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追根溯源
徐祯国为了找到赵德全，在南湖公园里安插了一个眼线。
而今早，他的线人打电话告诉徐祯国，赵德全一早就到了公园，跟他的钓友们在人工湖边钓鱼。
“线人？真有这玩意？”何礼坐在车内问道。
“孤陋寡闻。”徐祯国开着车介绍说，“相关的影视作品看过吧？虽然情节比较夸张，但线人确实是存在的。在早些年吧，我们这些个干刑警出身的老警察，都有不少线人耳目为我们提供线索。当年的科学技术和视频监控远没有现在这么先进，我们破案除了自身走访调查，还需要倚仗这些人的帮助。可是现在你们小年轻的都不善于搞这些，很多老东西眼看就快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何礼没有继续接话，而是陡然间对赵德全是否是凶手的问题产生了一丝疑问。
赵德全或者赵晨生存在杀人动机吗？
不过这要是在几天前，何礼是断不会有此种想法的。
何礼瞥了眼驾驶警车的徐祯国，发现已经四十好几的他，头上遍布着白发，像是有柳絮夹杂在其中似的。
而像赵德全这种年纪的中老年人，就算他具备了充分的杀人动机，仅凭他自己真的能杀掉这么多人吗？
又是什么原因驱使着他走向毁灭的呢？
徐祯国和何礼离开右江市物证鉴定中心，很快就赶到了南湖公园。
南湖公园位于右江市南湖区的西南角，公园周围遍布着别墅洋房等高端住宅。
这座公园原本是右江市区内最大的健身公益项目，工程的开建旨在提高右江市的森林覆盖面积和群众参与体育运动的热情。
可却因为公园偏居一隅，在建成后除了周边居民和徒步长跑者，再少有人到此锻炼身体，政府在公园内设置的多个健身操广场也一直冷冷清清。
不过建筑师们在公园中央位置设置的人工湖，却阴差阳错地使钓鱼运动悄然兴起。
徐祯国在公园外的停车场停好警车，他和何礼分别撑着雨伞走进公园的大门。
在沿着鹅卵石铺成的步道急速行走之时，徐祯国和何礼仍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穿着连帽衫的跑步者。
经过两个圆形的小广场，徐祯国和何礼远远地望见在人工湖的湖边，有三五个打着遮阳伞的老人正并排坐在矮凳上进行垂钓。
徐祯国缓步走到一个戴着藏蓝色鸭舌帽的老人身边，何礼也跟着走了过去。
何礼虽然没有见到徐祯国所说的“线人”，但看这架势，这位正在钓鱼的老汉应该就是赵德全了。
“钓鱼啊，老师傅？”徐祯国探着身问道。
老人似乎没有听到，仍然握着鱼竿坐得笔直。
“钓几条鱼了？”徐祯国又问道。
老人还是没有回过头。
何礼见老人仍不做声，便拍着老人的肩膀厉声问道：“赵德全？！”
“你别问他了，他耳背！”徐祯国右侧身穿灰色马甲的老人说道，“还有，他不是赵德全，我才叫赵德全。”
何礼挠挠头解释道：“不好意思，从背面确实分辨不出来。”
赵德全板着脸一脸不悦：“上次在你们刑警队我已经配合你们做完笔录了，这次你俩怎么还穿着警服过来了？你们让不清楚情况的人会怎么想？”
徐祯国一听就明白了赵德全生气的原由，他得说点什么来证明赵德全的清白。
于是徐祯国咳嗽两声立马解释道：“我们这次来找您，一是想感谢您的积极配合，为我们公安机关侦办案件提供了极大的帮助；二是呢，还有些亟待完善的地方需要您继续配合我们。”
赵德全听后转怒为喜：“哪里哪里，积极配合公安工作是我们每个老百姓应尽的义务嘛！”
徐祯国示意赵德全借一步说话。
赵德全站起身让旁边的朋友照看好鱼竿，借着徐祯国撑起的伞跟着两人沿着河堤聊了起来。
“还有什么好说的啊，上次你们问的我都已经回答过了。”
赵德全一边走一边发着牢骚，他将徐祯国错认成了新城区分局刑侦大队的民警。
徐祯国也不做过多解释，而是问道：“老赵，您了解张雷吗？”
“了解？”赵德全眉毛一抬，“怎么算了解？”
“比如他性格如何，有什么爱好，家庭成员情况等等。”徐祯国循序渐进地提问着。
赵德全看着泛起涟漪的人工湖答道：“我和张雷仅限于认识，上次我也说过了，他以前晨练的时候经常跑到我们这看钓鱼，我俩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后来张雷说他也想尝试钓鱼，我这人热心，就主动向他介绍一些钓鱼的知识啊，要买的入门装备等等，其他的也不是很清楚，要说了解还真谈不上。”
“那您认识曲亚楠吗？”徐祯国继续试探道。
“曲亚楠？”赵德全一脸疑惑地看着徐祯国。
赵德全的神情使徐祯国坚信，他跟曲亚楠的关系匪浅。
“您在公安局做笔录的时候没有看到曲亚楠吗？”何礼也问道。
“除了你们警察，其他人谁都没看见。”赵德全问，“小曲也跟这事有关系？”
何礼眼见赵德全如此惊讶，不免心生疑虑。
难道赵德全对张雷和曲亚楠之间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张雷是曲亚楠的未婚夫。”徐祯国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
赵德全错愕地看着徐祯国，待到徐祯国点头确认后，他又摇了摇头叹道：“真没想到啊，可惜张雷不幸遇害了。如果没发生这种事，除了年龄相差有些悬殊，他倒是个很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听到赵德全对张雷评价如此之高，何礼更加怀疑他是否会是杀害张雷的凶手。
徐祯国边走边问道：“您到右江多久了？”
“很久喽，我年轻的时候就到右江市当兵，转业以后是在右江市工作，我儿子也是在右江市出生的，可以说右江市就是我的第二故乡。”
“您儿子现在在哪，做什么工作？”
“他在栾山市做地质勘探工作，主要是负责对本地及周边的稀有金属进行实地勘测和工程设计。”
徐祯国停下脚步：“这么说他不在右江市生活？”
“当然不在，不过他经常会开车回来看我。”
“看您这岁数，您儿子结婚了吧，买房了没有？”徐祯国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赵德全笑着答道：“我们一家结婚都晚，祖传的！我父亲是抗战老兵，他结婚那会儿已近不惑之年，我结婚也晚。我儿子现在三十多了，也不着急不上火，我给他介绍了几个不错的对象，不知怎的他一个都没相中。要说买房嘛，倒是买了两处，一处是在栾山市内，另一处是在右江市新城区。”
“他在栾山市工作，怎么想起要在右江市买房子？”
“那房子原本是买给我和我爱人的，可我在南湖区住惯了，怎么都不过去，所以就一直空置着。”
“您经常回清源村吗？”
说到清源村，赵德全的眼神忽而黯淡了下来，他背着手站在河堤边重重叹了口气：“我很久没有回去了。”
“怎么，是因为忙吗？”
“倒也不是，我和我父亲之间有很深的芥蒂，这么多年我俩一直都很少来往，很多时候我都会让儿子回去探望探望他老人家……”
徐祯国又问道：“那您跟曲文忠夫妇之间的关系如何，您儿子和他们认识吗？”
第062章 青梅竹马
赵德全的目光直直盯着湖面，似乎回忆起很多往事。
“说来也挺有意思，我跟曲文忠打小就在一块，我们一起爬树掏鸟蛋，稀泥里捉泥鳅，长大以后只要回村子我们俩就能喝上一顿，好生叙叙旧。后来双方都有了孩子，发现这俩孩子正好是一男一女，所以当孩子小的时候，就开玩笑订了个娃娃亲。可惜家里生出了一些变故，我也便不常回去，这件事也就未曾再提过了。”
当听到“娃娃亲”三个字时，站在二人身后的何礼突然来了精神，这似乎说明赵晨生在杀人动机的问题上是值得怀疑的。
何礼马上问道：“赵晨生和曲亚楠小时候就认识吗？两人关系如何？他俩知不知道定亲的事情？后来双方是否还有来往？”
“小的时候我们经常走动，两个孩子总在一起玩，定亲的事情也是开玩笑提起过，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可是孩子当时小，定亲是什么意思也许都不太明白。后来我搬出清源村，两家之间就慢慢不联系了，现在他俩应该没有来往。也就是你们提及曲亚楠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些事情。”
赵德全说完又转回头看向何礼：“你怎么知道我儿子叫赵晨生？”
何礼被赵德全问得不知所措，徐祯国连忙帮着打圆场：“他是你儿子的高中同学！”
赵德全上下打量了一番何礼后说道：“这小伙看着也不像三十来岁的人啊！”
“娃娃脸，娃娃脸……”
赵德全友善地点点头：“我看你们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问，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可要回去钓鱼了啊！再待一会儿我就得回家吃饭喽！”
徐祯国迟疑片刻，然后问道：“我想让您回忆下，张雷遇害当天早上被人掳走时，都有谁在场？”
“这个问题你们之前问过了，当时也下着不大的雨，张雷就是在这被一堆人架走的，在场的也就我们几个常来钓鱼的钓友。”
“您再仔细想想，真就没别人了吗？”
何礼站在一旁，发现徐祯国提出的问题与先前所思考的完全不同，每个问题都没有直中要害，连出租车的事情也没有开门见山的直接提出来。
难道是有所顾忌？
何礼迷迷糊糊喝的，不知道徐祯国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德全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唔……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还见过一个人……”
“是谁，有印象吗？”
赵德全摇摇头：“事发的时候有一个身着墨绿色连帽衫慢跑的年轻人，个头不大，应该是个男的吧？他在一旁围观了一阵，等张雷被他们带走后，他也就跑远了……这个，很重要吗？”
赵德全提到的年轻人，让徐祯国和何礼二人想到了乘坐出租车到龙首山的陌生男子。
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何礼看向四周，仔细地查找每一个可能安装摄像头的地方。
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发现周边安装有摄像探头。
“您对这个人有印象吗？”何礼问道。
赵德全摇着头回答说：“想不起来了。”
徐祯国待到何礼问完后，又接着问道：“张雷离开后，你去了哪里？”
赵德全听见这个问题，很是诧异：“哪也没去啊？像张雷这种大老板，他遇到的这些人我平时也见不着，而且这帮人来了以后并不是很粗鲁。我不清楚怎么回事，等他们离开后，我就接着钓我的鱼了。”
赵德全想了想又马上补充道：“对了，当时我们这些人都是在一起的，他们都可以作证！”
徐祯国望向赵德全钓鱼的地方，那里确实有四个老同志坐在凳子上。
事已至此，看来赵德全所言非虚，那么乘坐出租车的人是谁，只能去找出租车司机本人进行证实。
徐祯国深深叹口气，天空也忽而响起了轰隆的雷声。
正当二人准备转身离开时，赵德全却又问道：“那个警察同志，李东现在怎么样，他是和小曲离婚了吗？”
徐祯国轻轻点头：“是的，两个人已经离婚了。”
“这两个孩子，真是造孽啊。”
徐祯国摸了摸眉毛，接着赵德全的话问道：“老赵，您知道曲亚楠和李东是怎么在一起的？”
赵德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表情凝重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也很奇怪，当时曲亚楠还是个学生，没到适婚年龄，无论是心理上还是性格上她都不适合结婚生子。曲家在清源村也算是书香门第，小曲的家教非常好，学习成绩也不错，以后考入省内的大学不成问题。可是在这个时候，却突然传出她要结婚的消息……”
“很突然吗？”
“不仅突然而且还有点偷偷摸摸的意思。”
赵德全说话间从马甲的口袋里翻找着香烟，徐祯国见状马上拿出一支递给了他，赵德全借着徐祯国的火点着了香烟。
烟头处冒出点点火星，赵德全开始说道：“结婚的消息并不是从曲文忠那里知道的，而是我一个清源村的亲戚到了右江市的时候告诉我的。我那亲戚把曲亚楠的结婚对象说的一无是处，但是我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好做出评判。可是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相当吃惊。因为我的儿子和曲亚楠同岁，他还在上学呢，曲亚楠怎么就结婚了呢？这第二反应就是生气，你说他女儿结婚也罢，可是曲文忠和我这么近的关系，他姑娘结婚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确实不应该。”徐祯国抽着烟顺应道。
