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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誉与忠诚     春秋大领主txt下载     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4章:晋国有“卿”死了

    中行吴今年才十九岁啊!

    尽管下军三战三捷是中行吴两次对阵楚国令尹子囊、一次对阵郑国司空子耳,问题赢了就是赢了,并且还是在兵力和局势全面劣势下打赢,等于是中行吴为“卿”之后给晋国和一众小弟一个接近满分的答卷。

    吕武心里比较奇怪地想道:“怎么没有提到赵武呢?”

    新军将祁奚绝对会完犊子,同在“新军”的赵武受到的影响会非常大,导致赵武干脆就选择无所作为?

    赵武如果真的那样做是一种自暴自弃,并且因为新军带来的负面影响导致负面分数更多。

    如果赵武要挣扎,应该做的是拼了命地去表现,尽力获得一些分数,拼命换取在接下来晋国卿位和家族的洗牌中不受波及。

    宋彬没有提到赵武的原因太直接,不是赵武没有进行挣扎,纯粹是赵氏的部队不给力。

    大部分来自赵庄姬遗产的那些士兵,他们打从根本上就是公族的一份子,长期无所事事惯了,懈怠成为一种“病”,哪怕归于赵氏再被加强教育,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病愈”的。

    赵武有拼命,两次帮中行吴看顾侧翼,第一次“不讲武德”占了大便宜,第二次开始守规矩却被郑军击败。

    晋军跟郑军较量遭受失败?霸主国的军队在堂堂正正的交战中输给了二流强国,数十年来是头一遭啊!

    宋彬需要给自家的主母留点面子,不能当那么多人的面揭赵武的伤疤,后面要讲却是接到新任务,没来得及进行汇报就走了。

    大体上了解战事进程的吕武,他下令中军和上军停止前进,军队驻扎在了“牧”的东南方向。

    楚郑联军打探到晋国中军和上军抵达“牧”的消息了吗?以现在的交战常态来看,列国几乎不会派斥候到周边侦查,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出现意外。

    现在是个战场周边遭遇到敌军传令兵都不会杀的年代,甚至遇到敌军运粮队都不会进行为难,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君子”到了一种极限。

    晋国中军和上军抵达“牧”会不会被楚郑联军窥知,取决于楚国现在是拿自己当蛮夷,还是选择做个文明人。

    “元戎今次为何……”魏琦说到一半停下来,纳闷吕武怎么选择当个‘君子’了,没有攻打秦国的花样百出。

    吕武正在观看斥候的汇报记录,听到魏琦说一半不说,抬头脸色奇怪的看了魏琦一眼。

    真的要花样百出,用得着直接向“朝歌”进军吗?肯定是急行军给楚君熊审在半路上狠狠地来一下子。

    秦国位处西境一隅,发生了什么事很难传到外面。

    并且讲一句大实话,吕武因为阴氏的发展战略选择在西边,干一些事情会更无所不用其极。

    发生在“朝歌”的战争被几乎所有国家注视,但凡吕武想要好好当个人,哪怕在某些方面会吃亏,还是要表现出对礼节和世俗的遵从,不能将手段玩得太花。

    这个也是楚国觉得自己行了,遵从中原列国价值观的原因。他们只有觉得自己不行了,才会抛开想当个“文明人”的想法,用蛮夷的手段扭转局势。

    不得不说的是,楚国一旦不认为自己是个“文明人”的话,战斗力起码会得到百分之十的增幅。

    士匄刚接到一个好消息,以至于“朝歌”那边的情势不妙,脸上怎么都绷不住。

    不是士匄的夫人要生了,才让他笑得像个傻子。

    范氏与阴氏一起对付伊洛之戎、陆浑戎和蛮氏,两个家族的联军在洛水边上取得了一场关键性的大胜。

    这一场胜利决定了洛水以北今后由晋人说了算,伊洛之戎的部落被迫撤向洢水,生存空间遭到压缩的伊洛之戎会可能遭到陆浑戎的悖盟。

    洢水一带是陆浑戎的草场,水草丰美的地方就那么大,容不下两个部落群一块生活,出现龌龊是早晚的事情。

    那个消息吕武早就知道,阴氏传递消息是一回事,正确的方式是士匄从自家获得消汇报。

    吕武扫了一眼很高兴的士匄,再看一眼神色轻松的士鲂,清楚这两个叔侄为什么会那样。

    范氏掉进伊洛之戎、蛮氏和陆浑戎那个坑已经有一段时间,长期被牵扯了超过三个“师”的兵力。

    不管“朝歌”的战局发展怎么样,未来晋国肯定是要跟楚国大打出手,哪能允许范氏一直陷在伊洛之戎、蛮氏和陆浑戎的交战泥潭出不来。

    吕武将汇总的消息看完,轻咳几声将帐内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说道:“我需增兵。”

    一系列的消息显示,位于“朝歌”周边的楚郑联军数量超过二十万,包括“朝歌”以及晋国下军、新军、卫军已经被团团包围。

    晋国的新军已经废了,下军的有效战斗力不足一半,卫国紧急动员也就不到两万的部队。

    卫国都城“朝歌”没有陷落……,甚至没有被攻打的原因只有一个,也就是晋国的下军还在坚持。

    中行吴事先加固了营寨,利用交战规则挂免战牌争取了三天的时间用来喘息,随后依靠营寨进行防守。

    没有错误,挂免战牌不是没有时间限制,真的没有时间限制干脆也就比拼谁的粮秣先消耗完被饿死,还继续打生打死干么呢。

    士匄、魏琦和士鲂没有意见,他们都能猜到楚国阵营的一帮小弟得到楚君熊审的召唤,未来一段时间会陆陆续续抵达战场。

    虽说小国的军队在晋国和楚国的较量中作用不大,关键还是要分时候的。

    晋国与楚国较量的很多时候,两个霸主的一众小弟是一种互相抵消的情况,作为小弟没资格与霸主较量,一旦发生交战不分是跟晋军或楚军打,小国输是绝对的事情。

    当然,不久前郑军战胜了晋国新军,哪怕赵氏的士兵大多来自战斗力低下的晋国公族,足以让郑国自豪上数十年并一再拿出来夸功了。

    现在是紧急状态,作为元戎的吕武清楚单独使用自己的印信不合法,号令国内贵族集结军队“听成”也必须做。

    在晋国符合程序的征召需要来自国君和元戎的共同加印,缺少任何一个都是属于违法,贵族可以进行无视。

    吕武需要士匄、魏琦和士鲂在征召令上署名和盖印,增加权威性和法理性是一方面,有锅大家一起背才是重点。

    另外,采取这样的做法也是吕武鸡贼,有了这么一次,下一次再单独使用“元戎令”就会成为一种成例,国中贵族不听也得听。

    他们当然不能等国内的增援部队上来再有行动,停在“牧”不动弹只是一种临战前必须有的休整。

    中军和上军在“牧”休整了两天,得到来自“朝歌”更多的消息,其中一个是楚君熊审放开了对“朝歌”的团团包围。

    那是楚君熊审觉得这一波胜率很大,拿自己当个“文明人”看待,要跟晋国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

    吕武率军抵达“朝歌”,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靠近己方友军的营寨。

    在这之前,楚军收拢了部队,看着一大片的军营将“沫”以南几乎占尽,营地一直延伸到大河边上。

    这个“沫”是区域名,直白来说就是“朝歌”为一个行政名称,“沫”则是直隶单位地名。

    抵达交战区域的中军和上军开始进入营寨,一支看去白花花的队伍却是“逆流”而出。

    走在最前面的是祁奚。

    这支队伍是一种披麻戴孝的装扮,甚至连幡都给举了起来。

    有人要死了……,不对,战场每天都在死人。

    应该说,有大人物要给自己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大人物就是身穿一身白色服饰,嘴巴里早早就含着玉的祁奚。

    “非人哉?”士匄与吕武同车,对祁奚的选择进行了最彻底的鄙视。

    有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该死的人偏偏要搞出大动静,给予将死的自己进行风风光光的送行。

    士匄看着吕武,说道:“我家拟法,独缺制裁此类人等。”

    是哦。

    晋国没有律法来处置利用周礼进行避战的贵族。

    祁奚选择自我死亡,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用意是在抗诉命运对自己的不公,阐述不是他的错。

    某些方面来讲,祁奚被其余的公族坑了。

    追根到底还是祁奚压不住公族,得到了今天的下场。

    吕武看到了祁奚。

    祁奚也看到了吕武等人。

    眼神交汇的那一时间,祁奚行礼。

    吕武等人却是扭头,并且没有回礼。

    自裁还无法得到原谅吗?

    一声悲呼从祁奚的嘴巴被喊出来,披麻戴孝的队伍开始痛哭,一时间现场成了战场上的一种奇观。

    祁奚带着队伍一直向前走,距离营寨辕门大约三百里的位置停下来。

    这么一副动静不止晋卫联军在看,楚郑联军也被吸引。

    祁奚的准备很充足,有人在地面铺上毯子,抬来案几和一应酒菜,布置好了幡与白布条,只差吹响哀乐了。

    一阵吃吃喝喝过后,祁奚又开始了悲呼,甚至还念了两首诗,拿起放在案几上的剑抽出来,抬头看天起码一刻钟才自刎倒地。

    殷红色的血液将白色的毯子染红,一双失去焦距的眼睛属于祁奚,浑浊的双眼倒映了天空的白云……

第585章:我是元戎啊!

    晋国的中军和上军怎么就敢直接进入新军和下军的营盘,不怕被楚郑联军给包围吗?

    这个要从楚君熊审撤掉包围圈开始讲起。

    楚国那一方明显表达出要打一场堂堂正正交锋的战争,不是说楚君熊审没有反悔的可能性,并且可能性其实不小。

    比较关键问题在于“朝歌”边上的晋卫联军情况非常不妙,没有得到强有力支援随时都有崩盘的可能性。

    非常现实的情况是一旦晋君姬周这边崩盘,不但晋国国君有被俘的危险,卫国都城“朝歌”也可能不保,后续到来的晋国中军和上军必定会全员成为“接盘侠”的。

    楚郑联军解决了晋国的下军和中军,晋君姬周、下军将中行吴、下军佐解朔、新军将祁奚、新军佐赵武任何一人被俘,对晋国都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晋国的“卿”被俘?产生的政治影响远比损失一个军团要大!

    一旦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晋国在各个诸侯国的威望必然受到影响,没有了来自各个诸侯国的保护费,晋国就真的要自己扛下一切了!

    吕武当然也不是什么都不考虑带着军队进入营盘,他在小心这一方面不会有任何的懈怠,远大目标没有完成前会非常惜命的。

    楚郑联军将营盘设立在“沫”的东南方向,距离“朝歌”约十里左右,中间并不完全都是空旷的平地,会存在一些矮山包和树林,楚军甚至有些营寨很是靠近湿地。

    拥有很充足的经验会明白一点,不是迫不得已没有统帅会将营盘设在湿地边上,单纯只因为湿地的蚊虫超级多,极易增加将士生病的几率。

    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对军队造成最多伤亡的其实不是两军将士的厮杀,是来自于各种疾病。

    诸夏漫长的历史中,几次人口断崖式的下跌都跟传染病有关,经常能在某个历史片段看到出现瘟疫致使某某地变成无人区。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死于瘟疫,是活着的人逃亡者将瘟疫带到了其它区域。

    吕武进入营区的第一时间被领着去见晋君姬周,看起来这位国君的状况还好。

    晋君姬周看到吕武,行礼说道:“阴卿来矣。”

    吕武侧身避开来自国君的行礼,自己却要对国君行礼,说道:“请君上召集公族诸人,臣有话说。”

    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说废话了!

    吕武连祁奚自裁的事情都不愿意聊,当前首要是打好这一场战役。

    公族的人过来需要一定的时间,趁这个空档吕武去探望解朔这位伤员。

    解朔的确是在冲锋时中箭,受伤的部位在大腿内侧。

    这么一个位置中箭?可以说解朔的运气还真是够可以的。

    穿甲胄会有几个位置得不到防护,胳肢窝是一个,再来就是大腿内侧。

    当时解朔到底是站成了什么姿势,才能将大腿内侧给露出来?

    “元戎来矣?”解朔看到吕武有点激动。

    吕武还是不讲废话,说道:“解氏之兵归我。”

    解朔说道:“自当如此。”

    大腿受伤而已,不是没办法再上阵,解朔却是想都不想直接交出兵权。

    吕武站立看着解朔两个呼吸,行礼告辞。

    重新来到晋君姬周所在的大帐时,士匄、魏琦、士鲂、中行吴和赵武已经在场,几个实力较强的中等贵族也在,同时被召唤的公族基本到了。

    “诸位为何仍在此地。”吕武眼睛从每一个个公族身上扫过,一边说道:“归国罢。”

    得到召集,尤其是知道吕武要见的公族,他们本来就非常紧张。

    有脑子的公族还是挺希望吕武能够当即进行处置,原因在于目前还是战时,他们还有利用价值,说不定能将功赎罪什么的。

    现在,一句灵魂质问,再让“滚”的话从吕武嘴巴里说出来,代表的是哪怕祁奚自裁赎罪,事情依然不算完。

    晋君姬周说道:“楚郑联军来势汹汹,我军长途跋涉远来‘朝歌’……”,后面的话没法说了。

    吕武在晋君姬周开口说话时就将视线转过去,没有任何的故作姿态,就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晋君姬周,给的压力却比发怒还大。

    很多时候,一个人会对某个人发怒,证明某个人还多少有救。

    只有感觉到极度失望,乃至于是彻彻底底的绝望,才会连愤怒的情绪都欠奉。

    士匄说道:“既已偃旗,留此何为?”

    周礼的规定中,某场战役进行偃旗的话,需要当场交出“抵押品”给对方,并且不能再继续参加这一场战役的战斗。

    祁奚偃旗之后有给楚国和郑国“抵押品”吗?

    晋君姬周心中的警钟敲得震天响。

    实际上,祁奚会偃旗的原因来自各方各面,包括晋君姬周以及绝大多数公族所带来的因素。

    晋君姬周想到的是阴氏第一家臣宋彬特地来问祁奚还活着做什么,以为事情在祁奚自裁谢罪后就该过去了。

    按照现在的礼仪习俗,自杀承担罪责的确是应该让某件事情被抹掉,再继续追究算是咄咄逼人。

    吕武说道:“新军不可再战,赵武暂归下军编制。”

    羊舌肸稍微一愣,哆嗦着嘴唇说道:“我亦愿归下军。”

    有羊舌肸这么一提醒,反应过来的公族纷纷出声。

    偃旗是祁奚干的。

    遵守礼仪规范的话,新军的旗号肯定就不能继续出现在战场上,同时祁氏不想“社死”也不能再参战了。

    其余的公族多少能玩点灰色操作,不亮旗号进入下军的编制继续参战。

    羊舌肸很清楚一点,真的就那么回国,后续绝对要迎接狂风暴雨。

    那是所有“卿”对公族怨气极大,尤其能够想象得出荀氏(中行氏)该有多么愤怒。

    晋君姬周死死盯着吕武,耳膜里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吕武经过一小会的沉默,又拿眼睛扫视那些公族,声音里听不到任何感情地说道:“君上定夺罢。”

    怎么回事。

    又或者说,发生了什么情况?

    如果卿位家族想要针对公族,发生那些事情之后,可以说能够名正言顺狠狠地打压一波。

    卿位家族当然想打压公族。这样的默契已经持续了数十年之久,每每逮住机会从未错过。

    吕武、士匄、魏琦和士鲂在前来的路上一再商议,不能将晋君姬周和公族逼得太狠,没给退路是逼着公族团结跟几个卿位家族正面刚。

    该处置肯定要进行处置,逼得太狠则是对谁都没有好处。

    楚国已经重新活跃起来,一下子还搞得场面这么大?

    在这种态势下,晋国再爆发内战,还怎么跟楚国玩!

    所以了,吕武等人的商议结果是逼着公族去跟楚郑联军玩命,看有多少公族能够成功将功赎罪。

    有大功也不存在什么功过相抵,处罚力度会降低就是;继续划水?此战输赢都逃不过一个人死族灭的下场;死在战场或是没有功劳,一概视为划水。

    尽管依然是恶意满满,经过这么一个“绕圈”之后,到时晋君姬周只会无话可说。

    吕武的态度已经释放出来,某种程度上缓解了很多人的紧张情绪。

    一直在沉默的中行吴感到压力山大。

    并不是中行吴认定公族这帮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觉得统率这么些废物作战是负担。

    公族归入下军编制,他们还必须去拼命来给自己抢救一波?

    完全能够想象到时候打起来会有多么的惨烈,输赢的损失都会大到惊人。

    陷入心惊胆颤状态的公族暂时没功夫去想太多,事后会不会将自己的损失算在中行吴头上?

    这么一口从天而降的锅砸在中行吴头上,砸得他心情无比抑郁。

    “元戎打压我?”中行吴不得不反思,是不是自己表现太好的关系。

    吕武哪是那样的人。他站了起来,保持面无表情的一张扑克脸,说道:“三‘军’皆听命于我。”

    中行吴都没意识到自己露出了松了口气的模样太明显。

    指挥全局的权利很大,也等于有什么锅都要吕武去背。

    吕武还是能够分得清很多事情的。

    阴谋诡计不是不能玩,却是不能什么时候都玩。

    身为晋国的元戎,吕武现在要做的是带着军队尽力获得胜利,哪怕会输也不能输得太惨。

    在这种现状之下,无论是逼迫公族去拼命,还是进行一些调整,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打赢战争。

    吕武看向晋君姬周,说道:“君上可遣使往楚君处,邀楚君明日会猎于‘朝歌’之南。”

    晋君姬周迟疑问道:“中军、上军方至,不做休整?”

