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春秋大领主TXT下载春秋大领主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春秋大领主全文阅读

作者:荣誉与忠诚     春秋大领主txt下载     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80章:俺不要随地,俺要智氏!

    中行偃难受啊!

    他身上有弑君的黑点,还是怎么洗都洗不白的那种,能保住卿位再进一步成为元戎,还是因为家族足够强大。

    事实就是这么一个事实,但凡荀氏大宗和小宗的实力弱一些,国君分分钟想弄死中行偃,犹豫都不带犹豫的那种。

    当然不是姬周对姬寿曼有多少感情那么回事,纯粹就是屁股决定脑袋。

    身为国君,哪个愿意手底下有一个干过弑君的臣子?

    来自几个“卿”怀疑或失望的目光让中行偃心里的阴霾加重了几分,越加坚定这一次来“阴”地要跟吕武商谈妥当一些事情!

    家里一下子来了那么多客人,对阴氏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不是要来针对阴氏,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一件好事。

    首先,证明阴氏在晋国已经变成一个举足轻重的家族,吕武的身份地位得到了广泛的认可。

    再来就是,他们无法忽略阴氏的存在,认为跟吕武保持友善关系非常重要。

    在外人看来,国君、众“卿”以及那么多中等贵族去了阴氏,无疑证明了阴氏的强大。他们就懂得以后跟阴氏接触时,能巴结决不能错过,遇到什么事了或许也能找吕武进行裁决?

    对于晋国之外?本身就在“阴”地的晏弱越加觉得自己正在做正确的事情,也就是讨好吕武,会使齐国有更大的安全保障。

    “阴氏如冬日之阳啊!”晏弱说的这个要契合当代文化。

    在很早之前,诸夏各个列国有评价过赵氏一族,赵衰就是曾经被评价为“冬日之阳”的男人,意思就是性格温和却能成就霸业。

    什么“夏日”、“春日”、“秋日”之类也有,放谁身上不一定是美好的评价,却一定对某段历史有着举足轻重的决定性。

    这个是当时人们崇拜“太阳”的一种延伸。

    晏弱其实更想用“夏日”来评价吕武,只是曾经有个“夏日之阳”称号的男人,下场着实是不太好,所以……他没敢将“夏日之阳”这个称号扣在吕武脑袋上。

    那个曾经被称呼为“夏日之阳”的人叫赵盾,行事风格极度强硬,干啥都会得罪一帮人,留下了赵氏覆灭的隐患。

    晏婴一脸若有所思地说道:“秦国危矣!”

    本来晋国就想收拾秦国,只是先有山东列国不再敬服晋国,楚国对晋国的威胁也越来越大,导致晋国根本抽不出精力对付秦国。

    在齐国精英的判断中,阴氏连续三年攻打秦国,晋国国内应该出现喊停的声音?

    这一下晋国的领导层来阴氏显然是有求而来,有话语权的人物不能开口,一些能开口哔哔几句的人看到阴氏的“盛景”会聪明地选择闭嘴。

    结果当然是晋国内部没人会阻止阴氏继续攻打秦国啦!

    如果秦国那边听说晋君姬周以及众“卿”,够份量的中等贵族,一块不约而同地荟聚阴氏?他们绝对会吓得尿裤子,明白已经没人能够阻止阴氏继续报复秦国。

    他们能尝试的只有继续贿赂周天子,期望周天子能给点力。

    来阴氏的大人物只有一两个,或许是能谈成什么事情。

    一下子来了那么多,相反会什么事情都谈不成。

    结果,他们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谁想聊点什么正事,话题很快就会人为的歪掉。

    一次两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不能谈正事,只能另外的时间再找机会,待在阴氏也就成了真正吃喝玩乐的放松。

    硬要说谁感到最爽?无疑是国君了。

    国君是真的怕几个“卿”凑到一块搞事,很清楚不合适也硬生生地凑了过来。

    他这一来,无疑让有脑子的人看清楚一点,也就是君权非常虚弱。

    晋国贵族对于君权虚弱没有太特别的感概,他们已经习惯这样的正治环境了。

    发现晋国国君权利不强的晏弱和晏婴没有感到丝毫的开心,他们太清楚晋国的可怕从来不是有一个贤明的国君。

    晋国的崛起从设置卿位开始,只要任上的元戎不拉胯,晋国就能对外咄咄逼人。

    各个诸侯国相反很期待晋国能出现厉害的国君,好能够让晋国内部陷入君臣之争。

    最好的例子就是“邲之战”。不就是因为晋景公一阵操作,弄得晋国几个卿矛盾重重,直接导致晋军在“邲”战败了吗?

    晋景公是个很努力又有手腕的国君,先在“邲之战”削弱了国内贵族一波,制造了卿位家族之间的重重矛盾,后来更是导演了赵氏主宗的覆灭。

    后续的栾氏和郤氏覆灭?事实上也是晋景公留下来的一些存留问题所导致。

    他们在阴氏这边逗留的时间有长有短,能跟吕武进行交流的时间也都不一样。

    事情当然是没谈成一件,一些意向则是多少形成共识。

    最先离开的是国君,随后中行偃、士匄跟着离开。

    今天,轮到吕武送别智罃和智盈、智起。

    智罃带着智盈上车之后,本来按照套路应该是告别,却是说道:“老夫思前想后,‘随’地应赠予阴氏。”

    吕武之前已经隐晦地表示过拒绝。

    主要还是因为时机不合适的关系,不能让老智家退出北方,免得阴氏跟范氏的竞争加剧。

    “老夫不独赠地阴氏,赵氏、范氏亦有所得。”智罃看上去好像比较豁达,讲了一句大实话,道:“老夫老矣,盈则幼弱,贪多必失,悔之不晚。”

    哦嚯?

    幡然醒悟啦!

    早先太贪,明白不吐出一些啥玩意,老智家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过,选择主动放血?

    吕武却是摇头,说道:“若智伯可取‘瓜衍’赠我,‘随’地我可得也。如若不能,阴氏不取‘随’地。且……智伯,不可告范氏我欲得‘瓜衍’,如范氏得知,我绝不予承认今日之言。”

    智罃笑容不变,说道:“老夫尽力而为。”

    将“随”地和“瓜衍”都拿到手,北方也就没有卿位家族了。

    吕武那个要求并不是只要拿地,另一层的意思是在告诉智罃:老智家丢锅技巧略差,俺已经看出来啦。想要保老智家的平安不是不行,智氏加入阴氏和魏氏的联盟吧。

    智罃肯定能听懂,内心里也必然早有答案,只是不会立刻表态而已。

第481章:吃小亏,占大便宜

    对于吕武想不想增加名下的封地,不需要存在任何的疑问,肯定是想的咯。

    只是吧,凡事需要一个合理的过程,再有个名正言顺的获得途径,避免遭到侧目又忌惮,留下不应该犯下的隐患。

    这并不是“苟”,讲究的就是一个堂堂正正。

    而堂堂正正在春秋中叶显得非常重要!

    吕武拿了“随”地就要守信用,怎么都要看顾智盈直至获得卿位。

    这样的买卖到底划不划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中军佐得‘铜鞮(di)’,下军佐得‘瓠(hu)丘’。”葛存去‘新田’打探消息再回来。

    “铜鞮”在“曲梁”边上,位处晋国东北部,是范氏跟智氏相邻的一块封地。

    “瓠丘”则是在晋国的南边,靠近大河的同时也跟周王室相邻。

    吕武听了消息陷入沉思。

    老智家在智罃的发展下壮大起来,耗时约有四十来年,真正得到快速发展则是在栾氏和郤氏灭亡之后,也就是智罃担任元戎的那几年。

    智罃真的是一个扒拉东西的能手,仅是数年的各种操作,本来跟韩氏实力差不多的智氏,一下子翻了两三倍的实力,一跃成为晋国数一数二的强大家族。

    他们壮大了多少都在众人的目视之下,得到的新封地不是属于栾氏就是属于郤氏,人口实际上也大多数是来自栾氏和郤氏,又吞并了不少小贵族。

    晋国的贵族为什么要竞争卿位?主要就是卿位带来的话语权!

    智罃担任几年元戎,智氏得到了高飞猛进的壮大。

    同样的,本来就强大的范氏,快速崛起的阴氏,乃至于只是当了几年卿位家族的解氏,包括中行氏、魏氏和韩氏,哪个卿位家族不是得到了发展呢?

    有区别的只是吃相好不好看,留下多少被人诟病的污点。

    “我家真不欲得‘随’地?”葛存问道。

    吕武笑着说道:“或可得,不在今时今日罢了。”

    现在阴氏在晋国没有死敌,对外想打哪就打哪,何必为了一块“随”地卷进智氏的生存危机之中,甚至可能跟范氏交恶。

    这已让不是“苟”,是不值得呀!

    智罃的一阵操作绝对将中行偃恶心到不行,只是中行偃碍于同宗不好发作而已。

    事实必然是那样!

    要不,智氏是荀氏的小宗,中行偃是荀氏的宗主,看顾智氏属于一种理所当然,用得着智罃去求其他家族吗?

    智罃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只是纯粹地想减少来自各个家族的敌意和窥探,本心未必是想恶心中行偃,问题是真的恶心到了。

    现在的情况是,老智家敢给,范氏和赵氏也真的敢拿,阴氏和魏氏用各自的方式进行了拒绝。

    在荀氏看来,不管是因为什么,范氏和赵氏都是从事实上在抢他们的锅里的肉。

    因为是智罃主动干的,荀氏族人心里再怎么不愿意、恶心、愤怒都只能忍着不吭声,不代表荀氏没将智氏、范氏和赵氏一块恨上。

    吕武想起了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某天,中行偃悄悄地来到“阴”城,不为人知地跟吕武密谈了一次。

    那一次交谈,商量的是联盟。

    既是中行偃管理的荀氏和中行氏,荀氏小宗程氏,吕武的阴氏,有着一大家子的魏氏,能不能形成一个靠谱的联盟。

    吕武没道理拒绝的呀!

    首先,中行偃是元戎,掌握着名份这么种玩意。

    他还将带上程氏,名份到整体实力都很强。

    跟每一任元戎处好关系是吕武的既定策略,哪怕是偶尔会吃些小亏,决定了的策略就不做更改。

    正是因为这样,吕武在栾书担任元戎时没有遭到针对,又在智罃担任元戎时能搞各种骚操作。

    所谓的“骚操作”是,智罃不可能没发现阴氏私自开拓北部,选择了默不吭声,甚至压下了一些告密者。

    所以说,吕武真没做什么亏本买卖,相反是一个吃小亏占大便宜的小能手。

    元戎换成了中行偃?哪怕他没主动找吕武,吕武也会再合适的时间找上门。

    得到元戎的支持与默许,阴氏才能继续向西和向北扩张,要不元戎有太多能阻止阴氏扩张的办法了。

    三不五时地进行征召,乃至于掀开盖子要求哪块地归于国有,拒绝征召于理于法皆不合,不拿土地出来分享会造到全面的嫉恨。

    各家为什么会嫉恨?仅仅是看到阴氏大吃特吃,自己吃不到就有嫉恨的理由。

    真成了那样,必然会是阴氏出钱出力,劳动成果却需要拿出来跟人分享。

    也能是阴氏不愿意,停止了对外的扩张。

    用脑子好好想想,到底是哪个最为吃亏。

    国君?他未必不知道阴氏在私下扩张,只是提了等于在给其余卿位家族制造分食的理由,自己则很难占到什么好处,又要让阴氏怒火万丈。

    所以,国君正确的做法就是装作不知道,再一次次享受来自阴氏的“奉献”,多了一个累积自身实力的渠道。

    等某天国君觉得应该摆在台面上来提起,一丝一毫的犹豫都不会有。

    其余的家族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他们聪明地选择闭嘴,再默默地跟上。

    阴氏愿意花大力气向外扩张,总好过阴氏将目光盯在自家身上吧?

    占领一块土地,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来产生收益,各个家族心里很有数。

    至于说扩张过程中的收获,比如人口?如果每一种人都能像晋人成为优质的兵源,轮不到晋国来当中原霸主。

    增加劳动力啥的?敢情劳动力不需要吃饭的咯!

    这绕一个圈又转了回来。

    在他们看来,阴氏开拓的都是荒地,还不知道什么猴年马月才能将投入成本收回来。

    耗费数年去占领一块地,再用十数年的时间有所产出,有去抢开发完成的土地香吗?

    葛存问道:“如此,便是我家、魏氏、荀氏大宗、小宗联盟,抗衡范氏?”

    吕武说道:“我家与范氏无仇,谈何抗衡。”

    他不但不会主动跟范氏结仇,甚至有一家算一家都没打算主动结仇,真的爆发矛盾也是有谁阻扰阴氏西进。

    “我家尽应尽义务,力主西进攻秦,此为唯一。”他强调道。

    葛存消化完了露出苦笑,心想:“刺杀彻底将这位主惹恼了。完全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啊!”

    什么取代赵氏嬴姓成为秦国主人之类?不要怪葛存愚蠢才没想到,纯粹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想不到。

    原因是没有前例,再来则是他们低估了吕武的雄心壮志。

    在这个王侯将相有种的时代,普通人想获得贵族身份比登天还难;贵族的思维是发展壮大,使自己的家族能够生存得更久远一些;各国君主坚信自己是个国君,国家存在一天,自己的子孙后代也必然会有一人将国君的宝座一直坐下去。

    哪个贵族用了什么方式和手段取代某个谁成为一国之主,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日子再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吕武在春暖花开季节到来时,派出家臣前往魏氏商谈出兵西征的事宜,同时对国内中小贵族发出邀请。

    跟之前商定的结果一样,魏氏只愿意出动一个“师”参与今年的西征。

    响应阴氏西征邀请的中小贵族则是有点多,不但晋国西部有一家算一家都想参与,其余区域的贵族得到消息也赶紧跟上。

    他们需要武装自家的士兵,再自带干粮,前往魏氏的封地“栎阳”进行集结。

    这个“栎阳”并不是后来秦国建造的那座都城,位于泾水东岸,跟“麻隧”紧邻。

    从吕武设定的集结地点其实就能看出一点,他们这一次西征不再走上河西之地,路线是吕武第一次西征的那一条,也就是沿着渭水直接向西逼近秦国“雍”这个都城。

    有没有其余的卿位家族参与?

    这些个多少能知道上一次西征收获的卿位家族,他们判断秦国已经没有多少油水可捞,参与**极低。

    中行偃、士匄、赵武先后表示想参加,出动的兵力却特么不多于一个“旅”,完全就是“重在参与”的成份。

    吕武倒是知道国君今年要召集盟国南下搞会盟,一家家给委婉地拒绝了。

    为什么接受其余的中小贵族?他们每一家的出兵数量不会太多,除了解氏之外的各个家族跟上去也是喊“666”的角色,只是能增加阴氏的声望啊!

    因为吕武搞得大张旗鼓,秦国肯定会从一些渠道获知消息。

    秦人内心有太多的mmp需要讲。

    他们已经连续三年被入侵,看样子阴氏对秦国的仇恨值太大,没完没了了啊!

    偏偏晋国没人阻止阴氏,甚至表达出跟随阴氏西征的热情。

    周天子那边不知道是不是钱不够的关系,随意派出公卿去晋国当说客,没搞成也就离开。

    秦庭琢磨着想让周天子更给力,看来……得加钱!

    他们现在很郁闷和纠结,想集结大军跟阴氏为首的西征晋军拼命,一再遭遇打击兵源不足的同时素质也堪忧;觉得打不过又舍不得开发成熟的疆土,往西撤是会撤到“起源”地,关键谁都不清楚阴氏会不会继续追上来打。

    秦君一方面尽力集结所能集结的军队,另一方面派出使节团前往楚国。

    秦国使节团到楚国就一个目标,跑到楚君熊审的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哇!!!”的一声哭出来,必须带着哭腔,嚎道:老大,晋国欺人太甚,赶紧救救额啊!!!

    楚国的回馈应该是:啥?晋君不是要跟小弟来南方搞会盟吗?这一下阴武来不了,简直是太好啦!

第482章:向世界宣告,晋国又行啦!

    “寡人实不愿阴卿西征。然,家之不存,大仇不报,何以为国?”国君没觉得说这话有什么不对。

    现在就是这么个民情思维,别说是国君,有一个算一个都觉得那句话太对了。

    国君没阻止的另一个理由是,阴氏西征能给他私人带来好处,再则就是将秦国打趴下对国家好处更大。

    中行偃说道:“列国已应邀会盟,君上何时南下?”