“于是我就马上给曲文忠打去了电话，曲文忠跟我道了歉，说是忙于筹办婚事忘记通知我了。可是我觉得却不是这么个事，我俩接触这么久，我太了解他了，从他的语气里我就能听得出来他极其的不快，甚至有些愤怒。”
“孩子要结婚了，为什么还不开心？”
“起初我也不知道。”赵德全吐出一口白烟，“结婚嘛，明明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是当我回清源村参加曲亚楠婚礼的时候，却发现曲文忠心中的愤懑是有来由的。”
徐祯国皱着眉问道：“此话怎讲？”
赵德全恶狠狠地说道：“曲亚楠那个叫李东的对象，实在不是个东西！”
第063章 五日之约
赵德全站在人工湖的河堤边，将曲亚楠结婚时的经过跟徐祯国和何礼大概讲述了一遍。
在曲亚楠婚礼当天，赵德全和儿子赵晨生按照约定，一同乘车回清源村参加李东和曲亚楠的婚礼。
婚礼是在曲文忠家操办，来随礼的村民也都是冲着曲文忠来的，而李东的家属却连一桌都凑不齐。
仪式阶段还算顺利，场面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
可在敬酒吃席的时候，李东却和曲家的亲属因为些琐事发生激烈的争吵。
尽管曲文忠夫妇和曲亚楠都在极力劝阻，不过曲家势众，李东实在招架不住。他一怒之下抡起身边的凳子将娘家的圆桌砸的扣倒在地面，整个现场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赵德全和赵晨生两人见状连忙上去劝架，却被李东当成曲家的亲属，他满嘴污言秽语，抬脚将赵德全踹倒在地，赵晨生于是又抱住李东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众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两方拉开，婚礼也只得草草收场。
听完赵德全的讲述，何礼还有一处不明。
“他们是因为什么琐事而争吵呢？”
赵德全摇着头答道：“我当时只是在远处观望，也不知道李东拿着酒杯说了些什么，但是曲家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后来问及此事，曲文忠也都是极力回避。”
此时雨势渐起，狂风夹着暴雨不断灌进几人的领口中。
赵德全身后的钓友们都已经开始收拾起渔具，准备赶快离开。
赵德全掐灭手中的烟头催促道：“警察同志，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可得赶快走了！”
徐祯国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赵德全的请求。
赵德全冒着雨和钓友们收拾好渔具，临走前还特意挥手跟徐祯国告别。
徐祯国和何礼二人转身快步走回停车场，期间两人都是瘪着嘴没有任何交流。
相比在叶汝祺那里获取的惊人线索，赵德全提供的信息寥寥无几。
而且赵德全的嫌疑似乎也被排除了。
何礼坐回汽车里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他回看逐渐远离南湖公园心中仍有一丝不甘。
赵德全即便得以排除，可是赵晨生的嫌疑还很难说……
“老徐你说，我们的怀疑对象是不是搞错了？”
“呃……为什么这么问？”徐祯国问道。
“你之前对刘传勋说过，艾大谷作为张雷的重要关系人之一，他也有一定的嫌疑。而且无论是留在902室的烟头，还是在张雷裤兜中比对出来的血指纹，这些都是留在犯罪现场的重要物证……”
“看来你又认为艾大谷是凶手喽？”
何礼点点头，“我认为从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两个方面同时考虑，李东、赵晨生和艾大谷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而且因为关键物证的存在，艾大谷目前的嫌疑最大！”
“可是有一个问题现在还无法解释，龙首山的杀人案和清源村的投毒案存在路程上的问题。换言之，在张雷被杀时，所有在右江市的人客观上都有不在场证明。”徐祯国开着车说道。
“这不是凶手布下的陷阱吗？”
“如果这是一个陷阱，那么这个是必须要解开的。解不出来，案件就不能串并成系列案件，那这个陷阱日后就会成为凶手的免死金牌。”
何礼发了疯似的挠着头，然后瘫在座椅上自言自语道：“也许……所有真的都是个案而已吧？”
徐祯国将车开回汝江派出所，他和何礼刚进派出所的大门就看到所长宋凯站在大厅里一脸的不悦。
“徐老怪，你不是跟我说去巡逻了吗？”宋凯板着个脸问道。
“哎呀哎呀，半道有点事就出去了一趟。”徐祯国笑呵呵地答道。
“那你办事效率挺快的啊，还能赶在开饭前回到所里。”
宋凯说完又看向何礼：“你也办事去了？”
“啊……嗯……啊，对。”何礼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真他娘的巧，你们都有事，就我闲的在派出所里待着！”宋凯意味深长地拍着何礼的肩膀说道：“徐老怪我就不说他了，你还年轻，可千万不要选错路啊。”
何礼挠着头回答道：“其实我们还是去查之前的失踪案了，没干别的什么事。”
宋凯严肃地对何礼说道：“哦，那个失踪案啊？你们想办多久，办到退休吗？所里没有别的工作？别的群众就不需要帮助了？”
“我们感觉这不是简单的失踪案，现在有两起命案很可能与我们受理的失踪案有着莫大的联系。”
“命案？”宋凯皱巴着脸说道，“那就应该让刑警上啊！你俩派出所的人去凑什么热闹！派出所也不是没有主业，你们去忙活命案，撇下派出所的工作谁来干？”
何礼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祯国如何处理。
徐祯国慢慢地收起雨伞并看向宋凯。
这名年轻的所长从机关下调基层任职不久，很多基层工作都不太熟悉，每天都是焦虑不安焦头烂额，也难怪此时会说一大堆的风凉话。
“宋所，我知道你现在工作压力大，咱们公安机关林林总总的基础工作都压在基层派出所不假。可你想过没有，所有的派出所都只干眼前的活，还有什么特色可言？我们之所以帮助报案人寻找失踪的孩子，一是要践行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的服务意识；二是要为汝江派出所提供宣传亮点，来提升咱们派出所在人民群众中的口碑。我们汝江派出所不是行政意义上的大派出所，所以就要利用有限的资源来体现咱们派出所的特色。”
宋凯想了一想，徐祯国的话似乎还有那么点道理：“可是你们在这个案子上已经浪费太多时间，牵扯太多精力了。再说这案子又能体现出什么特色？”
“群众利益无小事啊。”徐祯国不假思索，又比出五个手指头说道，“宋所长，你再给我五天时间，我答应你不管破案与否我俩都不会再碰这个案子，以后全部交给刑警来处理。”
“五天？”
徐祯国看着宋凯犹豫的眼神，又说道：“五天，真的不能再少了。”
“好吧。”宋凯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徐老怪，我再给你们五天时间，五天之内必须要把案件破了，否则就把案件移交给刑警。”
徐祯国坚定地看着宋凯：“一言为定。”
第064章 重大发现
在派出所吃过午饭，何礼回到办公室看到徐祯国仍坐在电脑前。
徐祯国正在查看之前在滨江佳苑值班室内调取的电梯监控录像，何礼也凑过去紧盯着屏幕。
随着录像的加速播放，李连波、张云浩和曲亚楠先后出现在电梯中，并全部在电梯到达九楼后从电梯内走了出去。
进出电梯的时间和智能锁的监控录像是完全吻合的。
难道录像会被做手脚？
何礼脑海中冒出了这种想法。
修改系统设置内的时间在理论上并非不可行，如果凶手利用录像系统来制造不在场证明，那么这个录像所反应的影像就不能原本还原出事实的真相。
“难道录像有问题吗？”何礼不确定地问道。
徐祯国用鼠标将播放的录像暂停下来，他揉揉眼睛答道：“如果在一个系统里做手脚或许还有可能，可是电梯的录像和智能锁在时间上是吻合的，凶手会有这么高超的技术同时修改两个系统的时间吗？”
何礼盯着录像仔细看了一看，电梯内的录像分辨率很低，用的播放器也是专用的。
像这种系统，时间只能在主机上进行修改，也就是凶手必须要进入监控室才可以达到修改系统时间的目的。
根据调查，监控室内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轮班值守，凶手想要潜入值班室根本不可能。
“凶手会不会进监控室修改时间呢？”何礼将心中的想法说给了徐祯国。
徐祯国问道：“智能锁的时间如何修改？它可是在云端下载的。”
“呃……这个嘛，我也不大明白，咱们是不是得找计算机方面的专家啊？”
徐祯国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有这种技术的人利用无人机杀人也不成问题，如果真是这样可就太天方夜谭了！”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可以我保证我一定要狠狠地踢烂这个凶手屁股！”何礼学着老式音译片的说辞调侃道。
徐祯国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继续播放起监控视频。
何礼的冷幽默再一次被无视，他无聊地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徐祯国身后，拿出手机玩起了对战游戏。
何礼玩了两局后，他手机揣进裤兜里，对专心致志看视频的徐祯国问道：“老徐，你想出办法了吗？”
“什么办法？”
“破案的办法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所长的要求？”
徐祯国盯着屏幕问道：“我们已经查了这么多天，难道你真想放弃？”
“所长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破案就像考试一样，如果一道题费了半个小时都做不出来，那么这道题就不是给咱们这种普通人出的，或许应该跳过去做下一道题了……”何礼劝说道。
徐祯国许久没有说话，目光一直停留在屏幕上，何礼见状也没有再说下去。
等到视频播放完毕，徐祯国才转过身说道：“我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不但是我，我认为所有警察都应该有这样锲而不舍的精神，被我们盯上的案子要穷尽一切手段来侦破，如果案件草草收场我良心上过不去。”
“不是因为曲亚楠？”何礼挑着眉毛问道，“你三番五次找曲亚楠做笔录，还跟她要微信，不是另有所图吧？”
徐祯国将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口气严肃地说道：“我说我怎么一跟你正经说点什么，你就这个态度？”
何礼耸拉着肩膀：“我就是想缓和缓和尴尬的气氛。”
“我对你说的曲亚楠一点想法都没有，要微信是为了方便发失踪通报，找她做笔录也是因为案件需要，至于去她家里，我的真实的目的……”
徐祯国说话间，何礼的手机再一次响起来，他拿出手机示意徐祯国先不要说话。
“谁啊？”徐祯国问道。
何礼抬起头：“是周荃。”
徐祯国和何礼相顾无言，二人上午的时候还在物证鉴定中心见过周荃，此时来电话难道是有更为重大的发现？
“喂？”何礼调成公放轻声说道。
“说你们什么好？你跟徐大哥真是猪一样的队友！”周荃的语速极快而且语气十分不满，“上午叶姐已经把这么重要的物证告诉你们了，你们不去想办法调查艾大谷，还跑去什么南湖公园！你们是去钓鱼吗？”
“总之……是有些事情吧……”何礼看着徐祯国支支吾吾地答道。
“有什么事啊有？艾大谷已经被刘大队抓到了！”
“你说刘传勋抓的？”
“是啊，还能有谁？”周荃不断质问道。
何礼看着徐祯国的口型慢慢学着问道：“在……哪里……抓到的？”
“就在张雷的常宇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里。”
“他怎么会去那里？”
