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复仇
崔浩一改方才强硬的作风,没有再跟何川继续争执,而是突然间变得沉默不语。
他隐约感觉到,何川一定是知道了他不为人知的过去,才会有如把握确定他就是凶手。
崔浩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进入冬眠的毒蛇,还没有等到施展开身手,身上的七寸就已经被何川狠狠地掐住。
其他人见到崔浩如此莫名其妙的反应,也坚定了他就是凶手的信心。
何川看着崔浩说道:“我们再重新回顾一下,在第一起仝凯被杀的案件中,地下室、值班室和仝凯本人居住的房间构成了一间独一无二的‘三重密室’。这三间密室无法拆分成独立的密室单一进行分析,可是合在一起也一样无从下手。通常情况下,凶手制造匪夷所思的密室往往有多种原因。有的是为了将死者伪装成自杀或是意外,如果调查者认定凶手不可能进出案发现场,就会将案件判断为自杀或意外,而不是他杀。不过仝凯的致命伤在头顶,杀人凶器也被遗留在命案现场,这显然不是自杀,而是被人为杀害的。”
“有的凶手则是设法通过构建巧妙的密室,以期妨碍他人查明自己犯下的罪行,警方或者其他调查者只要无法解开密室之谜,就无法将凶手抓捕归案。这种设置密室的目的是大部分密室的通性,可是在本案中似乎并不适用。因为凶手大费周章地设置出了一间三重密室,可是在案发现场却留下了杀人凶器、喷溅状的血渍等等痕迹,现场基本还原了案件的整个经过。这岂不是说不通吗?”
何川的叙述越发流畅,其他人也都点头称是。
“有的凶手是想让调查者怀疑有可能出入密室的人是凶手,或是与被害人一同身处密室的人是凶手。假设案发现场房门紧锁,却只有一个人拥有钥匙,那么能出入房间的人就只有那个人,调查者自然会怀疑到那个人头上,而这种可能性正好与付慧芳的性质相吻合。也就是说,凶手设置密室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把所有的案件都嫁祸到付慧芳的身上。”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很浅显的道理,凶手将命案嫁祸给付慧芳并没有任何风险。因为付慧芳有着能打开地下室的房卡,可以随意进出地下室,嫁祸给付慧芳无疑是最佳的选择。而且后续的案件中,付慧芳先是跟第二名被害人冯悦桐发生了争执,又在第三名被害人高佑帅被杀当天独自在琉璃馆的正厅咨询处值守。凶手便顺水推舟,将全部的杀人行径都转嫁给了付慧芳,并试图误导我们的侦查方向,将付慧芳定为真正的杀人凶手。这也是为什么我在揭发崔浩之前,会将付慧芳说成是凶手的原因。”
孟学洲聊聊掉头:“原来这就是将计就计的意思,不过付慧芳并不是凶手。”
“没有错。”
“为什么说付慧芳不是凶手?”胡达边说边揉着干瘪的肚子,现在给他一整头猪,他都能直接塞进肚子里。
“因为付慧芳没有杀人动机,而崔浩的杀人动机却是真实存在的。”
何川没有继续回答胡达的问题,解释崔浩的杀人动机是什么,而是继续随着自己的思路说道:“我认为凶手制造密室的动机除了想嫁祸给付慧芳之外,更多的是一种偶发状态下产生的点子。凶手在杀死仝凯后,突然意识到了将案发现场伪造成密室的可能性,便动手尝试了一下,竟意外地制造出了‘三重密室’,这可能连凶手自己都没有想到。凶手不但是存在嫁祸于人的心态,也有基于其自我表现欲和虚荣心的想法,没想到歪打正着不但让我们怀疑付慧芳是真凶,还一直使我们无法解开这道‘三重密室’的谜题。”
“但是我还是想说,崔浩这么做完全是画蛇添足。”
“崔浩做了什么画蛇添足的行为?”胡达抢问道。
“崔浩将地下室伪造密室的行为本是就是画蛇添足。这间地下室本不是一间密室,平时是常开着的,而凶手将密室反锁是基于我之前提到了两种心理。可实际上,除了付慧芳的值班室里有特制的房卡外,崔浩手里也同样有一张一模一样的房卡。一旦以后警方查明这个事实,凶手很快就会进入到警方的视野中。”
付慧芳脸上一怔,这不正是她之前跟何川说过的事情吗?
庞征猛拍桌子质疑道:“一模一样的房卡?这怎么可能!”
可是何川却看向孙向东说道:“孙向东董事长,这个问题就得你回答了吧?”
孙向东对何川这无缘无故地发问有些莫名其妙,可恍然间他抬起头惊道:“对了,我有一张装修公司赠送给我的房卡,说是可以打开所有房间的房门!不过……”
“不过那张房卡现在在哪呢?”
“这……哎呀,这我也想不起来了!”
孙向东的回答没有令何川感到意外,这也刚好解释了崔浩可以制造出密室的原因。
何川默默点了点头,指向崔浩说道:“崔浩,其实就是你拿走了你岳父手中特制的房卡,并在杀死仝凯之后,用那张房卡制造了所谓的‘三重密室’!”
崔浩紧摇着头答道:“没有,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房卡的事情!”
“看来你是百般抵赖,拒不认罪啊!那么好,我再问你一句,你真正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本来面对何川一个个接踵而来的问题,崔浩就鲜有招架之力,此话一出,更是犹如核武器一般,将崔浩内心的城墙瞬间夷为平地。
崔浩的脸颊冷汗直冒,他的目光在孙向东和孙菲菲之间游移不定,却只看到孙菲菲那无异于陌生人的面孔。
“你原姓杨,你的父亲名叫杨雄,和孙向东、仝兴达、高长海、冯世忠都是拜把兄弟。二十四年前,你父亲在斐星号渔船上遭遇船难不幸身亡,可坊间皆传闻这是在孙向东授意下的谋杀计划。孙向东的杀人动机则是杨雄和他之间因经济问题产生的巨大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何川冷冷地说道:“这三起系列杀人案件,都是你崔浩为了最终的复仇而奏响的前奏而已。”
第170章 完结了吗
“在你父亲死后,你的母亲将你过继到自己的哥哥家中,她自己则选择改嫁,你也随你母姓改姓崔,一直长大成人到现在。大学时期你被送往国外,在海外留学的过程中,意外结识了孙向东的女儿孙菲菲,于是你借机和她发展成情侣关系,曾经深埋心底的仇恨却逐渐生根发芽,最终变成了参天大树……”
“想必你早就有了将孙氏一家杀之而后快的想法,可是你还是在耐心等待,等着有那么一天能够将害死你父亲的人尽数杀掉的机会。但是这样的机会迟迟没有出现,于是才有了你在琉璃岛上将其儿女全都杀害的行为。你这个混蛋,竟然将怒火撒向这些无辜的人身上,足见你的内心是多么的阴暗丑陋!”
崔浩双拳紧握,愤怒地看着何川,他很想自证清白,却不知该如何申辩。
他当然知道何川的话是半真半假,可既然真的那部分他无可辩白,假的那部分说出来又有谁信呢?
孙菲菲惊道:“何……何川,既然你说崔浩的杀戮远没有结束,我也是他的目标……可是,我还活的好好的呀?”
孙菲菲说话的嘴唇已经煞白,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在这时竟还在帮着崔浩说话。
“孙小姐,记得我们中午在餐厅时说起的‘投毒杀人’吗?”
“当然记得,崔浩告诉我们不能随便吃东西,甚至上厕所洗手都不让,这不正说明崔浩担心会有人投毒吗?”
“没错,因为真正投毒的人就是崔浩自己啊!”何川摇着头说道,“我猜测崔浩已经在你的安眠药片里投放了有毒的无知,只等着你在日后的某一天亲口服下的那一刻……”
孙菲菲“啊”的惊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瞪着崔浩:“你不会……真这么做了吧?”
崔浩没有回答,可是何川却说道:“等到警方到达这里的时候,你可以将放有安眠药的药瓶原封不动地交到警方手里,他们经过检测很快就会得出结果。”
崔浩苦笑着蒙上双眼,忽地蹲到了地上。
他困惑又茫然,自己隐姓埋名了这么久,跟所有近亲属也都断绝了来往,为什么这个何川还会对自己的身世这么清楚?
崔浩没有回答孙菲菲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何川:“何川,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崔的这句话无疑是承认了自己凶手的身份,所有人在惊讶的同时暗地里已经摩拳擦掌,只有孙菲菲一蹶不振,哭的泪如雨下,将头埋进父亲孙向东的肩膀上。
孙向东侧过脸向庞征使了一个眼色,庞征随即便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崔浩面前,在崔浩尚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前,勒紧崔浩的脖子将其完全压制在了身下。
庞征的双手如同钳子一般紧紧卡在崔浩脖子上,崔浩非但一动也不能动,整个面部已经涨得通红,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何川依旧不动声色,他看着趴在地上的崔浩冷笑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掌握这么多其他人所不知道的事情?因为我是临海日报的记者啊,我想调查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查不清楚呢?”
崔浩盯着高高在上的何川,除了委屈更多的是愤懑。
他确实是杨雄的儿子不假,但是仝凯、冯悦桐和高佑帅的死跟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崔浩难以理解何川的说辞,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家伙为何要诬陷自己。
他想挣脱庞征的束缚,扒住何川的衣领质问他为何要陷自己于不义,可是崔浩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无法解开庞征对自己的控制。
看到崔浩一直在庞征的身下连连晃动,身材圆滚的胡达跑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崔浩的身上。
在庞征和胡达的控制下,崔浩只能完全放弃了抵抗。
孙向东眯着眼睛仔细盯着崔浩问道:“崔……不对,你应该是叫杨旭吧?”
趴在地上的崔浩大惊失色:“孙向东,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实姓名的?”
“为了我女儿的安全,作父亲的当然要彻查女婿的家庭情况。”孙向东黯然回答道,“其实早在知道你这个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安排人手调查过你的身份,也早已知道了你和杨雄之间父子的关系。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内心竟然如此歹毒啊!”
听着孙向东傲慢的嘲讽,崔浩却意外地忍气吞声,没有回击。
“市井中的流言蜚语我从来不会理会,没想到会传的这么邪乎。”孙向东站起身,背过手说道,“其实我根本没有杀害杨雄的想法,斐星号的沉船事件只是一起意外的船难罢了。事发之后,我私心觉得愧对于杨雄,于是找到你母亲想给予一定的补偿,可你的母亲明知我对此事一无所知,却还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向了我,拒绝了我所有的好意。其实时至今日,我也的确对你父亲的死感到万般愧疚,所以不但同意了你和我女儿孙菲菲的婚事,还订购了‘斐星号’游艇准备赠予你们二人。”
孙向东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忠厚老实,背地里竟然如此阴损!我看错了你啊……”
崔浩连忙应道:“你错怪我了,我母亲早就已经把事情的真实原委都告诉了我。我之所没有告知你我的真实身份,那是因为担心你会心存芥蒂,不同意我和苏菲的婚事啊!我真的没有杀害他们三个人,他们跟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再听崔浩的解释,庞征的连续扇了崔浩几个巴掌,打得崔浩眼前金星乱窜,嗡嗡声不绝于耳,血沫从他的嘴角缓缓躺下。
依晓染看着案件已经水落石出,她紧绷的神经暂时得以缓解,于是对着孟学洲长出一口气:“咱们总算抓住了真凶,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孟学洲停下记录,可笑容中却透露着一丝遗憾和隐隐的不安,心想再曲折的故事虽然终有结束的那一刻,可是这起涉及三条人命的系列杀人案件真的就这样完结了吗……
第171章 被误导的推理
何礼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崔浩痛苦地趴倒在地上来回扭动,
崔浩如何辩解都无济于事,因为不会再有人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任何一个字。
何礼默默叹了口气。
这帮不明真相的群众已经开始肆意狂欢,纷纷将猜忌、悲恸和惊骇化作一团怒火,一股脑地撒在崔浩一个人的身上。
何礼低头看了眼手表。
时间接近晚上六点,临海市的警方应该快要到达琉璃岛了吧?
