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5k大章求月票,求订阅)
“晋安道长。”
“陈道长。”
“削剑施主。”
“贫僧这次入夜来观里叨唠,没有打扰到晋安道长的休息就寝吧?”
善能法师双掌合十,和善的脸上带着慈祥笑容,一一行礼说道。
晋安怔了几息。
这才反应过来。
“善能法师太客气了,您是受到尊敬的释迦高僧,自然是欢迎至极。”
晋安身子一侧,给善能法师让出一条路来。
“善能法师你用过晚膳了没?”
“正好小兄弟和老道刚从外头回来,还没来得及吃晚膳,善能法师今晚在观里一行字用晚膳吧。”
“老道我这就去后厨烧火做饭。”
一直道佛是仇家的老道士,这次一改常态,对善能法师热情,客气说道。
善能法师双手合十的宣唱了句佛号:“南无阿弥陀佛,陈道长太客气了,贫僧的肚子还不饿,怎能劳烦陈道长为我这么个不值钱的老和尚跑前跑后忙碌……”
老道士热情说道:“不客气,一点都不不客气。”
“善能法师你先跟小兄弟聊聊,老道我很快就做好晚膳喊善能法师。善能法师你今晚算是有口服了,能尝到老道我亲自大展身手,老道我最拿手的就是麻辣豆腐和地三鲜,全是素斋。”
老道士说完,已经屁颠屁颠转身朝厨房方向走去,边走还边热情朝善能法师喊,晚膳很快就好,一定要留在观里吃顿晚膳。
半个月前在岭前乡。
晋安、老道士、善能法师三人一起做法事,替那些枉死胎儿做法事超度过几天几夜。
几人间的关系并不算陌生。
老道士跟善能法师早就熟络。
“削剑你去帮帮老道,这么多人的晚饭,他一个人又是淘米,又是洗菜,又是烧火做饭,估计会忙不过来。”晋安朝削剑喊道。
“好,师父。”削剑点头。
目送削剑转身离去,晋安见善能法师还要开口,他哈哈笑说道:“善能法师,您不需要跟我们太过客气,大家在岭前乡怎么说也是共患生死,供同行做过法事超度亡魂,您的慈悲为怀胸襟,早已折服了我们几人,留您用晚膳是理所当然。”
“善能法师不要再客气。”
晋安一边说一边已将善能法师请进道观里:“善能法师不要站在外头,晚上夜风大,先进道观里喝口温茶暖暖身子。”
“那今晚就叨唠到晋安道长和五脏道观了。”善能法师慈祥和蔼说道,然后抬脚一跨,进入入夜后的道观里。
晋安则留在后面关门。
此时的道观外,整片天地都已经入夜,天色完全黑沉,路面在月光下昏暗不清,善能法师来到五脏道观时,手里并没有火把或灯笼。
黑夜一点都不影响善能法师的出行。
善能法师是白龙寺的得道高僧。
想来这点黑暗对善能法师的影响不大。
就如晋安如今的实力,也能做到勉强夜视。
砰。
道观的门庭合上,晋安手里提着灯笼,在前头带路,一路将善能法师带往私人后院。
这一路上经过还未修缮完毕的大殿,善能法师毫不吝啬赞叹。
看着还没扩建完的道观,忽然,善能法师心生感慨:“贫僧自幼就被父母送入寺院出家修行,那个时候的贫僧,还不懂什么是佛,什么是世界大若浩瀚之海,只知进了寺院就能吃饱饭,所以从小便参拜佛祖,擦拭佛祖座前灯油,为佛祖看守香火不灭…每日兢兢业业,从一个小沙弥到小和尚,小施主,从小到大。”
“那个时候的贫僧,天性愚钝,一段经文别人一日三省即可领会,贫僧十天半月都悟不了其中道理。所以贫僧自小开窍慢,不懂什么是佛法,什么是佛理,什么是佛性,也不懂为什么世人都喜欢跪下来参拜佛祖,只知道我爹娘养不起我,我只有留在寺庙里才能不饿死街头。”
“所以,我比其他小沙弥,小和尚更要加倍刻苦,流汗,只能日日夜夜勤奋诵经参拜佛祖;别人一天抄一遍经书我便反复抄经书三遍、五遍,抄了三十几年经书,我甚至把白龙寺藏经阁里的经书目录倒背如流,重新将白龙寺藏经阁经义梳理一遍,让后世之人更好查找佛经;每天都尽力把佛祖座前擦得一尘不染;佛祖座前灯油、香火从未有一刻断过,每隔一个时辰都为佛祖换一次香烛,为佛祖守住清静、宁静……”
“多亏我有一位好师父,我师父为我在方丈面前数次求情,所以即便我到了弱冠之年,而立之年,一直与佛无缘,依旧还是被方丈留在寺里,才能心无旁贷的抄经书抄了三十几年。每每想到恩师和方丈,贫僧都会心怀感恩。”
“终于,勤能补拙,到了不惑之年,贫僧突然一夜开窍,藏经阁里的经发要义开始无师自通,十大佛经、十大般若经、四阿含经,贫僧在佛祖座前灯油感悟我佛慈悲,福慧两足尊,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晋安在前头带路,静静聆听着善能法师的回忆,人老了,最容易追忆过往岁月。
此时两人恰好经过野隐亭。
当初晋安修建这座野隐亭的用意,就如亭子上挂着的二块牌匾——
小隐隐于山野,大隐隐市朝。
借助山林清静隐修,沉浸于独立于世的世外桃源,妄称自己已看破红尘的,充其量只能算是逃避现实的小隐。
反而是能在世俗吵杂的干扰中,依旧物我两忘,不忘初始,心境不沾尘埃者,才是真正得大道者。
就如五脏道教。
五脏道观。
晋安对五脏道教给予了非常高评价。
“小隐隐于山野,大隐隐市朝……”善能法师看着野隐亭里的牌匾,反复咀嚼其中意境。
“阿弥陀佛。”
“贫僧一直以为只要潜心修行,参悟佛法,就能寻找到拯救世人脱离苦海的方法,终有一日能找到我佛彼岸。可贫僧又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在白龙寺躲了一辈子,却忘了佛祖经三大阿僧祗劫才成佛。”
“贫僧直到此时才幡然顿悟,贫僧果然从小没有慧根。我还是那个我,从没有什么佛性,佛心。我还是那个怕饿死而苟且偷生躲在白龙寺里的小沙弥,小和尚。”
“贫僧抄了一辈子经书,却还在那自以为是的沾沾自喜,以为接近了佛祖。实则连人心叵测都还未悟透,思想浅薄,目光短浅,又怎能领悟得了‘佛祖经三大阿僧祗劫才成佛’的典故,又怎能参悟佛的十一种苦:生、老、死、愁、悲、苦、忧、恼、怨憎会、爱别离、所求不得。”
“南无阿弥陀佛。”
“善能法师您过谦了,您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位得道高僧。”晋安也不知这时候的自己,该如何劝说这位白龙寺高僧。
毕竟他未经历过善能法师的人生,并不清楚善能法师此刻看着野隐亭里的二块牌匾后的心境变化。
他连佛祖三劫,佛有十一种苦的典故都不知道。
才二十出头的他,不管是心境修行,人生阅历方面,肯定都不如眼前这位慈眉老僧。
眼前这位白龙寺高僧摇摇头:“这并不是贫僧的妄自菲薄,过分自谦。”
“在以前,贫僧一直以为,我自小入白龙寺,日日夜夜叩首念经,始终不忘初心的守在佛祖座前一辈子,从不让佛祖座前有一片尘埃,就是我对佛祖最大的献身。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认为全寺里没人能及得上我对佛祖的敬意。”
“可今日看着五脏道观的扩建,五脏道观焕然一新,蒸蒸日上,从原先的一座大殿扩建为如今的三座大殿,处处都在日新月异,自从晋安道长入住五脏道观后,昔日的没落五脏道观,在晋安道长手中发扬光大,蒸蒸日上…贫僧不由心生感慨,晋安道长这种直面大黑暗,在黑暗中,打破天狗吃日,然后在万丈光芒中浴火重生,守得云开见晴朗,才是最难最困苦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贫僧那点沾沾自喜的小作为,在晋安道长面前,自惭形秽,自叹无法做到比晋安道长更好。”
“晋安道长才是大隐隐于市朝的真正得道高人,贫僧抄了一辈子佛经,《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地藏菩萨本愿经》、《华严经》、《楞严经》、《金刚经》…却还没抄明白一颗佛心,贫僧活了这么久,依旧没变,依旧还是那个小时候被饿怕了肚子,一辈子躲在白龙寺只想吃饱饭的小沙弥,小隐隐于山林就是说得贫僧。”
善能法师慈祥和蔼的面孔,说着说着,摇头叹息一句。
佛祖当年在菩提树下证悟成佛后,第一句话是:“奇哉,奇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着不能证得。”
他这声叹息,是叹他看破虚妄得太晚。
叹他为什么不早点来到五脏道观见一面晋安道长。
叹他的菩提树就是五脏道观里的这座野隐亭。
……
……
五脏道观的私人后院。
这里只有晋安、老道士、削剑能进出,平日里是不对香火信徒开放的。
晋安屋子里。
灯油明亮。
“善能法师,距上次在岭前乡一别,已快有一个月,不知肉身佛的事,善能法师调查得怎么样了?”
晋安请善能法师在一张方木桌前坐下,主动为他和善能法师倒一杯凉开水。
善能法师谢过晋安后,这位祥和老僧点点头:“还算顺利。”
“多谢晋安道长挂心。”
晋安好奇问:“不知这次有那么多肉身佛遭佛祖所弃,是因为什么原因?”
善能法师双手合十,宣唱了句佛号,慈眉善目说道:“能在府城里,有晋安道长这里这么片难得的清静,贫僧就不让佛门那点烦心事叨唠了道观清静,佛门自会清理门户。”
晋安见善能法师不愿多说,沉吟了下,倒也没再执意多问。
或许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
善能法师心有顾虑。
免得把晋安和五脏道观的无辜者,都拖下了水。
“好,此事不再提。”
晋安松开皱起的眉头,然后朝面前的善能法师问起另一件事:“善能法师,不知上次在岭前乡走阴时碰到的那个鬼胎,后来善能法师返回白龙寺后,有没有调查出来线索来了?”
当听到晋安这句问话,善能法师再次双手合十,低眉宣唱一句佛号:“阿弥陀佛,贫僧知道晋安道长一直在等贫僧消息,所以贫僧不敢有怠慢,已经调查出一些眉目。”
“哦?”晋安眉头一动。
然后迫不及待催问:“那鬼胎究竟是什么来历?”
善能法师:“那其实并不是鬼胎,而是一个小旱魃。”
旱魃?
小旱魃?
晋安一愣,这消息实在太令人意外。
“等等。”
“阴邑江最近接连几次断流,会不会就是跟这头小旱魃出世有关?”
晋安大胆猜想道。
然而善能法师却是摇摇头:“数月前的阴邑江断流那次,这头小旱魃还未成气候,应该不是这头小旱魃带来的干旱,赤地千里。”
“而且旱魃有一特性,那就是旱魃出,则滴雨不下,沃野大旱。”
“最近几次的阴邑江断流,只是断流,但梅雨季节正常,田埂里的庄稼长势也良好,应该不是这头小旱魃造成的一夜突然断流。”
晋安仔细一想,也认为应该是跟小旱魃无关,可他接下来又想不通了,既然阴邑江的接连几次断流,都与小旱魃无关,那么那伙古董商人培养出小旱魃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有句话叫无利不起早。
晋安不信这一切只是巧合。
接下来,按照善能法师所说,那伙古董商人,应该是无意或有意,得到了一个小旱魃。
然后利用淫祀五通神,本想让有贵人命格的何府大夫人怀上鬼胎,再把胎儿形态的小旱魃种入大夫人肚子中。
借用大夫人的贵人命格来养尸气。
让小旱魃脱胎换骨。
变成更凶戾的东西。
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
那伙古董商人应该是在培养“犼”。
但中途出了意外,大夫人是贵人命,又有何府里高人布局的风水大局护佑,淫祀五通神没害到大夫人,转而反噬向张氏,夜夜笙歌,鬼使神差的让张氏怀上鬼胎。
后来没办法。
那伙古董商人只能借张氏肚子,继续培养小旱魃。
或许他们也是不得已,要尽早把小旱魃种入张氏肚子里,让张氏肚子里的阴物鬼胎献祭给小旱魃,助长小旱魃身上尸气、阴气、煞气,要不然小旱魃太脆弱,活不长久?
小旱魃是僵尸里的凶物,把一个小旱魃种入活人肚子里后,张氏神智开始受到天性残忍嗜杀的小旱魃操控。
一开始是先吃活鸡活鸭等活禽。
随着小旱魃越长越大,胃口变大,开始吃其她孕妇肚里胎儿的胎气与三魂六魄。
后来受到小旱魃控制的张氏,在岭前乡闹出动静太大,又或者在此期间张家上下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秘密,所以引来那伙古董商人的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所以当当地官府火速请来白龙寺高僧,大夫人带着晋安来到岭前乡时,才会什么线索都查不到。
至于那伙古董商人在临走之前,为什么还要要走何老爷大伯的生辰八字,十有**估计是贼心不死。
还在惦记着大夫人的贵人命和肚子。
想拿大夫人与何家人献祭给小旱魃,培养小旱魃成更厉害的“犼”。
听完善能法师的话,晋安目露沉吟。
他原本以为那伙古董商人种鬼胎,只是为了害人性命,拿人钱财,替人扫光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
后来发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那伙古董商人的真实目的,实际上盯上大夫人和何家上下,想要在无头村改人命格。
可现在他又从善能法师这边听,到了另一个更为意外的消息。
小旱魃出世。
那伙古董商人的真实目的,居然是想培养出传说中的“犼”?
晋安一双眉头,越皱越紧。
接着,他把昨晚看见的事,跟善能法师一说,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善能法师,我怀疑昨晚的爆炸、劫狱、龙吟、龙王上岸,都是有人在借阴邑江龙王,在装神弄鬼,祸水东移。”
“或许,这件事跟府衙最近打算下英雄帖,广招府城里各大道观、佛寺下阴邑江,千窟洞,铲除龙王,调查阴邑江最近为什么接连出现反常天象有关。”
“这原本只是我的个人猜想,并没有太大把握,但您猜我今天在府城里听到了什么谣言?有暗中的大手,借着龙王上岸这事,开始造谣中伤府尹。”
晋安眸光冷笑:“他们这是在逼宫府尹呐。”
“逼迫府尹早下决定,下阴邑江找千窟洞,找龙王。”
“恐怕府尹也早已看破背后大手的阴谋,有心跳出这个困局,但无奈现在满城风雨,正如‘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前的肃杀气氛,现在民心乱了,这事已经由不得府尹肯不肯了。”
“府尹要想稳住民心,就必须尽快下阴邑江,平定龙王。”
“善能法师您说,这次龙王上岸的幕后黑手,会不会也是那伙古董商人在推波助澜?”晋安深呼吸口气。
“只是我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这些人这么大费周章,推波助澜想下阴邑江寻找龙王,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们真有那么好心,斩妖除魔,斩下龙王龙头,还阴邑江两岸百姓平安?”
晋安之所以会猜想是古董商人所为,他心中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阴阳先生村子里的斩蛟刀被夺。
府城这边又是龙王台,龙王庙,又是龙王。
这一切太巧合了。
所以他才会联想,这次的龙王上岸案,跟那伙一直神神秘秘的古董商人有关。
斩蛟刀斩龙王吗?
“或许,贫僧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了。”听完晋安关于昨晚的事,善能法师目露惊讶。
说着。
善能法师从袈裟内拿出一物。
那!
赫然是一枚晋安再熟悉不过的碎玉!
“四相局里的昌县白虎局已破。”
“这个白虎局,是昌县的一座棺材寺庙、一尊被封困了千年之久的女子。”
晋安闻言一怔。
第178章 少阴局、少阳局、太阴局、太阳局
“四象局?”
“昌县白虎局?”
“那是什么?”
晋安看着善能法师拿出来的熟悉碎玉,忙问善能法师这碎玉究竟有什么用?
他脸色肃然。
凝重。
或许有关这碎玉的秘密,今晚通过善能法师,终于能全部知晓了!
“通道出现?”
“大争之世要来了?”
“这又是什么?”
晋安看着面前的善能法师,心中有太多太多疑问了。
“晋安道长你见过罗庚玉碎片?”
“贫僧在晋安道长脸上看到了惊讶表情?”
善能法师抬起一对白眉望了眼晋安。
晋安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这么容易就把内心变化表现在脸上。可他仔细一想,或许这也正是因为他对善能法师内心充满敬重,所以对善能法师的戒备之心减轻许多,所以在善能法师面前才不会那么刻意伪装自己。
“我的确见过…罗庚玉碎片。”
晋安主动承认。
还不等晋安解释,善能法师已经慈眉打断晋安:“晋安道长秉承本心行事即可,无需向世人解释。”
接下来。
善能法师开始详细说起他所知道的一切。
罗庚在道家又名罗盘、罗经、罗庚、罗经盘等,能分阴阳,定日月。
大约十年前,长盛不衰的阴邑江,离奇一夜断流,石牛驼着石椁现世,一位道家高人效仿圣人骑牛化胡出关的典故在修炼屍解仙。
这事虽然在民间知道的人不多,但在当时的道佛修行界震动很大。
只可惜。
顺应天命者悲,逆天改命者死。
最后这位修炼屍解仙的道家高人前辈,还是没能躲过天劫毁尸,被一伙村民给开椁毁尸了。
当时石椁里除了半肉半骨的道长外,还有几样道家宝贝,但都被村民们,连同屍解仙的高人尸体一起,用一把大火烧掉了。
当时那些村民们都很害怕,以为自己从干涸的阴邑江下打捞出一具邪尸,都担心会诈尸起来食人,所以一把火烧掉后便逃命一样的离开了。
只留下一名老实巴交的村民负责看守大火烧光尸体。
但这名村民人看着老实巴交的村民,看着雄性燃烧的火光,心思却起了歪念。
他在村里穷苦了一辈子,打了四十年光棍,连个娘们的手都没牵过,走在路上看到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
因此。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发笔横财,然后娶个大奶大屁股的婆娘,为他生几个儿子,也算是留了后,不至于到他手里断了根。
人越穷越容易得穷病。
这人一旦得了穷病。
连死都不怕,一根死脑筋走到底的只想发财。
于是在那晚。
这村民从石棺里偷出了一件道家东西,这件东西,就是后来的罗庚玉。
这罗庚玉可不是普通的罗盘。
民间常见的罗盘,有三合罗盘、三元罗盘、玄空飞星罗盘、阴阳罗盘、八宅罗盘等。
但这罗庚玉,却结合了三合法、三元法、玄空法、八宅法、乾坤国宝、龙门大八局水法等于一身。
所以可想而知,这罗庚玉有多么不凡了。
它是道家至宝,能定十天干十二地支,二十八星宿、七十二龙……
屍解仙修行方法里,有坐死空谷、有立化幽岩、有水火荡炼、有火解、有水解、有兵解、有剑解等,这位屍解仙前辈修的就是水解法。
屍解仙条件苛刻,逆天改命,容易引来各种天灾**劫数来毁尸,所以这位修屍解仙的前辈,给自己找了一个洞天福地宝地当墓地,专心修炼屍解仙。
而那枚罗庚玉,就是路径图,记载了一处洞天福地的路径。
这位道家高人原本是在洞天福地里修行屍解仙的。
但十年前康定国四象局被破,康定国龙脉受到惊动,洞天福地震裂出缺口,让屍解仙的尸体流落到外界,被天道视察到有人在逆天改命修行屍解仙,于是降下劫数,堂堂屍解仙高手被一伙村民毁去了肉身。
真是时也命也。
天道循环。
谁也躲不过去命中终有一劫。
可悲。
又可叹。
说清了罗庚玉的来历与作用,再说明那名村民偷偷盗走罗庚玉后,一直想找人出手掉这枚罗庚玉。
可哪知。
这罗庚玉或许是与世隔绝太久,然后又是接触空气,又是经历火烧,又是保存不当,再加上历史太久,罗庚玉还没找到上家,已经如琉璃镜一样裂成了无数碎片。
那村民不死心,继续找上家接盘,这碎了的玉石自然是值不了几个钱,根本就没人要。
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舍得卖碎玉的那村民,把碎玉埋在自家屋子地基下,继续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
直到几年后,一次泥石流把这位村民埋死,他都没做成发财梦,这就叫天道循环,苍天从不饶过谁,不义之财如流水。
倒是这次的泥石流,把被埋在地基里的碎玉给冲到了出来。
后来有下游村民陆陆续续在溪流里捡到碎玉,拿到城里卖钱,屍解仙石椁里还有一枚罗庚玉流传事就此轰动传开,被修行界人知道。
于是。
一场血雨腥风的争夺就此展开。
因为这罗庚玉不是普通罗盘,它是地图,能指引大家前往在阳间已消失数千年之久的洞天福地。
是进入洞天福地的重要钥匙。
洞天福地。
那可是道教圣地。
钟天地之灵秀。
天下能人异士心中的修行圣地,天材地宝多如牛毛,千年神药多如路边萝卜、野草。
连佛祖见了都要起贪欲。
道教洞天三十六,福地七十二,在阳间消失得太久太久了,久到康定国甚至鲜少有人能知道有关四象局,山神的传说。
就着灯油,一道一僧继续秉烛长谈。
善能法师继续往下说。
四象局分别是少阴局、少阳局、太阴局、太阳局,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每一处方位都打下一根生桩,当作镇物,用来镇压山川风水,龙虎变幻,使康定国变成一个潜龙在渊局。
太阳局的镇物是南方离火朱雀。
少阳局的镇物是东木青龙。
太阴局的镇物是北水玄武。
少阴局的镇物是西金白虎。
……
这四象局究竟是谁人布局的?又是谁人改变了万万人的命运?因为历史长河太过长远,亘古以来,有关的笔札、古籍、宫廷记载,早已在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天下大势更迭中,在战火里消失殆尽,成了道佛两家至今以来的未解之谜。
若非善能法师早年在白龙寺藏经阁抄录了半生经书,重新整理藏经阁经书目录,他也无法详尽得知这些上古秘辛。
因为四象局的记载早已遗失,自然也就无人知道这四象局分别设在哪里。
但这一切在十几年前。
发生了变化。
那一年,武州府昌县里有一座棺材寺庙被神秘者毁去,世人这才知道四象局的西金白虎局居然在武州府昌县。
而这西金白虎局的生桩镇物,是一名被封困在喇叭瓮棺材寺庙里千年之久的女子。
当道佛高手赶到时,四金白虎局已破。
作为镇物的泥塑像头颅丢失。
白虎断头。
凶兆之相。
后来,道佛两家高手联手,重新封禁了棺材寺庙。
但四象局的西金白虎局已破,恐怕是有人在故意破坏四象局,企图打破禁锢,放出传说中的山神……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是,时间流逝十几年,四象局剩余的三局未出现异象,说明破坏西金白虎局的人,暂时还未找到剩余三局方位。
可即便如此,四象局如今不全,四象八卦出现缺漏,天地大势不再完整,剩下的三局迟早也会相继出现松动。
到那时,禁锢消失。
潜龙在渊失败。
山神复苏。
生灵涂炭。
“白虎断头,白虎断头……”
晋安总感觉这话怎么越听越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他仔细一回想,这不就是当初他在昌县第一次遇见老道士时,老道士给白棺凶主迁坟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吗。
这一刻的晋安。
心头思绪如潮涌。
掀起惊涛骇浪。
西金白虎局的生桩镇物,就是白棺里的那位大凶主吗?
