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
晋安与老道士相处了这么久。
在老道士的耳濡目染下。
要说他目前熟读的道教经文还是有一些的。
比如其中就有灵宝纪的三部。
一是《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此经是用来超度亡者的。
二是《太上洞玄灵宝升玄消灾护命妙经》。
此经是辟邪驱魔的。
三是《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
也叫《度人经》。
用途是上消天灾,保镇帝王,有可度兆民,最主要是化解煞气,其次才是超度亡者,是既能驱邪又能超度。
这超度死人,跟化煞再超度死人的区别可大了。
倘若一个人是枉死的,惨死的,冤死的,或是心有不甘死的,肯定心有怨气,喉咙堵着一口殃气咽不下去,下葬后肯定要起尸,尸变。所以就要先化煞才能下葬,免得祸及子孙后代。
当初在古墓冥殿里,晋安抄写的便是《度人经》。
所以这次他还是打算用熟悉的《度人经》,来给他的道袍开光。
《度人经》全篇有六十一卷,共五十万字,晋安当初在墓里石壁上,当然不可能真的抄写满整整六十一卷《度人经》,那也不现实。
那个时候的晋安,是抄的总纲约六千字左右。
威力肯定不如全篇,但胜在省时省力。
……
知了——
知了——
院子的树荫下,夏蝉鸟叫声,此起彼伏,蓝蓝的天,头顶太阳炫目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心静自然凉。
这些虫鸟聒噪声落在晋安耳中,反而成了极动中的极静,心绪平静如止水。
厢房内,晋安挥笔如麾,钩画转折间丝毫不见停顿,行云流水。
道袍背面的白色内衬上,朱砂经文越抄写越多,密密麻麻,一个个全是蝇头小字,却又工整,总共有六千字左右,密集排版满。
只见这些经文当真是神奇,每一个经文都是形体瘦筋,如有生命,虽不见锋芒?却有种飘渺中见修真的独特韵味。
晋安越写越入神。
他不断回想着脑子里那个大道之音里的宏大道韵?揣摩其中道韵?模仿其中道韵,下笔如有神助,挥笔如麾。
在这种忘我中。
窗外夏蝉的叫声,依旧还在此起彼伏,此时的蝉音不再枯燥,聒噪,在树叶沙沙中?反而与厢房里那道身着道袍的年轻人身影,形成了相得益彰的某种共鸣。
蝉声与的勾挑顿挫动作,逐渐共鸣?声、动一致。
直到晋安被体内经脉一阵刺痛感惊醒时,他发现自己头晕目眩?精气神耗损厉害。
在道袍上书写这么多细小经文,最是耗费心神,比在石壁上抄写经文时还要更专注?更谨慎?更入微。
对精气神的耗费是几倍增加。
而刚才的身体经脉刺痛,是他体内的圣血劫雷法消耗殆尽?身体脱力的警兆。
晋安低头看一眼眼前道袍?才完成一半?还剩一半未完工。
他需要调养身体,等体内雷法恢复后,才能继续开工。
晋安开始拿出五雷斩邪符?在一次次挨劈中,恢复着体内耗空的雷法。
……
次日。
约六千字的《度人经》总纲。
晋安整整抄写了两天。
才终于大功告成。
当最后结尾以“敕令”二字收尾时,轰隆,道袍上的六千来字道教经文,霎时爆发雷火之光,异象足足持续了数息时间才消淡下去。
但此时的这些经文里,已经发生了异变,似乎有火符的红光在字里流动……
再仔细一看似乎变成了有雷符在金光字里流动……
这些字犹如存在生命。
然而当你刻意去注视这些字时,它们只是平常的字,看不出有什么奇特处。
但只有晋安才清楚,这些经文在他的五脏之炁与雷法引动下,已经通了灵。
呼——
晋安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桌上写满密集工整的蝇头经文的道袍,开始嘿嘿傻笑起来。
心中升起满满成就感。
这件道袍,算是他亲手制作的第一件法器了,唔,相当于第一个婆娘,第一个孩儿。
而他付出的代价,是烧毁了几件道袍,外加敕封道袍耗费了一千阴德。
虽然敕封世俗织物,耗费了一千阴德,但成效也是显著的,晋安特地试验了下,如今这道袍是水火不侵,刀剑击不穿。
晋安没试过军中那些强弓强弩能不能抵挡得住,但晋安大概估算了下,应该不成问题。因为他控制手上力道,用一千之力扯了扯道袍,都没能撕开道袍。
即便不抄写经文,这件道袍的防护能力,丝毫不比江湖传说里的金丝软甲差。反而有着更加轻便的优点,不影响行动。
对于自己亲手制作的第一件法器,意义重大,晋安自然是想什么都给其最完美的。
于是。
现在财大气粗如地主家傻儿子的晋安,对着道袍再次敕封。
“?”