    “牧”到“沫”才多远?中军和上军已经在“牧”进行了休整,继续拖下去是给一帮公族动脑子思考的时间,说不得几天后公族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晋君姬周看吕武只是拿眼睛看自己,其余的“卿”没什么反对意见,剩下的贵族一副信任吕武的样子,慎重其事地说道:“寡人当即遣使。”

    卫国都城“朝歌”的南边恰好是晋军和楚郑联军营寨的中间,之前一再交战已经清理了场地。

    那一片土地不知道倒下了多少人?

    既然明天春天该片土地注定会杂草茂盛,开的鲜花也必定比其余各处更加鲜艳,何不浇灌更多的鲜血。

第586章:来吧,开打!

    翌日。

    两个阵营的在凌晨时分就埋锅造饭,军队规模着实太大,以至于生火造饭时不但烟柱密密麻麻,天空的云朵也倒映了地面的火光。

    天微微亮的时分,两个阵营的辕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战车与步兵鱼贯出营,再停在自家营寨前方进行整队。

    “下军位列‘前茅’,中军摆于‘中茅’,上军分列于左右翼。”吕武再次强调阵型的布置。

    中行吴带来的部队折损较大,仅剩下三个“旅”再多一点,跟其余中小贵族凑一凑还能凑出一个“师”的有效战斗力。

    暂时归入下军的公族被摆在了最前面,他们的封主拿出了所有的家当,好好犒劳麾下士兵,进行了新一轮的装备加强。

    昨天夜里公族的贵族很活跃,少不了各种开会。

    羊舌肸像是取代了祁奚的位置,成为公族的领头羊。

    他私下找过吕武,谈了些什么事情,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公族临时会议上,他将事情讲得很清楚,接下来的交战再不出力,没死在战场上后面也难逃一死,要求每一家都要倾尽全力,哪怕是战死也要争取立下功劳减免家族损失。

    有些公族在开完会后去找晋君姬周哭诉。

    他们以往就很喜欢找国君各种哭,鉴于打折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大多数时候哭起来很有用。

    带着极大期盼的公族被晋君姬周泼了一头冷水。

    晋君姬周很明确地告诉他们:即便是元戎愿意手下留情,他也不会再放纵公族了。

    公族长久的懈怠已经滋生了侥幸心理,有便宜就占,演变到有困难就溜得比谁都快。

    这样的公族根本无法给予国君任何助力,相反变成了极大的拖累,再不得到改变当代国君会很艰难,下一代或再往后几代的国君还是不是曲沃一系会很难说。

    晋君姬周倒是没想过某天晋国的国君会被臣子篡位,想到最坏的下场是他们这一系失去国君宝座,以前的大宗“翼”那一系再上位没可能,猜不到会是哪一宗。

    说“曲沃代翼”的那家“翼”不可能再上位的理由太现实了。

    毕竟,目前晋国很多家族是在“曲沃代翼”之后发家,他们怎么可能会让“翼”上位来进行清算?

    后路被堵死的公族,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情,又有什么小机灵,各方各面的压力都在逼迫去进行拼命。

    平时被藏得很好的各种东西被拿出来,来自阴氏的甲胄与武器,用来给自己享受的酒肉,士兵们可算是能沾沾光了。

    吕武得知公族干的那些事情,心情颇为奇怪。

    当前的封主没有义务或责任帮麾下的“士”和“徒”进行武装,纳赋份额内进行的服役也不需要负责供应粮秣,什么东西都要“士”和“徒”自己准备,倒是“羡”因为亦兵亦农的关系需要封主来承担武装与后勤。

    不管是临时抱什么脚,公族瞅着就是进入到人类的最终阶段,玩起了共产分配啦!

    摆在“前茅”位置的公族部队,大约十分之三的战车是阴氏出产,第一排和第二排竟然一个个都身穿阴氏出产的铁甲,手里的家伙也是阴氏的战戈。

    以纵列来看,公族那边至少列装了一千两百套阴氏出品的装备,几乎是所有参与纳赋中小贵族的三分之二了。

    根据公族的尿性,他们肯定还藏了一批。

    那么就是说,不将卿位家族纳入统计,公族从阴氏采购的装备或许比中等贵族还要多?

    关于这点吕武手里有数据,能够很负责任的打包票,公族一家家真的非常有钱,买东西也阔气,就是买了没有进行利用,喜欢藏起来落灰。

    晋国公族的体量并不小,晋君姬周也没有观察错误,时间太长的懈怠已经快让公族变成废物,再不赶紧地挽救一下,不但他自己指望不上,下一代、下下一代的国君极可能品尝到苦果,第三代想再尝试苦味都可能没有机会。

    必须明说的是,栾氏、郤氏、韩氏……等等很多家族,他们尽管是公族的出身,家族却在某个时间段从公族摇身一变成为卿位家族。摊开来讲就是,他们不再拿自己当公族啦。

    如果那些家族依然当自己是公族?晋国非公族的那些贵族,他们其实只有乖乖当忠臣的份,哪有资本上蹿下跳的。

    从栾书那一代起,又或者说从智瑩得势开始,晋国已经迎来了新局面。

    吕武算起来很幸运,他成为“卿”的阶段恰好是晋厉公之后,公族以飞快的速度在走下坡路,要不哪有现在的风光。

    一阵阵的战鼓声已经开始被敲响。

    晋军这边率先列好阵势,大军在有节奏的鼓声中缓慢向前推进。

    他们能够趁着这个时间差,来抢占有利的地形。

    比如,大军开到高坡之上,等一下好居高临下面朝楚军。

    “晋下军?”楚君熊审是一个很刚的君主,每战基本乘坐战车位于前方,今次也没有例外。

    恰恰因为楚君熊审太刚,每每由他亲征都能让楚军保持一种打不打不得过都很莽的姿态。

    子囊面露羞愧,说道:“正是晋下军。”

    这里,子囊有些没搞明白状况,晋国怎么会是下军充当“前茅”呢?他们的损失明明非常惨重啊!

    楚君熊审转头看向郑军那边,笑呵呵地说道:“如此,郑军迎战。”

    晋国下军连续两次击败子囊,看着不弱呀?

    他们跟晋国的风格不一样。

    如果说晋国是因为不信任盟友才喜欢自己亲力亲为,楚国则是很喜欢拿盟友当垫脚石或肉盾。

    管它打不打得过,小弟赶紧地先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消耗晋军的体力去呀!

    得到楚君熊审命令的子耳懵逼了。

    拜托,两个霸主都在场,哪有郑国抢风头的份嘛!?

    碍于胳膊拗不过大腿,子耳心里千万个不愿意,还是下令刚刚列阵完毕的两个郑国“军”推进。

    而晋军那边,一帮公族看到是郑军向前,一颗提起来的心可算是落了下来。

    羊舌肸大大松了口气,朝着不远处的董王大喊:“于我对阵者乃是郑军,攻势不可缓!”

    叫啥来着?董王???

    现在取名没有需要避讳的地方,爱叫什么名就叫什么。

    只是这名字嘛……

    这一刻,很多公族都觉得自己简直好运。

    下一秒,后方敲响了冲锋的鼓点,刚兴奋起来的公族封主大喊大叫让冲锋,同时发表即兴演讲。

    大多数公族封主喊的是他们必须一雪前耻。

    会那么喊,主要是新军上一次在郑国跟郑军打了一个五五开,然而晋国是霸主,郑国只是一个二流强国。

    战车打头,徒步的步兵尽力跟上。

    事实上,牛拉战车还好,步兵还是能够紧紧跟随的;一旦是马拉战车,驰骋起来的战车很快就会跟步兵拉开距离。

    晋国并不缺马,甚至可以说马多到过剩的程度,不像同为霸主国的楚国大多是牛拉战车。

    是这么一回事,位处北方的诸侯国一般不会缺乏马匹,位置越靠南缺马的现象就会越加明显。好些南方诸侯国跟北方诸侯国的贸易,马的交易占了很大的份额。

    而以当前的时代,中原腹心都还有各种戎人部落或狄人部落,靠南的区域其实也有不少,偏偏无论是哪个区域的游牧部落都不缺战马,说明不是“一方水土”带来的制约。

    或许,是养马的技巧存在区别?

    晋公族部队与郑军发生接触,战场之上不但尘烟弥漫,各种杂声也是猛然间变大。

    先是两军战车的较量,很快进入到步兵抵近拼杀。

    双方的士兵各自排列成为战列线,并不是那种冲上去混成一团的态势。

    他们手持战戈相隔约两米左右,士兵要眼疾手快刺出战戈再往回勾,又或是速度极快地由上从下啄,以至于战戈木杆碰撞声十分密集。

    这样的交战模式很比拼胆略,打起来失去生命的士兵遗体会排列得很整齐。

    战列线的交战模式看着有一种美感,同时也更容易区分出到底是哪一方占据优势。

    郑军跟晋军打起来,渐渐发现对面有点眼熟。

    不是某个郑人认出某个晋人,纯粹是晋国公族的表现没有卿位家族那种“轻松惬意”的味道,相反能品味出一种“气急败坏”的影子。

    “阴卿。”

    吕武被招呼转头才发现晋君姬周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

    晋君姬周看着已经爆发交战的场地,说道:“我只两‘军’,楚郑合兵约二十四万。”

    什么意思?

    是觉得这一战很难获胜,还是觉得输定了?

    晋君姬周又说道:“一切拜托阴卿。若有需,寡人亦可冲阵。”

    嚯哒?

    这才像样!

    要不,已经开打还来说些敌军兵力比己方多得多之类的话,不止是显露自己怂了,还打击指挥官的信心。

    吕武看着郑军被挤压着不断后退,一边说道:“中军着甲者过万,上军亦是此数。国中一‘军’三‘师’已在路上,列国诸君亦在前来,君上勿忧。”

    公族争气啦!

    他们先是有局部向前压,逼迫郑军只能步步后退,随后郑军整条战线还是往后退,形成晋军全面压上的局面。

    晋君姬周都顾不得公族争气。

    他在笑,只是笑得略略有些勉强,心想:“什么个情况?!寡人没下达任何命令,仅是单凭元戎印,能征召来军队,还能召唤列国之君带军队过来???”

    这,不对劲!

第587章:不谷就是要以多欺少

    当前阶段是以礼治国,不是依法治国。

    直白来说就是法律不完善,很多事情的对错没有律法条款来分辨,只能从周礼制度中去寻找相应惩罚的手段。

    这样的环境之下,谁干了什么事情是对是错,看的是某个有审判权的人的主观意识。

    他说有罪,才是有罪。

    他说没罪,哪怕有罪也是没罪。

    某个成为诸夏主宰的教派追求恢复上古制度,他们追求的不是去当茹毛饮血的原始人,要的就是那种“口含天宪”的权力。

    晋君姬周当然知道吕武做的那些事情不符合周礼,理智上却明白吕武那么干是正确的。

    楚郑联军北上的军队数量太多,后续肯定还有一帮小弟正在赶来。

    晋国只有中军和上军增援上来肯定不够,国内必然需要继续对贵族进行征召,小弟们也应该通知过来。

    “既然后续会有援军,为什么要急着跟敌军交战?”晋君姬周心里的疑问刚出现,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现阶段楚郑联军的士气很高昂,反倒是晋卫联军的士气很堪忧。那么是不是应该扭转一下局势?

    中行吴就充分领略了吕武的精神,带着新整编的下军打得很凶,不到一刻钟开始压着郑军往后不断退却。

    第一阶段的交战,双方的伤亡其实都不大,接下来排战列线的厮杀才会产生大量伤亡。

    “命战车再次冲锋!”中行吴说的是之前已经冲了一圈战车兵。

    刚冲了一波的战车兵,对手同样是战车。

    中行吴好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作战风格,一个字就是“莽”,很多字则是“不计代价的莽”。

    这种打法异常凶悍,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以至于刚才出战的晋军战车兵被要求能用撞的就不多哔哔,直接撞上去来个车毁人亡。

    因为战术太凶狠的关系,下军出战的四百多乘战车只幸存一半不到,直接干掉或间接干掉郑军超过三百乘战车,更是冲进了郑军某些局部的步兵阵列“绞”了一波。

    完成迂回不久的下军战车兵再次得到发起冲锋的命令,具体怎么冲,中行吴却是没有交代。

    荀氏(中行氏)有自己的王牌兵种,只是因为其余卿位家族的王牌兵种名气太大,他们未能在“国际”上获得威名。

    中行吴觉得自己找到了合适的路线,更察觉到“精兵策略”的好处,有点食髓知味下,已经打定主意在家族内部搞革命。

    “我可绕到郑军侧翼。”羊舌肸可没那个狠劲拿己方步兵当垫脚石。

    刚才羊舌肸也冲锋了,亲自履行了中行吴交战就是“莽”的指挥风格,有一些小领悟,暂时无法进行整理。

    因为是排着战列线的交战模式,敌我简直太过于泾渭分明,冲击起侧翼根本不用担心绕不开某个局部战场。

    羊舌肸给自己留了个心眼,冲肯定是要跟着一块冲,要不要冲进郑军密集步兵群则是再看看。

    当然了,自己没胆子冲进去,一定要忽悠其余友军死命去冲的。

    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啦。

    中行吴看到己方战车部队已经有动作,催促正面战场的步兵打得更凶一些。

    或许是突然间发现自己还是挺能打?公族的步兵得到命令没有迟疑,他们在各级“士”或封主的喊叫声中步步推进。

    待在本阵靠前位置的楚君熊审问子囊,道:“郑军未有传言中善战?”

    子囊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怪异感了!

    晋国下军的损失很大是一个事实,中军和上军过来时没有带来荀氏(中行氏)和解氏的增援部队,偃旗了的新军被拆解进入下军。

    这是钻规则的漏洞了喂!

    楚君熊审肯定是看破了晋国的操作,觉得能赢暂时没想计较,纳闷先前能跟晋国新军打得五五开的郑军怎么突然有点拉胯。

    如果这一战楚国输了?晋国不守规矩肯定要楚国拿来大说特说的。

    思考中的子囊没耽误嘴巴,说道:“当是阴子前来?”

    那可是干掉了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的猛人!

    这个猛人现在还成了晋国的元戎。

    楚君熊审认同子囊的解释,说道:“寡人的天下第一啊!”

    想当初,楚君熊审左养由基、右潘党,上阵就是一再开无双,不但不用顾忌自身安全,还能享受割草的快乐。

    在“鄢陵之战”后,楚君熊审不是没想再挖掘几个猛人,可惜的是猛人不常有。

    “你率部而上。”楚君熊审收起了杂念。

    子囊脸颊抽搐了一下下。

    楚军直接上吗?那就是让陷入交战状态的郑军成为夹心饼了呗!

    “郑侵蔡,寡人不可忘。”楚君熊审是个挺爱面子又记仇的人。

    子囊看着楚君熊审的独眼,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鼓乐声被奏响。

    各国的音乐都有自己的特色,能够使人一听就分辨是来自哪个国家。

    将“交响乐团”带到战场这种操作不过份,甚至是一种很“凡尔赛”的行为。

    楚君熊审让奏乐是再次强调自己已经来了,再来就是奉劝郑军不要继续退,又告诉对面的晋人楚军要下场了。

    所以说,楚国一旦想展现“文明风度”的话,那可真就是十足的谦谦君子。

    什么,鼓乐声能传多远这个问题?听不到,还能没看见“交响乐团”摆出来嘛!

    楚军要上场的事被晋人用眼睛看到,不是耳朵听到了什么。

    很现实的一件事情,交战爆发后的吵杂声太大,离得近了还能听到战鼓声和鸣金声,远了一样会被各种吵杂声掩盖。

    发现对面楚军要上阵的中行吴扭头看向中军的位置。

    楚军不以军团为作战单位,他们是一种“封君制”,也就是被点名的封君带着自家士兵上阵。

    这种情况之下,楚军每一次上阵的士兵数量都不固定,战斗力到底怎么样也要看封君是个什么成份。

    楚人自己都分不清每一位封君的实力,其他诸侯国的就更难办到了。

    不过吧,大体上还是能够有个印象,比如楚国某些封君早就证明了自己。

    中行吴辨认了一下,看到了“芈”和“昭”的旌旗,心想:“公族对上楚国芈、昭绝对打不过的啊。”

    楚国的公族比晋国公族有用得多了,双方都是公族却不是一个级别的。

    正在战场上的很多公族封主也发现楚军上场,辨认出有“芈”和“昭”的旌旗,一下子就觉得不好了,致使某些局部停止向前推进。

    楚国比较能打的家族离不开芈、屈、景、昭,他们现在是楚君争霸的得力助手,以后嘛……就呵呵了。

    晋君姬周当然也发现了战局的新发展,转头很紧张地看着吕武的侧脸。

    新编下军单独对阵郑国两个“军”属于“棋逢对手”的级别,跟楚国的蛮兵打完全没问题,对上楚军主力明显只有挨打的份。

    另外一点,吕武没带中军和上军过来之前,中行吴已经带着下军跟楚国的“昭”和“屈”对阵过,两战皆胜。

    非常关键的是荀氏(中行吴)怎么都是晋国的卿位家族,从级别上跟楚国的芈、屈、景、昭等等楚国强力公族是同级,战斗力方面则是晋国卿位家族胜于楚国公族。

    现在下军是以晋国公族为多数,能跟楚国公族硬碰硬吗?

