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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搭档是神探全文阅读

作者:钱正好     我的搭档是神探txt下载     我的搭档是神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31章 反向推理

    刘传勋质疑道:“徐祯国,那是杀人的第一现场!在人迹罕至的山里被人谋杀,这听起来实在太荒谬了!且不说那种地方只适合作为抛尸的第二现场,张雷出现在龙首山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巧合的事情,这又怎么会变成谋杀案呢?”

    刘传勋从事刑侦工作多年,也自诩是刑侦破案方面的专家,但是徐祯国这种近乎于疯狂的推演方式却令他一头雾水。

    正常的推理都是想方设法确认谁是凶手,徐祯国却跟人反着来,非要推理出凶手的身份尚不明确。

    这人是凶手派来的救兵吗?

    “这也是我所不理解的地方,可它确实就这样发生了。”徐祯国的语气也颇为无奈,“在来这之前,我联系过法医叶汝祺,经过她的介绍我才知道在张雷尸体上出现两类截然不同的伤。一类是在张雷的前胸后背和大腿有多处挫伤和掐伤,另一类是在其后脑枕部的足以致命的机械性损伤。”

    刘传勋点点头,尸检的情况他也了然于胸。

    “矛盾就在于此。事实上,张雷是在龙首山半山腰的攀龙梯附近被杀不假,但是他身上的伤却是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造成的。像我之前所说,张雷从早上七点十分至十点十分这四个小时内,一直在忠义堂别墅内被多人谩骂、殴打、虐待,这是一些非法讨债公司的惯用伎俩。债务人本身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从前出身卑微,现在也是锦衣玉食,那身上的肉嫩得跟猪五花似的,哪里能经受住这样的折磨。张雷很快服软,并先后让曲亚楠、祁晓婷给晁文龙送去了二百五十万的利息,晁文龙收到钱后于十点十分释放了张雷。”

    刘传勋再次从徐祯国的口中听到了“释放张雷”四个字。

    起初他以为这只是徐祯国的口误,可这次他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因为徐祯国已经明确表示凶手的身份是未知的。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凶手是晁文龙吗?”

    徐祯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果我不顺着刘大队的思路说下去,恐怕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不被你们轰走就不错了。其实晁文龙并没有杀害张雷的动机,更何况他已经成功从张雷身上榨取了两百五十万元,又怎么会杀死自己的摇钱树呢?”

    “你这个徐祯国,不仅思路清奇,做事也鬼得很,原来我早就钻进了你下好的套子里!”刘传勋愠怒道。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刘大队莫怪!”徐祯国讪笑着,随后他又解释道,“张雷身上的非致命伤都是在被拘禁时造成的,待他被释放后张雷便沿着攀龙梯快步逃离,而他正是在这一时间段内被人杀害的。张雷被杀的确切地点并不在树丛里,而是在距离尸体几步远的攀龙梯石阶上。”

    “哦……我明白了。”何礼似乎解开了心中的谜团,“张雷在下山途中被人从身后用石头砸中后脑,从石阶上跌落下来,翻滚了一段距离,最后形成了尸体仰面朝天的死亡状态。而凶手为了确认张雷是否已经死亡,拿着石头走下石阶,确定张雷没有气息后,凶手在逃离前将石头扔进了草丛里。”

    “差不多是这样。”徐祯国终于肯定了何礼的这番推理。

    “不过仅凭这些根本看不出是谋杀啊?”何礼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其实你自己或许都不知道,从你的话中恰恰证明这不是抢劫杀人,而是纯粹的谋杀。如果是图财,凶手完全可以使用木棍或其他非致命性作案工具将张雷打晕,再夺走其随身财物。可凶手却用石块将张雷砸死,并且很可能到尸体身旁确认过张雷是否真的死亡,这种置人于死地的行为本身就令人生疑。只不过有些痕迹因为暴雨的缘故,都被雨水冲刷掉了。”

    “即使这是谋杀,但你说的这些也不足以证明这起凶杀案是熟人作案。”刘传勋继续提出质疑。

    “是的,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是熟人作案,但排除掉图财杀人,只剩下情杀和仇杀两种常见的杀人动机,而拥有这两种动机的人,必然是与死者关系密切的人群。”

    “将复杂的杀人案件用简单粗暴的排除法进行排除,徐祯国,你不觉得这有些可笑吗?”

    徐祯国面对刘传勋频繁的质疑,仍不动声色道:“如果祁晓婷说出了实情,那么即便晁文龙有其他恶性犯罪行为,但是在张雷被杀这案子上他是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的。而艾大谷三人虽未到案,但是他们在遇到祁晓婷时没有选择回避,而是说了些很奇怪的话,这让我感觉他们并不像凶手。”

    “不像并不等于不是,艾大谷三人的嫌疑不能排除掉。”

    “我也是这个意思。”徐祯国赞同道,“艾大谷也在我所说的熟人范围之内。”

    “这就有意思了,那么这起案件里什么样的人算是熟人呢?”

    “张雷的亲人、朋友、下属、同学、生意伙伴等等都是熟人。所有的人都必须逐一调查是否有不在场证明和可能的杀人动机。”

    刘传勋狠狠拍了拍脑门三下,徐祯国所说的都是专案组必须做的工作之一,这些话完全等同于废话。

    “徐祯国啊徐祯国,闹了半天,你的推理非但没有发现凶手的身份,反而将晁文龙的嫌疑给特么排除了!”刘传勋指着徐祯国,全身都有些发抖,“难道你是晁文龙请来的辩护律师不成?”

    徐祯国摸着自己的一侧眉间,有些哑口无言。

    正在说话间,林威和周荃从询问室里走了出来。

    他们称询问非常顺利,林威还没有说几句话,祁晓婷就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原来事实真如徐祯国所讲的那样,晁文龙引诱祁晓婷出来并逼迫其取出张雷给她的五十万元现金,带她回到别墅后又对其多次施暴。

    祁晓婷配合周荃做了下体的体液提取,并对艾大谷进行辨认,通过辨认确定祁晓婷所见三人就是艾大谷、邹春成和邹春光三人。

    刘传勋看着相关材料,心情逐渐恢复平静,他听过二人的汇报频频点头:“现在看来,艾大谷三人的嫌疑是最大的。当然了,你徐祯国的建议我也不完全否定,我会汇报给专案组的领导再做定夺。”

    徐祯国只是笑了笑,再没有说多余的话,在他看来此番来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鉴于徐祯国说了谎,刘传勋对他们说话的语气冷淡了许多,徐祯国知道不能再做久留,于是便与刘传勋和周荃相继道别。

    徐祯国三人返回林威的车里,林威启动汽车问徐祯国下一步打算去哪。

    徐祯国叹口气回答:“先回去吧。”

    “咱们不继续调查命案了吗?”何礼不解地问道。

    林威回头看着何礼解释道:“案件是有管辖权的,张雷的命案发案地在新城区,案件应由新城区分局受理,咱们的主业还是在调查失踪案上。”

    何礼这才明白周荃在滨江佳苑所说的“管辖”是什么意思。

    汽车在大雨中缓缓启动,何礼坐在后座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趴在副驾驶座位后问道:“老徐,你当时到底对曲亚楠施了什么法术?她的态度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呢?”

    徐祯国若有所思地回答道:“我只是跟曲亚楠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我跟曲亚楠说,杀害张雷的凶手就在李连波和张云浩的中间。”

第032章 徒步踩点

    七月十一日,周日。

    在云溪路一条交叉路口的人行道上,何礼正不断地打着哈欠,他的后背在烈日的暴晒下早已完全湿透。

    右江市这倒霉天气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昨晚刚下了一场大暴雨,今天却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地面上的积水蒸腾成水汽充斥在城市半空,整个右江市似乎变成一个偌大的汗蒸房,闷得叫人喘不上气来。

    “今天明明是周日啊,为什么还要出来工作?”何礼走在人行道上,沮丧地说道。

    “昨天是周六,咱们不也出来查案子了吗?”徐祯国头也不回,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昨天那算是出差,能一样吗!”

    何礼漫无目的地跟在徐祯国身后,也不知道这个老家伙想要干什么,今天一早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出来。

    何礼出来才知道,原来是出来晒太阳玩。

    在家吹着空调不好吗?

    “喂,老徐,今天真的好热,我看天气预报最高温度是三十九度……”

    “嗯,我知道。”

    “我好渴……”

    “嗯,就快到了。”

    “我想休息……”

    徐祯国停下前进的步伐,他回头说道:“昨天下午从新城区分局刑侦大队离开后,不是叫你回家休息了?”

    “老徐,你可别在这偷换概念。昨天离开的时候都已经快下午五点了,这叫什么休息啊,难道睡个觉就叫休息了吗?”何礼有气没力地说道,“还好昨天咱们离开得及时,要是再晚半个小时,雨下大了,可能就要睡在他们刑侦大队的办公楼里了。”

    徐祯国又开始向前迈起了步子:“知足吧,又想赶快破案,又不想加班,怎么好事都落在你身上了?”

    何礼无从反驳,他猜不中徐祯国的心思,只好百无聊赖地吟起诗来:“气蒸云溪路,水撼右江城。”

    徐祯国调侃道:“这么热的天你也能作起诗来?”

    “是啊,我都快成湿人了!再说我也不知道干什么好,难道打开手机查看我这一个多小时走了多少步吗?”

    何礼说着想起昨日的命案,到现在周荃还没有传来任何新的消息,看来案件的侦办情况不太理想。

    “对了,老徐,咱们虽然没有管辖权,但这也不妨碍咱们偷偷调查张雷的命案啊,你说是不是?”

    “张雷的案件经过已经基本明了,听说专案组正在彻底排查死者的关系人,这对我们是利好消息,他们的侦查方向我认为是对的,不出几日凶手应该就能被查获。”

    “那他们会调查李连波和张云浩吗,毕竟他们俩也是长了个的重要关系人?”

    何里昨日就问徐祯国过二人是不是凶手,可徐祯国却避而不谈,这让他对二人的近况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失踪的人他们没法调查。”徐祯国说着加快了脚步,“这也是我们到此的原因。我之前说张雷的命案和我们调查的失踪案有重合,你记不记得?”

    何礼点点头:“记得。”

    “实际上张雷的关系人和张云浩的关系人确实是有重合的,他们排查张雷的关系人就是在帮助我们调查张云浩的关系人,这样就会给我们的工作减轻不少的压力。”

    何礼心想,徐祯国你可真够鸡贼的。

    “不过张云浩和李连波身上还有很多谜团未曾解开。譬如说在张云浩失踪当晚去滨江佳苑前,为什么会先到云溪路?为了解开这个问题,我才会领你到云溪路来。”徐祯国说道。

    云溪路所在的绿园区是右江市最老的城区,虽然名字听上去绿意盎然,但是绿园区的城建却差强人意,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的规划。

    云溪路依傍在汝江沿岸,地理位置非常优越,作为绿园区商业价值最大的街道,如今的云溪路已经变成吃货们的天堂。

    夜幕降临时,这里就会变成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世界,所以云溪路又被称为“右江小外滩”。

    在资本的推动下,这里逐渐成为了本地网红们打卡右江市必到的景点。

    可现在正值中午,云溪路两侧的饭店酒馆也因炎热的天气变得门可罗雀。

    “我饿了……”何礼经过一家小龙虾店后开始絮叨起来。

    “忍一忍,一会找家面馆吃点面。”

    “我还想喝水……”何礼经过一家茶饮店时又说道。

    “我也渴了,等看到小超市咱俩一人买瓶矿泉水。”

    何礼装作虚弱地说道:“徐祯国,我要吐了!而且我得吐你身上,你实在是太抠了!刚才我们经过一家奶茶店,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只知道买一两块钱的矿泉水!”

    “下次买三块钱的行不行?再说奶茶都是调制出来的,哪有矿泉水健康。”徐祯国回头白了何礼一眼:“而且咱俩这是在查案子,等过会儿我再领你吃大餐去。”

    何礼知道徐祯国这人抠得厉害,所谓的大餐可能只是在手擀面的基础上再加个卤蛋而已。

    二人继续步行了二十分钟,直至在云溪路的一角发现了一个名为滨江佳园的河鲜饭店。

    徐祯国看见饭店招牌立马傻了眼,当初以为张云浩所为是暗藏玄机,原来事实竟然如此简单——

    其实张云浩可能只是找错了地方。

    何礼在一旁乐得前俯后仰,而徐祯国则几近崩溃。

    “我的天哪,咱俩走了快两个小时就是为了找这么个地方?”