敕封。
“?”
数次敕封,桌上道袍毫无动静。
也不能说是失败。
而是根本就没有一点动静。
“这个结果,只有一个能解释,我现在的阴德还不够?”
晋安没沉思多久便目露释然。
是了。
《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是道教里的经典,号称群经之首、万法之宗、一切法界之源头,功德厚载,更是《灵宝经》里的最重要经文之一。
他这点阴德在这种功德能厚载天地的道教经典前,充其量算是班门弄斧,蜻蜓撼石柱。
当想明白这些后,晋安顿时就有些烦闷了,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应该在一开始就拿朱砂、黑狗血、雄鸡血,一一敕封,经文不能敕封,那就拿材料来凑。
这么多灵宝堆上去,绝对还能把道袍的辟邪威力再提升几个品级,以后碰到厉害的邪魔孽障,他直接就脱道袍……
一想到以后脱道袍降妖除魔的画面,晋安直接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人生就是这么世事无常,哪能万事都顺心如意。
晋安及时调整心态,在苦中寻乐,阳光面对人生。
晋安很看得开。
反正这上面的朱砂字迹能抹掉,又不是啥寻死觅活的大事。
这些经文是他用自身五脏之炁与雷法书写的,他也能用自身的脏炁与雷法抹掉附着在经文上的法力,重新再抄写一遍。
……
……
“老道,老道……”
这天,晋安一大清早就手里捧着件道袍,跑去隔壁厢房找老道士,结果先在后院里看到正在给傻羊冲洗凉水降暑的削剑。
而傻羊也时不时拿羊头蹭蹭削剑。
这对师兄弟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和睦画面。
“削剑,老道在不在他房间里?”
晋安乐呵呵看着这对和睦的师兄弟。
“师父。”
“嗯。”
削剑木讷回答。
虽然削剑一脸木讷,寡言,但阴德是实打实的。
“好徒儿。”晋安乐得眯起眼睛,点头夸赞一句后,转身继续去找老道士。
今天的老道士并未趴在床上修养,他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在埋头画着符箓,正是晋安交代他画的敕水符。
既然洞天福地马上要开启了。
晋安自然要早作准备了。
这次仙缘难得,他说什么都是不会错过的。
而这些敕水符,就是他这趟下洞天福地的最大仰仗了,按照晋安的打算,背一麻袋敕水符进洞天福地他都不嫌弃多。
连下几千年雨都没停过的雨泽世界,一听就不是一二十张敕水符能应付的。
老道士倒也不负晋安重望,躲在太阳晒不到的屋子阴凉地方,手边已经画了好几沓敕水符,被木条压得严严,防止被风吹散。
好家伙,粗略一看,起码有一百多张敕水符了。
老道士在画黄符时,神情专注,晋安见老道士辛苦,于是主动为老道士递上一杯辛苦茶。
“老道,辛苦你了。”
直到晋安放下凉茶,老道士才注意到晋安在身边,老道士有些狐疑的看看晋安:“小兄弟你今天很不对劲呐。”
晋安顿时郁闷了:“瞎说啥呢,大早上就说不吉利话,触霉头。”
老道士还是狐疑,警惕的看着晋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兄弟你今天大清早跑来找老道我,又是给老道我倒茶,老道我有预感,你肯定有事相求。”
呃。
好吧。
晋安承认,他今天来找老道士,还真是有事相求的。
“老道,你在我手里这件道袍上,画两张符咒,一张符咒是六丁六甲符,一张符咒是五雷斩邪符。”
当晋安把手里道袍在桌上摊开来时,老道士的两眼顿时瞪大如铜铃,人蹭的从桌前凳子上跳起来,吃惊看着面前的五色道袍。
道袍背面的内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
“这…这些是《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的经文?”