    今天,国君与在“新田”的众“卿”开会,要确定的就是什么时候南下。

    已经响应会盟的国家是齐国、鲁国、卫国、曹国、宋国、莒国、滕国、大邾和吴国,其中齐国、鲁国、卫国和宋国算是幡然醒悟,明白“你大爷终究是你大爷”的真理。

    齐国、鲁国、卫国和宋国先前以为大乱之后的晋国不行了,选择接受楚国和秦国的邀请跑去蜀地会盟,结果齐国和卫国先后被晋国打了一顿,鲁国则是被齐国打了两顿,不是明白晋国依然是大佬,就是知道失去晋国保护自个啥都不是,只能继续跟着晋国混了。

    这一次晋国搞会盟,一来是回应吴国的求助,再来就是向“世界”宣告晋国又行啦。

    按照中行偃的提议,晋国需要三个军团全部南下。

    因为吕武又跑去西征的关系,上军由魏琦来统率,阴氏和魏氏合起来的兵力不能少于三个“师”,不足由中小贵族补齐。

    已经确定的是上军会由魏氏两个“师”和阴氏的一个“师”来组成。

    中军则是中行偃出动三个“师”,士匄需要出两个“师”。

    下军的程郑出两个“师”,赵武出一个“师”,其余空缺的编制由中小贵族补全。

    “齐君、鲁君、卫君皆心有不服,寡人以为需三国执政同往。待列国齐聚‘虎牢’,寡人便与诸位南下。”国君对那三个同行很没办法,又说道:“楚必知我南下,若楚君率军而来,如何处之?”

    几个“卿”分别对视了一眼,少不了一些内心戏。

    他们听出了国君要讲的潜台词。

    最能打的吕武跑去西征,国君不太确定要南下的“卿”到底能不能打,再来就是担忧兵力不足。

    参与会盟的那些国家???

    晋国的小弟之中不是完全没能打的,只是能打的个别小弟满心思要取代老大。

    所以能打和不能打的小弟,通常只被晋国招呼来喊“666”了。

    众“卿”明白国君还是想要恢复八个卿位,甚至是增加到十二个卿位。

    如果没有晋景公曾经玩过这一套,他们对有多少个卿位不会多么敏感,甚至会巴不得卿位多一些。

    现在嘛?呵呵!

    谁都装作听不懂国君的潜在台词,认定说的就是表面的那意思。

    中行偃看了士匄一眼,对国君说道:“如楚人要战,唯有应战!”

    国君皱眉。

    士匄则是非常的如鲠在喉,偏偏不能多说什么。

    这特么!

    楚国是一定会凑热闹的。

    如果真的开战,战场就是在老范家的封地,无论输赢老范家都要吃亏。

    只是,一开始“虎牢”就被定义为一个前沿基地之类的定位,士匄无法拒绝在“虎牢”展开会盟。

    中行偃会多看士匄一眼,主要是“祭”地那边还有两个范氏的“师”,真打起来就是范氏会有四个“师”乃至更多的军队参战。

    国君就看向士匄,问道:“范卿有何话讲?”

    士匄不能怂,甚至要表达决心,说道:“诸家可用我家粮秣,于各处补我即可。”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会议结束,赵武跑去找到韩起,很直接地问道:“今次你守护国君?昂或领军作战?”

    韩起是“阍卫”,有保护国君的任务,必然是要南下。

    而韩氏哪怕不作为卿位家族,一样需要进行纳赋,才不会选择交物资税。

    赵武之所以那么问,主要是韩起一旦保护国君就不能实际参战,韩氏也就不能实际立功。

    现在韩氏对赵氏有些别扭,原因当然是赵武获得卿位跟韩氏关系不大,另外一个因素是韩厥病重。

    韩氏之所以一直力挺赵武,很大程度上是韩厥有执念。

    在这么一件事情上,韩无忌和韩起要说心里没想法就是在自欺欺人。

    韩起说道:“武,有事直言。”

    赵武也就将刚才会议上的事情提了一下,主要讲下军无法满编,希望韩氏到下军纳赋。

    韩起立刻懂了赵武的意思,笑着说道:“无忌亦会南下。”

    这个答案让赵武愣了愣神,很快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保证一般地说道:“定有韩氏立功之时。”

    韩起:emmmm!

    这特么,想要寻求更多军队的指挥权也能表达得这么清新脱俗?

    韩起不是韩厥,才不会惯着赵武,随便闲扯几句,借口有事要办也就告辞了。

    赵武则是看着韩起离去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宝宝是为了韩氏好,怎么韩起还不乐意了???

    事实究竟是怎么样,同样的一件事情,历来不止有一种理解方式。

    韩起决定的是赵武没转变“巨婴”思维之前,韩氏还是离赵武远一点,免得一再被抽血。

    赵武有一部分是想获得韩氏的军队指挥权,再来是真的想帮韩氏一把。

    所以了,国君想恢复八个卿位的设置,几个“卿”当中的赵武是心里极度愿意的。

    只是,赵武很清楚自己不能有太多的存在感,每每都是紧闭嘴巴不敢说话。

    韩起离开之后让人将兄长韩无忌请进宫,问道:“阿父病情如何?”

    韩无忌摇头说道:“实为不佳。”

    韩起犹豫再三,说道:“为韩氏,兄需统兵南下。”

    现在有追求孝道,只是跟家族的需要相比,孝道是能够进行让位的。

    这种事情已经在范氏得到过体现,士燮为了范氏选取自我死亡,范氏的族人不是不清楚士燮的选择,为了家族只能接受。

    韩无忌沉默了一小会,问道:“为何?”

    韩起也就将刚才赵武找上门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其中包括自己的一些猜想。

    听完的韩无忌一脸无语,说道:“如今非赵氏有求韩氏,乃至韩氏有求赵氏。”

    韩起则是说道:“赵氏索取多也。如韩氏重获卿位,需付出几何?再则言,赵武为‘卿’之末,赵氏不为各家看重,依赖赵氏耗时不知久时。以我之见,寻阴武相助更为妥当。”

    韩无忌早就知道了韩起的选择,只是心中存在一些顾虑,那些顾虑又不是那么好讲出来,像往常那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483章:妥妥的塑料盟友啊

    韩氏跟阴氏存在什么矛盾吗?那肯定是有的。

    不独阴氏和韩氏,事实上晋国的任何家族都存在竞争关系,区别仅在于矛盾是否大到无法调节的程度。

    如果韩氏依然是卿位家族,得知本来要攻伐的大荔之戎被阴氏和魏氏抢先拿下,他们再不愿意也要发作。

    现在的韩氏并不是卿位家族了,他们需要遵守“游戏规则”。

    也就是不再作为卿位家族失去话语权,韩氏即便知道阴氏和魏氏抢了自己的“肉”都要默不吭声,甚至表示理解。

    用人话来讲,无非就是看清自身的定位,能更好将“审时度势”玩透了。

    韩起已经是韩氏的管理者,有权力对韩厥制定的一些策略进行变更。

    他认为首先要变的就是跟阴氏处好关系,讲出理由,道:“从未有失去卿位之家得以幸免,我家若不寻得靠山,势必遭多家肢解。以你观之,何家为妥?我所见,独阴氏也。”

    韩无忌认同韩起的话,只是不免觉得韩起一下子推翻韩厥制定的路线过于激进。

    而儿子推翻老子制定的策略,于当今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

    范氏的士匄就将士燮的策略完全推翻了。

    韩氏两兄弟在那一天聊了很多,直至深夜韩无忌才用吊篮出城的方式离开宫城。

    韩氏在接下来进行集结,同时韩无忌找到魏琦,提出韩氏想进入上军纳赋的请求。

    “为何不往下军?”魏琦很直接地问道。

    韩起更直接地答道:“韩氏愿尾随魏氏、阴氏。”

    魏琦沉默了一小会,说道:“我深知上军将不愿伤及韩氏,韩氏有你,必可再兴。”

    韩氏的主要封地大多在晋国西部,其余区域的封地都算是边角料。

    关于要怎么对待韩氏这件事情,魏琦和吕武有经过比较详细的商讨,一致还是认为需要将韩氏团结在阴氏和魏氏的联盟里面。

    当然,要是韩氏不识相,交情什么的不足以阻止某一天阴氏和魏氏将韩氏先肢解再吞掉。

    韩起脸上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内心里也感到了振奋。

    实际上,韩氏跟阴氏和魏氏是有合作的,也就是合股搞酒楼。

    这份事业随着吕武的身份地位一再发生改变,股份方面也是一直在出现变动。

    一开始是魏氏最多,再来是韩氏。

    目前则是阴氏持有的股份占六成,魏氏占三成,韩氏一成,体现得老现实了。

    如果韩起没主动找魏氏和阴氏表达要一块玩耍的意愿,很快韩氏连一成的股份都留不住,形成绝对的切割。

    魏琦没亲自送韩起离开,选择让魏绛代为送别。

    “速则两岁,迟不过五岁,韩氏必再得卿位。”魏相讲的是等韩厥什么时候病逝,韩氏就什么时候再获得卿位。

    魏琦只是笑笑没多讲什么,反而说道:“武一‘师’归你麾下,务必妥善使用。”

    跑去西征的吕武无法南下,阴氏除了吕武没个成年人,纳赋的那个“师”托付给了魏氏的魏相。

    这个是吕武在用这种方式,表达阴氏跟魏氏的亲密关系牢,要不其实能派出一个儿子当招牌,再拜托一名家臣实际指挥。

    对于这点魏氏还是非常乐见其成的。他们哪怕是为了感谢吕武的信任,遇事只会选择让魏氏或中小贵族的军队顶上,说什么都不会让南下的那一个阴氏“师”损失惨重。

    阳光明媚的某一天,集结完毕的军队在国君的命令下开拔了。

    在事先,得到邀请的各国已经先后出发。

    多国之中的曹国、滕国、大邾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进驻“虎牢”这个半成的关隘,齐国、鲁国、卫国、曹国、宋国和莒国则是在狂飙演技。

    南下的晋军走到半途,碰上了周天子的使节团。

    “罢止阴氏西征?”国君见到周天子的使者,听完述求心中泛起怒火。

    中行偃很直接地对周天子的使者说道:“秦楚合谋,秦公子刺杀我国‘卿’,天子为何视而不见?”

    这一次代表周天子来的不是公卿,是一个谁都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角色。

    他很是吃惊地问中行偃,道:“安敢质疑天子?”

    中行偃看了一眼国君,才问道:“天子为我之君?”

    周天子的使者也看向了晋君姬周。

    在普世公理之中,周天子的臣子是列国的国君,不能插手各国的内部事务,不然就是过线了。

    周天子对某个诸侯国的大臣再怎么不满,只要这个诸侯国的国君不处置,周天子只有一再对该国的国君施加压力。

    一旦诸侯国的国君顶住周天子的压力,周天子什么办法都没有。

    魏琦问道:“如是秦庭资天子多也?”

    这特么是秦国在周天子那边加钱了啊!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啦!

    来自魏琦的质问让周天子的使者直接掩面而逃。

    国君责怪似得看了一眼魏琦,又带着好奇看向中行偃,随后扫视众人,想道:“诸‘卿’皆友善阴氏?”

    好像是那样。

    周天子使者在质问的时候,没有谁站出来拆台,中行偃和魏琦更是很干脆和直接地让周天子使者难堪。

    晋军进行短暂的停留,很快继续南下。

    行军途中,士匄让驭手驱车靠近赵武所在的车架,问道:“上将军西征不止,赵氏如何处之?”

    秦国的赵氏嬴姓重新恢复了跟晋国赵氏的联系,等于秦国的邦交是由赵氏在负责。

    赵武苦笑道:“秦公子刺杀在先,我无可言矣。”

    士匄又问:“秦国未求赵氏转圜?”

    赵武迟疑了一下下,老实说道:“我不欲插手其中。”

    士匄笑道:“实为明智。”,说完让驭手控制战车离开。

    保持行进速度的赵武看着士匄离去的背影,思考士匄特别来问是为了什么,看着怎么好像是在嘲笑赵氏软弱可欺啊?

    他们花了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才抵达“虎牢”。

    而大军本来是会途经周王室地盘,发生周天子派来使者诘问的事情,导致国君临时更换了行军路线。这个在晋国南征历史上是很少见的。

    本来在“虎牢”周边飙演技的几个国家,他们得知晋军离得足够近才进驻“虎牢”。

    晋君姬周抵达后,邀请列国的国君和代表人物相见,地点就在建设到一半的关隘之上。

    “我闻楚君率军北上,屯驻于济水之旁。”晋君姬周用这话当开场白。

    鲁君午不管不顾,径直指控道:“南下途中齐军多次逼我,实为欺人太甚!”

    这一次齐君吕环没来,来的是执政崔杼。

    本来老神在在的崔杼突然听到鲁君午发出指控,先大笑几声,才说道:“南下路途唯一,谈何进逼?鲁惧齐如斯,焉敢再谋于鄅?”

    接下来就是季孙行父和崔杼的专场,莒国的国君己密州半途加了进去。

    莒国跟齐国的关系并不好,莒君己密州却是站在齐国这边一起指责鲁国。

    鲁国干不过齐国就是干不过,任何的语言都显得无比苍白,鲁君午负责用祈求的目光向晋君姬周求助,季孙行父则是频频看向魏琦。

    爸爸,您儿子正在被欺负,吱一声呀!

    晋君姬周:寡人的眼疾突然犯了,看不见啦!

    魏琦:你特么怀念赵氏,让俺很没面子啊!

    还是中行偃实在看不下去,轻咳几声,说道:“今日为楚军北上,余事不论。”

    最先给出正面回应的是莒君己密州。

    鲁君午和季孙行父继续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崔杼见好就收。

    这么一副状况让晋君姬周看在眼里,想道:“阴武东征收效甚重啊!”

    前几年这些国家还觉得晋国不行了,挨了一顿打之后重新变得乖巧。他们就算心里有什么特别想法,能重新服从对晋国就是一件好事。

    中行偃说道:“楚去岁攻陈,陈君遣使于晋,欲归我也。”

    几个列国的人听得一愣一愣,肯定有各自的想法。

    曹君姬负刍很是振奋地问道:“楚亦不稳?”

    这话说的,不是明白指出楚国跟晋国一个尿性,两个霸主级别的国家都有内部动乱嘛。

    要不是看在曹国一直很服从的份上,晋君姬周和元戎中行偃都想明年将曹国安排上了。

    宋国右师(执政)华元问道:“我闻郑亦归晋?”

    中行偃微微昂起头,说道:“楚非良善,并国之多,绝人祭祀,安能盟之?”

    不是晋国这边的人,他们觉得听听也就算了。

    难道晋国是什么好货色?

    差别不过是晋国越来越要脸,楚国一直都将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摆在明面。

    真实情况是,还能保持国祚延续的各国,哪一个国家没干过吞并他国的事情?

    参加“虎牢”会盟的各国之中,灭国数量最多的是哪一个国家?很令人意外的是卫国。

    所以,卫君卫衎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躯。

    孙林父则是一直在寻找什么,找不到想见的人,用呐呐的表情盯着魏琦一直看。

    魏琦一开始还没发现,等察觉孙林父的异样,回以探究的目光。

    孙林父当然知道吕武西征没有南下,想找一找阴氏的小辈或家臣,困惑怎么没看到阴氏的代表在场。

    在后面,孙林父得知吕武让魏氏的魏相指挥阴氏的军队,一下子被震惊到。

    他了解阴氏和魏氏合作紧密到能交出军队指挥权,觉得一些事情可以进行了。

第484章:晋人/楚人,拼啦?郑人,拼啦!

    “寡君猜忌着令我惶恐难安,我实非为己,乃为两国也。”孙林父私下找到魏琦提出了自己的难处。

    中原很多诸侯国基本上都有晋国的“代言人”,一般会是某个国家的执政。

    其实,他们未必是奔着卖国而去,只是很清楚惹怒晋国会使国家遭到什么打击,一再权衡选择处处接受来自晋国的要求。

    所以,孙林父那么说真没什么大毛病,甚至是一句大实话。

    国家的执政对晋国一再妥协和处处配合,出发点是为了让晋国别针对自己的国家;而国君和其余人看不过眼,觉得执政是在出卖国家的利益。

    这里也就是“凡事都存在两面性”的证明了。

    他们都觉得自己没错,又认为对方才是错的,对立可不就形成啦?

    魏琦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孙林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孙林父索性挑明,说道:“如在卫无法立身,可否助我归晋?”

    这一下魏琦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凶险如斯?”

    孙林父没再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里当然不是孙林父为了完成晋国的某些任务,才搞得跟卫君卫衎的关系水火不容。

    只是内在的很多原因,孙林父绝对不会傻乎乎地交代个仔细。

    魏琦稍微沉默之后说道:“我必上禀寡君。如事有转圜可能,亦望卿大夫力使。”

    达到目的的孙林父答应下来,内心里却没有任何犹豫,一定要带着封地和军队、属民、奴隶加入到晋国。

    在另一边,卫君卫衎在跟晋君姬周控诉来自执政孙林父的各种霸道。

    晋君姬周实际上并不喜欢卫君卫衎,尤其是卫君卫衎先前不顾孙林父的力阻,非要跑去蜀地参加楚国和秦国牵头的会盟。

    只是吧,他不能鼓励为人臣子给一国之君难堪的事情发生,东拉西扯没有成功转移话题,不得不说道:“我必使魏卿言告,想来孙林父将有所收敛。”

    假的。

    他根本不会去管,甚至要提醒魏琦关于卫君卫衎不满孙林父,好让孙林父能够有针对性地压制卫君卫衎。

    除了卫君卫衎之外,接下来还有几个国君跑来找晋君姬周告状,大多是不满某个邻国,希望晋君姬周能够主持公道。

    今年有秦国使者跑去楚国哭诉,求着楚国能帮秦国一把;又有鲁国的国君亲自对着晋君姬周痛哭流涕,话说着说着离席想抱大腿。

    “鲁实难,亦知唯晋可护我。”鲁君午一把鼻涕一把泪,哽咽了几声才继续说道:“鲁实弱,望晋侯允许并鄅。”

    爸爸,俺知道错啦!