山神……
又为什么要以人命去填一个天地大局,不计代价的去禁锢山神?
这里的山神,会是神话里的山神吗?
晋安思绪杂乱。
一双眉头越皱越紧。
过了许久,晋安才慢慢压下心中的吃惊,他深呼吸一口气平稳心绪后,然后吃惊问善能法师:“为什么善能法师您每次谈到四象局时,一直反复提到山神?”
“山神是什么?”
“为什么要防止山神复苏?”
然而,就连善能法师也不知道山神的具体情况,因为四象局已存在了数千年之久,有关四象局的历史真相与秘辛,早已经随着岁月黄土,长埋在黄沙下,不复存在了。
善能法师也只是从先人的零星笔札中,知道一星半点。
“山神,大恐怖。”
“举世皆敌。”
“这片大地上的曾经几大王朝,面临山神时,都会同仇敌忾,放下所有恩怨,共同抗击山神。”
“这是贫僧在白龙寺藏经阁的先人笔札中找到的,有关于山神的少有记载。”
“可惜有关山神的记载不多,似乎关于山神的任何字眼都是讳莫如深的存在,先人们不愿意多提及。”
善能法师继续说道:“据先人笔札描摹的上古世界,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人命在那时候就是食粮。后来有了四象局,禁锢天地灵秀,给世间套上枷锁,灵气稀薄,沧海化为尘土,佛祖全都圆寂,道祖全都羽化,洞天福地寂灭,世间强者都不复存在,死的死,隐匿的隐匿,苟延残喘的苟延残喘,山神全都在幽雾中生死不知,人类这才有机会主宰天地一角,繁衍生息出了如今的人道盛世。”
“那是一场悲壮的牺牲。”
“人道大能们甘愿牺牲自己,化作枷锁,也要为后人向天借来万世太平。”
“但是这四象局有利也有辟,天地灵气稀薄,给世间套上枷锁,既禁锢了最恐怖的山神,同时也禁锢了人道高手的境界极限。”
“算是得之东隅失之桑榆。”
“只是,如今随着四象局不全,阳间枷锁被打开,贫僧发现,这十几年里康定国各地出现高手的人数,明显在增多,每年都有天赋异禀的天才冒头,高手突破越来越多。这说明枷锁的影响正在逐渐减弱,人道高手、天才、能人异士数量在变多,就连民间近些年出现的阴祟难度也开始越来越难以应付。当枷锁彻底打开的那天,桑田重新化为沧海,枯竭的黄泉再次人头漫漫,山神复苏人间。”
“大争之世…要来了。”
ps:3k500字,只收费3k字,又是免费送500字的一天qaq。。
第179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这一夜与善能法师的交谈。
让晋安知道了许多秘辛。
小旱魃。
上古四象局。
山神。
罗庚玉。
洞天福地。
大争之世要来了。
按照晋安和善能法师的推演,那伙古董商人应该是盯上了武州府的洞天福地。
那处洞天福地要么就是在千尸窟里,要么就是跟阴邑江下龙王有关,所以才会这么大费周折的搞出一连串事件来。
在与善能法师探讨的时候,晋安又想到另一件事……
善能法师之前说起过,他抄经书三四十年,后来在不惑之年一夜开窍,一夜参悟透佛法,该不会…善能法师的一夜开窍,是十几年前阳间枷锁被打破后第一批受到影响的人吧?
“晋安道长,不知你对释迦的佛法怎么看?”身披袈裟的善能法师,笑看着坐在对面的晋安。
晋安疑惑:“善能法师何出此言?”
“阿弥陀佛。”善能法师只是双手合十,宣唱一句佛号,笑而不语。
一切似乎在不言中。
恰在此时,厨房传来饭菜香气,老道士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小兄弟、善能法师,可以开饭了。”
堂屋,老道士已经摆好碗筷。
一共是四副碗筷。
晋安的。
老道士的。
削剑的。
善能法师的。
今晚的饭菜,看得出来老道士做得很用心,做了满满一大桌饭菜。
红萝卜炒豆腐皮、
红萝卜炖豆腐汤、
麻辣豆腐、
地三鲜、
素炒丝瓜、凉拌竹笋、炒茄子、炒豆腐皮、焖豆角、干锅圆白菜。
桌上一共摆出十道菜,九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看得出来老道士今晚是真的下了一番苦功夫。
除了红萝卜炒豆腐皮,看着黑不溜秋的,一看就是烧焦了,就跟此时跟在老道士身后的削剑一样,脸和衣服上沾着锅灰,有些灰头土脸。
晋安看着一桌子菜,脸上表情惊诧了下。
道观里就三个人外加一头羊,道观里哪来的这么多蔬菜,做出这么多花样的菜来?
而且现在又是晚上,又是已经宵禁,就算是出去买蔬菜也买不到。
看来是老道士挨家挨户找街道邻居借来的蔬菜。
这桌饭菜,老道士良苦用心了。
“善能法师,老道我以水代酒,先敬你一杯。”
四个人坐下后,老道士主动朝善能法师敬了一倍,气血红润,一点都不显老态龙钟的善能法师,举起一杯茶也向老道士回敬一杯。
“今天贫僧来叨唠五脏道观,空手而来,忘了随礼,只带了一张口和空腹,反倒让陈道长亲自下厨,贫僧今夜来得唐突了。”
善能法师脸上带着过意不去的神情。
面对善能法师的客气,老道士不拘小节的性格大大咧咧说道:“有一句话叫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老道今生敬佩的人不多,善能法师你是少有的其中一人。”
“就凭你在岭前乡为那些无辜胎儿超度念经几天几夜,善能法师你就是值得我尊重的高僧,你这位贵客老哥,老道我这辈子交定了。”
“今天我要与善能法师你促膝长谈一夜,谁来了都没用。”
“善能法师来,吃菜,吃菜,别光顾着陪老道我聊天说话,尝尝老道我的手艺怎么样。”老道士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往善能法师饭碗里夹菜。
他把每道菜都夹一遍,很快就把善能法师的白米饭堆得冒尖尖。
“不是老道我吹,老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山珍海味,各地名菜没吃过,但兜兜转转一圈后,最后发现还是家常饭菜最下口最延年益寿,所以老道我走南闯北的漂泊了大半辈子,经常赶不到城镇找到住宿地方时,那都是渴了喝山泉,饿了自己摘野菜起锅,困了拿天地当被盖,练出了一手不俗的家常菜手艺。就凭老道我这家常菜手艺,放在士大夫们最喜欢去的集贤楼,那怎么说也是大厨。”
老道士一边夹菜一边不断催促善能法师吃饭,吃菜,尝尝他的手艺怎样:“这些菜里,只有这道炒焦了的红萝卜炒豆腐皮是削剑为你做的,这是削剑连做了四五遍,做出来的卖相最好一道素菜了,老道我算是知道削剑的弱点是啥了。”
当说到削剑弱点时,老道士笑得乐不可支。
削剑一口一个三师弟,都快把他喊出心理阴影了。
这回总算是找到削剑弱点。
你武功再高,也怕下厨做饭。
“阿弥陀佛。”
“自从贫僧从小被父母送入白龙寺后,寺院里都是大锅饭,再没吃过家常菜。”
“贫僧被送入白龙寺时,岁数尚小,就连家在哪,父母在哪也都记不清楚了,再没陪在父母亲人身边吃过一顿家常饭。”
“后来贫僧老了,贫僧每日吃斋念佛,就更没有机会品到家常菜了。”
“想不到今日在道观里,跟着晋安道长、陈道长,还有削剑施主,倒是有口服吃到家人团团圆圆的家常菜…阿弥陀佛,贫僧开始有些羡慕起这五脏道观里的一砖一瓦,与世无争,潇洒洒脱了。”
善能法师不胜唏嘘。
随后,这位高僧捧起饭碗,开始大口大口扒饭吃,吃得津津有味。
这就是家常菜。
有了家。
才有了温馨与热闹。
不管刮风下雨,风吹日晒雨淋,内心有一个归宿,天涯之距也不过咫尺间,因为神游千里,灵魂始终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归宿。
“老道,今天辛苦你了。”
“还有削剑你第一次下厨,今天也辛苦徒儿你了。”
晋安往老道士和有些灰头土脸的削剑饭碗里夹菜,这一顿晚饭,一桌四人吃得其乐融融。
咩——
咩咩咩——
堂屋外的傻羊,时不时咀嚼红萝卜,惬意得轻叫一声,红萝卜在它嘴里吃得咔嚓咔嚓脆响,光是听着就让人食欲大涨。
一轮明亮圆月高挂,照洒人间
道观堂屋里灯火如昼。
能听到夜下有傻羊的清脆咀嚼红萝卜声。
有老道士和晋安的时不时斗嘴声。
第一次下厨弄得有些灰头土脸的削剑默默吃饭。
善能法师这位高僧在今晚家常菜寻到了他儿时与家人在一起的味道,虽然小时候吃不饱,经常饿肚子,但儿时家常菜的味道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家的温馨与记挂。
这不大的道观里。
气氛融洽。
温暖。
大家有说有笑。
推杯换盏。
这才是人间。
这才是人间正道啊。
这种人间潇洒,洒脱,哪怕拿天上的宫阙,琼楼玉宇也不换,因为神明住的地方太高处不胜寒了。
“感谢今晚晋安道长、陈道长、削剑施主请贫僧这顿家常饭。”
“这人一老,就越是容易追忆过往,贫僧今晚叨唠各位已经太久,就不打扰晋安道长你们休息了,贫僧也是时候该走了。”
“再次谢谢今晚这顿家常饭。”
当饭饱后。
善能法师开始提出了辞行。
老道士有些不舍的问:“老哥,今晚天色已晚,晚上的路不好走,不如就留在五脏道观里过一夜再走吧。”
“今天老道我与老哥你一见如故,舍不得你这就走了。”
善能法师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希望贫僧有关小旱魃的调查能帮到晋安道长,也算是完成了当初答应过晋安道长的约定,心里也算是了无牵挂。晋安道长、陈道友、削剑施主,就此别过,珍重。”
咩咩咩——
这时一直在堂屋外院子里低头在箩筐里吃红萝卜的傻羊,也恰逢时候的叫了几声。
“羊施主也保重。”
善能法师慈祥一笑。
朝院里长得天赋异禀的山羊,双手合十一拜说道。
咩——
晋安:“善能法师一路走好。”
老道士:“老哥一路多保重。”
晋安、老道士、削剑站在道观门口,目送善能法师离去,善能法师的身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身体越来越淡,直至消散。
削剑眼里神色有些暗淡,不解问晋安:“师父,为什么好人都会不长命?师叔祖死了,善能法师也死了。”
面对削剑的问题,晋安的脸上神色复杂。
他第一次被削剑的话难住。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当三人回到堂屋时,饭桌上的四只饭碗中,其它三只空碗吃得空空如也,颗粒无剩,没有浪费一粒粮食,唯独有一碗米饭一口没动。
那碗米饭上插着两根筷子,老道士夹的菜,在米饭上堆得高高,一口未动,那一碗饭菜冰冷,发霉,不像是今晚才烧出来的热乎乎饭菜,倒像是已经放了十天半个月之久……
有的茶,喝着喝着就淡了。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明知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依旧难以消去人走茶凉的心头落寞。
就好比这桌上的九菜一汤。
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总有一件遗憾事,十全九美,必有一缺。
可对于善能法师而言,这又何尝不是十全十美。
他答应过晋安,会帮晋安调查鬼胎线索。
如今他信守诺言赴约,完成了当日的承诺。
一辈子清誉。
保住了。
并没有丢了诚信,晚年不保。
所以也就走得没遗憾了。
米饭插两根筷子,这是死人饭,善能法师,已圆寂,今晚是他的一缕执念来赴约完成当日答应的诺言。
或许善能法师的圆寂是跟肉身佛案有关。
但善能法师最终都没说明他的死因。
晋安抬头望了眼头顶圆月,为什么头顶的月亮偏在人们离别时才圆呢?这是满天神佛离人间太远,已经看不到民间的苦难吗?
接下来。
晋安让老道士找来火盆、纸钱、纸元宝,三人蹲在道观门口,朝着白龙寺方向烧纸钱,纸元宝,为善能法师送行,祭奠。
当烧完纸钱,已是亥时。
晋安重新回到屋里,却意外看到在他桌上有一只佛门香囊,打开香囊,里面是一枚碎玉。
正是罗庚玉盘破裂后的碎玉。
如今晋安身上一共有三枚罗庚玉盘的碎玉了。
这是善能法师送给晋安的一份厚礼。
这份厚礼之重。
大出晋安意料之外。
若是在没有知道罗庚玉盘来历前,晋安对这些碎玉的感官,或许还不是那么重视。
可今晚与善能法师的秉烛夜谈,让他充分知悉了这罗庚玉盘碎玉有多珍重。
“师叔、善能法师,我又何德何能受你们这份大礼呢。”
“一路走好。”
这一夜的晋安,心绪杂乱,无心修炼。
想不到当再见善能法师时,已是阴阳有别。
人生无常。
……
……
翌日。
清晨。
今天的晋安,无心偷桃或偷苹果,空手来到道观对面的棺材铺。
而此时的五脏道观里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大兴土木,泥瓦匠、木匠石匠们正在热火朝天的继续修建着五脏道观。
按照工期,再有十天左右就能完工了。
原本可以提前几天完工,主要是晋安在五脏道观里又新添加了一座功德殿,为五脏道人和玉游子立人间神像,所以多延期了几日。
“怎么?晋安道长今天心情不好?”林叔在棺材铺里折着纸钱,看着走进店铺的晋安,一眼就看出了晋安今天心情不好。
晋安点了点头:“林叔,我今天来是想问件事。”
林叔手中折纸钱的动作没有停,熟能生巧的快速折着纸钱,一边折纸钱一边疑惑看向晋安:“什么事?”
“林叔,不知道你是否清楚,白龙寺的善能法师已经圆寂?”晋安说出了来意。
“善能法师圆寂了?”林叔惊讶看着晋安。
“晋安道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事千真万确吗?善能法师是什么时候圆寂的?”
“善能法师是白龙寺名望很高的得道高僧,如果善能法师圆寂,白龙寺理应会有昭告武州府各寺才对,这么大的事我还真没听谁说起过。”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善能法师刚圆寂不久,白龙寺还没来得及通知各寺院。”
晋安沉默。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昨晚是善能法师头七回魂夜,善能法师回魂来五脏道观找过我。”
接下来,晋安把昨晚的经过,大致跟林叔讲了一遍。
头七回魂夜。
善能法师圆寂已经有七天。
“善能法师是白龙寺里有名望的得道高僧,善能法师圆寂已有七天,白龙寺最近一直都平静,为什么要隐瞒下这事?”
林叔的问题,也正是晋安所想不通的问题。
但因为肉身佛这事,事关佛门清誉,晋安也不好对林叔提起,所以这事他只能自己闷在自己肚子里。
是白龙寺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还是肉身佛有问题?事关佛门清誉,白龙寺不想家丑外扬,有意淡化事件影响?
第180章 阴邑江涨潮!水神娘娘!
五日后。
哗哗——
哗哗哗——
天上乌沉乌沉的,下着连绵阴雨。
梅雨季节过后是进入七月,也是最容易发大水的雨季,这雨一下,已有五天。
阴邑江。
轰隆隆!
随着上游雨水频繁,阴邑江水位上涨,江水奔涌如一条黄浊蛟龙在翻江倒海,声势震天。
翻江倒海的黄浊蛟龙到了府城这片开阔地后,江水如被降龙伏虎住,又变得平静下来。
仿佛这府城的选址之地。
就是一处天地大势阵眼。
能够困煞。
镇压诸邪作祟。
但在这平静之下,还是阻止不了上游雨水泛滥,导致下游水位正每天都在上涨。
如果上游洪涝不及时淤堵或疏导,洪水迟早要殃及到地势开阔的府城这里,到时候一马平川的府城,恐怕要变成赤水千里之地。
此时的江岸上,有不少百姓正在朝阴邑江不断跪拜,祈求龙王爷息怒,不要带来洪水淹没了庄稼,粮食。
这些百姓里,大多都是老人家。
他们老眼昏花,耳朵大多也不好使,不听人劝,脾气固执的一定要跪拜龙王爷,祈求龙王爷息怒。
让府城里的百姓心头,平添几分压抑与不安。
先是连续阴邑江断流,又是连续大雨不停,天象出现异常,怕是要有不祥之兆啊。
就连阴邑江上的渡船生意都受到影响。
渡船的改行跑去打渔。
打渔的改行捞尸。
客船、商船生意都往来凋零许多,都担心这阴邑江会发大水,今年的阴邑江邪门了。
今天,阴邑江上的桅杆,依旧是三三两两,连带着商船上的船家、船工们看着空荡荡的江面,都一副无精打采,无聊想打瞌睡。
忽然。
一声惊惧大叫,打破江岸上的平静,有人大喊江里有死人!江里有人死人!
惊惧喊声是从一艘商船上传来的。
当衙门的衙役匆匆赶来,找来一艘渔船帮忙打捞死人上岸,看清了死人样子后,周围百姓都被吓得倒退一步。
这是具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
新娘头盖早已经丢失。
可以看到她是名妙龄少女,脸上稚嫩,人或许还不到十六岁。
见到死人本就怪瘆人的了,偏偏死人身上还穿着大红嫁衣当新娘子,这是谁家的新娘落水淹死了?
最凶莫过红衣女鬼。
这新娘就死得够邪门了。
就在大家人心惶惶时,忽然,人群里有老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咚咚咚,脑门不停朝女尸磕头,嘴里神神叨叨的恐惧喊道:“这是献祭给龙王爷的水神娘娘,龙王爷要娶媳妇才能平息水患啊,不能打捞,不能打捞,会得罪龙王爷的。”
“几位官老爷,赶紧把龙王爷的新娘重新送会江里去。”
“得罪了龙王爷,龙王爷会发大水淹死我们所有人。”
你老人吓得神智疯疯癫癫大喊,喊着赶紧把水神娘娘送会江里,希望这样做能够让龙王息怒。
希望龙王能饶恕他们的无意冒犯。
“放他娘屁的龙王爷!”
“这是人命!”
“谁他娘的再妖言惑众,统统都抓走,一个都不饶!”
被雨水淋透全身的府衙捕头,气得脸色发青,朝四周围观百姓大声呵斥。
“官老爷这水神娘娘尸体真不捞啊……”
“天要下雨,龙王要娶妻……”
那老人还在疯疯癫癫大喊,那名捕头大喝一声冥顽不灵,直接命衙役连人带女尸都一块带走。
捕头回去的路上,脸色一直很难看。
最让衙门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自从龙王上岸案发生,民间关于龙王显灵的谣言越传越广,果然有无知村民开始把人当作牲口祭品,偷偷献祭给龙王。
这事若一个处理不好,武州府的民心,恐怕要大乱啊。
这民心已经快要堵不住了。
上游有村子献祭妙龄少女给龙王,官府衙门从江里打捞起水神娘娘尸体的事,很快在府城百姓里疯传开。
这事果然引起轰动。
居然有不少人都说官府不应该打捞起女尸,杀父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今天官府把有村子献祭给龙王爷的水神娘娘打捞走,这是把龙王爷给彻底得罪上。
当民间不畏官府。
反而开始畏惧起鬼神乱力邪说。
这是民心要乱前兆啊。
……
……
五脏道观。
在日以继夜的不断观摩下。
三百年养神大药《清心养神八味丸》的源源不绝吞服下。
晋安的精神武功有了长足进步。
距他修炼精神武功《天魔圣功》,已经有一个半月时间。
才一个半月时间,他便把《天魔圣功》练到圆满,这进步神速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要换作常人。
恐怕耗费一生心血都未必能练至圆满。
而现在的他。
一身所练的江湖武功,分别是《血刀经四十二层》、《八极形意拳》、《黑山功七层》、《天魔圣功五层》。
还有道家功法《五脏秘传经》。
有刀诀。
有横练功夫。
有内功外功双辅。
有精神武功。
又有五脏仙庙里的脏炁疗伤奇效。
他这下算是内外如一,完美无缺,把自身推演到完美无短板了。
武功大成!