所有人现在坚信崔浩就是杀人凶手,等到警方到达这里再重新调查恐怕为时已晚,毕竟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何礼想,不能再坐视不管,任由事态继续朝更恶劣的方向发展下去。
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对,必须得做些什么,而且要一击即中,将凶手真正的杀人伎俩完全揭露在众人的面前。
何礼双腿不由自主地站起,可是站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注意到他这奇怪的举动。
“咳咳……”
何礼咳嗽两声,才终于有人将目光看向了他。
“听我说一句,崔浩……并不是杀害仝凯等人凶手。”
此话一出,其他人果然停下了疯狂的举动,他们用呆滞的眼神看着何礼,仿佛一具具没有灵魂的僵尸一样。
“崔浩他自己都承认了!”
那个真正的凶手煞有介事地指着崔浩的额头,恨不得拉住何礼的衣领贴在他的脸上,让何礼认清崔浩“邪恶”的嘴脸。
可是何礼并没有被真凶的气势吓退,他双手伏着餐桌说道:“不,崔浩不是凶手,他没有杀害仝凯,没有杀害冯悦桐,当然也没有杀害高佑帅。他是被陷害的,你们所有人都被真正的凶手所误导了!”
“可崔浩的身世你如何解释呀?”依晓染不解地盯着何礼,眼睛里满是暗红色的浑浊。
“崔浩的身世我不清楚,但既然他自己承认杨雄是他的父亲,那我也无话可说。崔浩有杀人动机不假,可只有杀人动机并不一定就会实施犯罪,我们绝不能将崔浩跟真正的杀人凶手画上等号。”
“有杀人动机动机当然就会去杀人啊?”江瑾瑜环抱住双肩问道。
“所有的杀人动机都会转化为杀人吗?”何礼说道,“我想问问各位,你们这辈子有没有特别憎恨的人,恨不得扒皮抽筋,在脑海中虐杀他千万遍。可你们又有谁真的付诸实施了?”
“这个社会普遍存在这样一种偏执的心态,如果一个人存在人格上的污点,那么这个人的全部都会被他人所否定,哪怕他说一加一等于二都是错误的。”
江瑾瑜抬起的屁股又落回了椅子上,对于何礼所说的话她也较为认同,现实中确实有这样的人,他们很容易被煽动、被蛊惑,并且自以为是顽固不化,随意指摘别人的问题,而不必担心会承担什么法律风险。
因为众口铄金法不责众的思想早已深入这些人的骨髓。
江瑾瑜沉默地思考着,现在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
孙菲菲悄声试探道:“那你认为……谁才是杀人凶手?”
当初在游艇上的孙菲菲优雅端庄、翩若惊鸿,可现在却是灰头土脸,全无主见。
这倒不能怪她,在岛上发生的三起命案,每一起都和她息息相关,加上她的丈夫崔浩被认定为凶手,使得她到现在都还惊魂未定。
“我讲的是证据,只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才能判定一个人是否是凶手。”何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了自认为正确的观点。
“可是你有什么证据?”
付慧芳说着松开了紧抓崔浩头皮的双手,她之前也因被诋毁过是杀人凶手而痛哭流涕,现在那两道泪痕仍挂在她的左右脸颊上。
何礼深吸了几口气,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他心里很清楚,接下来的回答可能会完全颠覆他们之前的所有认知。
“我现在有推翻何川言论的证据。”何礼神情坚定,目光没有一丝偏移,“首先,正如庞征和付慧芳的证言说的那样,高佑帅在死前并没有离开过琉璃馆。其次,冯悦桐遇害时的无足迹杀人也是凶手故意制造出的现场。最后,仝凯被杀一案的‘三重密室’之谜,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第二张能够打开地下室房门的房卡,那实际是在极端的巧合下才会形成的密室,即使凶手本人也都不清楚那间地下室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间密室,他也是在我们这几天的讨论中,才得出了一个能够自洽的解释!”
何礼没有犹豫,他将三个重要的观点一次性全部抛在了众人面前。
不出所料,所有人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可是……这怎么可能?你既然说高佑帅他没有离开过房间,他的尸体又怎么会出在琉璃馆的前院?”
“我们在寻找冯悦桐的时候,确实没有在人工沙滩上看到任何足迹,这该如何解释?”
“仝凯被杀的‘三重密室’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巧合?我们做了无数的设想,也只能得出‘手握值班室房卡的人才能将地下室反锁’这一种结论啊!”
问题接踵而来,何礼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同时他瞥见凶手略显迟疑的目光,心理竟然产生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成就感。
何礼闭上双眼再次回想这三起案件的详细经过,试图在脑海中进行重构,虽然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可是何礼也必须这么做。
因为这个凶手实在太厉害了,为了完成后续的杀人计划,他同时设置了两层误导侦查方向的线索。
何礼认为凶手一定还留有后手,以防有人识破他的诡计。
所以何礼必须认真考虑到每一个细节,包括案件解密的先后顺序也不能犯下一点错误。
时间正一分一秒的流逝。
何礼思考的时间可能最多只有十多秒钟,但是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是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何礼慢慢睁开双眼:“冯悦桐被杀一案,何川说的没有错,死者确实是被凶手从身后勒死的。可是从勒痕的角度判断凶手身高,我认为这一推论并不适用于本案。我们的思维方式往往会受到某种局限,很多时候经人一提点,就会理所当然地跟随他人的思路思考问题。譬如何川说,凶手的身高至少要在180公分以上,这是根据死者也是完全站立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但是死者在被人勒住脖子的同时,是不可能呈完全站立的姿态,任由凶手施暴。死者不会站以待毙,她可能会利用抬头、屈膝、转身等方式,想方设法地挣脱束缚。这个时候,相同身高的二人也可能会产生一定的身高差,形成如同何川所形容的那种,从喉结至脖颈两侧由下而上的斜向勒痕。”
第172章 两点之间
胡达不知何时站起身,狠狠踹了崔浩屁股一下,又烦躁不堪地抖动着双腿问道:“那我们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所有人都可能会是凶手了?”
何礼深知胡达不讲理的性格,他必须尽快解释清楚,消除误会,否则接下去的推理很可能会被这人无情打断。
何礼轻咳一声,平静地说道:“我们并没有回到原点,其实凶手如此大费周折地布置冯悦桐的命案现场,不但是为了嫁祸给付慧芳,而是凶手知道他早先设好的付慧芳是凶手的这层伪装,一定会被其他人捅破。所以凶手利用冯悦桐尸体的剩余价值,伪造出了用于误导我们和警方侦查方向的,更深层次的线索。而等以后崔浩的嫌疑人身份再次被推翻时,真正的线索或许早就完全灭失掉了!”
何川站在餐炉前冷眼看着何礼:“这么说,你认为冯悦桐不是被凶手勒死的?”
“不,冯悦桐的确是被勒死的,而且杀人的第一现场就是在冯悦桐自己的客房内,可是凶手却是在水上屋对尸体进行的分尸。”何礼回答道,“凶手先是切割下冯悦桐的头部,将头颅放置在水上屋的地板中央,随后用锤子将头颅的头盖骨砸裂,伪造出和其他两名死者一致的‘致命伤’,在离开房间前,凶手又留下了‘血债血偿’的纸条,借此来误导所有人的调查方向。”
“根据死者勒痕的粗细程度,大致可以推断,凶手杀人时使用的凶器就是我们常见的钓鱼线,不过凶手在见到冯悦桐脖子上的勒痕后,想起死者和凶手身高差可能会导致勒痕出现错位的问题,所以便故意沿着勒痕的走向切割下了死者的头颅。凶手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我们可能第一时间不会注意到勒痕的存在,然而当警方进入到命案现场进行勘察时,势必会发现死者真正的死因。所以他提前考虑到了这一点并加以利用,制造‘欲盖弥彰’的假象,将嫌疑转嫁到了崔浩的身上,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是崔浩自己在杀人后,因发现勒痕才将死者的头颅割下来一样。”
此时,江瑾瑜再次问道:“既然凶手是在琉璃馆杀死的冯悦桐,那无足迹杀人这个问题你该如何解释?难道凶手和冯悦桐从来都没有走过那片人工沙滩吗?”
“没有错,人工沙滩上之所以没有留下凶手和冯悦桐的足迹,这是因为两人从来都没有踩过那片沙滩。”
呼——
何礼听着意料之中的惊呼,不卑不亢地说道:“凶手勒死冯悦桐的时间或许是在深夜十分,之后他背上尸体走出琉璃馆,沿着鹅卵石路一直走到了人工沙滩前……”
何礼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按照常理来说,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而鹅卵石路的尽头和水上屋之间的最短距离就在那片人工沙滩上。所以我们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凶手和冯悦桐一定要踩着人工沙滩才会到达水上屋……”
“难道不是吗?”何川犹疑道。
何礼嘴角轻轻一弯:“当然不是,我说过,凶手根本就没有走过那片沙滩,他走的实际是另一条本来并不存在的路。”
坐在崔浩身上的庞征惊讶道:“怎么可能还会有别的路呢?”
“因为凶手巧妙地利用两个字,使我们的认识变得异常狭隘。”何礼伸出两个手指头,“这两个字其中一个是‘走’,另一个则是‘路’。”
庞征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凶手没有走?或者说,他走的并不是路?”
何礼点点头:“庞经理,你的思路非常正确,如果我们继续将这个思路拓宽,设想一下,如果凶手没有借助走,或者说他走的并不是路……那么凶手会用什么办法到达水上屋呢?”
何礼说罢,攥住微微颤抖的双手,他在环顾众人的间隙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的第一次推理并没有演砸。
可是等了一会儿,房间内仍然是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回答出何礼提出的问题。
于是何礼只好自问自答道:“鹅卵石路和琉璃岛的木制码头是无缝对接的,所以在涨潮的时刻,凶手背起冯悦桐的尸体潜入大海,沿着浅海一直游到水上屋的栈桥上,接着使用早已准备好的工具,在水上屋中对尸体进行分尸。一切工作做好以后,凶手沿着原路返回,所以人工沙滩上自然不会留下任何人的足迹。”
胡达感到难以置信,他不禁问道:“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游泳?这可能吗?”
“挣扎在水中的活人未必能做到,不过一动不动的死人对于凶手而言就没有什么难度了。即便凶手本人无法做到,可是只要借助一块浮板,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尸体推到水上屋前。”
“好吧,那我再问一个问题。”胡达抹了抹自己的八字胡,“你刚才的那些推理到底有没有证据作为支撑?”
