕猎的动物太多,只能是做腊肉或做成肉脯、肉糜了。

    而做腊肉的手段不必吕武去教,是春秋早就有的手段。

    吕武却搞了新花样,也就是做腊肠。

    程婴认认真真地答谢,却又问了刚才的问题。

    “賏可为我之家臣?”吕武见程婴没回答,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此,不言也。”

    你特么的,不能真正地效忠我。

    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住老子的。

    老子的学问怎么来的,你管得着吗?

    问你麻痹呢问。

    程婴却不打算放弃,没有半点眼力介儿,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那般,今天问不到就明天接着问,搞得吕武很不耐烦。

    过了几天,着实受不了的吕武,看见程婴又带着婴儿来自己眼前晃悠。

    “賏,贩陶之途。”吕武盯着程婴的眼睛,问道:“可否劳之?”

    离老吕家最近的村庄也超过了七十里。

    春秋一里大概是四百米,那么离老吕家最近的那个村庄,用现代的算法就是距离二十八公里。

    程婴想了想,答曰:“敢不从命。”

    吕武却又说:“彼处有山,山上有黑石,且问售否。”

    一场围猎活动之后并没有让他想要重新宅起来,去了最近的村落逛了一圈,找到那座村庄附近的山地竟然有露天煤,没法找人打听煤山有没有主人。

    吕武手底下真的没有可用的人,他这一次既是想支开程婴,也是认为办到那些事情难不住程婴,算是一举两得。

    “黑石?”程婴好奇地问:“赵地多此物,何用?”

    吕武笑而不语。

    春秋晋国的疆域包含现代的山西。

    而山西以什么出名,不用多说。

    现在的人其实知道煤很容易燃烧,烧起来的温度也是远超木材的上限,但却没有进行广泛的利用。

    程婴带着商队走了,他当然也没有忘记带走赵氏孤儿。

    这里就该换成吕武不得不多想了。

    说好了逃亡呢,先来老吕家也就算了,怎么还大咧咧带着到处乱溜达。

    “青!”吕武大声喊了一下,等待一名武士进来,吩咐道:“带十名徒,追上賏;若他有率队奔离之举,杀大夺小。无有成,皆立即回来禀告;若无异动,只言护卫商队周全。不必回来,亦不必派人归回。”

    干掉了,肯定是要回来的。

    没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去了再有人离开队伍,会显得过于异常。

    青是吕武新提拔上来的家族私兵军官之一。

    他在老吕家的老人,没有多大的才能,却有一身勇力。

    最主要的是,青在老吕家最为落魄的时候都没逃走,忠诚度还是有保证的。

    吕武现在可以容忍手下笨,但忠诚要有保证。

    “玛德,这个家伙真没将自己当外人,怎么看也都有些不对劲。”吕武想道:“程婴是怎么证明那个婴儿就是赵氏孤儿的呢?”

    肯定是要有一些证据,不会是抱来一名孤儿指着说是谁,那就是谁了。

    至于滴血认亲?

    赵氏孤儿的爹,已经死了。

    并且滴血认亲也不靠谱啊!

    程婴最近一直在观察吕武。

    吕武也在观察程婴。

    他看出程婴有些不对劲,有那么一段还显露出某种程度的有恃无恐,直至老吕家让武士归心了,程婴才进行收敛。

    既然程婴不怀好意,那就别怪吕武回报以恶意了,是吧?

    现在,吕武就想搞清楚程婴怎么来证明婴儿就是赵氏孤儿。

    一旦摸清楚并掌握用来证明的证据,干掉大的,收留小的。

    这事完全能做啊!

    并且绝对会是一件大赚特赚的买卖!

    他无法确认自己的行为有没有让程婴察觉到,想着支开程婴让耳根清净,又能借程婴的能力办成经商的目的。

    同时,也是一次试探。

    总之,怎么都该先试探一波,看看程婴到底会不会趁机想溜。

    至于青发现程婴要跑将其杀掉,会不会导致赵氏孤儿没办法复立?

    吕武左思右想,这一波他怎么都不会亏。

    倒是程婴要事察觉出什么真的跑了,一定会记恨老吕家,搞偷袭都够老吕家受的;要是日后赵氏主宗复立,老吕家更有得受。

    所以了,管天管地管空气,会不会改变历史什么的,先管好自己才是真实。

    从那一刻之后,吕武开始了心态很稳的等待。

第14章:是时候窥探外面世界了

    程婴在历史的评价上是千古忠烈的代表之一。

    他的忠烈对于侍奉的主上来说,自然是一件正面的事情。

    历朝历代的各个统治者,包括无数的上位者,他们巴不得所有人都像程婴这么忠诚,自然是要大书特书,告诉人们:你们要学哦!