    吕武察觉到晋君姬周在盯着自己看,没有扭头看过去,开口大声下令:“中军第一‘彻’迫进!”

    他们就在第一“彻”的位置,脚下的战车缓缓向前,身后是士兵整齐迈步产生的踏步声。

    晋君姬周松了口气的同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新编下军正在跟郑军交战,中军再向前推进的话,下军的后路不是被堵住了吗?

    辛亏晋君姬周没有听到吕武下令左右两翼的上军也推进,要不就能确认吕武是要逼死下军了。

    中军第一“彻”向前推进后不久,吕武觉得距离够了命令停止前进。

    相反楚军那边,上阵的楚军一再加快推进速度,很快就顶住了郑军的“屁股”了。

    好些郑军士兵看到后路被堵了个严严实实,下意识就看向左右两边,一看竟然看到有晋军的战车兵冲锋上来,吓得打了个冷战。

    退无可退的郑军不得不停下后退的脚步,处在前排的郑军士兵看到对面的晋军停止前进没多久再次推进,能看到晋军士兵脸上有种明显的绝望表情。

    那一刻,好些郑军士兵心态非常复杂,算是看出他们和对面晋下军都是难兄难弟了。

    以为楚君熊审只搞出了这种小场面吗?他麾下的兵力比晋卫联军多出了一倍还多,本钱足够没道理不搞大场面。

    楚君熊审的左右广已经被调到了左右两边,同时被调动起来的还有约五万左右的楚军,他们接到向前推进的命令。

    从高空进行鸟瞰,能看到宽大的战场之上,东南方向已经被一个“)|=}|||||”形状的阵型占据,西北方向则是一个成为“|[=|]|>”纵列的阵型,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被不断的拉小。

    站在城墙上观看的孙林父呼吸很急促,知道能够在史书上重笔书写的大战即将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第588章:又一个大人物死了

    孙林父说道:“郑国危矣!”

    有两个郑国“军”被楚军顶在前面,一旦楚军或晋军的左右两翼向前推进,郑军撤离战场的空间就全没啦。

    看看楚军在干些什么玩意?他们左右两翼的兵力分出了侧重,左翼有三万左右,右翼则是两万左右,推进的速度都非常快,分明就是要将郑军的撤退路线全堵死。

    已经能够预见到一点,爆发在“朝歌”附近的战役无论出现什么结果,郑国无疑问会是绝对的输家。

    战争是发生在“朝歌”,卫国这边暂时还没有一兵一卒上阵。

    孙林父早就觉得事情不那么美妙,有心干点什么事情,遭到了卫国一众贵族的软硬抵制。

    “嘉,你率我家之兵出城。”孙林父意识到必须干点什么,语速极快地继续说道:“全军皆没亦可,勿晋‘卿’恶我。”

    不要觉得霸主国的气量很大,相反霸主国远比其余国家还要小心眼。

    孙嘉是孙氏的第一继承人,听到自己父亲那样讲,脸色非常凝重地行礼说道:“阿父,孩儿去了。”

    其余卫国贵族心里被逼数?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卫国孙氏跟包括卫国公族和卫君卫衎都不和睦,他们认定晋国会成为孙氏的退路,想要保住退路就不能惹怒晋国。

    孙林父下了城墙再次去找一些贵族,给出的意思非常明确:孙氏不过日子啦!要出动家族军队去跟晋军同生死共患难,有聪明人愿意尾随吗?

    不是每一个卫国贵族都傻。

    孙林父能够坐稳卫国执政的宝座,除了晋国那边很给力之外,孙氏在卫国也有自己的盟友。

    意识到情况非常严重的孙氏盟友,他们咬牙决定陪孙氏疯一把,就是疯得没孙氏彻底,一家家还是有所保留。

    战场之上,位处左右两翼的晋国上军已经开始推进。

    人在后方巢车之上的子耳一看,脸上的血色以飞快的速度消退,以至于脸色看着有明显的病态苍白。

    子耳需要扶住护栏才能站稳,用悲戚的声音呢喃道:“楚人何其无良凶狠,欲使我尽丧!”

    看看楚军摆在左右两翼的是个什么成份吧!

    有楚君的左右广,还有楚国非常强力的几家封君,光是受到重用的蒍氏出现就值得注意了,别提还看到了成氏和斗氏两家。

    说到这个“蒍氏”,他们是楚国若敖氏(亦被称为斗氏)叛乱之后突然窜上来的家族之一,近期正是他们风光的时间阶段,以后则是会更风光。

    斗氏已经衰败下去,关键在于烂船还有三千钉呢!

    成氏则是楚国的老牌家族之一,看着好像不怎么出名,实力方面却是不可小觑。

    楚君熊审不但将自己的左右广分布在左右两翼,还让几个能打的家族也过去?

    子耳想到的就是楚国不给郑国在战场上的两个“军”活路。

    这个是很明显的事情!

    两个郑国“军”被夹在中间,他们既要面对晋国下军的推进,跟晋国下军打完还有晋国中军。

    子耳当然也看出了晋国下军的不对劲,他更知道晋国中军是什么成份。

    晋国中军历来就是主力,是那种不管在什么时期,无论从装备还是兵源构成都相当过硬的级别。

    阴氏崛起之后跟谁交战都没有输过,考虑到阴氏兼并了郤氏和栾氏,能打也就不显得奇怪。

    当然了,吕武领导下的阴氏绝对有自己的特色,并且已经一再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

    所以,战场上的两个郑国“军”能扛住不对劲的晋国下军又怎么样,后面还要跟阴氏和范氏组成的晋国中军硬碰硬?智商正常都预料到郑国两个“军”会有什么下场。

    那是郑国的军队已经跟晋国下军打了一场,体力和战斗意志都被进行了消耗。郑军还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心态方面可想而知是个什么状况。

    在那种处境下,不是心态崩溃,便是要绝地反击。

    然后,郑军跟晋国中军拼命?极可能是死得更快。

    子耳吩咐了一连串的事情,自己则是要去找楚君熊审好好哀求一波。

    尽管要去哀求,子耳却知道根本没可能得到什么好的回复。

    毕竟,郑国的两个“军”已经被包夹,还能让楚军让出空间吗?

    即便是楚君熊审愿意,郑国这边还要去求晋国那边。

    以郑国的信誉度,再加上近几年郑国与晋国的邦交情况,晋国凭什么放过郑国啊???

    另一个心态快崩的人是晋君姬周。

    新编下军由公族充当主力来跟郑军交战,位处整个战场的最前端,战局发生新的转变……,也就是楚军向前推进,一开始的态势还不是那么明显,等待左右两翼的双方军队都向前迫进,再怎么没有军事常识都明白不但郑国两个“军”被夹住,新编下军也没退路了。

    “我不可使下军退却。”吕武进行不是解释的解释,说道:“下军一退必乱我阵型,使我软肋显露于敌。”

    大军都有阵型,临战状态变阵是一种大忌,怎么可能为了某些人而去破坏全局。

    因此很多时候统帅知道哪一个局部状态不妙,明知道有可能发生被歼灭的事情,还是会咬牙舍弃那个局部的军队。

    “寡人未曾多想。”晋君姬周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元戎不必有所顾忌。”

    真的吗?

    看那一脸的肉疼,明显是口不对心哦!

    吕武也就当晋君姬周是讲真话,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战场上。

    早就有中军的战车和步兵越过吕武和晋君姬周所在的战车,他们是来自阴氏的部队。

    按照老套路,战车处在军阵的最前端,后方跟随编队的步兵,看上去不存在什么紧迫,有着属于晋国精锐该有的不慌不忙。

    跟下军相距约百米时,各级的‘士’看到信号,放声不断大吼:“全军止步!”

    下军跟郑军依然是在交战状态,随着退路完全被堵死,两个阵营的士兵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心情卖力拼杀,打着打着已经没有了战列线,变成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战局面。

    吕武将目光转向左右两翼。

    在楚军调动部队时,吕武已经得知楚君熊审派什么样的部队出战,给予魏琦和士鲂的交代就是稳住再稳住。

    那两边可是有楚君熊审的“亲卫队”啊!

    每一代楚君的左右广数量都不固定,看的是当代楚君的财政状况怎么样。

    然后,以历史记录来看,楚君左右广数量最少也不会低于一“广”三十乘战车,战车的附属步兵数量不固定,一般会是甲士级别的战士。

    吕武调来巢车,上去借高度更好地观察战场态势。

    “一‘广’为一‘卒’,一‘卒’兵车五十乘,每‘乘’有五十兵。”吕武能大概目测身穿土黄战袍的楚军士兵约五六千。

    这五六千就是当代楚君的左右广了。

    能够看到楚“王卒”都有身穿防具,离得太远不好仔细辨认,能大概辨认出是身穿皮甲。

    当然了,在铁大规模应用之前,穿青铜甲片制作而成甲胄的人是少数,一般就是使用皮甲,差别是什么皮来制甲,规格又是怎么样。

    吕武再次看到魏氏舍弃了战车,有大批身穿重甲的步兵变成了先导部队,其中包括扛着大盾的魏氏士兵。

    而上军中的范氏部队,他们依然是采取“老样子”的布置,战车位列最前端,步兵紧紧跟随。

    吕武心想:“魏氏越来越重视重步兵,有点要完全舍弃战车的意思啊?”

    这时,一同上了巢车的晋君姬周却大声说道:“郑军偃旗矣!”

    吕武视线转移过去,发现郑军的队列中再也看不到竖起的旌旗,耳朵里传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欢呼当然是新编下军爆发出来。

    在刚才,中行吴冒险到最前方,亲自向郑军进行喊话,喊的是:楚军根本不会在乎郑人生死,一旦郑国两个“军”完蛋在这里,郑国也许就没救,选择投降输一半吧。

    吕武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先是看到位于郑军“屁股”后面的楚军开始恢复推进,下一秒就看到楚军的牛拉战车直接往郑军后队撞。

    怎么说?楚人干盟友也不是第一次,郑人也有战场倒戈的例子,谁也别苛求谁必须文明,是吧。

    楚军却是要逼迫郑军向前,要不前路被堵着,怎么跟晋军交锋?

    让开空间让郑军退出战场这种事情?楚人才不乐意。

    所以现实情况是,等着跟楚军交战的晋军也不可能调整阵型让郑军离开战场,郑军依然要当“夹心饼干”,并且郑军要承担偃旗后继续大动干戈的责任。

    考虑到郑国的信誉值早就破产,前一秒投降,下一秒继续干仗,不就是郑国的惯用套路吗?不值得意外。

    刚刚觉得自己逃过一劫的公族,他们发现郑军还在往前挤,欢呼声被掐断,一种愤怒在喷发。

    不管是不是被逼无奈,反正郑人又不好好当人了啊!

    没办法的事情,弱国从来没有决定自身命运的资本,非常清楚这一点的子耳在遭到楚君熊审拒绝退兵后,他的选择是当场唱了《诗经.郑风.子衿》,唱完了拔剑非常利索地自刎。

    这是该场战役死的第二个大人物。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子耳的歌声在很多人的脑海中回荡、回荡、回荡……

第589章:王牌对王牌?(二合一章节)

    子耳是郑国的公族重要人物,还是郑国的司空,等于是郑国排行在第三的政要,能够说得上是又一个大人物死了。

    他的死会变成一种抗争,控诉楚国将郑国逼得太狠,阐述作为一个弱国的悲哀。

    相信会有很多实力不强的诸侯国感到心有戚戚焉,同情郑国则是未必了。

    那是郑国的国际风评非常不好,本身不存在什么信誉度的负面因数说导致。

    子耳的死暂时帮不上被包夹的两个郑国“军”什么忙,能够起到作用的是战事结束后,一些被俘的郑人可以得到稍微好一些的待遇。

    随同子耳去面见的楚君熊审的郑国贵族回到营地,通报子耳自杀的消息。

    郑国的贵族反应并不大,稍微商量选出一名贵族前往晋军那边。

    吕武再一次见证了春秋才会发生的事情,也就是有郑国贵族安然无恙地抵达自己这边,请求赎回被俘的皇耳。

    这个是因为郑军失去了子耳这名指挥官,他们需要新的领导者来继续带领。

    皇耳是子耳的“次官”,地位相当于晋国这边的“军佐”,他因为质问赵武为什么“不讲武德”被俘虏。

    关乎俘虏了皇耳的事情吕武知道,只是吕武并不知道详细的过程。

    话又说回来,郑军失去指挥官怎么来找晋国想要赎回“次官”呢?这个又是牵扯到春秋的一些习俗。

    比如,一旦晋军打赢了这一场战役,他们的确需要参战的郑军有个首脑,好商量郑国怎么来赔偿晋国。

    吕武并没有权力帮赵武做主。

    晋君姬周也在场,同样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处置权。

    谁的土地谁做主,谁的财产谁管理。

    皇耳被俘之后就属于赵武的财产,哪怕是国君都不能抢夺处置权,不然就是破坏规则。

    他们一来没闲工夫跟求见的郑国贵族多哔哔,再来就是没处置权,顶多就是派个人引路去寻赵武协商。

    不得不说的是,俘虏皇耳是赵武在这一场战役打到现阶段为止最出彩的表现,考虑到俘虏的过程太过于“不讲武德”,有很大概率不会同意放皇耳离开。

    郑国很惨,郑军更惨,关于这点吕武和晋君姬周在巢车上看得很清楚。

    遭到楚军背刺的郑军等于是两头都在挨毒打,一层被削掉就代表至少数百上千将士失去生命。

    一开始郑军并没有对楚军展开反击,直至有第一个心理崩溃的郑军士兵反抗,周边的郑军士兵有样学样,演变成郑军大规模跟楚军交战。

    因为视野的受限的关系,处在交战第一线的晋军并没有察觉到郑军已经跟楚军打起来,位于晋军交战这一端的郑军同样不得而知,两波人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心态,为了活下去往对方身上不断招呼。

    中间的战场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左右两翼也开始发生接触。

    舍弃了战车的魏氏所部,他们停下来布置盾墙准备迎接楚军的战车冲锋和箭雨攻势。

    魏氏所部前方的楚军在相隔约两百米的时候却是也停了下来。

    在这个时候,范氏所部已经跟楚君熊审其中的一“广”战车部队交锋,很快就进入到步兵排列战列线拼杀的步骤。

    楚国的“王卒”不止是称呼上特别,他们的武器也是相当有特色。

    目前各个国家的士兵一般是装备戈,“士”的级别才佩剑,不是看不见其它种类的武器,比较关键的是戈和剑才是主流(不算远程),其余的五花八门不是礼器就是玩特殊。

    对于军队来说,使用起来越简单的武器最有用,要说还强调什么就属便宜。

    楚国“王卒”的武器看着像戈,却是在戈的手部加了矛。

    注意,是矛,不是枪头。

    枪头比较短,为一种扁状尖锐物。

    矛除了前端扁状尖锐物之外,还有首部的粗圆构造,并且前端扁状尖锐物比枪头更长。

    他们除了列装戈矛之外,随身还有一种盾牌。

    看着盾牌是一种塔盾款式,推进时塔盾被背在背上,停下来则是变得一手持戈矛一手提盾的姿态。

    范氏没有王牌兵种,不代表他们的军队很拉胯,只能说用自家的训练度和组织度将“平凡”玩得更加“高端”。这一点能从布阵和行军姿态看得出来。

    比较奇异的是,能看到范氏所部玩了点新花样,步兵阵列前三排的士兵手里的武器是长矛。

    长矛的长度约是五米左右?推进时是竖向天空,得到命令之后的第一排平举,第二排略略昂起约二十五度,第三排则是四十五度向前斜放。

    当前阶段的交战属于战车兵,它们在驭手操控拉车马匹之下驰骋,极少抵近了使用近战兵器,大多选择远远地互相射箭。

    子囊恰好是位于范氏所部这边,看到范氏所部大量使用长矛兵问蒍以邓,道:“我‘王卒’戈矛长度几何?”

    问的不是戈矛多长,是郁闷肯定会吃亏。

    的确啊!

    常规的战戈也就两米左右长度,楚国“王卒”的戈矛其实比战戈要短一些,约是一米八的长度。

    这特娘的?对上看着五米左右的长矛,排战列线交锋很吃亏的!

    蒍以邓是蒍氏的当代家主,蒍氏是续若敖氏(斗氏)衰败下去之后,楚国最为值得期待的家族,没有之一,

    他们的家族历史挺悠久,有着面积极大的封地,家族军队的战斗力正处在上扬阶段。

    说起来蒍氏还有比较奇特的地方,他们的很多族人取名时很多是两个字。

    之所以奇特,主要是上古到两汉,诸夏一般是取名单一个字,认为双字是贱名。

    蒍以邓说道:“晋长矛兵薄也。今日之战,亦可不战。”

    他们上来主要是干么?不就是将郑军的退路堵死嘛。

    所以,觉得会吃亏不用打就是啦。

    子囊对蒍以邓的直接感到郁闷。

    他们的老大很莽的,上来单是晃悠一圈,回去肯定要挨骂。

    子囊没有忘记子幸是怎么死的,自家老大又为什么要灭掉那一家子。

    在楚国当令尹,贪婪并不是什么罪过,哪一任的令尹没贪?

    楚君熊审也不是为了安抚陈国才杀掉子幸。

    陈国就是一个三流诸侯国,当代霸主之一,还是南方唯一霸主,为了陈国这么一个三流诸侯国宰掉自家的令尹?多么单纯才会相信啊!