听到胡达的提问,何礼轻轻皱起了眉,并将右手伏在了下巴上。
见何礼没有回答,胡达轻蔑地笑道:“也就是说,你跟这个何川一样,所有的推理都是建立在妄想之上。我说的没错吧?”
何礼闻言轻轻笑道:“不,冯悦桐被杀一案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谁是凶手,但是我有确切的证据证实,我的推理是正确的。”
“哈哈,你这个逻辑真是诡异!无法证明凶手的身份,却能证明推理的正确性?”胡达嘲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所谓的证据究竟是什么?”
“胡师傅,就是你最常用的东西。”
“哦?我都不知道我最常用的东西是什么。”胡达掐着腰,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何礼摇头道:“胡师傅,那确实是你最常用的东西,只是因为用的太多了,所以你平时才不会注意到。”
孙向东咳嗽一声,先是瞥了眼被庞征压在身下的崔浩,又看着何礼问道:“你快别卖关子了,你所说的证据到底什么东西?”
“是盐。”
第173章 另一种方法
“我带着疑问回到水上屋的杀人现场,对被搁置于角落中的冯悦桐的尸体进行了检验,见到附在尸体的衣服上仍然十分潮湿。这种潮湿的水汽遍布全身上下,很明显不是淋雨形成的。”
江瑾瑜侧身问道:“因此你才怀疑,尸体可能是通过浅海运到的水上屋?”
“不是,在遇到无足迹杀人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过这种可能性。”何礼回答说,“于是我伸手捏紧尸体尚未干透的衣角,挤出一丁点水分,尝了一口……”
胡达眉头一皱:“你可真是个爷们儿……”
何礼尴尬地挠着头道:“那味道又咸又涩,分明就是海水的味道,因此我才确定我的推理是正确无误的。”
经过何礼的解释,其他人才收回了怀疑的目光,逐渐定下心开始倾听何礼的推理。
“那么字条的事情该如何解释?”胡达又问道。
“字条不仅是误导我们调查的工具,其实也暗含着凶手的杀人动机。”
对于胡达的提问,何礼一句带过。因为到目前为止,何礼对凶手的杀人动机也不是非常清楚。
“接下来要说一说今天发生的这起凶杀案,正是这起案件的发生,让我找出了那位真正的凶手。”
何礼说着将目光扫向众人,期间也盯向了那位凶手,当二人目光交错之时,凶手的眼神很明显有躲闪的意味。
看来推理的方向是正确的。
何礼吞下喉咙里积攒的口水说道:“我们虽然见到高佑帅的尸体趴在琉璃关外的庭院,可是高佑帅至死也没有离开过琉璃馆,甚至都没有迈出过自己的房间一步,凶手杀害高佑帅的第一现场跟冯悦桐一样,也同样是在高佑帅本人的房间内!”
“这不可能,不可能!”庞征高声说道,“根本不可能有人进到高佑帅的房间,我昨天看的很清楚,两侧走廊里一直都没人出来!”
庞征昨晚在琉璃馆的咨询处站了一夜,并未发现有人曾出入过琉璃馆的迹象,当然就没有任何理由相信何礼所说的鬼话。
“庞经理,你不必惊慌,我知道你没有说谎。”何礼抬手安抚住庞征的情绪,才继续解释道,“证明琉璃馆前院不是杀害高佑帅的第一现场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我们看到高佑帅的头部有几处钝器造成的创伤,便第一时间联想到仝凯和冯悦桐遇害的情况,也就自然而然认为那里就是高佑帅被害的第一现场。可是跟仝凯被杀的地下室现场不同,高佑帅的尸体周围并没有任何喷溅状的血痕,所以那里绝不可能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同理,摆放冯悦桐头颅的水上屋也并不是凶杀案的第一现场。高佑帅和冯悦桐头部出现的钝器伤口,或许只是凶手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懑,而做出的一种故意毁坏尸体的行为。”
“你说凶手是趁冯悦桐不注意的时候勒死的她也就罢了,可是高佑帅这种身高马大的男性,凶手有什么把握能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杀掉他?”庞征的语气还是非常疑惑。
“高佑帅是被凶手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看着庞征疑惑的目光,何礼仍然坚定地说道,“今早发现尸体的时候,我曾偷偷旋转过尸体的面部,在其口鼻处发现了明显被捂压的痕迹,尸体的口腔里也散发出血液的腥味,这是死者在被人捂住口鼻窒息死亡时所特有的反应。如果我推断的没错,高佑帅的胸腔或许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
付慧芳问道:“不对!如果有人捂住高佑帅的鼻子和嘴巴,为什么高佑帅本人不反抗呢?”
“那是因为高佑帅在临死前,根本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抗行为。在昨晚用餐的时候,有人在高佑帅的餐食中投放了安眠类的药物,这致使高佑帅在被压迫的时候,虽然意识到了明显的压迫感和窒息感,可是他那个时候已经全身无力,只能束手就擒,等着凶手捂死自己。”
“你又是在怀疑我?”付慧芳圆瞪着眼睛,“我天的晚餐是我亲手做的,不可能有人在这上面做手脚,况且晚餐我们所有人都吃过,为什么只有高佑帅会中招呢?”
何礼干笑两声:“付大姐,还记得那个无缘无故损坏的咖啡机吗?”
付慧芳点了点头,随即愕然地盯着何礼一动也不动。
“我们在餐厅用餐的这些人,每个人的饮食习惯都不尽相同,而且凶手这几天也对我们每个人用餐习惯做过细致地观察。大家喝过红茶、柠檬水、牛奶的饮品,可是有一种饮品是只有高佑帅才会喝的。那就是,咖啡。”
“咖啡这种饮品不是很常见的吗?”胡达撇撇嘴问道。
何礼耐心地解释道:“没错,咖啡确实是很常见的饮品,但是岛上的人基本都不会喝。因为琉璃岛上的生活本就很无聊,晚上保持清醒的头脑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加之杀人案发生以后,每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睡眠成为了一项非常奢侈的行为,也就更不会有人喝咖啡这种东西。但是高佑帅不同,他是要熬夜肝游戏的。根据我对高佑帅的观察,高佑帅每次用餐的时候都会接一杯咖啡。至于咖啡机里到底有没有安眠药,等到以后警方检测一下自然会清楚。”
付慧芳不禁问道:“那凶手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进入高佑帅房间的呢?”
“凶手没有通过走廊进入到高佑帅的房间,而是翻窗进入的客房。”
“可窗户明明是反……”
“付大姐,高佑帅有一个习惯你可能并不了解。高佑帅自己说过,他在夏天的时候一定要开窗,即使在琉璃岛上也是如此。仝凯被杀后,高佑帅还问过庞征是否可以给窗户上安装护栏。”
庞征闻言点了点头,随之看向了别处。
何礼深吸一口气,对众人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庞征和付慧芳的证言没有什么问题,凶手和高佑帅从来没有经由琉璃馆的正门走出去过,就像我说的,凶手是翻窗进入的高佑帅房间,在杀害高佑帅后,又带着尸体从客房的窗户翻了出去。”
孙菲菲迟疑道:“难道说凶手是……”
何礼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强装镇静地注视着真正的凶手,然后轻轻抬起右手指向凶手说道:“真正的凶手就是你!”
第174章 对峙
“怎么会是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何川呆怔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盯着何礼。
其他人也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在何礼和何川之间来回游移,何礼身旁的孟学洲更是搬出了“推理十诫”,明确地告诉何礼,何川不可能是凶手。
何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心说都这什么时候了,这个孟学洲竟然还在空谈所谓的推理小说?
何礼没去理会他人,继续坚持道:“何川,高佑帅房间的窗户本来就没有上锁,是你在客房里谎称窗户是反锁的,才将我们所有人都欺骗了!你在得知高佑帅有开窗睡觉的习惯,便对此加以利用,在付慧芳制做晚餐期间,你以帮助付慧芳为由,在帮忙的过程中将安眠类药物投入到咖啡机中。对于他人是否会喝咖啡的问题,你并不在意,只要高佑帅能够喝下咖啡,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因为那仅仅是助眠类的药物,并不会对其他人产生致命的伤害!”
何川阴沉着脸,似乎并不急于驳斥何礼的推论。
何礼继续说道:“晚餐结束后,你回到108房间,盯着时钟估算着高佑帅熟睡的时间,然后再从窗户翻出去,走到高佑帅112房间的窗外观察房间里的情况。因为仝凯的110房间已经没有人居住,所以你翻船的行为并未被任何人发现。你见高佑帅已经完全入睡,于是打开房间的窗户跳窗进入,此时已经毫无知觉的高佑帅只能任由你的摆布。于是你用钓鱼线缠住高佑帅的双手,直接用手压住他的口鼻,等到高佑帅逐渐清醒过来时,他已经濒临极度缺氧的状态。”
“高佑帅死后,你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琉璃馆,而是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才拽起高佑帅的尸体翻出窗台,并将窗户轻轻掩上。你一路拖着尸体到达琉璃馆的前院,用钝器猛击尸体的头部,然后又再次返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今天清晨,你行若无事地跟着我们进入到高佑帅的房间,并且趁着我们惊魂未定之时,第一时间跑到窗边佯装是打开窗户,欺骗我们窗户已经从内反锁,误导我们排除了凶手可能由窗户进出房间的可能性。实际上,在我们进入高佑帅的客房前,房间里的窗户并没有上锁,而我们打开房门后,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了寻找高佑帅的下落中。你趁我们不备,先行去将窗户关上,并谎称窗户是由内反锁着的!”
“在前两起命案中,仝凯和冯悦桐房间里的窗户都是反锁着的,而且正是你不厌其烦地将其演示给我们看,才使我们形成了一种惯性思维。当再次进入房间后,你将房间窗户反锁的情况脱口而出时,我们自然不会去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这和你用钝器分别在三名被害人的头部留下严重的损伤,试图将被怀疑的目标最终嫁祸到崔浩身上的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尤其你还占据着推理小说中所谓的绝不会被怀疑的侦探角色,这一点让大家都对你的推理始终深信不疑!”
何川嗤笑一声,矢口否认道:“侯文宇,你胡说什么?这些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
“何川,那我问你,你在发现冯悦桐的尸体时,为何不让我们接近尸体?难道不是担心我们发现此案的疑点吗?”
“我当时只是为了保护好现场,我的注意力全都在思考这些案件,根本没有你那样险恶的用心!”何川面目变得极为狰狞,“侯文宇,我看你才是真凶吧!”
何礼也不甘示弱:“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你说你是为了保护现场,那在仝凯死后,又为什么将尸体搬运到冷柜中?你这种做法其实是想搅乱死者的死亡时间,误导侦查吧!”
何川冷笑道:“侯文宇,你不要再信口雌黄,我要的是证据!证据你明白是什么东西吗?不是你口中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儿!”