    而程婴付出忠诚的代价是什么?

    亲生儿子被摔死。

    陷害曾经的挚友、同僚,导致他们全族被诛杀。

    其实,吕武只是知道程婴保护了赵氏孤儿,并不知道程婴还都干了些什么事。

    他要是知道程婴为了保护赵氏孤儿都做了什么,未必会进行收留。

    毕竟,他“初来乍到”还没收服一批亲信,家族的状况也比较不乐观,怎么会去收留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狠人。

    程婴离开。

    吕武亲自去看了程婴的起居室,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值得留意的东西。

    重新复原之后,他转念一想,似乎也正常?

    程婴即便是有能证明赵氏孤儿身份的东西,也该是贴身携带。

    而吕武并不确认程婴到底有没有那个东西。

    在接下来的日子,吕武重新让自己忙碌起来。

    金属作坊已经打造完了该做的铁锅,魏氏送来的铁锭却还有剩余。

    这年头金属利用最为广泛的是铜,从武器、钱币、皿器、装饰物到农具,一概离不开铜这种金属。

    在领地内发现其余矿产,除了铜矿之外,领主都能自由开采并使用。

    老吕家并没有什么矿产,吕武能利用的也就是魏氏留下的铁锭。

    他一边根据自己的记忆,看看能不能将制铁工艺改革换代;一边根据自己的亲自体验,增加作坊的可用工具,计划再建一些熔炉。

    可能是铁锭在这个年代用途不广,足够便宜的关系?

    又或者是魏氏错误地估计错了需要消耗的量。

    他们送来的铁锭数量十分充足。

    先是送来了二十车,后面又有三十车,以至于打完了所需数量的铁锅之后,还剩下三分之二。

    吕武一再试验,发现温度不够高,哪怕反复锻打依然无法让铁变得更加纯粹,近一步的实验也就无法进行下去。

    想要再进一步,需要想办法搞来煤。

    其余该弄的东西也准备好,试验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质量不好的铁用来制造兵器或甲胄是对小命的不负责。

    只不过,用来打造少量的实验性农具,却还是可以的。

    闲不下来的吕武无法研究冶金,将注意力转到了民生上面,实验性地先带着铁匠制作了割麦用的镰刀。

    制作的过程十分繁琐,同时吕武又在制作镰刀的过程中必须“发明”另外一些工具,导致匠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除了干正事,他最近还很喜欢去矮山头乱逛,总能发现一些明明是食物,却被现在的人所忽略的食材。

    比如一些野菌。

    当然了,并不是每一种野菌都能吃。

    吕武挑了几种,有几样很确定没毒,只是人们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烹饪手法,不知道该怎么正确食用而已。

    正当他在研究怎么将各种找回来的菇烹饪出菜式时,之前离开的商队回来了。

    “不负所托。”程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得色,说道:“陶已尽贩;购黑石亦成。”

    吕武对程婴能办成这些事并不觉得意外。

    这是一次成功的外出,不但将携带的货物卖光,还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得到吕武的赏赐后,武士和属民兴高采烈地散去。

    程婴不想多说就想走。

    吕武却是必须了解一下过程,同时问问那边的贵族是个什么情况。

    那边的贵族同样是个小领主,叫作梁挈。

    按照程婴的说法,梁挈很欢迎老吕家过去做买卖,但要求老吕家将货物直接卖给领主,不是卖给他的属民。

    程婴事先有受过吕武的交代,自然答应了梁挈。

    也就是说,在零售和批发上面老吕家都能接受。

    而临近的那个小贵族选择了吃下货物,老吕家被动地做起批发生意。

    吕武还没有来得及点算贩售的收获。

    程婴却直接告诉吕武,他只是收取了少量的铜币,更多的是粮食。

    而吕武很重视的煤,程婴以白捡的方式带回了一车,并告知吕武,以后想再获得煤,可以找梁氏商议,但梁挈明确说不负责运输。

    车装了煤。

    粮食只能是人扛,大伙却没有怨言。

    “贵(人),多捣麦、米。”程婴面无表情地说:“梁氏多种麦,亦有稻。在下窃以为,君需更多,与梁氏有约,将进购。”

    吕武前一段时间大多数时间是在搞食物,为了研究面的发酵,不断地在捣弄米麦。

    他控制不住地眯了眯眼,为了掩饰将头转到别处,再用赞叹地语气说道:“子,之才,唯吾甚缺。”

    程婴继续面无表情地说:“賏窃为之。贵不怪,幸也。”

