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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搭档是神探全文阅读

作者:钱正好     我的搭档是神探txt下载     我的搭档是神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9章 败兴而归

    徐祯国、林威、何礼三人在病房外和周荃、任若涵挥手告别,便匆匆离开。

    三人一路上都默不作声,脸上郁郁寡欢的表情就像是要去赶赴一场肃穆庄严的葬礼。

    这其中最郁闷的人当属徐祯国。

    他费尽脑汁推理出的种种线索,到了被害人耳朵里成了一声闷屁,憋了好大股劲,却连个响声都没有。

    而根据结果倒推,从被害人最后天真无邪的笑容就能看得出,徐祯国做的所有工作都是无用功,没有收到任何成效。

    任若涵说的没有错,人类对大脑的研究几乎可以跟探索宇宙的奥秘划上等号。徐祯国计划通过一轮又一轮的语言攻势来刺激被害人拾回记忆的想法,实在过于幼稚。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徐祯国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林威的心情其实还不错,毕竟经过一番周折,被害人的年龄、出生地和从事的工作都已经有了头绪。只需按部就班地调查下去,被害人的身份总有明朗的一天。

    在这起案子上,林威没有看得那么远,毕竟这是一起几乎不可能破获的案件。他没有考虑过被害人的身份核实出以后还需要做些什么,而一旦徐祯国的推理是错误的又该怎么办,总之走一步看一步,能够从无到有,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徐祯国极为难看的脸色,林威有些心疼,他跟徐祯国共事多年,知道徐祯国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徐祯国是个不肯服输的人,尽管他遇到了人生中的巨变,看上去已经放弃自己变得放浪形骸,可是人的本质是不会变得

    在离开病房前,徐祯国还表现得满不在乎,说手头还有案子要查,可这起案子无疑在徐祯国的心里结下了一个不小的疙瘩。

    林威又喜又忧,喜的是这起案件的调查,徐祯国肯定是要倾力参与;忧的则是担心徐祯国手伸的太长,被现任大队长宋远征知道后,他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人亦有言,进退维谷,林威也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三人之中,何礼是最没有负担的。

    他作为一名新人,今天刚到刑侦大队报道,可是大队长宋远征出差不在单位,教导员任杰并未安排具体的任务,只是带他简单参观了一遍刑侦大队的办公环境,顺道将他数落了一番。

    令林威困扰的案件何礼也是刚刚参与,之前亲手侦破的系列杀人案件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他都没有完全抽离出来,所以这次何礼总觉得自己没有真正地投入到破案中。

    何礼像周荃和任若涵一样,如同旁观者似的关注着案件的进展,他看着林威面对被害人时的束手无策,看着徐祯国一步一步揭开谜底,可案件到底还是毫无进展。

    何礼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确切地说他觉得这事并不需要他去操心。

    毕竟徐祯国和林威都在,他没有了当初在琉璃岛时的无助感。

    而徐祯国和林威如同两把拐杖,他们总会适时地提出一些意见,何礼稍作补充,剩下地只要遵照执行就足够了。

    所以何礼并没有低下头沉思,只不过失落的情绪像是会传染似的,他自己也在潜移默化之中被那种能让人心情低落的病毒感染到了。

    三人坐回林威的越野车,可是林威却呆望着闲走在停车场的行人,迟迟没有启动。

    何礼坐在后座,见两人都没有反应,终于察觉到车内的环境有些异常,于是问道:“老徐、林威,你俩这是怎么了?”

    “哦?”徐祯国终于抬起了头,“啊!没事,我说都中午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哦,好。徐哥,咱们去哪?”林威像突然穿越回来的人似的,用远远高于平时说话的嗓音和徐祯国交谈着。

    “天儿有点冷了,要不吃火锅去?”

    何礼心说这老徐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大方,他没多想,马上举双手赞成徐祯国的建议。

    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林威开动越野车,转出去没多远就找到了一家门脸不大的火锅店。

    三人走进店内选了一个靠窗户的雅间坐下后,老板便安排年轻的女服务员殷勤地递来菜单。

    徐祯国对着菜单指指点点,最后选了一些平常总吃的牛羊肉和蔬菜,挥手将菜单又递还了回去。

    等到服务员走远,徐祯国和林威二人不约而同地拿出香烟,默默不语地抽起烟来。

    “我说你俩……到底是怎么了?”何礼疑惑地问道。

    林威用夹着香烟地手指着徐祯国:“我看徐哥心情不大好,所以这一路上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哎哟,你可别再说什么‘不知道’了,这一上午我听那被害人说这话都要听吐了。”

    何礼刚一说完,徐祯国就猛拍了下桌子:“我特么生气。”

    何礼被徐祯国吓得一激灵:“你生气你冲桌子使什么劲?”

    “我还能打被害人不成吗?我从警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不开窍的人!”

    何礼这才想明白,原来这徐祯国还真是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说老徐,你生什么气啊?人任若涵大医生都说了,被害人的海马体有毛病,那是大脑的问题,非常难治愈,你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你也有病啊?”

    何礼见徐祯国要抬手挥掌,马上伸手制止道:“哎哎哎,我说你有过一次前科就得了,怎么还上瘾了不成?我的意思是让你放宽心,不用觉得没面子,你只用半天的时间就把被害人的身份核实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你要全都推理出来了,那你还是人吗……”

    “何礼,你去了一趟琉璃岛,嘴皮子功夫渐长啊?”林威笑着点了几下烟灰。

    “我可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咱们的徐大哥,要是都能推理出来,他就可以得道成仙啦!还当什么警察?”

    林威笑了笑,心说这何礼看似是在调侃徐祯国,实则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徐祯国的情绪恢复到平时的状态,就是不知道这种“以毒攻毒”的办法是否奏效。

    徐祯国回手嘬了一口烟,叹气道:“不行,我发现的只是冰山一角,还远远不够。我总觉得被害人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第200章 世界是会变的

    “一个如梦似幻的梦境中会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呢?”

    林威狐疑地看着徐祯国,他心想,还有什么秘密会比抢劫杀人案还要大呢?

    徐祯国见一名男服务员端上一个铜锅,立刻闭口不言,等到其离开后,才又张嘴回答道:“你们调查这个案件的卷宗我还没有时间看,不过林威,你可是告诉我说,这起案件看似是抢劫,实则是一起故意杀人未遂案吧?”

    林威眨了眨眼睛:“没错,不论是我还是之前的专案组成员,从被害人的两处伤口来看,都一致认为这是一起故意杀人案。”

    “动机呢?”

    “动机?”林威轻蔑一笑,“被害人的身份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猜出动机是什么?”

    徐祯国摇了摇头:“林威,这你可错了。如果不是抢劫杀人,那杀人动机就不是图财,而是寻仇或者是因为感情纠纷。刚才何礼说的对,我隐隐觉得被害人遇袭这件事跟那个躺在水晶棺里的洋娃娃有关。”

    “为什么?那只是……只是梦境啊……”

    “不对,那是被害人的梦境不假,可是经过推理,他所有的梦境都是来自于现实中的投影,洋娃娃也应该是这样。如果神庙如何礼所讲,是游戏中的产物,那么唯一一个没有破解出来的,就只剩下躺在水晶棺里的洋娃娃了。所以我们接下去的任务,就是要查清这个‘洋娃娃’。”

    林威愁眉苦脸地看着徐祯国:“徐哥,你真的让我去查一个洋娃娃?”

    徐祯国摇摇手指:“不是洋娃娃本身,而是洋娃娃所象征的意义。别忘了,我们的被害人对类似深红色的鲜血可有着莫名的恐惧,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我的预感没错的话,被害人很可能跟另一起杀人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威听罢,呆若木鸡。

    根据一个梦境判断调查方向,这也实在太扯了。

    服务员先后端上了各类菜品和小料,何礼盯着热气腾腾的铜锅,不断吞咽着口水。

    “吃饭吃饭。”

    徐祯国肚子也有些饿,他说着夹起一大坨羊肉片塞进滚烫的铜锅里。

    何礼和林威见状赶忙拿起筷子,蘸了点调制好的麻酱,大口大口地吃起肥嫩的羊羔肉片,肉到嘴里还没嚼上几下,就囫囵吞进了肚子里。

    徐祯国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中午的十二点多,也难怪这两个人像饥不择食的小狼崽子,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三人吃了能有**分钟,林威才有些不舍地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徐哥,咱们根据被害人的梦境就可以断定还有另外一起杀人案吗?”

    “不是断定,而是推测,这件事应该是发生在2002年的七月至2003年的一月之间。如果不是杀人案,那也应该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件,否则被害人不应该会遭此横祸。”

    “你觉得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去甘州。”徐祯国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地夹起了一把蔬菜。

    “去甘州?”林威惊讶地问道。

    “对,去甘州。根据现有线索,那起事件应该是发生在甘州市的一座县城里,所以你们必须要亲自去甘州市调查清楚。”

    “我以什么理由去那里调查?”

    “当然是办案啊?”

    “报告怎么写?”林威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我们在调查抢劫案时,根据被害人梦境中长满暗红色苔藓的冰川推测,在很多年以前曾经在甘州市某地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杀人案件?”

    徐祯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这个理由不错。”

    “徐哥,这理由实在太牵强了!有没有管辖不说,光是这个梦境一听就是在扯淡,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我是想公款旅游去呢!”

    徐祯国抬起头看着林威:“为什么要去在意别人的眼光?你有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想达到什么目的,去做就是了。我们的目的就是破案,哪怕只有一点线索都要尽力去挖掘,这个理由不充分吗?”

    “有你的前车之鉴,所以我才不得不去在意别人的眼光……”林威也看着徐祯国说道。

    正在狼吞虎咽的何礼没听清二人具体的谈话内容,可是林威冒出的这句话,倒是令他倍感突兀。

    徐祯国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古人说,是非成败转头空。我们这么努力地活着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和虚荣心吗?我觉得不是那样。我们是为了一生追寻的理想和信念而活,为了保护我们的家人和维护这世间的公平正义而活,不要去在意那些是是非非,都只是过眼云烟而已。”

    “算了,我也说不过你。我会想办法去甘州市的。”

    林威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内心并不认可徐祯国的说法。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才是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否则他徐祯国也不会沦落至此。

    三人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将餐桌上的菜品全部打扫干净,肚子也都撑得溜圆。可等到买单的时候,何礼却看到徐祯国迟迟没有起身的打算。

    何礼不断地拨动着脑袋向徐祯国问道:“老徐?”

    徐祯国拿着一根牙签说道:“怎么了?”

    “去结账呀!”

    “大兄弟,你不是在逗我吧?我这一上午出工出力不说,现在还让我出钱?黄世仁都比你们有良心啊!”徐祯国说着白了何礼一眼。

    “可是是你说要吃火锅的啊?”

    徐祯国冷哼两声:“都是我吃的,你没吃?”

    林威看着两人又要拌起嘴,连忙劝阻道:“你俩别吵了,徐哥说的对,这案子本来就是咱俩的。这次也是我托徐哥过来帮忙,理应是我们拿钱。”

    何礼小声嘀咕道:“真抠,也没见你请我吃过什么好的。”

    “你是不是也得老年痴呆了?上次在云溪路吃的小龙虾是哪个白眼狼吃的?”

    林威嘴角一扬,笑着离开座位去结账,心说这个何礼真称得上是个“嘴强王者”,跟谁都能争吵两句,只是不知道这以后会不会也跟自己斗嘴呢?