    求爸爸保护。

    求爸爸让俺吞并鄅国来壮大实力呀!

    晋君姬周当然不可能让鲁君午抱住自己的大腿进行谈话,好说歹说才让鲁君午松开并回去自己的座位。

    他不止一次看向季孙行父,发现这位鲁国执政的状况好像有点不好?

    鲁君午那么干就是出自季孙行父的剧本。

    而他们必须用这种方式来表达鲁国极度需要晋国。

    季孙行父今年大病了一场,南下时都没能痊愈,强撑着病体前来参加这一次会盟。

    眼见气氛差不多了,季孙行父说道:“寡君请求晋侯可使阴武子东行,望晋侯允之。”

    晋君姬周立刻明白核心意思。

    鲁国不但想找晋国撑腰,还想齐国见到就怂的吕武能去站台啊!

    晋君姬周却觉得鲁国在干一件糊涂的事情。

    早先鲁国表达了对赵氏的念怀,深深地恶心了魏氏一把。

    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鲁国已经将魏氏给恶心到,又要拉阴氏下水?

    难道鲁国不知道这样干会同时将阴氏和魏氏得罪吗???

    事实上,鲁国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更知道那样做的后果,他们干的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晋君姬周很享受这样的场面,迫切地期盼着晋国能够重新称霸。

    找到空闲之后,他召唤来了中行偃,问道:“如遣人往西而去,寻阴卿可使率军南下?”

    中行偃的心态有些绷不住,纳闷在国君眼里他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怎么搞得吕武不在场,国君不是那么敢跟楚国开打。

    他想道:“如事不可为,自是应当固守‘虎牢’,明岁招阴武率军南下。”

    话当然不能那么讲,他提到魏琦在,范氏军队的战斗力有保证,各家也多多少少列装了采买自阴氏的装备,怎么能怕了楚国呢。

    国君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阴卿阵斩养由基、潘党,楚人实惧之。如阴卿在,即便我不敌,楚亦不敢咄咄逼人。”

    这个让中行偃没法反驳。

    楚国最近非常活跃,他们沉重地打击了吴国,对吴国的战争也在持续;后面楚国令尹力主教训陈国,没什么难度就将陈国摁在地上锤了一顿。

    其实,晋国也是看到楚国太过于活跃,尤其是连自己的盟国说打就打,觉得好机会来了必须抓住,又需要给予吴国信心,才选择在今年挥师南下。

    国君苦笑了一下,说道:“如事不可为,避战可也。”

    中行偃再次无话可说。

    真的打不过楚国,避而不战总比打输了强,免得让中原各个诸侯国再一次对晋国失望。

    中行偃离开国君处,命人将各“卿”请了过来,优先性地述说刚才与国君会面的谈话内容,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士匄比较不服气,又是满心的无语,说道:“非我战与不战,乃楚军进犯。”

    这特么。

    明明是晋国采取守势呀。

    难道要放弃“祭”地,灰溜溜地逃过大河吗?

    真那么干,才是更加丢人。

    最重要的是范氏会丢了“祭”地!

    中行偃打蛇随棍上,说道:“‘虎牢’未全?如若开战需率军向前。何人为先?”

    士匄说道:“可邀楚君领军至‘管’。”

    这个“管”是郑国的某个城池,位于梅山之北,荣泽以南。

    “管”的地形相对比较开阔,很合适作为大军开战的场地。

    中行偃看向魏琦,问道:“范氏当‘前劲’,魏氏为辅?”

    士匄懵了一下下,他只是表示自己不怂,没说自己要先上啊!

    中行偃不管那么多,又说道:“我与国君为‘中劲’,下军随同列国之军为‘后劲’。”

    程郑和赵武觉得受到了照顾,很满意这个安排,赶紧地答应下来。

    中行偃真的不是特别照顾下军的某某谁,只是单纯不信任下军的战斗力,再来是对参与会盟的几**队没什么不该有的奢望。

    “如我为‘前劲’,需阴氏一‘师’为伴。”士匄歉意地对魏琦笑了笑,接着往下说道:“楚‘王卒’尽出,必以雷霆之势攻我,不可不防也。”

    刚才中行偃在述说时,没有给阴氏拉仇恨,将国君需要吕武在场的那些话讲出来。

    当然不是因为中行偃有多么看顾阴氏,他已经进入到元戎的角色,没好处的事情才不会刻意地制造矛盾。

    现在,士匄强烈要求阴氏的那一个“师”一块去跟楚军战斗,中行偃听了只感到有些酸溜溜。

    要是早上个几年,不用太多年,也就是齐国、卫国和秦国遭到阴氏暴打之前,肯定会有人跳出来讲点什么。

    阴氏的能打是将齐国、卫国和秦国摁在地上锤来证明,尽管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心里恰柠檬,却是没人提出什么质疑。

    魏琦明确拒绝道:“上军将信我,中军佐亦可信我。”

    郤氏没有灭亡之前,他们是晋国公认最能打的。

    晋国分食了郤氏,获得郤氏最多军队的就是阴氏,使得大家比较理解阴氏为什么会变得那么能打。

    要有个排行的话?排在第二的不是当时的哪个卿位家族,是还没有获得卿位的魏氏。

    范氏从体量上来评价是目前的最强,但是包括士匄在内的范氏族人比较理智,没觉得自家的军队战斗力能胜过阴氏。

    如果将军队的数量进行限制,范氏对上魏氏都不敢说一定赢。

    范氏的强大建立在一个基础,就是:人多,钱多,粮食足。

    话说到这份上,士匄再拒绝不是在践踏魏氏的尊严吗?他只能说到:“我自信重魏氏。”

    来自范氏的两个“师”和魏氏的两个“师”作为晋军的“前劲”,出“虎牢”向南行军。

    晋国这边的使者直奔楚军驻扎的营地。

    作为使者的是申公巫臣,很直接地邀请楚军往“管”那边进行开战。

    这个操作很可以。

    秦国每次跟晋国想沟通,派出的一定是士雃。

    晋国跟楚国用申公巫臣,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楚君熊审先答应下来,后面却是派人急招郑国,要求郑君姬恽集结所有能集结的军队,先去“管”那个地方跟晋军拼命。

    人在家中坐的郑君姬恽事先打定主意,才不管晋军和楚军在自己家里怎么打生打死,要干的是当作不知道那么回事。

    他接到楚君熊审的通知,召集大臣进行商议。

    子驷听完大喜,说道:“我欲归晋正当其时。”

    郑君姬恽一听,很有兴趣地问道:“盟晋攻楚?”

    “非也!”子驷说道:“应答允楚君,往之与晋大战、死战,使楚晋知我可战、敢战。我已尽盟楚义务,可败于晋,复求纳之。”

    卧槽!(一种体位)

    一众郑国君臣听了个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懂子驷是个什么脑回路。

第485章:都是些什么人啊?

    自晋国崛起之后,郑国对上晋国一次都没有取得胜利。

    那么多的例子摆在眼前,导致郑国君臣一点都不奢望单挑能打得过晋国。

    现在事情很明显,楚国要郑国先上去跟晋国拼命,楚军则是要待在后方先看看情况。

    如果郑君独自去跟晋军交战,郑国心该多大才觉得自己能打赢?

    子驷只是表达出了一个令郑人比较沮丧的事实,他们根本打不过晋国,同样明白楚国只是拿郑国在当枪使,不想继续跟随楚国跟晋国敌对下去,又要让晋国知道郑国的心意。

    在某种程度上,郑国甚至能接受成为晋国的跟班,只是郑国的信誉在一次次左右横跳中已经破产,不管楚国还是晋国都不会百分百的信任郑国。这样就搞得郑国很难受了。

    “我之强,晋楚不允也。”子驷真诚地看着国君,继续说道:“唯我弱,方可使晋楚信我。”

    所以说,子驷认为郑国还是有点强了,无法在晋国和楚国的争雄中身处事外,也得不到晋国或楚国的信任。

    换作是在其它年代,他这样的脑回路会显得异常清奇,身处春秋中叶的人则能理解。

    春秋中叶已经跟春秋前期不一样,无法动辄灭人国进行兼并。哪怕能将敌国彻底打死,碍于这样那样的原因还是要留下敌国,不然将会被视为侵略性太强,失去各个诸侯国的信任,使得周边列国惶恐不安,乃至于遭到联合围攻。

    太过于强大的郑国能够威胁到晋国和楚国。这个也是郑国曾经称霸留下的一种威慑吧?

    再来就是郑国很无奈的一点,他们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经常今天答应晋国要一块玩耍,明天又跑去跟楚国哥两好,导致真的完全没什么信誉度可言了。

    在子驷的思维中,强大的郑国有反抗的余力,甚至能够左右晋国跟楚国的争雄,要是郑国弱一些的话,能不能让晋国和楚国不再那么重视郑国呢?

    他那种主动进行削弱的提议,上到郑君姬恽,下到能够参与会谈的贵族,一个个听得脸色变得无比诡异。

    “执政之谋乃为良策。”

    这一道声音听着比较稚嫩,众人视线移过去,目光盯在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上。

    这名少年叫姬桥。他是姬姓,公孙氏,表字子产,为郑穆公之孙、公子发(字子国)之子。

    “我强则晋楚不容,弱则不可有失‘城’、‘邑’之危,维护基业得保,取信列国为佳。”子产一点都不怯场,甚至看着非常有自信。

    郑国是公族正治,简单说就是想有话语权必须有个公族的出身,其余外姓的人只能当个工具人。

    子国略略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又小心翼翼地观察郑君姬恽的脸色,心里埋怨道:“瞎凑什么热闹啊!”

    在这么一个时间段,诸夏各个诸侯国的大多数国君都比较奇葩,郑君姬恽是其中的一个。

    子国很担忧自家的宝贝儿子卷进国君与执政的斗争之中,赶紧对自家宝贝儿子打眼色。

    换作正常一些的一国之君,听到自家的执政要进行自我削弱,第一个反应绝对是跳脚了吧?

    郑君姬恽只是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他的不高兴并非因为子驷要进行自我削弱,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子驷这个人。

    “寡人不懂甚多。如需多人战死疆场以示弱,执政名列其中否?”郑君姬恽用一种好笑的表情盯着子驷,怎么看都有跃跃欲试。

    一众郑国的大臣和贵族没有太大的反应。

    实际上,他们对这样的场面早就见多不怪,给整得完全麻木了。

    子驷非常认真地说道:“臣不得死。若臣死,何人为继?”

    郑君姬恽一听就“哈哈”大笑出声,笑够了才说道:“寡人懂,你不得死,国不可无公子騑。”

    子驷无比赞同地说道:“正是如此。”

    如果不看他们的脸上表情,没有说话声音的语调,还以为是在互相嘲讽。

    然而,郑君姬恽纯粹就是在胡闹,看不出对总理国家军政事务大臣的尊重;身为执政的子驷,则是真心认为自己对国家有用,郑国失去自己会变得很堪忧,暂时绝对不能死。

    在这种诡异的商谈氛围中,郑国的国策被确定了下来。

    身为国君的姬恽浑然不在意,他打从事实上也不懂子驷制定的国策是为了什么,显得极度的没心没肺。

    身为执政的子驷则是开始约谈公族和贵族,要求各家拿出多少数量的精兵,哪些家族中的某某谁必须上战场,需要调动多少粮秣归公,兵甲器械又是什么样的份额分配。

    从粮秣统一调配能看出郑国跟楚国的制度更像一些,晋国和中原各诸侯国没有统一调配那么一说。

    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郑国集结起了包括战车和步兵的两万五千战斗部队,又征调了将近三万的劳役(民伕)。

    子驷有意栽培跟自己理念相近的子产,选择让子产出使楚君熊审处,告知楚国说郑国已经出兵,非常头铁地直接奔着晋军而去。

    这一个消息将楚国的君臣给震惊到了。

    以往楚国要求郑国出兵,甭管是危机与否,郑国总是要磨磨蹭蹭很久,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郑国干脆利索地出兵,听说还是满编且比较精锐的两个“军(一军12500士兵)”,没求着楚国过去会合,直奔晋军先头部队已经抵达的“管”去啦???

    楚君熊审顾不得郑国使者年轻到过份的事实,压下内心觉得受到轻视的不爽,问道:“郑今次如此得力?”

    子产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我盟楚,必尽其力。晋侵我境,敢不死战?”

    啊?

    不对呀!

    晋国也不是第一次入侵郑国,没看到郑国以往有拼命抵抗的勇气,每次都是苟到楚国援军抵达还在一再的磨磨蹭蹭。

    这一次郑国没求着楚军过去合兵,更没要求楚军为了郑国拼命,很奇怪的啊!

    伯州犁提醒道:“晋夺‘祭’,郑甚恐之。”

    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过去。

    这个伯州犁就是郤氏内乱逃到楚国的郤氏小宗伯氏当代家主,很是获得楚君熊审的信任。

    楚君熊审对伯州犁点了点头,认可那个解释,再看向子产,说道:“寡人眼疾复发,假以时日难以北上,郑仍独战晋军?”

    子产略略迟疑了一下下,忍住没去看在‘鄢陵之战’成为独眼龙的楚君熊审,说道:“郑奉楚为伯(霸主),楚为救我而来,甚感念之。如楚难以进兵,郑唯死战以待楚军北上之日。若我败于晋,楚必吝惜于我?”

    一帮子楚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品不出到底怪在哪里。

    成了楚人却是有着晋人思维的伯州犁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子产,想道:“郑人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想要跟楚国讲交情?脑子一定是被门夹过啦!这个少年一直在强调郑国认谁当老大绝不后悔,以郑人的信誉度,事情要反着来看。他们是想背叛楚国了啊!”

    一群楚人的眼里在翻圈圈,独独伯州犁一副若有所思又盯着自己看,着实是让子产感到惶恐不安,深怕伯州犁下一刻掀了郑国的老底。

    伯州犁却是对子产笑了笑,一副“俺已经知道你们要搞啥,不给好处一定会拆穿”的脑电波发射。

    子产见伯州犁不说话,瞬间就接收到了“脑电波”,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郑国的使节团急匆匆而来,又轻飘飘而去。

    给伯州犁的贿赂?肯定是会在后面悄悄地补上的咯。

    没搞懂郑国到底是在弄哪一出的楚君熊审决议待在原地,时不时喊伯州犁过来商讨,主要谈的是晋国近况。

    伯州犁等啊等的,等到耐心差不多被消磨干净,等来了郑国的厚礼,很守信用不会掀了郑国的老底,又尽心尽力为楚君熊审解析晋国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实际上没想到晋国今年会出兵南下,还以为晋国至少要多喘几年气。

    考虑到晋国的东边重新归附,没打算服气的秦国则是被打了个半身不遂,等于晋国不再发生内乱,又能跟楚国继续玩争霸游戏了。

    而楚国虽然将吴国打得很惨,自身的损失也是非常惨重,再来就是公族与各地封君一再搞幺蛾子,打陈国就是幺蛾子之一,等于楚国自身的麻烦事一大堆,今年北上真的没打算与晋国拼命。

    “宋国叛我,陈国悖我,蔡国亦有不稳,吴有反扑之势……”楚君熊审摸着自己没有眼珠的眼窝子,想了想才继续说道:“晋元戎更替,诸‘卿’无有乱象,三‘军’南下,阴武西征,列国多者来也。”

    玛德!

    怎么看着晋国好像又行啦?

    寡人这边麻烦事一大堆,不太适合在这个时候跟晋国拼命啊。

    伯州犁顺着话说道:“独阴氏便可击秦,秦遣使往‘洛邑’哭求天子罢止而不得。我观陈有附晋之举,郑独战晋,我或可挥师攻陈,以除不服?”

    楚君熊审点了点头,说道:“晋以战得复山东列国归附,寡人亦可也!”

    啥都甭说啦!