老道士说完后,脸上表情更加吃惊的说道:“不对,这些字不是普通的经文……”
老道士居然拿小拇指轻沾一个字,然后放到嘴前拿舌尖舔了舔,顿时,老道士瞠目结舌的失声叫了出来:“这些墨汁里混杂入了朱砂、黑狗血、午时雄鸡血…好浓厚的天地至阳,这些绝不是普通的朱砂、黑狗血、雄鸡血,小兄弟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上好材料?”
晋安笑而不语,没有解释,他从怀中拿出一只陶罐:“老道,你帮我在道袍上画好两张黄符,这罐子里剩余的墨汁就都送给你了。”
老道士顿时两只眼睛从那只陶罐上挪不开了,他仿佛已经猜出来陶罐里装的是什么了,呼吸粗重。
老道士迫不及待的伸手接过陶罐,当他有些激动的轻轻打开陶罐时,从陶罐里冲出赤霞。
居然诞生出一种阳气蒸天的异象。
老道士虽然本事不高,但见识绝对不凡,他看看手里赤霞阳气蒸天得陶罐,再看看眼前的五色道袍,惊讶道:“小兄弟你这是受到冥殿那次启发,打算把这件道袍炼制成法器?”
“就像是佛门的辟邪袈裟?”
果然是老道士,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这样也好。
省了解释的口舌。
晋安点头说不错,我正是打算炼制一件法器,老道你觉得我这件法器怎样?我打算也给你弄这么一件道袍,你画了那么多敕水符,不能让你白辛苦,正好笔墨还有剩余。
晋安:“老道,如果你也有一件道袍,你打算给你道袍上抄写哪种道经?”
啊?
老道先是惊喜,然后皱眉苦恼。
这事他得好好琢磨。
第266章
晋安原以为老道会选灵宝经里的其中一部经书。
比如老道士在古墓冥殿里抄写的道经,就是《太上洞玄灵宝升玄消灾护命妙经》。
这是辟邪驱魔的道经。
但最后老道士的选择,让晋安有些诧异。
老道士没有选《太上洞玄灵宝升玄消灾护命妙经》。
而是选择了《行炁金光篆》。
《行炁金光篆》里包含了雷神名讳、行炁诀、书符等。
这是道家出名的辟邪经文。
而对于《行炁金光篆》,晋安一点都不陌生。
当初在昌县时,老道士曾好几次在自己屋里,还有院子里写满这个经文,用来保命。
第一次是用在阴兵借道时候。
第二次则是用在对付罗叉婆时候。
所以才说晋安对这个《行炁金光篆》不陌生。
晋安好奇问:“老道,你选这部经书,有什么深刻用意吗?”
老道士抬头仰望天,感触很深的说道:“那样老道我就不用每次望梁兴叹,每次都忘了补上屋顶。”
“下次老道我直接把道袍脱下来,挂在房梁上,房梁可不就是现成的晾衣架吗。”
呃。
晋安还以为老道士会有多大理由,感情就只有这么简单?就只为了省掉上房梁的力气?
“老道你可确定了?”
老道士点头,再三确定,就选《行炁金光篆》了。
“行,那就这么决定。《行炁金光篆》里涉及经文、符咒等内容,不光是只有经文,老道你也知道有关符咒方面我涉及不深,所以经文方面由我负责,符咒方面由你负责。”
晋安沉吟后点头说道。
当说到这,晋安又摇头说道:“可惜了削剑不会道法,体内没有道法行炁。否则我打算给削剑也制作一件道袍,削剑跟了我们久,一直任劳任怨看守道观,而且这次下墓也帮了不少大忙,我们不能忘了削剑的功劳,所以我打算从其它方面弥补削剑。”
老道士看着院子里正替山羊冲凉降暑的削剑,深是赞同的道:“这孩子的确是老老实实,在墓里还救了老道好几次呢,哎,也不知道削剑这脑子啥时候才恢复。”
说完后,老道士又好奇看向晋安:“小兄弟,你说的从其它方面弥补削剑,具体是指啥?”
晋安:“我打算给削剑送剑。”
老道士:“?”
晋安看着老道士满脸的问号,补充一句:“送削剑大大的宝剑。”
老道士:“?”
小兄弟你不对劲!