“艾大谷回去找他们公司的副总要钱，被蹲守在那里的警察给抓住了。”周荃顿了一下又说道，“不但如此，他们还在艾大谷的身上搜出了一张借条，借条上有张雷的血指纹！”
何礼目瞪口呆，艾大谷的出现忽然使得张雷在龙首山被杀一案变得豁然开朗，而张雷的血指纹也着实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这至少说明张雷的死可能与艾大谷有着极大的关联。
莫非艾大谷索债不成一气之下杀掉了张雷，他才是杀害张雷的真凶？
“喂？喂！”
徐祯国看到何礼愣在原地，拿起手机问道：“艾大谷认罪了吗？”
“不太清楚，我所知道的情况是，目前刘传勋正在审讯当中，连902室的烟头和卫生间残留的尿渍，艾大谷也一并承认了！”
“天哪！”
何礼激动不已，禁不住喊了出来，在他心里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将失踪案件和命案联系到一起。
“案件或许今天就会侦破了……”
周荃也有些遗憾，或许她更希望徐祯国和何礼能破获这起案件。
徐祯国拿起手机忽然问道：“艾大谷最近去过龙源市方山县的清源村吗？”
“咦？徐大哥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周荃电话中满是疑惑。
徐祯国的眼神游移不定，过了半晌他终于说道：“小周，我没时间解释了，你赶快告诉我刘传勋他们在哪里？”
“他在我们分局刑侦大队的办案中心！”
第065章 不速之客
啪——
开发区刑侦大队大队长刘传勋叼着香烟走出审讯室，狠狠关上了房门。
正在办案区内忙碌的侦查员们见到刘传勋恶狠狠的眼神，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第一波审讯工作看起来并不理想。
一名正在整理文件的侦查员战战兢兢地问道：“刘大队……艾大谷他……交代了吗？”
“交代个屁！”
刘传勋扔掉烟头，双手揉搓着太阳穴，牙齿交错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响声。
“这个混蛋，都特么抓住他手脖了，而且都是板上钉钉的证据，还特么跟我在这扯犊子！”
刘传勋之所以深信艾大谷就是杀害张雷的凶手，个中原因很多。
一是艾大谷存在杀人动机，即便索债的动机不足以致人死命，但艾大谷有故意伤害前科，难保他在冲动之时会做出怎样出格的举动。
二是祁晓婷的证词足以证明艾大谷在案发前后到达过现场，这个时间点极其微妙，可能就是在张雷被杀的时间段上。
三是案发后艾大谷曾故意逃回老家以逃避公安机关的侦查，这是凶嫌在作案后常用的伎俩，依照经验判断，艾大谷的这种行为极为可疑。
四是叶汝祺发现的物证已直接指向了艾大谷本人，血指纹、烟头和尿渍都是无可辩白的证据。
所以种种迹象表明艾大谷就是凶手。
而艾大谷本人也是刘传勋从开始就认为的，除了晁文龙之外最大的嫌疑人。
他打从一开始就认为是凶手的人是凶手，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为了抓捕艾大谷，刘传勋也是下足了功夫。
在上午接到叶汝祺的电话后，他将原来的一个抓捕组立即扩充至八个抓捕组对艾大谷进行全方位的抓捕，连张雷的公司里也都安排了充足的眼线。
果不其然，艾大谷这厮以为躲过了风头就杀了个回马枪，又一次回到常宇公司且直奔副总王贵庆的办公室而去。
伪装的侦查员发现情况后立即冲了进去，将在办公室内持刀胁迫王贵庆的艾大谷抓个正着，而且在他的衣兜里发现了一张按有张雷血指纹的借条。
血指纹的借条加上持刀胁迫行为，艾大谷他还有得跑？
可是刘传勋已经在审讯室里跟艾大谷缠斗了数个小时，艾大谷仅仅承认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追究起细枝末节的时候，他不是在装糊涂，就是在胡编乱造信口雌黄。
办案区的办公室里早已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可是刘传勋仍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刘大队，外面有人来了！”在办案区值班室值班的张师傅走进来喊道。
“谁啊？”刘传勋不耐烦地应道。
“两个人说是鹭城分局的，一个姓徐，一个姓何。”
又是那个徐祯国？
刘传勋将香烟放在烟灰缸上，他挠了几下耳朵，思考着徐祯国此番来访的目的。
上一次张雷被害那天，徐祯国可是让他颜面无存、脸上无光。
这次来再整出些幺蛾子，他以后在侦查员心里哪还有什么威信？
“张师傅，你去告诉他俩，我马上就出去。”
刘传勋说完，拿起香烟又抽了两三口，接着穿上外套皱着眉头走出办案区。
徐祯国夹着香烟端坐在值班室里，何礼则像一座钟摆似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回想起当初接报案时何礼拈轻怕重的心态，徐祯国觉得仅仅几天的功夫，这小子已经着实成长了不少。
“老徐，你说刘传勋怎么还不出来？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们？”何礼边走边问道。
“有点耐心吧。”
徐祯国嘴上风轻云淡，心里其实也着急得狠，他本以为在烟抽完之前刘传勋应该就能出来，不过现在手里的香烟几乎所剩无几，看这架势恐怕是要吃闭门羹了。
吱——
值班室的门缓缓敞开，先是张师傅从门外走了进来，接着刘传勋又从门后探出了脑袋。
“哟！刘大队！”徐祯国装作惊讶的样子说道，“在单位忙什么啊？”
“老徐啊，你可少在这给我装了！你来是想见艾大谷的吧？”刘传勋从门外走进来，额头上满是褶皱。
徐祯国尴尬地笑了笑：“我听说你抓到艾大谷的捷报，就赶快跑过来道贺啊！”
“哦，谢谢啊，你的道贺我收到了。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可得进去继续忙了！”
“当然有事了！”何礼忙说道，“我们调查的失踪案跟艾大谷有关系！”
刘传勋打了一个哈欠问道：“有什么关系？”
“在两个孩子失踪的房间里，我们发现的烟头和尿渍都是艾大谷留下的！”
刘传勋用手拧了几下脖子：“哦，这个事情啊，叶汝祺已经拜托我问过艾大谷了。很可惜啊，艾大谷跟你们所谓的失踪案根本毫无关系。”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何礼不解地问道。
“艾大谷确实在那个房间里留下了烟头和尿渍，不过这些并不足以给艾大谷定罪。”
“什么？”
“那个房子其实就是艾大谷负责装修的，留下烟头和尿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在他们铺好瓷砖以后，因为工程款迟迟没有到位，装修工程也就同时停工了。”刘传勋看着徐祯国说道，“艾大谷就是这么回答的，后来我也联系上了曲亚楠，她也能证实艾大谷所言非虚。”
“也就是说烟头和尿渍并不是案件的关键性证据……”何礼自言自语地说着，“两起案件的关联再一次解除了？”
刘传勋摇了摇头：“关联？什么关联？我认为我们调查的凶杀案件只是一起个案，与你们调查的失踪案根本毫无关系，所谓的系列案件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罢了。”
何礼慢慢坐到椅子上，在此之前他始终都在个案与系列案件两者之间摇摆不定。
现如今听了刘传勋的话，使得他更加心慌意乱。
刘传勋也看似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办理案件要抓住重点，我劝你们还是回归到案件本身，不要再标新立异东拉西扯的了。哪来那么多系列案件，真是异想天开！”
张师傅完全听不懂几人交谈的内容，他坐在窗边拿起水杯喝着茶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艾大谷他交代了吗？”徐祯国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后轻声问道。
“交代个……外好。”
刘传勋差点把“屁”字说出口，赶紧及时纠正回来。
徐祯国紧紧盯着刘传勋的眼睛：“那就是说他认罪了？”
刘传勋见到坐在一旁的张师傅，没有直接回答，他用手搓了几下鼻子问道：“哎？你们是不是开车来的？”
第066章 愤然而返
右江市市区已经大雨如注。
徐祯国三人从新城区分局刑侦大队办案区匆忙跑出来，又踉踉跄跄地钻进徐祯国驾驶来的警车里。
徐祯国进到车内从兜里翻出一包面巾纸擦拭着头顶的雨水：“我说你一个刑警大队长，前面有办公楼你不去，跑我们这小破警车里干什么？”
刘传勋接过徐祯国递来的面巾纸回答道：“办公楼还有三五十米远，来回的功夫都够咱们说上好一会儿了！”
“干嘛这么急？”徐祯国打趣道，“你不是说艾大谷他交代的挺好吗？”
刘传勋嘟囔着嘴：“边边角角的事情都交代的不错，触及到核心问题就顾左右而言他了。”
何礼问道：“艾大谷都说了些什么？”
“别管说什么，他肯定是跟你们调查的失踪案没有任何关系。”
“说说吧，”徐祯国劝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讲讲整个经过，我们也给你分析分析。”
“那不许跟其他人说啊！”刘传勋特别强调道。
待徐祯国和何礼都点头保证后，刘传勋才说道：“艾大谷说，离开常宇公司以后他和其他两名农民工乘坐出租车去往龙首山，在攀龙梯的半山腰上发现了已经死亡的张雷。他们的第一反应本来是想报警，可是艾大谷却想到利用已经死亡的张雷伪造一张假的借条。他用一张褶皱的白纸写下了借条的内容，然后控制张雷的手指在借条上按下了指纹。”
“也就是说，在艾大谷发现张雷尸体的时候，尸体还没有形成尸僵？”徐祯国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毕竟张雷的手指可以任意控制。不过前提是，艾大谷说的都是真的。”
“然后呢？”
“伪造借条后，他们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张雷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取下来以后才走的。艾大谷认为张雷欠他们的钱，拿走他的随身物品也无可厚非，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还真会强词夺理啊，死人的东西也敢取走，这算什么？”何礼问道。
徐祯国没有理会何礼的问题，而是问道：“他留在张雷裤兜里的血指纹如何解释？”
“艾大谷说是按手印后，翻找东西时留下的。”
“行凶的凶器问了吗？”
刘传勋摇摇头：“还没有。石头上虽然有血迹，但是没有凶手的指纹，现在还不适合把凶器的事情摆到桌面上提。”
“他们见到尸体时，尸体的姿势是怎样的？”
对于徐祯国提出的这个问题，艾大谷较为抵触，因为在他心里，艾大谷就是既定的凶手，他怎么可能会在事后见到尸体呢？
“没有问。”刘传勋冷冷地答道。
“那他们怎么离开的龙首山？”
“艾大谷他们开始想跑到盘山道拦下一辆出租车，可是刚出来就碰到了一名年轻的女性，也就是祁晓婷。艾大谷虽然不知道祁晓婷叫什么名字，但是隐约对她有点印象，好像和张雷吃饭的时候见过这个女人。他担心因为偷取财物和伪造借条的事情败露，在祁晓婷离开后又带着另外两名农民工窜进树林里跑到山下，在山脚下乘坐出租车进入市区里取钱去了。”
“在下山的途中，艾大谷有看见其他人吗？”
“问这个干什么？”刘传勋知道徐祯国的意思，于是不满地答道，“他们慌慌张张地逃走。应该没有看到吧，不过我也没有问过他。”
徐祯国搓弄几下眉毛接着问道：“离开龙首山后艾大谷都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他藏在了老家陆岩市。”刘传勋咂嘴说道，“离开龙首山，艾大谷带着两名农民工拿着王贵庆给他们的支票到银行去取钱，然后发现被王贵庆摆了一道。随后，他们三人本想拿着伪造的借条回到公司找王贵庆要钱，可是在公司附近却发现数量警车。之后他们三人决定先行分开，王贵庆将两位农民工送到汽车站，并将张雷身上的三千元现金全都给了二人。”
“这三千元钱怎么会在张雷身上？早就应该被晁文龙抢走了吧？”何礼问道。
“估计晁文龙根本瞧不上这点钱。”
“那么两个农民工现在找到了吗？他们有可能是证人，也有可能是共犯啊！”