    三人吃饱喝足,坐回了越野车里。

    林威和何礼打算回刑侦大队找教导员任杰商量出差的一事,徐祯国便说要在刚才来时的105路站牌下车,无论林威怎么劝说,倔强的徐祯国还是固执己见。林威无奈,只好将车开到了105路的站牌附近。

    徐祯国下车前嘱咐道:“对了,你俩临走前记得把案件的卷宗复印一份给我。还有就是到了甘州调查案件的时候要见机行事,有什么问题咱们及时沟通,明白了吗?”

    林威连连点头:“知道了,徐哥,你放心吧。”

    徐祯国站在路边,看着破旧的墨绿色越野车渐行渐远,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担忧。

    他不知道是林威变了,还是自己变了,还是说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存在什么一成不变的事物……

第201章 来电

    林威驾车载着何礼一路飞驰,先是穿过了几处弃管小区的单行道,又在一条幽静的林荫路中静静穿行着。

    何礼感觉到林威是抄了一条近路返回单位,本想问上一嘴,可见到林威闷闷不乐的表情,他也只好作罢。

    他无聊地趴在窗前,看着一条条熟悉或陌生的街道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越野车最终停在距离南湖分局刑侦大队办公楼不远的一个小花园里。

    待越野车熄火后,林威、何礼二人先后下车,他们一起横穿过一条四车道的马路,进入到了办公楼的正厅。

    何礼跟在林威身后走过长长的走廊,发现只有个别的房间里还零星有几个人在忙碌着。他们对二人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报以了友善的微笑。

    何礼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林威没有直接去找教导员任杰,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他一屁股坐回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对着一张已经用了十多年的电脑屏保发呆。

    “林威,你在想什么?”何礼靠在墙上问道,“是不想去甘州市吗?”

    林威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回答道:“我确实有些犹豫,刚才在医院的时候,我用你的手机跟上级部门通过气,各单位已经开始着手对辖区内的房产中介进行调查了。我想不出几天,被害人的身份就能被核实出来。”

    “可是……一旦调查之后还是没有结果呢?”

    “怎么可能?徐哥的推理我是信得过的。”

    “既然你也相信老徐说过的话,为什么就是不去甘州市呢?再者说,一旦被害人不是在右江市工作,而是被嫌疑人叫到南湖公园碰面的,那该怎么办?他的身份又该如何核实?”

    林威停下了敲桌子的动作:“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可我该怎么跟教导员申请出差呢?”

    “就说外出办案呗?”

    “没有明显指向性的证据,出差是很难的。所以我才跟徐哥说,仅仅根据梦境的推理,我们无法说服其他人。”

    何礼撇撇嘴说道:“老徐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懂,可是他有一点说的很到位。你想想,这案子在你接手前,大队里的人已经调查了两个月。他们该调查的、该核实的、该摸排的工作肯定都做过很多遍了。你和我都不是李昌钰,固守在右江市也调查不出个什么结果。索性我们大胆一些,按照老徐的思路去一趟甘州市又有何妨呢?”

    林威拧着眉毛有些左右为难,毕竟这是他作为副大队长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当初案件毫无头绪的时候他并不着急,反正谁接手这个案子结果都是一样的,根本就不可能破获。

    可是现在案件忽然之间有了一些难以言状的线索,他反倒是犯了难。

    他要不就向刘传勋举起白旗乖乖投降认输,递上投名状当做这案子从没经手过;要不就得倾尽全力把这起“死案子”亲手侦破掉,不仅要侦破,还要破的曲折破的漂亮,让分局的所有人都对其刮目相看。

    林威前思后想了好一阵子,才用拳头朝桌面一拍,毅然说道:“这样吧,何礼,你在这等我,我现在就去找任教申请出差!顺利的话,咱俩下午回家收拾东西,我计划乘坐明天最早的航班先到甘肃兰州,再转乘其他交通工具到甘州市。你觉得怎么样?”

    何礼愉快地打出一个响指:“就这么定了!”

    林威找来自己的马克杯喝下一口凉开水,抬脚便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何礼一人在房间里静静地坐着。

    何礼倒也没闲着,他一屁股坐在尚有余温的椅子上,开始环顾起四周,合计着这个新房间里该怎么布置才能做到资源的最大化利用。

    经过何礼的推算,这个房间至少可以放下四张办公桌,每个桌子上除了必须摆一个台式机外,还有多余的空间可以额外放上一台笔记本电脑。

    林威这把破椅子就不要了,最好换成那种人工体学的转椅,坐着也舒坦。

    墙角置办一个立式空调,起码得是大2p的,这样才能保证房间可以做到冬暖夏凉。

    至于天花板中间的白炽灯应该稍稍挪偏一点,换成led光源,中央位置必须安装一个投影仪。投影的位置上网购一个带磁力的白板挂在墙上,既可以用来分析案件中嫌疑人的组织构架,还可以给投影仪当幕布,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何礼心中盘算的明白,不禁偷偷笑出声来,仿佛这些东西都已经放置在了他计划放置的位置上。

    他下定决心,等出差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说服林威,将来把这一套设备全都采购回来。

    何礼正做着美梦呢,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了响声。他看到是一个外地的手机号码,担心是诈骗电话,本想置之不理,可是相同的号码却连续响了三四次。

    “这是谁啊,这么执着?”

    何礼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接通了电话。

    “你好,是……何礼吗?”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有些熟悉,何礼一边琢磨着,一边问道:“你是……”

    “我是孟学洲呀!”

    听到孟学洲的声音,何礼在琉璃岛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现在回想起琉璃岛上发生的惨案,他至今还心有余悸,两人在岛上也是算过命之交了。

    何礼打起精神说道:“原来是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唉,我从杂志社辞职了。”

    何礼心中替孟学洲感到惋惜,可是他又想,自己也不是猎头公司的职员,孟学洲打电话给自己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想让何礼安慰他吗?

    “那……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何礼试探着问道。

    “其实是我主动辞职的。”孟学洲用轻松的口吻回答道。

    “哦?你怎么想的?据我所知,你找这份工作可不容易呀!而且都已经做了一年了,为什么要辞职呢?不觉得可惜吗?”

    孟学洲答非所问:“我放飞自我了,想做些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何大侦探,你猜猜我接下去要干什么?”

    何礼挠着头问道:“我哪知道你想要干什么?抢银行啊?”

    “我要去投奔你!我要给你写本书!不……不是一本,而是一套书!”

第202章 目的地,甘州

    何礼吓得在原地打了一个趔趄:“你说要给我写书?你不是疯了吧,写什么书?”

    “侦探推理小说呗!你也知道我是擅长这个的。”

    何礼心说你孟学洲哪里擅长什么推理,你若是擅长的话,在琉璃岛也不会轮到我破案啊。

    “而且我不只想写一部,我打算创作一个系列!书名都想好了,就叫《刑警何礼》,你觉得怎么样?”

    “老大,你可别开玩笑了!”何礼难以置信地说道,“刑警不光是侦破杀人案,只要是重大刑事案件都是我们义不容辞的工作。况且我又不是死神,哪里会有那么多命案的素材给你写?”

    “可我认为你有这个潜质。”电话中的孟学洲一本正经,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何礼朝手机做了个白眼,恨不得马上挂掉电话。

    “何礼,何礼?”

    “孟学洲,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静下心再好好找个工作。写作不靠谱,没有稳定收入,养活不了自己的。再说你写的侦探推理小说,会有人看吗?”

    “侦探推理小说可是有市场的啊?我在一个读书网站上调研过,畅销榜单前五十名的小说里,就有五六本是侦探推理小说啊!”

    何礼对此不屑一顾:“榜单上肯定都是国外的推理小说,没错吧?像日本的,欧洲的这些,他们写这种类型的小说都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是有文化沉淀的。”

    “我知道我知道。咱们的国产侦探推理小说,基本都是以刑侦剧的形式叙述案件,故事内容倒是贴合实际,可主要还是侧重于法医理论和心理分析,不似传统的本格推理小说那样有密室杀人这种令人叹为观止的推理内容。所以我才打算写一本像模像样的推理小说啊!”

    “写小说这事听着就不靠谱,写国产推理小说更是死路一条,还是找工作吧,别等以后吃不上饭了再后悔。”

    何礼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期待。

    他也曾经尝试读过一本国外的侦探推理小说,可里面的叙事冗长且晦涩难懂,光是书中人物的姓名就足够将大多数读者劝退。

    像什么拉布拉多·萨摩耶勋爵,杰克罗素·惠比特伯爵,赛特·比格·哈士奇公主,连一个服务员都叫兰伯格·雪纳瑞·杜宾先生……最可恨的是里面还有个三胞胎,看的何礼眼冒金星,仿佛一颗氢弹在大脑中爆炸了似的,脑子上下剧烈震荡的同时,还不断发出嗡嗡的回响。

    孟学洲在电话中说道:“何礼,你不用再劝我了,我这次是下定决心转行,推理小说才是我一生的挚爱。而且我已经根据琉璃岛的事件写好了一份初稿,打算发给你看看。”

    何礼沉默着没有回答。

    孟学洲认为何礼是默认了,于是便转椅话题问道:“对了,何大警官,回到单位的感觉如何?”

    “我今天刚到刑侦大队报道,接了一起抢劫杀人的案子。可是我还没有进入工作状态,精神一直有些恍惚……”

    孟学洲听到“杀人”两字,眼冒绿光:“抢劫杀人案?快说说、快说说!”

    何礼心说不好,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捂上嘴巴解释道:“其实就是一起抢劫案而已,没什么爆点,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你明明说是抢劫杀人案的啊?”

    何礼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他说道:“我现在侦办的案件确实只是一起抢劫案,另一起杀人案我是听同事说的,可能是把两起案件说岔了。总之那起杀人案并没有发生在我们右江市,而是在甘肃的甘州,听说还是十多年以前的案子,跟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有关。”

    “哦?这么神秘?那具体案情呢?”孟学洲忙着追问道。

    “不太清楚。”

    “有点意思。”孟学洲忽然怀疑道,“何礼,你不是在骗我吧?这一棍子可给我支到大西北去了。”

    何礼笑着答道:“我是警察,能骗你吗?而且我过两天也要过去。”

    何礼心想,如果他和林威能去甘州是最好的,如果去不成也可以让远在甘肃的孟学洲帮助他们调查。

    何礼虽然不知道此次出差能否成行,可他还是跟孟学洲许下了承诺,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在两日后到达甘州市再做联系。

    等到孟学洲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何礼才终于长出一口气,他坐回椅子上开始回想起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

    现在已知的线索是,被害人来自甘肃甘州市的一个县城里,今年已经三十多岁,可能从事着房产中介的工作。

    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被害人在右江市的南湖公园遇袭,头部被钝器重伤,左胸还被利刃刺中,被人发现时,他全身**,身无一物。

    第一位发现死者的老人拨打电话报警,警方协同救护人员将其送至右江市中心医院救治。经过抢救后,虽然被害人脱离了危险,可是因为头部遭受重击的缘故,他的海马体有一定损伤并在持续缓慢地萎缩,并出现了失忆和无法记忆的症状。

    经过徐祯国的推理,被害人应该是在2002年的七月至2003年的一月的某一天,出现了记忆上的断层,那个时候他上高一。从那一天至今,被害人的所有记忆均被清除,连自己在南湖公园被人刺伤一事都不知道。

    同时徐祯国认为,被害人梦境中出现的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娃娃可能和发生在甘肃甘州某地的一个重大事件有关,而这件事跟被害人有着直接的关系,并且很可能因此导致他人对被害人起了杀心。

    不论是什么时候,何礼都坚定不移地站在徐祯国的身边,可是他细想下来,却发现了一个疑点。

    不论是2002年还是2003年,距今都已经超过了十五年以上的时间。如果凶手是因为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而要杀害被害人,为什么非要等到这么久才动手呢?