而在晋安闭关潜心修炼的这五日里,府城也是闹得满城风风雨雨。
龙王上岸案在民间百姓里的影响,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消退,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似乎有人一直在推波助澜。
民间影响始终不退。
短短几天里,龙王上岸案,已经从府城扩散到武州府各大县城都人间皆知了。
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城里气氛更加紧张!肃杀了!
每天都有能见到府衙衙役,配合城外军营里的军爷们,在城里大肆搜捕可疑人员。
这种紧张气氛。
已经持续好几天。
人心惶惶。
可府衙和军方那边,紧张全城搜捕了这么多天,一直没有什么新进展。
相比起满城风雨,城中矮山上的宏大佛堂白龙寺,倒是平静得反常,并没有传出善能法师圆寂的消息。
反倒是龙王上岸搅得满城百姓惶恐,寺院里的香火更旺了,天天有百姓起白龙寺烧香祈福。
连带着府城里的香烛生意都红红火火。
白龙寺的反常平静,让晋安觉得这白龙寺肯定隐瞒下了什么事,他数次都想进白龙寺看看。
但他现在的身份是五脏道教新掌教,是一观的观主,道教子弟跑去佛门寺院给佛陀贡献香火钱,晋安担心晚上师叔和师父会来梦里找他。
与白龙寺一样平静的。
还有个五脏道观。
但五脏道观的平静,是真平静,香火平平。
因为五脏道观还没扩建完毕,并且受到连续几天下雨影响,所以完工日期一再受到拖延。
五脏道观一直没扩建完,就连道观里的香火也受到影响,已经很久没增加新的香火信徒了。
每天来烧香祈福的,都是些老熟人,比如前几天救的那名书生;
再比如那天请客的包子摊食客们;
再再比如何府三小姐、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浣衣房的那几名下人,何府下人等,以及薛家老爷老夫人儿媳妇等。
不过这些下人、仆人平时也没时间天天出府,也是偶尔来道观烧香,然后找老道士求签问卦。
倒是薛家老爷老夫人、儿媳妇,因为思念过度,每天都会来道观里为薛雄念经,祈福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
这一日未时,薛家儿媳妇搀扶着人一夜苍老许多的公公,婆婆,走出五脏道观,坐上马车,前脚刚走,何府大夫人的青鸾雕刻马车停在了五脏道观门口。
今天的大夫人穿着略显淡素青雅,乌发盘成一络络的妇人发髻,一枝玉钗、一枝金钗分别随意簪在发髻上,松松垮垮却又不失慵懒贵妇人的富贵气质。
或许是因为雨天阴寒,大夫人身子怕冷的缘故,她一袭粉腻酥融长裙外,又披了一件烟罗白纱,腰间系着牡丹腰带,腰不盈一握,穿着既有已婚人妇的保守又给人一种不失二八少女的酥融淡粉与俏皮,再配上贵妇人保养得好的肌肤,即使光阴荏苒,也依旧衬托得肌肤如雪,勾人心弦。
大夫人这身穿着看似淡素随意,实际是用了不少心。
大夫人来到五脏道观,一开始接待大夫人的,是刚送走薛家老爷老太太儿媳妇,准备回大殿继续画黄符的老道士。
当听到大夫人今日指名是来找晋安时,老道士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将大夫人带往道观私人后院。
平常时候若没事,晋安都是在私人后院修行。
大夫人也算是老熟人了,就连这座五脏道观都是大夫人出全资修建的,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人这位大金主啊,所以老道士没有避嫌的直接带大夫人来到道观私人后院。
“小兄弟,大夫人又来找你了。”
老道士朝晋安屋子喊了一嗓子。
过不多久,屋门打开,晋安走出迎接大夫人,随后,大夫人走进晋安屋内,留下两位贴身丫鬟留在屋外看门。
“大夫人和小兄弟慢慢聊,老道我就在前殿画符,小兄弟你若有事可以让大夫人的丫鬟来前殿找老道我。”
“陈道长您无需退避,我今日来主要是找您和晋安道长,有关于府尹已经下定决心,终于要广招府城里的各大道观、佛寺里的高人,准备下阴邑江,千窟洞!寻龙王!”大夫人道明来意。
老道士表情惊讶,问府尹怎么突然下决心终于要下阴邑江了?
大夫人面色郑重说道:“陈道长和晋安道长都是避世修行的世外高人,或许还不知道今天清晨在阴邑江发生了一件大事…今早在阴邑江里打捞起一名穿着新娘大红袍的女子尸首,民间有百姓在献祭活人给龙王当水神娘娘……”
“民心开始动乱,龙王案所带来的恶劣影响开始越演越烈,府尹开始准备龙王,平定民心了。”
“因为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我特地赶来通知晋安道长和陈道长一声。”
晋安眸光一动:“现在是雨季,正值江水暴涨。要想下阴邑江千窟洞,就先得让阴邑江断流,府尹有把握操控天力,让阴邑江断流?”
大夫人两弯似蹙非蹙的烟眉,看向晋安:“不知晋安道长可有听过旱魃?”
“好像是…府尹找到了一个旱魃。”
小旱魃断流?
“!”
晋安和老道士对视一眼。
第181章 棺材子
晋安和老道士忙问大夫人,府尹是怎么找到旱魃的?
“这事还得从一个棺材子说起。”
大夫人说话间,轻挽了下耳边垂下的几根青丝,雪颈如玉。
大夫人保养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来三女儿都已十五岁,是位风韵极佳的美妇。
“棺材子?”
晋安目露讶色。
大夫人轻点螓首,说的确是棺材子。
这小旱魃是一个女人死后,在棺材里产下的子。
可当问及更多细节时,大夫人所知道的内情,并不比晋安和老道士多。
反倒是老道士目光沉吟,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越来越凝重。
“小兄弟,这小旱魃如果真是个棺材子,恐怕这事要不好办了。”老道士说着,喝了口凉茶压压。
晋安和大夫人都同时看向老道士,问其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赶紧说说,别卖关子了。
“这棺材子出世,必定会出一对子母双煞。小的是小旱魃,世人都知旱魃的厉害,凶恶,那么小旱魃他老母只怕会更难缠呐!”
“老道我走南闯北大半辈子,也就只碰见过一次子母双煞,那是一座凶宅,有一对吝啬夫妇不信凶宅,贪图便宜买下凶宅搬进去住,结果没住进去多久,妻子就怀孕了,然后不足六月诞下一个早产阴胎。在诞下阴胎后,这对母子一起消失,从此不见踪影。那名丈夫也失踪了。当周围邻居闻到怪味,察觉那对夫妇住进凶宅后已经快几个月后没见到面,于是报官进去救人的时候,当时那个惨状,简直惨不忍睹。”
“凶宅里一地都是鲜血,一地的残肢碎肉,完全看不出人形来,床上被褥更是被鲜血都浸红了,因为侵血太多,被褥变得死沉死沉,官府找来三名大汉才能扛出屋子烧掉。而那一地的残肢碎肉,用铁铲铲了好几只木桶才算铲干净。有人说这一地的残肢碎肉就是那失踪了的丈夫。”
“当时那场景何其惨,老道我在凶宅做了七天法事,整整被屋里的烂肉味和腐败味熏了七天,那种味道,就好像是已经腌入凶宅里,挥之不去。从那以后,老道我整整好几年闻肉色变。”
“就像小兄弟你闻猪头肉色变一样。”
老道士最后一句话不说还好,这一说,原本面色泰然的晋安,顿时来感觉了,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这子母双煞太凶残了,谁碰到谁死。”
“这次来个棺材子小旱魃,老道我感觉,这次的子母双煞怕是比老道我碰到的那个更加凶残。”
老道士又开始乌鸦嘴了。
人死后,人会出现巨人观,这是尸体开始腐烂的征兆,当人死后,最先腐烂的是内脏、血液,所以尸体腹腔内产生大量死气、尸气、煞气…通常一二天里,尸体肚子会明显变大。
如若肚子里怀有胎儿,腹腔里的气体会把胎儿从尸体腹腔里挤压出来。
这便是棺材子的由来。
但这时还没足月的胎儿,肯定早已没有生机,早就憋死在尸腹里了。
并不是自然分娩的。
而是被尸气逼出的。
因而,当民间说棺材产子,还能从棺材里听到活婴哭声,生下活婴这事是不可能的。
不是不是以讹传讹,故意夸大其词。
就是撞邪了。
棺材里的死胎跟上你了。
这棺材子还没出生前,就已经胎死腹中,再加上紫河车变聚阴盆,吸了大量尸气,死气,腐气,煞气,怨气,最后带着黄泉死气诞生在阴气寒重的棺材里,再加上棺材能吸地下葬气,这棺材子的凶煞程度可想而知了。
所以才会诞生出个小旱魃出来。
当说完棺材子的来历后,老道士低声嘀咕一句,也不知那伙古董商人是从哪来找来的这只棺材子小旱魃,又施展了什么手段,开棺盗棺材子的时候,怎么没被子母双煞给收了去,从此人间少了一大祸害。
老道士的这声嘀咕,晋安自然也听到了,这只能说明那伙古董商人的手段高明。
更难对付。
而这个棺材子小旱魃,是前段时间,阴邑江数次断流,某个靠江打渔为生的渔村村民们,就觉得这事肯定是跟旱魃作怪有关,阴邑江断流已经影响到全村的生计,于是全村村民集体出动打旱骨桩。
这伙村民漫山遍野找那种怪坟,野坟,烧了好几具尸骨,又从一座木碑字迹都已经模糊看不清了的年代久远野坟里,挖出来一具无头女尸。
尸体没头颅,已经认不出原本面貌。
但那些村民们根本不管这些,一大帮人占着阳气重,当场踹翻棺材,准备架柴火烧了这棺材里的女尸。
哪知。
棺材这一倒,就倒出了事来。
原来,那无头女尸从棺材里翻倒出来后,裤裆里有沉甸甸一坨东西,像是有老鼠偷爬进棺材里吃腐尸。
这些蛇虫鼠蚁最喜欢往阴气重的棺材里躲了,像这类事情并不少见。
当即有村民扒下无头女尸的裤子,结果从裤裆里掉出个不足十月的死胎,马上有村民被吓坐在地,慌张大喊棺材产子了!
那死胎全身皮肤干巴巴,皱巴巴,脸苍老得像的鼠精小老头,像是在棺材里已经生下很久,已经被风干成皱巴巴干尸,丑陋难看无比。
崩管什么棺材产子,死人产子,已经打旱骨桩打红眼的这帮村民,直接架起树枝一把火烧干净。
人死了连尸体都给你烧没了,不管再邪门,看你还怎么闹!
结果。
怪事接二连三发生。
当大火熄灭,无头女尸已经被烧得只剩下几根骨头,反倒是那棺材子死胎毫发未伤。
反倒是越用火烧,皱巴巴皮肤越是松弛,饱满起来。
然后有村里族老拿来米醋,米醋是由五谷之一的米酿的,五谷自古以来就被拿来祭天用,承载百家阳气,所以自古就被视作可以辟邪,一见尸气就化血。
结果泼米醋也没用。
这下,这群占着人多阳气重,行事大大咧咧的村民们,都感觉后背有点寒意了,急急忙忙找来一大捆荔枝树树枝,继续去烧棺材子死胎。
然而这次的火化已经没起效果。
反倒是死胎表面皱巴巴的皮肤,更加松弛了,脸上皱巴巴的皮肤松弛后,看着像是在笑。
带着一种满足的笑。
越是火烧,越是皮肤油光发亮,饱满。
仿佛是如鱼得水。
在不停给它滋补,壮大。
虽然棺材子死胎一直紧闭两眼,可村民还是觉得不寒而栗,晴天白日吓得亡魂大冒,一哄而散,丢下一地狼藉后,狼狈逃窜走了。
再后来,这事一传十,十传百,说有人打旱骨桩打出个邪性无比的厉害旱魃,很快便传入当地衙门耳中。
小旱魃最后被官府带走。
几经辗转。
最后落到了府城。
打算送去道观或佛寺,请府城的道士、和尚给小旱魃做法事驱邪。
但府城恰好发生龙王上岸案。
所以,府衙得到棺材子小旱魃,其实已有好几天时间了。
府尹一开始并不打算借助鬼神之力,因为跟鬼神牵扯多了,损阴德,折阳寿,容易晚年不祥。
可今天从阴邑江里打捞出来的被献祭给龙王的水神娘娘,顿时让本就人心惶惶的民心,变得满城风雨,府尹大为震怒,终于下定决心要平定龙王案,平定武州府民心。
大夫人之所以能知道这么多内情,是因为府尹下了决心后,就在不久前,府尹召集府城有头有脸的士族权贵们,说清了厉害关系后,询问这些士族权贵有没有认识的民间能人异士举荐?
大夫人原本是想举荐晋安和老道士的,但因为这事事关重大,大夫人不能为晋安和老道士擅作主张,所以特地想来先请示二人。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登门拜访一幕。
“刚才我来的路上,看到了薛家老爷老夫人的马车,若非薛家老爷老夫人刚经历丧子之痛,最近一直沉浸在悲痛中,无心打理家族产业,说不定薛家这次会跟我们何家一起联名向府尹举荐晋安道长和陈道长。”
“晋安道长和陈道长都是有真本事的高人,更是对我们两家都有救命之恩,何、薛两家从不会怀疑二位道长的本事。”大夫人眸光看着晋安说道。
“小兄弟,你说那无头女尸,会不会就是……”晋安还没给出答复,老道士倒是朝晋安疯狂打眼色。
张氏的尸首!
晋安望一眼老道士,再望一眼对面的大夫人,大夫人聪慧,其实早已经看出来那具无头女尸的真实身份。
但大夫人并未点破。
晋安也未点破。
“说到无头女尸,我今日还为一事而来。”大夫人主动跳过这事,看来是不想再多议论张氏的是非。
人死如灯灭。
既然张氏已经死了,也得到了应有惩罚,死后连尸骨都没有,就没必要再在人死后还嚼舌根了。
“晋安道长上次嘱托我调查贾家那座贴满黄符阁楼的事,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我这边已经有些眉目了。”
大夫人说道。
晋安眉头一动:“哦?”
“那座阁楼是什么情况?”
第182章 京城镇国寺来的和尚(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是夜。
夜幕沉黑。
天上的雨势依旧下个没停。
此时入夜后的道观,大夫人已经离开,整个五脏道观又剩下晋安、老道士、削剑三人。
以及一头山羊。
最终,晋安答应了下阴邑江,寻龙王的事,这事既然跟那伙古董商人有关,那他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只要能破坏这帮人的计划。
他很乐意顺水推舟一把。
他让大夫人帮他向府尹大人推荐,随后大夫人离开,让他等消息。
晋安坐在床上,静心打坐,一呼,一吸,晋安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轻,身体轻飘飘好像比一片树叶都轻。
身体一轻。
晋安已经神魂出窍,他转身一看,看到身后的床上,他自己还在保持着肉身盘腿打坐的姿势。
晋安神魂在屋里游荡一圈。
自从他在精神武功方面精进后,神魂已经能在夜间自如飘荡。
看着屋外的细雨连绵,晋安眸光一动,他神魂飘向外墙,人轻而易举的穿墙而过。
墙外的天地,正下着雨。
滴滴哒哒——
雨水顺着屋檐,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砸落在地上。
晋安继续往屋檐外飘,这些雨水全都穿透过他身体。
就在晋安玩水玩得兴致盎然时,忽然,咔嚓!轰隆隆!
一道闪电劈裂长空,霹雳火光振聋发聩,这是天发杀机。
刚才还在雨中玩水的晋安,神魂险些被雷声消散,人精神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头疼难受。
晋安明白。
他这是惊了魂。
再惊魂一次,他即便不死,也要丢魂落魄,三魂七魄被吓丢不全了。
晋安不敢托大,他强忍着浑浑噩噩的难受感,魂儿赶紧飘进屋内,然后从手掌上揭下三张黄符。
正是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一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
直到六丁六甲符上的十二神道气息映照遍他神魂全身,一遍遍温养他的神魂,约摸半个时辰左右,晋安的神魂又恢复巅盛。
六丁六甲共有十二正神,分六丁阴神,六甲阳神,在阳间时能壮大,温养肉身,在阴间时能壮大,温养神魂。
人重新生龙活虎的晋安,精神思维不再迟钝,迷糊,浑浑噩噩,已经恢复意志清明的他,开始思考刚才那道雷声是怎么回事?
怎么他一神魂出窍,老天爷就立马给他来个雷声?
这意思是,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莫小人得志?
晋安觉得这肯定是巧合。
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在神魂未足够强大前,神魂出窍最忌讳风雨雷电。
接下来,身怀三道黄符的他,再次穿墙站到院子里,约摸等了一炷香功夫,这次再没雷声落下。
又等了一炷香时间。
一切平静。
天地间静谧得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屋檐的水珠滴答声。
晋安沉吟片刻,身怀三张黄符的他,开始在五脏道观里巡查一遍。
五雷大帝殿正常。
六丁六甲武神殿正常。
三清殿正常。
说实话,晋安神魂出窍后,并不怎么习惯进三清殿,举头三尺有神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假道士,在道教三清圣人面前有点心虚的关系。
三清殿里除了面对正门处,立着三清神像外,殿内还有一个小偏殿拱卫在三清圣人左手。
那人就是五脏道教的祖师爷了。
好吧。
面对祖师爷的目光,晋安更加心虚了。
草草巡视一遍三清殿后,晋安逃命似的狼狈飘出三清殿。
为了掩饰他的心虚,他像是大王巡山一样,又把五脏道观上上下下巡视一遍,见没啥异常后,这才飘出五脏道观。
他在五脏道观附近飘荡一圈,见四周也无异常,这才放开速度,全速朝贾府方向飘去。
按照大夫人白天的叙述,贾府里那座贴满辟邪黄符的阁楼,是贾府一位小姐的闺房。
那名千金小姐名叫贾芷蝶。
贾芷蝶相貌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府城出了名的大美人,又是三大药材商贾家的千金,当年在府城追求贾芷蝶的青年才俊,公子少爷们,那可是络绎不绝。
贾芷蝶门槛都差点被踩烂了。
可惜。
天妒红颜。
贾芷蝶在几年前一次坐画舫游江时,不慎落水,尸骨无存。
至今也没找到这位贾家千金大小姐的尸骨。
而贾芷蝶落水淹死的头几天,贾家接连发生怪事,在贾芷蝶住的阁楼里,一到晚上隐约敲锣打鼓声传出,像是哪家人正在办喜事,人声喧嚣,像是小小阁楼里摆了上百桌喜宴,在宴请宾客。
这事闹了好几天。
每次推门查看时,又声音都消失了。
屋里头别说活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就这样折腾了几天,贾家上下,每日都活在恐惧中,夜不能寐,明明是丧事,却有人在闺女房间里办成喜事,听说当时的贾家老爷老太都气得病倒了,怀疑这事是有仇家在暗中捣鬼。
后来,找高人做法,把阁楼一封,阁楼里一到晚上就摆喜宴的动静,这才消停下来。
可一直没找到谁是幕后之人。
这事当年对贾家的打击很深,同时也让贾家很忌讳,丧事却变成喜事,阴阳颠倒,这对还活在阳间的活人来说是大忌,再加上怕有辱贾芷蝶名节,所以,当年的贾家把这事隐瞒下来。
所有知情的下人,仆人,都被分派到外地去,当年的下人,仆人走的走,散的散,都已不在府城。
大夫人是花费了不少工夫,这才打听到当年的隐秘事。
只能说,但凡是家大业大的士族豪绅们,都对家丑不可外扬看得很重,担心受到同行的口诛笔伐。
有时诛心也能杀人。
贾家府邸。
当晋安神魂飘到此地后,开始围绕贾家观察,贾家有高人布下的风水局,能护佑阳宅。
能挡煞气、野神。
护佑阳宅安全。
身怀三次敕封黄符的晋安自然不会真的怕了这阳宅风水局,但他与贾家又没深仇大恨。
如果真把贾家风水局给破了。
徒增一个因果。
甚至还会伤及到无辜。
所以他今晚主要是来驻足远观贾芷蝶的阁楼情况。
晋安的神魂开始越飘越高。
从高处俯瞰脚下苍茫大地。
神魂飘得越高,高空处的风煞呼呼狂啸,神魂每拔高一寸就越是艰难。
最终,晋安在离地十丈高的地方,鸟瞰到贾家上下全景。
这倒并非他极限。
只不过是再高没必要,而且对神魂的伤害太大。
贾芷蝶的阁楼,是在偏西角位置,那里灯火漆黑,一丝人烟,烟火气息都没有。
连带周围数丈内的楼阁,也都荒废了,无人居住。
仿佛就是一片死地,禁地,被孤立出去。
但凡跟贾芷蝶扯上关联的,在贾家都是避讳如深。
晋安皱起眉头。
白天听完大夫人的话后,他和老道士都怀疑,这贾芷蝶阁楼摆喜宴,闹洞房,该不会就是被龙王害死?成了龙宫里的水神娘娘?