    在何礼眼中,没有什么比嘲笑徐祯国更爽的事情了,这人之前一直装成神探,现在总算被打脸了。

    徐祯国还是不甘心,他好不容易敲开饭店的大门,进里详细打听了一番。

    原来这饭店老板是东北人,三个月前将刚兑下的小吃店更名为滨江佳园。因为饭店主打辣炒,菜量大,营业时间又晚,很受出租车司机的追捧。

    小吃店下午四点开始营业,每晚九点开始上客,晚十二点左右饭店仍然经爆满,直至下半夜三点关门仍有出租车司机慕名而来。

    至于为什么叫滨江佳园,老板说他的老家也在江边,跟新城区的住宅小区没有丝毫关系,而李连波和张云浩他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徐祯国强装镇定走出了饭店,他对着笑到胃疼的何礼说道:“咱们就在这吃饭吧,这家菜应该不错。”

    “他们不是不营业的吗?”

    “门都给敲开了,不点些吃的不大好吧?”

    “说的也是。”何礼表情绷住,走进饭店又问道,“这个谜团已经解开了,吃完饭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当然不行,咱们下午还有个地方需要去看看。”

    “老徐啊,你这人真是闲不住!这么个大热天,你还想去哪里?”

    徐祯国突然停下脚步:“我们就去曲亚楠家。”

第033章 登门寻访

    徐祯国跟何礼在云溪路吃过午饭,便马不停蹄地乘坐出租车来到了位于鹭城区的春华路。

    根据曲亚楠报警当天的陈述,她租住的房子正是位于春华路附近。

    这地方本是右江市改革开放后最早开发的商业路段,时至今日路边的楼房早已变得破败不堪,许多老房子都爬满了青色的藤蔓。

    赵老太已经是这里的老住户了,此时的她正坐在曲亚楠家楼下一个废旧的深红色皮沙发上,悠闲地仰望着天空。

    赵老太今年七十二岁,三十多年前她女儿远嫁国外后,她和老伴就在这附近买下一个大院子定居下来,享受着天伦之乐。

    但在五年前,赵老太的丈夫因患肝癌去世,女儿领着金发碧眼的女婿匆匆赶回来安排好后事,又匆匆地离开,只留下赵老太一人空守着这么大个房子。

    赵老太一人过得空虚寂寞,于是将院子改成了青年旅社,虽然位置较为偏僻,可还是有零星的散客到此暂住,闲暇时也能陪她老人家唠唠家常,以排遣孤独的时光。

    而当住户都出门后,赵老太则会牵着小狗独坐在院外,有时候抽两口烟,有时候不抽。她观察着来往的人们,经常没有缘由地笑笑,从朝阳升起到夕阳落下,周而复始不曾改变。

    一年多前,当曲亚楠和李连波搬到这里的时候,赵老太也偶然碰见过他们。

    那时的曲亚楠面容憔悴、弱不禁风,她的儿子李连波倒是像个懂事的成年人似的,一手拖着个银灰色的行李箱,一手拽着曲亚楠紧紧跟在房东的后面。

    随着时间的迁移,赵老太发现曲亚楠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有时觉得竟跟自己的女儿有几分神似,这更增加了她对曲亚楠的好感。

    所以每次曲亚楠从身边经过她都会冲着曲亚楠报以微笑,曲亚楠也会礼貌地予以回应。

    可是曲亚楠最近已经很少回来,每次回来脸上也多了几分愁容,而他的儿子李连波也是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老人不知不觉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趴在地上的小狗却在此时警惕地站在原地,眼睛紧紧地盯着远处的路口。

    徐祯国和何礼按照曲亚楠在笔录上登记的地址找到了这里,他们下车后钻进一个胡同,大概走了二十多米,见到了一位躺在深红色皮沙发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旁的土狗站起身来朝他们两人胡乱地叫着,似乎没有脖子上的绳套,这狗就能把徐祯国和何礼活吞了似的。

    徐祯国没有理会那嚣张的家犬,自顾自地查找着纸上登记的地址,而何礼却回头瞪了那条疯狗一眼。

    谁知这一瞪,那疯狗却叫得更起劲了。

    不多时,徐祯国停在一栋看起来至少有二十五年房龄的五层住宅前。

    这楼的墙体是红色砖头砌成的,窗台的窗户用的也是老式的挂钩,上楼的楼梯是木质的且固定在墙外。

    徐祯国和何礼上楼时,脚踩在楼梯板上,总是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徐祯国走到三楼楼梯右侧第一个房门前,轻轻叩门,过了半晌曲亚楠才穿着粉色丝质的家居服探出了脑袋。

    “徐警官……还有……何警官?”曲亚楠见到二人,神情颇为惊讶。

    徐祯国闻到了一阵茉莉花的清香。

    “不好意思,没有提前给你打招呼就过来了。”徐祯国礼貌地笑了笑。

    他确实没有打电话告诉曲亚楠,忽然到此,也只是想碰碰运气。

    曲亚楠将房门敞开说道:“这倒没什么,只是我最近心情不太好,家里比较凌乱,怕二位警官笑话。”

    “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除非是忍不住,不然是不会笑的。”何礼在徐祯国身后说着并不好笑的笑话。

    二人在曲亚楠的引领下走进屋里。

    曲亚楠租住的房子是老式的两室一厅,整个房子没有正百八经的客厅。

    从房门进来就是餐厅,餐厅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扇门分别通向曲亚楠和李连波的卧室,餐厅后面是阳台,现在已经被改成了厨房,而厨房的一角兼并出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小卫生间。

    房间里的家具非常陈旧,墙皮也已经脱落,可是地面卫生却保持得非常干净。

    曲亚楠将餐厅里的椅子拖了出来,待何礼坐下时,她问道:“二位警官来我家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有事情了。”何礼一板一眼地说道,“昨天发生的命案我们感到非常遗憾,今天过来是想对张雷的近况有更多的了解。”

    曲亚楠情绪低落地回答道:“好的。”

    何礼看着曲亚楠的脸,发现她的眼睛较当初报案时已经消肿了许多。

    在何礼对曲亚楠进行询问的同时,徐祯国一人慢步走进李连波的房间。

    正常情况下,七月二日李连波晚上放学时应该只背着书包。

    可是智能锁监控显示,在李连波到达902室时,他拎着的却是一个银灰色的行李箱。

    这说明李连波在到达滨江佳苑前,应该还去过其他地方。

    结合曲亚楠的证词,李连波应该是在放学后回到了自己家中。

    这一点,徐祯国一直颇为在意。

    如果真是离家出走,两个孩子应该是临时起意,否则李连波也不会在放学后先跑回家将行李箱拖至902室。

    如果二人不是离家出走,那么李连波回家拿行李箱的行为则更加值得玩味。

    还有很多问题是徐祯国此行想要解开的疑问,至于询问张雷的事情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李连波的房间布置得非常简洁,房间的一角是一张木质单人床,床单和褥子都被卷曲成圆柱状堆在床头。单人床旁边有一个深色的旧式办公桌,上面的书籍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而在单人床的对角则是一个被木匠打到顶的衣柜。

    除了这三样家具,房间里再没有多余的大型家具。

    徐祯国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发现里面的衣物并不多。

    这倒很好理解,毕竟男生都比较晚熟,对着装的追求远没有女生那么狂热,再加上学校有严格的着装规定,衣服买多了也是浪费。

    徐祯国又对李连波的单人床检查了一遍,除了床下少了一些鞋子,看起来也没有太大问题。而李连波的运动鞋都是些山寨品牌,这也与李连波早先困苦的家庭环境较为吻合。

    徐祯国转过头继续观察着书桌上的摆放,除了学习用的书籍,关于历史方面的课外书是最多的,看起来李连波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历史爱好者。

    可徐祯国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正在思考的过程中,徐祯国随意地拉开书桌里的抽屉。

    而当拉开第二个抽屉时,他竟意外地发现了一样东西。

第034章 一包香烟

    徐祯国和何礼虽然提前商定找曲亚楠继续做笔录,可是具体询问何事徐祯国并未交代。

    这让何礼很是为难。

    他只好从张雷的兴趣爱好入手,向曲亚楠询问了不少与案件毫无关系的问题。

    何礼从与曲亚楠的交谈中何礼得知,张雷爱好钓鱼,有固定酒友,但晚上经常和不同的客户应酬,还存在多个身份不明的异性朋友。

    张雷本人也算是个工作狂,对下属非常严苛,包括王贵庆在内的公司中高层领导对此都颇有微词。

    不过曲亚楠对张雷的债务问题知之甚少,由此可见张雷也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所谓人前风光人后受罪大抵如此。

    正当何礼在为继续询问何事而犯愁时,徐祯国从李连波的房间走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个当地烟的烟盒问道:“曲亚楠,李连波他抽烟吗?”

    曲亚楠见到烟盒有些不知所措,她捂住嘴惊愕失色道:“我对李连波的管教一直很严格,就是怕他走上他爹李东的老路,他怎么……怎么还会抽烟呢?”

    徐祯国扒开烟盒,只见烟盒里还剩七支香烟和一个一次性打火机。

    这种当地烟十五块钱一盒,是右江本地烟店里常见的品牌。

    “你从来没有见过李连波抽烟吗?”

    曲亚楠仍旧摇着头:“真的没有……至少我没有见到过。”

    徐祯国将烟盒放进一个透明塑料袋里,同时问道:“你的房间方便进去看看吗?”

    曲亚楠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似乎对我们这俩老爷们还存有戒心。你看这样行吗,你也跟着我一起进去,我保证不会乱碰任何物品。”

    曲亚楠只好依着徐祯国的意思,陪着他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曲亚楠的卧室相较李连波的稍微大一些,整个房间墙面都是用白色乳胶漆喷涂,与餐厅和李连波的房间相比要新了许多,看起来应该是在近一年内重新喷涂过的。

    房间正中是一张双人床,床头两边分别有一个床头柜,靠近房门的地方是一个同样做到顶的衣柜,曲亚楠的梳妆台则放置在窗台的旁边。

    整个卧室的软装都以脏粉色为主,显得粉嫩可爱又不艳俗。不过对一位已经三十有余的女人而言,这种色彩还是有些过于佻薄。

    “这些都是张雷给布置的……”曲亚楠尴尬地介绍道。

    徐祯国皱着眉毛,不知为何,他好像对房间内的布局并不满意。

    曲亚楠在徐祯国的指挥下打开自己衣柜和梳妆台,待徐祯国点头后才将其收起。

    大概过了几分钟,徐祯国实在查无可查,只好又走回了餐厅。

    徐祯国示意何礼继续刚才未完成的谈话,自己一人走到曲亚楠租住房屋的外接走廊上。

    徐祯国站在三楼的长走廊,掏出装有烟盒的塑料袋给周荃打去了电话。

    “喂,小周,龙首山上的命案调查得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什么进展,不过我送到鉴定中心的物证已经有结果了,在祁晓婷身上提取的体液与晁文龙的dna是吻合的。”

    “这么说张雷被杀时,晁文龙还在别墅内,他确实有不在场证明。”

    “是啊,所以我怀疑你也许是晁文龙的代理律师,这下晁文龙可是彻底洗脱杀人嫌疑了。”周荃开了个玩笑。

    “你们新城区分局打算怎么处理晁文龙?”

    “晁文龙已经因涉嫌强奸罪、非法拘禁罪被立为了网上逃犯,他的手下目前都在悉数收网当中。”

    “也好,希望能借此机会可以将这帮人一网打尽。”

    徐祯国又问道:“对了,你在曲亚楠902房间内提取的物证有结果了没有?”

    周荃略带歉意地说道:“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进展吧,织物纤维跟你说的一样确实是棉麻织物,而指纹已经比对出来了,是两个人的指纹。”

    “是谁的?”