何川如同一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硬挺着身躯疾声质问着。
可他显然应该明白,何礼一定是掌握了非常重要的证据,才敢与其当面对质。
何礼胸有成竹地说道:“何川,在你昨晚抛尸的时候,因为已经是半夜的缘故,所以你忽略了的一个细节。在高佑帅的小腿上全都是因剐蹭产生的擦伤,那正说明,你在将尸体从窗户拽出室外的过程中,穿过了种植在窗户前的灌木丛,才会在高佑帅的尸体上留下这样的伤痕。”
“笑话,高佑帅除了第一天穿着正装,其他时候都穿着短裤,谁知道他的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见到何川仍在负隅顽抗,何礼心中笃定,是时候该把“三重密室”之谜公布于众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说说你提出的所谓‘三重密室’的问题吧!何川,有一点我不得不佩服你,你实在是太精于算计。你一手导演了三起杀人案件,设置了多层虚假的线索,抢先占据了侦探的位置,又借助‘推理手法’先后确定了两名杀人凶手,而且在我一次次揭露你的杀人行径时,你仍能处乱不惊、见招拆招。”
何礼深呼一口气说道:“你虽然机关算尽,在众人面前亲自对‘三重密室’进行解读,可那却是谬之千里的推理。一张连孙向东本人都不知道放置在何处的房卡,崔浩他又怎会找得到呢?”
何川打着官腔说道:“我只是按照常理进行推断的。”
“常理之中也总会有特例发生。墨菲定律告诉我们,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三重密室产生的真正原因正好印证了这一定律。”
“你说话可真有意思,密室还能和数学定律联系到一起?哪个密室不是凶手亲自布置的?你既然都诬陷我是凶手了,那我这个凶手又怎么会不知道密室的成因呢?”
何礼摇摇头道:“很可惜,你真的不知道密室的真正成因,否则也不会紧盯着房卡的问题纠结万分。回看你对‘三重密室’的推理简直幼稚,无非是利用崔浩的真实身份对事实进行歪曲而已。对了,说到这我又想到了,你是如何知道崔浩是杨雄儿子的?我们来到琉璃岛以后,从未听你提起过这件事,而且庞征在昨天提到斐星号沉船事件的时候,你也装作和我们一样意外。怎么事到如今,你又对崔浩的身世了如指掌了呢?”
面对何礼的质疑,此时的何川只是咧着嘴不断地冷笑着,可是嘴上却没有任何还击。
何礼的推理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将何川逼到了死角。
接下来只差解开“三重密室”之谜,将何川完全击倒在地。
第175章 密室的开关
听到“三重密室”这四个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庞征也松开压在崔浩脖子上的双手,给了崔浩得之不易的喘息机会。
“所谓的三重密室实则并不存在,因为仝凯的房间根本就不是密室。”何礼说话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何川,你之所以会谎称仝凯的房间是密室,只是为了强调其房间窗户是反锁的,提前设好心理陷阱。这样在你翻窗杀死高佑帅后,就可以让我们误以为高佑帅的房间也是范琐哲的。”
何川摇着头,一脸无奈地说道:“那另外两间密室你又该如何解释?”
“付慧芳的值班室从来都没有人进去过,也没有人用房卡将地下室的铁门反锁。”
付慧芳难以置信地问道:“没有房卡如何能够锁上地下室的铁门?”
何礼严肃地回答道:“铁门不是人为锁上的。”
“天啊!难道……是机关?”孟学洲惊呼道。
“没有任何机关,或者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机关,这个机关在不经意间导演了这出‘三重密室’的闹剧。”何礼说着又看向了何川,“不过地下室密室的形成,非但没有帮助你制造出绝对的不在场证明和不可能犯罪,反而成了指向你就是凶手的最佳证据!”
何川很疑惑,他没有驳斥何礼的观点,但是他已经感到自己的脊背发凉、寒毛直竖,目光也不再如之前那样自信。
何礼长吁口气说道,“各位回想一下,我们第一天登上琉璃岛后,在哪天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烧烤?胡师傅调制的肉不错!”
“是仝凯提前回到了酒店吗?”
“我感觉你是指孟学洲在派对现场发飙的事情吧?”
“是不是停电啊……”
听到“停电”两个字,何礼点了点头:“没错,仝凯被杀的哪天晚上,我们在烧烤派对上意外发生了停电事故。当时去维修并恢复供电的人是崔浩和庞征,这没错吧?”
崔浩推开已经卸下力气的庞征,慢慢撑起身体坐在地上:“没错,是我和庞征一起去的。”
“能告诉我断电的原因是什么?”
“风力发电机调向不灵使所有发电设备停止了转动,进而造成大面积的断电事故。我和庞征经过紧急抢修,电力不久就恢复了,可还是需要后续再进行系统的维护保养才可以。”崔浩咳嗽了两声,“你看,现在琉璃馆不是又停电了吗?”
何礼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转向众人说道:“事实上,正是那起断电事故造成了地下室密室的出现。我们所住的琉璃馆全部使用的是电磁感应式门禁,只有将对应的房卡放置在感应区才能打开或者锁上房门。其原理是在这种电子门禁系统里,均带有感应继电器用以控制房门的开关。我们客房使用的是常闭式继电器,只要一关上门就会自动上锁,想要从门外打开房门只能使用对应的房卡。地下室使用的是常开式继电器,平时并不会上锁,想要锁上房门也一样需要使用对应的房卡才可以做到。正是依据这种原理,我们在调查密室问题的时候,才会一直紧盯房卡的问题不放。”
“可是这种继电器式的电磁感应门禁还有另外一种设计理念,在遇到紧急情况下它会出现截然不同的反应。譬如说,在遇到突发停电的时候,就会出现一种新的应急机制。”
何礼经过长时间的解密,已经有些口干舌燥,在喘息之余,他又用余光瞥见崔浩的瞳仁正不断地转动着。
何礼心想,作为海能集团的骨干领导,崔浩应该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何礼喘上几口气,吞下嘴里硬挤出的口水后,又说道:“这种应急性的设计往往是设计者从安全性的角度出发而制定出的b方案,相当于一种保护机制。比如在遭遇火灾、海啸或者强台风天气等不可抗力的极端环境时,如果发生大面积的突发性断电情况,客房的房门就会无法上锁,这样就便于人群快速从客房逃离到安全的地方。而与之相反,像地下室这样的铁门为了保护室内的财物却会自动上锁,只有等到电力恢复正常后,才能用对应的房卡将房门打开。”
“这种设计原是为了保障群众的生命安全和尽可能保护住房主的私人财产,可是连设计者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无意间为制造一间诡异的密室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不过很遗憾,这间密室不但没有帮助到凶手,却给他挖下了巨大且深不见底的坟墓,等待着有人亲手将他埋葬。”
“哦,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依晓染瞪大眼睛似懂非懂地问道,“可是侯文宇,你能解释得再详细一点吗?”
何礼身旁的孟学洲也停下记录,似乎也是在等我做进一步的解释。
于是何礼只好耐着性子说道:“案发晚五点多的时候,我们在琉璃馆的前院进行烧烤派对。到晚上的七点二十分左右,仝凯最先回到琉璃馆,约十分钟后,何川也以坏肚子为由起身离开了前院。何川是如何约仝凯到地下室的,我并不清楚,或许如他所说是用依晓染的口吻写下了纸条并递送进了仝凯的房间内,总而言之,他们在地下室见了面。可刚一见面,何川便用铁扳手砸向仝凯的头部,随后翻出仝凯的房卡回到了108房间里。正当他在仝凯的房间内准备布置误导警方视线的物证时,恰巧遇到了突发的停电事故。”
“于是何川第一时间拿走房卡,离开仝凯的房间,并在琉璃馆正厅跟我和孟学洲二人打了个照面。等到深夜其他人都已入睡后,何川计划再次去往地下室打扫现场,擦拭作案时留下的痕迹,却发现地下室的铁门意外地上锁了。他并不清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凭正常的认知他很快明白,如果有人发现了尸体,酒店的气氛应该不会如此风平浪静、毫无波澜,这说明仝凯被杀的事情还没有暴露。何川用了很多方法都打不开铁门,只好返回自己的房间,等到第二天清早,我们用房卡打开地下室的铁门发现仝凯的尸体后,何川才想到用扮演侦探角色这一方法,将主动权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
第176章 我叫何礼
“何川,你的反应非常迅速,先是在搬动仝凯尸体的过程中,将房卡揣回死者的裤兜,接着又提议将尸体抬进冰柜,这样等到警方介入调查时,也无法准确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随后你大胆地提出了‘三重密室’的构想,通过歪曲事实,完全搅乱了我们的思路。等到冯悦桐、高佑帅先后丧命时,即便有人质疑过何川坚若磐石的侦探地位,却也没有掀起更大的波澜。”
胡达闻言,沮丧地拍了拍胸脯,仿佛是在告诉他人,自己早就看穿了何川伪善的面孔似的。
可是其他人的注意力始终都在何礼和何川二人的身上,根本没有人去理会这个蛮不讲理的胖子。
“然而事实却是因为停电事故的发生,才导致地下室的铁门上锁,而在那次停电前,一共只有四个人离开过烧烤派对。这四个人按照离开烧烤派对的先后顺序,分别是仝凯、何川,孟学洲和我,当然,真凶也只能在这四人之中。而其中,仝凯已经在停电前被杀身亡,我和孟学洲也有不在场证明,那么凶手只剩下唯一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也就是你,何川!是你亲手杀害了仝凯、冯悦桐和高佑帅这三个人!”
何川陡然之间变得惊慌失措,可他还是辩解道:“侯文宇,你说得倒是头头是道,可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这些不是猜想呢?”
“就在我们各自在房间整理物品的期间,我和孟学洲恰好在你的房间里讨论案情。为了防止别人听到,孟学洲顺手关上了客房的房门。正常情况下,没有房卡的人是无法进入房间的。这没错吧?”
“没错。”庞征认真地点头回答道。
“可是孙向东却轻易地打开了房门,这是为什么?”
崔浩若有所思道:“因为我们很快要离开琉璃岛,所有我将海岛上的电力设备全都关闭了……”
何礼点点头:“没错,正是因为崔浩关闭了岛上的电力设备,使得原本上锁的客房变成了开启的模式,所以孙向东才能轻而易举地打开房门。相应的,地下室的铁门现在也应该是反锁的状态。我的推理是否正确,只要去地下室推一推房门便会知晓了。”
孟学洲抬起头激动地说道:“对了,侯文宇,我想起仝凯被害的那天晚上时的一个细节。那一个本来坏肚子的人,有距离最近的公用卫生间不上,却选择距离相对远的地方上厕所,这也说不通吧?”
孟学洲的意思很明显,在第一起凶杀案当晚,何川正是以坏肚子为由离开了烧烤派对。但是在后续二人进入到琉璃馆的公用卫生间时,何川并没有在卫生间里。
经过何礼的推理,餐厅里的所有人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实原委,崔浩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时,愤怒的众人开始盯着何川,并一步步向他逼近。
何川见状不断向后退缩,直到他的身体在慌乱中碰倒了餐炉,才又说道:“侯……不,你不是侯文宇。你们这些人的底细我在来到琉璃岛前,全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侯文宇理应是一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人。我早该注意到这个问题,可我大意了,因为你并不在我的狩猎范围内,所以我才忽略了这一点。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叫何礼。”
何礼用低哑的声线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心想怪不得徐祯国总是这样说话,原来这样确实会显得自己更加成熟稳重。
“你也姓何?”何川轻蔑一笑,“四百年前我们还是本家啊,哈哈!如果早点给你杀了,或许这一切就不会败露出来,但一想到你竟然跟我一个姓氏,倒是不忍心下手了。为什么要打乱我的杀人计划,难道你不怕死吗?”