    何礼坐在椅子上正发楞的时候,林威从门外走了进来。

    何礼迅速侧目观察起林威的面部,却无法从他面无表情的神态里寻找出任何线索。

    “怎么样?”何礼从思绪中挣脱出来,伏在桌子前问道。

    林威徐徐抬起头:“唉,咱们走吧……”

    “走?去哪?”

    林威突然大声笑道:“当然是回家收拾行李去甘州了!ladies alemen,飞往甘肃兰州机场的航班将要,请您系好安全带,再次落地后,您就可以吃到正宗的兰州拉面啦!”

    “首先,兰州的机场不叫兰州机场,而是叫中川机场。其次,兰州没有兰州拉面,只有兰州牛肉面。”

    林威苦笑道:“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你说话可真让人扫兴!”

第203章 老烟枪

    林威和何礼到达甘肃兰州的时间,要比预想中晚了一天。

    他们乘坐的红眼飞机在深夜到达兰州中川机场,二人有些疲惫地拖着行李箱走出候机厅,在广场附近搭乘一辆出租车前往兰州市区内。

    比起右江市,兰州当地的气候更为干燥,早晚温差也更大,当熏风入夜之时,已经能明显感觉得到一阵寒凉。

    何礼穿着短袖体恤衫和牛仔裤坐在后座,只将车窗开了一道缝隙,他喜欢趴在车窗上漫无目的地欣赏城市里的风景,有时也会被在夜色中匆匆独行的旅人所吸引。

    相比安静的何礼,林威显得有些聒噪。

    林威不断和身旁的出租车师傅闲聊着天,打听当地的风景名胜和小吃特产,询问哪家宾馆的性价比高,不但住宿环境优雅而且价格还足够公道。

    司机师傅也是一位热心肠,不断介绍着兰州本地的风土人情。比如兰州牛肉面用的水是黄河水,黄河水可是碱性水,所以当地的牛肉面比起外地不知好吃多少倍。又比如逛街的话可以去大众巷或者正宁路,不过一定要白天去大众巷,晚上再去正宁路。

    司机师傅手舞足蹈地侃侃而谈,俨然成了一位专业的导游,林威也手拿烟盒频频点头。

    当出租车进入到兰州的繁华街面时,林威忽然递给司机一根烟问道:“师傅,你抽烟不?”

    司机眯着眼睛笑道:“以前总抽烟,可如今开车不方便,很多人讨厌车里的烟味,所以我现在就不怎么抽烟了。”

    “来一根吗?”林威轻晃着手中的香烟。

    司机接过香烟,却谢绝了林威递过来的打火机。他瞥了眼林威手中的烟盒问道:“这个小绿盒是哪里的烟?平时我可没见过。”

    “这是我们右江市当地的香烟,不贵,十五块钱一盒。”

    司机拿起香烟用鼻子嗅了一下便说道:“嗯……我说句实话,你可别介意啊,这烟丝闻上去确实差了一点意思。”

    “哈哈,是吗?看来您是老烟枪了!”

    “那可不!”司机说着也爽朗地笑出了声。

    “唉,可能是我抽这烟抽习惯了,再加上平时烟抽的也多,所以品不出来跟其他香烟有什么区别。”

    “抽那么多烟干什么?对身体不好!”

    “我也不想抽呀,可工作性质决定了我的生活习惯,要是不抽烟这眼睛连睁都睁不开。”

    “哟,什么工作呀,得这么废寝忘食?”

    林威吐出一口烟圈幽幽地回答道:“公司业务员,专门跑外勤的。我们公司呀,年年下指标,月月有排名,周周要调度。忙的真是脚打后脑勺,连跑带颠都赶不上领导的步伐!”

    “所以你这不是打车了吗?”

    “那是啊,我这次还是坐飞机来的呢!”

    二人说完,又开始捧腹大笑起来。

    何礼在后座听到二人的谈话,心想这林威的脑子转的是挺快,若是别人问起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他肯定会如实回答。

    他不清楚林威为什么要对一个司机隐瞒自己的警察身份,或许只是出于一种职业习惯?

    何礼不得而知。

    “对了,师傅。”林威摇下车窗,将烟灰点出窗外,“咱们本地人都抽什么烟?”

    “兰州啊,大部分人都抽兰州。”

    “兰州也分很多价位吧?”

    “现在限价喽,最贵的飞天梦也就一百大洋一盒。”

    “那当地人一般都抽什么档次的烟?”

    “黑兰州或者吉祥,一种是粗的,一种是细的。”

    司机接着又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怎么,要送领导啊?我说的这两种烟可不上档次,要送起码得送丝绸之路。”

    “我就是自己抽,我们领导不喜欢烟。”

    “那他喜欢什么?”

    “君子爱财嘛,你懂的……”林威掐灭烟头,又舔了舔嘴唇,“师傅,你说的这几种烟,它的烟盒都是什么颜色的?”

    “黑兰州是黑色的,吉祥中间是红色的,丝绸之路是黄色的,飞天梦就很俗啦,是那种喜庆的中国红。”

    林威皱着眉问道:“没有棕色盒的烟吗?”

    司机瞪大眼睛看着林威:“棕兰州你也知道?这烟在外地可不多见啊!”

    “以前出差的同事回来带过,我抽着还不错。”林威笑着回答道。

    “棕兰州便宜,不过你别看它便宜,性比价可是最高的,特别好抽。这烟焦油量不高,抽着纯正厚重,不辣甚至有些微甜……哎呀,我以前就是抽这烟的,现在想想都回味无穷啊。”

    司机师傅将出租车缓缓停在路边,何礼一看,这地方原来是一家连锁酒店,旁边还有一家名叫马家牛肉面的面馆。

    林威付过车钱后,与司机师傅挥手告别,二人拖着行李箱进入酒店开了一个标准间,又匆匆下楼赶到面馆里吃面。

    面馆里的食客不少,何礼闻着厅堂里散发出的诱人香味,肚子也饿的直叫。他联想到自己以前看过的《天龙八部》,恨不得直接跟服务员要上二斤牛肉和一只肥鸡。可林威却相当抠门,他只点了两碗牛肉面,还是再何礼的强烈要求下,才勉强在碗里加了二十块钱的牛肉。

    何礼心中有些不快,心想林威这精打细算的毛病跟徐祯国简直一模一样,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啊。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这个林威就告诉何礼机场的饭菜太贵,谎称等上了飞机会提供免费的飞机餐。可何礼坐到飞机上才知道红眼飞机根本不提供餐食,而这一点经常出差的林威不可能不知道。

    于是连零食都没带的何礼,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飞机上忍饥受饿。而等到他们下了飞机,能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吃上晚饭的时候,几近半夜时分。

    何礼闷闷不乐地吃着放满辣子的牛肉面,本以为能吃上一顿大餐的他,心中相当之苦闷。

    所幸面条很好吃,于是他下定决心一会儿非得再点上一碗不可。

    林威吃面的速度很快,等他喝光面汤的时候,何礼碗中尚有剩余。

    “你说的那个人到没到甘州市?”林威一边擦嘴一边问道。

    何礼的注意力还在牛肉面身上,他低着头回答道:“你说孟学洲吗?”

    “对,就是你提到的那个人。你们不是约定好在甘州见面的吗?”

    “下午咱们临上飞机前,他给我发过一条微信。”

    “微信内容是什么?”林威急切地问道。

    “微信的内容是……”何礼突然放慢了语速,“他说自己还在兰州。”

第204章 工欲善其事

    林威挠着耳朵问道:“他怎么还不去甘州市?”

    “你猜?”何礼不慌不忙地将吃完的空碗移到林威面前,“我还要再吃一碗牛肉面,面里必须加二十块钱的牛肉,否则以我的个性是绝对不会说的。”

    “好好好,我真服了你了,脾气跟个小孩子一样。”

    林威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去前台点了一碗牛肉面,等回到座位上时正看到何礼在打着饱嗝。

    林威斜睨着何礼问道:“那个孟学洲到底为什么要留在兰州市?”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孟学洲之前也算半个新闻工作者,他告诉我这次留在兰州是要和本地的报社取得联系。”

    “报社……”林威低下身说道,“他是要查询2002年七月至2003年一月之间,甘肃省所有和命案有关的新闻吧?”

    何礼抽出纸巾擦着嘴回答道:“是啊,但是他掌握的线索非常有限。我之前只告诉他,当年在甘州市,有个女人身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死了,具体怎么死的、在哪里死的我都说不明白。所以对于他能否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林威点点头:“也是,指望一个局外人也不太现实。”

    “林威,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明天直奔甘州市,到达甘州市就立即联系当地的公安机关,看看能否调取出2002年至2003年,这一年发生在甘州市的所有命案卷宗。我想应该不会很多。”

    “以什么理由调取呢?”何礼拄着下巴问道。

    “当然为了办案啊,我就直说这起案件可能跟我们现在侦办的抢劫案有关,被害人也许是当初某个命案中的涉案关系人之一。”

    何礼笑了笑:“你现在这样子跟在右江市的时候可是大相径庭,前天看你去找任杰之前,那怕狼后怕虎的怂样,我都懒得理你。”

    林威白了何礼一眼:“那能一样?徐祯国依据被害人的言辞所做出的推理没有物证支持,非常单薄,所以当时我的顾虑很多。可如今既然咱俩离开了右江来到兰州,那就表明你和我都已然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了。所以我现在已经做好了排除万难的准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再说我这不算胡编乱造,合理怀疑嘛,对不对?”

    “话可别说死了。”何礼提醒道,“就怕老徐的推理方向是错误的,在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

    林威先是一愣,随即又轻轻叹息了一声。

    服务员端着第二碗牛肉面走到二人身边,轻轻将面碗放置在餐桌上。何礼闻着浓香的面汤还是口水直流,果断提起筷子夹起面条塞入口中,嘴里不断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

    可说来也怪,何礼总觉得这第二碗牛肉面吃起来没有第一碗香,面条不够劲道不说,面汤好像也兑过水似的,清淡了许多。他只象征性地吃上几口,便有些腻味似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林威知道何礼这是吃不下了,看着剩下大半碗的面条,他虽然心在滴血,但也总不能为了一碗吃剩的面条就让何礼打包。

    二人坐在餐桌上刷会手机,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酒店的房间,简单洗漱过后,都躺在了各自的床上。

    没心没肺的何礼很快进梦乡,他鼾声如雷,吵的林威迟迟无法入睡。

    林威对晚上吃饭时,何礼那句善意的提醒始终耿耿于怀。

    这句话让林威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心发生了些微的动摇,他惴惴不安地思考着一旦红衣女子的事情并不存在,他应该如何应对,可辗转反侧多次,仍然没有找到适当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难题。

    他只好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林威倚在床头点燃一根香烟,手指夹着烟缓缓贴到嘴边,他轻吸一口,闷了许久才吐出一口烟圈。

    香烟在静静地燃烧着,这点惨淡的火光在漆黑的房间里不断地上下悬浮,直至完全熄灭。

    ……

    何礼在兰州的第一个清晨,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闭着眼睛,麻木地拿起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听到了一个无比热情的声音。

    “何礼?何大警官?”