……
晋安是急色匆匆来到老道士房间。
出来时,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满面红光,就连走路都龙行虎步了。
那叫一个豪横。
晋安一回到自己厢房后,立马迫不及待的拿出道袍,打算敕封道袍上的六丁六甲符和五雷斩邪符。
老道士画的符箓,可不是那些江湖骗术的假符,而是有着灵性的真黄符。
虽然因为老道士修为不够,符上灵性不多。
但那也是实打实的灵性。
老道士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要不然晋安也不会找上老道士替他在道袍上画两道黄符了。
或许是因为这次的朱砂、黑狗血、雄鸡血与众不同吧? 当时老道士刚画成这两道符箓时,符上灵性大涨,阳气如赤霞? 耀耀生辉。
有浓厚的至阳纯阳的阳火气息扑面而来!
毕竟是晋安耗费三千阴德敕封出来之物,早就脱胎换骨? 岂能是俗物?毫不夸张的说? 已经自成有灵性法器。
但此时赤霞内敛。
神芒内藏。
晋安仔细感应了下符上的神道力量与雷法? 比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和二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稍差了一些。
但是晋安已经非常满足这威力了。
要知道这些墨汁可是能
此时,在晋安眼里? 两道符箓一左一右排版。
六丁六甲符在左,最后一笔与经文相连。
五雷斩邪符在右,也是有一笔与经文相连。
这是晋安思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乾坤借法办法了? 让几者间相辅相成,形成一个完整循环。
类似人体的周天循环一样。
此刻,六丁六甲符、五雷斩邪符? 与那些经文上的气息,融为一体,六甲上的阳神神道之力勾动经文上的赤阳气息,五雷斩邪符上的五雷大帝雷图勾动经文上的雷法气息。
晋安有预感。
此时这件道袍的除魔威力? 丝毫不弱于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霸道? 具体除魔威力,他还得要脱衣服跟邪魔孽障搏杀一场才能实验得出来。
晋安安奈不住内心激动,一抖五色道袍,迫不及待就穿到身上。
轰隆!
磅礴,雄浑的雷火,洗练身躯,壮大肉身阳火,洗筋伐髓全身,刺激身体筋肉皮骨膜。
因为抄写那些道经的字符里,有他的脏炁在内,所以这道袍上的道经经文勾动他体内五脏仙庙里的五行脏炁,让脏炁在体内运行速度更快,等于是加速了修行速度。
道经上的五行脏炁与他体内的五行脏炁,相得益彰。
相当于大马拉着小车跑,道经上得到诸多裨益后的脏炁,拉着他体内的脏炁,越跑越快,从而加快他修行速度。
尤其是晋安发现这道袍还有另一种用途,那就是能为他补充雷法,助他更快修行圣血劫,并且还有恢复体内雷法的用途。
虽然现在的恢复还不快,但今后还有更大的挖掘潜力。
这倒是省掉了晋安每次修炼圣血劫时,总拿张五雷斩邪符被劈成黑鬼的麻烦。
“就是有些可惜了,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六丁六甲符与五雷斩邪符跟《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融合后,就不能敕封了……”
这是晋安觉得最遗憾的事。
晋安突然莞尔一笑。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结果到了我身上,连我也不能免俗……
果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都避免不了七情六欲,三灾九难十劫。
我太过执着于得失,有些急功近利了。
这件道袍,前前后后一共耗费了晋安四千阴德。
其中一千阴德是道袍的。
另外三千阴德是敕封朱砂、黑狗血、雄鸡血的。
……
……
这天清晨。
淅淅沥沥,天上下起清凉小雨,府城里响起如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全府城的百姓,不顾被雨淋湿,人人冲上街头欢呼雀跃,老百姓们敲锣打鼓,奔相走告干旱结束,老天爷终于下雨的好消息,满城热闹。
满城百姓的欢呼声,即便连五脏道观后院,都能清晰听到,全府城到处都在敲锣打鼓,晋安索性也不再修行了,他含笑睁眼醒来。