“怕。”何礼注视着何川说道,“可是我是警察。”
何礼话音刚落,周遭便传来了其他人的惊呼。
“你是警察?”孙向东抬手指着何礼,“难道说,你早就知道这里要发生凶杀案吗?”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算命的。”
何礼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纳闷的很。
他的运气得有多差,才能在两个月间,连续碰上两起系列杀人案件。
何川此时已经低下了头,但是脸上还挂着阴损的笑容。
何礼见何川已经放下双手,这架势似乎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应该不会再进行无谓的挣扎和反抗了。
伺机守在一旁的庞征故技重施,趁着何川松懈之时,如同猛虎一般将何川扑倒在地。
咚——
何川的身体连同庞征一齐撞击到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没等何川反应过来,骑在他身上的庞征双手握成拳状,不断痛击何川的面部,没打几拳,何川的面部已经皮开肉绽,双眼红肿不堪。
其他人见到怒发冲冠的庞征,都不敢上前阻止。
然而何川脸上狞笑的表情却依然如故,慢慢地,庞征也被他这惊骇的表情吓得不敢再轻易下重手。
“庞经理,你打够了没有?”何川挑衅一般地盯着庞征,嘴角流淌出鲜红的血丝。
庞征愣怔了片刻,随即挥手用拳头狠狠锤在了何川的脸颊上,一颗门牙应声掉了出来。
“特么的!一般人我不敢打,杀人犯还不敢打吗?你手上沾满了这么多人的鲜血,可曾有过一丝懊悔?我说过,让我知道凶手是谁,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何川闻言仰天大笑,他满口是血,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谁说我不后悔?”
“你后悔什么?”
何川环视周围,目光停留在孙菲菲的身上:“我后悔没有把最该死的人杀掉!崔浩这个废物,不但像只苍蝇似的一直围在孙菲菲周围妨碍我下手,自己有这么好的机会也不曾想过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报仇!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
庞征起手又是一拳怼在何川的面部,险些将鼻梁砸断。
崔浩仿佛是着了魔似的,浑身颤了两下便倒在孙菲菲的腿上,要不是孙菲菲及时将崔浩的头部托住,崔浩很可能会直接栽倒在地上。
何礼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有钱人的世界也这么烂俗吗……
第177章 劫后重生
窗外传来一阵喧闹。
好像是风的声音,但是侧耳细听,却又不像。
那声响离我们越来越近,仿佛上万只苍蝇在头顶盘旋,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
我快速将手中正在记录的书本合上,站起身透过窗户眺望远方。
“是直升机?”
我话音刚落,其他人也纷纷趴在餐厅的窗户前,只有侯文……不,只有何礼和庞征还站在何川的面前,防止他借机逃窜。
警方动用警用直升机的情况很少见,这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案情重大的缘故,另一方面或许也跟孙向东在临海市的能量有一定的关系。
不管怎样,当看到落定的直升机上冲下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特警,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有了一种“天亮”的感觉。
“警察已经到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我听到身后何礼的话音,这句话应该是对何川说的。
我转回身,看到何川偷偷从身后的餐台上抓起一个叉子,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抵抗。
正当我要失声喊出“何川”二字时,何礼一个箭步窜到何川的身前,利用反关节控制直接把何川手上的叉子打掉,二话不说又直接将何川按倒在地。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一句废话,跟刚才口若悬河的何礼完全判若两人。
很快,四五个特警冲进餐厅,他们分不清谁是凶手,于是带头的警察大哥一声令下,命令所有人都站立起身,双手抱头靠在墙上。
包括孙向东也不例外。
我哪里见过这阵势,当场惊呆了,还是在警察的推搡之下才战战兢兢地靠在墙边,别提说话了,就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紧接着,从琉璃岛码头附近传来了警笛声,那声响越来越近,紧接着又有一大批警察冲进了琉璃馆的自助餐厅,将我们重重包围。
我们这些在琉璃馆里的幸存者被一一核实清楚身份,而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那位原来自称侯文宇的家伙真是一名警察,他的真实姓名也跟他今天说的一样,确实是叫何礼。
在何礼的解释和其他人的见证下,警方很快弄清楚了事实的真相,何川被当成凶手戴上手铐和脚镣。
何川不再进行辩白,垂丧着头被特警们推出了餐厅。
看着何川被推出去的背影,我想到如果不是何礼挺身而出将案件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此时被推出去的人会不会就是崔浩了呢?
我借着琉璃馆外投射进来的昏黄色的日光,发现何川还在不时回望着这间餐厅,他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孙菲菲,嘴角在不经意间挂上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没有想到,“大侦探”何川留给我的最后一副面孔,竟然会是这样一种奇怪的表情。
等到何川消失于我们的视线后,我们其他人也在警方的安排下回到了斐星号游艇上。
我独自坐在游艇的客舱里,看到斐星号旁边的海警巡逻船渐渐启动,游艇的引擎也发出了一阵轰鸣。
终于要离开琉璃岛了。
听到这个声响,我暂时卸下了沉重的心理负担,整个人趴在客舱圆形的窗户前,盯着逐渐变得渺小的琉璃岛。
此时它正无声无息地远离我们,仿佛只有岛上的风车还在周而复始的转动着,永不停歇。
海风阵阵,在游艇的周围激起浪花,把滴滴水珠溅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突然间,我的胸口有一股莫名的感慨。
我不知道那算是什么感情,面对这样一座特别的岛,我突然想大哭一场,却始终都哭不出来。
……
当夜幕降临,我从客舱走到了游艇的前甲板上,远处是灯火阑珊的临海市沿岸,身前则晃动着三个熟悉的身影。
“孟学洲,休息的不错嘛。”何礼兜着被海风鼓起的夹克衫笑道。
我有些困乏地摸了摸额头,摇摇晃晃地回答道:“侯……不,何大侦探你就别调侃我了,我现在有些头疼,似乎刚才还做了一个噩梦,感觉快要炸了。”
虽然嘴上说着做了噩梦,但是梦中的内容我却完全想不起来。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叫何川是何大侦探吗?”依晓染嘟着嘴问道。
我摆摆手:“嗨,谁能想到那个凶手会这么厉害,真的是贼喊抓贼,把我们玩的团团转。”
“对了,何礼。”依晓染扭过头问道,“你一开始就猜出凶手是何川了吗?”
何礼摇头道:“根本没有猜出来他会是凶手,否则我也不会隐而不发,直到最后一刻才指认他的真凶。”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何礼补充道,“这个家伙真的很厉害,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甚至错以为他也是警察……”
依晓染用崇拜的目光盯着何礼,俏皮地说道:“你才是我的警察小哥哥呀!”
依晓染这话说的我浑身难受,再加上游艇一直在颠簸,我踉踉跄跄地险些跌倒。
依晓染连忙扶住我,皱着眉问道:“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不好说。”我的身体被海风吹得瑟瑟发抖,“对了,何川到底为什么要杀害这么多人?”
“不知道。”何礼仰望着星空答道,“我猜,或许跟那位江姓记者的坠楼有关吧?”
“哦?有什么根据吗?”我问道。
何礼耸了耸肩:“直觉。不过这艘游艇上的警察还在主人舱里对孙菲菲进行着询问,我想孙菲菲或许会知道真正的答案。”
我悄声问道:“何礼,你也是警察,不如……你去探探风呗!”
“我虽然是警察,但也是案件的当事人之一,按照程序是需要回避的。”何礼摇了摇头。
怂恿何礼的
“对了,咱们什么时候能靠岸呀?”依晓染抿起嘴唇忽然问道。
“很快了。”江瑾瑜靠着护栏,捋顺着她那头卷曲的长发,在月光的投影下显得格外妖冶。
她又指了指远处说道:“看,前面就是临海客运港口了。”
没过多久,伴着一声闷响,斐星号游艇终于成功靠岸。我们一行人也在警方的护卫下走出游艇。
当我踏上临海港陆地的那一刻,一种劫后重生的喜悦顿时油然而生,可是我的余光却看到何礼正不住地转身向琉璃岛的方向张望着。
我跟着他看向身后那片黑色的海域,仿佛那里还深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不由自主地高举起右手,朝着岛屿的方向挥舞起来,眼泪也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了……
第178章 致何礼的信(尾声)
何礼:
距离琉璃岛案发已经一周有余,我才终于能抽出时间给你写这封信。
或许你会对我的来信感到意外,毕竟案件已经圆满办结,我们也只是在琉璃岛上短暂共处了四天的时间,生活上并没有太多的焦急。
但毕竟你是侦破此案的关键人物,你的缜密推实让我大为惊叹,同时我也想通过这封信件将琉璃岛案件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向你讲述清楚,我想或许以后,我们还会有再次相见的那天。
在离开琉璃岛的时候,我曾在斐星号游艇上问过你关于何川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你猜测杀人动机或许跟几年前的星耀soho大厦坠楼事故有关。
事实也确如你判断的那样,所有杀人案件都是何川为了坠楼的江姓女子所进行的复仇行为。
坠楼事件的死者名叫江珊,是临海市电视台经济频道的驻地记者,她与凶手何川的关系是表姐弟。
何川父母早亡,年幼时便寄宿于江珊家。
虽然江珊家的经济条件一般,但是江珊的父母对何川视如己出,江珊更是将何川视为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爱护,何川读大学的学杂费和生活费都是江珊一人承担的。
坠楼事件发生时,正是何川备考研究生的关键时期。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件单纯的意外事件,但是何川与姐姐江珊在平时的交流非常频繁,对于江珊正在调查孙氏集团的事情也十分清楚。
江珊坠楼身亡的地点正是孙氏集团下属企业的施工现场,所以何川打从一开始就认为这并不是一件单纯的意外事故。
然而当何川赶回江珊的父母家时,等待他的只有江珊冰冷的尸体。
江珊在坠楼时面部最先接触地面,整个头颅当场就已经四分五裂,所以何川见到的江珊仅仅是一具用照片代替面部的尸体。
更加令何川没有想到的是,江珊的父母已经选择妥协,不再对警方施压要求彻查真相,并在媒体面前噤声不语。
父母的举动令何川大为光火,可他作为家中的继子,对于所发生的一切又完全无可奈何。
为了调查清楚坠楼事件的原委,何川选择放弃学业,并在江珊朋友的提携下入职临海日报。
在平时的工作中,他会密切关注肇事单位主要负责人孙菲菲的一举一动,并积极接触参与过调查事故的警察、保险公司人士和工地相关人员。
最终何川认定,江珊的死亡与孙菲菲、冯悦桐、仝凯和高佑帅存在极大的关联,复仇计划也开始在其心中慢慢酝酿。
还记得庞征提过的关于恐吓信的事吗?