    既然郑国这次那么勇猛,就让郑军顶在前面试一试晋国的成色,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又行啦。

    寡人趁这个机会好好收拾一帮小弟,免得在接下来的争霸中,内院一再起火,不能跟晋国好好愉快玩耍。

第486章:满满的诗情画意

    士匄作为“前劲”的指挥官,带着军队开拔到“管”进行包围,花了七天的时间建造了攻城器械,用了两天的时间将“管”攻克。

    晋军包围“管”干得非常不地道。

    按照春秋中叶的习俗,围“城”或“邑”不能完全围死,需要至少让出一个任由攻击对象进出的城门。

    这种“围三阙一”并不是《孙子兵法》要求的不能让敌军感到绝望,以至于绝望之下爆发拼命的狠劲。

    事实上,春秋中叶打的是“君子”战争,换个说法叫为了收获利益而战,将敌人打得屈服是主要目标,并不是奔着杀多少人而去,也不是满心思想着要进行破坏。

    围城不围死的主要原因,是让被围着能够出城砍柴和进行必要的补给,免得发生易子相食或大量饿死人的情况。

    所以,不能拿其余时代的标准来看待。

    而这里还有一件必须要提到事情,也就是晋国并没有派出使者向郑国宣战。

    士匄将“管”攻陷才意识到没有宣战的问题,一边赶紧派人去向国君确认,另一边没耽误抢劫活动的进行。

    等待派出去的人带着“没有对郑国宣战”的消息回来,士匄抽搐着脸颊下令撤出“管”城之外。

    杀的人以及俘虏,抢到的东西,什么之类的?

    士匄:压根没有这事,好不啦!

    魏琦:不是俺干的,跟俺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余晋人:╮(╯▽╰)╭

    作为受害者的郑人:(⊙︿⊙)

    等待国君派人向士匄通知已经向郑国宣战,晋军再一次攻打“管”城。

    因为上一次已经将抵抗力量瓦解,城墙也出现缺口,再来晋军的攻城器械都是现成的,攻城成了一个走过场。

    上一次逃过一劫的郑人发现城池再一次陷落,一脸懵逼的同时,内心是崩溃的。

    这么特,还来???

    简直是造孽啊!

    士匄为了抹去黑历史,将“管”之内的郑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进行俘虏,不做任何逗留地让辅兵押解俘虏向“虎牢”而去。

    他其实不够狠,将郑人全杀了,连带己方的史官也干掉,才能真正地抹去黑历史。

    当然,包括魏琦在内的晋人,他们都不会允许士匄那么干就是了。

    并不是魏琦等人仁慈,俘虏已经是大家的公共财产,夺人钱财的仇恨值甚比杀人父母,才是其中的最关键。

    士匄那么干纯粹是一种“掩耳盗铃”的举动,就不懂“只要我不尴尬,别人就会比我更尴尬”的道理。

    当然,“掩耳盗铃”的典故还没有发生。

    “郑军大举而来,距此不足二十里。”士匄一脸奇怪地补充道:“侦骑未得楚军踪迹,楚人会否如前例不与我阵战,绕道断我后路?”

    魏琦更愿意将精力放在即将到来的郑军身上,说道:“楚军如何当有元戎倾注。我尤不解郑国屡次首创,为何仍敢独自前来。”

    不提这个士匄还没有多想,一提立刻让他觉得自己遭到了轻视。

    算起来,哪怕只是作为“前劲”而已,也是士匄第一次作为指挥官领兵作战。

    结果怎么个回事?郑国是不是瞧不起士匄,不跟楚军会合也就罢了,怎么就敢独自气势汹汹地迎上来???

    觉得受到蔑视的士匄心里火大,表面则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笑眯眯地问魏琦,道:“郑君携二‘军’而来,我欲整军迫进,魏氏随之而上否?”

    魏琦其实能理解士匄的心情,越是遭到轻视就越想证明自己,认真地在心里权衡了一番,说道:“你我各留一‘旅’驻防‘管’提防楚军忽来,如何?”

    士匄更郁闷了一些,心想:“怎么搞得我像个傻子一样。”

    不过,好消息是魏琦愿意跟着进军,士匄尽管心里郁闷到不行也不能发作。

    这样一来,范氏的一个“师”又四个“旅”和魏氏的四个“旅”进入到收拾家当的状态,整军完毕之后立刻开拔。

    他们行军不到七里远又停下来,进入到扎营的状态。

    并不是士匄或魏琦突然反悔,也不是半路得知楚军的什么消息,纯粹是正面碰上郑军了。

    “晋得‘祭’,复无故攻我,有失道义也。”子产作为使者来见士匄和魏琦。他一脸的悲愤,话却是讲得彬彬有礼,道:“我求盟于晋,无罪因何遭此劫难?”

    大哥,俺们上一次已经认怂,没再乱扎刺或瞎蹦跶,为什么又来打俺呀?

    士匄和魏琦对视了一眼,估计都在心里思考:咦?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俺们为什么要打郑国?算球,管它怎么回事,直接开打就对了。

    也就子产不知道晋军没宣战之前攻克了“管”一次,后面又蹂躏得“管”没剩一个郑人,要不肯定会有无数的mmp需要说清楚。

    士匄说道:“与君相遇于此,不若会猎以助雅兴?”

    那个啥?

    这里的风景不错呀!

    这么好的环境,不死点人实在说不过去,要不大家伙以鲜血湿润大地,尸骸埋葬于地下,为美好风光做点贡献吧?

    听说樱花飘落与人头落地很搭配?先捅自己一刀再横拉,后面的人动作迅速又干脆利落地帮忙“介错”,无头尸体脖颈涌泉般喷血,樱花染上血迹,充满了诗意哟!

    那个“君”特指郑君姬恽。

    没错,看上去没心没肺的郑君姬恽没闲着,明知道打的是一场送菜的战争,还是充满激情地亲征了。

    子产道:“如此,寡君奉陪。”说完,行礼离开。

    他回到己方营地,平静地将晋国那边的态度说出来,又讲自己的猜测,说道:“去岁吴败于楚,晋此番南下为吴,非为我而来?”

    子驷没给郑君姬恽任何说话的机会,立刻说道:“晋中军佐邀我会猎,我携决死之志而来,岂可半途退缩,失却良机,败坏图谋。”

    总之,逮住机会跟晋国拼一场,别做任何的犹豫,也不要再讲其余的任何废话。

    毕竟,别人家的孩子一定是死不完的。

    郑君姬恽只在意一个问题,道:“我闻晋之阴武子乃是当世第一,不知今次会否与之面见?”

    阿勒,反正是要送人头,不趁这个机会见识一下当世名将的风采,很可惜的呀!

第487章:看寡人驴车漂移!

    天上云多缓缓地飘过,地上的人们异常忙碌,马蹄掀起了阵阵的尘烟,车轮滚滚向前。

    晋军和郑军确认要开战,双方各自摆开阵型,一时间两军之中旌旗随风猎猎起舞,全副武装的士兵列队而立。

    “郑军整齐有序,阵列喧哗之声不盛,不乏决死之志。”魏琦必须提醒士匄啊。

    这样的郑**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回想起来好像是郑国称霸中原时期才能有的军容。

    另一边。

    子驷对郑君姬恽说道:“晋人行事刻板,好整以暇闻名宇内,与之对阵凶险异常。”

    军人刻板代表守纪律。

    好整以暇其实就是纪律得到体现的一种证明。

    子驷说什么都不愿意郑君姬恽犯傻去亲自冲锋,考虑到这位国君总是很胡来,必须进行最严厉的警告。

    晋军摆出的是一个一“彻”的阵型,也就是出战的军队没有分什么前后左右,全军就是一种长方形,摆明了就是想打一波流。

    与之相对的是,郑军同样只列出了一“彻”,来了个麦芒对针尖。

    双方的战车都是摆在前方,每一乘战车必然紧随着步兵。

    两乘战车协同作战,大概就是“主机”和“僚机”那么回事,配属有二十五名步兵,形成一个“两”的编制;问题是晋军有自己的特色编制,到了以“旅”为单位的时候,配属的士兵足足比其他列国多出了一千名。

    各诸侯国,一个“旅”由二十乘战车和五百名士兵组成。

    晋军多出的那一千名士兵的兵种并不是一成不变,里面可以有弓箭手也能有专门的盾牌手,形成了体系更加复杂的多兵种配合。

    其他列国的一个“旅”的人手方面比晋军少得多,哪怕同样能玩多兵种配合,问题是人手就那么多,抽出一百人当弓箭手就等于少了同等数量能冲锋陷阵的士兵,兵力单薄的劣势肯定体现无疑。

    为什么各个诸侯国不学晋国?这个的原因非常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只能概括为兵源多寡、军官素质的差距。

    郑军不想致师,也就是出个人到阵前唠嗑或邀请单挑都不想干。

    他们知道吕武没有过来,晋国却不止有吕武这么位猛将兄,不是还有魏琦这位悍将吗?

    当然,晋国的“卿”不会轻易跟谁单挑,郑人很明白这个道理。

    郑人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干一些额外的事情来激怒晋人。

    摆开阵势交战?只是在走一种符合礼仪规章的程序,跟干一些事情来刻意激怒是两回事。

    晋军率先将阵型布置完毕,没有趁着郑军还在继续列阵,给那么杀上去。

    “郑人欲与我死战?”士匄话是这么说,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他能得出那个结论,主要是郑军的士兵太过于安静,反而显得很不正常。

    慢慢地,郑军的阵势完成,一段鼓声随后响了起来,列在最前方的郑军战车缓缓向前,后面的步兵在沉默中踏步跟上。

    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要直接开战?

    士匄与魏琦对视了一眼,由士匄下令敲响战鼓,命令军队出击。

    战场之上立刻被马蹄声和脚步声所充斥,过多的频率使得声音汇集变得喧哗。

    “执政家中何人出战?”郑君姬恽没关注战场,很好奇地问了这么一句。

    子驷有点没反应过来,纳闷这么问是个什么意思,答道:“子深位于阵前。”

    郑君姬恽“啧啧”了两声,评价道:“执政心志何其坚也。”

    那个“子深”是子驷的继承人。

    而子驷的策略就是跟晋军玩命,己方出战部队会全部拼光,能杀死多少晋军则很不好说。

    让自己的继承人去送死?无论子驷的策略是个什么样,起码做到“公平公正”了。

    既然子驷能让自己的继承人去打一场注定有去无回的战争,其余郑国公族和贵族又有什么话好说呢?他们再不愿意也只能奉陪了。

    战前各自的阵型很整齐,开打之后就看双方各编制的配合和调度,队形则绝对不可能再保持整齐。

    郑军很快发现晋军的战车发生大改变,也就是转弯不用溜个大圈,还特么能紧急刹车。

    这一个发现让舍身拼死的郑人感到极度的吃惊。

    只有这个时代的军人才能明白那种战车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代表着随时随地能够灵活机动,想要依靠以前的老经验事先拦截不再可能,也就弄不清楚该在哪里堵截,不知道敌军的某乘战车会从什么角度冲上来。

    出战的是范氏的军队,能够灵活机动的战车则是采买自阴氏。

    抱着决死信念出战的郑人,他们豁出去想要跟晋军拼命,无奈地发现时代变了!

    往往是郑军咬牙要跟正对面的晋军玩命,侧翼传来了一阵大动静,先是一乘晋军战车犁进来,随后晋军的步兵从战车撞出的缺口杀上来。

    另外一些局部的郑军,他们不是处在冲锋的第一序列,沉住气等待自己补位上场,往前挪动一段距离却是遭到了箭雨的覆盖。

    如果郑人没失忆的话,晋国最为善射的是韩氏的军队,然而战场上没韩氏的军队啊!

    不是晋国其余家族没有弓箭手,只是在列国的印象当中,晋国除了韩氏之外的其余家族无法将射箭玩得那么溜。

    那种想法正确也错误。

    首先,晋国不是没有家族看不懂韩氏是个什么玩法,他们只不过摄于韩氏作为卿位家族,学了韩氏的“技术”和“战术”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将侵权摆在明面。

    然后,韩氏现在已经不是卿位家族,范氏不再存有太大的顾虑。

    在范氏看来,用一用韩氏的一些战术,咋地啦?

    同样在战场上的魏琦发现范氏在模仿韩氏的战法,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士匄,内心里升起了很大的警惕感。

    魏琦心想:“范氏紧随阴氏研究骑兵,现在又在战场使用韩氏的战术,曾经那么嚣张跋扈的郤氏都没跨过这条红线啊!”

    这一刻,魏琦将范氏列为不可深交的名单,对士匄这么不讲规矩也感到极度的排斥。

    士匄哪里知道魏琦在想什么,只知道交战之后范氏军队全面压着郑军在打,不免又会奇怪郑军到底什么个情况,劣势那么明显还没崩溃。

    他看向魏琦,问道:“上军佐能否出兵再开一局?”

    魏琦看了一眼对面郑军的“厚度”,点头说道:“可。”

    范氏的一个“师”又三个“旅”跟郑国的一个“军”已经开打,郑国那边还有一个“军”的可用兵力。

    考虑到自家的国君怎么都要有人保护,郑军最多也就再向战场投入三五千人,魏氏出动两个“旅(三千士兵)”就可以了。

    晋军想要开辟新战场的举动很快就被郑军看到。

    郑军对晋军再出兵不是投入正在酣战的战场,选择开辟新战场进行了讨论。

    郑君姬恽听不懂太多,品出晋军是要让己方营寨变得空虚,问道:“寡人仍留此处?不若转回‘新郑’罢。”

    拼命玩命这种事情交给臣子和士兵去干就好了。

    寡人是万金之躯啊!

    哪怕知道晋人不敢杀害,被俘也是一件极度丢脸的事情吧?

    换作其它年代,将士们在前面拼命,首脑却想逃跑这种事情,想干也不会直接说出来,只会悄悄地玩一出“驴车漂移”的操作。

    郑国的一众大臣和贵族听了郑君姬恽的话却是感到认同,心里不感到排斥的同时,赶紧顺着郑君姬恽的话附和,再安排“领导先走”的诸多事项。

    一阵忙碌之后,郑君姬恽上了自己的座驾,他却不是直接灰溜溜地逃跑,很是威风凛凛地带着大约七千郑军向战场逼近。

    “郑伯(爵位)亲率出战?”士匄正感到有些难办,却又看到郑君姬恽丢下大部分郑**队,拐了个弯不知道要去哪里。

    跟随郑君姬恽离开的郑军大约有个两千左右?用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朝着西南的方向一去不回头。

    士匄有点纳闷地想道:“‘中劲’、‘后劲’自东北而来,西南并无攻郑大军吧?”

    他怀疑那边是不是有楚军在过来的路上,觉得自己该悠着点,派出人手催促前方的参战部队加大进攻力度,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将战场上的这股郑军给打崩了。

    这一次郑军的韧性有点出乎晋军的的意料之外,换作是以往的话,军阵队列乱了都能喊暂停,等重新列阵再继续战斗;甚至是,损失差不多一成的郑军,早该偃旗息鼓求放过。

    现在,出战的郑军不但队形完全乱掉,折损的兵力也早就超过一成,他们却是没有任何的退缩,以一种与之交战晋军感到死气沉沉的状态继续坚持战斗。

    可以是心怀壮志,也能是悲壮气愤,带着一种沉沉死气的死战不退,怎么看都会令人觉得极度诡异。

    没有亲自到前方的士匄无法得知郑军是个什么情况,他站在巢车上远远地观察,只能看到郑军步步退却,又顽强地在坚持不懈。

    “郑人怀此心志,不可小觑啊!”士匄评价了一句。

    同样没有前往冲锋陷阵的魏琦对郑军的顽强感到很意外,说道:“需派侦骑往西南窥探!”

    郑军的表现太过于顽强,尤其是郑君姬恽带着少量的军队朝着西南而去,不得不令士匄和魏琦怀疑楚国的军队就在西南方向。

    楚国的军队已经离开济水河畔,他们不是向着郑国与晋国的战场而来,直奔陈国都城“宛丘”而去。

    一直在关注楚军动向的晋国只知道他们离开,不知道楚君熊审会带着大军去哪。

    郑国则是连楚军离开济水都不清楚。

    而晋国这边会派出侦骑关注楚军,其实是受到吕武统兵作战方式的影响。

    只不过,包括士匄、魏琦等人,他们也就是有了这么一个概念,没有将成熟的斥候体系给搞明白。

    什么叫成熟的斥候体系?除了要有人紧盯想要盯住的对象,还要掌握消息的传递方式。这里面能说道的地方非常多,真不是谁负责盯人,发现什么值得汇报的消息立刻回去禀告那么简单。

    “郑军为何不退?”士匄越来越感到迷惘,同时心疼己方部队的损失超过预计。

    这是建立在两个局部战场上郑军都陷入劣势,明明就是打不过就是不肯认输罢战,有种要打到夜幕降临,再奋战到天亮,类似的架势。

    “中军佐,我等需预防楚军突至。”魏琦的表情很严肃,心里的警惕性也拔升到最高。

    他们哪里能想到郑君姬恽会玩一手“驴车漂移”呢?再看战场上的郑军顽强到折损三成都还不退,能猜测的就是西南方向来了郑国的援军。

    士匄下意识看向西南方,将视线转回到尘埃弥漫的战场,再看向显得很空旷的郑军营寨,说道:“不若直击郑人军寨?”