    说完之后,程婴又告诉吕武,需要吕武亲自拜访梁挈,将合作正式确定下来。

    吕武答应下来,又过问了一下程婴有什么需要的没有。

    程婴却也不客气,提到想从吕武这里解开一些疑惑。

    两人交谈了一会,程婴得到解惑主动离去,琢磨着将学到的知识消化,再来继续问。

    青在程婴离开后,悄悄地过来。

    他对吕武进行了很详细的汇报,包括程婴一路上干了什么,又是怎么跟梁挈进行商议。

    说完之后,他老实巴交地拜了下去,等待吕武进行下一步的吩咐。

    吕武当然知道程婴有才能,要不然也不会成为赵氏(主宗)的家臣,甚至成了赵氏的托孤之臣。

    要知道程婴在赵氏当家臣的时候,正是赵氏最为风光的时刻。

    那个时候赵氏一门两卿,甚至旁支也出了一个卿,晋国拢共六个军,赵氏直接或间接就控制了三个军。

    赵氏有多么风光,对国君,乃至于是对其余贵族,威胁就有多大,一些行事作为没有收敛,也就导致了灭门。

    但包括晋国和列国却认为赵氏主宗的灭亡起因于赵盾弑君。

    吕武知道自己压根无法将程婴收为己用。

    要是对程婴有什么其余心思,吕武也该小心再小心,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拜访梁挈的时间被吕武定在了队伍返回的三十天之后。

    那一天也是陶器累计量足够的时间,他将会带着这一批陶器过去,同时有充足的时间准备礼物。

    他倒是想亲自接触一下梁挈,判断梁氏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再根据实际的接触,评估有梁氏这么一个“邻居”是好是坏。

    为了知道梁氏更多的信息,吕武即便再不怎么乐意,还是去找了老祖母。

    “梁氏?”老祖母一听,稍微皱起了眉头,说道:“略有耳闻,其性甚贪。”

    这个略有耳闻讲得太符合实情了。

    两家虽然是邻居,可是有七十里的距离呢。

    却说明老吕家与老梁家之前没有恩怨纠葛。

    这个令吕武很是爽心。

    至于梁氏贪不贪,对吕武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啊!

第15章:真贵族,老骄傲了【第三更】

    古人会不会比现代人笨?

    那肯定不是笨!

    只是古人的见识比较少,并不代表没脑子。

    穿越之后的穿越者,绝对会带着穿越者的骄傲。

    可能是觉得自己聪明。

    又或者是看到那么多没见识的人,觉得自己比他们聪明。

    然后,骄傲的穿越者被土著打死,没在历史上泛起一点点的涟漪。

    吕武也有属于穿越者的骄傲,但他只是明白自己的见识比现在的人多,懂得也多得多,却不会瞧不起古人。

    比如来了两次魏相,又好比后面来当客人的程婴,吕武就知道他们要有与自己相同的见识,会是何等的猛人。

    吕武的优势在于经过系统化的学习,学的还是经过两千六百多年一再进步累积的知识。

    另外一点,他看过非常多的东西,有那么些动手去复制的能力。

    伟人说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吕武的理解是,怎么都要把自己先给催眠了,不再去畏惧,给自己更多的自信,找到正确的方法,再去干某件事情会更加容易成功。

    决定窥探世界从自家邻居开始做起之后,他很稳地派出武士,主要是摸清楚周边的地形,再回来进行描述。

    天可怜见的。

    语言匮乏的时代,吕武听回来的人描述,经常听到的关键词除了“川”便是“山”,前面可能再加上“长、短”、“峭、平”。

    川就是平原的意思。

    山当然就是山。

    走了几里的平原,爬或绕了几座山,信不信他们都描述不清楚?

    结果,他发现自己越听越糊涂,想画出一张简易地图都办不到。

    其实这才正常。

    哪怕是到了现代,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不是一个人就会观察地形并牢记。

    而在古代,懂得勘察地形又能对距离能进行目测,无一不是人才。

    知道了梁挈比较贪婪,吕武就针对性地准备了一些礼物。

    他挑了质量最好的陶器,又选了制作好的一些腊肠,甚至亲自监督打造了一套中看不中用的铁甲。

    这一套铁甲其实就是用陶土先弄了磨具,再浇灌铁水,采用的就是铸造法。

    冷却之后,废了很大的功夫去细磨,实在无法磨平的地方就钉出细孔来,即是固定住内部的皮革,也能配上装饰品,看上去显得十分华丽。

    但也仅是华丽而已,并且很重,穿上还弯不了腰。

    受限于铁的质量,防御力是有,但遭到钝器重击可能就裂了,甚至箭矢一射都能射穿。

    “此物华也。”程婴满是嫌弃地说:“为恶金所造,自用?”