果然不愧是他耗费四千阴德敕封出来的道袍,距离上次制作道袍,才过去三天时间,他的《五脏秘传经》修行速度,虽然比不上嗑药的修行速度,可比起常人来说也是每天进步很大。
最主要是他不需要刻意去修行,体内的五行脏炁自成循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循环,自动循环,修炼。
晋安之前在昌县得到的那张《定灵丹》丹方,自从他跨入练气士后期之境后,就已经失去效果。
所以这才是他急于炼制法袍的原因。
而这件法袍也的确不负他所望。
晋安把再次寻找其他真正道士修行者的计划,又提上了日程,没有道士丹方,他在这修行的路上就如寸步难行。
……
滴答。
滴答。
屋檐滴落下一滴滴水珠,如串联成白色珍珠,打断了晋安思绪。
晋安走出房门,站在屋檐下欣赏着雨景,连呼吸进肺里的空气都不再闷热,灼烧感,带着清凉。
“小兄弟,这旱情总算是过去了,总算是不用每晚都被热醒,睡都睡不着了。”老道士比晋安还更早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喜笑颜开。
把手伸出屋檐外,感受着雨水打在掌心的冰凉,就跟个老顽童一样,不亦说乎的玩着雨。
这雨的确能影响人心情。
久旱逢甘露,是个人,心情都会愉悦。
就在两名道长站在屋檐下,静静欣赏这难得的天降雨水时,突然,五脏道观外传来很多人的喧哗声,还有哭哭闹闹的声音。
这让本来敲锣打鼓的热闹府城,添了一份怪异氛围。
“小兄弟听那声音,好像是从棺材铺方向传来的……”
老道士紧张喊道。
晋安皱眉,他心系林叔那边情况,冲进屋拿出油布伞后,人急匆匆跑出道观,老道士也紧跟其后。
然后整天跟山羊厮混在一起发呆的削剑,也追赶了出来。
当晋安刚出道观,险些迎面撞上一个人,居然是自上次上岸后,好几天不见了的李护卫那臃肿大肚子身材。
今天的李护卫没易容,就是李护卫。
李护卫像是来找晋安和老道士的:“晋……”
李护卫话还没说完,见到晋安和老道士跑向道观对面的棺材铺,才刚说一个字的他,止住话,也追了上去。
当晋安跑出道观时,看到对面的棺材铺围满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把棺材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当晋安挤开人群,走入棺材铺里时,看到棺材铺里放着一口被雨淋湿,正在滴滴答答不断往下滴水的黑木棺材。
而林叔安然无恙的站在一旁。
见林叔没事,一直心系林叔得晋安,这才松开一路皱着的眉头,然后打量起棺材铺里这口被雨水淋湿后不断滴水的黑漆棺材。
第267章 偷阳寿
晋安他们还没跑进棺材铺。
林叔就已经看到人群外的晋安了。
“林叔,你这边没事吧?”
晋安收起油布雨伞,把伞放在门口,绕开那些在棺材边跪哭成一圈的死者家属,来到林叔身边悄声问道。
晋安一冲进棺材铺,就闻到了尸臭味。
晋安直接闭气,改外呼吸为五脏之炁在体内内循环呼吸后,才敢忍受着尸臭走进棺材铺里。
倒是削剑一路没事人一样的跟在晋安身后,晋安去哪,他就去哪。
只要有晋安的地方,就肯定有削剑跟着。
林叔朝晋安摇摇头。
表示他这边没事。
说来也是奇怪。
林叔在摇头回答晋安前,他的目光,先是看了眼紧随在晋安身后,又马上被尸臭熏出门外,拿袖袍捂着口鼻好奇往棺材探头探脑的李护卫。
然后才是朝晋安摇头回答。
“林叔,这口被雨淋湿了的棺材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这尸体的腐烂气味,这人恐怕死了有三四天吧,按照现在这个季节,夏天会加快尸体腐烂,这人具体死亡应该是在一到二天左右?”
“这个人死了这么久,怎么他的亲人,直到现在才发现人死了?”
“就算他没跟亲人住一块,他的邻居就没闻到气味异常?没发现自家邻居好几天没出门了?”
晋安本来想看一眼棺材里的尸体情况,不过死者亲人围着棺材哭,那场景有点混乱,这个时候正是死者最悲痛时候,晋安又不能太上前,避免冲撞到死者家属或是引发什么误会。
哪知,林叔却语出惊人道:“死的人叫赵平发,他的确是死在家里,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不是才刚死一二天的,而是已经死了六七天。”
“赵平发是位码头脚夫,因为最近码头没什么生意,没人找他搬运货物,这人闲在家里就容易酗酒,他有天喝多了就打了媳妇,把他媳妇打跑回娘家了,赵平发媳妇生气带着孩子一起回娘家住了几天。就在昨天,赵平发媳妇气消了,带着娘家的几个哥哥弟弟回来,打算给自己撑腰,结果这刚回到家就看到人死了。”
什么?