    范氏一个“师”又三个“旅”跟郑国的一个“军”打得非常激烈。

    魏氏出动了两个“旅(3000士兵)”引来了郑军的两个“师(5000士兵)”。

    郑军营寨里面的部队不会超过三千?

    士匄手里还有范氏和魏氏总共四个“旅(6000士兵)”的兵力,抽出其中的两个“旅”去攻击郑军营寨,哪怕无法攻进去,也能搞崩胶着战场的郑军心态吧?

    而攻不进去在士匄看来属于不可能。

    毕竟,无论晋军还是郑军,他们是在半路上给碰到,一天的时间用来搭建营寨,隔天摆开阵势交战,哪有多余的闲工夫加固营寨呢?

    所以双方的营寨外围有个栏栅围栏,不存在拒马、鹿角,更来不及挖沟渠。

    这种营寨也就是作为军队的落脚地,完全达不到固守的硬寨级别。

    现在,士匄唯一需要顾虑的是关于名声方面的考量,真那么干的话,少不了会被人视为过于咄咄逼人。

    看着好像挺搞笑?

    然而,目前打起来真不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战争模式啊!

    上一次楚国邀请晋国到“鄢陵”会战,再干出将己方营寨逼到晋军营寨不足三十米的位置,很是符合他们自号“蛮夷”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士匄心疼范氏士兵的损失一直在持续,又要顾着身为晋国“常务卿大夫”的颜面,一时间陷入两难之中。

第488章:你们特么给俺等着!

    士匄终究还是选择了脸面要紧,没有出兵前往攻打郑军的营寨。

    这是一个人可以死,门风不能败坏的年代。

    到了他们这种身份地位,士兵的损失能够承受得起,名声坏了的后果则必然影响到家族的声誉。

    “郑人已折损五成仍在酣战不止,实非我所知之郑人。”士匄脸色非常不好看。

    两军从差不多中午开打,鏖战的时间超过一个时辰之后,双方士兵的体力其实都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交战的激烈程度肯定会出现下降趋势。

    打着打着,战场已经在演变成为打一种烂仗,不存在多余的指挥和调度,看到哪里有敌军,神情麻木地进行逼近,操着武器扑上去,不是敌人飙血就是自己飙血。

    出战的郑军折损了一半还没有崩溃?这一点在其余年代会显得有些魔幻。

    没亲自上战场,看着袍泽一个个倒在自己周边,无法去体会是个什么心情。

    如果身在这种地方,压根就不是自己怎么想就能做到什么事情,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引来下意识又无比激烈的反应。

    换作是在其它年代?即便军官能死战不退,又让督战队斩杀敢于转身逃跑或不尊军令的人,死伤超过一半为前提,信不信军官和督战队会有人不管不顾自己先跑。

    现在这么一个年代,军队是以各个家族为单位,贵族是士兵的主人,又从各方各面掌握着士兵个人到家庭的命运,再来就是“信义”和“忠诚”没那么不值钱。

    另外,一些思维也“固化”到根深蒂固的程度,导致贵族愿意死战,士兵大规模哗变属于不可能,紧密的战阵队形也无法让个别士兵有夺路逃跑的空间。

    硬要说士兵有什么想法,很大的可能是:那么尊贵的人都不惜命,俺烂命一条有什么不能奉陪的呀。

    以上的思维在春秋中叶是主流,哪怕时代再怎么变迁,但凡统兵的人有点威信,做人不是太烂,一样会有士兵心里“感念”再舍命追随。

    还有一点,春秋中叶能上战场很不容易,许多人想上战场还没那个资格。

    逃跑?能不能活下去不清楚,家庭成员以后就不再有上战场的资格。这个对于他们的家庭会是很要命的!

    出战的郑人在事先已经得到承诺,本人战死会多一名子嗣获得上战场的资格,并且家庭会受到诸多优待,多一些能够耕作的农田,获得来自国家分配的奴隶,等等方面。

    他们又知道这一次拼死作战对主人所在家族的重要性,没有了“身后事”的顾虑,有着各种“道义”在约束或逼迫,不想死这种念头稍微出现就被自己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有了“实惠”和“严重后果”两种约束,出战的郑人折损超过一半还在继续坚持,就是让与之对战的范氏军队有些做蜡。

    范氏的士兵对自己能战胜郑军深信不疑!

    他们是晋人,还是来自晋国的卿位家族,很牛逼的,好不啦?

    知道什么叫“大国心态”吗?就是清楚自己国家的强大,对上其余国家的人一点都不带怂,哪怕自身骨瘦如柴,对方看上去高大强壮,一样会有一种打从心里泛起的优越感。

    俺是矮一些、瘦一些,对方看着高大又强壮,又咋地啦!

    信不信俺上去左右开弓抽对方脸蛋,那人再气愤都不敢还手?

    凭啥?就凭俺身后有一个强大的祖国啊!

    挨揍的人,他一拳就能打死矮瘦的人,怕的是自己将那家伙打死,会不会让对方的国家找到机会,弄死自己再入侵自己那并不强大的母国。

    小国寡民为什么难出豪杰?不是没有厉害的人物,纯粹是先天上的各种不允许。

    开乌龟船打村庄械斗,能够吹上了天这种事情,咳咳……,其实在一些大国看来嘛?一言难尽得很。

    不是瞧不起。真实情况是两个村子打得再凶,能影响到就只有两个村子,无法对周边局势产生什么影响,也无力去影响,更别提左右区域各国的局势了。

    战事打到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刻,士匄的脸色也跟着黑得跟锅底似得。

    死撑的郑军明显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关键就是不肯认输啊!

    体力消耗得差不多的晋军,自身折损没郑军的五分之一,问题是郑军不自行崩溃,他们也无力在夜幕降临之前将郑军给吃干抹净。

    士匄内心里极度愤怒,想道:“郑人安敢折辱于我!”

    这特么!

    软乎乎的郑人遇到俺变得这么强硬?

    绝对不是郑人突然变得一个个不怕死,肯定是觉得俺好欺负啊!

    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解释了。

    这尼玛!

    俺是范氏之主,是晋国“常务卿大夫”,是跺跺脚能让脚下这颗小破球抖一抖的角色啊!

    越想越气的士匄看向魏琦,说道:“我欲效仿上军将旧事。”

    老实说,魏琦真没反应得过来,困惑地看向士匄等待下文。

    士匄很想笑得斯文一些,却是一副脸色狰狞的模样,说道:“郑人不可走脱一人。”

    魏琦瞬间就想到吕武上一次全歼秦国主力,一名贵族都没有放跑的事情。

    人家吕武是因为遭到刺杀,事情能干得绝一些,没人会多叽叽歪歪。

    郑国只是走程序跟晋国交战,尤其是晋国主动对郑国宣战,没什么私人方面的深仇大恨吧?

    魏琦转念一想:“士匄是第一次领兵作战,碰上不肯认输的郑军,认为郑人瞧不起他?”

    所以说,他们这种贵族的思维还是有共通性的,看待事情总能形成一致。

    魏琦可不想这个时候招惹士匄,询问道:“中军佐如何处置?”

    士匄很直接地说道:“增兵参战!”

    打了一下午的两支参战部队,长久的体力消耗下来,一个个就是一口气撑着,手脚肯定都使不上劲了?

    极度愤怒的士匄不去攻打郑军营寨已经是一种为了颜面的极限,哪怕会令人觉得范氏军队胜之不武,派出生力军暴打一群“软脚虾”也不顾啦!

    魏琦没有阻止,只是不免会在心里评价道:“一样是干不要脸的事情,偏偏还要给自己留了点颜面,老范家的这一代家主还不够成熟啊。”

    觉得要点脸的士匄没干得太过分,点出一个“旅”用缓缓的速度逼向正面战场。

    对面营寨中的郑国一众贵族,他们看着出战将士的拼死意志,不止一个人觉得先辈遗泽仍在,有人甚至认为郑国还有奋发恢复霸业的希望,种种思绪把自己感动到不行。

    他们发现有新的晋军亮起火把在向战场推进,一个愣神之后,感性的人脱口大骂:晋人特么不讲武德啊!

    两支军队进行公平较量,一支军队明知不敌还死战不退,不是毫无感情的人都该为这样的场面心生感动吧?再不济,是不是要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壮士”之类的?

    身为贵族就该又属于贵族的情操和底线,让交战的军队去自行分出胜负,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尊重,是吧???

    结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晋国的中军佐士匄或上军佐魏琦,怎么能,又怎么敢,给特么增派参战部队啊!

    “有‘卿’如此,晋必势衰!”子驷暂时还没跑,气得胡子不断颤动,给预言了一把。

    很多郑国贵族太认可子驷的那句话了。

    他们转念一想,自家的军队能逼得晋国的“卿”不讲武德,是不是侧面证明郑军还是挺能打的?

    这么一想,一些人心里不由喜滋滋,觉得自家的某某谁也算死得其所。

    要是以现代人的思维,会觉得这些人一定有精神疾病,还病得不轻。

    关键问题在于,只是一两个郑人有那样的想法叫异类,大多数郑人有那种思维则会变成一种主流价值观。

    要脸的士匄让一个“旅”的部队大张旗鼓出现,不是一下子迅猛地插入战场,说明他心里知道这么干是一种示弱,并且传出去会有点没脸没皮。

    这也就侧面实锤一点,眼睁睁看着两支精疲力尽的军队分出最终胜负,对于当代的人来讲才是一种正确。

    人在营寨的郑国贵族,他们无比气愤地收拾细软,再愤慨地带着人出营向西南而去。

    留在原地的郑军怎么办?那必须是凉拌!

    跑路的人要干的是跑回“新郑”,带着军队准备打一场都城保卫战。

    “这……”士匄得知郑国贵族带着剩下的部队跑了,满脸懵逼外加有点不知所措。

    下一刻消息传来则是让士匄差点暴走。

    那些被留在战场的郑军,他们知道后方的人撤退之后,不带犹豫又理直气壮地选择喊暂停了!

    嘿!

    那个啥,天黑了哟。

    伸手不见五指的,不适合继续开片,是不是该暂时停一停,翌日天亮再接着来?

    士匄将涌到口腔的血强咽下去,一阵“呵呵呵呵……”的夜枭般笑声,吩咐人去答应郑军的请求,看向魏琦,说道:“郑人欺我太甚!”

    魏琦很努力地绷着一张脸才没露出同情的表情,心里想道:“这事传出去,老范家会被笑话成什么样?第一次当指挥官就碰上这事,士匄还真是倒霉啊!”

    对了,俺会被人怎么看???

第489章:处心积虑落了空,范氏依然硬上弓

    满肚子火又满脑子暴虐的士匄吃嘛嘛不香,晚上睡觉都能刚睡着又立刻醒了。

    翌日天没亮,他顶着熊猫眼出现在众人面前,没多余的废话,说道:“饭后出营列阵,今日必灭郑军于此!”

    才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跟士匄唱反调,一个个认真地应下来。

    他们吃饭吃到一半,有人汇报说是郑军那边派来使者了。

    如果按照本意,士匄见都不想见,只是贵族的涵养又不允许干出那种事情。

    为了不发生当场弄死郑国使者的惨剧,强压怒火的士匄选择让魏琦出面,自个儿则是选择眼不见为净。

    郑国使者是来请求投降输一半的。

    他们愿意按照规矩留下一半的人和物资,用偃旗的形势进行撤军。

    魏琦可不想做这个主,说是需要好好思量一下,安顿好郑国使者,再去跟士匄转达。

    听完郑国使者述求的士匄脸色僵硬,深呼吸一口气之后笔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直接让魏琦坐在了原位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幸亏士匄身后有垫子,要不那么砸下去,砸到后脑壳,给砸傻了可怎么办?

    反应过来的魏琦霍地站起来,想上去又止步,紧张地看着范氏家臣对士匄一阵紧张的抢救。

    重新醒来的士匄只感觉“人中”火辣辣的疼,呼吸方面需要很刻意,对着魏琦惨笑说道:“郑人欺我,辱我。”

    是这么回事吗?

    也就是士匄觉得自己无比尊贵,碰上明明输了不肯认的郑军,认为郑人小看他,不尊重他。

    而他暗自发誓要全歼郑军,等来了郑国使者请求投降输一半的请求。

    这么一阵内心戏狂飙,走势来来回回地跌宕起伏,他把自己的心态给搞崩了?

    魏琦则是心想:“士匄这么卖力的表演,看来老范家是盯上了郑国,接下来会持续攻打郑国来壮大范氏了?”

    不怪魏琦多想。

    阴氏和魏氏死盯着秦国打,每年多多少少会取得收获不提,随着一次次的西征也将来自西边的威胁清扫干净。

    仅是封地周边没有威胁这一点,能够使得家族得到安稳发展的机会,一增一涨都意味着家族会变得更为强大。

    范氏不太好去跟锁定的甘国和南燕的智氏抢,不是范氏怕了风雨飘渺状态下的智氏,纯粹是会引起其余卿位家族的警惕和敌意,拿到“祭”地再盯上郑国就很合适了。

    当然了,士匄的表现是不是在发挥演技,只有他自己心里面清楚。

    作为一家之主又是“常务卿大夫”的魏琦则是按自己的思维,去进行一种必需要有的猜测。

    而这样进行猜测非常合情合理!

    魏琦觉得自己应该送个人情,说道:“郑来使不为‘正’,无甚沟通之便,我自可战也。”

    什么时候一个郑国的小小大夫能跟晋国的“卿”平等对话啦?

    这可以视为郑国不讲道理,直接赶跑那个郑国大夫,再大军直接压上去开打。

    士匄眨了眨眼睛,看向随军出战的士弱,声线很虚弱地说道:“由你统军,务必全歼此处郑人,以报此仇!”

    士弱是士渥浊的儿子,士渥浊是士匄的叔叔,所以士弱是士匄的堂弟。

    他十分严肃地应“诺!”,再对魏琦行礼,虎着一张脸出去了。

    现在范氏的一众人等内心里是愉快的。

    他们觉得士匄的表演痕迹重了一些,还需要好好地练一下演技。

    只是,他们也看到了魏琦的不阻止乃至于是认可,心情又怎么能不愉快呢?

    换句话说,范氏就是盯上郑国了!

    另一边,觉得已经展现非凡勇气和坚韧意志的郑人,他们认为应该给留下一些勇士的“种子”才打算投降输一半的。

    这种想法很高级,某种程度来看的话,郑人……至少是他们这批“劫后余生”的人,属于强者的意识又开始在觉醒了。

    派出去跟晋人沟通的使者被驱赶回来,下一刻是晋军再次压上来,整得他们陷入患得患失的纠结心态之中。

    士弱的任务很重,不能给郑军想表达什么的机会,也就是不管郑军出营交战,还是郑军要挂免战牌,都不能有任何的耽搁,该做的就是直接杀上去。

    范氏随军的五百骑手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由于范氏无法也不能去侵犯属于阴氏的“专利”,范氏没列装马镫、马鞍和除了阴氏之外谁也没有注意到的马蹄铁,能骑乘马匹作战的人,无一不是真正的善骑之人。

    “范氏未有招呼?”子深刚要下令挂上免战牌来着。

    他们真的没有想到晋军连声招呼都不打,甚至干出驱使单骑走马冲营这种事情。

    范氏的五百骑手在一众郑人不解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们骑乘并不高大的战马进行冲营啦!

    所谓的战马不高大到什么程度呢?有些范氏的骑手,他们人骑在马背上,双脚距离地面也就十来厘米,令人瞅着画面颇为滑稽。

    前方有骑手在马蹄的“嘚嘚嘚”声中向前冲锋,后面跟着战车和步兵梯队。他们一副啥废话都别说,今儿个就是要弄死你们的架势,着实是让郑人不解又气愤。

    子深气愤地喊道:“如此行径,不为伯(霸主)也!”

    他派人通知营盘后端的人赶紧跑,自己则是紧张地组织士兵进行抵抗。

    郑军营寨正前的栏栅根本坚持不了太久,辕门则是被范氏骑手呼啦啦地冲进去一阵绞杀,战斗从开始的那一刻就变成了乱战。

    范氏的士兵一边打一边骂,什么郑人目中无人,怎么地欺负范氏,又是不讲规矩在先,吧啦吧啦的一大堆。

    他们喊那些话纯粹就是“打预防针”又丢锅,意思再直白不过:有错,一定是郑人的错。

    老实说,郑人还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某一些郑人听得懂晋语,知道范氏受了欺负,甚至还感到了窃喜。

    原来晋国的卿位家族范氏被俺们欺负啦?

    矮油!

    这可是值得大吹特嘘的事情啊!?