    那就好比如漂亮国为了黑大陆的某个区域性小强,弄死了自家的国务卿那样可笑。

    后世有一句话叫“能做事的贪官不可怕,可怕的是毫无作为的清官”,历代楚君并不在乎令尹到底贪不贪,当代的楚君熊审最恨的是无能的人,无能又贪婪则是更加可恨,哪怕明知道会引发动乱也要做掉。

    子囊在楚君熊审没到之前连续多次败给了晋军,成功将包括晋君姬周在内的晋人留在“朝歌”就算立功了。

    “战车退下罢。”子囊看向蒍以邓,说道:“你为假‘将’,尽可使之。”

    蒍以邓也不客气,先对子囊行礼,再接过令旗,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令旗是一种小号的三角旗,怎么摆动代表什么命令,事先早就约定好了。

    蒍以邓用小旗子发号施令,会有持旗官用旌旗转达命令,更会有鼓手敲响代表命令的鼓声。

    楚国“王卒”听到鼓点声开始整队,不是向前迈步推进,是不管交替成为一个更厚实的军阵,让开空间给后面的友军向前。

    士鲂知道楚国“王卒”很能打,看到楚国“王卒”让出位置让其余楚军上来,多多少少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撤回战车,‘彻’一向前!”士鲂没有再调整阵型。

    晋军这边的战鼓声开始敲响,节奏并不是很快,控制着士兵迈步的频率。

    前三排都是长矛兵,第四排到第六排是战戈兵,从第七排到第十排则是弓箭手。他们就是所谓的第一“彻”了。

    两军相隔约六十步(90米)时,晋军这边的弓箭手率先射箭,随后楚军只是慢半拍也射箭。

    范氏大批武装弓箭手是在韩氏没落之后,早前其实也有武装,只是数量方面比较少。

    毕竟,韩氏已经不是卿位家族,并且看着好像没有“卷入重来”的机会,范氏作为晋国“第一家族”干些侵权的事情,很是合情合理的吧?

    晋国的其他家族?阴氏玩的是以弩为主,弓箭手算是一种增补辅助;其余家族,比如魏氏则是依然老样子。

    总的来说,除非韩氏彻底玩完,要不很多家族哪怕“侵权”也不会像范氏那么明目张胆。

    双方都射箭之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晋军射出去箭矢在经过一段时间落下,绝大部分落在了楚军的阵中,带起了一声声的惨叫或闷哼。

    楚军射出去的箭矢却是很准确地落在推进晋军第一排的长矛之前。

    什么意思?就是楚军的箭矢像是长了眼睛,每一支箭矢都准确无误地没碰到人,离晋军士兵恰好就是一杆长矛的距离。

    看到那一幕的子囊完全懵逼了。

    现在是什么岁月来着?是春秋中叶,更精确一点就是公元前563年。

    当前的年月十足迷信,开战前的卜卦只是没刻意描写而已,不代表双方没很有仪式感的进行卜卦。

    楚国这边卜了三次卦,三次都跟“吉”挨不上边,完全是上位者进行了暗箱操作,公布出去的答案是“大吉”而已。

    当然了,并不是卜卦得个“大吉”就能等着胜利自己降临,纯粹就是上位者自己有个心理安慰,再来就是能更好的鼓舞士气,玩的就是“人定胜天”那一流派。

    比较关键的是,有时候明明知道就是个“花样”,架不住玩得多了连自己都洗脑了呀!

    子囊心里产生了不祥预感,有心让蒍以邓还是别打了,一想到自家老大不好伺候,硬生生又将到了嘴边的给吞咽回去。

    结果是,楚军第二波射出去的箭矢,又大部分射程不足,加深了子囊内心的阴影。

    蒍以邓尽管知道是弓和箭的锅,也品出风向有问题,心里却是也出现了阴霾。

    一样是在推进的两军还没有正式发生近距离搏杀,晋军这边仅有少量伤亡,楚军却是倒下了数百上千。

    进入到近距离接触战之后,事情如子囊预料的那般,己方士兵面对晋军长矛手的长度优势,手里的战戈根本碰不到晋军,要被晋军长矛手利用“长度”一刺再捅,憋屈又被动到不行。

    士鲂心里想道:“学阴氏果然是对的!”

    没错,带头成规模武装长矛的就是阴氏,要说获得“版权”则没那个资格。

    诸夏的历史很足够悠久,出现的武器种类多到不行,长矛这种兵器真不是阴氏的独家。

    范氏连阴氏的骑兵都想学,他们在跟伊洛之戎、陆浑戎和蛮氏交锋中一再吃亏,发现长矛兵对付骑兵很好使,开始有计划地进行大批列装和研究相关训练科目。

    这不,长矛兵不但对付骑兵好使,打战列线一样占尽了便宜。

    士鲂看到了什么,以为自己看错赶紧专注观察,发现自己没看错,低声骂道:“彼之母也!”

    楚军弓箭手射箭了,他们根本就无视了误伤,凭感觉对战列线进行了覆盖。

    箭矢就是一个死物而已,才不会去区分敌我,落下命中谁完全凭运气,刹那间战列线的双方士兵齐心破骂。

    蒍以邓能说自己学的中行吴吗?

    并且事态非常现实,楚军的战戈兵挨不到晋军长矛兵,以其让楚军战戈兵白死,不如让弓箭手无差别覆盖,对晋军长矛手造成死伤和混乱。

    士鲂倒是不担忧己方长矛手遭到箭雨覆盖死多少人。

    范氏从阴氏那里采购了不少甲胄,位处前排的范氏士兵一片银光闪闪,中箭的人不少,死真没被射死几个,受伤要看哪个部位。

    只是吧,人对危险会有下意识的恐惧,没有多大伤亡的范氏长矛手一部分的精力被随时会落下的箭矢吸引,不免会造成捅或刺上的分心。

    蒍以邓在不断大喊大叫,要求楚军将士不畏生死,抓住敌军分神的机会,爬或滚都行,反正就是欺身上去。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敌军矛长,不可近战,冲,冲,冲!”

    咦!!!

    那些话,怎么……

    要是吕武在附近,一定会跟蒍以邓对暗号的吧?

第590章:握草!?寡人危矣!!!

    魏氏所部的这一边,他们因为舍弃了战车的关系,步兵的阵型摆得相当的密集。

    那么干当然是为了针对楚军的战车。

    斗弃疾实际上搞不懂魏氏为什么要舍弃战车,看到魏氏所部步兵阵型紧实,清楚让己方战车冲上去就是送。

    再看魏氏所部的构成?搭起了盾阵就不提了,前几排都是身穿重甲的士兵。

    面对这样的阵型,战车冲上去也撞不了多深。

    战车很值钱,不能这么浪费的。

    这位斗弃疾是谁?他是斗氏的当代家主,还是诸夏班姓的三世祖。

    来自楚国公族的子强说道:“魏氏之兵善战,不可轻视。”

    这话说的。

    晋国有不善战的卿位家族吗?

    好像还真的有!

    晋国这几十年一再内乱,老牌卿位家族一家又一家的倒下,新兴卿位家族都取代了老牌卿位家族成为元戎了。

    赵氏覆灭之后再复立,不看人脉那些玩意,仅是从赵氏军队的战斗力来看,赵武这一代赵氏的军队跟以前任何一代比起来都差远了。

    排在倒数第二的应该是第二次获得晋国卿位的解氏?

    也就是说,正在发生的激战让在场的楚国贵族认可了晋国公族的战斗力,算是晋国公族的一种有失有得吧。

    新编下军已经陷入一种疲软状态,他们打着打着发现自己的对手换成了楚军,稍微懵逼之余,期盼着解脱的到来。

    而时间已经走到了正午。

    从开打到进入战局的新阶段,新编下军历经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苦战,熬着熬着将郑军给熬到不是战死就是投降。

    吕武已经下了巢车,拒绝晋君姬周的跟随,来到阵前直面楚军。

    郑国两个“军”太惨了,晋军打他们,楚军也打他们,做夹气包的下场就是仅剩下不到三千个活人被晋军或楚军俘虏,其余不是死了就是受伤躺在地上没人管。

    有点政治嗅觉的人都应该明白一点,楚国对郑国的忍耐度已经完全丧失,采取的是削弱郑国的实力,并且根本不在乎晋国会不会接纳郑国。

    某种程度上来讲,郑国执政子驷的战略目标,用很惨的方式达成了。

    接下来他们跟晋国接触,以那么悲惨的下场来打底子,能够让晋国相信郑国是真心诚意要跟晋国当好朋友了吧?

    因为吕武所在的战车抵达战线的最前端,楚军选择了停止推进。

    人在后方的楚君熊审在看到吕武的旌旗靠前时,很莽地带上一批楚国贵族来到战线前方。

    左右两翼还在继续打,范氏所部跟楚国封君部队激战,暂时分不出胜负;魏氏所部和楚国“王卒”则是在进行小规模的试探,战局进行得并不是多么激烈。

    吕武收紧了中军的阵型,新编下军得到撤退休整的命令。

    同时,孙林父之子孙嘉带着一帮卫国贵族找到了晋君姬周,请求加入这一场交战。

    晋君姬周心里是拒绝卫军参战的。

    讲白了就是晋国并不信任各个诸侯**队的战斗力,平时有“小弟对小弟”的专场,已经开打的这一场战役这么关键,卫军来捣什么乱呢???

    比较关键的是晋军的兵力处在完全的劣势,晋君姬周也就请卫军在军营的侧边立阵,说是需要跟自己的元戎沟通再指派任务。

    晋君姬周不知道来参战的卫军是个什么成份,又是带着什么目的过来,一旦知道少不了生闷气。

    两军中间战场,吕武时隔多年之后再一次看到了楚君熊审,发现这位正在壮年的楚国之君看着很是苍老。

    当然,楚君熊审最为有标志性的就是独眼龙,瞎掉的那一只眼用看去很朴素的白布条蒙了起来。

    楚国令尹正在率军参战,自然无法位列“王车”一旁。

    曾经的天下第一养由基和天下第二潘党已经作古多年,近年来又没崛起什么猛人。

    楚君熊审选来选去选了薳罢位于自己的车右。

    现在这个年岁,楚国的屈、景、昭中的景和昭还没有出现,若敖氏(斗氏)、成氏、薳氏、蒍氏才是楚国的战斗力天花板。(587章出现bug,已经修改)

    必须要知道的是,薳氏和蒍氏走得很近,非常近。

    另外屈氏其实是出自若敖氏,也就是其中的一个小宗。他们目前在楚国只是小角色。

    薳罢看上去很年轻,他是楚君熊审觉得自己身体大不如前后为儿子熊招挑选的肱骨之一。

    “如使你与阴武致师,胆怯否?”楚君熊审问道。

    薳罢被问得一愣,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唯有请罪,不敢与之战也。”

    开什么玩笑嘛!

    那是干掉了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的猛人。

    这位猛人现在还是晋国的元戎。

    自己是谁?不过是楚国的一个小角色,首先就没有资格邀请晋国元戎进行单挑。

    另外,心该是多大,又或者脑子多么不正常,才会以为自己能够打得过当世唯一的猛人???

    楚君熊审得到答案非但没有生气,相反还发出了一阵“哈哈哈”的大笑,说道:“你可自知,寡人甚喜。”

    薳罢心里比较得意。他就是能窥探到楚君熊审的想法才得到“欢心”的哦。

    晋国新编下军在离场,中军停止了前进。

    楚国一样是在撤离疲惫状态的军队,换上了一批体力充沛的部队。

    双方互不干扰的同时,调来了辅兵清理遗留在战场的士兵尸体,损坏或是缺失乘员的战车也被拉走,少不了捡走旌旗、武器和奇奇怪怪的各种东西。

    趁着这个空档,楚君熊审很轻松地一再跟己方的年轻贵族闲聊,提携后辈的姿态展露无遗。

    吕武看了楚君熊审几眼就不再关注。

    要不能咋地?

    冲上去俘虏或干掉吗???

    曾经的郤氏不敢俘虏楚君熊审才有了“五进五退”。

    晋国的郤氏那么嚣张跋扈都不敢杀死或俘虏楚君熊审,吕武的脑子也没有坏掉啊。

    有些规则真的不能破坏,要不必然得到一个举世皆敌的下场。

    晋君姬周派人来告知吕武,说卫军那边集结了四千多士兵要参战,同时又讲郑国贵族再次求见的消息。

    郑国统兵的子耳已经自杀。

    赵武最终还是选择放了皇耳。

    刚回去的皇耳,他其实无法做郑国的主,问题是子耳自杀前有详细的交代。

    找到晋君姬周的郑国使者先请求退出这一场交战,再提到郑国跟楚国撕毁盟约的事情,请求加入到晋国的这个阵营。

    晋君姬周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拒绝,先是为郑国的悲惨遭遇表示同情,再评论楚国的无耻一番,以“晋国自有国情在”的理由进行了拖延。

    从这一项选择其实已经能够瞧出端倪,晋君姬周对郑国的“求加入”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以往晋国不接受郑国的原因挺复杂,包括郑国没有信誉度,其中的一个原因是郑国的实力有点强。

    郑国在这个战场没了两个“军”,还是因为楚国当场背刺造成,但凡郑国有点自尊心都不会跟楚国结盟了吧?

    失去了两个军团的郑国实力必然下降,不太好说到底会弱到什么程度,敢再玩“反复横跳”的机率则是大大降低了。

    很现实的原因。以前郑国敢“反复横跳”不就是自身实力还行吗?自保之力都没有,再继续“反复横跳”绝对是找死。

    吕武眼睛比较尖,看到有郑国人来到阵前找楚君熊审,听不到双方讲什么,能看到楚君熊审越变越愤怒。

    什么情况?

    往简单了说,是郑国人指责楚国悖盟,宣布郑国与楚国结束盟友关系,并且郑国有仇要当场报。

    吕武能从楚君熊审与楚国贵族的愤怒得出一些猜测,没想到的是待在营盘内的郑军会马上攻击楚军营寨。

    这……

    不愧是郑国啊!

    不但反复无常,还头铁到令人头皮炸裂!

    己方的营寨遭到攻击?发现那情况的楚军出现哗然声。

    吕武心里纳闷地想道:“君上接受郑国的靠拢了?”

    话说,吕武怎么没有命令部队立刻冲锋?

    换作是在其余年代,吕武肯定会那么干的咯。

    关键现在的年代不一样。

    吕武的选择是让驭手控制战车向前,抵近到楚君熊审约二十米的距离,行礼后说道:“代寡君问候楚君。楚君未有致意率军而来逼迫寡君,有失楚国气度,非为君者当为之。如今两军竞技,左右(翼)酣战已久,阵中不可久候,请楚君车驾退后,我将发起冲锋。”

    楚君熊审直勾勾地看着吕武,说道:“径直来也!”

    卧槽!

    不愧是以“莽”治国的楚君熊审。

    他的表态是:老子就不走,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当然了,肯定也是笃定晋军不敢把一国之君怎么着。

    所以是,这位国君有恃无恐,很期待类似郤氏“五进五退”再次重演。

    吕武又劝了几句,示意驭手掉头回去。

    战车还没有抵达本阵,甚至收拾战场杂物的双方辅兵都没走,吕武放出了进攻的信号。

    刹那间,早就在蓄势的晋国中军,战鼓声敲得很急,大军则是齐声高喝一声“杀!!!”之后,开始疾速推进。

    楚君熊审本来还很笃定,看到吕武片刻不迟疑,再扫视气势汹汹的晋国中军,心想:“我听说阴武逼死了秦君嬴石,是不是真的呀?”

第591章:大佬级别的待遇

    晋国中军的战车已经展开冲锋,一阵“飒飒”的动静响彻,阵型中间平地升起一片“乌云”。

    那一朵“乌云”由至少五千支弩箭组成,箭镞破开了空气带起了诡异的声音,越过驰骋状态的己方战车兵,飞了至少两百五十米才落下。

    晋国中军与楚军因为需要等待各自疲惫的参战部队离场,再来是需要清理战场的关系,两军的相隔距离保持到两百米以上。

    看到晋军那边射箭的楚军弓箭手有些懵,极个别的楚军弓箭手下意识完挽弓射箭,他们的行为让周边的同伴产生误判,以至于几个局部的楚军弓箭手都做了射箭的举动。

    阴氏的弩有区分级别,强弩射程最远的撅张弩可达一百八十步(约270米),骑兵列装的骑弩最远射程达到九十步(约135米),普通的弩射程超过一百二十步(约180米)。

    因为弩根本不用多长时间来训练就会使用的关系,阴氏带来的弩基本上都拿了出来,除了经过专业训练的两千弩手之外,刚才射箭的三千弩手属于客串。

    所谓弩手需要专门训练,主要是增加拉弦和装箭的速度,再来就是听从命令掌握每个抬弩的角度,能够听懂各种如“攒射”、“漫射”、“抛射”的口令,准确命中率什么的不追求。

    实际上,想追求准头用弓最好,听说过“神弓手”这个称号,还真没听说过谁获得过“神弩手”这个称号。

    一切都是源于工业技巧的限制,即便弩被加上“望山”这种瞄准装置,距离近了还好说,距离稍微远一些就别追求什么准头了。

    讲得更直接一些,远程武器其实是追求“量”最实在,尤其是在冷兵器时代,只有“量”有点那么过剩才会去追求“质”。从而能够发现将射箭玩成“基础技能”的势力,才更容易出现“神弓手”。

    楚军的弓箭手比较晚射箭,他们射出去的箭矢却是先落下,只是射了个“寂寞”,伤到了一些花花草草,再给地表增加一些战争遗迹。

    差不多是在楚军箭矢落下约七个呼吸的时间,阴氏弩手射出的弩箭才落下去,带起了一朵朵血色的花骨朵,再引发出惨叫与闷哼声。

    楚君熊审怔怔地看着倒下的御戎,再看向薳罢手里插着弩箭的盾牌,最后扫视了四周和身后。

    他们可是处在中央军阵的前端,挨射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正常的是晋国中军怎么就敢无视有一国之君在场,进行这种刻意的箭雨覆盖?