“我已经安排人手去那两名农民工打工的城市了。”刘传勋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徐祯国手把着方向盘问道：“然后呢，接着说？”
“艾大谷自称怕见到警察说不清楚来龙去脉，于是决定先藏起来。张雷被杀当天，他先是跑到亲戚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又乘坐高铁跑回陆岩市在朋友家寄住了两个晚上。但是他一直对王贵庆开空头支票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今天上午又决定乘坐高铁回到右江市。一是找王贵庆算算旧账，二是想拿着借条向王贵庆讨要拖欠的工钱。”
何礼坐在后座分析道：“这么说艾大谷有跑路逃匿的行为，从这一点上分析他倒很像是凶手。可是……”
“可是艾大谷在最后竟然出现了返回右江市这种智障操作，还拿着带有张雷血指纹的借条。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自己就是凶手吗？”徐祯国补充道。
刘传勋搓着鼻子说道：“确实如此，不过杀人犯的思维毕竟异于常人，况且艾大谷说的是不是真话还有待考证。”
徐祯国侧着身说道：“刘大队，留给你考证的时间并不多了。”
“是啊，艾大谷现在的抵触情绪也很大，我怕兄弟们受到影响，所以才会在车里跟你们说审讯的事情。”刘传勋叹了口气，“老徐，你现在对这件命案有什么看法？”
“艾大谷跟曲亚楠熟吗？他认识曲亚楠的父母吗？最近去没去过龙源市方山县的清源村？”
刘传勋歪着头问道：“应该没什么联系吧，问这些做什么？”
“刘大队，你不知道，曲亚楠的父母在张雷被杀的同一天也遇害了！”何礼补充道。
“什么！”刘传勋惊愕地看着二人，“可是艾大谷自称当天并没有离开右江市啊？”
徐祯国双眉紧蹙，他忽然想起在刘传勋叙述案件时，有一件事情似乎被他忽略掉了。
半晌，徐祯国突然对刘传勋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艾大谷是乘坐高铁回的陆岩市？”
第067章 乘车信息
刘传勋隐约也记得这话他好像真的说过，可是在逻辑上又不大通。
因为迄今为止，右江市还没有通上高铁。
“可是艾大谷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刘传勋自言自语道，“难不成他是在撒谎？”
“不对，不是这样的。”
徐祯国拿出手机，这一次他打开的不是导航地图，而是高铁购票的应用程序。
徐祯国先是查询龙源市到陆岩市之间的高铁车票，在发现没有相关的车次后，他又查询栾山市和陆岩市之间的高铁车次，紧接着十余趟车次赫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中央。
何礼紧紧盯着徐祯国的手机屏幕，大脑也在飞速运转着。
艾大谷所说的从右江乘坐高铁到陆岩，其意思可能只是中间的一段乘坐了高铁。
到达陆岩市有两条路可走，昨日在从清源村回右江市的路上，徐祯国也曾查询过栾山市和陆岩市之间的距离，如果改换成高铁的话……
“算出来了！”徐祯国略微激动地说道，“乘坐高铁从栾山市到陆岩市只需要一个半小时时间，比驾车通行高速公路的时间减少了一个半小时。之前我们按照驾车用时计算，经栾山、陆岩两市到达清源村的时间要比经龙源到达清源村的时间多出近一个小时。如果改乘高铁，用时实际上减少了四十分钟！如此一来，作案时间就不成问题了！”
何礼说道：“理论上是没有问题，可是高铁也不是随时都有的啊？”
“之前我们已经知道张雷的被害时间是上午十点半，从右江市到栾山市的导航距离为一百三十公里。如果凶手按照我所推理的路线乘坐高铁到达陆岩市后再转乘汽车到清源村，那么他到达栾山市的时间应该在十一点半至下午一点之间，这样到达清源村的时间绝不会晚于下午三点。”
徐祯国边说边操作着手机：“在这个时间段里，栾山市到陆岩市一共有三趟高铁，分别是十一点四十六分，十二点十五分和十二点五十五分……”
何礼抬起头看着徐祯国说道：“高铁购票必须实名制，我们只要联系铁路警察提供给他们涉案人员名单，查出凶手只是时间问题了！”
徐祯国欣喜地点着头：“凶手在乘坐高铁前可能还没有吃过午饭，所以我们可以更大胆一点，只需要排查前两趟高铁车次就足够了。”
刘传勋听不懂二人交谈的内容，于是问道：“你们俩在说什么？凶手是谁？艾大谷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徐祯国收回手机答道：“刘大队，我和小何还有要事要马上去处理，现在解释有些来不及了。你联系你手下的侦查员将你们案件的核查名单发给我一份，我们怀疑凶手有可能在第一次行凶后，又立即赶到清源村实施了第二起杀人行为。”
“我问的是艾大谷！”刘传勋有些赌气地说道。
“审讯艾大谷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他是不是凶手现在还很难说。我想让你帮我问两个问题，一是艾大谷从右江市返回陆岩市的具体经过，二是艾大谷给曲亚楠902房间装修的具体经过，每一个细节都要问的清清楚楚。此外，你还得想办法将那两名农民工也一并找回来，以证实艾大谷的说辞是否属实。”
刘传勋犹豫地点了点头。
“对了，还要特别问一下艾大谷，他在离开902室前，房间里都留下了什么建材。”
刘传勋不知为何徐祯国会对902室的装修过程有如此之深的执念，但徐祯国的能力在右江市的刑警届也算是小有名气，刘传勋还是选择相信他的推断。
“好的，那两个小子我们也正在找，已经安排人手去外地了！”刘传勋慨然应允。
“那我就等着刘大队的好消息喽！”徐祯国笑道。
刘传勋打开车门跑到办案区门口，看着徐祯国驾驶的汽车渐渐消失在雨雾之中。
他转过头推开大门，正巧追查两名农民工下落的侦查员打来了电话……
徐祯国和何礼驾驶着汽车匆忙赶到火车站，在路上徐祯国接收到刘传勋发来的人员名单。
何礼看到这份名单上出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心跳忽然开始加速，一种莫名的期盼涌上心头。
这难道就是路程问题的最终解吗？
若真是如此，所有在右江市涉案人员的不在场证明就全部瓦解了。
二人在火车站停车场停好车后走进火车站大厅，在检票口处徐祯国找到火车站派出所的民警带着他们与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取得了联系。
工作人员从徐祯国口中得知此事可能关系到五条人命，也深感责任之重大，立即对徐祯国提供的名单进行排查。
徐祯国和何礼站在火车站工作人员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却看到一个又一个查询为“无”的结果逐一出现在屏幕中央。
何礼方才期盼的激动心情又逐渐变得压抑消沉，进而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难道推理的过程出现纰漏，调查的方向又错了？
几个小时过去后，所有的涉案人员全部都筛查完毕，查询结果却令徐祯国和何礼二人大失所望——
所有的涉案人员都没有乘坐高铁到陆岩市的记录。
二人耸拉着肩膀走出火车站，徐祯国将香烟叼在嘴上，何礼则翻出一个口香糖塞进嘴里。
“老徐，咱们又错了吗？”何礼站在火车站广场，两手插在兜里问道。
徐祯国吐出一口浊气，他抬起头发现雨虽然停了，可天空仍是乌云密布，像极了他此时的心情。
“作案时间上是足够的，可是既然没有查出嫌疑人，那就说明咱们的侦查还是有问题、有疏漏。”
“不仅是其他人，连张云浩和李连波咱们都查了……”何礼垂头丧气地说道，“难道凶手还有更高明的手段吗？”
徐祯国没有回答，他缓步走到广场中央。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多，大雨许是骤然停止，广场上除了高耸的照明灯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发光的物体，空气也变得清新许多。
在接到曲亚楠的报警后，何礼在接连不断的雨天里浑浑噩噩地调查着案件的来龙去脉，他的大脑像是生锈发霉似的始终无法快速运转起来。
徐祯国漫步在广场中央。
虽然他和何礼的情绪都已经跌到谷底，不过此时也所幸有了无人打扰的思考时间。
何礼跟在徐祯国身后，他发现徐祯国双手背在身后像是闲暇无事的退休老人。
可是通过近几日的接触，何礼心里明白，这是徐祯国思考时的常见行为。
徐祯国走了许久，突然回头问道：“何礼，曲亚楠是哪天来报警的？”
“啊？”何礼对徐祯国提出的问题没有做好准备，他仔细回忆了一番才回答道，“好像是……七月八日？”
“我记得你曾经说她哭过？”
“啊？是吧？”
徐祯国若有所思地抬起头：“七月八日？嗯，有点意思啊……”
第068章 走访校园
七月十四日，周三。
右江七中的早读时间要比同类学校早的多。而每天早读期间，董秀娟总是会像今天这样躲在班级教室的后门。
她手里握着戒尺，脑袋忽左忽右监视着教室里的情况。
最近班级里的气氛非常活跃，两个差等生离家出走的事迹成为学生之间讨论度最高的话题。
可是这些学生们不但不以此为戒，反而对这一行为称赞有加，更有甚者竟吹嘘二人是冲破应试教育桎梏，打碎唯分数论枷锁的先驱者、先行者。
对于此种言论本身，董秀娟倒并不在意。
她深知现在的学生不是不会明辨是非，而是非要指鹿为马跟老师拧着劲来，反对一切正确的事物就会显得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如果能顺便给班主任气倒，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能叫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得逞？
董秀娟的双眼在厚厚的镜片下使尽地眯缝着，她盯了十多分钟，终于发现一名女学生和后座的男同学在窃窃私语。
正当董秀娟要卷起袖子杀鸡儆猴之时，一只手却拉住了她。
董秀娟气势汹汹地扭回头想看是哪位不知好歹的家伙，却和身后的徐祯国四目相对撞个满怀。
“你们怎么来了？”
董秀娟语气似有些愠怒，眼前这个警察上回就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凡是爱抽烟的人她都厌恶无比。
徐祯国比划出一个“安静”的手势回答道：“董老师，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你办公室聊吧！”
董秀娟用手推了下眼镜：“有什么可聊的？”
徐祯国见董秀娟的态度有些强硬，于是悄声说道：“李连波和张云浩有消息了。”
董秀娟猛地抬起头，如果能在期末考试前找到这两个孩子，及时拨乱反正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他俩找到了吗？”
“快了。”
“快了？那不就是还没找到吗？”董秀娟的表情又变得焦虑起来。
徐祯国神秘地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您就是我的东风啊！”
何礼在一旁傻乐着，心想这徐祯国怎么把董秀娟给说成是战略制导导弹了。
董秀娟摇摇头，在她眼里这个警察十分虚伪，作为一名语文老师，玩弄文字游戏的事情她同样极其反感。
而且比起失踪的孩子，她更加在意教室里正在上课的学生们。
“算了算了，我还有课，恕不奉陪！”
董秀娟把话一撂，转身就要走进教室，可是徐祯国却抢先一步跑到教室前门大声喊道：“李连波！张云浩！”
教室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把嘴闭上！学生们都在上课呢！”董秀娟赶到徐祯国面前像训斥学生一样地喝止道，“到我办公室再说！”
徐祯国和何礼相视一笑。
董秀娟绷着脸走进教室，学生们陡然间都安静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得扫视一圈，安排几个班级干部管理好早读秩序，便带领徐祯国和何礼沿着楼梯走到五楼顶层的办公室。
除了教学设备，右江七中这座建于日据时代的建筑至今仍未安装上更为现代化的电气设备。