    “何礼和张雷的。”周荃相当无奈地吐槽道,“有张雷的指纹也就算了,没想到何礼这个警校毕业的警察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他竟然会在窗户把手上留下指纹,真是智障一般的操作。”

    “那烟头呢?”徐祯国又问道。

    “烟头看上去已经放在窗户夹层里有段时间了,应该不是最近留下的,烟嘴处的海绵我也做了提取,还没有比中相关人员。”

    “烟头能看清楚牌子吗?”

    “应该是……南京。”

    徐祯国低头看了眼袋子里的烟盒,品牌肯定是不同的品牌,但如果李连波也抽其他牌子的烟呢?

    徐祯国转念又一想,抽烟又跟失踪和密室有什么关系,是不是自己太多虑了。

    可徐祯国还是对周荃提示道:“兴许这烟是李连波和张云浩他们之中的一个人抽的。”

    “徐大哥,这烟头可不像是最近抽的。不过你如果固执己见的话,我也就勉为其难,帮你比对一下吧。”

    徐祯国挂掉电话,转身回到房间内。

    何礼与曲亚楠之间的对话已经接近尾声,曲亚楠发现徐祯国又返回屋里,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连波失踪当晚,你是什么时候回到家中的?”徐祯国看着曲亚楠问道。

    “我记得应该是晚上九点多钟。”

    “你自己一人回来的?”

    曲亚楠摇了摇头:“是张雷送我回来的,我家在胡同里,晚上灯光太暗,他不放心,所以一直送我到楼下。”

    “当时已经那么晚了,你为什么不去张雷家住?”

    “让李连波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是很放心,我之前每次到张雷家都是带着李连波的。”

    “你回家后发现有何异常没有?”

    曲亚楠思考了片刻,回答道:“起初没有发现异常,门是正常反锁的。可是当我进入房间后,发现李连波没有在家,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李连波周五晚上八点前就会放学,四十分钟怎么也能到家了。”

    “然后呢?”

    “到家后我准备换衣服,打开柜子的时候,我发现放在衣柜最上面的行李箱不见了,我觉得情况有些反常,于是把家里的东西都翻了一遍,最后除了李连波的部分衣服,其他的东西都没有丢失。”

    “李连波都拿走了什么东西?”

    曲亚楠感到奇怪地问道:“之前说过了啊?”

    徐祯国解释道:“这次要说的详细点。何礼你把曲亚楠所说的都记在本上。”

    何礼点点头,做好了记录的预备姿势。

    “少了一双米白色运动鞋,是用鞋盒装着的,还有两条运动短裤都是黑色的,两件短袖体恤,一件是白色一件是浅蓝色,一条蓝色毛巾,大概就是这些。”

    “你的旅行箱有多大?”

    曲亚楠用手比划着:“大概有七十公分长吧。”

    何礼心想,这么大的行李箱才装这么点东西吗?

    李连波拿走的衣物都是夏天穿的,他似乎并没有长期离家的打算。

    “曲亚楠,你之前说李连波还带了几十元零花钱?”

    “唔……这个是我猜的。”曲亚楠解释道,“我每周会给他二十元当做零花钱,我猜他应该会攒一些钱吧。”

    徐祯国点点头:“哦,对了,你喜欢拍艺术照吗?”

    “艺术照?”曲亚楠抬起头一脸疑惑。

    徐祯国摸了摸眉毛尴尬地说道:“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你的气质更胜于她人,总该会有这种照片吧?”

    曲亚楠噗嗤笑了出来:“孩子都这么大了,工作又忙,我哪有这份闲心啊。”

    说话间,曲亚楠又叹气道:“恐怕以后也不会拍了吧。”

第035章 可怜之人

    徐祯国收起烟盒,脑海中反复思考着张雷被杀一案到底跟两个孩子失踪有何关联。

    可除了他自己在询问张雷时,张雷自嘲一般地说过张云浩巴不得他赶快死,两起案件真的很难捏合到一块。

    两个孩子已经失踪多日,他们虽然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可是杀人动机似乎也同样不存在。

    徐祯国倚在餐桌一角,又向曲亚楠询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虽然何礼不明白徐祯国到底有何用意,倒也全部都一一记录在案。

    正式的询问直到下午三点终于结束。

    看着徐祯国二人将要离开,曲亚楠面起身带愧意地问道:“都已经这么晚了,不如二位警官留在这里,我做点饭给你们吃如何??”

    看着徐祯国犹豫的目光,曲亚楠又委婉地建议道:“你们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好,也可以出去吃,附近有一家川菜馆味道还不错。”

    徐祯国摆摆手:“还是不必了吧,我们还有急事……”

    “还有急事?”

    何礼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休息的时候干些什么好,但是如果一直不休息的话,他是会发疯的。

    “那我……就不留二位了。”曲亚楠微微鞠了一躬,“需要我配合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徐祯国和何礼也相继站了起来。

    徐祯国说道:“一定的,这两起案件对你影响很大,我们一定想办法以最快的时间破获案件。”

    “现在张雷的亲人也许比我还着急……”曲亚楠低垂着眼眸说道,“张云浩还不出现,张雷的家产可就不好分了。”

    曲亚楠将徐祯国和何礼送至三楼的楼梯口,又站在走廊目送二人消失在胡同的尽头,她重重叹了口气,转过身回到了房间。

    “你说有急事是假的吧?”何礼出门后马上问道。

    “你还真想在曲亚楠家吃饭不成?”

    “倒也不是,不过你说这话的时候真是吓我一跳!”

    “怎么吓你一跳了?”

    “我都一个礼拜没有休息了,下周再上五天班就连上十二天班了!”

    徐祯国鄙夷地看着何礼:“我不是跟你一样吗?”

    “你多大岁数了,我才多大?”

    “你也知道我比你大?我都没在抱怨,你又抱怨些什么?”

    “饱汉不知饿汉饥,我连女朋友都还没有呢!”

    何礼刚一说完这话,当即就后悔了起来。他瞥了眼徐祯国,发现他果真换了一副冷峻的面孔,整个人都变得怏怏不乐。

    看来徐祯国离异的婚姻状况应该是真的。

    何礼不禁猜想着,那位一时冲动嫁给徐祯国又与他分道扬镳的女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奇女子。

    “你才多大,想什么不好,想女人?”徐祯国说着呼出了一口气。

    何礼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单位领导要是给我分配个老婆孩子,我肯定天天加班。”

    “警察嘛,既然选择了这个工作就不要有那么多怨言。我们虽然跟其他行业不一样,有我们警察的特殊性,可如果你一直都是这种想法是干不好任何工作的。”徐祯国劝说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何礼抱怨道,“我倒是不怕累,我怕的是我累的时候,有人还闲的要命,不但闲还要嘲笑讥讽我们这些真正干活的人。而且你说怪不怪,越能干活的人活就越多,越不能干活的人反倒越来越轻松,好像谁闲谁才真的有本事似的,这是什么道理啊?”

    “这个问题可不是我等凡人能够解决的,只能时常告诫自己不忘初心了。”徐祯国安慰道,“想想惨死的被害人,想想逍遥法外的凶手,再想想那些殷切期盼咱们破案的人,是不是就没觉得那么累了?”

    徐祯国虽然说的有道理,但是光说这种伟光正的空话并不能使何礼瞬间变得精神抖擞。

    “说到这事,我倒是想起曲亚楠了,这曲亚楠真是可怜。”何礼走在徐祯国身边,语气中满是同情,“先是婚后被前夫李东折磨虐待,而后自己的孩子李连波生死不明,如今未婚夫张雷也被人杀害,命运多舛女人啊!”

    徐祯国默默地走着,没有任何回应。

    “庆幸的是,张雷还给曲亚楠买了房子,她至少在右江这个城市有了立足之地。你说是吧,老徐?”

    徐祯国仍然没有搭话。

    “老徐,你想什么呢?”

    徐祯国慢慢地回答道:“我在想李连波的问题似乎不在于拿了什么,而是没有拿什么……”

    “此话怎讲?你是说烟盒吗?”

    徐祯国挠挠头:“哎呀,我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都是些似有似无的东西,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不会是看上人家曲亚楠了,思路才变得混乱不堪的吧?”

    “哪有的事!我是在想,李连波拿的东西这么少,要不就是没做长期离家出走的打算,要不就是他还有其他经济来源。也许他并非像曲亚楠所说的那样,只有几十元的零花钱。”

    “他不是还有张云浩吗?”

    “可是张云浩的信用卡一直没有消费的痕迹,他们如果都健在,吃什么喝什么又在干什么呢?”

    徐祯国说到这,两人都很有默契似的安静下来。

    夏日滚烫的热流钻进胡同里,与角落潮湿的空气和揉成温柔的微风吹拂而过,让人觉得清爽无比。

    “你说,曲亚楠会是凶手吗?”

    何礼站在路口,听到徐祯国的话几乎惊掉了嘴巴。

    “曲亚楠……怎么会是凶手?”

    “是啊,她怎么可能是凶手呢?”徐祯国自言自语道,“没有任何杀人动机,还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她怎么可能是凶手呢?”

    “她杀了张雷有什么好处呢,他俩还没有结婚呢!而且根据常宇公司员工的证词,曲亚楠的不在场证明可是板上钉钉的!”

    何礼感觉徐祯国的思路已经有些错乱,经过这两天不间断的调查工作,徐祯国倒是真该休息休息了。

    “老徐,你之前说李连波或张云浩杀了张雷,现在又说是曲亚楠杀了张雷,你是怎么了?将两个失踪的孩子列为嫌疑人已经够可笑的了,现在你又把案件中受害一方的曲亚楠列为嫌疑人……这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我知道、我知道。”

    徐祯国从兜里翻出烟盒,却发现烟盒中已是空空如也。

    “这只是一个假设罢了。”徐祯国拍着干瘪的烟盒,眼神空洞地说道。

    徐祯国自顾自地穿过横道,走进对面一家破旧的便利店内。

    何礼站在原地,他望着徐祯国隐入店铺中的背影,竟嗅出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第036章 同窗惨剧

    七月十二日,周一。

    清早七点,右江市又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

    徐祯国和何礼正坐在林威的越野车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曲亚楠的老家,距离右江市将近四百公里远的龙源市方山县清源村。

    林威驾驶着汽车在国道上稳健地行驶着,前窗上的雨刷器像不倒翁似的左摇右摆。

    徐祯国才上车没多久就在副驾驶打起了鼾声,何礼也一反常态摆弄着手机一言不发。

    林威为了防止打瞌睡只好打开收音机,可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太理想,调换了多个频道都只能发出扰人的杂音。

    “你俩今天是怎么了?”林威开着车问道。

    何礼低着头说道:“老徐连着好几天查这个案子,兴许是有些累了。”

    “你呢?”

    “我没什么事啊。”

    “那你怎么不说话呢?”

    何礼放下手机解释道:“我看雨下的这么大,外面又是电闪雷鸣,怕跟你说话影响你开车。对面要是有辆大卡车过来,你在会车的时候一不小心出事了可怎么办?”

    “你挺会脑补,想象力够丰富的啊。”林威笑着说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

    “哎,对了,何礼。”林威开着车突然问道,“我这有些小道消息你想不想听啊?”

    何礼好奇地问道:“小道消息?什么小道消息?”

    “跟案件有点关系的,你猜猜?”

    “哎呦,你可快说吧,搞得神神秘秘的,跟老徐一个德行。”

    徐祯国突然咳嗽了两声。

    “记不记得你们那天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看新闻?”

    何礼看着手机只说了一声“嗯”。

    “我当时一共只看了三条新闻,但没想到这三条新闻竟然跟咱们的案件都有关系!”

    何礼看着手机又回答了一声“啊”。

    “我是昨天跟警校同学聚会的时候才知道的。”

    何礼看着手机继续回答了一声“哦”。

    “第一条新闻是什么来着?”林威的手搓着下巴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应该是一名教师因为五十块钱被杀的新闻。经我了解啊,这名被害人是名女性,实际上是个实习教师,今年大四,你猜她是哪个学校的?”

    何礼将手机锁上,抬起头说道:“是右江师范学院的吗?”

    “没错!”林威打了一个响指,“就是右江师范学院的大四学生。这个案子的主办人是我一届的同学,我俩一聊才知道这名被害人竟然跟祁晓婷是一个寝室的室友!”

    “这么巧?”