……
……
第二天。
府城来了名老僧。
那老僧手持禅杖,身着袈裟,是只身一人来到府城的。
那老僧鹤须童颜,长须垂于胸,看着像是八九十岁高龄,依旧老当益壮,目藏佛法深妙精芒。
这位老僧看起来面带几分疲惫,应该是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府城的,可他的袈裟却还能保持一尘不染的干净。
这位老僧,是位释迦高手。
当高僧来到城门时,被守城的兵丁拦下,高僧一脸和善温驯的递出自己的度牒。
当守城兵丁看到度牒上的身份信息后,人吓得慌慌张张行礼。
“原来是镇国寺来的高僧,还望高僧原谅我们兄弟几人的无礼冲撞,慧真法师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那兵丁诚惶诚恐说道。
镇国寺。
那可是来自北方京城的第一大寺,是佛陀心目中的佛法圣地。
甚至可以说。
康定国那么多佛寺、佛陀,都以能进入镇国寺参悟更高佛法为毕生所求。
高僧宣唱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客气了,你我皆是康定国子民,理当遵守康定国律令,施主你也是职责所在,盘查每位过路人是理所应当。
“慧真法师您是镇国寺的高僧,您这次来到我们武州府府城,是不是因为龙王案的事已经传到京城,镇国寺特地派出高僧来帮助我们调查龙王案的?”
守城兵丁见眼前高僧很好说话,人慈悲为怀,于是大着胆子问慧真法师这次来府城的目的。
“阿弥陀佛。”
“龙王案老衲在路上倒是略有耳闻,相信府尹大人会妥善处理民间俗事。”
“老衲这次来府城,主要是去一趟白龙寺见见旧友和办一些事。”
高僧道。
守城兵丁听慧真法师还有要事要办,不敢再阻拦,最后在他的毕恭毕敬护送下,被称作慧真法师的高僧,拄着禅杖,一路往城内唯一一座矮山的白龙寺方向走去。
当穿过几座坊市,慧真法师路过摆放在城中的那尊驼棺石牛时,人停下脚步驻足。
“这就是武州府相传从阴邑江下打捞出来的石牛,那位屍解仙失败的前辈遗物吗?”
慧真法师驻足许久,许久。
目光里有惋惜。
有感叹造化弄人。
有不胜唏嘘。
最后,他朝石牛双手合十,低低叹息一声:“世间是一个大苦海,众生皆是落水的人。”
周围路人频频侧目向这位给一尊石牛行礼的老和尚,但慧真法师并未理会世俗目光,他继续行完礼后,拿起杵在一边的精钢禅杖,转身离去,径直往白龙寺方向而去。
当慧真法师离开后,有路人走近惊讶看到,慧真法师原本站的地方,坚硬石板路面上留下一个孔洞,那孔洞深有一指。
这个孔洞正是刚才禅杖杵立的地方。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刚才碰到了一名高僧,人群沸腾,当他们想起来要找离去的高僧时,发现街市上人来人往,高僧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在人群里。
只留下他们懊悔刚才怎么没跟高僧攀上关系。
府城矮山上的白龙寺,修葺得金碧辉煌,宏伟壮观,如同木秀于林,全城百姓只要抬头就能瞻仰到佛法普度。
当慧真法师来到山脚下时,这里香火信徒繁忙,人流络绎不绝。
山脚下有叫卖声,有吆喝声,还有顽童跑老跑去的追逐嬉闹声。
那些叫卖声里有卖香烛的,有卖担担面的,有卖糕点的,有卖素包的,有卖小孩面具冰糖葫芦的……
白龙寺山脚下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俨然成了府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段之一,甚至还看到有不少僧人出入一家家铺子在收租。
白龙寺山下这一大片街市,都是白龙寺的产业。
看着佛寺门前的热闹繁华,慧真法师皱皱眉。
佛门是清净之地。
这一张张斤斤计较的商人市侩脸,扰了佛祖清静,让佛寺里的僧人们哪还有心思静下心修炼佛法、佛心。
恐怕这佛心全都钻进钱眼子里去了。
“自从进入京城镇国寺静修更高佛法,这一别就是十几个春秋,现在的白龙寺不再是老衲熟悉的十几年前那个白龙寺。如今的白龙寺,已经变了味,变成铜臭味。”
慧真法师看着在一家家铺子里收租的僧人,摇头叹息,索性眼不见为净,他拾级而上,踩着一级级石阶,登山向山顶的白龙寺。
白龙寺占地很大,修建得大气,宏伟,黄墙金瓦的高大楼阁,如同一座座宫殿,精美绝伦。
那些金瓦在阳光下,金光灿灿,金碧辉煌,犹如来到了传说中遍地都是黄金的佛国宫阙。
只是第一眼就震慑住人的心神,感觉气势磅礴,人洗礼在佛光下,万象排空,惊叹天地之奇妙。
让人忍不住心生敬仰,敬拜,仿佛自己真的来到佛国圣地。
所谓的金瓦,是由打磨光滑的铜片,也有在铜片上包以金箔或赤金的瓦片。而在金瓦屋顶的屋檐下,还垂挂着**、宝盘、云纹、法铃等驱邪避凶之物。
这金瓦屋顶的建筑,在佛门也叫“金顶”。
也叫“佛光”。
佛光普照。
普度众生。
世间就是一个苦海。
人人都是落海的人。
人人又都想跳出苦海,到达心之彼岸。
所以世俗执念越深,身陷苦海越深的人,越是参拜鬼神和满天神佛。
现在还是白天,白龙寺里的香火旺盛,在各个大殿、小殿、广场香炉前,挤满了来此地烧香拜佛祈福的大户人家女眷,书生,居士,公子,乡绅,以及更多的平头老百姓们。
就连白龙寺匾额,都是鎏金的大字,这白龙寺香火能长盛不衰的确是有道理的。
慧真法师还没进入白龙寺,被守在白龙寺门口的武僧给拦了下来:“不知这位大师怎么称呼?”
“是来自哪座僧庙?”
“这趟登门拜访我白龙寺,是来寻人还是有事?如果是寻人,可有拜访的请帖或书信。”
那武僧倒是客客气气。
并没有怠慢,傲慢。
慧真法师见自己被拦在寺院门外,于是从袈裟里取出官家度牒递给对方武僧:“老衲在白龙寺出家时的法号是慧真。”
“慧真?”武僧面露狐疑。
“你们谁有听过吗?”
“没听过寺里有这位前辈法号。”
“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
听着眼前几名武僧小辈的对话,慧真法师那颗静禅佛心起了涟漪:“阿弥陀佛,果然物是人非了,十几年后都已经没人认得我这个老和尚,想不到十几年后回一次家,会被拒之门外。”
游子归家。
却连家门都进入不了。
慧真法师话中也说不出苦楚多,还是感慨多。
眼前这几名武僧虽然不认识慧真是谁,但他们都认识字,当看到官方度牒上的镇国寺几个字时,全都大吓一跳。
马上有人跑进白龙寺,没多久,来白龙寺上供香火的百姓们便看到,白龙寺里平时求签问卦都见不到一次面,平时深居简出的一群高僧,手里捧着袈裟下摆,面带狂喜神色的匆匆跑出白龙寺。
然后在一众惊讶、错愕的目光下,百姓们看到白龙寺里那些高僧,居然全都毕恭毕敬的出门迎接一位老和尚。
最终,那名老和尚被白龙寺高僧一路迎向寺内私人宅院,把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拒之门外。
私人禁地,严禁外人闯入。
白龙寺修建得如同一座小型宫殿,慧真法师一路走来,处处可见雕梁画栋,汉白玉石,恢弘,气派,白龙寺富得流油。
“慧真师弟,当年我们一众师兄弟里,只有你是我们几人里佛性最高的人,你都进了京城的护国寺精修跟高深佛法。”
“反倒是我们几个师兄弟,佛法不精,尘根无法彻底斩断,一辈子故步自封在府城白龙寺,油尽灯枯的油尽灯枯,风老残烛的风老残烛,当年同年剃度出家入白龙寺的三十几人,如今只剩我们五人…哎,时光荏荏,岁月催人老,我们不服老都不行了。”
说话者是名老态龙钟的老和尚,他走路连腿脚都有些不利索了。
脸上长满黑灰色的老年斑。
估计也是油尽灯枯,寿元将近之年了。
“难怪当年的慧真师兄,连方丈都可以舍弃不要,当年的慧真师兄早已有了鸿浩之志,志不在偏于一隅的武州府。”这次说话者是名略有些驼背的老僧。
“京城镇国寺佛经妙法典藏无数,那可是无数佛门子弟心中向往的圣地,慧真师兄当年在我们几个师兄弟里本就是慧根第一人,能够前往京城镇国寺继续精修佛法佛性,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这一别有十几载,书信来往渐渐不便,不知慧真师兄如今佛法精修到何种境界了?”
又有一名白龙寺老僧说道,嗓子粗犷一些,年纪是几名老僧里最小的,是名古稀之年的老僧。
在白龙寺私人宅院里兜兜转转,一行人来到了一间禅房,相继坐下。
慧真法师面色和善的一一应付众人的诸多问题。
其实这些人并不是他的同个师父师兄弟。
而是同年一起剃度出家入白龙寺的同一批人。
只是岁月一转,当年的故人都已入了黄土,仅剩下他们几人。
“慧严、慧池师弟呢?怎么不见我两位师弟迎接我?”慧真法师环顾一圈周围围着他的老僧,疑惑问道。
这慧严、慧池,才是与他同个师父的师弟。
同脉师弟一个都没出来迎接他。
反倒是其他堂的人出来狂喜迎接他。
“慧真师弟你来得不巧,慧严、慧池二位师弟因为大限将至,正好都在闭生死关,想要突破境界。”
几位老僧解释道。
此时,这几名老僧,带着手下一大帮徒子徒孙,足足几十号人,浩浩荡荡欢迎慧真法师的归来,打断了慧真法师的思绪,慧真法师一一回应那些晚辈们的恭敬问候。
“禅远,你过来,见过你的慧真师叔。”那名脸上长满老人斑,是慧真法师师兄的老僧,在介绍自己的徒子徒孙时,抬手朝人群后招了招。
“慧真师弟,这禅远是我的关门弟子,哈哈哈,我在禅远身上看到了当年的你,同样的那么天赋卓绝,佛性高深,他在佛法、佛经方面的领悟能力,比我们几个老和尚加一起几百岁还更有见地。天生就是适合修炼释迦佛法的美玉。”
“哈哈,应该说,禅远比慧真师弟你年轻时的天赋还要更加卓绝,他是天生的三莲佛心,体内有三颗心脏,天生神力,佛法浩瀚。所以我给他取法号‘禅远’,我这个弟子注定要走出比我们几个风烛残年老和尚更远的佛路,寻找到我佛彼岸。”
这名叫禅远的和尚,年纪很轻。
约摸二十岁左右,气度沉稳。
他皮肤古铜,略带黄玉质感,像是琥珀玉色,体魄精壮,结实的体魄充满惊人力量,并不像普通和尚那种白白净净,肥头大耳,这一看便是横练功夫了得的武僧。
但他气度雍容,双目如星,额头明亮似在古铜色皮肤下隐隐有佛光照出,看起来不像是普通武僧,而是目藏佛光,佛法精修到了高深,玄奥境界的佛法高僧。
禅远递上一杯孝敬茶。
慧真法师接过茶轻抿一口:“的确是钟天地之灵秀的美玉。”
这时,那名年轻些,中气足些的老僧,好奇开口问道:“慧真师兄这次从京城千里迢迢来武州府,怎么只有慧真师兄一人前来?”
“不知慧真师兄来白龙寺所为何事?”
第183章 佛火怒莲!怒目金刚!
面对几位老僧的问话。
慧真法师双手合十道:“自从一去镇国寺,我这一别,在镇国寺一待就是枯坐了十几年。”
“所以想到故地走走。”
“见见昔日的故人和老友。”
“与白龙寺交流佛法一些心得,互补余缺。”
慧真法师继续说道:“原本我是坐客船走水道,一路从京城直达武州府府城。”
“但入了武州府后,发现民间人心惶惶,这里的百姓都在讨论龙王案和阴邑江断流吃了不少活人。”
“外地客船到了武州府府城地界后,说什么都不敢再往府城靠近,随后一段路程我赶了一天脚程才终于来到府城。”
“所幸府尹对武州府管理有方,这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路霸,强盗勒索我这个一文不值的老和尚,一路平平安安来到府城。”
“阿弥陀佛。”
听了慧真法师自我打趣的幽默话,禅房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在场的几位老僧都笑出声。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说这还得多亏了府城的都尉,这位都尉是个练兵帅才,天天没事就练兵,今天不是围剿山寨,明天就是带兵去攻打悍匪。现在那些山寨、强盗听到都尉二字就闻风色变,一有风吹草动就是惊弓之鸟,哪还敢来府城这边撒野。
就连武州府其他地方的匪患,也没有其他州府的严重,听说在一些远离中央集权的偏远州府,那里穷山恶水出悍匪,有事没事就围攻城镇,百姓苦不堪言,每年都死不少人。
不止是武州府治安好了,以前府城外的本地**、乡勇,也都在都尉的领兵下,纪律严明,从不扰民,俨然就是一支能征善战的精兵。
当谈到都尉时,几位老僧都是赞不绝口。
“哦?白龙寺对这位都尉的印象似乎不错?”慧真法师来了兴趣。
“哈哈,这位新都尉调到府城时,也就是这十来年的事,那时候的慧真师弟已经不在府城,所以对这位新都尉全无印象,也是理所应当。”这次说话者是那名满脸老人斑的老僧。
这位老僧继续笑说道:“以前这位新都尉没调来府城时,慧真师弟你也知道咱们武州府多山又水路复杂,那是各路悍匪、山寨林立,官方数次围剿都是收效甚微。但自从这位新都尉调任到武州府后,又是练兵又是大力剿匪,几年下来效果显著,武州府太平了,府城太平了,这武州府也就越来越繁华起来,连带白龙寺的香火信徒也越来越多。”
“说起来,这位新都尉调任到武州府,对我们白龙寺有恩,所以我们白龙寺上下僧人都对这位新都尉心怀感恩,日日夜夜为宅心仁厚的新都尉在佛祖座前烧香念经,为新都尉祈福长命百岁,好让武州府在繁荣一百年。”
如今的白龙寺富得流油。
一个寺庙修建得富丽堂皇如宫殿,连屋顶瓦片都是金顶瓦。
僧人不静心吃斋念佛。
反而下山收租。
恐怕这日日夜夜烧香念经,不是因为新都尉宅心仁厚,维护百姓安定,而是为了这满寺的铜臭味吧。
慧真法师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说武州府百姓有福了,说完,慧真法师好奇问:“我怎么听说这位新都尉在前几天的龙王上岸案里,因为见到龙王真身,遭遇了不测?”
这次回答的是那位背有些驼的老僧,他捻着长长白须说道:“这只是民间传言罢了,不可信。”
“新都尉只是重伤在调养,并没有生命大碍。”
“善哉,善哉。”慧真法师为新都尉祈福念经几句。
当念完祈福经后,慧真法师却是环视一圈禅房:“我们聊了这么久,为什么一直不见善能来见我这个师父?”
“我那几个师弟闭生死关,总不能连我徒儿也一块闭了生死关吧?”
慧真法师话音一落,禅房里的气氛明显起了变化。
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几位老僧,顿时一下静默不说话了。
“你们先退下吧,都挤在这里,像菩萨殿、天王殿、法堂、罗汉堂都没人照看了。”一脸老人斑的老僧,让禅房里的那些徒子徒孙们都退下。
其他几位老僧也让各自徒子徒孙退下。
唯独那位禅远的年轻和尚,身子站着纹丝不动,但在场几位老僧却无一人苛责他。
仿佛对他的留下已经习以为常。
当禅房里的徒子徒孙们都退下,并带上门后,几位老僧面色沉重的互望一眼,最后还是由那位年纪最长者的满脸老人斑老僧,低叹一声:“慧真师弟,还请你节哀顺变,慧能师侄他…已经圆寂。”
慧真法师一怔。
似乎一开始没接受过来。
等反应过来后,他面露悲伤的语气沉重问道:“善能是怎么圆寂的?”
“几时圆寂的?”
“他现在的尸骨埋葬在哪里?”
这位已有八九十高龄的高僧,此时面上的精神矍铄不见,仿佛一下被掏空了心神。
大起大落大悲最伤神。
此时见慧真法师脸上神色不对,面对慧真法师的咄咄逼人之势,禅房里的在座几位老僧相互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那位最年长者的满脸老人斑老僧向慧真法师道:“慧真师弟你先不要着急,先听我们把话说完。”
“善能师侄是寿元善终,他虽已圆寂七天,却一直肉身不腐,颜面如生,这是要证肉身佛之兆啊!这是我佛盛事!”
“理应昭告天下,为善能师侄肉身佛开祭悼法会,广发请帖给武州府各大寺院,让武州府各大寺院都来瞻仰我白龙寺盛况,来瞻仰善能师侄证得佛陀真身,脱离苦海,到达我佛彼岸。”
“因为肉身佛的事,兹事体大,我们几个怕老眼昏花看错,所以特地多观察几日。最终我们终于确认,善能师侄真的是颜面如生,肉身不腐,这正是肉身佛啊。”
说着说着,这位老僧潸然落泪。
他这是喜极而泣。
肉身佛。
多少人证道不可得。
无一不名垂千史。
如今白龙寺难得出了一位肉身佛。
这是佛界盛世。
理当昭告全天下,让世人皆知白龙寺出了一尊肉身佛,白龙寺功德无量,今后的香火信徒只会越来越多。
“肉身佛?”
慧真法师明显大感意外的一愣。
“此事当真?”
“我徒儿善能的肉身现在在哪里,现在就带我过去看看。”
慧真法师双目灼灼,如一对佛眼扫过禅房几人的脸,像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在说谎。
“肉身佛就在清梵堂里供着,我们这就带慧真师兄过去。”那位中气足的古稀年老僧急忙说道。
清梵堂是僧尼诵经清修的地方。
不对外游客开放。
走出禅房后,一路又经过几座佛堂,眼前视野豁然开朗,清梵堂地处开阔,坐南朝北,采光和地势位置非常好。
十足是个风水好地。
就如人的心胸开阔,则事事念头通达。
人心情舒畅了。
念头通达了。
做事自然就事半功倍,诵经也就更勤快,那些刚剃度出家,定力不够的小沙弥们念经也就不容易打瞌睡了。
清梵堂三面环山,中间山峰高,形似虎头,两边山峰稍矮些,这是虎头山,没有左邻右舍干扰风水,形成猛虎展翅,如虎添翼的风水。而在清梵堂前面正北方则是视野空旷,正好对着矗立在白龙寺广场上的数丈高佛陀金身像。
这在风水上就叫如虎添翼。
给谁添翼?
自然是给广场上的佛陀金身像舔翼,给白龙寺招财进宝了。
而且这里又有一座僧尼诵经的清梵堂,就连僧尼诵经也更加如虎添翼。
这在风水上是上好的风水局。
慧真法师只看一眼,就不再多看清梵堂后面的三座山。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
以前的白龙寺清梵堂后面,并没有这三座山。
所以这如虎添翼,是后人给强行安插上的,正所谓顺其自然,才能顺理成章。
刻意为之,只是自欺欺人,揠苗助长罢了。
清梵堂是佛门清净之地,走进清梵堂,里面并无一个和尚在诵经,只有高位上,盘坐着一尊肉身不灭的肉身佛。
那尊肉身佛慈眉善目,浑身黄玉色,似是金漆金身,像是有佛光从肉身里散发出来,正是已经圆寂的善能法师。
即便已经圆寂多日。
善能法师的肉身依旧不腐不灭,那肉身栩栩如生,仿佛人还活着,只是假寐睡着了。
咚!
咚!
咚!
慧真法师手里拄着精钢禅杖,一步步沉重走向清梵堂里的肉身佛,那精钢禅杖一下,一下沉重落地,如擂鼓砸在人心头,砸得人心惊肉跳,砸得人有些不敢直视此时此刻正走向善能法师肉身佛的慧真法师背影。
慧真法师脚步沉重。
他一步一步沉重走向身前的肉身佛,距离一丈。
三十尺。
十尺。
此刻的他已与肉身佛近在咫尺。
慧真法师颤颤巍巍的抬起手,面露悲伤的触碰肉身佛,脸上并无任何面对肉身佛的喜色。
肉身佛体表的黄玉般淡金色并非是金漆,并未被慧真法师的手指抹去,只有指尖触碰皮肤的冰凉触感。
“慧真师叔,不要破坏了肉身佛的肉身。”
清梵堂里除了几名老和尚外,就只有一名年轻和尚,那名禅远和尚惊呼提醒慧真法师。
但慧真法师此时正沉浸在悲痛中,似乎充耳未闻,他手掌颤颤巍巍触摸着眼前的肉身佛。
两眼里的哀伤更浓了。
那是他的徒儿啊!
人就这么死了!
就这么死了!
如果世上真有佛祖!
就让佛祖开眼,看看这佛门净地如今是何等的藏污纳垢,污浊不堪!
老衲我甘愿化作佛火怒莲!
携佛祖怒火!
清理门户!
还佛门一个清净之地!
“慧真师兄,善能侄儿福寿双全,修成肉身佛,我们应该为白龙寺有法僧圆寂后修成肉身佛高兴才对……”
那名中气足些的古稀之年老僧安慰道。
“告诉我,善能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谁杀死了善能?”