    何礼握着手机慵懒地答道:“孟学洲,能别这么说了吗?我总觉得你在叫我何大官人,怪别扭的。”

    “知道了,何大警官。咱们今天什么时候碰头?”

    何礼皱着眉又摸到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发现还不到早上八点,于是说道:“着什么急啊,这才几点?”

    “当然着急了,我有重大发现啊!”

    何礼不由奇道:“天啊,难道你真的在报纸上发现了被杀害的红色连衣裙女子?”

    “说来话长。你在哪里,咱们见面再说?”

    四十分钟后,坐立不安的林威和何礼听到了门外敲门的声音。何礼脚踩宾馆的拖鞋打开房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正是孟学洲。

    孟学洲手里拎着热粥和肉包子,他殷勤地笑着,跟在何礼身后走进客房,却看到一位面部四四方方,皮肤有些黝黑的陌生男人。

    孟学洲不清楚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何礼也没有提前知会一声,故而他始终以为这一次只有他和何礼两个人在参与调查这个案件,早餐也只带了两人份的。

    何礼发现孟学洲的举止有些犹豫,于是介绍道:“这位是林威,是我们右江市南湖区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算是我领导吧。”

    林威一听这话,脸都黑了,他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说道:“哎哎,你把话说明白点,什么叫算是啊?我明明就是你的领导好不好?”

    何礼耸耸肩:“唉,你怎么说就怎么是吧。”

    孟学洲听到两人拌嘴的对话,悬着的心终于落在地上。

    敢情这位林威并不是新闻媒体人,而是何礼的领导、同事,那么这次他孟学洲就算得上是独家报道了。

    孟学洲利索地搬来凳子,将两碗白粥和包子摆在二人面前,他劝说两人快些喝粥,却饿着肚子称自己已经吃过了早饭。

    林威和何礼没有考虑太多,一起坐在床尾吃起了孟学洲送来的热包子。

    何礼在吃饭之余问道:“对了,孟学洲,你说的重大发现到底是什么?”

第205章 调查报告

    孟学洲坐在何礼的床上回答道:“前天下午我订好机票,从临海直飞兰州,在校友群里接触到一个在报社工作的学长,我通过他的关系跟本地一家晚报取得了联系。昨天一天,我都在那家报社的档案室里,翻找着2002年七月至2003年一月之间的报刊。”

    “结果怎么样?”林威手拿包子问道。

    “没有结果,报纸上没有关于什么红衣女子死亡的报道。”

    林威愣在原地,脸上充满了疑问:“可是……你来之前不是跟何礼说过,有重大发现吗?”

    孟学洲不紧不慢地抬起身,顺手拿走一个包子回答道:“档案馆里除了已经刊登的报刊,还对很多没有正式刊发的新闻进行了存档。我来到兰州并不想无功而返,于是又对这些弃稿进行了筛选。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还是被我找到了一篇有点类似于报告的手稿。”

    孟学洲嘴里叼着包子,低下头从单肩包里翻出了一张对折的打印纸,并将其展示给林威和何礼二人。

    这张打印纸上复印的孟学洲口中所说的报告手稿,何礼不由分说,立刻从孟学洲手中一把拿过复印件,紧声朗读着该篇报告的内容,林威的双眼也极为专心地盯在那张稿件上。

    关于“10.07”非正常死亡事件的调查报告

    2002-10-11 23:06 编辑:张恕

    2002年10月7日,临肃县第一中学周佳琳非正常死亡一事引发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我作为该起事件的一线调查记者,对该起事件做了跟踪报道,极尽所能对公安机关和校方的相关当事人进行了调查采访,并调阅了现场周边视频。现将有关情况报告如下:

    一、事件基本情况

    2002年10月7日15时许,我接到消息称,在临肃县第一中学发生了一起非正常死亡事件,一名在校学生上吊自缢身亡。接到该消息后,我立即赶到现场进行拍摄采访,但正在现场进行处置的公安民警以保护现场和当事人为由,阻止了我试图拍摄和采访的举动。随后我联系校方政教处相关负责人获悉,死者系该校高一年级十一班在读学生周佳琳,死因初步推断为自缢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二、事件调查情况

    此事发生后,临肃县公安机关高度重视,迅速成立调查组,对该起校园非正常死亡事件开展了全面调查。据可靠消息称,公安机关对十一期间临肃一中的寄宿学生、校方负责宿管的工作人员、值班教师、周围个体经营者和与死者有密切关系的人员进行了多次的调查走访,并调取了校园内的监控视频。种种迹象表明,警方可能倾向于死者系自缢身亡,但此种结论存在某些无法解释的硬伤。该案是否会有最终的定论,暂时不得而知,目前已知的情况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当事人基本情况

    死者周佳琳,女,16岁,林饶县人,临肃县第一中学高一年级十一班在读学生;

    弟弟周佳伟,男,14岁,林饶县人,林饶县第三中学初二年级三班在读学生;

    父亲周德利,男,39岁,林饶县人,南方务工;

    母亲李美芝,女,37岁,林饶县人,南方务工;

    祖父周长治,男,62岁,林饶县人,务农;

    祖母孙巧凤,女,63岁,孙家沟人,务农。

    (二)事件过程

    1、10月7日14时30分,临肃县第一中学返校学生白丽丽在宿舍晾晒被褥时,闻到走廊存在腐臭味。后在走廊尽头无人寄宿的宿舍中,发现死者周佳琳缢死于房间内天花板的水暖管道上,死时身穿蓝色校服。

    2、10月7日14时40分,白丽丽找到宿管员张晓东并向临肃县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报警,随后警方到达现场,采取暴力开锁的方式进入,后对现场进行初步勘察的同时,封锁宿舍楼,驱散围观群众。

    3、10月7日16时05分,警方勘察工作结束,联系临肃县人民医院使用救护车将周佳琳尸体抬离学校。

    4、10月7日18时25分,死者周佳琳家属周长治、孙巧凤赶到学校与校方人员产生争执,进而发生厮打,造成学校一名保卫处保安眉骨损伤。

    5、10月7日18时50分,属地派出所到达现场将争执双方带至派出所进行调查。

    6、10月8日16时,死者周佳琳父母赶回临肃县,办理周佳琳死后事宜。

    7、截至目前,该案虽尚无定论,但据不可靠消息称,死者死因系自缢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即上吊自杀身亡。

    三、该事件存在的疑点

    (一)周佳琳的死亡地点。周佳琳的死亡地点系临肃县第一中学宿舍楼三楼最内侧的空置宿舍。该宿舍于三年前曾发生过一起校方教师性侵女学生的恶性刑事案件,后被学校使用上方锁反锁。

    (二)关于上方锁的问题。上方锁系当地民间用于驱鬼除魔之锁,相传为三国时期魏国人马钧所制。上方锁使用铁质材料,重约一斤多,该锁除有四个锁孔外,外观上与普通锁头并无二致。但其与普通锁头最大的区别在于,该锁没有配备钥匙,一旦上锁便无法打开。

    (三)周佳琳的死因。目前比较可靠的消息源称,周佳琳系自缢引发的机械性窒息死亡。但我认为本事件是否构成刑事案件的矛盾点在于上方锁。在周佳琳进入宿舍前,该宿舍已被上方锁锁死,而宿舍总高四层,事发地宿舍位于三楼,想通过窗户进出事发现场并不现实。而经与校方证实,警方在进入宿舍时是暴力开锁破门而入,那么周佳琳是何时进入房间、如何进入房间的,则成为本事件无法解释的谜团。

    (四)本事件存在的其他问题。10月7日至今,临肃县公安机关尚未对此事件发布任何通报,但似乎已经向死者家属进行了相关说明,同时告知家属需进行尸检明确死者的死亡原因,但死者家属不同意尸检。公安机关进行过现场勘查,也对案件相关人员进行过多次调查,但目前周佳琳的死亡时间、自杀或他杀的动机尚不得而知。

    (五)其他相关工作。10月7日开始,临肃县第一中学已经恢复正常作息时间。校方在校内发布禁令,禁止任何师生讨论本次非正常死亡事件,禁止任何师生接受媒体采访,公安机关亦没有发声。从死者家属处得知消息,校方已成立善后工作组与其接触商讨相关赔偿事宜,但因双方分歧较大,暂未能达成一致意见。死者家属已聘请律师,准备好在协商未果的情况下通过司法途径解决本次事件。

    特此报告。

    2002年10月11日

第206章 按图索骥

    何礼的视线从打印纸转移到了孟学洲的身上:“这是一份……什么报告?怎么会在报社的档案室里存档呢?”

    孟学洲吃下包子后回答道:“类似于驻地记者的工作报告吧。我跟接待我的报社人员聊过这件事,她跟我说她只有一点印象而已,该起非正常死亡事件在当地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为什么?”林威微微动了动下巴。

    “因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附近的黄金市发生了一起性质更为严重的命案。”孟学洲用纸巾擦了擦手,他知道自己无需多作解释,这两人也应该知道那是起什么案件。

    “这篇报告的作者叫张恕,当时是该报社驻甘州市的一线记者,七八年前离职下海经商,现在是兰州当地一家连锁餐饮公司的老板。事件发生后,整个报社只有他一直在跟进这起事件,可是最后也无疾而终了。”

    “那这起事件到底是非正常死亡事件还是故意杀人案?”

    “虽然报告上说是自杀死亡,但我听说好像是一起故意杀人案。”孟学洲的口气有些不太确定,他立即又补充道,“但是应该始终都没有结案,具体情况还是得问你们公安系统内的人。”

    何礼将打印纸还给孟学洲:“你怎么确定你调查的这起案件跟我说的红色连衣裙女孩死亡事件是同一个案件呢?报道里面明明说死者穿的是蓝色校服啊?”

    孟学洲回答道:“基于两点原因。一是2002年七月至2003年一月期间,甘州市一共发生了三起命案,其中只有这件命案的被害人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另外两起死者都是男性。二是在这篇报告中,作者特意提到了被害人周佳琳在死亡时身穿蓝色的校服,虽然不是连衣裙,款色也不一致。不过这起案件无论是时间、地点,还是死者特征,与你描述的那起案件已经是最接近的了。”

    林威点了点头,他认为孟学洲说的应该没错,他们可以以这起案件作为切入点继续深入调查。

    可是他转念又在想,这起案件跟右江市本地的抢劫杀人案到底存在什么联系,为什么徐祯国一定要让他们到甘州市调查此案呢?