    “是啊,更巧的是凶手竟然也是她们一个寝室的!”

    “我的天,他们寝室一共几个人?”

    林威向后伸出了四个手指头:“名义上是四个人,可是包括祁晓婷在内的两个人已经搬到双人间住了,实际上寝室只剩下被害人和凶手两人,而且他们当时也马上要毕业,很快也会搬出去了。”

    “那这案子是怎么回事?”何礼问道。

    林威又向后伸出五个手指头:“就因为五十块钱。”

    “详细说说呗?”

    “其实这两人性格都非常古怪,从上大学后一直不对付,两个人还同住一个寝室,经常明里暗里发生争吵,有因为争夺班干部的,有因为寝室拉帮结派的,有因为学习成绩的,有因为抢男朋友的,总之这两人在任何问题上都是相冲突的。而且她俩还就不搬出寝室,也不换寝,最后逼得祁晓婷和另一名学生都不得已搬了出去,祁晓婷也是在搬出寝室后才认识的张雷。”

    “然后呢?”

    “事发当天被害人到实习学校上课,晚上七点回寝室的时候,凶手已经坐在寝室里等着她了。凶手说她放在抽屉里的五十块钱不见了,她回来的时候寝室门是反锁的,钥匙只有她和被害人有,一定是被害人偷了她的钱。”

    林威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根烟:“被害人说她白天一直都在学校补课,不可能偷凶手的钱,再说她现在也挣实习工资,为了五十块钱去做偷偷摸摸的事情也不值得。可凶手不听她的辩解,因为事实就是只有他们俩有钥匙,不是凶手拿的那肯定就是被害人拿的。两个人先是争吵,然后逐渐升级扭打在了一起,不料在撕扯过程当中凶手将被害人的头重重撞在了寝室的暖气片上,被害人当即脑死亡。当时左右相邻的宿舍虽然听到了声音,可是她们早都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奇怪。”

    “凶手发现被害人死了以后也被惊吓住了,可是她很快冷静了下来。她先是换上衣服将门反锁,去学校附近超市买了大量的活性炭和塑料布,回到寝室后将自己用的大行李箱清空,将已经形成尸僵的尸体从腰部对折装进塑料袋中,又填充进活性炭,最后将塑料袋塞进了行李箱,把行李箱锁进了衣柜里。”

    “这个凶手也太厉害了,根本不像一个初次犯案的人!”

    “还不止呢!”林威又说道,“她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每日按部就班的生活工作,同时还拿走了被害人的手机,以被害人的口吻和被害人的家属、男朋友聊天长达十天之久,心思也太缜密了。”

    何礼身体前倾,他问道:“那案子是怎么破的呢?”

    “是宿管阿姨发现的。六月三十日是正式搬离寝室的最后一天,可是凶手和被害人的寝室却没有搬走。第二天也就是七月一日,宿管阿姨趁凶手不在的时候打开了他们的寝室门,闻到了一种古怪的臭味。她发现那味道是从凶手的衣柜里传来的,于是用撬棍撬开衣柜,打开了行李箱,发现了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

    “凶手抓到了吗?”

    林威点点头说道:“宿管阿姨当时吓得跪在了地上,不过她很快就打电话报了警。由于大四学生已经离校,所以消息封锁得很顺利,当凶手回到宿舍楼时,被守候多时的警察逮个正着,凶手当时就承认了杀害被害人的犯罪事实。不过,同时警方还破获了另一起案件。”

    何礼皱着眉问道:“还有另一起案件?”

    “是啊,就是五十块钱的去向。这钱实际是宿管阿姨偷走的,她以为学生们忙于找工作不会在意这点钱,所以在查寝的时候偷偷拿走了凶手抽屉里的五十块钱,却没有想到凶手竟因这五十块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古人说的话真的是有道理的。”何礼听完林威的讲述总结道。

    “这起案件破案时,正好是在李连波和张云浩失踪的前一天……”

    “这两个案子应该没什么关联吧?”何礼马上问道。

    “肯定不是一个系列案件,”林威开着车回答道,“可我觉得这起案件和失踪案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哪里相似了?一个是失踪一个是命案,这性质上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吧?难道你说的是祁晓婷?”何礼质疑道。

    “祁晓婷与两个案子的关系应该只是纯粹的巧合。所谓失踪也可以理解为生死未卜吧,现在已经是第几天了?”

    “从失踪当天算起已经十天了。”

    “李连波和张云浩目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怀疑他俩可能都遭遇不测,只是忌于证据的缺失而不敢妄下结论。”

    何礼点点头:“那你说的相似之处……”

    “这两个案子都有密室和旅行箱啊。”

第037章 遥控杀人

    “你怀疑……房间里有人用行李箱藏尸?”

    林威没有回答。

    待汽车驶上高速公路,林威才突然问道:“曲亚楠说她的箱子有多大?”

    “长七十公分吧,我上网查了下这种箱子尺寸算是中等偏大,坐飞机只能托运。”

    何礼在后座用手比量着,可是林威根本看不到。

    “这么说来,这种尺寸的理性相装下一具尸体应该不是很难,在分尸的情况下塞进两具尸体也并非完全不可行。”林威说道。

    何礼无法理解林威所谓的“两具尸体”是什么意思,他挠着头一脸疑问:“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人中有一个是凶手,这名凶手杀死被害人并分尸,接着又自杀,死后将自己的身体分成若干个尸块,再搬到旅行箱里,将拉链拉上。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推理还能这么玄幻?”

    “我听你的意思好像就是这样啊。”

    林威抬起右手搓着头发说道:“我是说这个右江师范学院的杀人案给了我一点启发,也许凶手是李连波和张云浩之外的第三人,懂吗?可能凶手很早就藏在902室的房间里,并先后将李连波和张云浩杀害,接着分尸、装箱,用了什么办法将行李箱送出窗外,自己再想办法逃走。”

    “可是密室的问题解释不了,你所有的假设都是白费力气。”

    “所以我才说师范学院的命案给了我启发,你想想,在宿管阿姨出现前,寝室就是一个标准的密室,除了凶手和死者不可能有第三个人能进入房间。但是当宿管阿姨这个第三人出现后,密室的问题却自然而然地解开了,因为她还有一把钥匙啊!”

    何礼还是摇了摇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现在怀疑902室的钥匙应该不止曲亚楠和李连波有,可能还有其他人有这把钥匙。”

    “那是谁有钥匙呢?”

    “在失踪案发生前,有机会拿到钥匙的人都有嫌疑。除了案件几名当事人之外,房地产开发公司、物业公司甚至保安和保洁都有机会拿到钥匙。”

    “那这范围会不会太大了?”

    林威点头说道:“范围确实不小,不过再和张雷及两个孩子的关系人进行交叉,嫌疑人或许很快就能显现出来。”

    何礼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林威的推理虽然没有挖掘出任何一名嫌疑人,不过现如今他们都毫无头绪,多一种假设也算多了一条线索。

    不过何礼很快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吧,林威,不管凶手是否有902室的钥匙,他只要进出那个房间就必然会被摄像头拍到,不是吗?可是我们已经调取了案发至今的监控录像,除了张云浩、李连波和曲亚楠三人之外,再没有第四人进出过902室。”

    “这一点我倒是给忘了。”林威干笑了两声,“那你说,凶手会不会趁咱们一起拥入902室的时候,借机逃走呢?”

    “不可能,咱们是在老徐亲自查看房间里没有人后才进入的房间。”

    “那么是谁让闭灯的?”

    何礼回忆道:“应该就是你啊……”

    林威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么关灯的人呢?”

    “这我倒没注意到。”

    “是啊,我也没注意到,会不会是关灯的人借机放走了凶手?”

    何礼反驳道:“这我不认同,我说过老徐自己已经亲自确认没有人了。虽然老徐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在案件侦办上我看不到有什么马虎大意的地方,除非他也是共犯。”

    徐祯国又咳嗽了两声。

    “那凶手从窗户逃出去呢?”

    “我们前天做了实验,结论就是从窗户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林威对何礼所说的“实验”颇为好奇,他问道:“你们做的是什么实验啊?”

    “解释起来太麻烦,有空我再跟你说吧。”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驶出了几十公里,何礼才又说道:“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在作案时其实并不在现场……”

    林威惊讶地问道:“还能有这种操作?远距离杀人吗?”

    “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作案手段也在日新月异地变化着。”何礼说得头头是道,“凶手可以控制无人机或者在房间内提前布置好自动控制设备,待李连波和张云浩进入房间后控制这些装置杀掉他俩,再处理尸体,最后使用无人机将尸体和自动化设备运出房间啊。”

    “破案了!”林威一听何礼的推理立马说道。

    何礼好奇地问道:“为什么破案了?”

    “按照你的推理,整个右江市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单独做到,光是其中一个可以杀人的自动化智能设备都是常人所无法设计出的产品,更别说有载人能力的军用无人机了。用这么高昂的成本去杀两个孩子,图什么?”

    何礼也发现自己的推理太过荒谬,于是咂嘴道:“都怪这可恶的密室!”

    林威驾驶着汽车不断远离右江市,雨势也在根据距离的变化不断减缓。

    何礼望着与高速公路平行的正在建设中的高铁铁轨,找到了一个可以继续闲扯的话题。

    “林威你知道吗,全省只有咱们右江市还没有通高铁了。”

    “这事住在右江市里的人谁能不知道啊,再说高铁确实方便,就说咱们这趟去清源村吧,先要上高速到龙源市,在龙源市下高速后只能走省道到方山县,到了方山县还要经过一段土道才能到清源村,全长不到五百公里的路程,却要开四五个小时。要是通了高铁,用不上两个小时就能到了。不过咱也别急,好饭不怕晚,我听铁路的朋友说,今年春运期间右江市的高铁就能开通了。”

    雨渐渐停了下来。

    为了赶时间,林威将车速提高到了最高限速。

    徐祯国依旧鼾声不断,何礼却陷入了沉思。

    曲亚楠的父母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清源村,他们跟失踪案件应该没有关系,至于张雷被杀一事,二老可能连这个人都没听说过。

    两起案件都是发生在右江市内,可为什么徐祯国非要到离右江市五百公里远的小山村里调查呢?

    何礼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现在一想到关于案子的事情就头疼得厉害,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案件的细节。

    他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又问道:“还有那两条新闻呢?”

    林威正在专注地开着车,听到何礼的话,他才想起来还有话没说完,于是说道:“第二个新闻是关于咱们的目的地清源村的。”

第038章 集体失踪(一更求推荐)

    清源村的历史可以追溯至公元前西汉汉武帝时期,因其位于汝江上游支流,河水清澈见底,故而得名清源县。

    清源县虽然历史久远,但现如今的名声比起相邻的方山县要差了许多。

    龙源市的方山地区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自元朝开始外来人口逐渐聚集,至建国初期,方山县的人口数量和城镇建设已经初具规模。

    而因频繁的战乱,河水不断干涸等原因,清源县的人口却持续外流,至明朝永乐年间清源县人口仅剩不到一万人,成为了货真价实的隐匿于山峦之中的小村落。

    “在抗日战争中,清源村被日军占领,日本对日占区实行全面的奴化教育,同时安排日本的地质学家对矿产资源进行勘测和掠夺式开采,正是这批地质学家在清源村附近发现了储量可观的金矿。”林威开着车从清源村的由来一直讲到清源金矿。

    “哇,有金矿啊?”何礼兴奋地说道,“咱们去了能捡点吗?”