咚!
慧真法师手中禅杖重重杵地,禅杖上佛光沸腾,直接砸坍塌了一大片青石板,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似乎佛火怒莲觉醒。
这位京城镇国寺来的高僧,目眦欲裂,他转身怒视身前几名老僧,如佛祖座前的怒目金刚,气势咄咄逼人。
“慧真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切莫冲动……”
“有话好好说,怎么突然无缘无故发起无名火来。”
“我们知道你得知善能之死后的愤怒心情,但真没人害死善能师侄,善能师侄死后立地成佛,成了肉身佛,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那名满脸老人斑的老僧,急急忙忙站出来解释。
“冲动?”
“高兴?”
“即便到现在你们还是不肯承认自己错在了哪吗?即便到现在你们还想拿肉身佛的事唬弄我?欺老衲我不敢对同门动手清理门户吗?”
慧真法师目眦欲裂的怒喝。
“你们之前不是问我,我今日为什么来白龙寺吗?善能给我寄来一封加急书信,告知我白龙寺发生变故,书信中虽没明说,但他却着急让我回一趟白龙寺。一开始老衲还没想明白白龙寺香火鼎盛,怎么会发生变故?”
“直到你们亲口告诉我,前不久还给我寄书信,说白龙寺有变故的善能,转眼却人死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早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断定善能不是福寿双全圆寂,而是被人给害死的!”
“我虽然不知道善能被你们害死后,为什么肉身还能死而不腐,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死了我徒儿后,又羞辱他肉身,连死了都不让他入土为安,今日就让我清理门户,不为佛祖,只为我胸中一口恶气而化身怒目金刚,降伏四魔,为我徒儿善能护佑慈悲六道,重新还他个清清静净的儿时白龙寺!”
慧真法师手中禅杖一摇。
漫天佛光如排山倒海,冲击向面前的几位老僧。
那几名老僧面色大变。
他们齐齐联手想要抵御这冲击来的漫天佛光,只见他们身上袈裟环绕佛文,膨胀如金钟。
可哪知。
轰隆!
噗!
那名驼背老僧最先不敌,被击飞出去清梵堂,口吐鲜血。
第184章 癫狂
“我定住了禅心又如何?”
“我镇压住心中魔猿又如何?”
“可今日!”
“又有谁可怜我徒儿善能?”
“我一颗禅心定不了!”
“我今日已无法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我今日要破杀戒,清理门户!我心有佛祖,众佛护法!”
慧真法师目眦欲裂,白须怒张,未持禅杖的左手开始结佛门大手印。
以左手中指、无名指、小指,并屈掌中,直头指,以大姆指捻头指中节上,头指直竖大拇指捻中节,左手印咒云散日光出。
“若有雷电霹雳毒龙,卒风恶雨者!”
“唵,咈咶,啒魯,摩訶般囉!”
慧真法师左手结佛门大手印,口中吐字如雷,浑身佛气沸腾。
这是佛门秽迹金刚手印!
止雷雹印大手印!
“佛光普照,降伏四魔,护我六道慈悲!”
慧真法师的佛咒声音振聋发聩,这位高僧佛法无边。
蓦然!
屋外天上下着细雨的阴天,突然散开一片阴云,有金色阳光似佛光普照,驱散人道乌云,佛光照洒人间,最后那金光照在矮山白龙寺上里的清梵堂。
当佛光照到门口的两位老僧。
佛主没有怜悯。
直接破去了两位老僧的一身佛气。
原本膨胀如金钟的袈裟,顿时像破功泄了气,袈裟干瘪下去,露出两个风烛残年的迟暮老僧。
没了佛气护体,慧真法师手中精钢禅杖再次一摇,禅杖上刻满佛文的精钢环一晃,再次有漫天佛光刷向门口两个老僧。
佛光排山倒海,普度众生。
就算是佛陀也要被其普度。
轰隆!
“啊!”
“啊!”
两声惨叫,一道人影在空中口吐鲜血的被佛光击飞出去,这次被击飞的是那名中气足些的古稀老僧,他口吐鲜血被击飞,身体撞在门外的雕梁画栋走廊木柱上,身体一震,骨头折断,口吐鲜血不止。
佛光普照只是一瞬间来临。
又瞬间马上消失。
但这神迹般的一幕。
被白龙寺上的香火信徒看到。
这些普通百姓不由自主的朝清梵堂下跪磕头,口中直呼佛祖显灵白龙寺!佛祖显灵白龙寺了!
却没人去怀疑。
那不是佛祖显灵白龙寺,而是金刚怒目,菩萨低眉,有京城镇国寺来的高僧在清理佛门藏污纳垢。
有高僧正在白龙寺斗法。
白龙寺内,有很多和尚也朝着佛光方向盘腿坐下念经,有不少人想靠近清梵堂去查看,却被武僧持戒棍阻挡在外。
早在来清梵堂前,白龙寺有人就对这些武僧下了命令,等下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任何人靠近清梵堂。
虽然他们也好奇清梵堂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感受到,清梵堂内有佛威无边。
这些只是普通武僧。
哪里能直视佛威。
这些世俗普通武僧各个噤若寒蝉,不敢靠近清梵堂一步。
此时的清梵堂,三位老僧,只剩了最后一人,是那名满脸老人斑的老僧,此刻他手里举着一枚晶骨,晶骨不大,散发佛光宝光。
一尊金身佛陀从晶骨中显化在虚空,形成金刚结界,抵挡住了排山倒海冲击而来的茫茫佛光。
这是舍利子。
是佛门高僧死后火化留下的佛光晶骨。
高僧日日夜夜念诵佛经,日日夜夜受到功德熏修,肉身超脱了凡俗,肉身充满了佛性,佛光,人死后会在因缘际会下结出舍利子。
举着晶骨舍利的满脸老人斑老僧,虽然抵挡下了慧真法师手中禅杖上的佛光冲击,但他此刻早已没了一颗静禅之心。
只剩下心头无比骇然。
这就是镇国寺高僧之威吗?
想不到他们几人联手都不是慧真法师的敌手。
慧真法师去京城镇国寺才十几年,为什么佛法精进这么快,他们连一招之敌的资格都没有,慧真法师一出手就让他们见识到了佛门圣地镇国寺的厉害。
心头越想越是惊骇欲绝。
“舍利子!”
“这舍利子是法门功德至宝,原本是白龙寺高僧坐化后所留,让后人用舍利子庇佑白龙寺,没想到却被你拿来同门相残!”
“你为什么要同门相残!”
“你们为什么要弄虚作假肉身佛!”
“说!”
慧真法师字字诛心,声若洪钟。
可他的声音,却一点都没引起外界注意,这只能说明,这里被布下了结界,阻挡了清梵堂的斗法动静传到外界。
“这舍利子落到你手中属实玷污了!”
“让我重还先祖耳根清静。”
慧真法师步步紧逼,伸出手掌,就要去剥夺舍利子,那满脸老人斑老僧苦苦支撑,就在快要支撑不住时,一个冷静,平淡的声音响起。
慧真法师的手上布满无边佛法。
一寸寸,慢慢穿透舍利子的金刚结界。
离老僧手中的舍利子越来越近。
这是白龙寺佛法与镇国寺佛法的较量。
最终还是镇国寺佛法更加精妙,更胜一筹。
但白龙寺高僧坐化所留下的舍利子,是佛门至宝,即便慧真法师在一寸寸突破金刚结界要取走舍利子,可他自身同样也不好受,两股佛力在他身上角逐,角力,身体骨骼在咯咯咯响。
像是随时要不堪重负折断了臂骨。
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生变故,一只大掌,从背后偷袭,朝慧真法师后心位置按去,那只手掌金光灿烂,似乎徇烂如金焰。
黄金的光焰,带着释迦的气息,那是释迦大手印。
原本正全力剥夺走老僧手中舍利子的慧真法师,修为到了他这种高度,对危险感知敏锐,他强行收回左手,然后仓促间对掌向身后的偷袭者。
在慧真法师的手掌上,同样有黄金光焰如绚烂佛光神力。
大手印对轰大手印。
轰隆!
两掌对印,两人掌间爆发徇烂金光,如同江河决堤,狂石投湖,一石惊起千层浪,脚下青石板铺就的路龟裂,爆炸,形成一圈向四周狂推的气浪。
这股爆炸气浪,把身后屋檐下的走廊撕裂成四分五裂,并在空中剧烈相撞,最后撞成粉碎。
这是两人掌上角力的力量外泄所致。
慧真法师纹丝不动。
反倒是身后的偷袭者,蹬蹬蹬,脚下连退三步,每退一步都在脚下坚硬地面留下一个尺深脚印。
直到退出三步后这才卸掉所有力气。
可慧真法师是来自京城镇国寺的高僧,在白龙寺里有人能在他手下稍弱下风,能接下他一掌,这本身就已是了不得的事。
这偷袭者。
不是别人。
正是那名二十岁出头,有着三莲佛心的年轻和尚禅远。
他居然欺师灭祖,背后玩阴的偷袭慧真法师这位师叔。
想不到能接下慧真法师一掌的人,不是白龙寺里几位修行了一甲子还久的老僧,反而是这个才二十出头的气度沉稳和尚。
禅远和尚对自己被慧真法师击退三步,全然不在意。
他挥了挥腕骨有些震麻的右手。
“师父,要成大事就不能优柔寡断。我早就说过,这慧真留不得,他在这个敏感时间突然来到白龙寺,肯定是来调查善能之死来的。”
“你看他现在要杀你,要杀我们所有人,根本不顾及同门旧情,你还在犹豫什么?”
禅远朝满脸老人斑的老僧平淡说道。
他身上有一种气质,气度雍容得不像是个和尚,轻描淡写几个字,却是欺师灭祖,杀人灭口。
心狠手辣。
一点都没有我佛慈悲。
“慧真法师师弟,你终有一天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
“白龙寺会记住我们今时今日做出的贡献的,白龙寺只有在我们手里,才能香火继续繁荣昌盛一百年。”
老僧状若疯狂,朝慧真法师说着胡言乱语的话。
“魔佛!”
慧真法师白须怒张,轰隆,手中精钢禅杖重重顿地。
把禅杖下的土石直接被炸出个巨大土坑,天崩地裂。
这镇国寺来的高僧,除了佛法厉害,连肉身都在佛性渲染下,隐隐有成就佛陀金身之像,肉身已经发生脱胎换骨的蜕变。
即便已经到了年老体衰的**十岁,依旧能把手中二十斤的精钢禅杖舞得虎虎生风。
慧真法师手中精钢禅杖上的佛文,似与慧真法师心意相通,禅杖感受到慧真法师的怒火,禅杖表面纂刻满的佛文,随着慧真法师的愤怒佛火,也跟着绽出一朵朵佛火怒莲,清梵堂里都是金灿灿佛光。
慧真法师刚要准备动手,蓦然,噗!
他吐出一口黑血。
身上生命气息猛的一弱,像是马上要熄灭,但慧真法师口绽佛文:“嗡!阿!吽!”
这是释迦点灯咒。
能祛除邪祟影响,重新点燃灯芯,防止被邪祟阴煞熄灭灯芯,防止灯灭如人死。
可即便重新点燃灯芯,慧真法师的身体情况同样不好受,已经伤到根本,这位高僧脸上气血灰白,气血亏空巨大,需要及时疗伤。
“找死!”
“你们知道在茶水里下毒对我无效,故意带我见善能肉身,让我在大悲之下,放松警惕,接触到善能肉身上的剧毒!善能生前最是尊师重道,你们却在他死后还要借他手欺师灭祖,你们都该诛!”
慧真法师虽然受了重伤,但他是镇国寺的高僧,他手中结释迦大手印,一声怒喝:“世尊若有众生,多被诸恶鬼神之所恼乱。若令恶鬼自归降人者,嗡,俱嚕,馱曩,永离苦难!吽!”
却见之前还偷袭的禅远,居然当众下跪,他想反抗,想挣扎站起来,可身体像是背着一尊佛陀。
佛陀压得他直不起身子来。
咚!咚!咚!
面色灰白的慧真法师,拄着禅杖走近禅远,怒目厉喝:“欺师灭祖,心狠手辣,留你不得!”
“不杀你,白龙寺难有清宁!我愿为佛投身杀戮道,扫净佛门污秽!”
慧真法师举起手中禅杖,就要击穿跪在地上的禅远身体时,身后金刚结界里的满脸老人斑老僧却恳求慧真法师手下留情。
“慧真师弟手下留情!”
“慧真师弟,就当我求求你,不要断了白龙寺的香火希望,禅远还年轻,心性还没沉稳,他可以改,他还有改恶为善的机会!”
“我们平日里不是常教诲别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徒儿禅远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让我来可怜你徒儿,当你们同门相残时,又有谁来可怜过我徒儿善能?这种欺师灭祖的孽障留不得!”慧真法师不听解释,再次要动手。
“慧真师弟,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金刚结界里的老僧急得大喊一声,慧真法师手中要落下的禅杖果然顿了一下。
那老僧见此立刻为禅远求情,急促解释道:“慧真师弟,白龙寺在我们手中,繁荣昌盛了十几年,可这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现在是太平盛世,像慧真师弟你这种思想保守派,整日在寺院里吃斋念佛,两耳不闻窗外事,已经跟不上大流。太平盛世时,我们僧人才更应该要入世,尽一切可能的发展香火信徒。”
“唯有香火信徒众多,香火箱,功德箱里的香火钱多了,佛祖座前的长明灯才能一直长明不熄。”
“世人都只知白龙寺的和尚富裕有钱,每天香火箱功德箱里投满了信徒香火钱,可出了武州府,哪家寺院肯承认白龙寺在佛门中的地位。就只因为白龙寺擅于经营世俗生意,武州府外的僧人寺院凭什么看不起我们白龙寺,这凭什么?”
“我就是要让世人都知道,我们白龙寺除了铜臭味,还有高僧,还有佛法,还有佛界僧人们都渴望却不可求的肉身佛!”
“只要我们白龙寺有了肉身佛,全国各地的佛寺就会尊我们白龙寺为上首。”
“所以你不能杀禅远,我徒儿禅远可以为白龙寺诞生一具肉身佛,二具肉身佛,更多的肉身佛,名气迟早有一天会盖过京城的镇国寺,让我们白龙寺成为众佛圣地!”
“而我徒儿禅远又是三莲佛心,现在肉身佛有了,将来我徒儿肯定能成金身,是难得一见的天赋异禀者,白龙寺压过镇国寺指日可待!”
老僧越说越癫狂。
已经疯了。
“看来你真的疯了,越活越魔。”慧真法师目光冷冽。
“那只是为了满足你个人私欲的白龙寺,不是众生眼里的白龙寺。”
第185章 九面佛现
慧真法师目光冷冽。
佛门常说“金刚怒目,菩萨闭眼”。
菩萨虽慈悲为怀,但最怕菩萨眯眼,因为菩萨也有怒火。
噗!
禅远的胸膛直接炸开,慧真法师全身散发黄金光芒,像是沐浴在大日下的金身佛陀。
他手中的精钢禅杖穿透慧真法师胸膛,将慧真法师两腿跪地忏悔,脑袋仰面朝上的钉死在了清梵堂的院子里。
鲜血喷涌了一地。
禅远眼里的神采快速暗淡下去。
这么严重的伤势,哪怕人有三颗心脏也活不了了。
什么装神弄鬼。
雍容气度。
被慧真法师一禅杖钉死,在真正的高僧大能面前,他那点装神弄鬼根本就不堪一击。
“不!”
躲在金刚境界里的那名满脸老人斑老僧,绝望大喊一声,人疯了。
十几载人生如梦幻泡影。
十几年的执念。
却抵不过慧真法师手中的一根禅杖。
“我不甘心!”
“我好不甘心啊!”
“死了那么多人,终于试出肉身佛的后天制造之法,我一只半脚都已经踏入坟土的人,已经没几年可活,我注定死后是要成为肉身佛的人,注定了是要名垂千史,永生永世受到世人、香火信徒、各地寺庙,僧人叩拜的肉身佛高僧,我不可能失败的!我不可能失败的!”
“我才是高僧!”
“我才是福寿双全的证道肉身佛高僧!”
听着满脸老人斑老僧的疯言疯语,慧真法师脸上震怒。
想不到慧真法师的心机这么狠毒。
他造假出那么多假肉身佛,害死各地寺庙掳掠来的和尚,枉死了那么多人,到头来居然是想把自己也作假成肉身佛。
供世人凭吊
这真是人老后越活越糊涂了。
以为假的就能成真。
假的终归是假的。
他却真当自己就是肉身佛了。
“你执念太深,已经入魔。”
“今日就让我收了你。”
“唵、嘛、呢、叭、咪、吽!”
慧真法师念出佛门六字真言,双手叩出佛门指印,手臂再次探入老僧手中舍利子结出的金刚结界。
他与金刚结界的较量,两者之间有无量佛光迸发。
似有梵音在低低吟唱。
那是两位高僧对佛法会晤较量,是白龙寺高僧和京城镇国寺两位高僧间的佛力比拼。
然而。
这只是一枚落到没有佛心的歹人手中,致使舍利子蒙尘,并未发挥出所有威力。
即便是佛法至宝。
金刚结界还是被慧真法师慢慢撕裂开。
此时金刚结界内的老僧,已经完全疯了,他忘记反抗,根本就不管慧真法师和舍利子了,他看着被仰面跪地钉死在地上的徒儿禅远,人在大悲下受不了打击已经疯了。
他嘴里还在疯喊着:“我不会失败的,我不会失败的……”
“执迷不悟!”
“降伏四魔,慈悲六道!”
慧真法师冷声一喝,手中动作加快了,身上佛光更炽盛了,可本就重伤,气血亏损严重的身体,要想维持如此剧烈消耗也开始越来越艰难了。
但慧真法师对自己的身体不闻不问。
继续执意要夺走老僧手中的舍利子,还白龙寺这位已圆寂高僧一个清静白龙寺,以免遭到亵渎。
“还有救的,还有救的!”
“还有办法救我徒儿禅远的!”
老僧受不了刺激,疯了。
他不管不顾慧真法师,不管不顾手里的舍利子,只是看着禅远被仰面钉死的尸体,受不了打击的一遍遍重复着同一句话。
老僧还在念叨着自己的徒儿禅远,他却没看到,本来已死,生命气息全无的禅远,脑袋突然超出常人极限的反转了下!
正脸反转朝下,变成后脑勺头皮。
原本的后脑勺反转朝上,居然生出人的五官,眼耳口鼻齐全,变成了正脸。
这张正脸是一张慈悲佛脸。
原本被精钢禅杖钉死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的禅远,居然迸发出强盛生命气息。
这是阴阳颠倒。
起死回生。
人有两张佛脸,就如人有两条命,即便人死了也能起死回生。
每转换一次面孔。
就是复活一次。
这也算是另一种的变相不死身,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的寿元可以活千岁,九千岁,人照样会摔落,寿终陨落。
假若晋安在这里,肯定能认出来眼前这场景,这不就是跟朴智和尚一模一样吗!
慧真法师佛法高深,他立马察觉到身后气息不对,他刚转头,就看到禅远正在试图拔出钉住他身体的纂刻满佛文的精钢禅杖。
并且耳聪目明。
两眼清明。
一点都没有老眼昏花的浑浊感。
“九面佛!”
“九面佛你乱我白龙寺清静,找死!”
慧真法师目蕴怒火。
难怪白龙寺一个个僧人被蛊惑得走火入魔,用恶毒手段,拿小佛寺的和尚多次尝试试造假肉身佛。
九面佛在康定国的名声人间皆知,被康定国朝廷围剿,被各路高手围剿,所以才被逼走北漠,逃进大漠躲起来已经有很久未露面。
想不到九面佛的徒子徒孙居然混进了白龙寺。
/
Ps:人在上海出差,赶叻一天路,晚上到酒店,晚上还没来得及休息又有酒会,回到酒店已是晚上8点多。人一天都在奔波没休息,现在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大脑迷迷糊糊,实在
第186章 金身法相!日游御物!
此时的禅远和尚姿势很诡谲。
他掩面朝上,身体被一根精钢禅杖钉死在地上,地上染红了一大摊鲜血,身体却在一点点的站起来。
释迦禅杖一节节被染上更多鲜血。
那些鲜血与精钢禅杖上的佛文发生激烈震荡,好像他的血液正在污染佛门法宝。
再配合上他的头颅反转,他此上的慈悲佛正脸,非但一点都没慈悲感,反而给人鬼佛的黑暗诡谲感。
慧真法师看到自己的精钢禅杖法器受到污秽,他二目怒意圆睁,袈裟隔空打出气劲,气劲震动钉住禅远的禅杖,锵锵锵!
顿时。
禅杖上佛文闪耀。
精钢环扣剧烈震响。
那佛文和精钢环在两相配合下,此刻仿佛成了音波攻击和佛法能刷肉身的双重攻击法器。
禅杖威力更加猛烈,霸道了,爆发出慑人的可怕佛光涟漪。
噗!
禅远一口大血吐出。
咔嚓!咔嚓!咔嚓!
就见他肉身寸寸开裂,似乎受不了音波的震荡攻击,才刚起死回生的他,全身筋骨被齐齐震断,又马上濒临死亡。
禅远和尚裂开的肉身,伤口深可见骨,那些伤口里更是血流不止。
锵!锵!锵!