    如果能得以逃脱,俺一定讲给儿子/孙子,让他们知道自家的爹/爷爷也欺负过晋国的卿位家族。

    身份地位足够高的郑国贵族,他们要是小脑袋瓜清醒又聪明,会意识到情况不妙。

    晋国的贵族可不好欺负,列国的大贵族都不敢轻易得罪晋国的中等家族,卿位家族在列国更是唯恐伺候得不够好,深怕某天被盯上。

    范氏将不讲武德干得理直气壮。

    郑军能跑的都选择了逃跑而不是抵抗,营寨很快就陷落了。

    士弱先派出军队去追逃跑的郑军,又派人赶紧禀告士匄,有点空闲了才拿着一些玉赶往被围的郑国贵族所在处。

    这么个年头,小兵兵除非是意外,要不没资格杀掉贵族,进行俘虏的资格更是没有;同为贵族除非是约定来一场公平公正的不死不休,否则贵族一般不会轻易杀掉贵族,俘虏则是必须递上一块玉。

    子深看着拿玉要递上来的士弱,问道:“郑无罪,晋侵我,复不知礼,天下人何以观之?”

    士弱递出玉的手僵住了,问道:“足下,何人也?”

    子深报了来历。

    士弱脸色很僵硬地笑着,喊来家臣给其余郑国贵族分玉。

    要是有郑国贵族实在不愿意被俘,范氏家臣也不会将玉强塞在他们手上。

    没有多久之后,愿意投降的郑国贵族被带走,留下以子深为首一批不愿意投降的郑国贵族。

    士弱能咋地?杀那肯定是不能杀的。

    放走?好像也不能放啊!

    士弱想了想,走过去问子深,道:“足下,此何意也?”

    子深连带笑意地答道:“常闻正直之人必有福报,忠诚之人君臣不敢相忘。今日我用我血,为范氏贺,为母国哀,足下以为如何?”

    已经有郑国的贵族在做一些准备。

    他们弄来了白布,死了一些长条状分发下去,再一个个绑在额头。

    随后,包括子深在内的所有郑国贵族开始解甲脱衣,他们坦露上身分别找人对着屈膝而坐,互相拜了拜抽出青铜剑,抬头看了看蓝天,脸上带笑再用剑刃割破自己的喉咙和颈动脉……

    个别割得不太好的郑国贵族,他们先后被子深帮忙补了一剑。

    而子深补剑时做得非常认真和肃穆,必然是先行礼,再以屈膝跪地的方式,双手握住剑柄缓缓地将剑尖刺入需要补一击那人的心脏。

    包括士弱在内的晋人,他们安静地看着郑国贵族所作所为,大多数晋人带着敬重的心情,少数晋人脸上有着比较明显的尴尬。

    等待子深先一阵“哈哈哈”大笑,用鄙视的眼神环视了在场晋人一圈,再十分干脆地自刎,属于郑国贵族的神圣仪式得到终结。

    士弱说了一句“好生收敛”,脸色难看地走了。

    他需要先去向士匄汇报,再亲自带上范氏骑手追击早先逃跑的郑人。

    得知郑国执政继承人用自杀的方式嘲笑范氏,士匄愣在原地非常久。

    魏琦本来该询问是不是要继续进军,看到士匄很是失魂落魄,非常明白士匄为什么会是那副模样。

    今天的事情肯定会被传出去的啊!

    谁让郑国贵族干得漂亮?传的人还会是范氏的自己人。

    偏偏士匄又不能阻止。

    接下来范氏盯上郑国,有理没理都只能硬头皮上啦!

第490章: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吕武在春季之前回军。
    在此之前,他断断续续收到了南下大军的消息。
    “君上称此为‘一合诸侯’,乃是效仿桓公?”魏相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这个消息还是吕武在魏琦来信前跟魏相分享的。
    国君成功地与齐国、鲁国、卫国、曹国、宋国、莒国、滕国、大邾和吴国在“虎牢”完成会盟。
    吕武说道:“楚有能人,谏言楚君不与我纠缠,攻陈以慑不服。我观之,恐适得其反,逼使陈国归我。”
    啥?
    陈国跟楚国翻脸,对晋国竟然不是一件好事???
    魏相是晋国第一才子,外交天赋上也是极佳,考虑到晋国一直想搞“疲楚”又屡屡没搞成,瞬间明白吕武那么说是个什么意思。
    他低低叹息了一声,说道:“此事难矣。纳陈不妥,你我皆知。然,不得不纳之,以效诸侯。”
    事情是这样的。
    晋国和一帮小弟在“虎牢”搞会盟场面,比较奇怪的是楚国竟然没逼近“虎牢”强行凑热闹,而是跑去教训了陈国一顿。
    楚国将陈国摁在地上打的直接后果,是让陈君妫午更加悖离楚国。
    陈君妫午派出使者要去“新田”谒见晋君姬周,商讨陈国加入晋国阵营的可行性。
    当然,陈君妫午派出使节团想跟晋国结盟的事情,目前只有陈国的高层知道,晋国阵营以及楚国阵营的各国国君暂时是不知情的。
    不知道,但是很多事情在事先能够进行猜测。
    吕武和魏相交流下来就得出一个结论,先有楚国令尹子重搞事,楚君熊审又干出亲征陈国没打死的事情,必然吓得陈国不敢继续再跟楚国哥两好。
    现在“东方世界”存在两个阵营,陈国不在楚国阵营待,不跑来抱晋国大腿才是怪事。
    “我窃以为,陈公子必大肆出国以求存。”魏相很喜欢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进行预言。
    吕武听得愣了一下,问道:“因何有此言?”
    魏相就说了一些陈国的往事。
    陈国的公族很有意思,之前已经有不少公族分散前往各国,挨了楚国一顿打之后,肯定会向外“疏散”再次分散公族成员。
    那些早就离开陈国的妫姓公族大多前往中原各个诸侯国,有的泯灭于众人,不少死得没人清楚怎么死的,少量则是成功在某国名列贵族,比如齐国的那个妫姓田氏。
    混得比妫姓田氏更好的也有,只是妫姓田氏干的事情最牛逼。
    吕武当然知道“田氏代齐”这件事情。
    他曾经还很认真地思考过,比如阴氏能不能有样学样,得出的结论是晋国根本没那样的操作空间。
    晋国从来没有一家独大的环境,什么“大斗出小斗归”这种事情玩到破产都不会有什么效果,甚至可能要让另外的家族笑死。
    想在晋国收买人心,只有一个前提和一种方式。
    吕武正在践行自己得出的结论,为之奋斗而不懈。
    一个前提是:自身足够强大,不惧谁来挑战。谁惹事哪怕不能将对方干死,自保的实力则必须要有。
    一种方式是:不要吃独食吃得太难看,拉上至少一个靠谱的盟友,盟友不能太弱也不能太强,再带一带中小贵族时不时喝点汤。
    在晋国,有郤氏和栾氏的例子在前,讲交情谈感情太虚,远没有相同利益的结合来得可靠。不明白这个道理,近年来韩氏的遭遇就是个典型。
    “此番归师,明岁复来?”魏相真怕阴氏明年继续西征,又有些期盼,心态比较复杂。
    吕武眉头皱了一下,沉吟道:“如无巨变,明岁必来。”
    他们今年的西征收获比去年少,魏氏觉得秦国没什么油水能捞,不想再劳师动众西征了。
    魏相心想:“没什么油水了还来?已经在做亏本生意了啊!阴氏死盯着秦国不放,作为亲密盟友的魏氏不好不跟,太难受啦!”
    吕武则是在想:“老魏家的格局小是祖传的咯?能将秦国打死,偏偏收了手。怎么连‘祖宗’能把秦国逼得西迁,想着要停手啊?!”
    这里纯粹是吕武用自己的思想和价值观在为难魏氏。
    每一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准则”,哪是一个“准则”能在所有时代都通用呢?
    强男锁男这种事情,不能干的呀!
    吕武是带着军队在回国的路上,他却没有将所有的军队都带走。
    阴氏有六千多的骑兵部队留下,还有两个“旅”进驻了“吴阳”,再来就是收服自白翟的可用武装了。
    魏氏没骑兵,魏相被吕武要求留下一个“旅”,同样驻扎在“吴阳”。
    这个“吴阳”在汧水西岸,位处秦国都城“雍”的西北方向。
    说起来“吴阳”当地的秦人也是足够倒霉,前前后后迎接阴氏和魏氏的四次摧残,一次比一次攻克起来容易,后面干脆能跑的秦人都跑了。
    吕武选择“雍”西北面驻军,不是选在离晋国更近的“雍”东北面岐山驻军,主要原因是知道秦国正在大肆征召骑兵,需要用“吴阳”来作为一个钉子。
    只要阴氏和魏氏固守的“吴阳”不陷落,秦国召集再多的骑兵都需要心存顾忌,不拔掉“吴阳”轻易不敢进击晋国疆域。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魏相再不情愿也配合地留下一个魏氏“旅”驻守“吴阳”,怕的就是秦国没顾忌直接袭击魏氏在河西的“邑”和“邦”。
    另外,吕武明确表示明年会继续西征,魏氏从维护盟友关系亲密度到为自身考虑都必须跟上。
    谁让魏氏跟秦国才是最近的邻居?不将战场预设在秦国疆域,要在自己家里开打吗???
    魏相心情无比复杂地说道:“阴氏或可出兵‘侯丽’以占之,再击渭水河岸之土。”
    向秦川进击啊?吕武当然想,只是不能那么露骨。
    他笑呵呵地说道:“大荔之戎诸事尚未广为流传,静待以观后效为佳。”
    阴氏一直在增加控制的土地,夺取秦川这件太急切了可不行,会暴露战略意图的!
    吕武想的是细水长流外加水到渠成,将话题转到了南方的事情上面。
    南下的各国等“虎牢”会盟结束后,没有选择继续南下,由晋君姬周带着去了周王室辖地,按例地向周天子汇报喜人成果,再分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吕武同时还知道范氏盯上了郑国的消息。
    这个消息是从两个渠道传到出征状态的吕武手里,分别来自阴氏自己的家臣以及魏氏的魏琦。
    其实,上一次范氏咬下郑国的“祭”地之后,吕武就大概知道范氏跟郑国会没完。
    只是,他没想到范氏的动作会那么快又不要脸。
    比较搞笑的是,郑国后面派出使节团追上了归师状态的晋君姬周,请求晋国放过郑国。
    为什么搞笑?只在于前一刻郑国求晋国放过,后一脚又宣布跟楚国的联盟关系牢不可破。
    不止搞笑在那里。
    郑国没有等前一支使节团回去,又给派了一支新的使节团要到“新田”再次谒见晋君姬周。
    郑国后面那个使节团,他们想要陈诉范氏士匄做了一些不是人干的事情。
    郑国其实也不奢望晋君姬周会怎么处置士匄,纯粹就是去叫惨博同情的,再期望能赎回被俘的郑人。
    吕武为什么觉得士匄不要脸?
    他人没有回去已经知道士匄拒绝郑国赎回战俘的消息,并且士匄对郑国倒打了无数耙。
    士匄的意思就只有一个,郑国的一些行为侮辱了他,范氏绝对不能忍。
    什么行为?明明打输了却不认算不算是一种侮辱?那绝对是不能算的。
    郑军顽强不屈在各个诸侯国的贵族看来会很复杂,他们既会觉得郑人不知好歹,又必需赞赏郑人的坚韧意志。
    带有悲剧色彩的勇猛事迹,一般会令人从感性的一面去看,进而产生同情与羡慕。
    羡慕是个什么鬼?懂的都懂呀。
    各个诸侯国很钦佩郑军对上晋军的顽强意志,万般希望自家的军队能学一学那种顽强不屈的精神。
    只是吧?晋国肯定不能接受。
    要是谁碰上晋军都玩死战不退这一套?晋国就是根铁棒也会被磨成针的!
    这样一搞,晋国的君臣哪怕觉得士匄做事不地道,对郑国退让则是完全不可能去做,又要在国际上挽回属于晋国的形象,陷入了矛盾的纠结之中。
    其中最为矛盾的一定是晋君姬周。
    他很想卿位家族能各自寻找目标,不愿意看到卿位家族只光扑在内斗上面,却是又担忧卿位家族屡屡私自开启战端,甚至搅乱一些战略布局。
    结果就是吕武人还没有回去已经接到了国君的私人信件。
    国君在信件中抱怨士匄吃相难看,表达了对中行偃会针对东方几个国家的担忧。
    吕武有理由相信国君行礼埋怨阴氏和魏氏开了开启私战的头,搞得几个卿位家族有样学样。
    而实际上,吕武很想直接怼国君过于矫情,又明白国君害怕对形势失去掌控。
    国内稳定是国君想看到的局面,对外扩张的各家不会少了国君和国家的那一份。
    至于国君对国家的掌控啥的?敢问,国君除了刚回国的那两年因为大家给面子能干点事,后面国君又有什么话语权啦???
    出于某些目标,吕武回国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魏琦好好商议一下,能在哪些方面对国君表达友善态度。

第491章:史上第一个正规收费站?