    “这金矿十年前就废弃了,渣都不剩,不过算起来也开采了尽七十年。”

    “七十年?这得多少金矿啊!曲亚楠她家不会富得流油吧?”何礼惊呼道。

    “其实恰恰相反,建国后虽然清源金矿收归国有,但仍有村民和外来人员偷矿盗矿,甚至在附近非法采矿。为了争夺开采权,这些不法分子经常械斗,发生过不少流血事件,最终个别几个矿主和村长勾结,先后兼并了这些小金矿,而底下的村民没有落得任何好处。直到几年前,清源村还没脱下贫困村的帽子。”

    何礼拄着下巴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国家相关政策逐渐完善,再加上严打政策,涉矿企业相对正规了许多。可这个时候清源金矿的资源也接近枯竭,到十年前已经完全废弃。大概三四年前,清源村上马了一位相当实干的村支书,随后村委会就决定将部分矿坑改建为鱼塘。可起初龙源市的老百姓都知道这鱼塘以前是干什么的,全市疯传里面的水产品被重金属污染,清源村金矿坑出产的水产品完全滞销了。”

    何礼催促道:“林威,赶快讲重点。”

    “你得听我把前因后果说明白了。”林威仍旧不慌不忙地娓娓道来,“后来清源村的村支书提出搞生态旅游,通过宣传吸引了大批周边城市的钓鱼爱好者前来,久而久之,清源村的鱼塘成为了热门的短途旅游项目。清源村借此机会优化配套设施,大力进行绿化,申请开设旅游区,还通过招商引资把房地产开发公司招了进来开发湖边洋房项目。现在的清源村在龙源市是绝对的示范村,所有乡镇都在向他们看齐,探寻新时代的发展之路。”

    何礼听完林威的介绍后鼓起掌夸奖道:“哥,你去考个导游证吧。你说的这些让我感觉咱们不是去查案子,而是政府领导下乡考察来了。”

    “我只是非常感慨,”林威将手中的烟头扔进烟灰缸,“你说这清源村守着七十年的金矿还是个贫困村,没了金矿反倒逐渐发展了起来,这该如何解释?”

    何礼摸着下把似有所悟,他说道:“这正好应了那句,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吧。”

    何礼话刚说完,前面副驾驶就伸出了一个大大的拇指:“何礼呀,就冲你这句话,你以后最差也是个分局的一把手。”

    “你醒啦,老徐?”何礼惊喜地问道。

    徐祯国扭着头一脸的哀怨:“你俩在车里一直絮絮叨叨的,我还怎么睡觉?”

    “行了行了,我俩不说话了,你赶快睡吧。”

    “都已经醒了还怎么睡?”徐祯国没有好气地反问道。

    徐祯国揉了揉脖子,他上车以后本想休息休息养精蓄锐,待到了清源村后好进行全面的调查工作。

    可这两个家伙倒好,在车上说得没完没了,完全不顾及车上还有个人在睡觉。

    现在大脑传达的信号是需要睡眠,可眼睛闭上后怎么都睡不着,反倒让徐祯国烦躁不已。

    徐祯国控制住情绪向林威问道:“林威,你想说的是不是清源村挖出六具白骨的新闻?”

    林威没想到徐祯国竟然知道这件事,他回答道:“是啊,哥,你知道这个事吗?”

    “听说过,但不是很清楚。”

    林威从兜里拿出手机递给徐祯国,告诉他这条新闻就在手机的收藏夹里。

    徐祯国则根据林威地提示,很快就找到了那条新闻。

    在徐祯国翻看新闻的同时,林威说道:“新闻上说这六具尸骸涉及本地清朝年间的一起疑案。应该是嘉靖年间,清源村一名书生在秋闱中得中贡士。这在清源村可是天大的事情,一旦日后殿试上高中三甲,全村人都觉得自己会鸡犬升天。书生的父母和手足兄弟决定七日后在家中摆酒庆祝,并向村里同族发放了请帖。可随着日期的临近,村民发现书生家没有一点张罗的迹象。等到七日后,同族人前来道贺时,家中根本无人应门。有人好事翻墙进入院子,发现书生家中空无一物,包括书生在内的一家六口人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跟902密室很像啊!”何礼不禁说道。

    徐祯国却不以为意,他笑着说道:“编这条新闻的编辑很厉害嘛,写的跟真的似的。”

    “这院子难道不是密室吗?”何礼问道。

    “如果是密室的话怎么还能翻进去人呢?而且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还有待考据,可信度非常低。”

    林威说道:“我认为这名编辑应该到过现场。”

    “为什么?”

    “新闻里说消失的六个人是书生、书生的父母、书生的哥哥、嫂子和侄子,也就是五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尸体也是五具成年尸体和一具未成年尸体?”徐祯国为了提神点燃了一支香烟。

    “是的,我听一届的同学说尸体确是五具成年尸体和一具未成年尸体。”

    徐祯国抽上一口烟说道:“即使作者到过现场,可是故事一定是杜撰的。金矿矿坑是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才开始挖掘的,而故事发生的时间则是清朝嘉靖年间,时间完全对不上。”

    何礼也在后面不断点着头,然后又问道:“可这六具尸骨是怎么发现的?”

    “招商进来的房地产开发商想对鱼塘重新进行规划,他们想要建一个巨大的人工湖,而以前的矿坑是零星分布的,所以他们原计划是抽干部分鱼塘的水,用炸药将矿坑连成一片,最终形成一个月牙形状的人工湖。可是他们在抽干第一个矿坑后,工人在清淤时却发现了两具成年白骨。”

第039章 六具白骨(二更求收藏)

    “一个矿坑里发现了两具白骨,这两具白骨是完整的吗?”徐祯国问道。

    “不清楚啊,我也是道听途说,也没有问得那么详实。”

    “你接着讲。”

    “因为发现了尸骨,所以开发商立即报了警。警察到现场后让开发商将所有鱼塘水抽干,最后在其中三个鱼塘里共发现六具尸骸。其中第一个矿坑是两具成年尸骸,第二个矿坑是一具成年尸骸,第三个矿坑是两具成年尸骸加一具未成年尸骸。尸骨挖出来后,几乎所有清源村的村民都跑来围观,大伙议论纷纷,各种奇闻轶事不胫而走,在周边传的沸沸扬扬。”

    “想必当地警方也一定高度重视,出动了不少警力吧?”

    林威长叹一声:“是啊,龙源市刑侦支队的人全都拉去了,省厅也来人了,现在消息封锁得也很严密。这案子性质可比咱们的失踪案要严重得多,咱们这趟说不好还能碰上当地的警察同仁呢!”

    “六名死者的死亡时间知道吗?”

    “我听说尸骨都已经白骨化了。不过从当地警方这严阵以待的架势看,我估计应该是近二十年内的命案。不过别说具体细节了,这案子大概是什么情况,不仅外人,就连咱公安系统内部的人都不清楚。”

    何礼分析道:“会不会和矿主间的械斗有关?”

    “可能性很大,但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

    “这与失踪案有什么关联吗?”何礼又问道。

    “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联,只不过这个案子的发案地与我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所以我就拿出来说说,但如果细究的话……”林威略带犹豫地说道,“虽然白骨的情况不得而知,可我听说清源村书生家失踪一事是有据可考的,而且这家人都姓李。”

    “姓李怎么了,姓李的人满大街都是啊?”何礼不解地问道。

    林威的回答却意有所指:“清源村的主要姓氏不是李,姓李的人很少,几乎都是同一宗族,李东和李连波……”

    “无稽之谈!你是警察,林威!”

    徐祯国锁上林威的手机,并打断了林威的揣测,他认为林威继续说下去只会使案件变得更加复杂。

    徐祯国将车窗打开一个缝隙,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林威,你接着说第三条新闻。”

    “第三条新闻的发案地我们曾经去过,就是李东所在的竹林水岸工地。”

    徐祯国点点头说道:“我也关注过这则新闻,应该是一个工程事故。当日开发商的领导共四人到工地现场进行视察,从十七层下电梯时,外接的货梯并未按照指示灯所示升至顶层。除一人因接打电话没有进入电梯,其余三人全部失足坠亡。”

    林威摇摇头说道:“现在这案子已经被立为故意杀人案了,据我所知,李东之前曾被警方锁定为嫌疑人,但是后来又将他的嫌疑排除了。”

    “为什么?”何礼惊讶地问道。

    他不是因李东排除嫌疑而感到吃惊,而是为李东这样的恶人不是凶手而感到万分遗憾。

    “案件事实与新闻有所出入,实际上货梯确实升上来了,但是有人对货梯的踏板做过手脚。事故发生地的货梯是临时搭建用于运送建筑物料的,除了框架是用钢铁焊制,其他部位特别是脚踏板却是木质材料的。事故发生后,警察勘查现场时发现,货梯的踏板有被切割的痕迹,同时发现了一些透明的宽胶带。所以警方怀疑有人在事发前,将踏板用切割机从中间切割开,并用胶带做简单的固定,当然这种固定方式是无法承受重物的。所以竹石县警方根据现场的勘查情况将案件立为了故意杀人案。”

    徐祯国问道:“李东是如何进入警方视野的?”

    “他有杀人动机。”林威开着车说道,“和新闻报道不同,实际上这四个人里并不都是开发商的领导,其中存活的一人就是李东的远方亲戚,那个姓李的包工头,他当时负责陪同视察。这个包工头因为李东经常迟到早退、无故旷工,克扣了他三个月的工资,所有工地干活的人都知道李东对他怀恨在心。而且李东常住工地,对工地的环境和工具都很熟悉,他当时的工作地也在发生事故的住宅楼里。”

    “既然李东有这么大的嫌疑,他又是如何被排除的?”徐祯国继续问道。

    “不在场证明。事发时,李东不在竹石县,而是在右江市南湖区常宇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办公楼里纠缠曲亚楠索要生活费。当竹石县警方发现李东手握这样完美的证据时,只能将他排除在嫌疑人名单之外。”

    “现在案件有进展吗?”

    “工地内的务工人员成分复杂,有的人身份证都没有,排查起来非常困难,加之工地里除了财务室外都没有安置摄像头,事故前后有谁出入现场也不好判断,所以案件侦查陷入了困局。”林威沮丧地回答道。

    徐祯国发现林威关于此案的情况都能对答如流,不禁好奇地问道:“跟上一个白骨案不同,你怎么对这个案子这么清楚?”

    林威无奈地说道:“这是我同一寝室兄弟主办的案子,他发现了李东和曲亚楠的婚姻关系,我又正好在南湖区,所以他委托我前去调查曲亚楠。李东的不在场证明就是我提供给他的。”

    徐祯国此时已经清醒了许多,他掐灭烟头,关上车窗,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在车里一番挣扎后,最后狠狠地靠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林威所说的三起案件比起他们调查的案子在社会上的关注度要大得多,像这种热点事件总会在发生时甚嚣尘上,搞得满城风雨,随后又慢慢被人遗忘。

    徐祯国想起之前让李政军转发在朋友圈里的寻人启事,想必现在也已经石沉大海了。

    林威说的这三起案件跟李、张的失踪案以及张雷的命案都没有什么瓜葛,不过旅途这么长,徐祯国倒是对其产生了兴趣。

    待到半个小时后,正当何礼眯缝着眼睛似睡非睡之时,徐祯国突然说道:“林威,我觉得你可以给你的同学打个电话。”

第040章 犯罪画像(三更求评论)

    徐祯国说话的时候,林威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汽车的前方。

    车内本来安静的氛围已使他的困意越来越浓,可徐祯国突如其来的声音,却立马让他清醒了起来。

    林威转过头问道:“打电话?打什么电话,徐哥?”

    “我对货梯事故这案子有一些想法,觉得会对破案有所帮助。”

    何礼揉揉惺忪的睡眼问道:“老徐,你真当自己是神探了?人在当地都没有什么发现,你就凭林威的几句话就能把案件破了吗?”

    “我倒不能说是把案件破了,只是提供一个思路而已。”徐祯国伸了一个懒腰,“而且我想警方应该也能够发现这案子的蹊跷之处,但可能缺乏足够的证据作为支撑,或者是在抓捕前需要做好保密工作,所以才没有告诉林威吧。”

    何礼对徐祯国这种爱卖关子的说话方式非常不满,他不耐烦地说道:“有话快说,咱们现在都在一个车里,想泄密也泄不出去。”

    “在说出凶手的身份前,我想我们可以根据案情,用犯罪画像将嫌疑人的身份特征逐渐勾勒出来。”徐祯国胸有成竹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说这个什么画像只是理论上的东西,真正破案当中很少会使用到。”林威则对犯罪画像一事并不感冒。

    事实上,林威和何礼在警校时就对犯罪画像有所耳闻,他们的警校老师在授课中曾粗略提过,并对这一破案方式嗤之以鼻,认为这一技术只能应用在影视剧中,现实当中不堪大用。

    “现实中我们侦查的各类案件,其因果关系非常简单,证据提取较为容易,作案动机很好判断。譬如张雷被杀一案,虽然暂时没有破案,凶手也可能提前预谋,但是犯罪实施的过程却是在一念之间,凶手杀人前后没有做过多的处理和伪装来干扰警方的破案,而是很快就逃离了现场。可是利用货梯事故杀人的方式需要长期的预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否则很有可能造成错杀误杀甚至引火**。”

    “又开始长篇大论了。”何礼小声嘀咕道。

    “所谓天时是指,凶手必须要知道目标人物确切到达作案现场的时间,或早或晚都不可以。如果目标人物提前到达,犯罪行为可能无法实施;如果目标人物迟到,死者很有可能就会另有其人,这个确切的时间至少要精确到一小时以内才可以。”

    “地利呢?”林威开着车问道。

    “地利就是指犯罪预备。其实货梯是一个杀人机关,要想使用这个机关,凶手必须熟知现场环境,对货梯情况和工作人员都了如指掌。机关如何设置,藏在何处,何时使用都是非常棘手的问题。必要的话,需要在没人的时候对机关的可操作性和可重复性进行反复的实验。在目标人物到达现场后,必须保证不会有其他人乘坐这部货梯。想完成这些预备动作,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那么人和呢?”