原来向孙氏集团总部邮寄恐吓信的人正是何川,他本意是想制造舆论压力,迫使社会再次关注姜珊的坠楼事件,可是因为孙向东的低调处理,导致这一方法收效甚微。
在琉璃岛杀人案案发一个月前,机会终于来临了。
临海日报接到孙氏集团关于琉璃岛体验活动的邀请,在何川的一再要求下,他终于代替其同事成为了受邀人之一。
第一晚的烧烤派对期间,何川模仿依晓染的口吻和仝凯约定在琉璃馆地下室幽会,不过刚一见面,何川便用扳手将仝凯砸倒在地。
急于求生的仝凯很快道出了坠楼事件的真相。
仝凯告诉何川,江珊在现场发现孙菲菲、高佑帅等人在施工阶段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证据,但是不巧在工地与视察工作的孙菲菲等人意外遭遇。在得知江珊要将此事公布于众的计划后,冯悦桐借说情的机会将江珊推下工地,随后孙菲菲命令高佑帅和仝凯将现场堆积的砂石肥料直接倾倒至楼下,不计后果地制造出了一起意外坠亡事故。
虽然江珊的死亡被认定为非正常死亡,但这却是一场临时起意的谋杀案件,策划和参与杀人者,正是孙菲菲、冯悦桐、仝凯和高佑帅四人。
之后在琉璃岛发生的事情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突如其来的停电事故制造出了“三重密室”的闹剧,何川随后利用所谓“无足迹杀人”和“不可能犯罪”先后杀害仝凯、冯悦桐和高佑帅等三人,并利用铁扳手将三人的头部砸的面目全非。
而冯悦桐的惨死正是三起案件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人案件。
除了何川的杀人动机,还有两件事情需要额外说明。
第一件事情是在案件的调查过程中,警方发现了新的证据。在孙菲菲服用的安眠药瓶中,果然检测出了剧毒物质。
可是其成分却有两种。
一种是和安眠药外观完全一致的白色药片,其成分是含有剧毒的蓖麻毒素,可直接致人于非命。
另一种剧毒物质则是含量较低的三氧化二砷,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砒霜。
警方在提审何川时,何川只承认在孙菲菲的药瓶中投入了蓖麻毒素,但对砒霜一事却矢口否认。
警方于是扩大了对毒源的调查范围,没想到竟然在孙向东的常用药品中也发现了砒霜成分。
答案不言自明,另一位投毒的凶手正是崔浩。
目前这起案件还在调查当中,不过我猜测崔浩的投毒动机或许也和其父亲的死亡有关。
有时候想想,命运这种东西真的是难以琢磨,如果何川没有对另外三人痛下杀手,或许孙向东和孙菲菲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崔浩毒害掉。
第二件事情则是江珊坠楼事件的真相还在调查中,但到底是否系杀人案件,目前还没有最终的定论。
据我所知,江珊本人在临海市的新闻界早已小有名气,而且算是年少成名,中考的时候她就是全市唯一一个作文满分的获得者。不仅如此,她本人也是才貌双全,并且精通围棋和绘画,再加上本人专于工作,十分敬业,在行业内有口皆碑,是一位难得的新闻工作者。
像这样的人发生意外坠楼事件,行业内也是众说纷纭,认为其中疑点重重。
不过既然江珊的家属都不去追究,此事也便不了了之了。
何川的供述现在难辨真伪,警方也肯定会重启对该案的调查程序,江珊是否会沉冤得雪,还得看警方的调查结果吧?
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更倾向于何川说的是真话,不然他也不会断送自己的打好前程,要将这三人杀害。
可是这样的复仇值得吗?
即使杀了他们三个何川会又得到什么?
江珊不会因为另外三人的死亡而复生,何川的一生也因此毁于一旦,从此万劫不复。
这根本就是一种完全不负责任的暴力行为。
对于江珊的悲惨命运我还是很感慨的,她精彩的一生仿佛才刚刚开始便不幸殒命,所以我在想,这种对于探究真相的执着究竟算什么呢?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琉璃岛杀人事件至此可以算是告一段落,虽然现在从该案衍生出的另外两起案件还有很多疑点,不过我想不用多久也该会尘埃落定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内幕,还是还是多亏了我以前遇到的一位律师朋友。
何川被羁押进看守所以后完全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罪行,没有做任何辩解,也没有申请聘请辩护律师,但是警方根据工作规定为他找了一位实习律师对其进行法律援助。
而这名实习律师正是我在大学期间的同班同学。
唉,无巧不成书啊。
说到书的问题,我对这起系列杀人案件进行了详细地记录和改编,初稿已经完成,不日将联系出版社以推理小说的形式发布,书名就叫《琉璃馆杀人事件》。
另外我已经从中彩旅游杂志社辞职,计划转行成为一名自由撰稿人,以写推理小说为生啦!
好了,后面说了很多废话,我也就再不啰嗦了,真切希望何大侦探能够赏脸将此信读完。
最后祝您身体健康,事业有成!未来的某天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的!
孟学洲
第179章 你好,警察先生(1)
“你好,警察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你好,不用起来了,躺下说话就可以。请问你是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我是警察的?”
“因为我之前跟一位护士小姐说过,我想找一位警察过来和我见上一面。所以我猜,你应该就是我要找的警察先生。”
“你猜的没有错,这几天医院的医生总给我们打电话,所以今天一早我就赶过来了。”
“你们千里迢迢过来只是为了见我一面,真是感激不尽。”
“哪里的话。对了,你找我们警方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我想报案!”
“哦?报什么案?”
“让我想想……哎呀,我的脑袋突然有点疼!啊……我……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样啊……没关系,你不必非要逼着自己想起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好好休养,想想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是做什么的工作的,父母叫什么名字,有没有结婚之类的这些事。至于报案的事情,我们可以暂时先放一放。”
“我的名字?我叫苏昊啊。”
“不,你不叫苏昊。”
“唔……那好吧。”
“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这是我给你买的牛奶还有坚果,有空的时候你可以多吃点,或许有助于记忆力的恢复。”
“等等警察先生,你真要走吗?”
“哦?当然。你还有事吗?”
“为什么不坐下来跟我再聊一会儿?我在这待着太无聊了,我想出去!”
“你现在还不能出去。”
“为什么不能?我有胳膊有腿,四肢健全,为什么不能出去?”
“你从哪里来?要去哪里?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出去后应该做什么吗?”
“我说过,我叫苏昊!”
“你并不叫苏昊,全中国叫苏昊的人我们都找遍了,根本没有你这个人。”
“国外的苏昊你找了吗?”
“我们找国外的苏昊干什么?”
“说不准我是一个外国人呢?”
“啊……好吧,国外的我们也都找了,当然也没有你这个人。”
“难道我……真的不叫苏昊?”
“是的,你的名字不叫苏昊。”
“警察先生,你能帮我想起来我到底叫什么名字吗?”
“对不起,这个任务已经超出我们警察的能力范围了。况且我们单位已经聘请了这里最好的神经科医生为你诊疗,你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跟医生沟通。”
“你说那个抹着深红色口红的女医生?”
“呃……对,应该是吧?”
“我有些……惧怕她。”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还是陪我坐坐吧,跟你们警察在一起我更有安全感。”
“好吧,不过我不能陪你太久,我们刑警每天都有很多工作要做。”
“警察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威,是一名刑警。”
“你是哪里人?”
“我是右江市本地人。”
“这里是右江市?”
“没错,你现在就是在右江市。”
“我为什么会在右江市?”
“这也是我们警方急于知道的事情,我们一直都还在调查当中。”
“看来你有事瞒着我。”
“哪有……”
“那你们警察调查我干什么?”
“我呲……因为是你要报案的啊。”
“哦,我想起来了。是我跟护士说要找你们警察过来,于是你们就赶来和我见面了。是这样的吧?”
“是的。”
“你们可真是有求必应!唉……可惜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这不重要。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林警官……那个,你兜里有烟吗?”
“哦?你现在可以抽烟吗?”
“主治大夫之前跟我说……我身上的伤都基本恢复了。”
“好吧,不过咱们说好,你只能抽一根啊!”
“咦?你这是什么烟?这种绿色的烟盒我可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本地烟,你不可能没有抽过。”
“可是……可是我没有印象了。我只记得我平时抽的都是兰州,另外还抽过一种叫苁蓉的香烟,是一个同学的父亲从外地带回来的。”
“哦?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我记不起来了,只是对这件事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
“你还能想起什么吗?”
“想不出来……对了,林警官,你另一只手里四四方方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手机,智能手机。”
“能给我看看吗?”
“喏,你看,它正面全是屏幕,背面是盖板,正反都有摄像头,一共只有这么些功能。”
“这手机屏幕也太大了吧!它是如何解锁的?”
“有很多种解锁方式,可以输入密码解锁,用指纹解锁,用面部解锁、用虹膜解锁等等。”
“这也太厉害了!我爸的手机没有这么大,还是机械按键,只能用密码解锁。”
“那你父亲叫什么名字,能想起来吗?”
“我……我也想不起来了。对了,你这个手机壁纸是什么图片?”
“这是一个手机游戏的主界面壁纸,叫做王者荣耀,壁纸上是一个叫鲁班七号的呆萌小机器人。”
“手机游戏?王者荣耀?呆萌?”
“呆萌就是又呆又傻的意思,手机游戏就是可以在手机上玩的游戏,王者荣耀则是一款五对五的线上对战类的游戏,不过系统自动匹配的队友都跟猪一样笨。”
“用手机玩不会有延迟吗?”
“还好,有一点延迟,但是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我记得我们在对战平台上玩游戏,延迟都在一百毫秒以上,电信和网通中间可是跨了一道横沟啊!”
“是吗?看来你也喜欢玩游戏?”
“当然了!我可算是半职业游戏玩家了!”
“呃……什么叫‘半职业’?”
“就是被学习耽误的职业玩家,哈哈。我告诉你,林警官,我玩rts类游戏特别厉害,网吧里的人都喜欢跟我一伙。”
“是吗?你擅长玩什么游戏?”
“很多。红色警戒、帝国时代、星际争霸,还有最近刚出的魔兽争霸。我在魔兽争霸的游戏平台上可是大神啊!”
“嗯嗯,那你可真厉害……”
“那个……为什么我没有听过你说的王者荣耀呢?”
“这个手机游戏有点像刀塔、英雄联盟。”
“可是这两个游戏我也从来没听说过……这里面有英雄是吗?”
“当然,我说的鲁班七号就是游戏里的一个英雄。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些古代的英雄,比如诸葛亮、韩信、程咬金……”
第180章 你好,警察先生(2)
“说到诸葛亮……我想起了《三国演义》。没错,这书我在学校的时候看过,书里面最让我动容的一段就是上方谷一役。我还记得在小说里是第一百零三回,章回名是《上方谷司马受困,五丈原诸葛禳星》,而电视剧中的演绎更是精彩纷呈,简直就是经典中的经典啊!真正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三国演义》的电视剧?陆毅演的吗?”
“你说的是《永不瞑目》中,肖童的扮演者吧?陆毅可没有饰演过诸葛亮,我说的是唐国强!唐国强你都不认识?”
“认识,我当然认识。你有想起过别的什么事吗?”
“我……没有。林警官,我想问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你受伤了,你自己没有感觉到?”
“我只觉得头有些疼,还有胸口有些闷……”
“那就是了。两个月前,你在右江市的南湖公园里遭人抢劫,不仅身无分文,而且所有能证明你身份的证件也全都被凶手夺走。不仅如此,你的后脑被钝器重击,造成你的大脑软组织严重损伤,变成如今持续失忆的状态。另外凶手向你左胸口刺了一刀,所幸这一刀只是刺断肋骨,并没有伤及要害。加之你被路过的行人及时发现,送到右江市中心医院救治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医生说你虽然大脑有一定程度的损伤,不过并未影响到你的正常思维和表达能力,只是记忆有所缺失而已。这倒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竟然……会是这样。可是凶手是谁?你们抓住了吗?”
“我的同事为这个案子调查走访了两个月,可惜南湖公园里面没有监控摄像头,加上发现你时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根本找不到目击证人,所以案件到现在都没有进展。我们本希望你清醒后,会给我们提供一定的线索,没想到你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我是什么状态?”