精钢禅杖上的精钢环扣震荡还在继续,音波、佛光,一遍遍冲刷禅远和尚的肉身,金色的佛光,化作风暴,可怕的佛光风波将四周建筑物造成了惊人破坏,房屋倒塌,走廊粉碎,比被飓风横扫过还恐怖。
镇国寺来的高僧。
果然名不虚传。
手段层出不穷。
释迦的佛法,招招都是至刚至霸,霸道无匹。
正是在这种佛门法器精钢禅杖的汹涌澎湃杀伤下,才刚起死回生的禅远和尚,还没复活五息,就又被气息断绝。
再次死在慧真法师的禅杖下。
被活生生震碎全身内脏而亡。
虽然禅远和尚已诛杀,但慧真法师没有打算就此放过禅远和尚,慧真法师双手合十走向依旧被禅杖钉死在原地的禅远和尚尸体:“相传九面佛有九条命,每一面,都能复活一命,既然你是九面佛的徒子徒孙,只有把你彻底挫骨扬灰,才能阻止你再次活过来。”
就在慧真法师手掌即将握住精钢禅杖时,原本一动不动的禅远和尚尸体,忽然,头颅猛的一个反转,已经死了的慈悲佛朝下,后脑勺重新朝上。
在释迦中,说佛祖有十一个善心,后脑勺反转的一瞬间,慈悲佛脸不见,已变成另一张佛脸。
这次是笑佛脸!
这禅远和尚的修为,比扑智和尚还更精进,能够复活第三次。
那明明是张笑佛脸,笑容可掬,面善,包容,肚量大福量大,容天下难容之事,笑世间可笑之人,但笑佛到了这禅远和尚的脸上,却变成目光恶毒,怨恨,戾气浓重的直勾勾盯着慧真法师。
这种割裂感剧烈的画面冲击,反而让他更加邪恶了。
这次禅远和尚复活后,没再继续挣脱钉住他的精钢禅杖了,反而从身上拿出一只金刚杵。
这金刚杵大小若小儿手臂。
是佛门法器。
但这只金刚杵表面纂刻着邪恶画面,都是邪恶黑佛与各种人间惨状,尸横遍野,通体漆黑。
与佛门金刚杵大相径庭。
更像是件魔器。
“老祖!救我!”
噗哧!
禅远和尚毫不犹豫,把金刚杵插进自己心口。
噗通!
心跳似擂鼓,禅远和尚被金刚杵捅破的心脏重重勃动一次。
金刚杵上的黑色物质,像是堕入魔道的黑色佛血,瞬间融入禅远和尚心脏里。
这一切反转发生得太快。
慧真法师第一时间出手阻止时,却还是迟了一步,金刚杵上的黑佛血已经灌入禅远和尚体内。
禅远和尚被笼罩在黑气中,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恐怖气息,气机暴涨。
这股气机有邪,有恶。
强大。
汹涌。
也有一股苍老,古老意志。
像是打开了身体封禁。
砰!
钉死住禅远和尚的精钢禅杖,居然直接被他身上这股恐怖暴涨的气机,给瞬间崩飞出体外。
铛!
精钢禅杖接连撞碎几堵墙,最后远远钉在一根石柱上,这才止歇了冲势。
这股突然暴涨的气机太恐怖。
直接让禅远和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连慧真法师都面色一变。
“九面佛的气息?”
“九面佛亲临?”
“不对!这是请九面佛上身!”
“九面佛把一部分精神意志封存在金刚杵里,使人短暂借取到九面佛的一部分修为!”
慧真法师面色变了变,脸上神情凝重,面对九面佛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场景,连镇国寺高僧都能面色大变,这九面佛似乎曾做过什么,让天下各路高手都忌惮。
释迦大手印!
手掌上金色光焰汹涌澎湃,璀璨夺目,这佛光裹着锋芒,锋芒毕露,无坚不摧,锋锐无匹。
一掌近距离拍向被黑气笼罩的禅远和尚。
轰隆!
两掌对撞,爆发出慑人的可怕能量涟漪,一边是黑佛,一边是金佛,两股力量对撞,爆发出刺目光芒,然后恐怖炸开,那爆鸣声比天雷还震响。
砰!
脚下地面土石塌陷,爆炸成漫天土石,这些土石又在冲击波的横扫下,在半空中撞击一起,撕裂成粉碎。
就连远处的古木都被飓风连根拔起,在空中断成两截。
居然旗鼓相当。
谁都没有后退。
这时黑气被冲击波冲散,也终于露出禅远和尚的真面目,他全身变成一尊黑佛,一尊充斥邪与恶的黑佛。
只是脸上那张笑容可掬,面善,包容的笑脸佛,与这尊黑佛格格不入。
变成黑佛的禅远和尚,一身气机暴涨,恐怖绝伦。
慧真法师面色一沉,双手结出释迦手印。
“世尊若有众生,多被诸恶鬼神之所恼乱。若令恶鬼自归降人者,嗡,俱嚕,馱曩,永离苦难!吽!”
慧真法师怒目喝声。
哪知。
这次的禅远和尚膝盖微微弯曲,然后又马上站直身体,居然没有像之前那样身负佛陀下跪。
九面佛降临。
哪怕只是一部分精神意志。
都已非人力可对付。
慧真法师知道普通手段已经无法镇杀禅远和尚。
“金身法相!日游御物!”
ps:今天早上开会,晚上又开会,一天都在开会,这章字数偏少,明天就能回去叻,马上就能恢复正常更新,跪求大佬们原谅鸭
第187章 法相御物!佛祖显灵!
“金身法相!”
“法相御物!”
“出窍!”
砰!
慧真法师两手合十重重一拍,在掌间有璀璨金光如爆炸,如雷霆轰鸣。
瞬间。
慧真法师的背后显化出一尊金色佛陀。
金光万重。
那正是慧真法师修炼的法相。
佛门叫法相。
道家称之为元神出窍。
这位来自京城镇国寺的高僧,想不到一身修为通天,已经能做到白天元神出窍,元神能够在白天显化。
不过,这白日法相,普通人并不能看见。
只有天生阴阳眼,通灵眼、法眼…或是懂修行的人才能看得见。
佛陀法相甫一出现,慧真法师便自己把自己在原地举起来,人直接遁入清梵堂正北方寺庙广场上那座矗立几丈高的金身大佛陀神像。
而沿途碰到的隔离清梵堂结界,在慧真法师白日法相显灵的面前,不堪一击,直接破碎。
金身大佛神像是白龙寺最高的建筑。
通体鎏金塑造的佛祖金身,自然是白龙寺里香火最旺盛的地方。
原本正跪在金身大佛像前烧香拜佛的世俗百姓,忽然感到眼前金光一绽,刺目耀眼。
他们模糊看到有一团金色光焰飞进金身大佛像里,还没等白龙寺人头攒动的香火信徒们反应过来。
轰隆!
地动山摇。
风卷云动,惊天动地,掀起惊世狂澜,上万斤重,高达数丈高,比佛塔还要更加庞然大物的金身大佛像,明明就是死物,可此刻,却动了!
金身大佛像活了过来!
大白天佛祖显灵!
这举世震惊的一幕,犹如耳鸣般轰的爆炸,把白龙寺上正在上香的百姓们惊得大脑发白。
“这……”
全寺百姓与和尚全都看惊呆了。
心里头翻江倒海,瞠目结舌。
“佛祖显灵了!”
“佛祖显灵了!”
当百姓们反应过来后,全都一脸狂喜的跪下磕头,高呼叩拜,一脸狂热。
金身大佛像活过来后,怒目转身看向身后的清梵堂方向。
庞大的金身大佛像哪怕只是一个转身,都能带动天地风雷云动,轰隆隆,身体撞碎空气,带起剧烈罡风,其佛法高大,通天,宏大无边。
“白日显化法身,白日元神出窍?”
“你已经跨入白日法相可御物的境界?”
“不对……”
“我看出你法相不稳,左右摇摆,你还没真正跨入第三个境界的日游御物,你法相修行还不够火候,白天就敢具现出法相,你也不怕神魂回不了窍,神魂被大日焚烧引燃,肉身没了神魂死在这白龙寺里!”
黑佛禅远和尚,那张笑脸佛上,带着邪异眸光。
随着九面佛一部分精神意志降临他身,他的眼光也开始上涨,一眼便看出了慧真法师的虚实。
其实黑佛禅远和尚的这些话,都是拖延之词,想要故意扰乱慧真法师的一颗佛心,心有顾忌。
他的真正目的,至始至终,都是那名满脸老人斑老僧手里的舍利子。
唰!
黑色身影如一道黑色冷电般激射而出。
黑佛禅远和尚拳印漆黑佛光,一身气机还在不断暴涨的扑杀向他“师父”,那名满脸老人斑的老僧。
但黑佛禅远和尚还是低估了慧真法师要杀他,要清理门户的决心。
金身大佛像刚转身怒目看向清梵堂的黑佛禅远和尚,没有多余废话,原本是死物的金身大佛像,在他法相附体下仿佛真的活了过来,目绽宏大佛意,口若洪钟,居然能口吐人言。
“世尊若有众生,多被诸恶鬼神之所恼乱。若令恶鬼自归降人者,嗡,俱嚕,馱曩,永离苦难!吽!”
金身大佛像口吐人言,开口念出佛咒,声大如洪钟,如雷霆霹雳天空,震慑人心,一切心怀鬼胎者,宵小之辈者,都被这佛咒上秉承的无上佛力,当场震晕过去。
心怀鬼胎者。
无法直视神佛显灵。
要知道金身大佛像承载了香火信徒们日以继夜的香火,早已非普通凡物。
民间流传一个传闻,相传某人因为对庙宇不敬或是拆神明庙宇,不久后人就遭遇了横祸。你就是给再多钱,也没人愿意去拆寺庙,怕有命拿,没命花。
这种民间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世上有一种大道,叫香火大道。
要不然为什么不争名不逐利的满天神佛,却都争相把香火、信徒看得那么重?
慧真法师企图借助金身大佛像上的蒸蒸日上香火信念,今日斩妖除魔,镇压九面佛。
噗通!
有了香火相助,原本正飞扑向老僧,想要掠夺其手里舍利子的黑佛禅远和尚,在金身大佛像的怒叱下,人噗通跪在地上。
砰,膝盖在地上重重砸出坑洞,力若千钧,仿佛在他背上,这次背负了一尊更高大,更沉重,更佛法无边的佛陀。
呼!
狂风呼啸。
一只金色佛掌,遮天蔽日盖下下来,躲无可躲,就像通天五根金漆手指,从天而降。
轰隆!
一声大响,天崩地裂,藏污纳垢之所的清梵堂,直接被通天彻地的佛祖一掌拍成废墟。
通天的伟力。
气势汹汹拍在地上。
甚至连脚下矮山都好似震颤了一下。
这惊世一掌,白龙寺所有人都看到了,把在场每个人都看惊呆住,这佛祖显灵怎么还五指按压在白龙寺里了?
这从天而落的惊世一掌,把躲无可躲的黑佛禅远和尚,直接一巴掌拍进五指印下。
……
……
白龙寺一处地牢下。
随着金身大佛像的从天而落一掌,外头剧烈的动静,也传进地牢里,地牢里一阵地动山摇。
这处地牢里,关押着不少僧人。
这处地牢,寻常人都找不到,因为这是后来修建的,专门用来关押异己的地方。
在地牢最深处。
有两间牢房。
牢房里一面石墙上,只勉强露出一张人脸用来呼吸,免得被憋死,身体与四肢则都被封在牢房石墙里,动弹不得。
这是名鼻直口方的老僧。
他听到了外头的轰隆爆炸动静,欣喜朝看不见的隔壁牢房喊道:“住持,白龙寺刚才那声爆炸是怎么回事?居然传入地下这么深!”
“是不是有人发现了白龙寺如今的秘密,正在围剿寺里那些背弃了佛主的慧长他们?”
“杀得好,杀得干干净净,才能重新还白龙寺一个清清白白,不经历破而后立,白龙寺就没有办法彻底斩除祸根!”
此时的另一间牢房里,同样有一名老僧被封印在牢房石墙里,四肢身体都被封印在石墙里,只勉强露出一张脸呼吸。
这人正是白龙寺的住持。
“佛法宏大无边,好惊人的佛力!”
“我们头顶上方正有释迦高僧在清理门户,是谁在帮我们白龙寺出手?”
整个人几乎都被封印在石墙里的住持,细细感悟外界变化,然后错愕说道。
“我们被关在地下一二十丈深的地方,这里暗无天日,我们都已油尽灯枯,连维持身体枯竭都已经极为勉强,住持却还能感受到外界变化,恭喜住持,贺喜住持,你在地牢里突破修为。”
先前开口那人,隔着牢房,惊喜说道。
住持并没有喜悦,而是低宣了句佛号:“阿弥陀佛,现在还有多少人在苦苦坚持的?”
顿时。
这座地牢里响起十来个人的虚弱响应声音。
只要与慧长他们理念不同,持反对意见的白龙寺老僧们,全都遭到排挤,被关在了这座地牢里。
永无出头之日。
这些人是住持一脉,原本是寺里的中流砥柱,实力最强一派,可没想到会被同门相残,被人设计伏击,伤的伤,死的死。
……
……
白龙寺。
清梵堂废墟。
这里刚经历过一场天崩地裂的场景,尘土弥漫,扬尘如龙,谁都无法看清清梵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金身大佛手重新抬回手后,手臂卷起的强劲气流,如飓风般横扫开弥漫在清梵堂上空的烟尘。
此时的清梵堂已经彻底沦为废墟。
在倒塌的残垣断壁废墟,地面被佛手按压出来的巨大五指印中,一切建筑都不复存在,只有小半截清梵堂孤零零迄立在五指印凹坑里。
那小半截清梵堂里,正是摆放着善能法师的肉身。
这废墟就像是如今早已经烂到根子里的白龙寺。
而这小半截建筑就像是慧真法师心中还有一片净土始终未放弃,他始终未怀疑过自己的信仰与信念,愿化身为守候这片净土的斗战佛。
在五指印巨大土坑中,有一具残破身体,他几乎被整个按压进坚硬土坑里,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沾了不少血污。
这人正是黑佛禅远和尚。
想不到这黑佛禅远和尚的身体这么坚固,在如此通天之威的佛掌下,肉身没有粉身碎骨,变成血色肉泥。
居然还能留下全尸。
此时的精神大佛像,在抬回手臂后,又变回了原来的姿势。
矗立在广场上一动不动。
仿佛千百年的历史岁月里,祂从未动弹过。
仿佛之前所看到的种种,都只是浮光泡影。
可清梵堂的废墟依旧还在,五指印巨大土坑废墟也依旧在,刚才不是幻觉,而是佛祖真的显灵了。
只是。
慧真法师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修为还不到家,勉强日游具现法相,也只是匆匆短暂的一刻。
不管是法相还是元神,都是神魂。
神魂分夜游,日游。
日游可御物,便是第三境界的最明显特点之一。
慧真法师虽然在京城镇国寺精修佛法十几年,对于第三境界虽然已经摸到点门槛,可终究还是离日游御物差了些距离。
有时候毫厘之差就是咫尺天涯了。
他神魂能短暂在白天具现,已是实属不易了。
修行第一境界是练气。
第二境界是阴神出窍。
第三境界是日游御物。
看着佛祖刚显灵就又变回老样子,在白龙寺的百姓们,都以为自己是眼花,可发现大家都在讨论刚才看到佛祖显灵的场景,他们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并没有幻觉,也没有老眼昏花,而是佛祖真的显灵有短暂片刻。
只是,不明真相的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佛祖显灵短暂片刻后,又马上一切正常了?
“咦!”
忽然,有一名孩童手指佛祖金身像,朝带他来上香的母亲嚷嚷道:“娘亲,娘亲,你快看佛祖怎么闭眼了?”
孩童刚伸手去指佛祖金身像,马上被他母亲慌慌张张压下手臂。
母亲责骂孩童不懂事,以后千万不要在道观或寺庙里拿手指指神像,举头三尺有神明。否则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又教导孩童,平时也不要拿手指随便指人,拿手指指人是不礼貌行为。
孩童懵懵懂懂的哦了一声。
而这时,那名母亲抬头看眼前这座庞然大物的佛祖神像,结果她惊骇发现,佛祖神像的确是闭眼了。
以前他来烧香拜佛求签,记得很清楚,佛祖神像是慈眉善目睁开眼的。
佛祖闭眼?
是因为世间有什么事是连佛祖也看不过去?连佛祖见了都要动怒吗?
还是说…佛祖失望了?
这个时候,有越来越多人发现到佛祖神像闭眼的细节,来白龙寺上香拜佛的百姓们都慌了神。
他们觉得肯定是自己的诚意还不够。
呼啦啦跪下一大片,不停朝金身佛祖神像磕头,嘴里重复说着为佛祖祈福的话。
恳求佛祖再睁开眼看一眼这个世界。
不要抛弃人间。
不过也有人一部分狐疑,胆大的人,跑去清梵堂废墟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刘,刚才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看错了,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一名道士从寺外冲入白龙寺里。”其中一人对随行同伙狐疑说道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好像看错了?”同伙皱眉。
先前开口那人辩解道:“那个人速度太快了,就一闪而过,人就已经不见了,我也只是恰好一眼瞥到。”
“等我想细看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对了,那道士从寺外冲来,也是跟我们一样去白龙寺清梵堂跑去了!”
“真的假的?一个道士跑进和尚庙里?”
那人同伙先是吃惊,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赶紧催朋友跟上:“走走走,这下有好戏看了!”
第188章 怒火
那几名信徒看到的有道士冲进白龙寺。
自然就是晋安了。
其实早在天生异象,有佛光普照在白龙寺顶上时,晋安就已察觉到白龙寺有变故,立刻赶往白龙寺。
只是。
那个时候的清梵堂被结界隔绝。
白龙寺其它地方又无异常。
所以晋安没有贸然去闯白龙寺。
免得跟白龙寺里的僧人发生冲突或误解。
他心中一直很敬重白龙寺高僧的善能法师,连带着他对白龙寺也有一些特殊的连带感情。
直到慧真法师法相在白日显现,法相举着肉身才冲破结界的那一刻,晋安终于看到了一直被封印住的清梵堂内真实景象,以及后来佛祖金身神像显灵,佛掌从天而降,惊天动地,他这才明白,白龙寺的确发生重大变故。
于是他乘着白龙寺里的百姓们都在纳头跪拜佛像,全寺和尚都往清梵堂跑去的混乱画面,乘乱潜入了白龙寺里。
当晋安乘乱来到清梵堂附近时,他正好看到了这里一片废墟,以及废墟中的一具黑佛尸体。
虽然晋安身手敏捷,是最早到的人。
但这时的的废墟上,已经聚集满了不少寺里僧人,这些正在废墟上寻找有没有生还者。
而当这些僧人找到五指印凹坑里的黑佛时,引发了不小骚乱。
晋安隐约听到了禅远师兄几个字……
晋安皱眉,这一看就是很邪门,邪乎的黑佛也是白龙寺里的和尚?
莫非康定国也有昆仑奴?
昆仑奴和尚?
别说这事还真有可能。
就说他以前生活的世界,昆仑奴的主要来源是靠近昆仑山脉的印度土著黑人,以及热带雨林的南蛮土著黑人。这两个地方,不就是地地道道信仰佛教吗?
虽然印度佛教被灭已经有两千多年,本土人早就不信佛教,只信白人用来奴化土著的印度教。
如今也就只剩下东南亚诸小国的佛教了。
不过,晋安对这些并不关注,他更多关注的是,在五指印一地碎石瓦砾废墟里,唯一还保留完好的一小截建筑物,在烟尘里半遮半露,有些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此时也有另一批僧人进入那唯一完好的一小截清梵堂里,不久后,传出惊呼声还有狂喜声。
“肉身佛!”
“天啊是肉身佛!”
“我佛显灵,善能**师修成肉身佛了!”
建筑传出如排山倒海般的惊呼和狂喜。
晋安愣神。
肉身佛?
这一幕绝对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只在和善能法师走阴时看到过肉身佛,但那些肉身佛都是遭到佛祖所弃,各个面目狰狞,绝望,充满怨恨,是鬼佛,不是真佛。
想不到他在白龙寺里也出现了肉身佛!
晋安心神涌现错愕。
就在晋安凝神仔细望向那摇摇欲坠建筑里到底有什么时,突然,五指印的土坑里传出几声凄厉惨叫声。
他转头看去。
结果看到五指印土坑里的那具黑佛尸体,在被几名武僧从深深的坑洞里艰难扒出来后,他体表的黑色肤质化作黑气,快速消散,重新变成了正常人的肤色。
当变回正常人肤色后,更为诡谲一幕发生了。
那浑身被血迹浸染满的禅远和尚尸体,脑袋咕噜噜一个反转。
瞬间正脸朝下,后脑勺朝上。
当后脑勺朝上刹那,后脑勺变成了人脸,那是一张庄严佛脸。
可这佛脸转换没多久,虚虚实实的变幻了几次,又重新反转回来,重新变回笑脸佛。
但这笑脸佛却一点都不心善。
一点都不宽宏大量。
但凡所有接触到他的武僧。
都在一瞬间被吸光生命精元与一身精气神。
然后。
浑身都是血迹的人,在废墟中,摇摇晃晃的重新站起来。
晋安惊讶看着眼前这幕。
这一幕何其相似,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在昌县碰到过的朴智和尚。
紧接着,晋安转头看向白龙寺广场上矗立不动的那尊高大,宏伟的佛祖金身神像。
他早就在佛祖神像里感应到了强者气息。
那佛祖神像里有活人!
虽然生命气息微弱,似乎受了某种严重创伤,但佛祖神像里的确有活人。
晋安想到了此前看到的有佛光遁入佛祖神像里的场景。
那佛光!