    晋国中军的一波箭雨下去,倒下至少七百名楚军。

    这还要庆幸军阵前端的参战人员基本有穿甲,要不然倒下的人会更多。

    楚君熊审拉拽御戎的尸体,检查有穿甲怎么就被射死了。

    御戎的中箭部位在脖颈附近,也就是弩箭正好命中没有甲胄防御的位置,斜着没进去大概三分之一,看位置绝对是穿透了心脏,以至于御戎连惨叫都没有直接毙命。

    “王上……”薳罢看到晋国中军那边又有‘乌云’升空了。

    因为错愕和紧张的关系,薳罢没算晋国中军射箭的间隔时间,认为继续待在原地会很不妙!

    刻意杀死一国之君这种事情?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去干。

    中了流矢没命的一国之君却是有那么几个,近数十年死在流矢下的就有曹君姬庐。

    当时曹国没跟秦国计较的主要原因是,真心不知道该怎么计较。

    薳罢观察和预判了一下晋军箭矢会落下方位,劝楚君熊审后退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军队的远程部队其实很少会重复覆盖某个区域,他们追求的是有价值的群体杀伤效果,已经覆盖过一轮的区域再覆盖会显得很不划算。

    楚君熊审从众多惨叫和呻吟声中听到了杂拌其中的破骂声,辨认了一下才听明白有贵族在训斥刚才私自射箭的弓箭手。

    退?过剩的自尊心不允许楚君熊审往后退。

    再则,楚君熊审发现晋军并不是刻意朝自己这边射,胆子又给肥了一些。

    最为重要的是楚君熊审一旦退却,与他“莽”的风格很不一致,可能会打击到参战楚军的士气。

    失去了御戎的“王驾”在狂飙,车辕之上的那杆“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楚国的君王都那么莽的吗?”吕武还是挺佩服楚君熊审的。

    因为“王驾”还在冲锋,其余楚军战车的驭手开始频繁抽拉车牛的屁股,打得战场上不断出现牛哞和马嘶的叫声。

    一些从“王驾”边上快步奔跑而过的楚军士兵,他们用尊敬和崇拜的目光看了“王驾”一眼,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迈步的速度开始加快。

    双方的战车距离不足百米,马上就要产生交锋了。

    步军方面,随着两军步兵的距离一再拉近,晋国中军射箭的频率增快了。

    那是射程较近的弩也加入射箭,再来就是手持强弓的弓箭手也在射箭。

    什么叫“强弓”呢?说白了就是三石以上的弓,射程一般都在一百二十米以上。

    薳罢已经临时接过了御戎的职责,一手握住缰绳,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战剑猛地朝前一剁。

    不是要斩个“寂寞”,纯粹是有一头拉车的牛被射死,需要斩断套绳之类的玩意,舍弃掉那头已经死掉的牛。

    “大神还是保佑王上的!”薳罢有意识地拉扯缰绳,使得战车的速度一再变慢,一点都不想再继续往前冲了。

    楚君熊审的注意力全在晋国中军射箭的频率上面,呢喃自语道:“为何如此?”

    在他们的概念中,不知道什么玩意能将箭射出两百米以上,哪怕是力气超大的弓箭手最多也就射个一百五十米。

    这位能射一百五十米的人叫养由基,被后世誉为中华第一神箭手。

    楚君熊审对射箭很熟悉,很清楚单独一个人能射两百米是一回事,一大群人能射两百米就是超级科技产物了。

    他大声喊道:“寡人重金寻可射一百三十步之弓!”

    阴氏的弩是在攻打秦国之后才很经常用,不要忘记楚国和晋国之间的距离,以当前信息传递的速度,还要看传播的受众,楚国不知情是很正常的。

    发起冲锋的战车已经爆发交战,楚军的战车乘员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晋军的大多数战车看上去非常灵活,前冲的速度快是一方面,能小范围拐弯是个什么鬼!

    这是阴氏又出产了“战车2.0”版本,使得战车的重量变得更轻,拐弯的受限也降到最低。

    楚君熊审可算是发现自己所在的战车竟然停下,周边被数百“王卒”围了个严严实实。

    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向薳罢,说道:“为何陷寡人于不义?”

    薳罢咋说?能说再继续冲有很大概率会送人头吗?

    当然,晋军看到楚君的“王旗”肯定会绕开,才不会像苍蝇见到翔那样围上来。

    比较关键的是,薳罢觉得吕武超级不一般,琢磨着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太好说。

    薳罢认为自己想得一点都没有错,大喊道:“王上,晋元戎来矣!”

    楚君熊审扭头看去,刹那间眼瞳一阵收缩,手下意识就握向了剑柄,身躯也变得有些僵硬。

    还真是!

    吕武时隔多年之后再次亲自冲阵,享受着没有楚军逼上来的待遇,来到了被“王卒”严密保护在正中的楚君熊审前方约三十米,战车稳稳地停下来。

    普通士兵没资格杀死贵族,能做的就是包围等着己方贵族来杀或俘虏。

    贵族想杀死某个贵族要有一双懂得分辨的眼睛,级别差距太大还是不够资格。

    吕武好歹混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够资格冲向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楚君熊审看到吕武行礼,下意识回了一个礼,再看着吕武所在的战车调头离去。

    完成调头的吕武嘴角勾了起来,示意又可以再调头回去了。

    结果是楚君熊审没来得及品味被晋国元戎战场致意的苦涩,又再一次看到吕武所在的战车来了。

    这一次,吕武所在战车依然是稳稳当当地停在楚君熊审三十米之外,彬彬有礼地再进行致意。

    人家郤至好歹是带着大军逼近楚君熊审,玩“君子”的那一套,表达对“君权”的尊重。

    吕武只是单车就这么干,并且周边是拼杀得异常激烈的双方战车,头顶上还有箭矢在你来我往地飞过,该怎么来判断有没有诚意?

    很不好判断啊!

    说吕武假模假样,他好歹是当世第一猛人,战车冲破楚国“王卒”的防御圈没任何问题,以武力值和变态防御再杀到楚君熊审面前,肯定是能够办到的。

    要说诚意十足吧?不是应该让晋军退下去吗???

    吕武反反复复三次地对楚君熊审致意,最后一次甚至让战车挨着“王卒”的边,想表达的意思就有点明显了。

    他们所在的区域被刻意地避开,周边的双方步军已经站成战列线在交战。

    “寡人当如何?”楚君熊审看到的是吕武已经手持长兵器,并且一队队甲士靠拢上去。

    那是什么意思?

    对了,现在有“事不过三”的习俗吗???

    楚君熊审猛然间发现自己的军队在不断后退,再观察到战列线后方不但遭到晋军箭阵一再的覆盖,认真观察才发现晋国中军前排的长矛手很多。

    最为致命的是晋国中军的箭雨覆盖没完没了,打乱楚军的阵型不说,战列线的兵源补充速度不上,有点战斗力差距太大的意思啊!

第592章:怎么就敢啊!(谢人可欢万赏)

    自从韩氏不再作为卿位家族之后,好些个家族都增加了弓箭手的数量。

    这里面并不是全部觉得韩氏不行了,根本原因在于韩氏的纳赋额度被削减,晋军却是不能没有弓箭手,他们肯定要想办法将弓箭手的数量补上来。

    韩氏之所以被称为善射,不是他们家族中有多少神箭手之类,在于韩氏将箭阵玩得非常溜!

    箭阵是个什么玩意?不是许多弓箭手列阵就叫箭阵,内涵在于什么时候应该进行箭雨覆盖,覆盖的范围多大,敌军的哪里是必需要进行定点着重打击,等等。

    韩氏就是摸索了以上的规律,又积累了远比其它家族更多的经验,他们才被认为善射。

    当然了,韩氏的善射还跟他们掌握了制作更好的弓和箭的技术,也就是掌握了远程武器的尖端制造科技。

    现在很多家族的发展方向能不复杂就绝对不会复杂,一般是认定应该走什么路线,集中人力物力往专精的方向一直前进。

    这个当然是因为受限于人力物力的关系,再来就是获取知识非常不易,能够窥探到一个发展方向已经十足幸运,没有足够人力物力支撑怎么发展第二项?

    晋国在韩氏没落之后,着重发展远程武力的当属阴氏和范氏。

    阴氏即便是“发明”出了弩,然而在韩氏失去卿位之前还是显得相当克制,等韩氏连续两轮没有获得卿位才显得有那么些高调了。

    范氏没有拿出什么新鲜花样,他们人多、地广、财帛足,走一惯的家族策略玩“量”足那一套。

    所以了,由阴氏和范氏联合组成的晋国中军,远程部队的数量多一些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此为何物?”楚君熊审问的不是物体,是兵种。

    薳罢被问得很是懵逼。

    那不是明摆着的嘛!

    外面一看就是铁甲,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再套几层甲,手里的玩意是戈矛,跟楚国“王卒”的区别只是没有携带盾牌。

    其实阴氏用来阵战的甲士用的是“戟”这种兵器。

    事实上很多列国都有“戟”这种武器,一般是用来当作“礼器”而已,他们将相似的兵器都叫戈矛。

    阴氏的“戟”比楚国“王卒”的戈矛要略长一些,达到了两米二。他们没有专门的佩戴盾牌,每一名甲士的腰间却有一柄战剑。

    另外,吕武挑选了极为精锐的一批甲士,给配上了弓这种武器,左胯部位置还有一囊装着大约五十支箭的箭囊。

    这一刻魏氏有无数的mmp可以说!

    不看近战兵力的长短,阴氏精锐甲士的装备分明就是“魏武卒”的标配。

    阴氏在训练甲士上面,没有疑问用的就是吴起对“魏武卒”的标准。

    当然,魏氏那边觉得阴氏发展重步兵有点侵权了,认清阴氏训练甲士的标准比魏氏还高,阴氏训练甲士的方式也比魏氏更先进,选择紧闭上嘴巴。

    剽窃什么的,一旦变成剽窃一方做得更好更强,怎么去认定剽窃会变得很难。

    毕竟,人们的观念中只有弱的会去学强的,认定没有强的会去学弱的。

    吕武所在的战车已经在往前冲,冲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这种做的主要原因是一种威慑,也就是想要赶跑楚君熊审;再来就是要让精锐甲士跟上,形成一种冲阵的配合。

    薳罢看到了什么赶紧举盾护住自家老大,下一秒听到了一阵磕碰声。

    “安敢如此!”楚君熊审认定自己遭到了极大的冒犯。

    原因?晋国中军那边又朝他们所在的方位射箭了。

    之前距离远还能说不是故意的。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双方已经进行了近距离的交战,一杆“王旗”看上去是那么显眼,怎么就敢刻意朝一国之君射箭啊喂!

    刚才那一拨是晋国中军弓弩手的协同覆盖,并不是专门的针对,完全是一种“走流程”的箭阵区域漫射。

    正在向前推进的阴氏甲士方阵,携带弓箭的甲士将自己的戟暂时交给袍泽,他们在口令声中一边迈步一边做挽弓搭箭的动作。

    “王上!”薳罢瞪大了眼睛看着距离约七十米外已经挽弓搭箭的晋军甲士,呼吁道:“速速退后!”

    楚君熊审对看到的画面简直感到难以置信,发呆间对面的晋军甲士已经射出箭了。

    阴氏甲士的射击目标并不是楚君熊审所在的战车,他们听从命令朝楚国“王卒”进行了精确打击。

    楚国“王卒”早早就搭起了盾墙,射来的箭矢绝大多数钉在盾牌上面,仅有少数从盾牌的空隙射过去。

    箭矢射中了一些楚国“王卒”,很有自信哪怕被射中也不会怎么样的某些“王卒”感觉到了疼痛,低头用不解的目光看向中箭部位。

    怎么回事啊?

    外面套着一层犀牛皮甲,里面还有两层其它皮革制作的皮甲,还能特么被射穿!

    阴氏甲士的弓从三石到六石不一,再看看箭囊里面的箭是怎么箭镞,它们是一种三棱箭镞。

    三棱是个什么构造不多作解释,简单了解据有破甲效果就行了。

    箭镞这种玩意在阴氏那边是使用模具浇灌铁水来生产,后面再进行各种处理就行。因为制作方式并不复杂的关系,产量方面很大。

    吕武与楚君熊审眼神形成对视。

    又是吕武率先行礼。

    楚君熊审看着吕武行礼之后没有再调转车头回去,知道这一次晋国这个元戎是来真的了!

    实际上,楚君熊审不理解吕武怎么就敢这么对待一国之君,还是当世两大霸主国之一的楚国国君。

    刚才阴氏甲士的射箭是最后的警告,配合吕武行礼不退,明摆着告诉楚君熊审:没错,就真心是在玩真格的,再不跑就不用跑了,要跟俺到晋国作客啦。

    薳罢在大喊大叫,语气听上去很急切。

    周边听到的楚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仔细听了一下才明白自家国君陷入危险。

    楚国的贵族一方面是担忧自家老大的安危,再来就是清楚“救驾之功”的功劳有多大,他们的选择是带上士兵向自家老大靠拢。

    那么做的楚国贵族太多,很直接地让楚军的阵型先是扭曲,再因为晋国中军抓住机会加强攻势,导致楚军阵型出现瓦解的迹象。

    之前在关注左右两翼的晋君姬周,看到楚**阵中央要瓦解,经人提醒才看到吕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快抵近到楚君熊审跟前了。

    同样作为一国之君的姬周欣喜这场战役有点像是要取得胜利,内心里对吕武逼向楚君熊审则是很不高兴。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今天吕武敢对楚君熊审动粗,什么时候会干弑君的事情?

    看吧,有什么想法都是取决于屁股坐在什么位置,一国之君则是会更加的敏感。

    晋君姬周为什么觉得要胜利了?楚军中央军阵出现明显混乱是一方面,位处右翼的范氏正在压着楚军打,左翼的魏氏彻底稳住,一切都在显示战况对晋军这边大好。

    跟范氏所部交战的不是楚国“王卒”,士兵来自子囊和蒍以邓的所在家族。

    子囊跟中行吴打一次输一次。

    蒍以邓所在家族的战斗力是楚国的天花板之一,不代表就稳赢晋国卿位家族。

    其实也是楚君这边受到了极大的干扰,比如谁都没有料到郑军怎么就敢攻击楚军的营寨,再来就是吕武逼近了楚君熊审的位置。

    所以说“御驾亲征”这种做法,没有十足的把握去干,能给予己方带来士气增幅,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是极大。

    一阵阵的鸣金声从楚军后方传出。

    各国的鸣金声都有自己的特点,听错那是不可能听错的。

    楚君熊审听到鸣金声先是感到错愕,随后怒火万丈。

    天下第一猛人正在逼近怎么啦?

    没看到那个天下第一猛人还是非常克制,迫进的速度并没有多快嘛。

    说明天下第一猛人还是忌惮君权,干的是一种心理胁迫而已,不敢对一国之君怎么样。

    如果吕武能听到楚君熊审的心声,会笑楚君熊审只是站在第一层,自个儿却是站在第三层俯视楚君熊审。

    吕武第一层用意的确是那样,第二层则是引起附近楚国贵族的紧迫感,第三层是给全体楚军带去无尽的心理压力。

    听到鸣金声的薳罢跳下战车,招呼周边的楚国“王卒”赶紧来帮忙扛车和驱使拉车的牛一块完成调头。

    这并不是在搞笑。

    晋国的战车因为阴氏进行改革的关系处在“战车1.5”的阶段,其余各国还是老样子。

    无法短距离进行转弯,真的就是需要用人力去扛着调头。

    吕武已经被很多楚国贵族带士兵来拦住。

    并没有楚国贵族带着士兵直接攻击吕武,一方是身份上面的差距,再来是因为有阴氏甲士的存在。

    这边开打的时间最晚,打起来的激烈程度却是远超其余局部。

    事实上,鸣金声出现在战场之后,左右两翼的楚军已经在进行后撤,中央交战区域的楚军则是蜂拥向吕武所在的区域。

    人在巢车之上的晋君姬周眼睛紧紧盯着吕武的位置,脸上的表情一再转变,能看出脑子里也在进行思考风暴。

第593章:寡人不要面子的?

    这一场爆发在“朝歌”的战争先有晋国的新军将为了赎罪自裁,后面郑国司空子耳用自杀的方式控诉楚国不仁不义。

    一场战役死一个大人物都能造成轰动,会令没有参战的诸侯国进行侧目和感到诧异,何况是一下子死了晋国和郑国的大人物?

    晋君姬周忍不住想道:“楚军皆是逼向元戎?若元戎役于阵前……”

    想一想就算了。

    除非是楚君熊审或楚国令尹子囊的武力值足够,要不楚军那边谁够资格杀吕武呢?

    其余方式可能杀死吕武,比如一拥而上什么的,以当前时代的规则偏偏不能那么干。

    “甲士众多,元戎亦无被俘可能。”晋君姬周心里的压力太大,控制不住会‘编排’起自己的那个元戎。

    这个主要是吕武今天干出威逼楚君熊审的事,哪怕是为了战局考虑,还是搞了晋君姬周的心态。

    以为“总有刁民想害朕”是个段子吗?至少在封建社会并不是的!