    那个洋娃娃所暗含的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

    “对了,你们不好好在右江市侦办案件,为什么要跑到大西北调查一起十多年前的命案呢?”孟学洲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威和何礼互相凝视着对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林威最后只好以保密为由,将这个问题糊弄了过去。

    三人吃过早饭后,决定即刻动身前往甘州市,但是在如何去甘州市的问题上三人却产生了争执。

    何礼和孟学洲认为乘坐火车方便省事,想去什么地方坐出租车就可以,可林威则坚持要驾车前往。二人显然争论不过林威,只好依着他的想法去租车行租了一辆汽车。

    临行前,林威以办案不便为由,拒绝了孟学洲跟他们一起前往甘州市的临肃县,同时他给孟学洲安排了一个新任务——

    孟学洲要想方设法跟报告中的记者张恕取得联系。

    挥别孟学洲,二人坐上了租来的二手汽车。

    林威坐上主驾驶的位置犹如蛟龙出海,他将手机导航一开,便腾云驾雾似的朝着甘州市临肃县方向飞速驶去。

    上午接近十一点,飞速行进的汽车抛开一片荒原,霎时把何礼带入一片粗狂秀美的塞外世界。

    原本昏昏欲睡的何礼被眼前绚丽的红色山丘所吸引,他知道这就是徐祯国所说的丹霞地貌,那抹奇异的红色如同是天上的彩虹,铺洒在西北的大地之上。

    汽车驶进临肃县,林威循着导航的路线开到了临肃县公安局大院前。

    停好车后,林威和何礼二人进入到县公安局大院,在门口碰到了正在值班的民警,二人果断出示警官证说明来意,随后在民警的引导下见到了当地刑侦大队的教导员马卫东。

    马卫东是个身材健硕的中年人,他皮肤黝黑,有些秃顶,剑眉一横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架势,但实际上为人却很是友善。

    三人寒暄过后,一心破案的林威就直奔主题,他向马卫东递去介绍信和协作函,告诉马卫东想要调阅2002年十月份发生在临肃县的一起高中命案卷宗。

    马卫东虽说是个爽快人,可还是不明白右江市当地的一起抢劫杀人案为什么会跟十多年前的命案扯上关系。

    他紧挠着后脑勺问道:“调阅卷宗肯定是没有问题,只是……你们是如何能将这两起案件串并到一起的呢?”

    何礼在林威回答前,抢先说道:“我们在右江市侦办的抢劫案件本是一起死案子,现场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周边也没有监控,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被害人脑部受伤后也产生了失忆的症状。但是我们在和被害人交谈时,从他的只字片语分析出,他或许跟零二年发生的这起案件有一定关联,所以我们分局就死马当活马医,指派我们二人前来调阅相关的卷宗。”

    马卫东“嘶”的一声说道:“我说也是,你们估计也是穷尽了所有办法,现在明知案件查无可查,仍然还抱有一丝希望罢了。”

    何礼没想到马卫东会如此回答,担心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一旦不给他们调阅卷宗该怎么办呢?

    他看了一眼林威,可是林威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马卫东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何礼的这点小心思。

    马卫东笑了笑:“不过我们是同行、是兄弟,全国公安是一家嘛,只要我们能配合的肯定竭尽全力。前段时间我们这里搞了一个清理积案的专项行动,你们想要翻阅的这起案件也上会讨论过,可是没有什么结果。这案子的卷宗已经从县局档案室调回了我们刑侦大队,我现在就领你们去过去看看。”

    林威和何礼二人跟在马卫东身后走上三楼,刚进到教导员的办公室后,马卫东就从一个卷柜里翻出了五本案卷放在了茶几上。

    林威和何礼看到这五本厚厚的卷宗不禁直挠头,这要是想全都看完,怎么也得需要两天的时间。

    林威双手搭在卷宗上问道:“马教,我想问一下,这起案件的办案人还在咱们刑侦大队吗?”

    马卫东点点头应道:“在。”

    “那您能……请他过来一趟吗?”

    马卫东随即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你们想要找的那位办案人,正是在下。”

第207章 案发之日

    甘州市十月的午后仍是如酷暑一般炎热。

    烈日当头,街上的风仿佛猝过火似的,扑在人的身上就能烫出一片疤痕。

    马卫东坐在急速行驶的警车上早已满头大汗,他硬忍着胸中燥热的火气,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呼吸。

    而他坐的这辆破旧的桑塔纳警车已经到了报废的年纪,车内跟个蒸笼似的,车载空调根本拧都拧不动,即使打开车窗也无济于事、毫无作用。

    何况他现在这种烦躁不堪的心情并非完全源自于外部环境,心中的焦虑和不安才是导致他大汗淋淋的罪魁祸首。

    坐在马卫东身旁的王长安倒显得相对沉稳些,在别人眼里如同破铜烂铁的桑塔纳轿车,于他而言却是最亲密的战友。

    王长安娴熟地驾驶着这辆手动挡的小轿车窜过县里大大小小的街道,没用上五分钟就到达了临近郊区的临肃县第一中学。

    这一天正巧是马卫东在刑警队值班。

    十分钟前,马卫东刚刚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在临肃县第一中学发生了一起诡异的非正常死亡事件。

    马卫东刚到临肃县公安局刑警队不久,还没搞过什么像样的刑事案件,坐在值班室的他一听是非正常死亡,马上就联想到可能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命案。

    马卫东不由分说,挂下电话后立即找到大队长进行汇报。

    见多识广的大队长李善存耐心听过马卫东语无伦次的表述,只轻轻摇着头,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再诡异的非正常死亡那也是非正常死亡啊!不过我们虽然要在战略上藐视对手,但是在战术上一定要慎之又慎……”

    马卫东静静听了半天,原来李大队的意思直白点说,就是让他带队里的法医到现场进行勘察。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出去后又一路小跑找到了队里的法医王长安。

    年逾五十的王长安只听马卫东说了两三句话,就意识到此事有些蹊跷。

    王长安知道马卫东还在学车,没有驾照,于是他就开着自己用来出现场的桑塔纳警车载上马卫东一同赶到了临肃一中。

    二人走下警车,看到学校门口旁边那家老子号的酿皮子店正排着长龙,一群群背着背包的返校学生还站在门口嬉笑打闹着。

    马卫东心中只想着这群无知的傻小子们还不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王长安却觉得校方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校内发生的死亡事件暂时没有泄露出去,这对他的勘察工作而言可是一个利好消息。

    各怀心事的两人走向学校大门,并用非常微弱的声音跟正在原地打转的保安队长亮明了身份。

    “你们是警察?”

    面对保安的质询,马卫东和王长安都点了点头,可他们点头的幅度却很小,跟做贼似的生怕其他人知道他俩的身份。

    保安队长盯着二人的警官证愣了两三秒,才回过神来将两人放行。

    马卫东和王长安走过空无一人的土操场,穿过学校精心设计的中式园林,在新建食堂的一旁看到了一座建于二三十年前,用预制板砌成的四层高的宿舍楼。

    比起校园里的冷冷清清,这里可就热闹了许多。

    从学校后门进来的派出所民警在宿舍大门口拉起了警戒线,警戒线外被包了里三层外三层,除了学生和老师外,似乎还有来送孩子返校的家长。

    他们一个个抻着脖子向里张望,似乎谁的个头要高一些就能窥探出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一样。

    两人推开人群走向宿舍,在警戒线门口碰到了正在警戒的派出所民警。

    民警大哥并不认识马卫东,可是王长安他再熟悉不过。他向王长安眨了眨眼睛,让出了一条道路,等到二人走进楼内,他很快又换成一副冷峻的面容威吓住众人不敢靠前。

    一楼入口的墙壁上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走廊里还堆着不少行李箱。

    看来当时事发有些突然,这些刚进宿舍的学生和家长们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或许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人匆匆赶出了宿舍楼。

    马卫东跟在王长安的身后在拥挤的走廊中闪转腾挪,他们通过水泥浇筑的楼梯径直走上三楼。

    三楼的走廊上正挤着好这个人,王长安粗略数了一下,一共是八个。他知道这些人中有三人是属地派出所的民警,其中一人还是所长。另外五人他之前没有见过,不过看面相应该都是学校的人。

    躲在最后面是一位一脸稚气的小女生,她的个头不高,站在众人身边并不起眼。

    马卫东发现她的同时,小女生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他俩。

    她用惊慌失措的眼神瞟了二人几眼,机警地伸出一只手拉下了身旁公安干警的胳膊。

    站在女生旁边的人正是派出所所长包宏旭,他皱着眉刚想低下头,却发现了身后已经停住脚步的王长安。

    “老阎王啊,你可算来了!”包宏旭的嗓门跟个铜锣似的,震得其他人也停下交谈,纷纷将目光落在了王长安和马卫东的身上。

    包宏旭已近知天命的年纪,虽然比王长安小了两三岁,可他毕竟常年在基层派出所工作,两鬓早已斑白,两个眼圈也黑不溜秋的跟个炭块一样,再加上他土豆似的个头,活像一个人型大熊猫。

    王长安手里拎着工具箱回答道:“包九品,你可不愿意见到我吧?”

    “阎王阎王,谁特么愿意看到阎王!你出现的地方能特么有好事?”包宏旭眯着眼向后看去,“哟,这怎么还带来个黑无常?白的那个呢?”

    马卫东知道包宏旭是在说自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尴尬地讪笑着。

    包宏旭的大名马卫东早就听说过,县公安局里的人都说这家伙嘴巴厉害,得理不饶人,能把活人说死,把死人说活。

    前段时间流行播放周星驰的电影录像带,大伙都说《九品芝麻官》里那个叫包龙星的人几乎跟包宏旭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再加上他本人也当了很长时间的派出所所长,一直得不到晋升,所以就被人戏称为了包九品。

    王长安走到包宏旭身边:“我看白的那个你就挺适合干的。你没几年就退二线了,那个破所长的位置也该让给年轻人了吧?”

    包宏旭的笑脸马上就耷拉了下来,他没有继续和王长安抬杠,而是伸出大拇指指向了走廊尽头的宿舍。

    “来吧,老阎王,这个现场可交给你了。你要是查不出个一二三,真说不准咱俩谁会先让出现在的位置。”

第208章 上方锁

    王长安忽然也没了调侃的兴致,他知道包宏旭是个经验丰富的警察,说是身经百战也不为过。

    看到包宏旭的脸上变得阴郁无比,王长安的心中开始敲起了鼓。

    可王长安还是娴熟地打开工具箱,戴上胶皮手套,小心翼翼地走到宿舍门前,不过他站在门口却眼盯着宿舍的木门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一奇怪的行为令马卫东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有些粗鲁地扒开其他人走到王长安的身边,才发现在这间宿舍的门上,挂了一把根本就打不开的锁头——上方锁。

    上方锁产自临肃县,而且只有临肃县生产这种锁头。

    相传上方锁为三国时期的马钧所发明,和孔明锁巧夺天工的构造相比,上方锁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或许只能说它是以不变在应万变。

    上方锁的外观跟普通铁质锁头没有什么区别,重量上偏重,约有两斤多,可是它一共有四个锁孔,即使上锁后还有两个锁孔是闲置的。传闻说这可能是寓意“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自满则败,自矜则愚”的道理,但这两个锁孔到底有什么用途谁都说不清楚。

    而这上方锁跟其他锁头的最大区别在于,它是一把没有钥匙的锁头。这不是指摘锁匠们在制锁时马虎大意没有给锁头配备钥匙,而是这把锁头压根连钥匙孔都没有打。

    早年间,当地人都会将自家的传家宝或者贵重物品用上方锁锁死,虽然这样避免了被盗抢走的风险,可自己家人也打不开这锁头,传家宝也就失去了作为“宝物”的价值。等到近现代有了保险箱后,上方锁的用途越来越少。

    时至今日,只有在丧葬时,死者的家属才会在棺材上挂上这把锁头,认为这样才能起到驱邪弊害的作用。

    另外当地关于上方锁的怪谈一直都层出不穷,花样别处。

    这样一把用于封建迷信的锁头竟然出现在了学校里,还是出现在了非正常死亡的现场,这令马卫东很是困惑。

    马卫东不清楚到底是何人会用上方锁锁上宿舍的木门,而如果死者尸体就在这把上锁的宿舍里面,这不很明显就是一起密室杀人的现场吗?