    说实在话,卿位家族那么强势,人心不在国君那边,吕武觉得当晋国的国君真是挺不容易的。
    在这种现状之下,国君想将权力完全收归于手属于不可能,晋国没有国君乾纲独断的空间。
    吕武在思考的是,国君不能太有权,却也不能完全没有权力,要不卿位家族的斗争只会加剧,直至又发展到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惨烈局面。
    “我想取代赵氏赢姓成为秦国之主的前提太多了。至少在布置妥善之前,晋国绝对不能再爆发大乱,要不对秦国的打击肯定要被迫暂停的!”吕武看着远处的‘新田’,给自己这次归国在心里定下了一些小目标。
    他们这一次西征归来,如往常那般没有带来太多的军队。
    哪怕是西征对晋国有贡献,说到底只是家族私战罢了。
    这种模式的战争,成了功劳会被记在心里,一些礼仪酬谢的场面则不会有;如果是打输了,再惹来哪个国家的报复?等着国君和众贵族算账便是。
    所以,要不要开启私战这种事情,肯定是需要量力而行的。搞到外战没打胜,输了再被国内一大群人围上来责难或瓜分,弄个身死家灭纯属活该。
    当然了,也就是在春秋中叶能搞家族私战,主要是现在的社会制度,再来就是各个家族强到不像话。往后的岁月……,比如进入战国时代,则是要悠着点了。(李牧遭到忌惮的原因就是屡次私开战端)
    “阴子!”杨干看到吕武立刻打招呼,一副热情到不行的模样。他的下一句话则是问道:“缴获何在,多寡?”
    这可是,真尼玛的现实啊!
    吕武知道杨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其他人怎么看杨干,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吕武对杨干什么都表现出来倒是觉得很不错,经常能够从杨干这里窥探到国君有什么心思。
    他先爽朗大笑来展现态度,再说道:“辎重落于三里之外,你若心急自可亲往。”
    杨干喜滋滋地先行礼,再大声让驭手赶紧驱马动起来。
    这一幕让来迎接的一些贵族露出了各不相同的表情,每一个人的脑子里生出属于自己的想法。
    大多数贵族并不喜欢活跃的杨干,尤其杨干是国君的同母胞弟。
    国君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几位“卿”之中倒是来了魏琦和赵武。
    来的中小贵族比较多。
    魏琦到场是应该的。他自家的儿子和军队都参与了西征,不来才是一种怪事。
    没亲人或军队参与西征的赵武到场就有点意思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军队在城外扎营,再等杨干回来,他们一块进了宫城。
    作为都城的“新田”跟往常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该热闹的地方热闹,该安静的位置静得跟没人居住似得。
    而“新田”其实非常拥挤,不存在没有用的地皮,越是住着达官贵人的区域则会显得越加安静。
    吕武本以为赵武要说什么事,结果压根没有。
    那就是纯粹表示亲近咯?
    他们来到宫城的正门前,负责迎接的人是祁午。
    “拜见上军将、上军佐、下军佐,见过诸位。”祁午恭恭敬敬地见礼,复道:“君上已在‘夏’宫等候,请随我来。”
    这一下给吕武愣了。
    宫城里面有两个读“xià”的宫阙群。
    最出名的当然是“下宫”,也就是上演诛灭赵氏的那个宫殿,赵庄姬一直都住在那里。
    另一个“夏宫”则是国君用来放松的地方,里面甚至有吕武送给国君的不少礼物,出动阴氏匠人帮忙建造的一些设施。
    在吕武的脑子里,听到现在的话,会下意识地翻译成为普通话,哪怕现在“下”跟“夏”不是一个读音,瞬间的“即时翻译”之下也足够他稍微愣住。
    他还是自己脑子里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是去“下宫”。
    其实说来也是。
    国君跟自己那个姑母关心不近,能容忍赵庄姬住在宫城已经是一种极限,怎么可能会将招待人的场所选在“下宫”呢。
    一路无话,只是众人的脚步声以及身上甲胄发出的摩擦声。
    吕武才不会干那种进宫不带甲士的事情,走哪里都是至少有十名以上的甲士以及灵活轻便的武士护着。
    其余的“卿”也差不多,一点都不给刺客有发挥的机会。
    发生了大肆拼杀的话,甲士的存在就是支撑,给予援军抵达的时间。
    在晋国当贵族的危险系数非常高,为“卿”的风险更大,因此即便是国君都不能要求“卿”什么护卫力量都不带。
    国君真的提出那样的要求,信不信“卿”在疑神疑鬼的情况下,会选择先发制人?
    “诸位请。”祁午站在一个门廊边上,看样子没打算再进去。
    站在外面已经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这是一个有着一大片草坪、一个不大池塘,边上有一个凉亭的地方,看去就是那么的一览无遗。
    吕武和魏琦对视了一眼,一样选择让甲士和武士留在外面。
    毕竟,里面有国君和其余“卿”,连服侍的人都没有,他们再带甲士或武士就不止是怕死,该是变成存心搞事了。
    没有摆上案几,也就不存在什么水果、蜜饯、酒水、菜肴之类。
    现场只是在凉亭里面摆上坐蒲和靠垫,几个人看似懒散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怎么看都能显示出一种惬意的气氛。
    “上军将、上军佐、下军将来矣?”士匄最先看到,同时开口打招呼。
    几个人调整姿势,坐得更加正规一些互相致意问候。
    国君笑着说道:“今日明媚,亦无事端,恰是浴日解乏之时。”
    这是在定基调,不要讲会破坏气氛的事情,免得惹人嫌弃。
    吕武是出征状态的归来,身上穿着标志性的金属重甲,并且还不止一套。
    他看着早先就在场的几个人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对国君说道:“且容我更衣再来?”
    国君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至于衣服什么的?不是贵族奢靡喜欢带一大堆人出行来装逼,纯粹就是什么场合穿什么,需要用到什么必须有什么,办不到会被笑话,以至于什么人都需要带,物品也是相同的情况。
    吕武派人去备来需要的东西,换了轻便的衣服再过来,只是腰间依然有剑,怀中也会常备一柄匕首。
    随时佩剑属于贵族礼仪的一部分,不带才是一种失礼。
    时刻带着匕首?贵族是“食肉者”呀!这玩意可以用来自卫没错,真正的用途则是随时随地都能切肉,说白了就是一种常备的餐具。
    吕武并不知道国君和几位“卿”先前在聊些什么,坐下去再调整姿势,反正其余几个人是怎么样,选择相同的姿态融入进去。
    到了他们这种身份地位,哪怕只是闲聊,说的一些话包含的信息量都会非常足。
    比如,士匄提到“祭”地驻军已经增加到三个“师”,认为只是由范氏来警惕郑国可能的反攻,以及随时会北上的楚军,任务有些重了。
    他像是在讲闲话那样,又说到“虎牢”的建立阻断了好些国家北上的商路,考虑要不要以收钱的方式放开通道。
    其余人听后的反应并不大。
    吕武一听表面上没有反应,内心里则是想道:“在‘虎牢’设卡?这是要搞史上第一个正规的收费站咯???”
    之所以说是“正规”,原因在于路过国家建立的关隘以及有据点的地方,基本上都是要打声招呼,给不给好处则看会不会做人。
    而目前经商的人大多是贵族,不是贵族也难有足够的人力和资源;想长途经商还必须是大贵族,要不光是走商的护卫力量就组建不起来。
    老范家要将“虎牢”搞成收费站?士匄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他这么一搞,晋国南下的商队要不要给钱,北上的各国商队给了钱是不是该增加货物的价格?
    吕武观察国君和几位“卿”,纳闷地发现这些人不是假装没反应,是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像也对。老范家收税,还能收到国君和几个‘卿’头上?真那么搞,中小贵族和列国贵族跑不掉,倒是会弄得我们的货物价格更具备竞争力。”他想明白后,决定跟其余的明白人一起装糊涂。
    要是谁不懂?以起码是个“卿”的身份地位,跟着占了便宜就会懂了。
    接下来轮到中行偃的专场,提到的是东面几个诸侯国变得服顺,很是赞赏负责邦交的几个卿位家族,希望大家能多多努力去维持。
    在这种事情上,有负责东面邦交的几个卿位家族都是笑嘻嘻地答应下来,也是瞬间秒懂收取“邦交费”要悠着点,不能太过于贪婪将哪个诸侯国给逼反了。
    如果是在其它时候,几个卿位家族会怀疑中行偃是不是手伸得太长。
    考虑到范氏刚盯上郑国,又要搞“虎牢”收费站项目,中行偃提起那些话就是在表态不会盯上东面的哪个国家。
    对这个局面最感到舒心的一定是国君。
    只是国君同时要产生警惕心,想明白中行偃到底是个什么意图,怎么收回了先前的贪婪心思。
    总的来说,今天是一帮君臣最为友好的时刻,一些矛盾在说说笑笑中好像得到了消弭。
    吕武却是知道一点,国内不能生乱在今天被很有默契,又用很合适的方式,再一次地确认下来。
    而作为背景,无外乎是想搞事的卿位家族盯上了国外的目标,有心搞事无力扩张的家族则是想整顿好自家的内部。
    “这样挺好的。”吕武很愉快地想道。

第492章:俺,一言可兴邦,一语可灭国!

    没有发生所有卿位家族开正式会议,约定“首乱者死”那一套,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任何一位“卿”愿意看到国内再次发生大动乱。
    晋国的正治格局决定了一点,只要卿位家族不是斗得太狠,其余的中小贵族就会夹着尾巴好好做人,有出现矛盾可以找国君,也能找相善的卿位家族进行调节或裁决。
    当天并没有说什么大事,一块晒晒太阳讲一些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的闲话,后来友好地散去。
    有那么一个真理,身份地位高到一定份上,他们认为的小事在其余人看来就是一件大事。而事实上也是那样。
    比如说,士匄要将“虎牢”搞成收费站,同为“卿”的卿位家族不但利益没有受到损害,有可能还会因此占便宜;一旦“虎牢”真的成了收费站,晋国的一众中小贵族和列国贵族来往需要交纳费用,不是遭到了利益损害吗?
    吕武没想待在“新田”多久,处理完了西征战利品的交接,找魏琦谈好了事,又跟中行偃交流了一番,按例去向国君辞行。
    可能是阴氏时不时能帮国君产生收益,也可能是有什么其它事情,进入宫城的吕武得到了很好的款待。
    “阴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寡人少能与卿言谈。”国君坐得很正式,说完殷切地看着吕武,想要得到一个好的回馈。
    吕武拱手作揖,说道:“实诸事多也,非臣不愿长住‘新田’。”
    事实是什么呢?国君对吕武不想长久待在“新田”有很正面的看法,认为吕武不想过多地制造矛盾,更愿意将有限的时间和精力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一再西征对阴氏和晋国都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阴氏要将仇报得彻底,削弱秦国会让晋国少了西边的威胁,算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当然了,目前已经没人不知道吕武这人非常记仇,只是他们认为秦国活该而已。
    “归师半途,天子见寡人,言及秦国悲惨非常……”国君讲了不少话。
    肯定是秦国加大了对周天子的贿赂,哭诉一再遭到阴氏和魏氏的打击,请求周天子从中转圜,不要再让阴氏和魏氏西征了。
    吕武试探地问道:“君上之意……”
    国君摇头说道:“时至今日,秦庭仍未遣使为刺杀一事致以歉意?秦君并无人主担当,秦人素来缺信寡义。上如此,下如此,阴卿自决便是。”
    所以这个就是信义的重要性了。
    很多时候哪怕很假,做与不做就是两回事,信誉度成了负数之后,谁想帮忙讲两句好话都找不到支撑点。
    吕武会停止对秦国的征战吗?不可能的。
    秦国不知道为了什么不正面接受刺杀事件?他们其实也是左右为难,无语得很。
    一旦秦国承认后子针刺杀吕武,另一层面就上升到了国家的矛盾层次,使得秦国多了一个恶名,留给晋国一个随时能拿这个来征讨的借口。
    到时候,不是阴氏带着魏氏干私活,而是变成晋国与秦国爆发国战。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晋国的“卿”遭到刺杀,国君或其余“卿”为了国家尊严以及为“卿”的庄严、尊贵,他们再怎么不愿意都要吼嗓子“我尼玛,干死你丫的”来展示态度,再集结大军轰轰烈烈地打一场。
    光是阴氏和魏氏都让秦国招架不住,秦国哪怕再将晋国的其余卿位家族招惹过来?
    秦国真的公开道歉,等于失了理子和丢了面子,还注定要遭到一顿暴打。
    要说秦庭有什么错误判断的话?估计是他们真没想到阴氏那么能打,并且明明没有油水能捞,还特么每年过来一趟。
    以现在的主流思想和价值观来说,投入和收获不成正比,脑子正常的贵族都该停下征战了。
    秦人就是上述的想法,他们也在第一次交战中损失惨重,想着忍一忍让吕武发泄完怒火,事情也就算过去,哪能想到吕武没完没了每年都去一次呢?
    现在,秦国很是骑虎难下,道歉已经显得太晚,忍又没换来理想的结果,他们的决定是征召大军跟吕武玩一次狠的。
    而上述那点,吕武已经察觉到秦国在大肆集结骑兵,其余更多则暂时不知情。
    “鲁执政归国半途病逝,已遣人来告。”国君意图不明地讲了这么一句。
    这件事吕武已经从魏琦那里获知,顺着国君的意图说道:“鲁欲并鄅涉及甚广,不独鲁、鄅可自决。”
    鲁君午在南下时恳求晋国能支持鲁国把鄅国给兼并掉,没有得到来自晋国的正面回应。
    鄅国是被鲁国从四面八方包起来的一个小型诸侯国,为妘姓诸侯国,爵位为子爵,曾经是邾国的附庸。
    现在的小型诸侯国还有很多,一般就像鄅国一样被某个二流诸侯国或一流诸侯国包圆,成为一个没有半点喘息空间的“国中之国”。
    他们没有灭亡的理由有很多,独独跟自身的实力强弱的关系不大,需要看的是有没有强国愿意为其说上几句话。
    吕武并不看好鲁国能够吞并鄅国,甚至认为鲁国有点异想天开了。
    鄅国是没有自保的能力没错,关键齐国和莒国已经先后对晋国表达拒绝鲁国吞并鄅国的意思。
    齐国和莒国当然无法左右晋国的态度,只是某种程度上来讲,齐国和莒国又关乎到晋国的战略部署,使得晋国无法完全无视齐国和莒国的意愿。
    看上去有点矛盾,实际上却是没有的。
    晋国真的愿意为鲁国吞并鄅国保驾护航,齐国和莒国不想挨揍只能噤声。
    “鲁当下无有执政,魏卿邦交不可行也。”国君对季孙行父的病逝充满了可惜,很是担忧鲁国未来的走向,复道:“鲁若并鄅,齐、莒必不与干休。”
    也就是说,晋国现在跟鲁国实际上是处在没有邦交的状态,一旦鲁国昏了头现在吞并鄅国,晋国这边实际上是管不着的。
    那么鲁国吞并了鄅国就算完了吗?并不是。
    鲁国真的那么干,一来没有得到晋国的允许,再则就是会彻底惹毛齐国和莒国。
    晋国想帮鲁国一把?程序上会陷入一种没借口,强行干预会显得霸道不对地方的状况。
    吕武听懂国君想表达的意思了。
    齐国和莒国的邦交是由阴氏在负责。
    以吕武现在的威名,还有上一次将齐国打疼的事实,只要吕武表达态度必然能让齐国心存顾虑。
    吕武多次想将莒国抬上桌,莒国的运气非常好,总是会发生一些事情避免被分食。莒国没被瓜分,邦交处置权还是在阴氏手里,吕武只能担起责任。
    国君是在询问吕武愿不愿意帮鲁国一把。
    吕武还在权衡利弊,国君说话了。
    “鲁君与先执政诚邀阴卿往曲阜一会。”国君看到的是吕武眼睛突然间睁大又皱起眉头。
    搞啥玩意?
    负责鲁国和鄅国邦交的都是魏氏,以晋国卿位家族的默契,再来是相关规矩的约束,哪能随意插手。
    另外,鲁国是周天子的“史官之国”,还能动不动对谁发出“历史耻辱柱警告”,看着好像挺牛逼的样子,牛逼到能指使晋国的一位“常务卿大夫”,还想借去当刀啦?
    如果没有国君的最后那一句话,吕武顶多就是不管鲁国想搞什么幺蛾子,爱咋折腾就咋折腾。
    现在,鲁国把自己当成了谁,又将吕武当成了什么人?
    吕武才不管鲁国想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请求自己帮忙,直言对国君说道:“国中无事维安,诸家不启纷争。鲁涉我国内务,其意可耻,其心可诛!”
    国君一愣,再愕然,随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没一会转为愤怒。
    这一阵川剧变脸似得,他霍地站起来,说道:“寡人之意,可使鲁贪图于鄅,不可使之并国,齐、莒攻鲁需卿注视。”
    吕武可不愿意在国事上涉及太多的私事,要将任何事情都搞得有理有据外加光明正大,说道:“鲁屡次败于齐,并无看顾鄅人之德。其德行不足庇护鄅人,倘若遭齐、莒相攻,实为咎由自取,与晋无干。”
    国君对吕武这句话心里大嘉赞赏。
    简直说得太对了啊!
    鲁国明明打不过齐国,哪来的胆子再去刺激齐国,甚至连莒国也一块得罪。
    上一次鲁国响应秦国和楚国的会盟邀请,晋国暴揍了齐国和卫国一顿,对鲁国还算是温柔的了。
    晋国没打鲁国一顿,倒是搞得鲁国得寸进尺了吗?儿子不听话就算了,相反可劲地指使起了爸爸啊!
    吕武告辞离开,没做耽搁启程返回封地。
    国君后续找来了魏琦,告知魏琦不用多管鲁国的事情,又要魏琦随时准备收拾烂摊子。
    魏琦一问之下才知道吕武没打算约束齐国和莒国,一想到鲁国开始跟赵氏勾勾搭搭,乐得看鲁国的笑话,答应了下来。
    近期鲁国的表现跟国内风云变幻有关。
    季孙行父没有病逝之前,鲁国“三桓”就已经开始在各种飙戏。
    他们自己玩就算了,顶多也就是内部倾轧,将晋国卷进去则纯粹是昏了头。
    而晋国这边迟迟没有表态之下,鲁国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脑回路,应该是以为晋国默许,他们选择对外公布鄅国从今以后是鲁国的“保护国”了。
    鲁国的行为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
    第一个先有动作的不是齐国。
    实际上,齐国现在对暴打鲁国没兴趣,他们盯上了莱国,并且已经实施了入侵。
    有动作的是莒国,另一个比较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邾国也凑热闹。
    两国以“不合周礼,威胁自身利益,将来难免也为其吞并”为理由,组成联军对鲁国宣战了。
    消息传到晋国的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阴氏和魏氏。
    他们会这么干的理由是,阴氏负责莒国和邾国的邦交,魏氏负责鲁国和鄅国,很想知道两家会不会因为这事出现嫌隙。
    如果阴氏和魏氏的联盟破裂,事情会变得很有趣的。