像电梯这种便捷的设备，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董秀娟刚坐到办公室的椅子上，就发起了牢骚：“我说你们这些警察现在怎么都跟小流氓似的！刚才你们在楼下那是什么行为，想要挟我是吗？你们这是公然扰乱学校的管理秩序，恶意影响我们班的学习氛围，严重伤害学生之间的同窗感情！啊，法律上有没有写你们这样的行为会给予什么判决？”
何礼耸耸肩：“还真没有。”
“你们知道这些学生的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吗？就你俩小小的警察，他们哪个人你俩惹得起？”董秀娟拍着桌子继续质问道。
何礼不吃董秀娟这套，他也回应道：“警察怎么了，我们都是为了尽早破案，而且我们的行为也没您说的这么严重吧？”
“好了好了。”徐祯国连忙摆手道，“董老师咱们都先冷静冷静，都是文化人，有话得好好说。我们这么做其实也是情势所逼，您想必也应该知道张云浩的父亲在前几日遇害了。”
“这个我知道。”
这事在案发当天整个右江七中就已经人尽皆知，学校里还有传言称杀人凶手就是张云浩本人。
作为张云浩班主任的董秀娟，虽然极力回避，却也无法完全摆脱这些流言蜚语。
“听到这样的事情确实很遗憾。”董秀娟说。
“不仅如此，张雷被杀当天，在距离右江市四百多公里外的清源村，李连波的姥爷和姥姥也一同遇害了。”
徐祯国为了说明案件的严重性，又将曲文忠夫妇被投毒的案件也一并托出。
可是董秀娟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何礼心想，如果他是董秀娟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面对这样性质严重的命案，普通人除了感叹世事无常，也别无他法。
徐祯国见董秀娟犹豫不决的样子，于是近身说道：“董老师，我们此番到这的目的很简单。”
“什么目的？”董秀娟睁大眼睛问道，“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我的底线就是不能影响到学生。”
“我还真打算找一名学生问问两个失踪孩子的情况，不过我问的都是一般性的问题。”徐祯国又补充道，“您放心，我不会耽误这位学生学习的。”
董秀娟犹豫道：“第二节课是体育课……我只给你们一节课的时间。”
“没有问题，一节课的时间足够了。”徐祯国点点头，“另外您有没有李连波和张云浩二人的近身照片？”
“照片？”
董秀娟站起身走到档案柜前，她翻找了几个档案盒，在其中一个灰盒子里翻出两个信封，又将信封里的照片倒在离徐祯国最近的桌子前。
这些照片都是李连波和张云浩的红底两寸证件照。
“这种证件照可以吗？”董秀娟问道。
徐祯国从一堆照片里各抽出二人的一张照片仔细端倪着，随后又交给何礼让他收好。
何礼握着照片，才想起他俩办理这起案件已经这么多天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这两个人的体貌特征。
“你们想要找哪位学生？”董秀娟坐回椅子上问道。
“第一位发现纸条的人是谁？”
“乔雨笙，她是李连波的同桌。”
“乔雨笙和失踪的两名学生关系如何？”
“都是同学，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徐祯国刚想抽出一支香烟，却瞧见董秀娟咄咄逼人的眼神，他赶紧收回烟盒说道：“那就烦请董老师找她上来吧。”
第069章 秘密会谈
你好，警察叔叔……们？
让我坐在沙发上？嗯，好的。
呃，你问我的名字吗？我叫乔雨笙，是李连波的同学，我从升入高中开始就一直和他坐同桌。
是的是的，和你们了解的差不多，李连波在我们班里并不出众，他是农村来的，性格很内向，呃……可能说自卑更加贴切些吧。
他的学习成绩很差，尤其理科和英语都是我们班倒数。你们知道吗，他很多的英语语法都不会，甚至一些初中基本物理公式和计量单位都不掌握，真不知道他初中都干什么去了，天天放牛吗？
不是的，我不是说他玩物丧志，也不是说他不务正业，怎么说呢？可能你们会觉得奇怪，总之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他给我的感觉和其他差生不一样……
你说张云浩？是的，他就是我们班典型的差生。
其实在学校的时候，李连波非常安静，老师在课堂上讲课时，不管能不能听懂，他的注意力都非常集中，似乎很享受听课的过程。下课或者自习的时候，他也从不主动跟我说话，所以基本都是我找话题和他聊，有时候确实感觉太闷了。
你是说自卑吗？可能是吧，李连波的个头也不高，差了我一截呢。
至于李连波的爱好嘛，他喜欢历史啊、军事啊这类的东西，我们聊的漫画、爱豆、游戏他都不是很感兴趣。
你说体育？篮球和足球？这些我都很少听他提起过。
你问我为什么觉得他有意思？我之前说的这些可能会让你们觉得李连波是个挺无聊的人，可能这就是一种感觉吧，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之和他在坐在一起很舒服。你们也是上过学的吧，现在的男生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都挺无理取闹的……你说“贱”？虽然这个字说出来不太好，但是我完全举双手赞成。
我初中同桌都是男学生，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多动症患者，从来都闲不住，有事没事都会来撩闲。要不跟你因为座位宽窄的问题吵闹一番，要不就来扯拽女生的头发，看你安安静静地学习就会想尽办法打扰你，你说他们吧，他们还笑嘻嘻的不当回事。总而言之，这就是所谓的“贱”吧。
李连波当然不一样了。
他虽然笨，可是安静、专注，这对我们高中生而言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可惜就是矮了点，皮肤黑了点，不然就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了……哈哈，我当然是开玩笑的。
说到李连波的妈妈，我还真见到过一次。应该是上半学期期末考试的家长会上，阿姨长得真是太年轻、太漂亮了！看起来才二十多岁！她是怎么保养得这么好的？
哦，对不起，我当时只关注阿姨的长相了，其他的并不清楚，李连波的父亲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十分抱歉。
张云浩啊，他就是我们班行走的广播站，出了名的大嘴巴，嘴臭得狠！仗着他爸是大老板就口无遮拦，什么瞎话都往外传，甚至连我们班主任都不放在眼里，还说我们老师和教务处的主任有不纯洁的关系。
我听说我们老师找过校长、副校长和教务处主任好几次，就是想把张云浩转到别的班级里，可是其他班级的老师也不愿意接收这个学生。可想而知张云浩在我们学校的名声有多坏了吧？
我说过，张云浩就是典型的差生，上课玩手机吃东西睡大觉，下课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跟男生打架，跟女生撩闲。他还自吹自擂说自己是右江七中的扛把子，我们班里长得差不多的女生都被张云浩追求过。他还会单方面给每个他喜欢的女生封为常在、贵人、妃子什么的，这种游戏连小学生都会嫌弃的吧？他真像个弱智似的。
就这个扛把子，听说还在学校的厕所里偷偷抽烟被校长抓到过，哭得跟个小泥人一样，就差尿裤子了。不过后来他老爸找关系帮他摆平了，这件事既没有给予张云浩记过处分，也没有在学校的各类会议上通报过，财大气粗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张云浩和李连波的关系？他俩好像没什么太多交际吧？哦，对了！我记得李连波刚转到我们班的时候，他曾经和张云浩在下课的时候打过一次仗。
李连波应该是在去年十一月中旬转到我们班的。
李连波的性格内向，大家对他都不是很了解，所以刚开始的时候都相安无事。可是大概过了一个礼拜，那时候张云浩还坐在我们身后，他开始将一些废纸揉成团向李连波的脑袋扔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扔的次数也逐渐变多了。
我知道张云浩家的背景挺厉害的，所以也不敢回头阻拦，他的同桌倒是制止过，可是张云浩却说：“垃圾当然是要往垃圾桶里扔，不然扔到哪里？”
张云浩可能觉得自己比李连波个头高，就变着法子欺负李连波，李连波性格内向还是新生，他也很克制，也不敢找老师报告——当然，这是我一开始认为的。
不久之后，张云浩在欺负李连波的时候连着李连波的妈妈也一起骂了。可能这种辱骂并不是故意的，只是顺口说说，但是李连波却像发疯了似的给张云浩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掐住张云浩的脖子，我们怎么拉都拉不开。要不是班主任及时赶到，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拉开他俩以后，我清楚地看到张云浩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他的脸都是惨白惨白的。这件事发生以后，张云浩就再也不敢招惹李连波了。
嗯？最近啊？让我想想……
哦，对了！大概就是在一个月前，没错，那天我们正在午休，当时我趴在桌子上虽然闭着眼睛，可是怎么也睡不着。后来我偷偷看到张云浩悄悄地走到李连波身边，递给了他一张字条。为了看清字条我还抻长了脖子，可是李连波突然把头转了过来，给我吓得马上闭上了眼睛，字条上的内容也没有看清楚。
除了这两件事情，李连波和张云浩之间就没再发生什么了……
警察叔叔，你的电话响了。
那……还有别的事吗？没有事的话我就下楼上课了。
好的，好的，明白。
对了，警察叔叔，我说的这些话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同学啊！一定要替我保密呀！
第070章 紧急事件
徐祯国在询问乔雨笙的同时接到了蔡成功的来电。
听着蔡学成急切地表述，徐祯国虽然想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面部表情的变化还是被细心的乔雨笙捕捉到了。
这一定是一个非常坏的消息，乔雨笙心想。
“打扰你了，孩子，我们的询问到此结束。”徐祯国挂掉电话后平静地说道。
“那还有别的事吗？没有事的话我就下楼上课了。”
“好的，不过我们之间要对外保守秘密啊，警察叔叔问你的事情可不要跟其他人说，知道吗？”
乔雨笙吐着舌头向徐祯国保证不会说出去，临走到门口时，她又回过头以同样的口吻告诉徐祯国和何礼不要将她所说的事情告诉班里的同学。
看到乔雨笙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徐祯国才急不可耐地对何礼说道：“何礼，我们要赶快动身离开这。蔡学成刚才打电话告诉我，今天上午，有人在清源村附近发现李东上吊自杀了！”
何礼一听，马上从椅子上弹起来：“怎么可能，前两天他还好好的，在工地附近喝得烂醉，现在怎么会上吊自杀！”
“确实难以置信。”徐祯国手里拿出一支香烟但随即又放回了烟盒里，“何礼，你马上联系林威，咱们仨得赶快赶到案发现场去！”
徐祯国和何礼说完话便立即起身离开了语文组的办公室，走到楼梯口碰见了拿着档案袋的董秀娟。
“这是两人的学籍表复印件。”董秀娟用左手扶正眼镜，拿出档案袋交给何礼，然后又向徐祯国问道，“乔雨笙她人呢？”
“我们问询结束后，就让她下楼了。”徐祯国语速极快地答道。
董秀娟点点头：“看你们这架势，又有什么要紧事了吧？”
“是啊，刚才单位同事来电话，说是发现了新的证据，让我们回去一起研究研究。”
“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正好我也要回办公室整理好教案去楼下上课。”
董秀娟看着跑下楼梯的徐祯国和何礼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种难以言状糟糕的预感像藤蔓一般在她心里疯狂生长着。
找人还需要什么证据呢？
董秀娟心里想着，然后也急匆匆地走回了办公室。
徐祯国和何礼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右江七中，在校门口搭乘一辆出租车赶往林威所在的文华派出所。