死了这么多天了?
这是连头七都过去了啊。
晋安大感意外的多看了眼棺材。
“不对啊…林叔,这人的尸体腐烂气味跟死亡时间对不上啊。夏天天气这么热,如果人死六七天,恐怕已经出现全身浮肿的巨人观,甚至最先腐烂的腹腔内蛆虫,已经钻破到皮肤表层了吧?”
“那股恶臭气味,不应该像这么淡才对吧?”
自从见惯那么多尸体跟死人,晋安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他闻闻空气中的尸臭气味,就能大概估摸出了人的死亡时间。
“赵平发死得稀奇古怪?你看过后就明白了。”
林叔带晋安走向棺材那边。
也就在这时,老道士也凑了过来,站在门外闻习惯了尸臭的李护卫?也厚着脸皮的凑过来,很自来熟的厚脸皮跟在晋安和老道士身边。
晋安眼角淡扫一眼李护卫?倒是没去阻止跟来的李护卫。
林叔也没去阻止厚脸皮跟来的李护卫?或许在他眼里觉得李护卫就是晋安带来的熟人。
“赵氏,还有诸位,还请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唯一能为死者做的,就是为他超度亡魂?然后让他尽早入土为安?早点投胎转世?重新投胎个好人生?下辈子不要再受苦受累。如果赵平发泉下有知,也希望他庇护阳世的亲人?让自己的亲人平平安安,儿女早点长大成人,懂事孝顺?无病无灾。”
林叔声音温厚的耐心劝慰死者家属,然后向赵氏他们介绍起晋安他们:“这几位是五脏道观的道长,本领不凡,都是有真本事的道长。”
“你们打算为赵平发做法事,我可以向你们推荐五脏道观的几位道长,这几位道长的办事能力你们可以放心。”
“今日既然你们找到我林某人,就是信任我林某人的人品,就如我林某人同样最信任五脏道观一样。”
“这位是晋安道长、这位是陈道长,他们身后这几位也是五脏道观的人,几位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晋安道长他们看看赵平发的情况吗?”
林叔一一介绍晋安、老道士、削剑、李护卫,赵氏是名很普通的中年妇人,她见到道长就要纳头就拜,被老道士及时扶住。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赵施主不需要行这么大的礼,众生皆是平等,对于的赵平发的不幸还请施主节哀顺变。”
一般在这种情况,晋安很少出面,都是让老道士出面。
只有老道士的年龄,才更适合这种场合,能更让人信服和抚平死者家属的悲恸情绪。
果然老道士一出马,轻车熟路的短短几句话,就让赵氏的悲恸情绪平静了些,几人这时才走上前终于看清赵平发的尸体情况。
“咦?”
看着棺材里尸体,老道士惊诧的一愣。
当看到棺材里的死人后,晋安才终于明白林叔那句“赵平发死得稀奇古怪”是什么意思了。
棺材里的赵平发,身体干瘦,枯萎,就像是干尸,他嘴巴大张,眼耳口鼻七窍都出现了撕裂型伤口,连眼球都没了,留下黑咕隆咚眼窝…那景象,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钻入体内给吸成了人干。
为什么晋安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像是被吸成人干,因为他前不久在古墓里刚好就见到过一具类似尸体。
晋安想到了那名腾国国主后人,被养魂木根须,活活吸干了一身血液的凄惨结局。
“小兄弟,这尸体有点像是……”
老道士点到即止。
老道士神色凝重,皱起眉头,就连他也看出来了……
现在晋安总算明白,这人死了这么久,为什么尸体腐烂程度却那么慢了,这怕是人体水分都被吸干了,所以大大减缓了尸体腐烂程度。
晋安皱眉。
他忍着尸臭,想上前检查尸体。
赵氏那几位兄弟,还有赵平发的本家兄弟,欲上前阻止晋安去摸尸体。
这时候老道士急忙站出来打圆场的说道:“几位施主不要着急,我这小兄弟并没有亵渎亡者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这人死得有些异常,所以想检查检查赵平发的死亡原因。”
听了老道士的话,这些人才终于肯让晋安去碰尸体。
所以说。
这年头不止文人相轻,不管放在哪个行业,都是如此,甭管你有没有本事,年轻面孔总是让人缺乏信任感。
“多有得罪了。”
晋安朝死者行礼后,开始检查起尸体。
晋安发现死者的胸膛,给人解剖过,事后又被人拿针线缝上了,看这工整的缝线,是专业的手法。
而且看伤口痕迹,是人死后被人解剖又缝合上尸体的。
晋安继续检查。
在死者胸口发现了另一处异常,死者左胸口出现一大片的异常黑色纹路。
除了以上两点外,尸体就没其它异常了。
“发现赵平发离奇死在家里,你们应该报过官,官府仵作有解剖过赵平发的尸体验尸吧?官府解剖尸体后怎么说的?”