第493章:秦国要拼命

    如果阴氏和魏氏那么容易翻脸,感情着实也是太塑料了一些。
    至于阴氏和魏氏会不会因为莒国和邾国结盟攻打鲁国而出现嫌隙?这个就是谁都无法说清楚的事情了。
    真的很难说清楚的啊!
    哪怕是有意见,阴氏或魏氏能够明白说吗?
    另外,嘴上说没关系,心里真的没有一丝一毫芥蒂咯?
    所以啊,再好的沟通也抵不过“人心叵测”这个词的一次出现。
    关于这件事情,阴氏和魏氏又不能完全没有表态。
    魏氏的表态是,明年将出动两个“师”随同吕武西征。
    而魏氏本来只想出动一个“旅”意思意思的,出了事只能接受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的出征。
    在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谁都没想到山东那边的乱局搅和了魏氏的盘算,间接大大地帮了阴氏一把。
    吕武则是给国君去信,推举魏相担任“田部史”。
    国君很给面子,哪怕吕武没有亲自过去,还是接受了吕武的推举,任命魏相就任“田部史”一职。
    事情的发展其实挺简单,也就是宣告阴氏和魏氏不存在任何的不合,关系亲密到都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期间,国君还露脸客串了一把,整得一些人必须悠着点,甚至帮忙压下各种流言,免得阴氏、魏氏真的跟国君玩到一块去。
    而实际上,吕武和魏氏还有更好更有用的做法,仅是交换一下家臣的使用,能够立刻让所有的流言蜚语消散,证明阴氏和魏氏不但联盟牢不可破,甚至很是水乳1交融。
    关键问题在于吕武和魏琦都万般清楚,交换家臣需要谨慎再谨慎,一旦真的干了交换家臣的事情,两家至少二十年内是谁都别想离开谁了。
    其实,阴氏和魏氏的合作也不是无法维持二十年,他们不那么干肯定是存在相关的顾虑。
    首先,卿位家族进行联盟是一种常态,问题在于要掌握一个合适的度。
    两个卿位家族真的密不可分,其余的卿位家族不想联合起来搞事都不行。
    所以,晋国卿位家族之间的联盟,正确的打开方式应该是:上一刻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准备好下一秒随时能够翻脸。
    旧的一年很快在大雪纷飞中过去,新的一年准时的到来。
    数个月的时间之中,晋国要算是大事,仅是阴氏和魏氏唱了出戏给众人看,其余都是一些知道了也没什么价值的鸡毛蒜皮小事。
    莒国和邾国联盟对鲁国宣战,嚎了一嗓子之后,什么实际的行动都没有。
    等待春暖花开又过去一个月,来自莒国和邾国的使节团抵达“阴”城。
    他们总算没忘记负责本国邦交的是晋国“常务卿大夫”吕武,懂得在开打之前来请示一下。
    已经宣战,却又来请示?程序上不对,可以用态度(贿赂)来解决的。
    而吕武实际上正在准备西征,一些来自秦国的新消息很值得重视,搞得他压根不想在莒国和邾国联盟打鲁国的事情上多费精力。
    当然,不见在礼节和制度上都不行。
    吕武在即将出征的军队营盘中,接见来自莒国和邾国的使节团。
    莒国和邾国的各色人等先去了“阴”城,才知道吕武根本不在“阴”城,他们被领着过了大河,来到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被吕武取名为“甘泉”,军营的旁边就是正在建设当中的城池。
    看到连成一片的营盘,莒国和邾国的人亲眼证实了一则传言,也就是吕武彻底跟秦国卯上了。
    他们很乐意阴氏将精力放在征讨秦国上面,认为这样的阴氏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晋国东面各个诸侯国的事务。
    一旦晋国负责邦交的“卿”没功夫关注?几个诸侯国的压力会变小非常多。
    想象一下,时时刻刻被老虎盯着是个什么感受?肯定没人乐意的呀!
    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猜对了。
    吕武在听取两国时节的外交词汇以及一些交代、请求后,说道:“事端发于鲁,莒、邾牵扯其中,我早知矣。莒、邾知礼,来告于我。我诸事缠身,难有明言相告,望你等好自为之。”
    莒国和邾国的使者立刻大喜。
    不反对?那就是赞成嘛!
    他们倒是没觉得本国送上的大礼起到关键作用,很懂事地一再道谢,不做半点纠缠地利索离开。
    归国的半路之上,邾国使者问莒国使者,道:“为何不问阴子魏氏将如何应对?”
    莒国使者很有逼数地说道:“阴子不阻你我已是侥幸,上国之‘卿’心思岂是你我可窥探?”
    他们以为吕武没有闲功夫管东边的事情,感到无比的庆幸,哪里知道阴氏和魏氏联合起来挖了一个大坑,随时能将莒国、邾国和鲁国一块埋进去,差别是到时候有没有那个必要。
    吕武打发走了莒国和邾国的使节团,再一次将精力完全放在西征上面。
    根据一些军情显示,秦国今年大举从西边各贵族征调兵力,同时有大量的秦人从秦国西北境骑马汇聚而来。
    因为消息传递的延迟,以及任何时候都可能出现突发状况,得知秦国有大动作的吕武没有犹豫,紧急派人联络游弋状态下的己方骑兵部队,要求他们靠拢向“吴阳”这个屯驻点。
    任何突然出现的新转变都会成为一个转折点,以目前的通信手段,军令发布出去能不能得到有效执行,更多的是看运气。
    “秦国用大兵于我相抗,其间骑兵甚多,战场除‘雍’无它。”吕武将阴氏和魏氏能说得上话的人召集起来,先说了一句开场白,复道:“我本欲使魏氏二‘师’、阴氏三‘师’西进?如今秦庭大举调兵汇拢,仅出一‘军’之兵已略显单薄。”
    这一次魏氏来的是魏绛,他很是为难地说道:“魏氏可再出一‘师’,多则无矣。”
    魏氏愿意显得过于现实。他们清楚一旦西征晋军战败,得胜之下的秦军必然会东行进犯魏氏的封地。
    只愿意增兵一个“师”不是魏氏小气,完全是魏氏需要留下足够兵力应付国君可能的征召,靠近秦国的封地也得赶紧调动部队进行必要的警戒。
    吕武对魏氏愿意再增兵是感到意外的惊喜。
    魏氏有多少个“师”呢?没有成为卿位家族之前,魏氏能拉三个到四个“师”就算是极限。
    获得卿位的家族,愿意和不愿意都要增加可用兵力,也就是增加“羡”的数量,再从“羡”的名单中挑选人手晋升为“徒”,完成一套军事实力的递增。
    这就是春秋中叶晋国的一种军事体系,其他国家不像晋国的卿位家族能从邦交国获得“保护费”,没那个人口和资源支撑为前提,想学都学不了。
    吕武环视了一圈,说道:“如此,阴氏再增二‘师’成一‘军’。”
    魏氏那边的人被惊了个目瞪口呆。
    他们知道阴氏发展无比迅猛,就是不知道能膨胀到打私战都能拉出一个“军”的兵力。
    而这个并不是吕武想要炫耀武力。
    秦国集结大军了?
    其他人看到的是秦国想拼命,将导致这一次西征变得艰难。
    吕武看待这件事情的角度很直接,心想:“秦国能有几个‘军(12500士兵)’能挥霍?”
    他们进行了四次西征,林林总总消灭成建制的秦军绝对超过六万。
    这里的消灭当然不是全部杀死,包括俘虏的那批秦人,有些秦人则是永久性的残废不构成战斗力。
    吕武光是成建制的秦军就消灭了六万,秦国损失的人口却不止六万,要算上第一次野战的那些青壮,后来几次交战的各贵族封地人口损失。
    这么说吧,四年打打停停下来,光是吕武俘虏的秦人就不低于十二万,里面最大的收获产生在第一次西征;秦国战死的士兵,因为战争而间接在饥寒交迫死去的各种人,逃亡的那些人,导致秦国在四年的时间里怎么都没了十七八万人。
    秦国才多少人口?怎么都不可能超过两百万的。
    他们第一次跟吕武在岐山以北的泾水边上,一下子折进去四五万大军和几万青壮,搞得只能依靠忍痛挨打来期盼吕武的怒火能得到发泄。
    作为国家憋屈到这份上,真是太能忍啦!
    想法很符合当代的主流价值观和思想,关键秦国碰上的是吕武这么个人。
    秦国曾经在秦穆公时期称霸,后来跟晋国打了一场“崤之战”就失去了霸业。
    那一场“崤之战”中,秦军折损进去三万精锐,之后数十年间不敢再东顾。
    这一次,秦国四年间陆陆续续的损失已经远远超过“崤之战”了。
    当然,秦国也不是“崤之战”当时的秦国,数十年下来舔好了伤口再次东顾,又从西戎和几个诸侯国那边补了几波血,却一下子被吕武放血放得太狠。
    他们这一次要干的事情叫孤注一掷,集结极限兵力跟吕武拼一次,赢了追回面子,有的是机会将损失弥补回来;战败大不了就是西迁回起源地,像“崤之战”输了那样舔伤口,期待某天再杀向东方。
    吕武只知道一点,对秦国的战争已经来到一个“转折点”了。
    得知秦国要拼命?阴氏和魏氏能选择避战退缩,大不了接下来慢慢继续玩。
    对吕武来说,逃避?那是不可能逃避的。
    他看到了一次性打崩秦国的契机!

第494章:阴氏之强,使人心悸

    事情出乎意料,吕武无法按照原本的既定计划进行,只能制定新的计划了。
    其实,这也是战争的一种常态。
    兵无常形水无常态,说的就是战争的不可控。
    原来想要怎么干是一回事,明明知道事态出现新的变化却不改,多么头铁的人才能干得出来?
    阴氏要增兵,另外两个“师”的调动问题不大,只需要从封地将本来集结待命的部队拉过来便是。
    真实情况是,吕武要进行西征,不可能放空领地,必然会事先召集军队进入警戒状态。
    现在麻烦的情况是,本来用于警戒封地的部队被调走,需要再一次发出征召令给“徒”和“羡”,再布置新的指挥体系,比如下命令给阴氏的家臣或归附的中小贵族,安排谁谁谁负责哪一个区域之类。
    “上军将可招国中贵族一并西征否?”魏绛没有表现出什么心虚,内心里则必然存在忐忑。
    一系列的情报都在显示一点,秦国这一次的动作非常大。
    不要轻易去猜测一个国家要拼命时爆发出来的力量,往最严重的方向做心理准备最为稳妥,再做好所能做到的最好应对才是上上之策。
    吕武当然有想过号召国内的其余贵族一起西征,先前考虑到这一次西征的油水有限,不好让大家伙白忙一场,以至于消耗阴氏的声望;等得知秦国要拼命,好像就更不好进行号召了。
    说白了,他们不是在打国战,明面上是吕武要报私仇,暗地里是在为阴氏取代赵氏嬴姓做准备;家族号召的私战模式之下,愿意来帮忙是给阴氏面子,得了好处皆大欢喜,获得升爵功劳、封地什么的则是不存在。
    这种家族私战的模式,打赢了也就打赢了,打输了谁号召谁倒霉,要被国家层次的责难,损失家族声望,一众贵族没得到好处还损失惨重必然恨死了。
    现在的情况是,吕武很想呼朋唤友,理智却一直在进行阻止。
    倒不是吕武对这一次西征完全没有获取胜利的信心,是他明白秦国拼命之下,双方的交战绝对会显得无比残酷。
    将国内的中小贵族喊过来?是喊来填坑的。
    吕武真的那么干,自家或许会减少损失,以前累积的声望则要被败坏干净。
    这是一个名声有时候比实力还管用的时代,声名狼藉的家族哪怕实力再强,平时或许没什么事,等出了事必将面临比墙倒众人推更严酷的结局。
    相反,名声好的家族,仇敌想要斩尽杀绝会心存顾虑;有血脉存留,再有好名声,哪天东山再起的机率超大。
    吕武心想:“其实我已经太过于追求速度了。换作其他家族,哪一家不是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一步一个脚印地夯实基础呢?”
    也就是他“点子”多,用了许多当今年代没有的技术和管理制度,又屡屡能够在动荡中抓住机会,要不想用十多年形成这样的累积根本是在做梦。
    这也就导致阴氏的容错率非常小,更要爱护名声。
    魏绛一听吕武拒绝招呼其余贵族过来,整个人看上去刹那间有点不好了。
    他问:“今次西征必是苦战?”
    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喲!
    他却很快收拾好心情,复道:“如此也罢!奋力一击,以求长安。”
    吕武知道魏氏的年轻一代都很不错,只是没想到魏绛能有这样的胆气和见识,赞道:“魏氏有你如此必兴,福运绵绵可期。”
    秦国要拼命是吧?肯定要集结大批兵力,少不了动用精锐。
    一旦他们成功打赢秦国,与之比邻的魏氏就能安全无忧。
    情况是这么个情况,其中的凶险不得不考虑进去,遇到这种抉择的魏绛,选择迎难而上不是退缩,优不优秀看战事结果,胆略则是表现出来了。
    再增兵什么的?魏绛有想过,思来想去郁闷地发现魏氏办不到。
    在几次晋国内部动荡中,魏氏并不是参与的主力,他们跟在后面喝了点汤汤水水,肉则是大部分被智氏、范氏和阴氏分了。其中阴氏获得的封地最少,人口却是得到最多。
    吕武西征动用了一个“军”,也就是超过五百乘的战车和三万七千五百“徒”或“羡”,算上自家和白翟合起来约一万八千的骑兵,还有多少能用的兵力呢?
    北部长期有一个“旅”在活动,后来因为训练骑兵的需要,传统部队加上骑兵一共是五千余人。
    “阴”地、“吕”地在吕武出征的状态下,一般是“阴”地至少一个“师”保持警戒,“吕”地不少于三个“旅”。
    “杨”地因为新近得到的关系需要一个“师”,他们被用来清剿“杨”地内的野人、盗贼、山匪之类,也是就是治安维稳力量,并不是单纯固定驻守在哪进行警戒。
    阴氏在南边还有一块“原”地,它算是一块飞地,迁徙过去了不少“士”阶层,为了不引起周边邻居的紧张,平时只是让“士”划地保证治安维稳,没有形成编制的戍卫部队。
    “原”地一旦进行征召则是能集结起两个“旅”的兵力。而这两个“旅”是“原”地所能组建的兵力极限了,再多就是让农夫成为炮灰。
    在上河西之地,阴氏前前后后迁徙了将近十万人过来。
    目前他们主要集中在“甘泉”这一块区域,先形成“邦”单位的聚居点,开垦农业的同时收集材料用来筑城。
    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十万人里面能够征召成军的数量,进行集结能有两个“师”,他们主要是防备秦国可能的反扑,再来也是清剿周边,吕武一般不会轻易调离。
    这样算下来,阴氏不用进行极限动员就能已经有十个“师”以上的常备兵力,但其实不是简单那样算的。
    军队必须进行详细的区分,比如能不能打野战就是一个分水岭。
    能打野战的军队即便不是精锐也差劲不到哪去。
    真正差劲的军队是只能据坚城而守的那种。他们守城怎么样先不提,拉出去野战则很容易被击垮。
    简单进行定个等级,可以叫野战部队、辎重部队、戍卫部队,也能称呼一线部队和其它部队。
    阴氏为什么能够军事实力这么鼎盛?当然要感谢郤氏和栾氏的贡献啦!
    极限动员什么的没有提的必要,真到了不拼命要灭亡的阶段,能爆发出多少力量要看当时的全面情况,比如内部是否稳定,即时条件下的发号施令还管不管用。
    任何只看书面数据,不考虑环境以及事发状况的估测,实际上就是在胡说八道。
    阴氏从封地再次征调两个“师”的兵力西向,不知道消息的当然也就继续消息闭塞,得知的家族则是难免一阵侧目。
    他们知道阴氏很强,关键真不知道会这么强,心里感到震动和心悸。
    “辛亏阴武子不将目光盯在国内啊!”很多人这么想。
    一些人则是会想:“阴武什么时候会把苦成氏整没了?”
    这么想的人是对阴氏的壮大有一个了解过程,猜测不会留下苦成氏作为隐患,导致苦成氏有任何可能动摇阴氏的稳定。
    然后,阴氏动用一个“军”的兵力,魏氏出动了三个“师”的兵力,晋国上至国君下到众贵族,有点脑子的人立刻明白秦国那边发生新变化。
    国君就派出祁奚来到吕武这边。
    而当前阶段,吕武要集结的兵力已经汇拢,并且收到来自前方的消息。
    阴氏和魏氏联合驻防的“吴阳”已经被不下于两万秦军围住,军情传到吕武手上时,双方暂时还没有爆发交战。
    吕武留在秦地的骑兵部队,一部分进驻“吴阳”城内,更多则是没有联系上。
    如果按照既定套路,秦国应该派出使者来找吕武,哪怕是做无用功也会瞎鸡儿哔哔叨上那么几句。
    什么让吕武及时醒悟,赶紧地撤掉“吴阳”的驻军,不要再侵犯秦国。
    又或者,约吕武去到某个地方,要打赶紧开打。
    然而,秦庭看来是要将野蛮人当到底,压根就没有派出使者。
    祁奚过来见到吕武,用着担忧的表情说道:“上军将用兵一‘军’三‘师’,欲与秦死战?”
    讲废话了不是。
    秦国要拼命,吕武当然奉陪。
    祁奚又说道:“君上遣我而来,非有追回上军将之意。然,晋与楚相争再启,列国纷争不止,秦已衰弱如斯,焉有再击必要?”
    这是怕阴氏和魏氏跟秦国玩命损失太过惨重,导致阴氏和魏氏衰弱下去,引发晋国内部正治格局发生变动。
    国君有那样的担忧很正常,没用命令的形式让吕武罢止今年的西征,算是很懂做人又有肚量了。
    吕武不会做出必胜的保证,也不会表态停止西征。
    祁奚知道情势不可逆转,眼眸里出现了嫉妒,脸上带笑说道:“伊洛之戎突显异动,君上命元戎集结上军、下军,屯兵‘郑县’。”
    这个“郑县”在渭水下游,非常靠近大河,属于公族的直属地。
    那边靠近伊洛之戎没有错,顺着渭水河岸走大道,急行军一个月就能抵达魏氏的“栎阳”。
    吕武能咋地?
    他只能做出一副感动到不行的模样,再用惭愧的态度表示国君看顾,阴氏感激涕零,之类吧啦吧啦的话。
    感动吗?多少是有点。
    他却不得不想道:“是谁出的主意?这特么完全是一石三鸟的布局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647/ 第一时间欣赏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 作者:荣誉与忠诚所写的《春秋大领主》为转载作品,春秋大领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春秋大领主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春秋大领主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春秋大领主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春秋大领主介绍:
一觉醒来到了春秋时代的晋国,成为一名小领主。晋国刚刚发生国君号召多家贵族一同消灭赵氏家族不久。国内余波未平;国外动荡连连。魂穿成为小贵族的吕武,决定在进击成为大领主之前,先用后世的知识,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而这是一个穿越者无论干什么,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发明家的时代!春秋大领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秋大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