“你天天都跟护士说要找警察报警,我们来了以后你却提供不出任何线索。”
“今天也是这样?”
“当然,从来都是这样。”
“那我真的不是苏昊吗?”
“你当然不是!”
“可我为什么总觉得我叫苏昊?”
“我特么哪里知道!”
“林警官,你说脏话了。”
“你要是再这么问下去,我也要疯了!”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而且你失踪的这两个月,根本没有人到公安机关报过失踪案。我们公开发布寻人启事和通告也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你说一个长期浸泡在水里,呈巨人观状的无名尸无人认领倒是好理解,你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人找你呢?”
“可能我的亲戚都在国外吧……”
“好好好,我暂且当你是个外国人,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从哪个国家回来的?”
“韩国,我觉得我是韩国人……啊!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我的名字了!”
“你叫什么名字?”
“林耀焕!是的,我叫林耀焕!我跟你是一个姓氏啊,林警官!我们会不会是亲戚呢?”
“你不要激动,我先给你记录下来,等回到单位我们再仔细筛查一遍,以证实你说话的真实性。”
“对对对,你们动作一定要快!”
“那我可以走了吗?”
“不行!”
“……”
“林警官,我最近总会做梦。”
“梦到什么了?能想起来吗?”
“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摸不着,有时候觉得他们很近,有时候又觉得他们很远……”
“他们……是谁?”
“他们是三个人,鲁迅、朱自清和海子。”
“大哥,你不是在逗我吧?”
“不是的,就是他们没错。不过他们三个人都是衣衫褴褛,脚**着连鞋都没穿,手上却套着绳索连在一起,一个挨着一个在高大的冰川上行走着。梦中的天空是金色的,冰川上长满了暗红色的苔藓,还有一些奇怪的倒影,像是卑躬屈膝的人影在向他们行礼。远处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深蓝色的大海,海面非常平静,可是海上正席卷着闪电和风暴,时常会听到震耳欲聋的雷声。”
“他们三个人要去哪里呢?”
“一座神殿,是的,就是一座破败不堪的神殿。他们沿着冰凌走进悬崖上的这座神殿里。在神殿中央有一个水晶棺材,水晶棺里躺着一个洋娃娃,她穿着红色的晚礼服,樱桃小嘴,唇红齿白。可是这个娃娃没有眼睛,或者说她长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并且她还很奇怪地伸出了舌头。而那个装着洋娃娃的水晶棺我们怎么都打不开,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你这个梦没有任何的逻辑,完全不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一个棺材,你打开它就是了。”
“我不知道,我特别想打开那个水晶棺材,可就是打不开。”
“你也在自己的梦里面?”
“是的。”
“那你是什么?”
“我看不到我自己……我只能看到鲁迅、朱自清和海子。”
“第一视角的梦境?”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第一视角,就像我玩过的三角洲部队一样。”
“好的,我明白了。你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三名文学家,他们走在冰川上,然后进入到一个神殿里,发现了躺在水晶棺里的洋娃娃。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
“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会绘画吗?”
“会一点点。”
“能不能将你梦中的场景画出来给我看看?”
“可是……可是我不会画鲁迅,不会画朱自清,更不会画海子,我连海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确定其中一个人是海子?”
“他们会说话啊!”
“那他们说什么了?”
“鲁迅的胡子又粗又黑,他抽着烟的动作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朱自清轻轻低吟着什么‘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海子就说他要开始关心粮食和蔬菜,面朝大海之类的话。大概就是这些吧。”
“呃……那你可以画三个小火柴人,把他们说的话圈起来就可以,这样我就知道他们三个人分别是谁了。”
“是吗?原来这么简单,我马上就画,林警官你稍等。”
“没关系,我去护士站给你取笔和纸,您慢慢画……”
“林警官,还是让护士小姐自己去取吧,我太希望能有一位像你这样的人陪着我了。”
“……”
第181章 这是什么鬼
“林威,你给我听的这是什么鬼?”单手托腮的何礼拿着一部旗舰版手机问道。
林威手握马克杯走到何礼身边:“这是我前天去右江市中心医院时录制的手机录音,录音里不断向我提出问题的男性就是咱们这起案件的被害人,叫什么名字暂时没有核实出来。”
何礼皱着眉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随即又瞟了林威一眼,心说这南湖分局是什么工作效率,连个被害人的身份都核实的这么慢。
就在昨天,何礼拖着疲惫的身躯从临海市的琉璃岛返回右江市的家中,发生在琉璃岛上的惨案仍然令他心有余悸。
可是何礼毕竟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
他在家中只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便起个大早。
听说南湖刑侦大队的现任大队长宋远征是位性情果敢无畏,工作果断利落的警界精英,深受上级赏识,何礼在出发前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再照镜子一看,何礼竟被自己俊美精致的五官吓得不能自已。
他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威震天下的王霸之气。
何礼乘坐公交车赶到了南湖分局刑侦大队报道,他本以为接待他本人的应该是宋远征,可实际上,宋大队早在三天前就带队出差去了南水市。
于是迎新的工作任务便交给了刑侦大队的教导员任杰身上。
任杰是一位扎着马尾辫、身材中庸却目光灼灼的中年女性,她的欢迎致辞非常简短,而且很快就开门见山地提到了之前发生在右江市的连环杀人案。
与何礼身边的朋友不同,任杰说并没有对何礼一味的夸赞,反而说这起案件的破获没有他何礼半点功劳。只不过是“徐老怪”高风亮节,将二等功的荣誉让给了他而已。何礼虽说是凭借这起案件到的南湖分局刑侦大队,可是严格来说,他的业务水平还远不够格。
何礼连忙辩解称自己刚在临海市的琉璃岛上破获了另一起连环杀人案件,可是任杰却未予理睬。
“临海市?琉璃岛?总而言之,你还是需要精进业务水平,这里不单指的是案件侦查,技术侦查的应用、对犯罪嫌疑人的审讯能力和后续的司法程序你都要熟练掌握,明白吗?”
不明白。
何礼心里愤愤地想着,却违心回答道:“知道了,教导员,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任杰欣慰地点着头,不断说着“孺子可教”四个字,并没有洞悉出何礼内心的真实想法。
谈话结束后,任杰带领何礼参观刑警队各侦查组的办公室,他们从重案一走到重案六,又从阵控大队拜访到了技术科。何礼走马观花似的进了一个房间又一个房间,可他发现刑警队里的每个人都是风尘仆仆,见到新人时也都没有给予充分而友好的欢迎。不过是点了点头,仿佛是在说,哦,我知道你是谁,然后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何礼听任杰说,全大队上下一共五十多个人,现在却只有不到一半的同事待在单位,其他人好像都被大队长宋远征抽调到南水市搞专案去了。
何礼心有戚戚,心想这真是人情淡薄、世态炎凉,萌新果然到哪里都是最被人忽视的群体。
可他没想到,这偌大的刑侦大队办公楼里还真有一个人是例外。
何礼忐忑不安地跟在任杰身后走到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办公室门前。
这间办公室的门头上只挂着一个深蓝的色牌匾,牌匾上面没有刻字,可是房间里却点着透亮的白炽灯。
何礼推门一看,一位老熟人正坐在办公室中央的办公桌上,聚精会神地观看着什么。
“林威!”
听到任杰铿锵有力的呼唤声,林威木然抬起头,当他发现教导员身边的何礼时,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
何礼一脸茫然。
任杰看看林威又看看何礼,然后郑重其事地嘱咐道:“我身边的这位叫何礼,那是林威,是你的副大队长,你俩也认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以后跟着林副大队长好好工作,有什么生活上或者思想上的困难、困扰,你都可以来找我。”
没有女朋友算不算生活上的困难?单位给发吗?
何礼的内心遐想联翩,可动作却表现的相当拘谨。
他不断地点着头,直到目送任杰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处,才长吁一口气,心说这刑侦大队怎么跟派出所的节奏如此不同,见到的每个人都跟年画上画的门神似的,一点都不亲近。
别说,这些人都跟那徐祯国有那么几分神似。
“wely name林威, you!”林威一边打着响指,一边欢乐地说道。
何礼马上揶揄道:“我说林威,少跟我甩什么英文单词,就你那幼儿园水平的破发音,可不要在这丢人现眼了!”
“对了,你又怎么会在这?”何礼又问道。
“why我不能在这?this is你家开的吗?”林威扭着屁股,好不开心。
何礼退出门外,装腔作势地抬眼看了看牌匾道:“卧槽,怪不得什么字都不写,这特么是给精神病人用的房间吧?”
“嘿bro!你真是说的没有错,精神病呀就是我,等到两三天以后,你也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全都是病友。”林威一边打着拍子,一边说着蹩脚的rap。
“我还是回我的派出所当社区民警吧。”
何礼作势扭头就走,却被林威一把拽进了房间里。
“嘿嘿,你以为刑侦大队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何礼甩开林威的手,严肃地说道:“我说林威,这才一个礼拜没见,你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
何礼并不知道,林威遇上了一个大麻烦。
只见林威沮丧地耸了耸肩:“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在你去临海市休假当天,我作为履新的副大队长也是刚到南湖分局刑侦大队报道。咱们的大队长宋远征说现在大队正在扩编,不想打散现有的探组。他的想法是让我另起炉灶新成立一个案件组,而人员呢,只有我一个人,说是以后会慢慢地我给再填进三四个新人。”
“其中有一个是我?”
“all right!”
“求求你不要再秀了,你这英语口语说的贼溜,就是词不达意,all right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林威以前一直以为“all right”就是“全中”的意思,没想到竟被何礼挑出了毛病,可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他又不好意思明问,于是只好转换到下一个话题。
“我变成现在这么神神叨叨的,完全是托大队长的福。我刚到咱们刑警队后,宋大队说看我没什么帮手,于是给我安排了一个比较简单的工作。说这个工作不需要什么脑子,只是需要充足的耐心就足够了。我想想也是,自己现在确实没有帮手,自然也不会勉为其难地接那些复杂的案子,否则就凭我一个人,什么工作都开展不了。”
何礼听到林威的话,还以为林威想说自己确实没有脑子,心中本是充满期待,可是听到后半段却有些索然无味。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你那个不需要脑子的案子到底是什么?”
林威慢悠悠地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手机指着里面的人说道:“你看,就是他。多看上两遍,换成是你也得疯。”
第182章 棘手的问题
何礼耐着性子听完这段奇葩的手机录音,心中啧啧称奇。
这二位上仙的谈话内容完全不知所云,除了林威说的那几句介绍案件的内容外,其他的谈话都跟所谓的刑事案件毫无关系。就如同两个神经病人在玩cosplay,其中一个扮演警察,另一个在扮演受害人。
他唯一能记住的,就是被害人反复说起的名字,苏昊。
关于这个名字,何礼隐隐觉得其中一定有问题,可是林威在视频中已经多次否认受害人名叫苏昊的可能性。不过为了确保信息的准确无误,何礼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把林威问的好生烦躁。
“都说了他不叫苏昊,全中国叫苏昊的人我们都找了个遍,根本没有他这个人!”
“那林耀焕呢?”