    所以了,真不能轻易对一国之君干点什么,很容易将屁股坐在君位宝座上的国君心态给搞崩了。

    不能说一国之君经不起瞎搞,完全是立场决定思想,身份地位越高就越敏感,多疑和猜忌是他们的一种本能。

    等待楚君熊审退到安全的距离,中央军阵的楚军开始进行后撤举动。

    吕武让军队追击了一小段距离,同样下令收兵。

    回到军营的楚君熊审看着遭到攻击的痕迹,心里本来就有气,看了更是觉得哪哪哪和谁谁谁都不顺眼。

    “何人鸣金!?”楚君熊审用单只能杀人的眼睛扫视一众楚国贵族。

    先一步回到营寨的子囊说道:“其人已自裁。”

    楚君熊审先是瞪大了眼睛,了解到是芈姓的人那么干,干完了还立刻自杀,品味出了一些什么。

    公族……,又或者说是王族?那么干的前提是看到楚君熊审陷入危险,鸣金之后还自杀,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楚君熊审表示会严厉处置私自鸣金的人所在家族,并且当即下令处死了那个人的一众家臣,心里想的则是以后找机会弥补那人的家族。

    这件事情很复杂。

    战场上只有楚君熊审有权决定要不要收兵,有人“代劳”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情,出现了令出多门的忌讳不提,还损害到了君主的权威。

    也就是楚君熊审觉得自己撑不了几年才轻拿轻放,换作身体无恙的阶段,信不信哪怕那人是出于好意,全族还是要被清算?

    薳罢遭到了楚君熊审的训斥,人却是心里不断暗乐。

    事实上,作为近臣根本不怕被君主痛骂,相反不被君主搭理才让他们感到害怕。

    子囊就对遭到训斥的薳罢感到了嫉妒。

    原因是子囊今天还是败了,没有遭到训斥,甚至楚君熊审没有任何表示,代表被暗中记在小本本,哪天楚君熊审开始算账,一定是被拉清单的大算特算。

    “郑人何在?”楚君熊审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给‘蹭蹭蹭’地冒了起来。

    没有出战的薳启强答道:“远遁而去。”

    头铁的郑军偷袭了楚军的营寨,没有过多的深入,更像是一种泄愤的行为,打完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

    楚君熊审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寡人必不轻恕于郑!”

    喂喂喂!

    是楚军先背刺的好吧?

    然而,弱国和强国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好讲,尤其是跟楚国讲道理。

    子囊刚才已经初步统计伤亡,一脸难受地说道:“仅一日,我伤亡将士便有五万。”

    是个楚国人都清楚一点,想要精确参战伤亡人数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根本原因太过于现实,哪个封君带了多少军队参战,嘴巴里讲的数量跟实际带来的数量一不一致都不好说。

    好些封君嘴上说带了三千兵力,很可能只带来了两千,他们会谎报家族的伤亡数,一般是往多了来汇报。

    大家都是楚国人,封君之间是个什么尿性,谁还想忽悠住谁?

    比较现实的是,封君会很有默契地欺骗君主。

    楚君熊审听到仅是一天就出现五万伤亡,脸上表情直接凝固。

    这尼玛!

    楚国过来的军队也就二十多万,一天伤亡五万,敢情他们只能打得起一场坚持四五天的战争???

    当然了,伤跟亡是两回事,伤可以重复受伤,阵亡却只能有一次,懂行的将领只会计算存在多少有效战斗力。

    这就是明明一场战争,双方参战人数合起来也就一万,各自没有援军抵达,战后统计双方伤亡为什么会远超一万这个数字的原因。

    楚君熊审刚继位之初会被瞒骗。

    他已经成为首脑长达二十七年的时间,一些弯弯绕绕早就洞悉,选择看破不说破而已。

    子囊说道:“郑国两‘军’皆没,受俘者约有七百。”

    遭到背刺的郑军恨极了楚人,哪怕想投降也不会选择楚军,实在没办法才遭到楚军俘虏,也就出现两千两百多郑军士兵投降晋军,楚军只俘虏到七百多郑军士兵的事情。

    楚君熊审想了一下下,说道:“未闻郑人归降。”

    这一下,有资格参加会议的楚国贵族都给愣住。

    子囊反应最快,答道:“王上所言甚是。”

    那么,七百多个郑军俘虏怎么办?

    现在,郑军俘虏要祈祷有些楚国贵族足够贪婪,要不他们的最终下场不是武器弄死,一定是被挖坑给活埋了。

    不用“坑杀”这个词是有原因的。

    所谓的“坑杀”真不是挖个坑活埋,需要拆开来进行理解。先有“坑”,也就是瞒骗、欺骗、忽悠……等等糊弄人的假话,再干“杀”步骤。

    历史上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看字面意思会理解为挖坑将四十万赵军活埋了。

    正确的理解方式是:白起欺骗被俘的赵军说他们能活命,再驱赶到某个位置进行分批处决。

    因此“坑杀”的另一解读方式,指用来屠杀俘虏。

    楚国贵族稍微一愣也就算了,没人多说一些什么。

    楚君熊审又问道:“可有晋军俘虏?”

    但凡战争就会出现战俘,哪怕战争还在进行,总会有些胆怯者在战阵上投降,或是倒霉到一定份上被俘。

    子囊报出了一个“数十”的数字。

    楚国贵族以为晋军战俘会跟郑军战俘一个待遇,不少楚国有心劝一劝,没开口讲出来,老大先出声了。

    楚君熊审大概是觉得数量太少先皱眉,再说道:“优渥待之。”

    再怎么说,楚国和晋国同为当世霸主,交锋了那么多年,仇视或恨是应该的,不能缺了互相尊重。

    道理太过于简单,同等实力就该互相尊重,不然就是在看轻自己,也会让一些弱国不尊重霸主。

    蒍以邓抓住机会,说道:“郑国悖盟,王上可要当即讨之?”

    老大,咱们没抓住机会弄死晋国的下军和新军,给晋君姬周“剃光头”的事业也没有干成。

    今天打下来,晋国的中军和上军明显不好惹。

    要不,咱们还是稳一波,先去教训郑国找找自尊,回头再跟晋国拼了吧?

    蒍以邓的建议并不突兀。

    楚国十分强大,背刺郑国又怎么啦?

    郑军敢偷袭楚军的营寨就是不对!

    另外,郑国解除了跟楚国的盟友关系,一定会跑去抱住晋国的大腿。

    一旦郑国铁了心要抱住晋国大腿不松手?楚国的一帮小弟就有罪受啦!

    他们肯定要趁晋国没反应过来之前先解决郑国,无法将郑国打死,就打到郑国半身不遂。

    理由就摆在那里,楚君熊审有个台阶能够顺着下。

    “寡人不服!”楚君熊审想到今天被吕武逼到身前就来气。

    想到了什么似得,楚君熊审问道:“晋军伤亡几何?”

    子囊底气不是那么足地说道:“应是三万有余?”

    什么玩意?

    楚君熊审抓起案几上的酒爵甩了出去,大声说道:“寡人便在军阵之前!寡人所问,乃是晋中军、上军!”

    晋国下军是个什么成份,一定是搞了脏手段,将偃旗了的新军解散,再补充到下军去了。

    动动脑子,嘴巴別瓢。

    晋国的下军新整编再跟郑国两个“军”死拼,明显废了。

    楚国是当世霸主,身为令尹怎么能不要脸到拿郑军的战果,给自己脸上贴金!

    子囊重新组织语言,艰难地说道:“臣以为晋中军、上军,战死者当是三千余。”

    楚军这边的战死数量应该是在两万左右?会出现这么夸张的阵亡率,主要是楚军的中央军阵遭到反复的箭雨覆盖,光是楚国中军的阵亡就占了一万三以上。

    晋军那边?位于右翼战场的范氏伤亡比较大,占了阵亡士兵数量的两千左右。

    新编下军的话,战死的数量约有六千,不算轻伤的重伤士兵三百多。只有三百多是因为被抬了回去,没有抬回去只能在战场上等死。

    所以,只是打了一天,楚国和晋国合起来阵亡的士兵数量就达到将近三万,是吧?

    那可是三万名士兵,好多诸侯国全国的总人口连三万都没有,别说是三万的军队了!

    楚君熊审又是沉默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说道:“寡人绝不撤兵!”

    尼玛!

    竟然被箭雨两次覆盖,还被逼到了“王驾”前面。

    寡人不要面子的吗?

    这一茬,必须讨要回来啊!!!

第594章:作为霸主的气度

    到了夜晚,战争被摁下来暂停键。

    吕武刚刚收到来自中行吴的伤亡统计,新编下军战死和失踪的人数达到七千余,轻伤没有进行计算,重伤员约有三百。

    战场上失踪其实也就等于死了,哪怕没死也很难再次出现,要么是逃跑了,不然就是被俘了,逃会一直逃亡下去,被俘则还能再赎回来。

    目前是春秋中叶,能上战场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极少会出现逃亡的现象。

    当然,上面不要将楚国给计算进去。楚国很喜欢拉南蛮的壮丁,带着不情不愿心理来到战场的蛮人出现逃亡是很正常的事情。

    吕武看着年轻的中行吴,说道:“下军将辛苦。”

    新编下军拼掉郑国两个“军”对晋国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只不过晋君姬周和公族的一帮封主可能会有不同意见。

    中行吴很上道地强调,说道:“我仍可参战。”

    以为公族拼了一场就算完事了吗?那样想就属于太天真了!

    不提赎罪的事情,晋国在“朝歌”这边的兵力严重不足,哪有公族退出作战序列的好事。

    一样在场的晋君姬周心疼公族的损失,嘴唇抖了抖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之前吕武、士匄、魏琦和士鲂已经明说,他们再一次进行了动员,阴氏、范氏和魏氏合起来还会有一个“军”的规模来支援。

    卿位家族不及损失地拿出了老本,其余的中小贵族也被号召来援,公族再逃避不但是不拿国家安危当回事,连带一样没将国君当一回事。

    吕武看向了魏琦,问道:“楚‘王卒’战力如何?”

    魏琦实话实说道:“善战,坚韧,不可小觑。”

    他们说的“王卒”就是楚君熊审的左右广,一直是作为楚国最高端的精锐部队。

    正聊着,外面有人通报,说是楚君熊审派人送来了酒肉。

    这是什么操作?

    两军白天打生打死,到了夜晚楚君熊审却是让人带酒肉到晋军这边?

    其实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以往的例子非常多,算是春秋时代很可爱的一种行为吧。

    楚君熊审派人送晋军酒肉有自己的用意,一来是表现出彬彬有礼的一面,再来就是明晃晃表示战事还有得打。

    送过来的酒肉不多,有晋君姬周的一份,再来就只有吕武沾光了,晋国的其余“卿”和贵族没那个待遇。

    酒肉里面会不会下毒?现在的手段没玩得那么花,至少在以往是没相关旧例的。

    晋君姬周安排了一下,命人带上酒肉去给楚君熊审和楚国令尹子囊回礼。

    这个回礼没其它什么意思,就只是简单的回礼而已。

    晋君姬周和吕武都没有去动楚君熊审送来的酒肉,小心无大错是一方面,再来就是没那兴致。

    比较令他们感到讶异的是,后一脚楚君熊审又让人送来了酒肉,点名就是送给中行吴这位小伙,并且赞赏中行吴没有丢了荀氏先祖的威名。

    两国相争,发现敌国的某个谁的能力非常不错,以异国之君的身份进行称赞,不是在玩什么离间计之类的谋划,是真心诚意觉得某某谁真的值得夸奖。

    受到楚君熊审夸赞的中行吴没有谦虚和矜持。

    这一刻,中行吴觉得自家的精锐没有白白损失,知道自己算是彻底坐稳卿位了。

    稳当到除非是发动家族私战,要不然国君和其余谁都难以撼动中行吴的卿位。

    来自楚君熊审的称赞会变成中行吴很漂亮的一份履历。

    得到来自敌国君主的夸奖是很大的荣耀,不知道多少人想有这种待遇而不得。

    晋君姬周可没有多想,为中行吴得到楚君熊审的夸赞,真心诚意感到高兴。

    这么一件事情发生,不管这一场战役晋国是输是赢,史书上至少不会太难看了。

    翌日。

    因为昨天打得太激烈的关系,两国君主趁着互送酒肉的机会,商定休战三天的时间。

    天微微亮时,两块免战牌各自高挂在双方辕门的显眼位置。

    说不打,那就是真的不会打,目前一国之君还不会玩出尔反尔的那一套。

    好像也不对?秦国就玩过商定不打,隔天出兵列阵逼营的勾当。

    后面的秦国玩得更花,什么手段脏就怎么玩,甚至都将楚王骗到自己的都城再软禁,威胁楚国要送上多少里的疆土才肯放回去。

    没有交战爆发,晋军和楚军并没有清闲下来。

    楚军正在重新布置自己的营寨,拔除掉位于湿地边上的营区,营寨往“朝歌”的方位前推了大约两里。

    他们还在大肆地伐木,好像是想在大河架设桥梁?

    晋军这边同样是在进行伐木,倒不是也要架设桥梁,主要是下军和新军由于情势太艰难没有伐木,军中造饭需要用到木头,趁着没有开战肯定是要进行积累的。

    两个阵营去伐木的辅兵在某个林子碰上,没有立即冲向对方干起来,恶语相向什么的更没有,先是在沉默着做各自的事情,随后进行各种搭话,一般是问对方的生活质量怎么样。

    懂得晋语或楚音才能沟通得过来,不然就是鸡同鸭讲了。

    楚人表示生活质量也就那样,平时接受封君的剥削,战时被拉出来到处跑,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好日子。

    晋人这边要区分是来自阴氏或者范氏。

    阴氏的人告诉楚人,他们非但没有遭到过分的剥削,还从封主那里得到多大的土地进行耕作。

    啥玩意?不是个贵族,能够有自己名下的土地???

    这特么骗人都不是这么骗的!

    范氏的人却很酸溜溜地告诉楚人,阴氏真的有那样的好事,平时耕作用心或其它方面表现良好,阴氏之主真的给属民分发了土地,并且表现优异每年还能“扛麻袋”呢。

    楚人震惊了。

    不是贵族,真的能够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吗?晋国的社会已经先进到那种地步啦!

    他们的理解有些错误,不是贵族当然不可能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阴氏那边只是将某块土地承包给某个人,耕作的成果只能留三成就没必要说了。

    什么?!阴氏剥削这么严重,竟是用的十抽七???

    说得好像谁都能有那待遇似得。

    现在九成九的人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他们的一切都属于封主,其中包括自己的小命。

    十抽七是狠了一些,劳动之后能留下三成给自己进行自由分配,不知道多少人会感到羡慕嫉妒。

    吕武近期已经在对改革步伐进行加快,未来大概七年或十年内,会将土地私有制普及到属民阶层。

    这样子看似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在挥霍财产,但凡懂得经济学,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太详细的东西不用说,仅是知道会解放社会生产力就行了。

    更内涵的层次,无非就是阴氏将获得无数人的效忠,并且吸引来自各个家族与异国的人口投效。

    这个并不是吕武又“发明”了什么制度,土地私有制很早就出现,跟知识一样被某个阶层垄断而已。

    孔夫子乐意向人传播知识得到了“至圣先师”的称号。

    吕武率先推动普及到普通人的土地私有制,能不能得到个“土地之x”的名号?

    好像挺难的???

    还是说,孔夫子有一帮徒子徒孙玩命吹,干了推行土地私有制的某个谁被迫深藏功与名?

    两天的时间过去。

    某天早晨的天空突然被乌云所笼罩,没一会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从开始下就很大,持续到中午时分才有变小的迹象,可是中雨也就维持了半个时辰,接下来就变成了天空云层闪电道道,一声声的轰隆雷声作响。

    吕武得到汇报,楚军辛苦两天搭了一小段的桥梁被河水冲垮了。

    “楚军远来,聚者众也。”士匄很是幸灾乐祸。

    是的呢。

    楚国本来是在攻打宋国,打到一半才来到卫国,行军起码千里之遥。

    从楚国本土运粮来卫国的路途非常遥远,有二十多万大军嗷嗷待哺,楚国运粮的数量越多,代表路上的消耗量绝对会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比较要命的是,晋国从来没有听说过楚军缺粮,甚至楚军每一次战败都会丢下大量的粮食。

    吕武好奇之下有专门的刺探情报,发现楚国并没有大型产粮区,纳闷怎么有那么多的粮食能消耗。

    事实上,晋国也没有大型产粮区,一样没有出现过缺粮的现象。

    这个是跟现在的社会制度有关,饿反正饿不到有自己名下产地和产业的“士”阶级以上,普通人会不会出现缺粮情况就不用提起了。

    少数剥削多数,集中起来的资源被耗费在军事用途,还能造成缺粮必定是发生大干旱或大水涝。

    吕武说道:“楚军自‘邲之战’再次饮马大河。”

    不管是因为什么而发生,他们没有将楚军重创到一定程度,仅是楚军再一次打过大河,史书上面会记载他们的罪过和耻辱。

    士匄的呼吸一窒,觉得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太特么烦人了!