    “人和嘛,”徐祯国缓了缓说道,“这种高难度的犯罪,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哪怕一丝失误,高智商犯罪听起来高深莫测,其实实际应用是非常难的,谁也无法保证所有的环节都是按照之前设计的那样顺利进行,几乎可以说是无法完成的犯罪。凶手如果想要利用货梯达到杀人的目的,必须有现场证人和被害人的全力配合。”

    何礼一听,使劲摇晃着脑袋问道:“什么叫证人配合?证人都去配合凶手了,这不是同案犯吗?难道在现场的证人都是凶手?还有被害人配合凶手又是什么意思啊?被害人怎么可能去配合凶手?这被害人都要死了还得配合凶手来杀死自己?”

    徐祯国已经习惯了何礼这种唐突的质问,他并没有急于解释,而是继续说道:“基于以上假设,联系新闻和林威的陈述,我们可以对凶手的身份尝试做一下推断。”

    对这一建议,林威和何礼倒是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第一,命案发生在右江市竹石县竹林水岸建筑工地里的一栋住宅楼的货梯上,凶手一定是知道事发货梯位置的人,所以工地中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有可能是凶手,而不熟悉工地情况的外人基本都可以排除在外。”

    林威和何礼没有提出异议。

    “第二,凶手知道开发商高层到达工地视察的确切时间,我们可以继续缩小凶手的范围,将工地中的临时雇佣人员排除在外。”

    林威和何礼没有提出异议。

    “第三,凶手知道货梯的实时状况,能够经常接触和使用电梯,这样我们可以继续把在其他住宅楼施工的工人排除在外。”

    林威和何礼没有提出异议。

    “第四,凶手为了保证杀人机关可以顺利实施犯罪,必须要重复尝试并进行分析和调整,这种尝试只能在人少的夜间实行,而且一般的体力劳动者没有这种能力。”

    林威和何礼没有提出异议。

    “以上四点,我们可以排除掉工地中的大部分人员,如临时雇佣人员、体力劳动者和类似财务、后勤这种非具体施工人员,接下来我们就要根据具体的犯罪行为来对凶手进行犯罪画像。根据之前的阐述,凶手在建筑行业工作多年,与开发商有合作关系,在施工现场有指挥权,懂得货梯的构架和基本理论,未婚或者离异,有一定学历,他的心思非常缜密……”

    “你说这个凶手是……”林威听着徐祯国的叙述,脑海中的凶手形象越来越清晰。

    “他可能在目标对象进入电梯前,要求现场其他人员不得进入电梯……”

    “你说凶手……是那个没进入电梯的包工头?”

    徐祯国点点头,示意何礼猜中了凶手的身份。

    “不对。”何礼发现了一个矛盾点,“包工头是和三名死者一起上的电梯,三名死者是在下电梯时遭遇不测的,如果包工头是凶手,他是如何做到在与开发商同行时,将杀人陷阱布置出来的?这是不可能的犯罪啊!”

第041章 洞察真相(四更求打赏)

    “难道是用遥控装置吗?”林威试图对何礼的问题做出解释。

    “当然不是,包工头和三名公司领导上电梯时并无异常,可是下电梯时却发生了事故。我想是凶手利用了某种诡计,使得他拥有了一个不寻常的不在场证明,证明包工头本人是不可能犯罪的。”

    “是什么诡计?”林威又问道。

    “还是打电话吧,问问你的同学,在十七层的证人们都亲眼看到了什么。”

    林威利用汽车中控给他在竹石县的同学韩文宇打去了电话。

    于此同时,韩文宇正在办公室里对着白板上混乱的人物关系图一筹莫展。

    林威根据徐祯国的要求,向韩文宇询问事故发生前后十七层的情况,韩文宇一边翻着证人笔录一边证人的证词做了介绍。

    案发时,在案发现场住宅楼的十七层共有三位证人,这三位证人都是在楼里干活的工人。

    三位证人的证词都差不多,说是视察现场的四人先是一同乘货梯上到十七层,然后包工头带着三名领导参观视察,介绍工程的同时还问了工程款何时到位的问题,可是开发商在现场并没有立即答复。

    十多分钟后,四人打算离开,领导中有一人按了电梯按钮,等到电梯快上来时,包工头在电梯外接了一个电话。

    包工头让在电梯的三人向后靠一靠,给他留好位置,等他打完电话后就马上进电梯里。

    可是他话刚说完,货梯踏板突然发生断裂,货梯中的三人在十七层的高度同时呈自由落体摔至货梯井中坠亡。

    整个工地上都能听到这三个人下坠时的嚎叫。

    听着韩文宇的讲述,徐祯国皱了皱眉,眼珠子不时来回转动着。

    当韩文宇完全停下,徐祯国才问道:“这四人乘坐货梯上楼时,货梯里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听说有一个……手推车?”韩文宇盯着一份证人笔录说道,“有一名在现场的工人称,在事发半小时前,曾打电话给包工头让他拿一个空的手推车上来运送剩余的沙土料。”

    “手推车放在货梯什么位置?”

    “工人没说,不过他说这四人里,三名公司领导先行出来,包工头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出来时是双手拽着手推车出来的。”

    韩文宇说完,徐祯国再未发问,他捋顺着眉间,目光坚定地望向行车的方向。

    林威和何礼二人也屏住了呼吸,仿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过了片刻,徐祯国缓声说道:“原来凶手的伎俩竟是这样……”

    “什么伎俩?”林威和何礼二人同时问道。

    “凶手为了自证无法杀人的假象,设下了一个陷阱。”

    “陷阱?”

    “我们已经知道货梯的底部框架是中空的,脚踏板由木楞和木板相互固定铺设而成。凶手经过多次实验后,选择将脚踏板后半部分的木板用切割机由底部向上切割,但不将木板完全切断,这样既保证木板最基本的承重能力,也从视觉上让人无法辨认出货梯是否被人动过手脚。”

    “这得多精确啊!”何礼感叹道。

    “确实如此,为了杀掉这三个人,凶手真是煞费苦心,这里面不知道深藏了多大的仇恨。”徐祯国点点头继续说道,“杀人使用的脚踏应该不是临时切割,而是凶手提前做好的,并且藏在了比较隐蔽的地方。在凶手得知三人要来的消息后,他借维修之名将货梯的脚踏板更换掉。可是如何防止其他人在电梯上升时就踩踏有问题的部位,却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

    “恰好在此时,凶手接到了工人要求送手推车的电话。”林威补充道。

    “没错,凶手理所当然按照工人的要求,将手推车放置在货梯靠里的位置,这个手推车放置的位置应该是凶手考虑再三才定下来的。三名目标人物到达后,凶手还告诫楼下的亲信看好货梯,不得有其他人进出,自己会陪同三人乘坐货梯上楼。彼时货梯内还摆放着手推车,四人只能站在货梯靠外的位置。货梯到达十七层,手推车也被凶手拽了出来。等到视察结束,在进入电梯的过程中,凶手借打电话之由让三人靠后站,不明所以的三人配合凶手的指挥向货梯内部靠拢,却不曾想正是他们迈出的这几步才完成了凶手最后的杀人计划。”

    林威和何礼听后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电话里许久才出发了声音:“可是仅靠证人的证言和您的推理是不够的,我们必须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生还的人就是凶手。”

    “其实分析到这,证据已经很好搜集了。我说过,这种预谋杀人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凶手反复做过多次实验,在其临时住处或工地内可能会找到与脚踏板相同材质的木材,甚至连切割的痕迹都是相仿的;凶手在工地现场做切割,那么切割机应该就在工地内;凶手使用胶带做简易固定,胶带上很有可能会留下凶手的指纹。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即使是临时性的货梯,我认为也会有一定的设计标准来保证电梯使用的安全性和可靠性,货梯底部至少应该用钢材进行焊接才对。在高层建筑安置货梯,让货梯底部框架完全中空,这是谁决定的,又是谁具体负责安装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凶手自己呢?”

    “明白了。”韩文宇在电话中激动地答道,“我现在马上就去查!”

    林威挂掉了电话,冲着徐祯国笑了笑:“老领导就是老领导啊,这么复杂的案子谈笑之间就给破了。”

    坐在后座的何礼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对徐祯国佩服不已。

    之前徐祯国的种种说辞听起来很有逻辑,可是对破案没有丝毫帮助,非但没有查出凶手,案件还被他说的越来越扑朔迷离。

    然而这次徐祯国能推理出真凶,倒是让何礼对他另眼相看。

    徐祯国此时却摇摇头:“我不能保证我说的都是百分之百正确,只是根据现有证据做出了自认为还算比较靠谱的判断。”

    “动机呢,包工头有什么杀人动机?”何礼忽然问道。

    “或许是因为债务纠纷。”林威分析道,“我同学说在领导视察工作的时候,包工头曾问过工程款项的问题,也许是长期欠款造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个理由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这就是杀人动机的话……

    何礼不禁想到了艾大谷三人,他们不也是向张雷索债的人吗?

第042章 清源之地(五更求追读)

    接近五个小时后,徐祯国三人才终于到达了清源村。

    何礼坐在车内在颠簸的土道上,远远地望见了在半山腰上若隐若现的清源村。

    与林威所说的不同,远处的清源村外围仍旧是一片凋敝的景象,没有一丝生机。

    汽车沿着泥泞的土道缓慢行驶着,周遭都是土砖砌成的民居,似乎这些房子都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显得破败不堪。

    何礼不禁心生感慨。

    时代的洪流是不可逆的,人们总在奔向新的生活,抛弃旧的时代,村庄也随之被逐渐遗弃,慢慢消逝。等到时光殆尽,那些背上行囊在城市中蹉跎前行的人们,是否会重回故地,在目睹这破壁残垣后发出欷歔的感慨呢?

    汽车又行驶了约三里地,林威终于望见一位老农正牵着一头牛相对他们而来。

    林威为了不溅起泥水,将车速再次降低,等到靠近老农时才大声问道:“老师傅!清源村的老曲家您知道住哪吗?”

    老农歪着脑袋示意自己耳朵不好使,于是林威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你们是第一次来清源村吧?”老农没有回答林威的问题,反而眯缝着眼睛问道。

    “您怎么知道的?”林威继续大声喊道。

    “你们打从东面来,可是走的路不对,这里其实是清源村的尾巴,住这的人早都走光了,村头在西面,那面人多!”

    林威无奈地点点头,老农完全答非所问,于是他又不得不第三次大声问道:“您知道曲文忠老曲家在哪吗?”

    “曲文忠啊……听着有些耳熟。”老农背起手说道,“我们村姓曲的人家可不少,我想想呵……”

    林威看着老农冥思苦想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耐心地等待着。

    大概过了快一分钟,老农才拍着脑袋说道:“唉,老了老了,脑子不中用了!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

    林威连忙向老农致谢,刚想启动汽车,却被徐祯国拦了下来。

    徐祯国向老农问道:“老师傅,那清源村的村委会又在哪里?”

    老农抬起头马上回答道:“你们再往前走两百米会有个岔路,走那条铺有水泥路的乡道用不上四里路就到了。村支书那小伙子,人好得很啊!”