徐祯国在路上已经打电话告诉林威李东被害的消息，他担心案发现场会被人破坏，所以特别强调事态非常紧急。
当他们二人到达文华派出所时，林威已经坐在一台警车里等候多时了。
“怎么开警车？”徐祯国进到车内立即问道。
林威摁了几下中控按钮，车顶随即发出“嗡嗡”的警笛声：“不是说事态紧急吗？自从到了派出所后，我可好久没有开过赛车了！”
徐祯国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不过在上高速公路前，可不准超速啊。”
林威驾驶着警车一路穿行，徐祯国也在副驾驶位置不断地给蔡学成打着电话，可手机却始终无法接通。
何礼坐在后座，右手像是在发送摩斯密码似的不断轻击着大腿，眼睛又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窗外。
映入他眼帘的仍是那条熟悉的汝江。
今天的右江市终于迎来一个难得的晴天，汝江的水位也得以在接近历史最高位时停下了上涨的步伐。
本地新闻频频弹出解除洪涝预警的信息，可部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们倒是觉得有些遗憾——
他们暂时无法见证水漫右江的历史性时刻了。
林威在丁字路口打了一个急弯，汝江便在何礼的眼前一闪而过。
“蔡学成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林威边驾驶着汽车边问道，显得特别游刃有余。
“不清楚，可能有急事顾及不上吧。”徐祯国靠在坐背上答道。
徐祯国在接到蔡学成的电话时，清楚地听见电话另一头并没有熙熙攘攘的喧闹声。
这很可能说明，在蔡学成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蔡学成本人应该没有在案发现场，他也许也是刚刚获悉到这个消息。
徐祯国低下头打开手机，又确认一遍接到电话时的时间……
“九点四十三分？”何礼也趴在后面盯着手机问道，“现在是十点十五分，我估计蔡学成应该也没到案发现场吧？”
徐祯国虽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当何礼提出这个观点时，他还是颇为感觉奇怪，毕竟接电话的人并不是何礼。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徐祯国问道。
“以蔡学成的性格，如果他在现场的话，一定会将现场情况跟你简单讲述一遍，之后还会提出一个侦查方向来征求你的意见。”
“为什么？”徐祯国又问道。
“蔡学成是个有点头脑的家伙，不过他太急于求成，似乎非常希望得到他人的认可，所以总会想先于他人提出合适的观点。”
“读心神探啊！”徐祯国调侃道。
可是实际上，徐祯国对何礼的这番说辞还是比较赞同的，这种急于求成的心理往往是很多年轻领导干部的通病。
“嗨，不说他了。”何礼转而又问道，“老徐，李东自杀的事情你怎么看？就这么一个苟且偷生的烂人，他怎么可能会去自杀呢？”
“侦查工作最忌讳先入为主，就现有的情况看还不能随随便便就下结论，毕竟现在只是报警人的一面之辞。”
徐祯国从中控扶手的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缓缓说道：“可是呢，我们还是可以先大胆假设，再小心求证的嘛。”
“你这个人啊，都这个时候了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啊？”
“不能。”开着车的林威替徐祯国答道，“真不能，我跟着徐哥这么多年，他这个毛病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徐祯国笑得被烟呛着了嗓子，他硬咳几声后说道：“李东可能的死亡原因只有两种，一是自杀，二是他杀。”
“是啊，这我也知道。”何礼敷衍道。
徐祯国斜着眼瞅着何礼：“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不如你先说说看？”
何礼一听，这徐祯国是想找茬啊。
在此之前，何礼确实考虑过这个问题，况且他也不是一个轻易服软的人，于是他回答道：“说就说呗。”
第071章 探讨案情
林威在高速公路附近的加油站给警车加满汽油，待到何礼从超市买回面包和饮料后，他便将警车的警灯打开，冲上高速公路一路狂飙。
何礼在车里咬了两三口面包囫囵吞进肚子里，然后说道：“咱们先说自杀吧。首先即便是自杀，也应该是有动机的，可是李东的自杀动机是什么？反正我是看不出来。再者就是自杀的地点，李东现在住在右江市的竹石县，而从竹石县到方山县大概有二三百公里的路程，一个一心想死的人为何要大费周章到那么远的地方自杀呢？”
“仪式感？”林威说道。
“自杀还讲究仪式感？”
“这可说不准，一些集体自杀行为往往都会带有很神秘的仪式感。而且李东的死亡地点在清源村附近，可不可以理解为落叶归根呢？”
“落叶归根吗？我可不认为李东对清源村还有一丁点的好感。”何礼撇撇嘴。
徐祯国皱着眉毛问道：“对于自杀的问题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
“差不多就这些。”
“想得还不够全面。”徐祯国回头看着何礼说道，“如果是自杀，除了动机和地点之外，行为人选择自杀的方式、准备的自杀工具、到达自杀地点的方法都应该综合考虑进去。比如李东是用绸缎、麻绳还是布匹、绞索自杀的？自杀工具又是从哪里取得的？还有就是李东是乘坐何种交通工具到达自杀地点的？这些都要进行一定的假设，在这些假设的基础上进行求证。所谓的疑罪从无也同样适用于自杀行为，如果其中某一个点得不到充分合理的解释，那么李东的自杀大概率是不能成立的。”
何礼和林威异口同声说道：“原来如此……”
“接下来是他杀。”徐祯国示意何礼继续向下说。
“比起自杀，我更倾向于他杀。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李东不是自杀，那么就一定是他杀。再加上他是上吊死亡的，所以绝不会存在类似天灾或者因病身亡的第三种可能性。”
徐祯国点了点烟灰：“看你说的这么简单，其实你主要想说的不是这个问题吧？”
“我想说的是，如果李东是被人杀害的，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你有什么想法？”
“单独看，像李东这种烂人，被谁杀掉都不意外。可是联系之前的被害人，如果所有的案件不是个案而是系列案件的话，李东被杀与之前的杀人案就应系同一人所为。”
何礼说到最后时放慢了语速，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他所认为的嫌疑人告诉徐祯国和林威。
他之前已经猜测了多种可能，现在再变成其他嫌疑人，肯定得受埋怨。
不过徐祯国已经看穿了何礼的心思，他问道：“这个人是谁，恐怕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从与被害人的亲疏程度上看，刨除不在场证明，曲亚楠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何礼说完，又忽然想到在前几天离开曲亚楠家时，徐祯国所说的话。
当时的他还觉得徐祯国有些莫名其妙，可现在想来，徐祯国在那个时候应该就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奇怪的报警人了。
“可是所有案件，包括失踪事件，曲亚楠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如果无法推翻所有的不在场证明，曲亚楠就不能成为这起系列杀人案的嫌疑人。”林威补充道，“不过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怎么所有的案件她都有不在场证明，是不是太巧了？”
何礼附和道：“是啊。老徐，你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才对曲亚楠耿耿于怀的？”
“耿耿于怀？不，没有。”徐祯国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何礼见徐祯国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愿，又说道：“除了曲亚楠，另一个值得怀疑的嫌疑人就是赵晨生。”
“你说那个在外地出差，咱们还没有见过的那个人？”林威问道。
“是的，赵贵和赵德全的话中，都透露出赵晨生和曲亚楠之间似乎有一些比较暧昧的关系，而赵晨生在作案时间上貌似也很充足。最关键的是，我们还没有见到过这个人，所以在赵晨生回到右江市接受调查前，他的嫌疑都不能被排除。”
林威又问道：“还存在其他的嫌疑人吗？”
何礼擦掉嘴上的面包屑，有些阴沉地说道：“说不好，这几起案件的作案手法都不尽相同，还不能排除是个案的可能性。如果我们在判断作案动机上出现偏差，那么最后凶手的身份可能跟预想的大相径庭。所以如果所有案件都是个案的话，那么凶手的身份就要重新定义了。”
“除了我们，开发区分局和方山县的公安机关目前都是在当做个案进行侦查，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如果其中一起案件没有查出嫌疑人倒是好理解，可是这两起案件的嫌疑人始终没有浮出水面……个案的可能性真的有吗？”
何礼回答道：“真不好说，一半一半吧，可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现在对案件的调查真的是困难重重。”
何礼说完又看向窗外，他望见不远处那条正在建设当中的高铁轨道：“虽然我和老徐没有查到李连波和张云浩二人乘坐高铁的记录，不过我认为他们二人也可能会是杀人凶手。”
林威刚想争辩，何礼又马上解释道：“我知道这两个孩子年龄尚小，但是他们已经有十六周岁，已经是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绝不能当做少不更事的儿童来对待。现在这个社会，青少年都特别早熟，很多未成年人违法犯罪案件层出不穷，而且他们二人已经失踪了十三天，这些天里他们二人都做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
林威听后也沉默了，已经连续发生三起命案，四人被害，若真系同一人所为，那凶手的行为真是极其恶劣、令人发指。
所以凶手的身份就是再邪乎，林威也不会有一丝惊讶。
何礼的分析也到此为止，以他目前的能力也只能推理到这个层次。
他的两只胳膊杵在中央扶手上，下巴则压在双手之上，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像是在时刻等待着徐祯国的首肯。
而在徐祯国眼里，何礼所说的与其说是“推理”，倒不如说是“推测”更为恰当。
徐祯国将烟头掐灭放进烟灰缸里，他双手叠在胸前淡淡地说道：“何礼，你推理的不错，但有一点是绝对错误的。这几起命案绝不可能是个案，我百分之百确定这就是一起系列杀人案件。”
第072章 四处疑点
午后刚过，蔡学成终于带着手下赶到了清源村附近的一片密林之中。
李东就是在这里上吊自杀的。
蔡学成站在离警戒线不远处的草地上，右手不断揉捏着鼻根，挨在他身边的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农民吴文友和清源村的村支书杨昌林。
怎么总是在命案现场遇到杨昌林？
蔡学成一脸晦气地瞥了眼杨昌林书记。
李东的尸体正静静地吊在距离蔡学成大约十米远的一棵歪脖树上。
三个多小时前，蔡学成仍在方山县和专案组的其他同志制定着对白骨案犯罪集团成员的抓捕方案。
恰巧此时，杨昌林打来了电话。
因为调查白骨案的原因，这段时间以来他和杨昌林之间的接触极为频繁，所以对于杨昌林的来电，蔡学成并不感到意外。
而在从电话中得知李东自杀的消息后，蔡学成除了震惊之外，他更担心因为这起突发的自杀事件会使围捕行动暂时搁浅。
一方面清源村接连发生两起死亡案事件，这在方山县乃至龙源市都会引起不小的恐慌，加大侦查力度及时破案消除影响势在必行；另一方面白骨案已经到了抓捕收网的关键阶段，所有方山县的刑警都要参与到此次行动中，如果嫌疑人不能一网打尽，应收尽收，那么下一阶段的审讯攻坚将会困难重重。