    为什么派出所在电话中却称死者是非正常死亡呢?

    “还是那把锁头吗?”

    王长安脱口而出的话令马卫东更加疑惑,他斜眼瞅着神色凝重的王长安,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样式是完全一样的,但跟之前的锁头是否是同一把,这我们无法确定。”包宏旭回答道,“更为麻烦的是,在我们派出所到达现场前,这把锁头被好多人触碰过过,看样子已经失去了提取指纹的价值。”

    二人说着马卫东根本听不懂的话,可经过包宏旭这么一回答,马卫东猜测两人可能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王长安俯下身端详着锁头说道:“包九品,有没有价值你可说的不算。”

    王长安用手轻轻拉了一下房门,只听锁头“咣当”一声,在房门与门框之间漏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随之散发出来的却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

    马卫东没有闻过这个味道,不过联系到“非正常死亡”五个字,他能猜到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应该就是所谓的“尸臭”。

    王长安透过门缝窥探到了宿舍里面的景象。

    马卫东也从王长安的身后看到了自己完全料想不到的光景。

    一具身穿临肃一中校服的女性尸体被吊在宿舍的正上方,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透出如碧绿一般的鬼魅颜色,半长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遮住了死者的双眼,她的嘴巴微张,双唇之间探出了浅红色的舌尖。

    宿舍唯一一处可以采光的窗户被窗帘完全遮住,室内暗无天日,处处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王长安屏住呼吸将房门掩上,他眉头紧蹙,看了几眼包宏旭又看了几眼上方锁,然后无奈地挠起了本就不多的头发。

    “这个女人怎么会死在这间宿舍里面?”王长安问道。

    包宏旭两手一摊:“你都不知道,我们上哪知道去?我也觉得奇怪,说句不仁道的话,死在哪个房间都不应该死在这里的啊?”

    “为什么不能死在这个房间里?”马卫东按捺不住好奇心,于是向二人问道。

    王长安捏着眼角回答道:“这间宿舍早在三年前就用上方锁给锁死了,其他人根本无法进入这间宿舍。”

    “三年前就已经锁上了?”

    “当然。”

    “王哥,你确定吗?”马卫东指着锁头问道,“如果是三年前就上锁了,那这尸体早就应该变成白骨了吧?可是我刚才瞧了一眼,房间里的尸体还没有**的迹象啊?”

    王长安继续捏着眼角回答道:“我当然能确定,因为三年前给这宿舍上锁的人就是我!”

    王长安的回答令其他人也很是震惊,站在最后的小女生甚至堵上了自己的耳朵惊叫着蹲在了地上。

    这太诡异了,马卫东心想,他随即张开双唇,略加思考后才开口道:“可……可你一开始怎么没说呢?”

    “我都五十多岁了,哪能像你们年轻人记性这么好,刚上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回想起来。这看到锁头和宿舍里的景象后,我才回忆起了三年前的往事。这上方锁确实是我给锁上的,这一点没有错。”

    王长安随后介绍说,三年前临肃县第一中学发生过一起影响极为恶劣的强奸案,而案发地就是在这间宿舍里。

    案件破获后嫌疑人已被法办,原本住在这间宿舍的学生们也全都搬离了出去。

    虽然校方的想法是想要息事宁人,保护好被侵害的未成年女学生。

    可是事发后还是常有媒体记者会穿着学生的校服偷偷溜进宿舍内进行拍摄,并对在校学生进行采访,这种行为无异对学校、老师和学生都造成了更为严重的二次伤害。

    受害的女学生因为惮于舆论的不断扩大,最终选择在这间宿舍内上吊自杀结束了自己尚未绽放的年轻生命。

    作为当初勘察现场的法医王长安,在警方和校方领导的强烈要求下购置了一把上方锁锁上了宿舍房门,同时各方媒体也噤若寒蝉,再没有提及这间宿舍内发生过的种种惨案。

    在多数人看来,这把上方锁如同是五指山上的符咒,将学校中的魑魅魍魉和牛鬼蛇神全都封印在了这间晦气的宿舍里。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在三年后,这间宿舍却发生了更为严重的死亡事件……

第209章 绞首之室

    王长安介绍完三年前的案件后,对众人问道:“宿舍里的死者到底是谁?”

    “是我的……同学。”这稚嫩的声音正是包宏旭身后那位小女生发出的。

    王长安转过身,这才注意到身后这位身材娇小的女生,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跟其余四位陌生人打声招呼。

    经过包宏旭介绍,在场的其他五个人分别是副校长杨柏松、教导处主任郑磊、宿管员张丽、高一年级十一班班主任袁培强和其学生白丽丽。

    而房间内死者的名字叫做周佳琳。

    王长安点点头,他示意马卫东去跟几位校方人员了解下发现尸体的具体经过,自己又再一次走到了宿舍的房门前。

    马卫东从兜里翻出一张皱巴的草纸,对着杨柏松副校长问道:“杨校长,您能讲一下发现尸体的过程吗?”

    杨柏松的抬头纹很深,像是用刻刀刻在了额头上,他用手推着眼镜回答道:“今天下午一点三十分到四点五十分,本来是我们学校规定的国庆节假期的返校时间。我们高一年级十一班的白丽丽同学于下午两点左右回到寝室,她将寝室收拾好后,将床铺上的被褥拿到走廊的阳台上晾晒。可是由于很多学生在放假前就已经将被褥铺在了阳台上,三楼能够晾晒被褥的地方极为有限。白丽丽同学抱着被褥走到了事发宿舍的门前,打算在此晾晒被褥……”

    白丽丽咬着嘴唇,有些胆怯地指着宿舍对面的阳台说道:“我走到那个地方,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就是刚才那种令人恶心的气味。我起初以为是谁偷着带到宿舍的香肠坏了,便捂紧鼻子和嘴巴挨个宿舍敲门,可那个时候回来的学生还不多,也没人承认带了香肠回来。等我走到这间用上方锁锁住的宿舍前,才发觉这个地方的味道是最大的……”

    “于是你就尝试打开门了?”马卫东低头接话道。

    “没错,不过我也是从门缝中看到了……看到了吊在屋顶的周佳琳……”白丽丽的双眼充盈着泪水,嘴巴颤抖个不停。

    “你如何判断宿舍里被吊死的女子就是你的同学周佳琳?”

    “她是我同学呀……”

    马卫东感觉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问的了,于是将画满火柴人的草纸又放回了衣兜里。

    王长安仍然在对着上方锁发呆,他想不明白死者周佳琳是如何进入的这间宿舍。

    上方锁的机理非常简单,一旦锁上是肯定无法打开的。

    如果想要打开房门只能采取种种暴力手段,譬如说用钻头或者切割机拆掉锁头,或者直接将整扇房门都拆卸下来。

    可是王长安足足盯着这个房门有好几分钟的时间,既没有发现锁头和锁头周围有被损坏的痕迹,也没有发现房门有被拆卸过的迹象。

    这事真的是蹊跷啊。

    “现在怎么办?”包宏旭等的有些不耐烦,他无奈地向王长安问道。

    王长安面对上方锁确实无计可施,他回答道:“肯定是要暴力开锁,不行就得把整个门都卸下来……”

    “看来也只有这种办法了。”

    王长安点点头:“包九品,你快去联系开锁师傅……不,快去联系一个木匠过来。我在这用相机拍几张照片,尽量固定证据。”

    包宏旭虽然说话时总爱发科打趣,但真干起工作来却雷厉风行、毫不含糊。

    他立即联系辖区内手艺最好的木匠,同时吩咐身边的民警到楼下接应此人,然后又和副校长杨柏松商议如何驱散聚集的人群。

    两三句过后,二人达成默契,于是并行着走下了楼梯。

    马卫东站在阳台向下看去,他不知道这个包宏旭施了什么法术,原本围在宿舍楼周围的群众竟然全都纷纷作鸟兽散离开了宿舍楼。

    没过一会儿,包宏旭带着一个老木匠回到三楼。

    这位老师傅在王长安的指导下,将门框和房门几乎都完好无损地拆卸了下来。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王长安等人终于看清了室内的全貌。

    在王长安的正对面有一扇可以对开的木质窗户,窗户虽然不大,但是一个正常身高的成年是完全可以通过的。只是这间宿舍位于整栋楼的第三层,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算矮,若是没有飞檐走壁的本领,想要从外墙藉由窗户翻进房间也不大可能。

    而这扇窗户被淡蓝色的窗帘完全遮挡住,所以房间内才会显得如此昏暗。

    宿舍的左右两边各有两张铁质的双层床,用于支撑床板的床架已经锈迹斑斑,床铺上放置着用稻秆和蒲草编制的垫子,除此之外床面显得空空荡荡。

    两侧双层床的中间位置规矩地摆着一张木质的长桌,七把木质学习椅左右对放在长桌下方,还有一把椅子躺在距离长桌不远处的水泥地面上。

    而在长桌的正上方,一具行将腐烂的尸体悬在空中,尸体的头部挂在一根用红色跳绳打结而成的绳索上。

    王长安没有急于进入到宿舍内,他让其他人全部靠后站着,自己套上一次性鞋套手提工具箱缓步进入到了宿舍内。

    水泥地面没有多少积灰,明显有人为打扫过的迹象,不过因为房间过于阴暗,王长安看的不是十分真切。

    王长安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道并不十分刺目的阳关投进室内。

    随着眼前白晃晃的视线逐渐暗淡下来,王长安发现一道约两米高的墙垛立在了距离宿舍楼约五米远的位置上。

    紧挨在墙垛旁边是一排细窄的花圃,无数朵金菊层层叠叠地簇拥在一起,最外层的花瓣微微的伸展出来,像几只娇小的触手,抚摸着徐徐而来的微风。

    花圃和宿舍楼之间还隔着约三米宽的人行步道。

    王长安将目光移向最近处的窗户,他见窗框上落满了灰尘,固定在窗户中间的插销由内反锁着,而且没有人为开启过的痕迹。

    这一证据令王长安一头雾水。

    如果这是一起杀人案,那么凶手作案后势必没有通过窗户逃离现场,可是宿舍门外也实实在在地挂着无法打开的上方锁……

    王长安深深叹了一口气,无论死者是他杀还是自杀,这间宿舍毫无疑问已经变成了一间密室。

第210章 死因

    约摸过了有十多分钟,王长安终于探出头来。

    他扔给包宏旭一包一次性塑料鞋套和胶皮手套,示意包宏旭带着马卫东一起进入宿舍将尸体放回到地面。

    包宏旭和马卫东穿戴好鞋套手套,双双进入到宿舍内。

    这是马卫东从警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真实的尸体,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挪不动脚步,木然地仰望着已经陷入死寂的尸体。

    这具女尸吊在宿舍天花板的水暖管道上,身高大概不足160公分,死者身材削瘦,全身穿着一套蓝白相间的运动校服。

    死者脚底的白色运动鞋被擦拭的非常干净,除了鞋有些破旧,脚底沾了不少灰,这双鞋看起来就跟新的一样。

    同时马卫东注意到死者双手是被捆绑住的,且自然下垂至腹部,捆绳打结处则位于双手的正上方。

    发现被捆绑的双手后,马卫东立即确认这应该是一起故意杀人案件。

    包宏旭拽着发呆的马卫东走到尸体身前,三人费了好大功夫终于一齐将尸体抬到了地面上。

    待尸体仰面朝天呈平躺姿势,王长安解开了被麻绳捆绑住的双手,开始着手对尸体做初步的尸检。

    马卫东站在一旁伸直脖子,又仔细观察起了尸体。

    这具尸体的脖颈处有明显的缢痕,除此之外其体表再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此外死者衣着整齐,头上扎着规整的马尾辫。上述迹象表明,死者生前并没有与他人打斗过的痕迹。

    难道还会是自杀?