    林威沿着老农指的水泥路缓慢前行,过了一会儿,一栋三层砖混结构的房屋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这房屋的正立面贴有白色方形瓷砖,四扇大窗户用的都是铮亮的铝合金,在三层楼的房顶还插着一面五星红旗,而正门右侧的门匾上刻着“方山县清源村村民委员会”几个烫金大字。

    林威将车靠在路边,徐祯国和何礼从车上下来走进房间内,在办公室寻见了村委会的村支书杨昌林。

    杨昌林在办公室里穿着军绿色的短裤和红色背心,他刚吃过午饭正要午休,却从办公室窗户眼见两个城里打扮的人从院里走了进来。

    杨昌林从床上起身打开办公室的房门,正巧撞上了正在寻人的徐祯国。

    杨昌林打量着眼前这位看起来比他稍大几岁的中年人,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你是……”

    “你好,我们是右江市来的警察。”徐祯国说着拿出了警官证,“我叫徐祯国,这位是我同事何礼,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失踪案件,想找当地的村委会配合找一户人家。”

    杨昌林和徐祯国握了下手,然后说道:“我是清源村的书记杨昌林,你们还好先来找我了,不然你们在这清源村转上一天可能也找不到想找的人。”

    “哦?为什么?”

    “清源村一共有十八个组,散落在清源河周边的丘陵之中,组与组之间相距甚远,有的组不但导航找不到,路上也没有很显眼的标识,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在哪,就是当地村民找起来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杨昌林脱下身上的红色背心,换上了已经有些发黄的白色短袖汗衫,他问道:“你们是要找谁啊?”

    “杨书记,我们要找的人叫曲文忠。”徐祯国回答道。

    杨昌林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徐祯国,然后他走到门后摘下了挂在门上的草帽。

    他对徐祯国说道:“你们的车就停在这吧,老曲家在六组,那地方的土道太窄,汽车无法通行,三轮摩托车也只能勉强通过。”

    徐祯国和何礼跟在杨昌林身后走出村委会,经过汽车时徐祯国又让林威下车跟着一起步行。

    他们几人继续向东步行大概四百米,从一处不起眼的岔路沿着山坡继续向上走,由于路途较远,徐祯国和杨昌林在路上也就自然聊了起来。

    通过交谈徐祯国得知,杨昌林是在五年前从方山县的工商部门下到清源村当的村支部书记,其首要任务就是做好脱贫攻坚。

    虽然现在的清源村仍未完全脱贫,可相比以前已经好转了许多。

    清源金矿的重新利用,绿色生态旅游的积极推广和最新的招商引资,都是在杨昌林的牵头下积极促成的。

    现如今的杨昌林皮肤黝黑,一身腱子肉,脸上的皱纹快要长到了发际线上,穿着也不甚讲究。

    可杨昌林自己却说,他刚来的时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个干净白。

    “上面的压力和责任层层传导到了我这,我又是最基层的芝麻官,我能传导给谁呢?天天开会这村里人也不会听你的。咱们除了身体力行、率先垂范,领着他们开出一条路来也别无他法。总之就是一个字——干。”

    徐祯国陪着笑了笑,政府的工作他不甚了解,只能转而问起曲家的情况:“曲文忠他们一家在清源村评价如何啊?”

    杨昌林皱了皱眉说道:“曲文忠他家可是怪得很那!我刚到清源村挨家入户走访的时候,就听说过曲家的情况。我听其他村民说过,这家的青壮年李东是入赘女婿。李东本是五组的村民,原来六组之间相处得非常融洽,可这人到了曲家后天天闹得鸡犬不宁,六组的村民也祸事不断。”

    “都是什么祸事?”徐祯国边走边问道。

    “所谓祸事都是人口相传的,大到飞来横祸、身患绝症,小到女人生不出孩子,男人娶不到媳妇都能怪到老曲家身上。这曲文忠原本是本地有名的中医大夫,因为这些流言蜚语一气之下也不再出诊了。”

第043章 翻山越岭

    “曲文忠还是个中医大夫?”何礼在后面问道。

    “是啊,可能是以前那种专开土方子的赤脚大夫吧,我来之后曲文忠已经深居简出,不常与人接触了,这些事情也还是听其他村民说的。”

    “杨书记,你说曲文忠家古怪,到底是哪里古怪呢?”林威又问道。

    “只说曲文忠家古怪似乎也不是很准确。”杨昌林走在最前面说道,“我到清源村之后,曾经到曲文忠家拜访过三四次。他们家以前应该是一个大院子,东西各两栋二层小楼,这在六组算是大户人家了。可是曲文忠女儿曲亚楠结婚后,曲文忠家却将原先朝南的大门用水泥封死,在院子中间砌了一堵墙,在东西两侧各开了一个小门,将原本的一个大家分成了两个小家。”

    “可能女儿和女婿二人不想跟老人住在一起吧?”何礼解释道。

    林威则说道:“就算是这样,新开的门也不该设在东西两侧这么远的位置。”

    “也许这两家关系很差吧?可是关系差为什么还要让李东入赘呢?”何礼不得其解。

    “入赘的问题村子里也有传言,说曲文忠的女儿曲亚楠水性杨花,故意勾引李东并怀了他的孩子。所以后来村子里传出李东经常对曲亚楠施暴时,村民并不觉得同情,反而认为这是曲亚楠咎由自取。这事也让我觉得怪别扭的。”

    徐祯国问道:“李东殴打曲亚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经常殴打她吗?”

    杨昌林叹口气回答说:“估计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李东打曲亚楠和他们的儿子李连波可以说是家常便饭,村民经常能看到李东赤手空拳或用裤腰带虐待她们娘俩,有的村民甚至说曲亚楠疯了,李东打她的时候她还在那笑。我有几次来曲文忠家也是为了家暴这件事,可是找李东,李东就拿着铁锹给我轰出来,找曲文忠也是闭门谢客,好像他女儿被打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我看这事连曲亚楠的父母都不管,也就不好再过问什么了。”

    “杨书记,李连波这孩子是个什么性格?”徐祯国继续问道。

    “这孩子我接触的不多,也没什么印象。后来听说曲亚楠给他送到县城念书了,现在这孩子长什么样我都想不起来了。”

    “曲亚楠呢?”

    杨昌林想了想说道:“也不太清楚,不过大伙都说曲亚楠这个女人彻底疯了,变得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的,听说她前几年从家里跑了出去,跑哪去了谁都不知道,连曲亚楠的父母也不清楚。这之后不久,李东也离开了清源村,六组的村民这才得以重归平静的生活。可是曲文忠和他的老伴隋淑芬却从此也再不和外人联系了。”

    杨昌林说完接过徐祯国递过来的香烟,他呼出一口烟问道:“你们这次来是为了找曲亚楠吗?”

    徐祯国也抽着烟说道:“不是,曲亚楠现在在我们右江市生活得还不错,算是安定了下来。可是她带到右江市的儿子李连波却和他的一个同学同时失踪了。”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是不省心啊。”杨昌林的语气略带遗憾。

    “杨书记,最近村子里有没有陌生人来过?”

    杨昌林神色凝重地说道:“陌生人嘛,最近确实不少,前些日子清源村出了件大事,可能你们也知道。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清源村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这点人气,很快又要跑没了!”

    何礼心里倒觉得清源村现在的人气可能比以前更高。

    “是因为废弃金矿发现六具白骨的事情吧?”徐祯国问道。

    “是啊,一开始我也是太乐观了,还以为是什么考古遗迹,直到警察来了我才后知后觉这竟然是起天大的命案!”杨昌林叹口气,“现在鱼塘没了,短途旅游没了,湖边洋房也没了,清源村一下子又被打回了谷底,这是谁造的孽啊!”

    “会不会也是因为老曲家?”何礼开起了不合时宜的玩笑。

    徐祯国白了何礼一眼,接着又问道:“杨书记,这案件查的如何,您了解吗?”

    杨昌林无奈地摇摇头:“前阵子警察在这调查了十多天,又是封锁现场,又是调查走访,顺便还挨家挨户采集了血液、毛发,男性竟然连***都提取。这也才撤出去四五天吧。案件具体的细节我们村里人都不清楚,不过按照死亡人数算,这可算是灭门惨案了!不过从建国以后,清源村从未有此家族灭门的事件发生,大伙猜测这或许和村子里的金矿多少有些关系。”

    徐祯国三人跟着杨昌林走至半山腰,又继续沿着山路向山坡下走去,他们走的这段山路满是淤积的山泥,鞋上都沾满了黑乎乎的泥浆。

    何礼走在四人最后,他今天才换上了一双新的运动鞋,路上一直小心翼翼,却还是沾上了不少泥巴。

    他在山路边找到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脱下运动鞋在石头上狠狠地拍打一气,试图把已经干透的泥土从新鞋上抖落下来。

    徐祯国几人已经将他甩开了一百多米远,何礼也不着急,借着拍鞋的功夫开始欣赏起清源村的山色。

    他已经不知走了多久,原先的山路已经消失在重叠的山峦之中,此处尽是连片的青山。

    微风吹过,山中的松柏发出像是下雨一般“哗哗”声。

    何礼在西侧的半山腰上发现了几处若隐若现的坟头,他眯起双眼隐约还能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一处坟边。

    那人影似乎也正对着他,像是发觉出何礼已经发现了他的位置,于是快速藏匿进了树丛之中。

    恰在此时,何礼听见前方徐祯国的催促声,他漫不经心地穿上运动鞋,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十分钟后,清源村六组的民居终于出现在几人面前。

    从山头望去,六组应该只有二十多户人家,而从轮廓来看,徐祯国他们也能大约分辨得出曲文忠家的房屋,他们家中间起的那堵墙和其他房屋比较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杨昌林带领徐祯国三人走到曲文忠家西侧的院门前,何礼在院门对面还发现了一位坐在石头上晒太阳的老太太。

    而那老太太发现村支书领着三名身份不明的外人进到村子里,也向他们投射过来异样的眼光。

第044章 命案再起

    曲家的大门如同一堵墙一样立在四人面前。

    徐祯国站在距离房门三米远的位置对杨昌林说道:“杨书记,我们这些外来的陌生人去敲门可能会让曲文忠感觉有些突兀。您是清源村的村支书,您去敲门应该比我们去敲要好一些。”

    杨昌林点点头,他走到院门前刚想敲门,却在原地愣住了。

    过了三秒,他才转过头不无担心地说道:“门……门没有锁?”

    徐祯国三人快步跟上去,发现院门确实是虚掩着的,几人相视无言,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徐祯国示意其他人不要出声,并让杨昌林守在院门口,自己一人轻轻推开了院门。

    曲文忠家的前院非常小,从院门到房门只有五六步的距离,可这么近的距离,徐祯国走得却异常小心。

    何礼跟在徐祯国的身后走进院子,这一次与龙首山不同,何礼踱步向前的同时开始注意起院子里的环境。

    他看到院子北侧角落里有一条年迈的土狗正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而土狗身前的破碗里盛着的食物已经发霉。

    还没等何礼接近,徐祯国就小声说道:“狗已经死了,不要去碰它!”

    何礼一听便退了回去,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何礼只好将目光移向别处。

    在曲文忠家的院子南侧种着两排月季,月季的叶子吸收了充足的水分,看起来十分饱满,浇花的水壶也放置在离月季不远的地上。

    建在东面的二层小楼整体虽然有些破损,可是房门前去年春节张贴的春联还依旧如新,端午节悬挂的艾草也尚未枯萎。

    这种有着明显生活气息的院落突然变得异常冷清静谧,连从房檐上滴落下来的水滴,也能够令何礼全身汗毛直立。

    徐祯国领着林威、何礼二人走到房前,耳朵贴在木门上监听着屋内的动静。

    没声。

    过了半晌,徐祯国终于轻轻碰了下木门,只听“嗞”的一声,房门借力敞开了一丝缝隙,可是仍旧看不清屋内的状况。

    徐祯国示意林威守在门口,他带着何礼缓缓推开了木门。

    曲文忠家的房间是东西朝向,正午的阳光只有很少一部分可以透过窗户投射进来。

    这阴暗的房间内飘荡着氤氲的潮气,一股被捂盖很久的酸臭味直冲进二人的鼻腔中。

    最先映入徐祯国和何礼眼前的,是一桌丰盛的饭菜,显然这里曾经因为什么原因而进行过庆祝,但是庆祝活动却因房子主人夫妇的死亡戛然而止。

    是的,在徐祯国和何礼看来,疑似曲文忠夫妇二人确实已经没有气息。

    趴在桌子中央的男性死者应该是一家之主,他坐在圆形餐桌的正中位置,可是上半身却伏在了桌子上,两只胳膊呈环抱状搭在几个餐盘之上,菜汤和酒杯里的酒也因为胳膊骤然落地而翘了起来,整个桌面显得凌乱不堪。

    另一名女性死者则蜷曲着躺在男性死者的左侧,原本坐着的凳子也倒在了地上,而凳子倒下的地方,菜碟的碎片依稀可见。

    这是何礼第一次遇见真实的命案现场,他像被鬼魂附身似的站在原地发呆,呼吸越发紧促,心脏也开始狂跳起来。

    他们怎么死的?