应该就是有释迦高手出手在清理门户了!
“前辈,有人在白龙寺里藏污纳垢,扰乱佛门清净,你还在等什么?”
“为什么你闭目?”
“是因为你见到太多的人间疾苦,藏污纳垢,人心叵测,所以已经彻底失望吗?”
此时的笑脸佛禅远和尚,带着与笑脸佛迥异的淡漠,冷漠目光,转头看向惊恐躲远的白龙寺武僧,然后又目光淡漠,冷漠的转头看向白龙寺广场上矗立不动的那尊高大,宏伟的佛祖金身神像。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笑脸佛禅远和尚忽然仰头大笑,那是劫后余生的笑。
“纵然你是镇国寺来的高僧又怎样?纵然你半只脚已经跨入第三境界,能日游御物又能怎样?修为没到,强行在白天出窍,到头来还不是神魂修行不够而强行在白日出窍,无法回壳肉身。。”
“这就是白龙寺早已经注定的命。”
“你一个人挽救不了。”
“因为白龙寺早已经烂到根里,枯木倒塌,大厦倾倒,没人能违抗早已经注定的命运。”
“你现在肉身和神魂都双双被困在佛像里出不来,我要你亲眼看着,白龙寺是如何被摧毁的!”
禅远和尚他脚下僧鞋已经破烂,索性光着古铜色的脚掌、脚趾,在废墟中行走,气度雍容,双目明亮,一张笑脸佛的他,仿佛带着立于纷扰尘世的恬静,干净,行走苦海人间。
“你是谁?”
“你到底是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禅远师侄?”
“快站住!你到底是谁!”
此时有几名白龙寺老僧赶来,他们出声喝问阻止禅远和尚,但笑面佛的禅远和尚如从地狱走出来,他杀人如麻,连眼睛都不眨下,一路屠杀过去,废墟里倒下一具具死人。
他手里沾满鲜血与人命。
唯有赤脚的脚掌上没有沾染一滴人血,光洁干净。
人挡杀人,佛挡弑佛,禅远和尚一直走到一处废墟下,然后从废墟下挖出一枚晶骨,正是被废墟掩埋了的舍利子。
在取到舍利子后,他转身看向废墟里唯一一块净土,废墟里唯一的建筑物,那座只剩下一小截的清梵堂。
他赤着双脚,一步,一步,走到清梵堂。
禅远和尚手掌一挥,废墟中的烟尘被吹拂开。
露出了烟尘里的清梵堂内真正场景。
晋安终于看清了清梵堂里的景象。
轰!
晋安脑子一声轰鸣,他错愕愣住了。
清梵堂里的佛法高僧善能法师肉身,在大破败中,始终没有染一丝尘埃,就好像是留在人间废墟的唯一净土。只是他的尸体却不是正常人的肤色,而是浑身皮肤似黄玉、香油颜色,如同金色肉身。
晋安进入白龙寺后一直平静的脸上,在这一刻,终于露出动容,和哀凉、伤感。
为什么善能法师圆寂已有半个月,他的尸身还没入土安葬?
为什么善能法师的尸体…跟在走阴时看到的那些被佛祖所弃的面容绝望肉身佛那么像?
善能法师成肉身佛了?
晋安伤感的眼神里,慢慢的,化作一点点凛然和冰冷。
那是愤怒啊!
善能法师因为调查肉身佛而死,如今却又成了肉身佛,这一刻,晋安脑海中一下浮现出善能法师头七回魂夜那天来五脏道观时说的那些奇怪话。
佛门清理门户……
佛祖三劫,佛有十一种苦……
他未悟透人心叵测……
羡慕五脏道观的清静……
晋安在愤怒中,想到了在过去,一些寺院为了骗取官府补贴,年年都有高僧成肉身佛,然后这些和尚拿着官府补贴,各个吃得肥头大耳,和尚不念经,却年年都有僧人坐化成肉身佛。
后来官府生疑,为什么这家寺庙里能出那么多肉身佛?
于是暗中调查。
然后官府发现,这些所谓的肉身佛,都是寺院里的年老体衰的老和尚,被关在油缸里泡着,强行给人灌香油,排空肠胃里的屎尿和食物残渣,在油缸里泡久了,因为香油已经浸入肉中,类似于古时的防腐剂,能保持肉身不腐,并且肉身能形成黄玉般颜色。
等老僧杀光了,就开始拿中年和尚做成肉身佛,等寺院里的人死得七七八八了,就开始抓路边无牵无挂没人会报案的老乞丐或是抓光其他小寺院里的和尚,如法炮制的泡制成金身肉身佛,从官府那骗取来更多补贴。
而寺里那些吃着人血馒头的和尚,整天拿着从官府那骗来的钱银大鱼大肉,大吃大喝,各个吃得满脑肠肥,一个比一个心黑。
因为这些肉身佛是假的,并不是真的肉身佛,只能算是枉死的孤魂野鬼,所以死后不能渡过苦海彼岸抵达佛国,而是跟其他孤魂野鬼一样坠入九曲黄泉,沉沉浮浮,得不到解脱。
康定国也有人在利用肉身佛行恶吗?
这一刻的晋安!全身血液越来越滚烫,身体里的血液越流越快!那些怒火就像是滚烫岩浆,浇筑上他的血液!一颗颗,滚烫炙热!填满了他整个胸膛!
有愤怒!
有悲愤!
善能法师因挺身而出调查假肉身佛一案而死,死后却成为了这位高僧最憎恨的那些假肉身佛,不被佛祖接渡彼岸!
这他妈的就是对善能法师最大的羞辱啊!
就在禅远和尚刚想抬步跨入清梵堂时,轰隆!
一道狂影,从天而降,地上废墟爆炸,巨大的力道,在地上冲击起巨大土龙,连大地都狠狠震颤了一下,似乎承受不了怒火,这措不及防的一幕,笑面佛禅远和尚身体就像是一块破布般被炸飞出去。
什么气度雍容。
在这一刻连狗屁都不是。
《八极形意拳》第三式,熊靠背!
禅远和尚刚摔飞出去瞬间,根本不等他反应,迎面感受到一头巨大棕熊碾压来的气势汹汹压迫感,轰隆!
上半身狠狠重创。
仿佛全身都要在这一刻撞散架。
噗!
一口大血喷吐而出。
轰!人重重摔砸在地上,后背剧痛。
“该死的!白龙寺里哪…哪来的道士!”
禅远和尚感受到身体像是骨断筋折的剧痛,这回他终于惊怒看到自己的正面敌人,想不到他是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道士打伤的。
那道士年纪与他相仿。
同样都是二十岁左右。
赫然是晋安眸光冰冷的出手了!
晋安并未拔刀,因为他今天,想一拳,一拳,亲手打死了眼前这个邪佛啊!
只有这样,才能解他心头怒火!
朴智和尚并非善类,那么眼前这个和尚也不是善类,刚才佛祖金身像里的那位佛门高僧很有可能就是在清理门户此人!
善能法师之死,此人绝对逃不了干系!
此时此刻,禅远和尚双眸里又惊又怒,但他脸上始终只有一个笑面佛表情,哪怕身体受伤再痛,也只有一个笑面佛表情。
禅远和尚在这突变中很快回过神,他刚想要反击,哪知!
《八极形意拳》第一式,鹤云手!
禅远和尚想躲,可晋安的鹤云手中却藏着千变万化的玄妙变化,招式精密到找不到破绽,他仓促应战间躲无可躲,只感到脖子一痛。
禅远和尚想躲,可晋安的鹤云手中却藏着千变万化的玄妙变化,招式精密到找不到破绽,他仓促应战间躲无可躲,只感到脖子一痛。
他脖子被被一只大手牢牢钳住。
手上力道重若千钧。
咚!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撞击声,晋安手掌箍住禅远和尚的脖子,一个头锤,坚硬脑门重重砸在禅远和尚的面门上。
《八极形意拳》第七式,蛟骨头!
晋安一出手,根本就不给禅远和尚任何反击机会,一连串连续出手,把禅远和尚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禅远和尚面门血污横流,口鼻塌陷,风度不再,只剩下狼狈,他强忍着口鼻剧痛,手上结出一个手印。
释迦大手印!
轰隆!
仿佛撞到钢板的沉闷巨响,禅远和尚的释迦大手印,并未击中晋安肉身,而是轰在晋安体表的黑衫气罩上。
第189章 三把阳火
面对晋安的强势,禅远和尚视为奇耻大辱。
现在他的口鼻依旧还剧痛着。
每每想到刚才被晋安头锤砸中面庞的一幕,他就恨欲狂。
恨不得立刻杀了晋安。
他一向强势,自信惯了,连镇国寺高僧都杀不了他,他自信自己在同辈中无敌,不容许自己人生有污点,所以晋安想杀他,他又何尝不想亲手宰了晋安这个道士。
废墟周围白龙寺的其他僧人,早在禅远和尚击毙几名试图上前阻拦的老僧后,这些僧人就一退再退,根本不敢靠近废墟中的两人。
这两位都是狂人。
一个是狂僧。
一个是狂道。
他们全都怕自己会成为禅远和尚手下的亡魂,全都自知自己不是禅远和尚对手,而能够在一开始就碾着禅远和尚打是晋安,就更加让他们觉得惊世骇俗。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位突然在寺院里冒出来的突兀道士,对他们是敌还是友。
就怕又碰到个杀人魔头。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刚才如果不是你偷袭我,就凭你,也敢配与我相提并论?”
“今天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禅远和尚朝地上吐了口鲜血,目露滔天杀意,杀!
禅远和尚手中施展释迦拳印,手结释迦大手印,金光汹涌,佛力伟岸弥漫四周。
“来得好!正好我也看你不爽,管你是八面佛还是九面佛…来吧,好好厮杀一场!”
晋安无所畏惧,横空炸在废墟里的他,体表浮现赤色,那赤色裹挟滚烫,炙热高温,人所过之处,把空气中的水分蒸发挥散,就像是吞云吐雾,氤氲笼罩,像个世外高人的真道士。
赤血劲!
四十二层!
咚!
咚!
两人一个拳印磅礴金光,一个拳印赤色灼浪,这两个一僧一道仿佛两头巨兽在五指印废墟上横冲直撞,地动山摇,振聋发聩,每一脚掌落地,脚下废墟寸寸开裂,烟尘漫天,足迹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深坑脚印。
轰隆!
一声震撼爆炸,两拳交击的刹那,禅远和尚与晋安脚下地面狠狠震荡,龟裂,然后冲天而起的隆起两条土龙,朝四周爆开,形成数十丈之广的汹涌浩瀚土石冲击波。
啊!啊!
原本小心翼翼围聚在四周的白龙寺和尚,被这些土石冲击波砸中,纷纷抱头跑远。
一边抱头跑远,一边心头惊骇得掀起滔天巨浪。
他们原本以为站在十丈外已经够安全的了。
想不到两人的战斗余波,居然波及数十丈外,这还是人力吗!惊世骇俗啊!
这两位都是横练功夫达到登峰造极的猛人啊!
这次他们躲开足足三十丈外,忍不住心头好奇的他们,好奇这场战局究竟谁才是第一的他们,又回头围观这场厮杀的结果。
废墟里,晋安与禅远和尚各自震退,谁也奈何不了谁,刚才的正面全力碰撞,两人都是虎口发麻。
两人不多废话。
轰!
脚下地面冲起惊天土石,身影如冷电射出,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废墟里烟尘扬天,一道金光澎湃汹涌的身影,一道赤色氤氲包裹的身影,不断来回对撞,分开,又对撞,又分开…两人都没有闪挪腾移,而是硬碰硬的正面硬撞。
那飞速移动的身影,没人能看得清两人的出手场景。
只看到每一次碰撞,巨大力量贯入地下卸力,两人脚下地面都会塌陷出一个大土坑。
短短几息间,两人互攻,全都放弃防守,拳拳到肉的正面对轰,拳印如飓风般疾速轰出上百拳,在五指印废墟里塌陷出上百个土坑。
恐怖得让人头皮发麻。
场中战斗恐怖骇然,上百拳印的短时间硬碰硬对轰,使得废墟里一切砖石瓦砾飞上半空,又马上相互碰撞绞杀成粉碎,形成一股风暴,在废墟上空旋转,那漫天烟尘形成盘旋云。
到了后来,外人已逐渐看不到两人身影,只能在烟尘盘旋云里,朦胧看到有金光与赤光,速度快到极致的来回碰撞。
每一次碰撞,声如霹雳爆炸,震耳欲聋。
此时的晋安,虎口剧痛发麻,指骨开裂,拳头上肌肉撕裂,有鲜血滴落空气中。
他虽然有五脏仙庙里的脏炁,时时刻刻愈合身体伤势,又有身怀六丁六甲符,时时刻刻温养肉身与一身精气神,但因为战况激烈,几息间正面硬干上百拳,伤势愈合已经跟不上拳头上不断有新伤出现。
但他不仅没有惧意,反而越战越勇,一身气势勇猛,刚强。
目光中被磨练的战意,越来越坚定,二目灼灼有神似阳神般宏大起来。
晋安这是在有意借禅远和尚,磨练自己的战意,磨练自己的拳法、身法、一身修为。
最近几个月修为精进太快,只闭门造车,却缺少了武道意志磨练,他需要磨练自己拳意,武道之意,不断垒实自己精进太过快速的精气神。
随着拳意磨练,武道意志磨练,晋安越战越是酣畅淋漓,感觉全身血液沸腾,气血畅通,五脏六肺之气畅通,念头畅通,精气神越来越磨练到无漏……
当一身气血沸腾到了极点后……
轰!
晋安左肩点燃一把火苗。
那火。
是世间的阳火。
秉承世间大道不折的阳念。
此刻,晋安怀中六丁六甲符上的阳神气息越来越炽盛了。
晋安眼中那有若阳神般的灼灼阳念更加明耀了。
轰!
晋安右肩又点燃一把火苗。
轰隆!
他头顶第三把阳火也点燃。
人有三把阳火,这三把阳火是人的气血与一身刚阿不正精气神所凝聚,是人都有三把阳火,只不过是孰强孰弱的区别罢了。
强者,鬼神不可近身。
鬼神还没走近百步,就已经感受到如火炉贴身焚烧,自取灭亡。
弱者,精神恍惚,体弱多病,容易遭来邪祟上身。
修行武道,点燃自身三把阳火,三把阳火具现现实,映照在虚空中,晋安这是在磨练自身意志中,实力再次突破了!武道修为精进到更为玄妙,深奥的境界,他离阳神大道更近了一步。
在道教,说人有三把阳火。
而在道教中,也有道门武功,真武大帝,武碎虚空的神话传说。
晋安这是逐渐有了以武入道的意境,他逐渐摸到了真武大帝曾经走过的那个“道”!
这个时候的禅远和尚,手上伤势并不比晋安好多少,他一双手臂骨骼震出数不清裂痕,肌肉撕裂开,双臂鲜血淋漓。
可禅远和尚发现了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眼前这个牛鼻子小道士,居然在拼死搏杀的生死境中,借他磨练自身意志,他怒不可遏。
他大怒啊!
“你居然敢小觑我!”
“居然胆敢在这个时候借我之手磨练你的武道意志!”
“啊!”
禅远和尚气得怒吼,五指印废墟上飞沙走石,声浪在不停爆炸,即便相隔三十丈外的白龙寺僧人们,都抱着刺痛耳膜一退再退。
他们的耳膜受损,流出鲜血。
有不少修为低的僧人,无法用真气抵御音波灌耳,直接被耳膜穿孔震聋,一瞬间,惨叫声连连。
这是释迦狮吼功!
三十丈外的人都被震聋双耳。
而近在咫尺的晋安,受到的伤害,更是可想而知了,晋安气血震荡,像是翻江倒海,经脉、气血、真气紊乱。
他当即搬运脏炁镇压五脏六腑中庭。
脏炁就如大将军。
坐镇中央。
稳住体内翻涌的气血与真气。
《黑山功》第七层!浮屠!
浮屠,是把《黑山功》前六层统合,形成无漏之体,进一步提升火毒内气、气罩、皮膜坚硬、洗髓伐经、百毒不侵的威力。
释迦狮吼功的音波攻击,如一圈圈锋利刀锋,切割在晋安体表。
晋安居然主动放弃黑衫气罩,居然要借狮吼功的音波攻击来磨练自己的一身横练武功。
锵!锵!锵……
如同刀枪剑戟碰撞之音,火毒内气在晋安体表形成的黑衫,不停震荡涟漪,越削越薄。
啵!
黑衫气罩破裂。
噗!噗!噗……
音波继续切割晋安身体,留下一道道细微伤口,可这时的狮吼功已经后继无力,晋安已经无惧。
反而借助这狮吼功磨练他的浮屠。
让浮屠的无漏之体,磨练得更加完善。
练武不是闭门造车。
练武是要磨练自身浩瀚意志,身坚,意更坚。
“啊!”
“你已在羞辱我!你这是在找死啊!”
“我今天一定要拿你挫骨扬灰了!方能解恨!”
禅远和尚何等自负,他敢把慧真法师都不放在眼里,在他眼里,镇国寺来的高僧又如何,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成为强者道路上的踏脚石而已。
他的自负,他的自信,都让他觉得是在同龄人中无敌,可今天我却一而再在眼前这个牛鼻子小道士手里吃瘪。
这让他怒不可遏。
此时此刻的禅远和尚,一双怒目,目眦欲裂,他眼里杀意无边,对晋安动了澎湃惊人杀意。
“我是三莲佛心!”
“我注定要在即将到来的大争之世崛起!”
“怎么可能会败在区区一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杂毛牛鼻子道士手里!”
“三莲佛心!三莲怒火!三身佛!”
佛门有三身佛的说法,佛有三身,分别是法身、报身、化身。
此时禅远和尚咬破舌尖,连吐三口心头精血,然后手结释迦手印。
手印越结越快。
身上金色光焰越来越浩瀚汹涌。
绚烂如神光闪耀,金光灿灿。
这一刻的他,体表血污、污垢、灰土全都被体表一层金漆刷下来,那金漆并不是真的金漆,而是从毛孔里流出的一滴滴金色血液。
那金色血液给禅远和尚镀上一层金身。
仿佛成了一座罗汉金身。
如佛国罗汉亲临人世间,气机暴涨,佛力浩瀚,如璀璨浩瀚金河起伏,气息惊人,推演到巅峰。
这尊镀了金身的年轻和尚,一身金光更加惊人了。
他一身佛力、佛法、佛禅,宏大,伟力,三莲佛心,那就是数倍气机暴涨。
禅远和尚这次是真的发狂了。
不惜燃烧自身气血,燃烧自己寿命,也要今天亲手斩杀晋安这个道士于白龙寺里。
可晋安此时一点也不怵了禅远和尚。
他刚修为大进,更何况他此前也没出尽所有底牌,所以他目中战意沸腾,身上战气沸腾,咚!咚!咚!
大地震颤,他施展象魔腿,两腿一路踩爆地面,土石飞天,一步跨出就是踏出十步之外,身上气势越拔越高,如上古蛮象发狂,身后带起震天狂澜般的烟尘。
“让我看看你的三莲佛心强,还是我的拳头硬!”
“来吧!”
“最后时刻的决一死战!”
晋安战气沸腾了。
他带着道家三把阳火,正面迎战向释迦三身佛。
举手投足间,气血激荡,阳气澎湃。
毛孔张开吞吐天地阳间,把天地当作烘炉,汲取头顶东日的浩瀚火气,给双肩与头顶的阳气当作染料,越烧越旺。
他双眸如冷电,爆发阳念神芒,瞳孔中有冷电在游荡、激荡、划破黢黑瞳仁,仿佛那不是黑瞳,而是化作了一座雷池,既有阳神的神芒,又有雷池的天地正法之首。
轰隆隆!
他脚下大踏步,有战无退,决一死战,不留退路,武道之路本就是勇猛精进,逆流而上,怀揣一颗劈开生死路的勇猛之心。
虎崩拳!
轰隆!
咔嚓!
拳印碰撞,当晋安把一身实力推演至巅峰,一拳轰出时,手臂上空气爆炸,打出了音爆,而就在他打出音爆的同时,有一道霹雳雷霆裹挟着火环与电环,如魔神,如泰山压顶般的声势惊天打出。
两道身影,如两座山峰般凶狠撞上,轰隆!
拳拳对撞。
蓦然!
禅远和尚察觉到不对,可已经晚了,有闪电通过拳头上的皮肤劈进他血肉里,劈得他皮肤焦黑,劈得他手臂一麻。
虽然他的肉身强度并不惧怕这点闪电高温。
只要一瞬间,他如今的三身佛实力全开,自然可以马上恢复过来。
然而,随着手臂被震麻的瞬间,紧接着一股寸劲,携着前所未见的爆发狂力与滚烫沸腾的气息,穿透拳头皮肤,狠狠贯入他手臂,肩胛骨,直至胸腔的五脏六腑里!
虎崩拳!寸劲!
《血刀经》!千炎!
这还是晋安第一次动用千炎,他瞬间燃烧三分之一气血,换来比赤血劲更为狂猛霸道的爆发力。
咔嚓,骨断筋折的声音。
“啊……”
一声不甘心的惨叫,禅远和尚被击飞出去,可他还没飞出多远
第190章 红尘世界,一片雾茫茫,觅道觅道自寻我
这次算是晋安第一次真正杀人。
但他没有什么可后悔。
再让他选择一次。
他还是会一刀斩下禅远和尚的脑袋。
他就不信这狗屁八面佛还是九面佛,没了脑袋还能换脸!
滴答!
滴答!