    马卫东心中变得游移不定,在自杀与他杀的认定上左右摇摆。

    站在另一侧的包宏旭一直静静地看着王长安进行尸检,待到王长安给死者穿上衣服后,他才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王长安轻叹口气回答道:“尸体散发着腐臭味而且已经没有了尸僵,皮肤呈深红色还伴有一定的尸绿,尸斑指压不退,眼部充血且眼角膜重度浑浊,甚至都看不见瞳孔……”

    “多少天?死者死了大概多少天?”

    “死者死亡时间至少在五天以上,也就是说,死者在十月二日前就已经死亡了。不过想要再精确些的话,就得解剖尸体了。”

    包宏旭挠着头皮用极为微弱的声音问道:“老阎王,能不能看出来这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王长安蹲在地上沉重地摇了摇头:“咱们这回真是摊上事了,死者到底自杀还是他杀,我现在真的无法马上下定论。”

    包宏旭闻言,遗憾地“嘶”了一声。

    “应该是他杀吧?”马卫东插嘴道,“自杀的人怎么可能会捆住自己的双手呢?而且我看那个打结的位置在双手之上,如果死者自己打结的话应该是在双手的斜上方,这就直接说明死者在被吊死的过程中,可能有其他人也在这间宿舍里。”

    包宏旭摇摇头:“可是死者没有任何外伤,有什么理由说是他杀?”

    王长安没有回答两人提出的问题,他觉得有些多余,因为之前王长安就已经告诉过包宏旭,死者是否是他杀暂时还没有结论。

    王长安正要起身时,尸体身旁的地面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又慢慢蹲下身去,将尸体轻轻推开。

    地上有几处并不明显的白色呈透明状的圆点,王长安用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触碰圆点,发觉它似乎还有一些凸起。

    为了确认这圆点到底是什么物质,王长安找出一枚放大镜仔细观察了起来,马卫东和包宏旭也被王长安的这一怪异的举动吸引了过去。

    三人盯着几个圆点许久,王长安才轻轻说道:“这是石蜡。”

    “石蜡?”马卫东好奇地问道。

    王长安没做任何回答,他让二人帮他将尸体抬到宿舍的一角,结果在尸体原本占据的宿舍中央共发现了六处类似的圆点。

    而这六个圆点组成的图形,竟然与六芒星是完全一致的。

    “这六个圆点组成的是六芒星的图案……”

    王长安看着马卫东和包宏旭脸上的表情写着不解,便解释道:“六芒星起源于印度和犹太世界,又被称为大卫之盾或是所罗门封印,现在有些女性会将六芒星纹在身上,寓意为女性的保护神。到现在我们还无法确认死者是否为他杀,如果这件事传出去的话,恐怕社会上会出现类似‘灵异事件’这样的传闻,尤其一经某些媒体渲染,很容易造成恐慌情绪,对我们办案也会增加很大的舆论压力。”

    包宏旭在一旁问道:“阎王,那你打算怎么做?”

    “在解开这起案件的种种谜团前,我们需要做好保密工作。”

    包宏旭看着王长安,重重点了三下头:“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王长安随后掏出照相机,将室内能拍下来的事物全都一个不落地留在了相片当中。接着他又走到门口,将宿舍的整体轮廓、被整体拆卸下来的房门、房门上的上方锁和走廊、阳台等都悉数记录在案。

    等到包宏旭、马卫东走出宿舍,王长安拿出手机联系到了临肃县人民医院的急救中心,呼叫救护车前来将死者的尸体抬走。

    王长安收回手机,回头对副校长杨柏松说道:“死亡现场和尸体我们暂时勘验完毕,一会儿医院就会先行将尸体抬走。”

    杨柏松的脸色有些复杂,他问道:“周佳琳同学是怎么死的?”

    王长安平静地回答道:“现在还没有结论,不过我想随着调查的深入,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王长安虽然没有明说,可他本人却认为现场疑点重重,而且在自杀与他杀之间,他实际更倾向于后者。

    现场可疑的地方实在有些多。

    不过作为一名老警察他不能露怯,在态度上不能摇摆不定,所以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他都会尽量保持神态镇定、气息平稳。

    其实王长安在勘察现场时,他还是注意到了几处诡异的细节。

第211章 疑点

    首先,死者上吊的位置位于宿舍中间,上吊所用的红色跳绳系在了一个裸露在外的水暖管道上。死者脚下是一张长桌,而在长桌的不远处有一把疑似被死者踢倒的椅子,除此以外现场大致看上去没有明显的异常,如果不是有人精心设计,怎么看死者都很像是自杀。

    其次,现场确实有被清理的迹象。其中最明显的疑点则是,该宿舍已经有三年没有被打开过,可是房间里除了窗户和双层床下方的位置没有清理,其余地方包括房门在内都有被清扫、擦拭的痕迹。死者如果是自杀,那在死前先将宿舍清理干净这种行为,实在有些不符合常理。凭借多年的勘察经验判断,这很明显是有人想擦掉遗留在现场指纹和脚印。

    第三,死者的颈部有不闭合的缢痕,这是判断死者是上吊自杀还是被人勒死的重要特征之一。如果颈部的缢痕是闭合的,那说明有人在其背后用绳索死死勒住了死者的脖子,最终导致其窒息死亡。可是死者的缢痕是非闭合,这说明死者在上吊时,只有自身对绳索施加的重力导致其窒息死亡,并无其他外力的作用。

    第四,死者的眼角膜充血,这是判断死者在自缢时,是否有过试图挣扎或者挣脱行为的标志之一。眼角膜充血说明死者在生前曾经拼命挣扎,试图挽救自己的生命;眼角膜未充血或者少量充血则说明死者自杀时已经哀莫大于心死了。

    第五,死者的双手被捆绑,虽然年轻的马卫东曾经向王长安本人提出过这一问题,可是王长安并不认可马卫东的说法。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法医,死者自己捆住双手自杀的行为他可见过很多次,甚至还有比这更离奇的自杀方式。

    第六,地面出现的六芒星图案令王长安有些疑惑。这些组成六芒星的圆点很明显是石蜡,而石蜡又是蜡烛的主要成分之一。假如这六芒星的图案是死者本人布下的,那么其意义又是什么?而且现场并没有发现蜡烛、火柴或是打火机之类的物件,这些东西又去了哪里?是死者本人在死前收拾走的,还是有其他人进行了善后工作呢?目前看来,这个问题也不得而知。

    第七,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上方锁的问题。死者死亡的宿舍在整栋楼的第三层,在王长安进入宿舍前,所有在场的人都没有进入过这个房间。而经过勘察,宿舍的窗户确实是由内反锁着的。这似乎说明,死者只有通过房门才可以进出这间宿舍。可是所有在现场的人都可以证明,在这间宿舍门口挂着一把无法打开的上方锁,而且这间宿舍在三年多前,就已经被上了这种锁头。如果这是把新锁,想要打开原来的锁头必须采取暴力开锁的方式,这么一来,其他在宿舍中的人一定会听到声音,并且也一定会在房门上留下或大或小的痕迹。可是王长安自己亲眼所见,房门和挂锁的位置都是完好无损的……

    在王长安看来,无论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这间宿舍都无疑是一间密室,而且疑点重重。

    “对了,你们联系死者家属了没有?”王长安换了一种思路,向杨柏松提出了问题。

    杨校长点点头:“发现周佳琳死亡之后,她的班主任袁培强就立即联系了死者的父母。但是死者的父母都在南方务工,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晚上才能到达临肃县。”

    “不过周佳琳的爷爷奶奶正从上饶县乘车赶往这里。”副校长杨柏松补充道。

    王长安回头向马卫东问道:“你刚才有没有问,最后见到周佳琳的人是谁?”

    马卫东目光呆滞地看着王长安,心说我哪知道最后见到周佳琳的人是谁?他刚要张嘴怼回去,却觉得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王长安这么问一定是有他的目的。

    “问了还是没问?”王长安又问道。

    马卫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王长安失望地摇晃着脑袋,又看向包宏旭:“你们派出所调查了没有?”

    “大概问了下,九月三十日下午有人见到过周佳琳,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死者了。”

    “具体几点?有没有形成笔录材料?”

    包宏旭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我们刚发现尸体就联系你们了,哪有时间做那么详细的材料啊?”

    “总之笔录方面的工作不是我的专长,但我认为这方面你们派出所要加快速度。这不但会为查清事件的真实原委提供有利的证据,而且对我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并形成闭环,也会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我们派出所的人力精力都非常有限,你们刑警才是主力啊。”

    王长安懒得跟包宏旭做这种无意义的争吵,他收拾好工具箱,装好相机,打算回到单位后再跟市局的法医学专业人员进行沟通。

    “包九品,一会儿你安排木匠师傅把房门简单装上,贴好封条,不要让任何人进入。我估计这一两天,我还会再过来的。”

    王长安的话音刚落,楼外依稀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那令人心慌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楚。

    包宏旭皱着眉问道:“真的要把尸体先抬走?一旦死者家属来了怎么办?”

    杨柏松等学校人员也不无担忧地看着王长安。

    王长安一脸从容,他背起行李箱回答道:“发生这种不幸的事情,任谁都不会善罢甘休。我听说是死者的爷爷奶奶先过来?不管怎么说死者是他们的孙女,我们不论是从什么角度都一定要善待二老。这不用我教你吧?”

    “不不不,我指的不是这个……”

    “你指的是自杀还是他杀?”

    包宏旭点了点头。

    “法医也不是神仙,现场疑点很多,我还得回单位跟同事再做研究。你作为所领导要先安抚住家属的情绪,剩下的问题都可以推到我身上。”

    王长安临走前又回身说道:“实在不行你就把我的手机号告诉他们,他们提出的问题我会一一解答。”

    “就这么简单?”包宏旭难以置信地问道。

    “当然不是。”王长安回答说,“你还肩负着重任,就是要说服家属同意进行尸检。”

第212章 霉点

    法医王长安临走前给大队长李善存打去了电话。

    他称这起校园死亡事件可能比预想中要复杂的多,需要对尸体做进一步的检查以确定死者的真实死因。

    王长安同时建议,应该立即增派人手到现场进行调查取证。

    李善存连连点头称是,他让王长安转告马卫东,要继续留在学校配合好派出所做好后续的调查工作,他会立即带着队里的同事前去支援。

    王长安挂掉电话,将李大队的指示一字不差地转告给马卫东。

    他刚迈出两步远的距离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问宿管员张丽:“冒昧地问下,死者周佳琳的宿舍是哪间?”

    张丽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事发现场隔壁的房门回答道:“就是这间。”

    “这间?”