    吕武就说是要当礼物。

    程婴听得一愣,开始了“哈哈”大笑。

    原来,压根就没人会穿铁甲。

    不穿的原因也很简单,都知道制铁工艺不过关,再来就是铁很容易生锈,穿了粘满身铁锈不提,还会出现各种皮肤病。

    吕武“呵呵”笑了几声,转身就走。

    没三天,他重新带着一副甲胄过来。

    “其速,劲也!”程婴看到的是一副看上去铜灿灿的盔甲,并且上面还有缎带以及柳絮,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问道:“何以教我?”

    吕武只是在那一副铁甲外面熔了一层薄薄的铜,再利用钉孔技术反复使用绳子固定。

    这就是为什么甲胄,会有布上贴着铜片的缎带这种东西。

    为了这么一件甲胄,三十来名匠人忙碌了整整二十四天,直至到了要出发前,才算是弄出了这么一件样子货。

    而吕武当然不会告诉程婴那么多。

    挑选了三十名武士,又召唤来五十名青壮,带上十七辆马车,吕武率领队伍出发了。

    这一次吕武可是有乘坐战车。

    战车就是原先没了一个轱辘的那一辆,被换上了一个轱辘,又清洗干净,但一样还是没有车轴。

    家老卓说什么都要当御(驾车的)。

    青则自请戎右(负责右边的战士),为此还跟竞争对手干了几架。

    吕武当然是正主。

    一辆“革车”的人员配置也就算齐了。

    队伍只有八十来人,算不上浩浩荡荡,更没打出什么旗号。

    吕武乘坐的战车当然是在最前方,车左跟着负着背篓小跑的程婴,身后第一序列是二十名武士,第二序列则是五十名青壮,最后面则是十七辆马车和牛车。

    另外的十名武士,他们分散在队伍的周边跟着移动的同时,也是进行侦查以及作为预警用。

    一路上,再次看到了荒无人烟的自然面貌。

    其实因为没什么人往来,也就没有路,走的都是杂草丛生或光秃秃的平地。

    需要等人走多了,路才会形成。

    吕武不放心程婴跟自己乘坐同一辆车,他让程婴去乘坐马车,可是程婴却死活不愿意。

    而程婴不愿意的原因很简单,是个贵族都不愿意做装载货物用的马车。

    他带着赵氏主宗的唯一血脉,怎么能做出玷污赵氏主宗荣誉的事情来呢?

    至于老吕家的老祖母为什么愿意乘坐马车?

    首先是老吕家没多余的荣誉。

    再来就是这年代荣誉只属于男性,与女性无关。

    为了内心的荣誉,程婴宁愿用跑的,跑到自己一身灰尘和草屑,不顾背篓里面的孩子到底能不能受得了。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也只能为赵氏主宗保留这一点骄傲了。

    战车由两匹马来拉动,只是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大概也就十五迈的速度。

    不是不能更快,是完全没那个必要。

    再则,吕武对没有车轴的车着实坐得有些心虚,并且没有防震,更没有刹车,速度快了一边的轱辘辗到一块石头发生颠覆,绝对会悲剧。

    有炭笔,但是没纸张,用羊皮太奢侈,他只能将沿途的地形牢记在脑海之中,打算回去按照记忆画张简略地图。

    中途夜幕降临,队伍只能停在荒郊野外暂驻。

    程婴看到吕武将车辆安排在外围,又让人砍来树木建立起简易拦截线,同时安排武士进行值岗,说道:“以贵(人)之能,可为帅。”

    这个帅并不是什么元帅,是一个师的最高长官。

    而晋国一个师的建制可是有一百辆战车和七千五百士兵。

    吕武自家知道自己事。他笑笑,没有搭话。

    一夜无事。

    东方重新泛起鱼白时,新一天的朝阳升起前吃完朝食,他们将砍来的树木搁在路旁,重新开始上路。

    直至差不多正午,绕过了一个山,才看到坐落在一条西边的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的建筑物布局看上去很拥挤,周边却是有着大片大片的农田。

    吕武只是看了村子和农田几眼,眼睛就转到了距离村子不远处的矮山。

    那里,漫山的黑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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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领主介绍:
一觉醒来到了春秋时代的晋国,成为一名小领主。晋国刚刚发生国君号召多家贵族一同消灭赵氏家族不久。国内余波未平;国外动荡连连。魂穿成为小贵族的吕武,决定在进击成为大领主之前,先用后世的知识,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而这是一个穿越者无论干什么,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发明家的时代!春秋大领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秋大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