    什么时候死的?

    凶手是谁?

    会不会还躲在房间里?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中频繁闪现,可是何礼就是挪动不了身子,不知为何他竟瞬间得了被迫害妄想症,总是担心下一秒凶手就会从未知的地方冲出来,将他和徐祯国残忍杀害。

    “不用害怕,凶手已经不在这里了。”徐祯国像是猜出了何礼的心思,蹲在地上及时安抚道。

    “啊……好。”何礼的声音微微发颤。

    徐祯国眉头紧锁,指着女性死者圆睁的眼睛说道:“尸体的眼球发白而且浑浊不堪,死亡时间应该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哦……”何礼肌肉渐渐松弛了下来。

    “何礼,你去把林威和杨书记叫进来。”徐祯国挠着头说道,“记得不要太过声张,防止村民聚集。”

    何礼慌忙跑出房间,将林威和杨昌林先后叫了进来。

    林威进到房间后也有些慌了神,最后进来的杨昌林更是吓得不知所措,险些失声叫了出来。

    “怎……怎么会这样?!”

    徐祯国站起身摇了摇头:“不清楚。杨书记,死者是曲文忠夫妇吗?”

    杨昌林不敢细看尸体,他只是瞟了一眼便凄然道:“就是曲文忠,躺在地上的是他媳妇隋淑芬!天啊,这……这是怎么了?”

    “杨书记,麻烦你快点联系当地警方过来,现在这件事可比失踪案要棘手多了!”

    杨昌林慌忙找出手机给之前来村里的刑警队长直接打去了电话,通话中他的双手还在不断颤抖着。

    可是徐祯国此时的反应简直冷静得可怕。

    在杨昌林报警时,徐祯国又对林威说道:“林威,你带着何礼去院子周围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对了,李东他们家的院子你也一并看一下。”

    林威点点头,拽着还在发愣的何礼跑出了门外,等到林威和何礼离开后,徐祯国站起身继续观察着现场。

    圆形的餐桌上一共摆放着八个盘子,盘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仔细看起来每盘菜似乎都长出了白色的小点,徐祯国猜测这应该是食物变质所产生的霉菌。

    被杨昌林指认是曲文忠的男性死者趴在桌子上,完全看不到正脸,不过死者头发已经斑白且有明显秃顶,年龄估计应该至少有五十多岁了。

    男性死者下身穿着深色西服裤子,上身穿着比较正式的白色短袖开衫,看来前来拜访的应是对曲文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而男性死者的头部右侧,放置着一双竹制的筷子和一个侧翻着的玻璃酒杯,可能因为死者被害时胳膊抡到了酒杯上,使得酒杯里的酒几乎全部都洒了出来。

    但是本应放置在死者身前的菜碟却不翼而飞。

    徐祯国小心谨慎地凑到玻璃杯前,仔细分辨酒杯中的液体。

    虽然只剩下极少的液体存留在杯底,可徐祯国总觉得这棕褐色的颜色有些怪异,他又抬起身子环顾四周,最后在桌子不远处发现了一罐子药酒。

    这药酒的颜色跟杯中的液体完全能够对应上,徐祯国初步判断这杯子里的酒应该就是药酒。

    徐祯国从男性死者身后走过,来到了女性死者身边。

    女性死者的年龄看起来也在五六十岁上下,她侧躺在地上,结合倒下的凳子,很明显应该是坐在凳子上跌落下来的。

    女性死者的穿着比起男性死者要随意了些,腰上还系着一条深蓝色的碎花围裙。

    不过死者在生前应该略施过粉黛,嘴唇也涂上了鲜艳的口红。

    徐祯国的目光从女性死者的尸体移到了凳子周围,他发现女性死者的筷子、玻璃酒杯和菜碟均掉在了地上,玻璃杯碎片和陶瓷碎片散落一地,酒杯里的液体已经干涸成一枚印痕印在了水泥质地的地面上。

    最重要的是,两具尸体竟然全都没有任何的外伤。

第045章 深陷迷局

    徐祯国左手搓弄着眉毛,眼睛凝视着这两具尸体,脑门又开始出现胀痛的感觉。

    在法医来之前他不能挪动尸体,但是从目前尸体的状态看,尸体周围没有向外流淌的血迹,尸体自身也不见明显搏斗的痕迹,而且尸体脖颈处也未发现勒痕或者掐痕。

    除了投毒,不可能再有别的方法了。

    而且和张雷被杀一案如出一辙,这百分之百是熟人作案。

    凶手许是从外地来到清源村六组曲文忠家拜访,曲文忠夫妇二人打开院门见到凶手后喜出望外,将凶手请进家中。

    曲文忠和凶手在院子里相谈甚欢,期间还不时给月季花浇水,隋淑芬则在厨房准备饭菜。

    饭菜做好以后,隋淑芬呼唤二人进屋吃饭。

    凶手在饭桌上将提前准备的毒药偷偷掺进斟满的药酒里,曲文忠夫妇高兴之余将毒酒一饮而尽,双双惨死于家中。

    等到曲文忠夫妇二人气绝身亡,凶手将自己使用的碗筷和带来的毒酒收走,同时用毒药将土狗毒死后方才离开。

    徐祯国走出屋子,接着又重新回到房间内。

    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曲文忠夫妇没有理由做这一桌子菜,虽然没有见到额外的碗筷,但是存在第三人的事实应该毋庸置疑。

    可是这个所谓的“第三人”,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前来拜访的凶手会不会是从右江市来的?

    杀害曲文忠夫妇的凶手和杀害张雷的凶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凶手杀害曲文忠夫妇的理由又是什么?

    徐祯国脑海中跳出了无数的问题,其中令他最为疑惑的,就是失踪案和两起凶杀案这三者之间是否有某种必然的联系。

    如果失踪案也是命案的话,那这三起案件从动机上看仍不是很明确,可是多名死者的关系人却直接指向了同一个人——

    凶手是曲亚楠吗?

    徐祯国的脑海中再次闪现出这个女人的身影,但他旋即又将其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李连波和张云浩的失踪案她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张雷在龙首山被杀她也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包括曲文忠夫妇被杀时,曲亚楠或许也一样拥有不在场证明。

    如果曲文忠夫妇的死亡时间是在前天,那一天正好发生了张雷被杀一案,曲亚楠毫无疑问是在右江市,而她一整天都在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

    如果死亡时间是在昨天,徐祯国和何礼也在当天到曲亚楠家拜访过,曲亚楠不可能同时出现在龙源市方山县的清源村。

    三起案件曲亚楠都有在不在场证明,这或许很难说是一种巧合。

    可是事实却是如此,难以辩驳。

    不过如果失踪只是偶发的个案,两起命案之间是否会有关联,还是说两起命案也只是单独的个案呢?

    这个恐怕就需要法医给出具体的死亡时间后,才能再做判断了。

    曲家的院子不大,林威和何礼出去没多久就返回到房间中,将检查的情况向徐祯国做了汇报。

    他们对曲文忠夫妇的二层小楼和院子进行了初步的检查,在被毒死的土狗身后找到了一个透明塑料袋。

    林威手握塑料袋说道:“徐哥,我们在屋里屋外还有隔壁院子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只发现了这么一个密封的塑料袋,里面好像有一点点白色的固体粉末。”

    “曲亚楠家进去了吗?”

    “没有,曲亚楠家的房门外有一把锁头。”林威将手中的塑料袋交给徐祯国:“我担心这袋子里面可能是凶手投毒时所用的毒药,所以没敢打开袋子。”

    徐祯国拿起塑料袋瞅了眼,还真发现了林威所说的白色粉末,只不过剩余的剂量很少,只能放置在阳光下,才能看清一二。

    可单从外观上看,徐祯国也说不好里面的粉末到底是什么。

    他只好将袋子握成团状,先放置了起来。

    “曲亚楠家的锁头是怎么回事?”徐祯国问道。

    何礼喘着粗气回答道,“东侧李东和曲亚楠家的院门被一个很大的贴枷锁锁住,透过门缝看到他们家的房门上也挂着一把锁头。至于原先的大门,很早以前就用水泥封死了。”

    “另外曲文忠夫妇一二楼的的房间我们也都查看过,贵重物品和存折应该都没有丢失。”林威补充道,“凶手似乎不是为了谋财害命。”

    何礼心想,哪个杀人犯会这么傻,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图财害命的勾当。

    “老徐,咱们下一步要做什么?”何礼问道。

    徐祯国缓步走出房间,他看到杨昌林正站在院子中央。

    “我们先什么都不要动,也不要声张,保护好现场,等当地警察来了再说。”

    徐祯国走到杨昌林身边,待他打完电话后,将手机通讯录递到杨昌林面前,上面是曲亚楠的联络方式。

    “麻烦您再通知一下死者的家属吧。”

    ……

    五十分钟后,一队身穿短袖警衬的警察匆匆赶到村子里。

    其中领头的是方山县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名叫蔡学成。

    蔡学成来之前,正带着专案组的侦查员们,在距清源村四十公里外的陆岩市调查清源金矿的白骨案。

    接到杨昌林的电话后,蔡学成便像炸了锅似的,立即带着手下二十余个民警赶赴清源村。

    他一路上都忐忑不定,求爷爷告奶奶,心说这案子可千万别和白骨案纠缠在一起。

    蔡学成一到达清源村六组,远远瞧见杨昌林正和三位陌生人并排蹲在了门口。

    他快步走到杨昌林身前问道:“杨书记,你怎么不在里面等着啊,万一有人进去可怎么办?”

    杨昌林抬起头用手比出一个安静的手势,又悄声说道:“除了我们还没人知道呢!”

    蔡学成急不可耐地问道:“我的大书记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带我进去看看!”

    蔡学成并未理会徐祯国三人,他一把拉起杨昌林就冲进院子里。

    在进到房间的路上,蔡学成同样注意到了被毒死的土狗,两排月季花,门上的春联,丰盛的菜肴和已经早已没有了气息的曲文忠夫妇二人。

    曲文忠趴坐在餐桌上,整个面部都埋在了桌面里。

    隋淑芬则蜷缩着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腹部,她的面目狰狞,许是在临死前承受了万般种痛苦。

    然而乍一看,夫妇二人没有明显的外伤。

    见此情此景,蔡学成很快有了谱。

    应该是毒杀。

    蔡学成和徐祯国的判断判断完全一致。

    虽然夫妇二人的死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但比起矿坑里挖出的六具白骨,其震撼程度还是差了一截。

    蔡学成在冷清的房间里大声咳嗽了一声,这声咳嗽立即使其他人从惊愕中清醒过来。

    不论现场多么惨烈,该做的工作可绝对不能含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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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搭档是神探介绍:
这里不是重生的侦探世界,一桩桩诡谲离奇的命案却接踵而来。匪夷所思的密室和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横陈于真相之前,掩盖住了一切不容于世的罪行。当何礼和徐祯国穿过重重迷雾,破解无数谜题,最终见证的却是一幕又一幕的人间悲剧。每一份宁静之中,总隐没着悲痛的呼号;每一次宽恕背后,总会有鲜血洒落大地;每一次接纳之时,总要经历沉痛的失去;可是罪恶里有的只是罪恶,它只会被万世唾弃,直至万物终结。我的搭档是神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搭档是神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搭档是神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