晋安手持还在滴血的虎煞刀,刀上流金溢彩,血液是金黄色的,他持刀立在禅远和尚的无头尸体旁,默默注视着五指印废墟里的唯一人间净土。
看着清梵堂里的善能法师尸身,目露哀伤与缅怀。
前辈。
希望你能寻找到你心目中的真正佛国。
希望你能渡过苦海。
寻找到你心目中的真正彼岸。
镪。
晋安还刀入鞘,身上凌厉气势还未完全散尽的他,目光环视一圈四周,他因正道而战,可寺院里的和尚都害怕他的远远躲开。
这就是孤独感吧……
恰在这时,头顶上方的天际,拔开阴云见大日,金灿灿的阳光倾泻而下,像一束人间正道重照人间,天空碧波如洗。
微风拂面,身上道袍随风飘摆。
山顶,一名身穿道袍,腰环长刀的道士,手扶腰间刀柄,横刀立马站在那束从天际倾泻的阳光下。
他孑然一身。
带着孤立于世的孤独与萧瑟。
此时的晋安收敛气息后,肩膀与头顶上的三把阳火,也已消隐不见,重新收回体内。
接下来,晋安眸光一转,他这次看向广场上的矗立不动的几丈高的佛祖金身像。
唰!
他身影几个飞跃间,最后借助一座大殿的屋顶,人一跃数丈高,轻轻松松跃上佛祖金身像的肩头。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黄符。
贴在佛祖金身像的心口。
他在佛像心口位置感应到了活人气息。
六丁是阴神,六甲是阳神,六丁六甲符本就有滋养,温养神魂的奇效。而
晋安手里的三次敕封六丁六甲符更是效果不凡。
神魂与肉身双双受创的慧真法师,立马受到神道气息滋养,伤势快速愈合着,随着慧真法师的伤势快速愈合,隔着佛像,晋安感受到一双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那目光是来自佛身体内的慧真法师。
慧真法师双手合十,朝晋安低宣了一声佛号,心生感激。
刚才晋安为白龙寺出手的一幕,慧真法师在佛像体内全都看到了,想不到最后最后替佛门清理门户的,反而是一名小道长。
就在晋安飞跃上佛像肩头的时候,原本正在广场上磕头跪拜的府城百姓们,并不了解实情的他们,大惊失色,开始纷纷谴责晋安,让晋安赶紧下来,不要亵渎了佛祖。
晋安低眉看一眼这些香火信徒,没有理会,继续为慧真法师疗伤。
好在他在飞跃上佛像前,就已经考虑到会有眼前这个场景,事先脱下身上道袍,打晕一名想趁乱在白龙寺里行窃的小毛贼,扒下身上衣袍随意换了身行头。
要不然他就要给全道教抹黑了。
估计五脏道教的祖师爷会气得从墓里诈尸,大半夜出现在他梦里了。
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对神魂疗伤效果显著,慧真法师因在白天强行法相日游的神魂以及受到毒伤的肉身,没多久便痊愈得七七八八了。
然而。
佛祖依旧闭眼。
慧真法师依旧不肯出来。
“佛祖闭眼是因为对人间的藏污纳垢太过失望吗……”晋安明白了慧真法师一直不愿出来的原因。
这尊佛像并不是慧真法师的囚笼,而是他对佛门失望后的最后清静之地,他对白龙寺失望了。
对同门失望。
对佛门里发生同门相残大感失望了。
佛虽斩断三千丝,却斩不尽烦恼,佛也有佛的烦恼,谁也不知道慧真法师什么时候出来。
或许……
正是因为慧真法师对白龙寺的感情还未彻底割裂,所以才会想到以此方法继续留在白龙寺,希望今后能再见白龙寺如蝉蛹般破壳重生,迎来他心中记忆的那个熟悉白龙寺……
或许到那时,也是这位镇国寺来的高僧,突破自己禅心的那一刻。
“前辈若想出来走走,五脏道观的门随时为前辈打开。”
晋安说完,揭下佛像心口上的黄符,然后在世人的骂声中与不理解中,人拔天而起,他哈哈哈大笑一声,身影挺拔的在屋顶上几个飞跃,孑然一身的洒脱离开白龙寺。
“红尘世界,一片雾茫茫。”
“觅道觅道自寻我。”
“千里步问谁好。”
“风里路是我前途。”
“沙急啊似刀,风也疯狂发怒。”
“令人皱眉低首,冲入漫漫路。”
“全凭意志。”
“开展我凌云步。”
“迈着大步望前去走正路。”
“定寻到,找到道道道与自豪……”
而就在晋安离开白龙寺没多久,随着禅远和尚伏诛,以及那几名同门相残,泡制假肉身佛案的老僧被识破阴谋诡计后,很快有住持那一脉的支持者,打进地牢里,救出了住持等人。
白龙寺住持他们被救出来后,立刻开始打听刚才的惊天动地地震是怎么回事。
当听到慧真法师亲自来白龙寺清理门户。
当听到慧真法师佛法高强,居然神魂日游,法相御物,佛祖显灵时,更是听得一颗禅心镇定不了了。
然而。
当住持他们听说最后禅远和尚是被一名突兀出现在寺里的小道长所斩杀,亲眼看到尸首分离的禅远和尚尸体时,一颗禅心乱了。
“那我师兄慧真法师现在身在何处?我怎么没在寺里看到我师兄慧真法师?”
住持不顾身体长久被囚困的虚弱,急急忙忙要去见慧真法师。
“住持,我们听禅远那个孽徒说起过,说慧真法师强行神魂日游,强行将佛门法相在白日出现御物,导致神魂受伤,无法神魂回壳,现在被困在佛像里出不来了。”
“对了,我们还有一事向住持禀报,那位小道长在离开前,曾经在佛祖金身神像上贴了一道黄符,我们因为佛法浅显,看不出来对方在离开前的用意…但我心想,对方应该是友非敌,他好像认识善能,当他看到善能的尸身时目露哀伤,那哀伤不像是假装的……”
此时有另一名和尚也说道:“我想起来了,善能前段时间应官府要求,去岭前乡除魔,善能回来后曾提起过一位来自五脏道观,名叫晋安道长的道长。善能对那位晋安道长赞赏颇多,还让我帮他一起去藏经阁查阅一些古书,好像善能就是专门为这位晋安道长查找一些线索。”
“那位救白龙寺于危难间的小道长,好像就是穿的五色道袍……”
一众僧人吃惊。
莫非这次出手的道长,就是来自五脏道观的?
接下来,当一行人匆匆赶到广场时,寺院的百姓已不在,这里除了武僧,再无外人。
今日白龙寺发生大事,要闭寺几天。
当住持一来到广场,他佛法,佛眼都比其他僧人,立刻看出佛像里的慧真法师,慧真法师伤势已痊愈,神魂坚固,肉身气息绵厚,一点都没有虚弱样子。
慧真法师并不是伤势重无法脱困,而是不愿出来见他。
“阿弥陀佛,那位道长不仅化解了白龙寺一次危机,同时也救治了我师兄的伤势。”
“那位道长是我们白龙寺的大恩人。”
住持脸上神色复杂,心有万千言语,最后都化作了双手合十,宣唱一句佛号。
僧人们闻言不解,问既然慧真法师伤势已经痊愈,为什么不出来见他们?
接下来,不管白龙寺僧人们再怎么喊,佛像里的慧真法师始终没有动静,佛像闭眼,慧真法师没有回应。
住持目露感伤。
“是我对不住师兄,当年师兄一心只想求佛法精进,放弃住持一位,师父这才择我坐上住持一位,我却没有守好白龙寺,让白龙寺成了同门相残的是非之地,不再是佛门清净之地。”
“师兄肯定是对我失望了,所以才不肯出来见我这个多年不见的师弟一眼……”
“师兄,白龙寺经过这次变故,我会重还师兄一个清清净净的白龙寺,破而后立不破不立,阿弥陀佛。”
接下来,住持开始平定白龙寺,凡是慧长那一派系的和尚,全被大清洗。
助纣为虐者,扭送官府,自由康定国律令定罪。
只是一时蒙昧者,没有助纣为虐的,则被送去思过崖十年。
住持一出地牢,顾不得先疗伤,先是整顿白龙寺,重新维持全寺秩序。
至于禅远和尚的尸体,则被一把火烧掉,免得死灰复燃。
晋安并未动佛门至宝的舍利子,最后这枚舍利子又重新回到白龙寺手里,对于晋安并没有见财起意的光明磊落,德厚流光的高尚品质,住持再次心生敬意。
也就住持重新执掌白龙寺时,一封书信落到了住持手中。
府尹有请,想请白龙寺高僧出山,与官府联手,平定龙王案,阴邑江断流案,千尸洞吃人案!
……
……
既然白龙寺有一位从京城镇国寺来的高僧坐镇,晋安觉得白龙寺接下来的平定混乱,清理门户的事,无需他太过操心,这位京城来的镇国寺高僧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而且他一个道士也不合适操心佛门的事,所以他事了后,直接离开白龙寺。
他出了白龙寺后,直接返回五脏道观。
但在中途他有些肚子饿了。
于是短暂停留,买了几笼小笼包,用荷叶打包好后,带回道观跟老道士、削剑、林叔一起分享。
本来晋安是想去吃羊杂面的,顺带带三碗羊杂面回去分享的,可一想到道观里还有头长得跟牛犊一样大的山羊时,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次他们几个偷偷吃羊排饭,可没少被傻羊在屁股后面一顿追,老道士屁股上的乌青到现在都还没好全呢。
不要问为啥晋安知道得这么清楚。
问就是不能说。
就在晋安停留买小笼包时,他又双叒拾金自昧了。
落宝金钱又被动落宝了。
呵呵。
这次掉钱的是位走路嚣张跋扈属小螃蟹,斑秃头顶贴着张狗皮药膏的二流子混混。
“我爹是张二河!”
“谁人不服?”
结果晋安买好小笼包,还没走出多远,又捡到一只钱袋。
这次掉钱的是位做生意不老实,卖注水肉的猪肉铺老板,被人发现后还死不承认,在推搡争执中,这位卖注水肉的猪肉铺老板,钱袋子掉在地上。
得。
拾金自昧的晋安,捡钱捡得眉开眼笑。
他觉得今后哪怕不努力,不吃硬饭,只吃软饭,都有落宝金钱这位富婆包养他了。
富婆,饿饿,饭饭。
那么问题来了。
落宝金钱有性别吗?
如果有性别,要怎么区分雄雌?
晋安一路低头沉思,手里不知不觉多了一斤羊排,当晋安走到道观门口时,才察觉到自己居然秉承天性,率真而为的不知啥时候打了一斤羊排回来。
虽说道教修的是真我,道以心得,心以道明,难道我追求的道心,就是做梦也想要天天吃羊肉?
晋安顿时脸黑。
神特么的吃羊肉的道。
“林叔,我给你打了一斤羊排,这羊排送林叔你了。对了,还有一笼小笼包请林叔吃。”
晋安最后还是忍痛割肉了。
等哪天把傻羊送去何府,让大夫人替他照顾几天傻羊,几人再偷偷摸摸在道观里涮羊肉火锅吃,好久没吃涮羊肉火锅了,不行了,要流口水了。
正在看棺材铺的林叔,想要付钱给晋安,忙被晋安给拦下了,说以前他们刚来府城时,人生地不熟,又没有住的地方,若非林叔帮忙介绍法事,他们也没这么快在府城落好脚跟。
这世道艰难,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林叔对他们的恩情,永远记在心头。
当晋安回到道观时,鼻子贼灵的傻羊,像是察觉到什么,黑溜溜的大眼珠子,瞪着晋安一顿狐疑瞧看。
鼻子还像狗鼻子一样耸动几下。
晋安心虚的在心里嘀咕一句,这傻羊成精了!以后要想在它面前偷吃羊杂面,羊肉,羊排,羊肉火锅啥的,更加艰难了。
晋安回到屋子后,听到脚步声的老道士,过来问晋安,白龙寺刚才是啥情况?
之前白龙寺上空天生异象,不止晋安看到,老道士、削剑也都看到了。
晋安没有隐瞒,把白龙寺的一连串变故,都跟老道士和削剑讲明,老道士听完后,面露唏嘘。
然后他端出火盆,在院子里朝白龙寺方向烧纸钱,纸元宝。
“老哥,一路走好。”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晚上托梦给我,我烧给你,老哥你别跟老道我客气。”
晋安和削剑也蹲在老道士身边,烧纸钱祭奠白龙寺方向。
当祭奠完友人后,回到屋子的晋安,从身上拿出几样物品。
他虽然没动佛门至宝舍利子,但这不妨碍他从禅远和尚搜刮别的战利品。
分别是一根金刚杵。
以及又一枚碎玉。
第191章
罗庚玉盘碎片在晋安眼里是啥?
那就是血光之灾啊,自带能招来杀身之祸。
晋安无语看着手里的碎玉片。
如今他已经掌握四枚罗庚玉盘碎片,那就是相当于四倍的血光之灾。
他能不蛋疼吗。
晋安摇摇头,暂时把这些烦心事抛到脑后,他随后拿起那根金刚杵。
在他碰到金刚杵时,身上的几张黄符都同时起了反应,这说明眼前这根金刚杵是件大凶法器。
或许又是一件冥器?
所以晋安给带了回来。
那么。
问题来了。
这金刚杵该怎么度化,免得留在人间,继续遗祸千年?
“看来还是得靠物理驱魔的老法子了。”
晋安手掌温度迅速升高,空气里热浪滚烫,炙热,手掌附着火毒内气,然后抓起金刚杵,开始不断灼烧这件法器。
他并没有用肉掌直接接触。
因为他不知道这雕满黑佛的邪器,有没有污秽阴气能污染人精气神。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起初这金刚杵还纹丝不动,可随着晋安加大火毒内气威力,持续煅烧,正所谓真金也怕火烧,随着时间持续,隔着火毒内气拿着的金刚杵,开始出现熔化迹象。
大道感应!
阴德一。
阴德一。
阴德一。
随着金刚杵表面的黑佛血熔化,那种熟悉的大道感应,不断降临晋安身上,晋安一看顿时乐坏了。
最后。
当手里金刚杵熔得面目全非,表面黑佛血全都烧光,只剩西黄灿灿的铜疙瘩时,金刚杵再也没有贡献出阴德了。
他从金刚杵上一共获得三千阴德。
现在的他,一共有阴德一万三千二百一十五。
原本他是有阴德一万八千七百六十二的,后来二次敕封六丁六甲符,消耗五千阴德。
二次敕封五帝铜钱,又是消耗三千阴德。
再加上在此期间的精神武功修行,也消耗了六百阴德。
所以最后还剩下一万零一百十六十二。
至于多出来的五十三阴德,则是削剑给的,晋安有事没事就找削剑唠唠家常,师父每天都关心几遍徒儿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穿好,有没有睡好,这很合乎逻辑对吧。
看着手里熔得面目全非的铜块疙瘩,晋安打算明天找个时间,丢给铁匠铺彻底熔成铜水了。
然后再扔进茅坑里遗臭万年。
彻底污秽了金刚杵上的玄法妙术,免得再出来伤天害理。
处理完金刚杵的事后,已经快要天黑,屋子外头的天色偏暗,日沉西山。
晋安思考了会今日白天与禅远和尚对战时,曾在他肩头与头顶出现过的三把阳火,他心想这会不会就是道家俗称的三花聚顶?
“三花聚顶吗?”
晋安呢喃一声,结果他这次尝试时,并未出现三把阳火。
《血刀经》的千炎爆发威力虽然大,比赤血劲还刚猛霸道数倍都不止,可对气血亏空太大了。
他体内气血亏空三分之一左右。
这就是导致他现在阳火不足,无法点燃三把阳火的原因。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实力太弱,没有真正稳住新进阶的境界啊,看来还得要想办法稳住新境界才行。不然这练武的道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始终要保持一颗勇猛精进的武道之心。”
此时外头天色已经黑沉下来。
晋安吃过晚饭。
又喝了一碗三百年份的参归大补汤,这才把白天亏损的气血给补回来,他静心打坐了一会,平定体内气血后,元神出窍!
晋安魂儿再次离体而出。
再次从手掌上揭下三张黄符后,魂儿飘啊飘,视察一圈道观附近,见没有什么异常,他如一只阿飘,一路离地丈高的飘向白龙寺方向。
自从身怀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后,他即便离地丈高也能轻松做到了。
所以不必再像以前那样,离地一丈高都有些困难,人像陷入泥沼,神魂夜游的速度大降。
而这也省去了晋安一路穿屋看到不该看的画面后,担心自己会不会长针眼的烦恼。
晋安有些不放心白龙寺,所以想元神出窍,晚上乘着夜深人静看看白龙寺情况,看看白龙寺的混乱有没有平息了。
而在去白龙寺的路上,会顺路经过三大药材商之一的贾家府邸。
说来也是奇怪,这贾家近些日子倒是平静得很。
算是三大药材商里面唯一还平静的了。
之所以说他奇怪,是因为三大药材商里面的其余何家、薛家都接连闹邪,却唯独这贾家置身事外。
然而。
当晋安今天路过贾家府邸时,却惊讶发现贾家今晚特别热闹。
敲锣打鼓,唢呐喧天,喜喜庆庆,好不热闹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贾家在晚上白婚宴呢,唢呐喜庆。
晋安目露讶色,他特地飘上高空俯瞰整个贾家,他发现,这次贾家的喜庆氛围,居然连贾芷蝶小姐楼阁所在的那片小院里,也都是一片红红火火,张灯结彩,人气热闹。
看到贾芷蝶小院里的热闹,晋安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昨天他来的时候,明明看到贾芷蝶楼阁所在的那片小院,还是贾家的禁地,人气凋零,冷冷清清。
比个无人凶宅还更像个凶宅。
方圆一圈都没人。
一片荒废之景。
但反观现在呢?
贾家热闹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大摆婚宴,贾家要嫁女儿呢。
说到嫁女儿,晋安目露古怪……
他冒着被贾家风水局发现然后被误以为孤魂游鬼反煞的风险,特地又飘近贾家一些,他这回终于确认,贾家那些敲锣打鼓,摆宴席喝酒的人,全都是大活人,身上阳气重。
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龙王这位女婿又来贾家摆婚宴闹洞房啥的,死人干扰活人在阳间的秩序。
“难道是冲喜?”
晋安皱眉思考。
他围着贾家绕一圈,见贾家除了敲锣打鼓唢呐热闹,并无看出什么异样来,在又逗留一会后,晋安沉吟片刻后,这才魂儿继续飘飘荡荡的飘向白龙寺方向。
只不过,白龙寺有香火烘炉与众生愿力形成的特殊结界,孤魂野鬼,野神邪神连百步都接近不了。
就连那些金顶瓦。
白天时候不觉有什么,晚上神魂出窍后才看见,那些金瓦上刻了云纹或佛经,蕴含佛法流光。
这些都是府城第一大寺白龙寺的真正底蕴。
没有历史沉淀,无法积累起这么厚的底蕴。
晋安以前没神魂出窍来过白龙寺。
今天他第一次来白龙寺,发现白龙寺对元神的伤害,远比何府、薛府、贾符那经过高人指点的风水局还要更加厉害。
想想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是集合了香火烘炉与众生愿力。
白龙寺入夜后,灯火如昼,经过白天的混乱与主持重掌秩序后,入夜后的白龙寺已经恢复平静。
看起来一切正常。
夜幕下,整个白龙寺最显眼的,还是要数矗立在白龙寺广场上的那座金身大佛像。
那座数丈高的金身大佛像,在晋安看他时,他也在看晋安。
正确的说,应该是佛像体内的慧真法师正目光温和,和善的望着夜游而来的晋安。
神魂出窍状态下的晋安,摆脱了肉眼的局限,以神魂视察天地,看破虚妄,照见现实,能看到更多平日里看不见的虚虚幻幻,他看到金身大佛像里盘腿端坐着一名老僧。
那老僧长须皆白,面色红润,神魂坚固,双手合十于胸前朝晋安点头问好。
晋安以道家礼仪,也回了一礼。
出门在外,不能落了道家的礼仪与风度。
既然由这位京城镇国寺来的高僧坐镇白龙寺,而且这位镇国寺来的高僧气血旺盛,神魂稳固,一身实力巅峰,晋安也不再担心白龙寺的内乱是否还没平定。
只要这位高僧在白龙寺,白龙寺内乱已不用多虑。
晋安朝金身大佛像里的慧真法师行礼后,正要准备转身离去时,忽然,他神魂念头一动。
“阿弥陀佛。”
“道友还请留步。”
白龙寺里飞出一道金光,那金光是一尊法相,那法相身着释迦的袈裟,手持禅杖,脑门和下巴都是光溜溜。
正是白龙寺老主持神魂出窍,以法相之身现身在晋安身前。
“这位道友可是晋安道友?”
“老衲是白龙寺住持,今日我白龙寺之乱,多谢晋安道友出手相助,老衲原本是打算等平息白龙寺动乱后,想要再亲自上门道谢道友。想不到今晚还能再遇见道友,道友请受老衲一拜。”
虚空上,白龙寺住持的法相神魂,双手合十在胸前,朝晋安元神郑重行礼一拜。
晋安吓得朝白龙寺住持隔空虚扶,说住持你不必行此大礼,你岁数都这么大了,向我这个小辈行这么大礼,这是要折我这个晚辈的寿元啊。
住持哈哈一笑:“想不到晋安道长年纪还这么轻,倒是出乎了老衲的意料之外。”
“五脏道观兴盛有望了,可喜可贺。”
“不知晋安道友深夜拜访白龙寺,为何不进来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