于是蔡学成想到了徐祯国。
权衡再三，徐祯国无疑是调查清源村投毒案和李东自杀事件的最佳人选，毕竟几名死者和他正在调查的失踪案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
而且蔡学成也非常笃定，徐祯国虽然侦查经验丰富，可在短时间内破获这么一起连环杀人案是绝不可能的。
前期侦查交给徐祯国，等解决掉白骨案这件最为棘手的案子，蔡学成再带人进驻到清源村继续调查，时间上应该也来得及。
主意拿定后，蔡学成先是在电话中告诫杨昌林要控制住报案人，不要引起群众聚集，之后他又通知属地派出所立即到达现场做好警戒和现场保护。
蔡学成安排妥当后，立即向主管局领导进行汇报，提出由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配合徐祯国调查清源村的案件。
而局领导的意见则是抓捕方案可由其他人继续完善，蔡学成作为大队长必须第一时间带领侦查人员赶到现场，确定是否系自杀后再做进一步汇报。
蔡学成无奈之下只得临危受命，他从大队里挑选出三名侦查员，并带着一名法医驾车赶到了案发现场。
可到达现场以后，蔡学成却犯了难。
首先是自杀地点的问题。
李东自杀的地点在位于清源村四五公里外的乱树丛中。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没有特殊的建筑物，离最近的公路大约有一里地的距离，附近的一条小土路也不知通向何处。
除了在三公里外，进村的丁字路口处有一个限速拍照摄像头外，附近再没有其他的监控设备。
李东为何选择在这个地方自杀实在令人费解。
其次是现场环境的问题。
李东吊死在一棵歪脖树的枝干上，上吊使用的绳索为粗制的麻绳，套索的位置距离地面约二百公分，而李东的身高为一米七三，地面上散落着三四块较大且扁平的石块，垒在一起的话，高度应该是足够的。
可从公路到自杀地点之间有很多与此树高度相当的林木，李东为何单单选择在这棵树上吊死呢？
其三是死亡时间的问题。
蔡学成方才刚到达现场，见到报案人吴文友时立即对其进行了询问。
据吴文友所说，他是清源村专门卖野生菌菇的，今早七八点钟他骑着三轮摩托车到了附近的公路边上，将摩托车停靠在路边后，就到树林里采摘蘑菇。
虽然尸检工作还没有开始，可是吴文友称其发现李东的死亡时间为上午九点三十六分，那么李东的死亡时间肯定是在这之前。而竹石县距此接近三百公里，也就是说，李东离开竹石县的时间最晚也是在七点钟之前。
不仅如此，蔡学成还发现李东今天的着装也较为正式。
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即便最近龙源市雨水不断，气温也始终在三十度以上。
可是李东今天却穿着藏蓝色的体恤衫和一条长腿裤子，尤其脚上的黑色皮鞋还是最近才打过鞋油的。
蔡学成曾侧面了解过李东的为人，一个好吃懒做时常迟到旷工的人，为何会选择在大清早穿着正式服装自杀呢？
最后是自杀动机的问题。
自杀的原因多种多样，有的是因为感情问题，有的是因无法偿还的巨额借款，有的是因为身患无法治愈的绝症，有的是因为寻求常人无法理解的刺激感，有的是因为被公司解雇失去经济来源，有的仅仅是因为一次摸底考试没有考好。
不管原因多么匪夷所思，自杀往往都是有动机的，可是在李东的身上蔡学成却找不出来这种动机。
从以上四点初步分析，李东都不太像是自杀。
如果不能认定成自杀，那么这起案件就得由蔡学成负责主侦。
蔡学成倒不是一个害怕承担责任的人，只是先前白骨案调查经营了那么久，可当要摘下胜利果实的时候，他却变成了旁观者，这种滋味确实有些不好受。
“我好像今早在清源村看到过李东。”杨昌林支支吾吾地说道。
杨昌林的话将蔡学成拖回现实中，他眨几下眼睛问道：“在哪里见到的，确定是李东本人吗？”
“我是在村支部门口，当时应该还不到九点，咱们派出所的同志来找我继续调查走访氰化钾的事情。”杨昌林边回忆边说道，“就在我们要走的时候，我见到远处路口有一个身穿藏蓝色衣服的家伙……就跟李东穿的这件是一样的。”
“这么说，你没有看清楚那人是谁？”
“没有。”杨昌林摇了摇头，“不过……他好像是看到我在注意到了他，马上转身就跑走了。”
“哦，这样啊。”蔡学成心不在焉地应道。
杨昌林舔了舔嘴唇：“蔡大队，你说……曲文忠夫妇会不会是李东杀的，他是因为这件事才畏罪自杀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要不这李东怎么可能自杀的嘛！他一定是回到清源村，发现了警察，以为事情败露才会跑这么个地方自杀的！”
对于杨昌林的看法，蔡学成不置可否，他摇了摇头，却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了沙沙的响声……
第073章 似是而非
那是双脚踩踏在落叶上的声音。
蔡学成立即提高了警惕，他回过头朝公路的方向驻足凝视，只见远处有几个身影迂回着向他们走来。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三个人完全出现在蔡学成的视线里。
“蔡大队！现场调查的怎么样了？”
蔡学成见到竟然是徐祯国，感到万分诧异：“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徐祯国用手指着身后的林威：“这小子叫林威，是一名飞行员，他开飞机送我们来的，能不快嘛！”
蔡学成似笑非笑地摇着头。
都这个节骨眼了，徐祯国这老家伙还有心思开玩笑。
蔡学成看到那个叫何礼的小子正弯腰捂着肚子向地上吐口水，马上明白这三人一定是开着车一路狂奔而来。
“我也是刚到这里，正在叫弟兄们勘查现场。”蔡学成答道。
徐祯国背着手走到蔡学成身边感慨道：“这鬼地方真难找啊！要不是杨书记给我发定位，我们找一下午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这话好像另有所指，似乎是在埋怨蔡学成为何不接电话，似乎又不是。
徐祯国说完便向四周望去，他在一棵歪脖树上看见已经上吊死亡的李东。
虽然只见过一面，可是徐祯国对李东还是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
徐祯国故作惊讶地说道：“没想到真的是李东！”
“你也不相信会是他吧？”蔡学成说道。
“是啊！”徐祯国长叹一声：“蔡大队，确认是自杀了没有？”
“还没有，刚才我说了我们也是刚到，所有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蔡学成说完又朝警戒线内身穿白大褂的法医喊道：“小王！你拍完照片就叫人把死者放下来！”
蹲在地上的法医听到大队长传来的指示，他马上站起身，招呼身边的其他侦查员将尸体慢慢平放在地上。
蔡学成和徐祯国一行三人跨过警戒线，慢慢朝李东的尸体走去。
徐祯国问道：“蔡大队，现在有什么发现？”
“发现……呃……倒是有一些，报案人和杨书记我也简单进行了问询，给我的感觉是，李东自杀这件事本身似乎有些问题……”
“是怀疑李东不是自杀吧？”
“可以这么说，李东这么个地痞流氓竟然会起大早穿着正装跑到这种鬼地方上吊，太不可思议了！”
短短一句话，蔡学成就将所有的疑点全部抛出。
经过简短的交谈，所有人都走到了死者李东的身旁。
此时尸体已经被平方在了地面上。
他们围在尸体周遭，在不影响法医尸检的前提下，开始各种对尸体进行着一系列地观察。
不过何礼却选择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徐祯国的举动。
通过观察，何礼发现徐祯国检查的地方与其他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他见徐祯国先是蹲在李东的脚底，然后又看了几眼李东的胳膊和手肘，接着他又跑到几块石头旁边用手机进行着录制，最后又在歪脖树下端详了树枝很长时间。
徐祯国的举动就像是在做手机直播的小网红，东一头西一头的，根本没有一点优秀侦查员、专业刑侦人士该有的样子。
末了，徐祯国拍了拍手中的泥土，走出警戒带竟然抽起烟来。
何礼也走出警戒带，他上前拍了拍徐祯国的肩膀：“老徐，他们都在那里研究尸体，你在这干嘛呢？”
徐祯国抽着烟反问道：“那你不去研究尸体，跑我这里做什么？”
“我……我……我那是看不懂！你当我不想看啊？”何礼无奈地回答道。
“是啊，我也不大懂，所以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尸检可不是我的专长。”徐祯国说着吐了一口烟。
“那你为什么要给石头录像？”
“不是录像，是测距。”
“测距？”
“对，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什么猜测？”
“李东是被人谋杀的。”
徐祯国的语气轻描淡写，跟他在车里说出“系列案件”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谋杀！”何礼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么快就确定是谋杀了？”
“没错，虽然尸检还没有结论，不过这起案件毫无疑问是一起谋杀案。”
“怎么看出来的？”
徐祯国把脚抬了起来，指着鞋底说道：“看看你的鞋底。”
何礼将一只鞋子脱下来，拿在手里：“鞋子怎么了？”
“你鞋底的纹路里是不是夹带了很多泥土？”
“哦？”何礼拿起鞋底仔细瞧了瞧，“还真是。”
“可是李东的鞋底只在鞋跟的部分沾有泥土。”徐祯国抽着烟说道，“这些天来右江市持续降雨，龙源市虽然不比咱们右江，可雨水也非常充足。你看这附近，地上都是湿漉漉的，我们走了这么远鞋底已经沾满了泥土。”
徐祯国掐灭烟头，将烟头扔进矿泉水瓶里，带着何礼又走回警戒线尸体平躺的位置。
何礼蹲在地上，他发现李东的鞋底确实如徐祯国所讲，鞋底的鞋掌部位是干净的，只有鞋跟部分沾有泥土。
“为什么鞋跟会有泥土？”何礼问道。
徐祯国答道：“凶手在拖拽尸体时，尸体应该背部朝下，鞋跟与地面发生摩擦时，泥土就会粘在鞋跟上，所以这里应该不是第一现场。”
何礼点点头：“那你拍石头干嘛？”
徐祯国拿出手机，他将每块石头可以垒成的高度都记录在手机上：“石块的高度和尸体的垂直高度加在一起，恰好可以伪造上吊自杀的假象。不过凶手在伪造现场时忽略了一点，他将凶手吊在树上时，树枝的高度较正常位置下降了几厘米……”
“几厘米？很重要吗？”何礼看着头上的树枝问道。
“很重要。试想一下，如果李东真的自杀，他虽然可以用双手将树枝下压一段距离，可是上肢的力量和其体重相比仍有不小差距，就是这几厘米的距离完全可以阻止李东的自杀行为，他除了继续垫石头之外，别无他法。”
徐祯国边走边说：“李东是被凶手在其他地方勒死，然后再将其运到此处伪造了自杀现场。凶手先是将尸体挂在绳套上，之后才垫的石头，所以高度才会差了那么一丢丢。”
“没错，李东确实系他杀。”蔡学成的语气也很肯定，他指着李东的脖子，“李东脖子上的勒痕与缢死的特征有很大出入，倒是和勒死的特征极为吻合。”
第074章 漏洞百出
大伙听到蔡学成的话，又纷纷凑到他的身边。
“我和法医解开死者李东脖子上的绳子后，在死者的缢痕下方发现还有另一处很明显的勒痕。”
“真是够专业的啊。”何礼不禁夸赞道。
可是蔡学成接下去的话，才让何礼了解到了什么叫做“专业”。
“一般缢痕的索沟应是斜行向上至耳垂下方，可是多出的这道勒痕却是呈水平方向，由此可知死者是被凶手从正后方用绳索勒死的。而且从索沟的方向上看，凶手的身高可能和被害人的身高差不太多。”
蔡学成用戴有手套的手，指着李东的面部：“死者面部呈青紫色，有较为严重的肿胀，这说明死者被勒死的过程中，曾多次尝试进行呼吸自救，最终形成了现在这种面部绀紫的死亡特征。”
蹲在一旁林威也十分认同蔡学成的说法：“我就感觉李东不像是个敢自杀的人。”
“蔡大队，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如何才能确认凶手的身份？”何礼问道。
蔡学成脱下手套，用手扇了扇风：“我还是认同徐哥的说法，这里不是杀人的第一现场，而且看尸体的僵硬程度，案发时间离现在还不是很久，第一现场或许就在这附近。我认为下一步要以最快的速度确定李东的死亡时间，同时还要到附近进行走访排查，找到真正的第一现场，最后确定凶手是如何由第一现场到达这里进行抛尸的。三个问题如果都能解决，凶手就会很快绳之以法。”