    雨一下,前几天雨势很大,后面虽然降雨量减少,还是断断续续下了将近半个月。

    天气重新放晴,地面湿度太大依然不适合交战,怎么都需要再等个四五天的时间。

    在晋军和楚军重新准备交战的阶段,卫君卫衎带着出征的卫军回来了……

第595章:不可理喻

    卫君卫衎带着两个“军”出征,回来时只剩下一个“军”再多一点点,只能从携带回来的战利品判断到底是胜了还是输了。

    出征的卫**队携带回来的战利品不少,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车辆四百多车,目测俘虏应该有个两三千人。

    回到自家都城的卫君卫衎没有马上见晋君姬周,带回来的军队更是全部入城。

    这么一个举动让晋国上上下下心里开始冒火。

    晋军来“朝歌”是救援自家的国君和下军、新军没错,有战争爆发在卫国都城“朝歌”的这个前提,算不算是救卫国于危难之际?

    结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作为客军的晋军跟楚郑联军都打了将近三个月,卫军从头到尾缩在城里,出征回来的卫君卫衎没求见晋君姬周很失礼,军队还特么全进城了?

    如果卫国不给晋国一个交代,晋军不会干立刻撤军的事情,不管打输打赢事后都会盯上卫国可劲折腾。

    楚君熊审得知卫君卫衎的做法,派来臣子询问晋君姬周,大意上就是晋国有卫国这样的盟友是什么感受,中原列国是不是不再服从晋国,要不要楚国帮晋国教训卫国一顿,等等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的问话。

    长久以来晋国和楚国到底是在争什么?

    一开始,晋国说自己在捍卫诸夏文明,保证文明得以延续,不被南方的楚国窃取正朔地位。

    楚国则是觉得自己阔起来了,有实力取代周王室成为天下人的共主,还要证明楚国的文化比其余诸侯国更优秀。

    以上都是官方套话。

    实际上,晋国要的是自己说了算,一再收取各国的保护费;楚国是真的有心取代周王室成为天下共主,再来就是要向包括晋国在内的所有已知国家收取保护费。

    说白了,晋国一开始可能真的是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国”什么的,后来演变成为盯上利益,再后来是不打都不行了。

    到现在,晋国的很多人都相信那一套“天命说”,认定捍卫诸夏文明得以延续是自己的使命,生存的意义就是将楚国打趴下。

    这就是属于一再洗脑,洗得自己深信不疑,不知道什么时候晋国会出现“反智”成为一种理所当然,认定自己绝对没错,错的是全世界。

    晋君姬周对卫君卫衎的行为无比恼火,找来吕武问道:“我军可否挪动营盘?”

    吕武被问得真心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卫国自己对发生在自己都城边上的战争持吃瓜态度?

    他们是不是将每天上城墙看晋军和楚军打生打死,给当成为一种日常消遣?

    吕武说道:“今日不战。若卫君无所作为,君上可遣人致意楚君,再行罢战两日。”

    因为收了保护费的关系,晋国有义务帮卫国抵御入侵,遭到侮辱也能撕破脸。

    楚国肯定乐意看到晋国和卫国盟友关系破裂,愿意让晋军挪动一下营盘。

    晋国君臣那么干不是什么意气用事,异常讲究礼节的当代,任何的失礼行为都能被过度解读。

    再则,晋国是两大霸主之一,卫国才是一个二流强国,卫国怎么就敢将侮辱晋国视作理所当然!?

    果然,楚君熊审收到晋军姬周罢战挪动营盘的递话,非常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卫国那边还在纳闷天气已经放晴,湿润的地表也晒了几天,晋军和楚军怎么还不开打,后来得知晋军在拔营,一下子就着急了。

    搞什么嘛!

    晋军怎么能走?

    一旦晋军走了,卫国可怎么办呐!

    最为重要的是晋国没有通知卫国说要走,很不对劲的,好么。

    孙林父带着使命赶紧出城找到士匄,一脸困惑地问道:“伯国为何撤军?”

    那啥,卫国看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已经开打看到现在,有点觉得战争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士匄却是看出孙林父在装傻,选择一样装傻,说道:“君上与元戎共议,我不知也。”

    有些事情说破了就没意思啦。

    大家都知道卫君卫衎是个精神病,没想到病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拿人当傻子,自己会成为真的傻逼。

    “寡君归国,入城即命我犒军伯国。”孙林父看到士匄撇了一下嘴,心脏不由一紧,继续往下说道:“非我妄言,亦非它意。贵军若退,则‘朝歌’必破,卫恐属楚。此非我所愿也。”

    就这么说吧?当今天下除了晋国之外,谁还能跟楚国正面硬刚。

    好像宋国也能?至少楚国一再攻打宋国,宋国还活得好好的。

    另外,吴国不是一直在跟楚国纠缠吗?

    然而,那些都是建立在有晋国存在为前提,致使楚国无法拿出全部的实力去单独针对宋国或吴国。

    楚君熊审带来了左右广,能看到楚军中有芈、成、蒍、斗、薳一些封君的旌旗。

    了解楚国就该知道一点,也就是“朝歌”边上的楚军从规模一看就非常不好惹,好几个楚国战斗力天花板的家族都在,更是属于卫国根本就惹不起的战力级别。

    士匄不愿意多说什么,甚至根本不给孙林父引见晋君姬周和元戎吕武,态度方面已经表达得非常明显。

    孙林父尝试去求见晋君姬周和吕武,没有意外被拒绝接见。

    心里无比着急的孙林父跑去求见解朔,人倒是见着了,关键解朔的态度一样冷淡,明确表示无法引见给晋君姬周或吕武。

    解朔看在以往交情不错的份上,点醒孙林父问题出在卫国的态度上面,再来就是卫君卫衎这个精神病什么时候才能像个正常人。

    拔营完毕的晋军开始挪动营地,他们将新营地选在“朝歌”西南方向约二十里外的大河边上。

    楚军一样没闲着,确认晋军的确是在拔营之后,他们保留旧有营寨的同时,有楚人跑去距离“朝歌”约六里之外搭设营区。

    卫国君臣看到晋军先拔营撤走,再看到楚军将营寨那么逼近“朝歌”,一下子就觉得不好了。

    感觉自己无比疲惫的卫君卫衎先睡了一觉,醒了才知道晋军撤离“朝歌”二十里远,听到楚军已经将营寨建设到“朝歌”的眼鼻子低下,不知道是睡懵了还是怎么地,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晋国不过如此。”卫君卫衎猜测是晋军败给了楚军,下一秒开口说道:“我闻宋君率军北上?速速去人与之协商,卫宋可战楚!”

    不是赶紧地向晋国认错,求晋军掉头回来救命,怎么是想着联合远在大河南岸的宋军?

    所以说,正常人不能理解精神病患者的思维,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呗???

    重新安营扎寨完毕的晋军,他们与楚军营寨的间隔距离其实也就十四里地,中间地带还是相对平坦的地形,远比之前两军所处方位更适合进行大型会战。

    一直在等卫国来赔罪的晋君姬周左等右等,等来的是卫君卫衎派出使节团要渡河去找宋国求援军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的晋君姬周完全傻了。

    卫君卫衎脑子不正常,卫国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同样得到消息的吕武乐了。

    吕武之所以同意晋君姬周将营寨搬离“朝歌”的原因太简单,他们的兵力数量远远少于楚军,挪一下位置会让楚军陷入两面受敌的境况。

    当然,需要取决于卫国敢不敢出城跟楚军打野战,他们不敢也能牵制楚国的兵力。

    再来是,晋国国内的援军正在急速赶来,停战的时间越长对“朝歌”这边的晋军越有利,并且还有宋君子成带着两个宋国“军”只距离“朝歌”不足八十里。

    宋军赶得快一些,顶多就是浪费一些时间用来渡河,最迟五六天就能抵达“朝歌”周边了。

    当世各个诸侯国,硬要让晋国对哪个国家的战斗力有所信任,宋国绝对算其中的一个,再来则是曹国。

    关于曹国不是曹军多么能打,主要是曹军对晋国的命令总是不折不扣的执行。

    在晋军挪动营寨的第二天,楚君熊审派人找晋君姬周约定再停战三天。

    晋君姬周没有马上答应,找来“卿”与一众贵族,忧心忡忡地说道:“卫国不敬我(晋国),我却不可舍弃卫国。”

    不是晋国有多么疼爱卫国这个小老弟,原因是卫国真的跳反,取决于卫国的地理位置会让晋国很难受。

    另外一点,楚军再一次饮马大河已经发生,晋国再失去卫国,等于是晋国在争霸格局与风评处在全面下风。

    吕武说道:“‘朝歌’非坚城,坚持三日或将无碍。”

    必须给卫国教训,晋军不自己动手,由楚军去打就很合适。

    其余的“卿”给吕武背书。

    解朔就很会说话,补了一句:“若‘朝歌’陷落,我亦可夺回。届时卫必对我感恩戴德,深知唯我可保卫国祚绵长。”

    打吧!

    最好那个精神病被杀或是被俘,免得一再给晋国捣乱。

    卫国跟宋国还是铁盟,一旦“朝歌”遭到楚军的攻击,怎么着都能让宋军早上一两天赶过来。

    晋君姬周死盯着吕武看,问道:“此战可胜否?”

    唉!

    局面太糟糕啦。

    要是晋军再被楚军击败,晋国肯定会走下坡路的。

    吕武没多余废话,用笃定的态度说道:“必胜!”

第596章:两不耽误,是吧?

    楚军将营寨向着“朝歌”迁移,营盘被立起来之后,他们没有片刻的停歇,对“朝歌”展开了攻城。

    那时候恰好是孙林父从晋军营盘要回到“朝歌”城内,诡异的一幕再次发生了。

    或许也不能说诡异?目前各国对高层之间很讲面子,一般不会逮住一阵往死里揍,碰上面了总爱表现得彬彬有礼。

    正在攻城的楚军有看到孙林父的队伍,楚军选择的是不理不睬,放任孙林父这一支队伍进城。

    同时,楚军并没有趁着孙林父要进城借机夺取城门,也就造成其它城墙段打得很激烈,城门前却暂时停战的景象。

    这种事情压根不可能发生在战争进入无所不用其极的年代,发现高官必定是玩命地扑上去,没机会也会玩脏手段骗取城门,哪可能放走敌军高官,再任由敌军城池的城门开开合合呢。

    回到“朝歌”城内的孙林父没有去找卫君。

    事实上,孙林父是私自去晋军营中,没有事先请示卫君卫衎这位国君。

    卫君卫衎在针对晋国方面很执拗,该当小弟就当小弟,该捣乱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捣乱。

    所以了,史书上将目前时间阶段的卫君卫衎和齐君吕环进行定位,成为“冥顽”二君组合。

    齐君要恢复齐国霸业,专门跟晋国过不去很是能够理解,他们实际上也有那份底气再争一争老大的宝座。

    卫国在某段时间也豪横到不行,但是卫国从来没有称过霸,依赖于晋国的保护再跟晋国过不去,自身的实力或潜力不足以当老大,拉上宋国要跟晋国和楚国竞争咖位,算是很没有逼数的一种了。

    孙林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去晋军营盘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到城中尽心尽力组织城池防御战。

    他内心里却是很清楚一点,卫国同时惹上晋国和楚国,注定在未来的数年乃至于十数年、数十年不会再好过,孙氏应该及早寻好下家了。

    展开攻城的楚军没有上多少种类的攻城器械,仅是拿出了数量足够的登城梯,攻势则是打得非常猛。

    话说,他们是不会打造攻城器械,还是想着解决掉城外的晋军,在攻打“朝歌”这座卫国都城?怎么就没事先打造攻城器械呢!

    楚国君臣的思维还是比较清晰的。

    他们认为没有击败晋军,或是迫使晋军撤兵,攻打“朝歌”会显得很傻。

    从军事角度上来看,楚国君臣的思维很合理。

    说不定他们会败给晋军,没有机会去攻打“朝歌”,费那个劲去打造攻城器械为哪般?

    谁又能想到卫君卫衎搞了那种调皮的骚操作,惹得晋军愤然撤离“朝歌”,又给出时间让楚军攻打“朝歌”呀!

    现在的攻城手段并不多,主要也是极少发生攻城战,来来去去不过是让士兵抬梯子冲锋,架在城墙段再攀附而上。

    当然,那是对大多数诸侯国来说,其中包括楚国和卫国。

    晋国和郑国在城池攻防战的理解和对攻城器械、守城设施的应用上,主动和被动领先了九成九的诸侯国。

    这一刻,心疼郑国一秒钟。

    吕武等几位“卿”抵近了观看楚军怎么攻打“朝歌”这座卫国都城。

    “携其忿而蚁附之,夫战之最也。”士匄对攻城战有不小的心理阴影。

    形容上面倒是很应景?楚军士兵没有多余的策略,冲上去拥挤在城墙下面,排着队来不断从登城梯进行攀爬,瞧着就像是一群蚂蚁那般。

    守城的卫军很忙,他们既要不断朝城墙下射箭或是丢石头,还要跟攀爬上城墙的楚军拼杀。

    倒“金汁”这种手段目前还没有被创造出来,油锅煮油再倾倒下去杀伤敌军则是在殷商时期已经有了。

    卫军并没有提前准备好油锅来煮油,他们进行的是一种常规的守城方式,单纯用士兵的拼搏来守卫城墙。

    孙林父没干亲自手刃楚军的事情,指挥到一半得知卫君卫衎召唤,以为是发生什么大事赶紧过去。

    卫君卫衎心很大,知道楚军会攻打城池还是又给睡了一觉。

    所以,孙林父再一次看到卫君卫衎时,一眼就辨认出自家这个国君才刚睡醒。

    “晋军何在?”卫君卫衎态度上很随意,又问道:“宋军何时渡河?”

    哎呦,我去!

    可算还知道询问盟友的动向。

    孙林父以为卫君卫衎总算开窍,说道:“君上或可往晋军营寨?”

    “寡人为何当去?”卫君卫衎有点炸毛,一下子脸上的睡意完全不见,很气愤地说道:“晋侯引楚大兵而来,败而退兵,错不在寡人!”

    难道因为卫君卫衎是这么想,才在抵达“朝歌”之后给晋君姬周甩脸色?

    妈了个咪呀!

    已经到了当下的危急关头,怎么还在计较楚军是为谁而来?

    孙林父非常认真地说道:“郑先攻我,引来楚大兵。晋侯归国而来‘朝歌’,得知郑攻我方停驻,非有晋侯在此,君上便与鄅公子一般矣。”

    鄅国是子爵,国家遭到莒国吞并,众多公子逃亡他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肯收留,很惨的啊!

    卫君卫衎执拗的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认定是晋国那些人引来了楚军,有点要跟孙林父吵起来的架势。

    “老夫无甚可说。”孙林父觉得自己也是昏了头,敌军已经在攻城,跟一个精神病争那些干嘛。

    卫君卫衎又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晋军往‘朝歌’西南二十里驻营,未有宋军消息。”孙林父碰上这样的国君,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了。

    卫君卫衎只是“哦”了一声,不再搭理孙林父。

    所以,闲着无聊是不是,将指挥城池防御战的执政喊过来,不怕楚军杀进城?

    卫君卫衎还真就不怕。倒不是他对城池防御很有信心,纯粹是楚军杀进来又敢拿一国之君怎么样?

    至于说楚军进城烧杀抢掠什么的?卫君卫衎只要宫城没事就行,其余管不着,不想管,想睡觉。

    然而,楚国弄死的一国之君……不少的。

    城池攻防战的第一天,卫军在有惊无险中守住了城池。

    隔天,楚军和卫军在老套路中再次展开城池攻防战。

    随后,楚君熊审派人到晋军营寨,要求再增加停战的时间。

    来到晋军营寨的是楚国令尹子囊。

    见面时双方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看上去甚至有那么点和乐融融。

    这个完全没毛病。

    战场上碰见了都不会刻意扑上去干掉。

    战场之下再有什么深仇大恨,装作很彬彬有礼才是常规操作。

    互相见礼之后,子囊义正言辞地说道:“卫于晋无礼,寡君深恨此类,以大兵伐之。”

    晋国和楚国都是当世霸主。

    然后,晋国遭到了卫国的侮辱,楚国帮晋国教训卫国,出发点是维持霸主的尊严,有毛病吗?

    这一套逻辑好像还真的没有毛病。

    哪一天楚国遭到自己某个小弟的侮辱,晋国又恰好在场,肯定也会抢着帮楚国出气。

    可以维持霸主尊严,还能给敌国难堪,夺笋的事业不干白不干。

    晋君姬周内心感到了极度的难堪,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吕武说道:“楚攻‘朝歌’,我可观之。你我竞技未分胜负,何不列阵再战?”

    那啥。

    你们打你们的。

    我们打我们的。

    各打各的,是不是?

    子囊想了想,说道:“不可超一‘军’之数。”

    不能拒绝啊!

    要不然回去一定会被很“莽”的楚君熊审多在小本本记上一条。

    楚国来的兵力多,互相约定控场之后,楚军拿出七分的力气来应对晋军,再用三分力气去应付卫国,没问题的吧?

    没办法,兵多将广就是能够这么豪气。

    子囊还想到了另外一层,心想:“同时跟晋国和卫国开打,能够更加显示出楚国的霸气呀!”