    “没错,就是这间。这间宿舍因为挨着事发的宿舍最近,大多数学生都不愿意住进来。于是学校压低了这间宿舍的住宿费用,像周佳琳这样的寒门学子才会争先恐后地搬进这里住。”

    王长安看了眼宿舍房门,没有发现异常,于是他让张丽拿出钥匙,将房门上的挂锁打开。

    推开门后,王长安发现这间房间里的布置与隔壁几乎没有差别。

    同样是四张双层床,一张长木桌和八个堆成两列用来放置行李的柜子。宿舍里的摆放都很规矩,连窗户上浅蓝色的窗帘都跟事发的宿舍一样,将宿舍窗户完全遮挡住。

    王长安带着张丽走进房间,他拉开窗帘并让张丽指出死者周佳琳所在的床铺。

    他对床铺做了简单的检查,发现床铺并无异样,于是又蹲下身去将床底的一个皮箱子拉了出来。

    “这是张丽本人的箱子吗?”王长安指着箱子问道。

    “是的……不过你不是第一次进这个房间里吗?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箱子是周佳琳的?”

    王长安检查着箱子答道:“我刚才在隔壁寝室里检查过她的鞋子,虽然刷的很干净,不过鞋面非常破旧,想来家里条件不是很好。”

    张丽时分佩服王长安细致的观察能力,他连连点头道:“这确实是周佳琳本人的行李箱,在九月份刚开学的时候,我跟着领导检查宿舍时问过她,因为很多学生到外地住校,父母通常都会给孩子买新的用。周佳琳的家庭条件相比其他学生确实比较差,他的父母也都在南方打工,还有个弟弟在林饶县的初中念书。这孩子挺懂事的,不过性格比较内向,感觉有些自卑。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王长安叹口气,他看到行李箱并没有密码锁,于是打开了扣在箱子上的两粒扣子。

    箱子弹开的同时,王长安忽然闻到一股受潮的气味,他翻了翻箱子里那些没有被规矩摆放的衣物,发现一件女士的贴身内衣裤上早已发霉。

    王长安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没有晾干的衣物不能马上收起来,像周佳琳这种穷人家的孩子,不可能缺乏这种生活常识。

    王长安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翻找着有发霉迹象的衣物。

    一件、两件、三件、四件……

    王长安在箱子里一共翻找出八件发霉衣物,其中两件是贴身的内衣裤,两件是学校的运动校服,还有两件是牛仔裤和短袖体恤衫,此外还有两双淡粉色的短袜。

    他很疑惑,觉得这些发霉的衣物或许跟案件有关,可又找不出具体的关联。

    王长安蹲在地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将八件衣物排成一行,用手中的照相机一个挨着一个地拍摄了下来。

    王长安拍完照片后指着蓝色校服对张丽问道:“像这样的校服,学校一般发给学生几套?”

    “两套。”张丽比出手指回答道。

    王长安轻轻拍着后脑又问道:“周佳琳在学校有什么朋友没有?”

    “有,不多,一两个吧,都是跟周佳琳同一寝室的。但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我说不好,只是看见她们基本都是一同进出宿舍楼。这个问题你还是得去问周佳琳的班主任或者她的同学。”

    “她在学校里跟人发生过争执没有?”

    “应该没有吧……这个我不大清楚。”宿管员张丽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那你最后一次看到周佳琳是哪天?”

    “九月三十日的早上,宿舍学生集体去食堂吃早饭的时候。”

    “她不是住校的吗?中午或者下午的时候你没见过她?这些天她都没有出现,你没有察觉到异常吗?”

    张丽面露愧色:“我在九月三十日上午的时候就已经离校了,今天中午才赶回来。”

    王长安惊讶地问道:“放假的时候这宿舍楼里只有学生吗?”

    “只有学生……”张丽嘴里支支吾吾地答道,“不过学校里每天都会有在校教师和保安值班,一旦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会及时处理的。”

    “可是你们的宿舍楼是男女混住,不怕在放假期间出现什么问题?”

    “这个……”张丽怯弱地瞟了眼王长安,“临肃一中可是咱们省的示范类重点高中,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呢?”

    王长安气恼着摇着头:“他们都是些十六七岁的孩子,你怎么敢保证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三年前不就有过先例?一旦这次的死者也被性侵过呢?”

    “可……可是三年前犯罪的人是老师啊……”

    王长安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感觉到大脑开始发胀,应该是高血压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扶住双侧床的爬梯极为吃力地站起身,走到门外将马卫东一把拉到了一边。

    马卫东原以为王长安要赶着回单位,对提取的物证和拍摄的照片进行分析,所以面对王长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觉得目前学校有很大的问题!”王长安劈头盖脸地说道。

    “啊?什么?”

    “学校对宿舍的管理相当松散,非常不规范,我隐约觉得这有可能是引发这起死亡事件的诱因之一。”

    “王叔,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实在是听不明白。”马卫东皱着眉直摇头。

    王长安懊恼地看了眼马卫东,再三考虑后,他又嘱咐道:“总之你记住,在调查案件的过程中,你所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要询问到位,而且一定要严之又严、慎之又慎。死者的死亡时间超过了五天,具体的死亡时间已经难以确定了,所以言词证据可能是决定案件最终走向的关键。”

第213章 死者家属

    马卫东双手握着玻璃杯感慨万千:“‘严之又严、慎之又慎’……老领导的这句话我始终谨记在心,公安工作确实需要这样的恒心和耐心,这也成为了我今后的工作准则。”

    “后来呢?”何礼双手撑在茶几上问道。

    “后来?后来我也都是按照这个标准去做人做事。”

    何礼连忙摆手道:“马教,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是,这起案件后续怎么发展的,为何会定性为故意杀人案,有没有什么值得推敲的线索?还有就是,我们想知道这案子跟我们自己侦办的案件是否有有所关联。”

    马卫东自嘲地笑着:“哎呀,你看我,政工工作做多了,总是喜欢说教。好好好,我马上接着给你们说。”

    “王叔离开宿舍楼不久,我们县局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和刑侦大队长李善存同时赶到了学校。我们在现场就地布置工作,其中派出所负责维持现场秩序,警戒现场;刑警负责排查涉案人员,对死者周佳琳的关系人逐个进行询问,以期发现该事件中的蛛丝马迹;技术科负责继续勘察现场,并联系有关单位调取周边近十日的监控视频。死者不是自杀就是他杀,如果判断是自杀,就要找出死者的自杀动机,通过对可疑证据的排除,最终排除掉他杀的可能性。如果是他杀,就要缕清到底是学校内部熟人作案,还是陌生人流窜作案。整体的工作量实际非常大,我们都是日夜兼程、不舍昼夜地拼命工作。”

    林威叹道:“毕竟‘命案必破’不单单是一句口号。”

    马卫东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马教,你当时负责哪一方面的工作?”何礼问道。

    “我们刑警根据死者周佳琳的社会关系,将询问群体分为三类。其一是死者近亲属,其二是死者在校密切接触者,其三是其他和死者有一定联系的关系人。我和另一名同事负责对周佳琳的同班同学共四十二人进行调查取证,利用了差不多三天的时间才将所有学生的笔录都做完。”

    “死者家属呢?他们有透露过什么关键信息吗?”

    “家属非常不配合。”

    “为什么?”

    “周佳琳的父母长年在南方打工,连过年都不回家,对周佳琳的生活圈子非常陌生,基本无法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周佳琳虽然是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可是两位老人性子刚烈,来到学校的时候几乎是怒火中烧,没等其他人解释,就在校门外跟校方人员打了起来,还给一位保安的鼻骨都打骨折了。别说是制作笔录,光折腾这件事就折腾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而近亲属中,只有周佳琳的弟弟周佳伟讲的还不错。”

    “周佳伟都说了什么?”

    “周佳伟比死者周佳琳小两岁,他告诉我们他的姐姐在家比较受冷落,因为爷爷奶奶还是更喜欢男孩。而小时候的周佳伟不懂事,仗着这份偏爱一直欺负姐姐,可是姐姐也都忍气吞声过来了。从言谈之中,我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周佳琳的童年生活并不快乐,她的性格孤僻,少言寡语,但是心智应该比较成熟。作为弟弟的周佳伟似乎也对姐姐的死而心存愧疚,因为不管他如何欺负姐姐,周佳琳还是对弟弟非常的包容。我们当时猜想,周佳琳如果是自杀,她自杀的动机会不会就是源于这种畸形的家庭关系呢?”

    “这一点我不太认同。”对于马卫东的推测,何礼当即否决,“假设周佳琳是自杀,那既然她在林饶县过得不快乐,可为什么非要等到离开林饶县到临肃县后才选择自杀呢?她离开了自己所痛恨的地方,应该高兴才是啊?”

    “你说的这些我们自然也都考虑过,而且大多数人跟你一样也都持有相同的想法。可是这起案件本身就充满了各种疑点,时至今日也没有侦破。所以我们不能、也不敢将这种可能性排除掉,你明白吗,何礼?”

    林威拍着何礼的腿说道:“我们还是等马教说完再提问吧?你这样总打断人家,也不好吧?”

    何礼点点头,总算安静了下来。

    马卫东喝下一口茶水,咳嗽了几声才继续说道:“除了周佳琳在家中的地位很低这一点,周佳伟还向我们透露出了他姐姐在初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其中的一些情节也引起了我们的怀疑。周佳伟今年上初中二年级,他比周佳琳要小两岁,姐姐上初三的时候,他才是初一的学生。虽然两人不是同一届,可他俩上下学的时候基本都是同行。周佳伟告诉我们,他在晚上陪姐姐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曾多次被人跟踪过。少的时候是一个人,多的时候则有两三个。”

    “难道不是放学后,一起顺路回家的学生?”这次插嘴的人换成了林威。

    何礼愤愤地想着,还说我总打断对方,你林威不也是一个德行?

    马卫东皱了皱眉答道:“不是,周佳琳姐弟俩的家距离学校比较远,而且她家附近并没有同龄的孩子,所以在下晚自习后,不可能有学生会和他们走那么远的距离。”

    “早恋吗?像这个年龄段的少男少女们正值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旺盛,或许只是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另一人春心荡漾、暗生情愫,甚至于尾随跟踪?”

    马卫东摇了摇头:“我们为此特意翻找过死者周佳琳的随身物品,包括日记本、笔记本以及其他的私人物品,从里面的文字判断,周佳琳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孩子。她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在日记里她自称只想要心无杂念地好好学习,祈祷每次考试都能够名列前茅,她更想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最好就是在父母打工的那座城市里,这样她就能跟父母一起生活。虽然偶尔会发泄一些负面的情绪,觉得身边朋友不多,不会交际,但总的来说,周佳琳看上去是一个心智正常、思想单纯的女生。我们担心证据有遗漏,所以她的这些个人笔记我们也都附在了案卷里。”

    “那些跟踪周佳琳的人核实出身份了没有?”

    “没有。周佳伟说天色太晚,根本看不清这些人的相貌,连高矮胖瘦也无法分辨,这让我们警察怎么找?此外,周佳伟还跟我们提到过一件事,他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姐姐在初中的人缘不是很好,班级里的同学似乎都在疏远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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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搭档是神探介绍:
这里不是重生的侦探世界,一桩桩诡谲离奇的命案却接踵而来。匪夷所思的密室和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横陈于真相之前,掩盖住了一切不容于世的罪行。当何礼和徐祯国穿过重重迷雾,破解无数谜题,最终见证的却是一幕又一幕的人间悲剧。每一份宁静之中,总隐没着悲痛的呼号;每一次宽恕背后,总会有鲜血洒落大地;每一次接纳之时,总要经历沉痛的失去;可是罪恶里有的只是罪恶,它只会被万世唾弃,直至万物终结。我的搭档是神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搭档是神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搭档是神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