“查过了,他根本不叫这个名字。”
林威说罢递给何礼一杯咖啡,何礼却挡了回去。
自从去了趟琉璃岛后,何礼便对咖啡这种饮料完全敬而远之了。
林威不明原委,悻悻收回杯子,自己尴尬地喝了一口说道:“你听到的手机录音是我第三次去见被害人的时候录制的。”
何礼靠在椅背上问道:“前两次也像第三次这样吗?”
“第一次是在六天前,我接到任务后为了进一步了解案情,一个人赶到了市中心医院,在713病房里见到了被害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问我是不是警察,我们的聊天也就顺理成章地开始了。”
何礼坐到了林威之前坐着的位子上:“你们都聊了什么?”
林威微微皱眉看着何礼回答道:“第一次聊了很长时间,话题包括游戏、足球、历史、文学等等,他给我的感觉很健谈也很乐观,有点天然呆的意思。可是回归正题说到案件的问题上,他却浑然不知。”
“游戏、足球、历史、文学……”何礼摩挲着下巴喃喃道,“这些都是我们正常人乐于讨论的问题,似乎没什么太大问题。”
“我第一次跟你的想法是一样一样的,心说这位大兄弟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只是因为应激性的损伤致使记忆力衰退而已,用不了太长时间他总有恢复的那一天。”
林威环顾整个办公室,才发现这屋子里只有何礼坐着的这一把椅子,索性就一屁股坐到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回答起何礼的问题。
“可是?”
“可是我之后又去了两次,每次的话题都是一模一样的。不,也不是完全正确,事实上他总会挑出他熟悉的话题跟我讨论,但是我提出其他的话题他却说不出话,或者说对这些话题没有什么印象。不但如此,他对一些我们习以为常的事情有些很强的好奇心,比如说你听到的这个录音中,他对我的智能手机和手游很感兴趣,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似的。”
“难不成是穿越回来的?”何礼打趣道,他总爱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怎么可能?我问了主治医生,医生说是因为后脑的损伤导致了部分记忆的缺失。从临床表现看,缺失的记忆明显是近几年的,所以他才记不住自己被抢劫的事情。”
“我听你在录像里说,凶手用钝器重击过被害人的后脑,左胸部也被利刃刺过?”
“是的,一会儿我们还要见一个人,为了节省时间,案件的情况我先简单说一下。”
林威放下杯子又抽出一根香烟在手上转动着,这动作何礼很熟悉,徐祯国在思考的时候也会做出类似的动作。
“该起案件发生在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一位遛狗的老头在南湖公园的小树林里小便时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被害人,于是报了警。属地派出所出警后联合急救中心将被害人送至右江市中心医院救治,经抢救后,被害人脱离生命危险但部分记忆缺失,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均无一点印象。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这起案件的被害人基本可以定义为一名‘精神病人’,他的证词无法有效推动案件的调查。本案发生后,刑侦大队的重案三组接手此案,经调取公园周边监控,未发现可疑人员……”
“说句实话,这个南湖公园真应该重新进行整改了,已经在那里连续发生了两起重大刑事案件!”何礼愤然说道。
林威点燃香烟嘬上一口:“那都是后话。这个被害人被发现时,全身**,没有一件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本来以为这是一起抢劫案,可是咱们的同事通过被害人的受伤情况,一致认为这是一起故意杀人案件。”
“因为被害人左胸口上的刀伤吧?”
“没错。被害人的左胸被锐器刺中,这是验伤报告的诊断。”
林威从书架里抽出一本卷宗扔在桌子上,何礼按照目录的索引找到了验伤机构出具的诊断。
被害人左胸部可见2x0.1cm锐器创口,左胸肌对应位置可见2x0.1cm锐器创口,左侧第5肋肋骨体距离胸骨体5cm位置上可见锐器划痕……
林威看着认真查看资料的何礼,心中颇为欣慰,他又道:“根据刀口的位置,凶手刺下去的这一刀是直指被害人的心脏而去,只是稍稍偏了一点点。可见凶手的目的并不是抢走被害人身上所有的财物,他极有可能怀有故意杀人的动机。从作案手法上看,凶手很老成很娴熟。他选择的作案地点,其土质偏硬,无法留下清晰的鞋印。在作案过程中,他只砸了被害人头部一下,又只刺了其左胸口一刀,看上去非常果决,毫无迟疑。事后凶手拿走所有可能体现出被害人身份的物件,没有落下一件,可见凶手胆大包天的同时又异常冷静。经过我们技术科的现场勘查,案发地点没有发现有效的痕迹物证。这个未知的凶手简直就像一名职业杀手,整个案件除了被害人没有死,其他行为都堪称完美,没有任何的破绽。”
“那怎么查下去?没有物证,而且被害人脑子还秀逗了?咱俩就这么干等下去吗?哦,我明白了,怪不得刘大队跟你说,这案子需要的是耐心……”
林威弹掉烟灰又将香烟叼入嘴中:“可不,问题十分棘手。物证没有,监控没有,证人只有一个老头,被害人自己还一无所知,连找寻他的亲朋好友都没有!我看这案子基本上是悬了。”
“所以,你要找的人是谁?”
第183章 本性难移
何礼手捧卷宗,烦躁不安地坐在林威破旧的越野车上,车上发动机的轰鸣声令他感觉仿佛置身于大型重工业厂区中,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阅读卷宗里的内容。
而林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105路站牌,他的左手支在摇下的车窗边,另一只手对着空气乱弹一气,他的整个上半身都随着每一辆105路公交车的进出站而不断挪动着。
当第四辆公交车停靠在站牌时,林威才从三三两两的人群中,瞅见了四处张望着的徐祯国。
林威左手抬起大喊道:“徐哥,在这!”
徐祯国蓦然回首,对着那辆熟悉的墨绿色越野车微微一笑,趁着红灯的功夫,一路小跑钻进了越野车的后座。
“老徐,你从单位坐出租车直接去医院不就行了吗?还让我们在这接你干嘛?真是多此一举。”何礼头都不回,上来就埋怨起徐祯国。
“哟,这不何大侦探吗?刚在琉璃岛破完大案子底气就是足啊!”徐祯国嘿嘿笑着,“坐出租车那得花多少钱,还是坐公交车合适。可惜派出所到医院没有直达的站点,还得让你俩费心过来接我一趟。”
“那我们直接去派出所找你多好?”林威掐掉手中的烟头问道。
“那哪行,油钱不是钱啊?”
林威没有接茬,他知道一谈到钱的问题,徐祯国嘴巴肯定会说个没完。
于是林威戴上墨镜,拉下手刹,一脚油门轰了出去,还给何礼的脑袋猛地晃了一下。
何礼下意识地护住头,本想起身冲着林威吼上两句,可看到林威专注开车的模样,便也就作罢了。
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一样的味道。
何礼心说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林威开车的这些个恶习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徐祯国靠坐在后排不冷不热地问道:“说说吧,你俩遇到什么难题了?”
“徐哥,是一起抢劫案。”林威回答道。
“抢劫案……这类案子有什么解不开的问题吗?还要劳烦我出马?”
“怪事还真不少。抢劫现场没有提取到有效的证据,通过走访排查和调取监控都没有什么调查方向,最关键的是,被害人因为头部的损伤导致了部分的记忆缺失,甚至是出现了精神障碍……”
“哈,我又不是医生,找我干嘛?”徐祯国翘起二郎腿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何礼转回头看着徐祯国道:“老徐,我这出去才不过一个礼拜,你架子怎么就这么大了?”
“我架子哪里大了?倒是你,好心让你出去旅游一趟,不但不感谢我,反倒是在电话里给我一顿数落。这就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
“那叫什么旅游啊?都跟渡劫差不多了……”何礼嘟囔着,“老徐,我那次倒不是想数落你,只是我大难不死又亲手破了一起案件,心情非常激动。不知道为什么,给父母报完平安,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
“因为你是单身狗吧?除了我你还能给谁打电话?”
徐祯国一语中的,把何礼正在酝酿中的情绪彻底浇灭,他只看到何礼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倚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徐祯国眉毛微微一动,转而说道:“我现在一屁股的破事,说话总是带着火气,你俩也多多、包涵。”
林威轻摇着头:“徐哥,不是我说,你那个派出所一天下来能有多少事?”
“派出所的事的确不多,案件破获以后,所长没要紧的事情一般也不找我。可是你们也知道,分局把那件杀人案的卷宗分到了我的手里,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报送到市检察院,这节骨眼上市局法制还挑了一堆的问题。没办法,我这些天几乎没闲着,回到右江市后天天就是往龙源市跑,手里一堆出差票子找不到领导报销,可给我急死了!”
林威开着车哭笑不得,原来这徐祯国绕了一个大弯,只是为报销的事在发愁。
越野车停在一处十字路口,林威随即转过头说道:“徐哥,既然你这么忙,那咱们就抓紧时间,你帮我分析分析这案件还有什么可以侦查下去的方向?”
徐祯国点点头,示意林威简单介绍下案情,于是林威便原封不动地将之前跟何礼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却不成想后视镜里的徐祯国面色越来越难看,待到林威说完,他无奈地摇着头,一时无话。
“怎么啦?徐哥。”
徐祯国重重叹了一口气:“听过你的介绍,我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起死案子了。”
何礼一愣,什么叫死案子?
“那怎么办?”林威紧盯着红绿灯问道。
“我跟宋远征是老相识,我估计宋远征交给你这件案子,也没指望你和何礼能把凶手抓到。他见你俩都是新人,又跟着我抢先破了右江、龙源两地的系列杀人案,怕你们心高气傲,想给你们个下马威,磨磨你们的性子。这案子已经查了两个月有余,任何蛛丝马迹应该都不会被遗漏掉,其他人也不是吃白饭的,既然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眉目,案件到了我们这里也不会再变出花来。”
林威咬牙切齿,心有不甘:“难道……我刚回到刑警队就要亮白旗吗?太丢人了吧?”
“貌似只能等凶手再次动手了。”
何礼转过头来好奇地问道:“老徐,为什么你觉得凶手还会动手呢?”
“猜的,或者说这名凶手在实施这起犯罪之前,还应该有过类似的行为,可能是一名惯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很棘手了。”
“何以见得?”
“从林威的描述中,大概能分析出一二。被害人的身份尚且不明,而且随身的所有东西均被凶手掳走,这看似是一起抢劫案件,不过从伤口分析,凶手显然是奔着索命去的。凶手的手法很老练,用钝器将被害人的头部砸晕,并用锐器直中要害,均是一击即中,所有的动作不拖泥带水。若不是被害人运气好,刀口偏离了一点点,戳中了肋骨,恐怕早就凉的透透的。这说明一个问题,要么凶手是个有过多次作案经验的惯犯,要么他必然是个有一定实战经验的人。”
林威反应过来,立即说道:“你指的是……当过兵的?”
“不好说,也有可能是惯犯累犯,喜好打架斗殴,有过前科劣迹之类的人。我们或许可以以这个为切入点,继续调查。”徐祯国又摇了摇头,“不过我想以宋远征的能力和性格,他应该也能够看到这一层。”
何礼没见过这个宋远征,可不知怎的,心中始终却充满了不屑。
自从他在琉璃岛破了一起大案,至今全身都是轻飘飘的,要是现在坐的是一辆敞篷车,恐怕早就已经飞升到九天之外了。
在越野车行进的同时,徐祯国又问道:“林威,你这开车是要去哪里?”
“我想带你去一趟右江市中心医院,会一会那名被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