蔡学成抬起头，看着徐祯国过问道：“其实凶手的伎俩很简单，伪装手段也不算高级，这个凶手和你们要找的系列杀人案的凶手会是同一个人吗？”
蔡学成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对杀人凶手的轻视之意，他不理解以徐祯国的能力，为什么追查这种凶手这么多天，竟然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
徐祯国也同样疑惑，为什么一向行事谨慎的凶手会在这次杀人案件中出现如此多的低级失误。
是因为疏忽大意？
还是因为时间紧急？
或者是临时起意？
不管怎样，此次凶手的作案水准较之前的确是呈断崖式的下滑。
太拙劣了。
徐祯国扭过头看见身后的杨昌林和吴文友，他们二人正在抬头向此处张望，于是徐祯国站起身走到了杨昌林的身前。
“杨书记，您刚才应该已经听到了我们之间的谈话。对于我们认定李东是他杀的结论，你有什么看法？”
杨昌林欲言又止，经徐祯国几番催促才说道：“我本来还以为李东真的是自杀的。”
“哦？为什么？”
“其实吧，我觉得曲文忠和隋淑芬应该都是李东杀的，然后李东才会畏罪自杀。”
徐祯国又看了看吴文友，他也在一旁频频点头。
徐祯国心想，这李东屡屡作恶，所以村民们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凶手可能也希望李东被认定为杀人凶手才会制造出自杀的假象……
可是案件的真相绝不是这样的。
“老吴？”
听到徐祯国在喊自己，吴文友不禁打了个冷颤。
“警察同志，你跟我说话？”
“我听说你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
“是的。”吴文友低着头回答道。
“在这附近采摘野生菌菇的有多少人？”
“平时只有我一个。”见徐祯国仍然有些疑惑，吴文友又补充道，“这附近有条山路可以通往清源村，几乎每天都会有人经过顺手采点。所以这附近的野生菌菇产量很少，除了像我这种腿脚不便的人，其他人都不会到这里采摘菌菇。”
“你说……有条山路？”徐祯国疑惑道。
“是啊，过了一两道沟岔就能看到，不过那条土路很窄，相当不显眼。”
“这条路具体通向哪里？”
“清源村五组。”
徐祯国眉毛一紧，看向吴文友所指的位置。
李东正是清源村五组的村民，他出现在这附近，难道他是为了回到清源村吗？
“老吴。”徐祯国又问道，“你是清源村几组的人？”
“我也是清源村五组的。”
“这么说，你跟李东认识？”
吴文友撇撇嘴说道：“何止是认识！我可能说话不好听，不过这小子真的是死不足惜！”
“哦？”徐祯国的眉毛又不自觉地挑了一挑，“能说说具体原因吗？”
“李东家在我们五组原本条件非常好，即便是他娘不在了，可仍然在去世前留给了李东不少家产。可这李东生性顽劣，他的长辈们也都惯着他，辍学之后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开始沉迷于耍钱。最后李东不但把家里的钱败光了，还欠下很多赌债！李东的姥姥姥爷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搭出去了也没有还清！这李东没啥本事，为了还钱就开始偷拐抢骗，来我家偷东西就不下五次。我还亲手抓过他一次咧！”
徐祯国探下身：“那这李东是凭着什么本事入赘到六组老曲家的啊？”
“咱不知道，许是那老曲头眼瞎了吧！”
吴文友说罢觉得措辞有些过分，毕竟死者为大，背着曲文忠这么说可能会遭天谴。
“嗨，这事我也是瞎猜的，你们警察可别听我乱讲。”吴文友补充道。
“谁清楚这事？”徐祯国看看吴文友又看看杨昌林。
过了片刻，吴文友答道：“李东有个发小叫蒋福顺跟他关系特别好，他俩几乎是无话不谈无恶不作。”
“这人在哪？”
“听说好像因为偷东西蹲大牢里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检查死者随身物品的侦查员抬起了头喊道：“蔡大队，我在死者李东身上发现了些东西！”
年轻的侦查员跑到蔡学成身边，将物证袋交到了蔡学成手中。
这物证袋里有一部手机，一个装有三四支香烟的烟盒，一个只有三百多元的零钱及装有身份证的方形钱包。
“就只有这些？”蔡学成皱着眉问道。
“是的。”
蔡学成拿起物证袋里的手机，他见手机并没有锁屏密码于是就随便翻看起来。
李东的联系人不多，短信几乎都是运营商发来的，照片里只有他的自拍大头照，微信里也是一群撩闲失败的男女对话。
当翻看通话记录时，蔡学成发现死者李东最后一个通话记录竟然是打给曲亚楠的，而且通话记录显示这通电话的通话时长为两分二十秒。
这两分钟的时间里，他们二人到底说了什么？
蔡学成抬起头，看着早就靠过来的徐祯国等人。
“谁去？”蔡学成指着手机上曲亚楠的名字问道。
徐祯国想了想答道：“林威开车快，我让他载我回竹石县，查找出李东是如何到这来的。蔡大队，你如果方便的话就带上何礼去找曲亚楠，可以吗？”
蔡学成叹口气道：“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第075章 一次别离
下午三点，清源村。
赵贵老人拄着拐杖缓缓走到曲家的门前，逐渐西下的日头照在他光秃秃的头顶，反射出金灿的光芒。
“丫头啊，都快晚上了，还要回右江市吗？”
身穿深色长裙的曲亚楠用锁头扣上了院门，她转过身说道：“是啊，阿爷，家里发生了太多事情，没办法继续在家里住了。再说这才刚过中午不久，远没有您说的那么晚呀。”
“你一大早开始就在清源村忙里忙外的，身体能受得了吗？不管怎么样，你的父母也已经入土为安了，好好休息休息吧，家里不方便就到我家住上一晚。”
曲亚楠向赵贵深深鞠了一躬：“不了，阿爷，以前真的是麻烦您了。这么多年来家里全靠您照顾，我急忙回来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去看望您，实在抱歉。”
“哎呀，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曲亚楠走到赵贵身边，将钥匙放在他手里：“阿爷，我以后可能不会经常回来了，您要是不嫌烦，家里还得继续麻烦您，有时间就到我家帮忙简单收拾一下。院里那几盆月季花，您要是喜欢的话就拿回家养。”
赵贵看着手里面的钥匙串，心里不是个滋味，曲亚楠这次离开清源村，也许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那个……”赵贵犹豫了一下，随即问道，“丫头啊，我小孙子赵晨生在右江市，你知道吗？”
曲亚楠睁大了眼睛：“赵晨生在右江市？”
“是啊，你们难道没联系过吗？”
“没有……”
赵贵左手摸着胡须：“唉，当初你们两小无猜的模样我还记忆犹新，当年你俩在家门口玩玻璃球的日子，可真叫人怀念啊……来，我给你一个他的电话号码，没事的时候你俩多联系联系，叙叙旧。我那小孙子还没结婚呢……”
曲亚楠没有接过赵贵递过来的纸条，她轻叹一声：“爷爷，您孙子这么优秀，他会找到一个您满意的孙媳妇的。”
曲亚楠又摸着肚子说道：“我现在已经怀孕了。”
“怀孕了吗？”赵贵疑惑地看着曲亚楠，“是谁的孩子？”
“孩子的父亲您不认识，不过他有能力让我们过上富足的生活。”曲亚楠看着远处，轻声说道。
赵贵什么也没说，他看着曲亚楠忧郁的侧脸，仿佛亲人意外离世的打击和悲痛仍然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即使是充满幸福的言语，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仍透露出一丝悲凉的意味。
赵贵老人亲眼看着曲亚楠长大，可几年过去，现在的曲亚楠早就已经不是当初天真烂漫的孩子。
如今的她老成持重，还不时会流露出一种冷漠的处世态度。
虽然在葬礼过程中，曲亚楠对所有人都以礼相待，可从她的语气中却感觉不到一丝波动，连当初熟悉的乡音都已经完全听不出来了，俨然就是一个大城市出来的令他感到陌生的年轻人。
曲亚楠将手提包挎在肩上，向赵贵鞠了最后一躬。
她走出六组的村口，却在不远处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曲亚楠？”第一个说话的人是何礼，他对曲亚楠的出现颇为意外。
蔡学成之前接到村里的消息称，曲亚楠还在其父母家中，所以何礼和蔡学成并不知道曲亚楠将要离开清源村。
曲亚楠用另一只手撩起长发，冷冷地问道：“怎么是你们？”
“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另一个说话的人正是蔡学成。
曲亚楠淡淡一笑：“我印象里何警官都是跟徐警官在一起的……”
“看来蔡警官不是很受欢迎啊！”蔡学成自嘲道。
“哪里的话，要不是蔡大队的积极帮助，我的父母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入土为安。”
“嗯嗯。”蔡学成欣慰地点点头，又突然说道：“李东他死了，你知道吗？”
蔡学成开门见山，直接把李东已经死亡的事情告诉曲亚楠。他本想来一个敲山震虎，看看曲亚楠会有什么反应，可是曲亚楠如释重负的态度却令他难以置信。
曲亚楠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既没有表现的非常震惊，也没有显得过分冷静。
“善恶终有报啊……”曲亚楠取下挎包拎在手里，似乎还有些庆幸。
“再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蔡学成皱着眉问道。
“说什么呢？表示遗憾还是开心？”
曲亚楠摩挲着深色的衣领，何礼发现这套衣服跟之前在清源村看到的有所不同，想来是因为那件衣服的裙摆在刚到清源村时撕坏了吧。
“李东的死亡对你而言应该算是大仇得报才对吧？”
“这么多年我在清源村受了很多委屈和折磨，这些都是李东带给我的伤痛，他这种人确实只会给其他人带来不幸。不过人活在世上更应该向前看才对吧，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跟他之间也不存在什么解不开的恩怨。”曲亚楠回答道。
“实际上，李东是上吊自杀的。”蔡学成接着打出了第二张牌。
曲亚楠仍旧面无表情地问道：“他这种恬不知耻的小人会自杀？我觉得你们警察应该再好好查一查”
“说的也是。相比我们，你跟李东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李东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更了解吧，他会不会自杀你也应该更清楚。”蔡学成又将问题踢给了曲亚楠。
曲亚楠看着蔡学成的眼睛：“我不是警察，你们才是。我虽然不太相信李东会选择自杀，不过你们既然说他是自杀那就是自杀，我没有什么异议。”
何礼站在一旁，两人在言语上激烈交锋，互不相让，精彩的攻防对话他全都看在眼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你和李东这两天联系过吧？”蔡学成又打出第三张牌。
“是的，昨晚李东打电话给我了。”
“哦？你们说什么了？”
“李东假惺惺地问我，第二天我父母的葬礼用不用他出面帮忙，我当时就回绝了。李东跟我们曲家早已没有任何瓜葛，他的所作所为也不配出现在这种场合。”
曲亚楠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李东又问我葬礼举行的具体时间，不过我没有告诉他。”
“昨晚接到电话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在右江市。”
“右江市哪里？”
“张雷的家中，我的房子还没收拾好，所以只能暂住在他家，这件事已经征得张雷父母允许了。”
何礼抿着嘴问道：“今天早上举办的葬礼？”
“是的。”
蔡学成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曲亚楠问道：“明明第二天一早还要主持自己父母的葬礼，你又为何要在前一天回到右江市？这样不折腾吗？还是说，你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