晋安检查完尸体后,问向赵氏。
赵氏只是名普通妇人,悲痛下,伤心欲绝,最后还是赵平发的本家兄弟回答晋安的话。
“不错,官府仵作的确有验过尸体,但后来这案子又被都尉的铁骑卫接管的案子。后来我们见到都尉将军,都尉将军详细询问我们,我弟弟赵平发最近有接触过什么人,具体有得罪过什么人……”
“我们大着胆子问都尉将军,我弟弟是怎么死的,都尉将军说他已经有些眉目,但怕打草惊蛇,在案子没破前不便透露案情,然后赔偿了我们一些钱银,让我们带人回去早早安葬。”
“可人都死了,我们要这赔偿又有什么用,钱又不能让人死了复生。”
那人叹气说道。
都尉?
晋安这回是真的有些吃惊了,这案子还牵扯到都尉那边?
不过说起来,这赵平发的死法,越看越像是那名人龙男子被养魂木根须吸成干尸的死法了。
晋安沉吟,他心中已经逐渐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想。
这时,站在晋安身旁的林叔,压低声音说道:“说到都尉将军,我想起来了,两天前我接到过的一桩生意,同样也是衙门接到报案后,最后被都尉接手查办,不过那人的死法跟赵平发不一样,是全身骨头与五脏六腑被武林高手全都震碎而亡的……”
“晋安道长,你有没有觉得,这两桩命案的死者死法,都与你跟我讲的下阴邑江古墓,在古墓里碰到的那名腾国国主后人的几次死法,有些相像?”
听了林叔的话,晋安脸上没有出现很意外的表情,仿佛他早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他目露不忍的看了眼棺材里的赵平发。
林叔看到晋安脸上的表情,叹息一声。
“这世上有一种巫蛊……”
“把母蛊种在自身体内,再把子蛊不知不觉的种在他人体内,平时看不出什么异常,这些子蛊也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可一旦母蛊宿主受到伤害,这子蛊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牺牲自己救母蛊。母蛊宿主所承受的伤害,比如肝脏受损,比如手脚受伤,都会出现在子蛊宿主身上,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那名人龙男子可以一次次死而复生,不管多么严重的伤势,都能马上愈合,按照哭丧人兄弟的说法,正是因为人龙男子以他人阳寿,为他以命换命。
这是在偷人命。
老道士和李护卫听到这个答案,都是大吃一惊。
然后脸上表情气愤。
作孽啊!
这帮人真是畜生不如!
这帮人,手里人命累累,不杀光了,难平一桩桩人间惨案,晋安目光逐渐冷冽下来。
他在道袍下的十指指骨,紧紧攥拳,指尖捏得有些发白。
就在晋安走神想着这趟下洞天福地,该怎么把那伙古董商人给一网打尽时,突然,咚,一声空洞异响,在棺材铺里很突兀的响起。
晋安还没来得及去找声源来自哪里,耳边已经响起惊呼声还有尖叫声。
赵平发的家属恐慌逃散。
“诈尸了!”
“尸体动,动了!尸变了!”
“道,道长,救命啊!”
乱了,一切都开始乱了。
棺材铺里的亲属拼命往外逃命,面色惊恐。
而一直围观在棺材铺外看热闹的其他不知情百姓,此时也被吓得一哄而散,棺材铺外顿时乱哄哄成一团,你挤我,我挤你,谁都想拼命往外逃。
晋安被惊慌声音拉回现实,他朝棺材里一看,只见被雨水淋湿了的棺材内尸体,一直很平静,并没有诈尸迹象。
咚!