    双方约定完毕,子囊回去告诉楚君熊审好消息了。

    楚君熊审果然感到满意。

    一些楚国贵族则是觉得很不对劲,霸气是霸气了,要攻城又得跟晋军拼命,怎么想都有点傻。

    晋军和楚军恢复交战,卫国认为自己得救时,发现情况不是那么回事。

    看着晋军并没有干扰楚军攻打“朝歌”的意思,重新恢复交战的晋军和楚军将场地设在距离“朝歌”七八里远的位置。

    卫人还发现一点,晋军和楚军的交战烈度跟之前完全不一样,双方保持了极大的克制,互相之间的出兵规模并没有超过四万,真正开打的也就数千人,稍微打一打很快就会各自收兵,隔天再继续小打小闹。

    那么持续了七天之后,新一天微微放亮的阶段,楚军营盘中出现了一些大家伙,它们被牛拉着缓缓出营。

    那是楚国仿造阴氏打造的攻城车和对楼。

    所谓的“对楼”也叫冲车,地盘有好几个对称轮,看着就像是一栋可以移动的高楼。

    彻夜待在城墙上的孙林父看到楚军那边的大型攻城器械,一下子就觉得什么都不好了。

    卫军之前已经守城守得很辛苦和惊险,事情出现新变化会糟的!

    作为卫国都城的“朝歌”并不是一座什么坚城,城墙最高九米,矮的一些城墙段七米。

    为什么会高矮不一?真以为城墙是影视作品里面看到的那样,看着都是“整整齐齐”和光鲜亮丽的吗?没那回事呀!

    楚军几天下来已经摸清楚“朝歌”的各城墙段强弱,排兵布阵对较弱的城墙段进行了针对。

    孙林父看到楚军将大型攻城器械集中到己方城墙较矮的区域,再看向依然保持小打小闹的晋军和楚国,仰天悲呼:“天丧予!天丧予!”

第597章:能不能俘虏楚王啊?

    卫国都城“朝歌”陷落啦!

    不,或许应该更精确一点来说,“朝歌”的很多城墙段被楚军所攻占,一个城门再冲城车的撞击下也倒了下去,大批的楚军正在源源不断进入“朝歌”城内。

    这个就有点那什么了,直接让交战状态的晋军和楚军停止拼杀。

    晋军往后退是得到吕武的命令。

    楚军没有追击也是得到楚君熊审的命令。

    他们现在共同的关注点在“朝歌”那边,一旦卫国都城陷落,战事可能会出现新的转变。

    比如说,卫国可能向楚国投降,之前是作为晋国的盟友,接下来则是会变成晋国的敌人。

    这种操作没什么好奇怪的地方。

    哪个国家向谁投降,他们不出意外会成为战胜国的小弟,需要听从战胜国的命令干一些什么事。

    “无须忧虑,卫为我友,困扰多于为敌。”吕武承认自己就是在内涵意呆利。

    晋国有好些盟友都是那个鸟样,跟他们结盟能收到保护费,狗屁倒炉的事情也多到可怕。

    西方二战时期才出现的段子,早在公元前就发生在晋国身上。

    什么段子?也就是晋国只出动几个“师”就能灭掉某国,与之结盟却需要用至少一个“军”的兵力去保护,同时那个小弟还一直给晋国找麻烦。

    另外一个区别的是德三收不到意呆利的保护费,相反要不断支持资源,甚至出兵帮忙找场子。这不是找了个小弟,是找了个服务不起的大爷。

    晋君姬周脸色非常差劲。

    是他建议挪动营盘,并且后续答应与楚军停战,才让楚军杀进卫国“朝歌”这座都城。

    随行的史官肯定会进行记录,后人怎么进行评价将非常不好说。

    最为重要的是,卫国一旦倒向楚国会让晋国失去一位盟友,打击到晋君姬周的政治声望。

    或许会有人不理解?比如明知道存在风险,为什么还要眼睁睁看着“朝歌”陷落。

    老大在帮小弟保家卫国,然后小弟外出回来没有任何表示。这个已经不是生气不生气的问题,是权威遭到了蔑视。

    如果那样老大还不做点什么,其他小弟会不会有样学样,老大到底还是不是老大!

    所以是晋君姬周在自己扑上去殴打卫国和撤下去让楚军上,选择了一个损失最小的方案。

    “阴卿。”晋君姬周阴着一张脸,问道:“何时与楚军决战?”

    卫国都城很可能会陷落,晋国正在面临情势恶化,不进行扭转极可能情势恶化到遏止不了。

    之前吕武对晋君姬周打包票,说是一定能够击败楚国。

    现在晋君姬周就等着吕武挽尊成功,再操作一番来捡回丢掉的政治声望,甚至能让声望更加鼎盛。

    吕武就实说道:“我军兵寡,楚军兵广。如君上允我俘虏楚君,胜之易也。若不允,需待援军远来,以堂堂正正之势击败楚军。”

    晋君姬周陷入了沉默。

    楚国那位国君很莽,仗着一国之君的身份,每一次都喜欢亲临阵前。

    很早之前要是郤至胆子大一些,不说百分百能俘虏楚君熊审,百分之九十九的机率绝对有!

    可能是郤至的“五进五退”给了楚君熊审更多的自信?楚君熊审除了和吴国对战之外,跟哪个国家开战总是搞亲临阵前的操作。

    晋君姬周倒是相信吕武有俘虏楚君熊审的能力,感觉到极大的诱惑,同时有更多的顾忌。

    君权不可冒犯哦!

    有了上述那条,各国的一国之君安全感很充足,并且感受到当一国之君的快乐。

    今天晋君姬周可以允许吕武去俘虏一个一国之君,禁忌就算是被打破,哪天某国的君臣也能有样学样。

    有句话叫“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换句话说,国君又何必为难国君,是吧?

    晋君姬周说道:“我难以攻至‘郢’,未能使楚人屈服,俘其君不妥。”

    是哦。

    晋国无法灭亡楚国,打归打,应该遵守的规矩是不能破坏的。

    最应该守护规则的国家就是晋国和楚国,他们争的是当老大,不是要玩“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那一套。

    换句话说,他们在这一场战役将楚君熊审俘虏了又怎么样,无非就是让楚国丢脸,再逼楚国发疯罢了。

    这个就是吕武为什么保持克制的原因之一。

    真没必要玩得那么大,是吧?

    吕武要是俘虏楚君熊审会让楚军投降,然后呢?阴氏就要变成臭大街,不但要被楚国恨死,晋国的某一类人也会跟吕武没完。

    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老实说,吕武都想着要瓜分晋国,怎么可能为了晋国去做那种牺牲。

    楚军先是不断涌入“朝歌”,后面又如潮水一般地退了出来。

    什么情况?

    其实就是刚出宫城的孙林父得知城墙和城门失守,号召城内的贵族和“国人”跟楚军拼啦。

    别说,有孙氏带头拼命,再加上入城的楚军士兵没多大一会干了很多不是人干的事,“朝歌”城内的卫人彻底炸了。

    卫人舍生忘死的抵抗,孙林父超常发挥,合力将楚军赶出了城池。

    在宫城的卫君卫衎得知楚军杀进成又被赶出去,压根就没有对外做出什么反应。

    而晋军和楚军这一边,临时的中场休息过后,双方再次摆开阵势。

    这几天晋国是中军、上军和新编下军轮番上阵,打得那个叫规规矩矩,给予后世演示什么叫春秋时代的“君子战争”。

    楚君熊审对于攻进“朝歌”又被赶出来无比恼火,看到晋国那边是中军上阵,并且吕武的旌旗出现在战场,招呼来子囊决定亲率大军跟吕武做一场。

    人在营盘的晋君姬周看到楚“王旗”不断往前挪,想起了刚才开会吕武提议俘虏楚君熊审,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起了很不妙的预感。

    晋君姬周问士鲂,道:“元戎若俘虏楚君,我当如何?”

    士鲂的年纪已经比较大了,今年六十三岁。

    人年纪一大,性格方面多少会比年轻和壮年更温和一些,几个“卿”之中也就只剩下士鲂会保持对晋君姬周的尊重,使得晋君姬周很喜欢与士鲂亲近。

    士鲂稍微眯了眯眼睛,反问道:“君上欲如何?”

    晋君姬周不再说话,专注地看向战场。

第598章:动真格的了!

    晋国中军和楚军相距一里左右的位置停下,他们打了好些天的“君子战争”,产生了自己就是个君子的错觉,每次开打前会在阵前进行致师。

    他们进行的“致师”不是武将单挑,纯粹就是展现属于霸主国的风度,统兵作战的指挥官阵前互相唠唠嗑,语气用词上很古典,并且看不到什么剑拔弩张。

    也是哦?

    大家都是霸主,打生打死归打生打死,何必让各自的小弟看到自己的气急败坏。

    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五大流氓互相交恶之下,再愤怒在媒体的拍摄下讲得也是一些固定套路的外交辞令,看不到互相之间恶语相向。一些小国没那份牌面,气急败坏下会当场骂街,再得罪五大流氓被安排着怎么死。

    所以了,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就该有相应的气质,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心里再怎么巴不得弄死对方,表现出来的涵养依然无可指摘。

    现在,吕武单车向前,对面则是楚君熊审的“王驾”在朝前。

    楚君熊审的“王驾”之上还有子囊与薳罢,子囊是作为戎右,薳罢充当御戎。

    吕武率先停车。

    楚君熊审的“王驾”抵近到吕武战车前方五米才停下来。

    吕武行礼说道:“代寡君问候楚侯。”

    周王室拒不承认楚国的“王号”,作为周王室体系下的晋国肯定也不会承认。

    很多时候,晋国在争霸中处于劣势时,晋国的君臣会称呼楚君为楚子,算是打不过用嘴炮获得心里安慰的一种做法吧。

    楚国一开始是子爵,后来一再励精图治,爵位变得越来越高,也才有了现在的成绩,甚至都能“问鼎轻重”了。

    他们在公元前704年称王,也就是某一代的楚侯僭越称王,那个一代的楚君叫熊通,同时制定了楚国“称霸天下”的路线。

    楚君熊审没过多计较,认定晋人会在某一天承认楚国“王”的规格,并且跪在某一代楚王的陛下求饶。

    这个“陛下”就是“王座”前方的台阶,不是什么“皇上”、“圣上”、“官家”之类的代称。

    楚君熊审用独眼盯着吕武,再用手肘碰了碰子囊示意赶紧走完流程。

    春秋一般讲究战场上“王不见王”的那一套,身为人臣也没资格跟一国之君直接对话。

    子囊是楚国的令尹,跟吕武是晋国元戎属于平级。

    另外,吕武还是秦国的执政,从大家认可的级别上不如晋国元戎和楚国的令尹。

    秦国执政和齐国执政,大概是位比晋国元戎之外的“常务卿大夫”,级别跟楚国令尹的副手左尹、右尹差不多。

    齐国和秦国之前被承认为晋国和楚国之下的第二梯队,其余国家的执政地位则是又有比较详细的区分。

    注意,是“之前”,遭到重创的齐国已经式微,秦国则是成为阴氏的傀儡国。

    宋国、卫国、郑国一些二流强国,他们的执政大概就是晋国“卿”、楚国左尹、右尹到晋国上大夫、楚国司马的第三梯次。

    三流和不入流诸侯国的国君政治地位有“保底”,可是生活质量未必有晋国大夫或楚国封君过得舒服。

    很是能够理解的事情,二十一世纪黑大陆的部落酋长,他们的生活质量就跟东方大国居住在城市环境的生活质量没得比。就一个点外卖上面,谁游过大海外加爬山涉水去送?空运都没机场让降落呀!

    吕武看到楚君熊审跟子囊附耳说了什么。

    听完的子囊看向吕武,说道:“我王提议,两军战至最后一人。”

    玩这么大的吗???

    吕武扫了一眼楚军的构成,看到楚国“王卒”之外,余下就是蒍氏、成氏和斗氏的军队。

    楚国“王卒”的数量约在两千左右,剩下的楚军估计是蒍氏、成氏和斗氏平均分?

    观察楚军的吕武没耽误做出回答,说道:“楚侯有此雅兴,我自当奉陪。”

    致师完毕,双方各自掉头回去。

    阴氏的战车能够做小幅度转弯的机动,驱使拉车马匹埋蹄就是了。

    楚国并没有掌握“尖端技术”,又看到了人力扛车的画面。

    “可获晋军兵车仿制之。”楚君熊审早就发现这个问题,更清楚战车差距带来的劣势。

    子囊答应下来。

    那个什么“专利权”之类的玩意,晋国能管得了一帮小弟,管不到楚国头上。

    就那个话:觉得被侵权了?来打我啊!

    楚国跟晋国早就处在战争状态,会害怕开战就是个国际笑话。

    他们其实已经在“侵犯专利权”了,比如仿制晋国阴氏的冲城车和对楼。

    双方战场上的老大各自回去,子囊跟楚君熊审分别回到自己的战车上。

    吕武招来了士匄等贵族,通知楚君熊审约定“死斗”的消息。

    “夜来仍不罢战?”士匄发出了灵魂质问。

    跟楚军死拼这种事情,范氏不带怂的。

    其余的贵族就有点揪心了。他们的家底就那些,拼光了要咋整?

    吕武只是通知,没打算听取什么意见。

    常规有常规状态下的布阵方式,拼命则是必须摆出拼命的架势。

    约定打到最后一人的晋军和楚军,他们忙碌着布置各自的阵型。

    楚军那一边,区分“王卒”与封君的军队。

    楚国“王卒”将战车集中在军阵的中央,步兵则是位于战车两侧成为一个“人”字队形,两个纵队合成一个大阵,看去也就成了“大”的篆字,也就是两个“人”的重叠。

    士匄说道:“楚‘王卒’列‘荆尸阵’。”

    这个“荆尸阵”听着挺吓人,字面意思好像是抬南方的尸体来摆阵。实际上也就一个阵型的名字,是当初楚武王熊通用来吓唬随国人的。

    来自蒍氏、成氏和斗氏的军队则是列出一个三“彻”的阵型。

    看楚国“王卒”位于战阵的最前端,明显是一开始就要上精锐,争取获得一个开门红。

    “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吕武心想。

    军队十分依赖于士气,统兵将领通常会想方设法获得一个良好开头,用来鼓舞己方将士。

    另外,军队是一个依赖勇者的集体,绝大多数士兵看到有勇士敢打敢拼会被带动得勇气倍增,换作是看到大家都那么怂也就跟着怂了。

    吕武将阴氏的甲士部队安排在军阵的最前端,依照操练成果摆出了一个“锋矢阵”的阵型。

    而实际上,晋军用得最惯的是“鱼鳞阵”这个阵型,尤其是当初的郤氏用得最好。

    其实“锋矢阵”还是骑兵用起来最适合,一般被用来进行中央突破。

    吕武拿步军来使用“锋矢阵”的原因太现实,对面的楚国“王卒”用的是“荆尸阵”。

    而“荆尸阵”看着就是一个用来中央突破的阵型,并且还兼顾了左右两翼,包围夹击的效果会很有限。

    “锋矢阵”也是一个能够兼顾两翼的阵型,对上“荆尸阵”无非就是硬碰硬而已。

    战鼓声被敲响,晋军和楚军几乎在同一时间进行推进。

    晋军这边的阴氏弩手在楚军靠近到约两百米开始进行校射,也就是几个弩手射出尾翼为红色翎羽的弩箭,不是全体射箭。

    校射是用来测试最远射程,一般被用来作为发挥“箭阵”作用的“前摇技能”。

    两军的前阵推进,后续的部队并没有全部待在原地,互相之间留下数量差不多同等的后备队,该上的部队则是向前压进。

    很快,阴氏这边的弩手就进行了射箭,覆盖目标并不是楚国“王卒”这边,弩箭从楚国“王卒”头顶飞过,落在了第二梯队的封君部队群中,刹那间带起了闷哼和惨叫。

    跟晋军较量了这么久,楚军的弓箭手已经不会没有得到命令就私自射箭。敢那么干的楚军弓箭手已经被处决,剩下的楚军弓箭手肯定会被震慑到。

    硬碰硬的较量没战车兵什么事,他们在发觉自己冲上去就是送人头之后,后方传来了向左右两翼撤离的命令。

    有让战车撤离?步兵超过战车就不算“超乘”了呗。

    随后,楚国“王卒”与晋国的“阴武卒”正面撞上。

    楚国“王卒”有携带盾牌,他们是持盾握“戟”的推进方式。

    晋国的“阴武卒”……,其他家族称作“阴兵”,第一排是扛着大盾的盾牌手,他们手持盾牌撞向楚国“王卒”的盾牌互相抵住,后方持“戟”的“阴武卒”靠上去。

    双方在碰撞的一刹那发出了极大的金属交鸣动静,随后就是两边的士兵用武器捅刺盾牌空隙,试图捅或刺到盾牌后方的敌军。

    子囊看着不断落下的箭雨,再看看倒成了一片片的己方弓箭手,眉头皱得很深。

    晋军远程部队的射程比楚军远程部队更远,弓箭手一般还没有防具,遭到箭雨覆盖绝对会死伤惨重。

    打了这么些天,楚国那边的弓箭手都快被消耗没了,临时拉壮丁又一再被消耗,弓箭手成了这场战役最为危险的职业。

    子囊得到提醒扭头看去,看到的是吕武所在的战车笔直朝自己冲锋,一路上横冲直撞无比凶残。

    “阴武这是在做什么?”子囊其实想到了,只是感到极度的难以置信。

    吕武在干什么?

    不能俘虏楚君熊审,还不能俘虏楚国令尹子囊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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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领主介绍:
一觉醒来到了春秋时代的晋国,成为一名小领主。晋国刚刚发生国君号召多家贵族一同消灭赵氏家族不久。国内余波未平;国外动荡连连。魂穿成为小贵族的吕武,决定在进击成为大领主之前,先用后世的知识,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而这是一个穿越者无论干什么,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发明家的时代!春秋大领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秋大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秋大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