那个空洞异常,再次传来,这回晋安终于听清了,那声音的确是从棺材里传出的。
咚!
咚!
棺材里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这赵平发的尸体难道真要诈尸了?嘶呼,老道我还是头次见到在大白天有死人起尸的!”
老道士吓得身子一哆嗦。
“难,难道说…是人死后,人体内的子蛊还没死绝?小兄弟小心,我们先离尸体远一些,林先生我们赶紧拿棺材盖先把尸体封住,千万别让那子蛊跑出来再害人性命!”
老道士急声说道,就要跟棺材铺老板一起合力先把尸体封上。
“先不急,你们看赵平发的尸体,赵平发的尸体至始至终都没动过!声音的从赵平发躺着的棺材板下传出的!在动的,是棺材!棺材里有东西!”
晋安这不说还好,人没动?其实是棺材在动?这话比大白天撞到邪尸还瘆人,大白天的就让人心里有点发毛。
老道士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已经有人速度更快的大步一跨,伸手进棺材,面色无惧的翻开赵平发尸体。
然后另一只手翻开死人躺着的席子。
哪知席子下什么都没有,只有被雨水淋湿了的水渍,那些水渍渗透席子,然后一直渗透到席子下的棺材板。
这时,心里担心着晋安的老道士,也舍命陪道友的咬咬牙冲过来帮晋安的忙,其他人也都冲过来帮忙。
结果他们看到了棺材里一切平常。
什么异常都没有。
咚!
但棺材里的异常还在继续,这回翻开尸体,他们总算听明白异响具体来自哪里了,是来自被几片木板钉死了的平整棺材板下的。
“原来是我们虚惊一场,应该是棺材被雨水淋湿后,有雨水顺着缝隙,滴落都棺材板下。”
老道士看着被雨水浸湿得席子和棺材板,刚要轻松一口气,结果,最熟悉棺材的林叔,目光一拧:“这声音不对!不像是水珠滴落木板的声音!”
听完林叔的话,晋安目光一冷,他果断的一拳凿穿棺材板,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藏在棺材里装神弄鬼。
结果谁都没料到的更惊人一幕出现!
让在场每个人都吃惊大呼一声!
娘嘞,这被铁钉钉死了的棺材板下怎么还藏着只大白天会蹦跶的人手掌!小兄弟真被你说中了,这口棺材活了!
棺材铺里响起老道士的惊呼!
第268章 ……救我……救我……救我……
棺材板下。
一只活人手掌,在里面不停蹦跶,像是一个人要极力挣脱困束。
晋安他们刚才听到的咚咚咚声,正是这玩意儿在棺材板下不停来回撞击搞出来的动静。
之所以说他是活人的手掌。
主要是肤色。
这手并非是死人的灰色,铁青色,而是跟活人一样的肤色,并且皮肤下还能看到一根根青筋、血管,而且食指指尖还有磨破皮肉后的未干鲜血。
棺材板下,被磨破皮肉的指尖,写满了大量血字。
……救我……
……救我……
……救我……
看起来,这只活人手掌被封在棺材里已经有一段时间,这么多血字不可能是短时间内写出来的。
最关键是,这邪门了的活人手掌,除了能单独生存外,还跟人一样,好像有独立意识?
“娘嘞,棺材真活了?棺材里怎么还掉了只人的手,赵施主,这口棺材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
老道士经过起初瞠目结舌后,见棺材里的手除了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四处挣扎,想要逃出狭窄空间的棺材夹层外,暂时没有别的危险,他定了定心神,有些心悸的问向一旁抱住孩子吓得身子发抖的赵氏。
只是。
赵氏还没开口。
反倒是林叔先开口了。
“陈道长不要为难赵氏了,先让赵氏和两个孩子离开棺材铺,免得吓到他们,赵平发的棺材是从我这里订的。但有一点我可以很肯定,这棺材被拉走前,里面绝对没有手。因为我店里的棺材都是我亲手制作的,它们就如我的老伙计,我对它们再熟悉不过了。”
林叔看着棺材里的活人手掌,还有哪些血字,同样是一脸惊奇与凝重。
这事不管搁在哪里都足够荒诞的了。
晋安盯着还在棺材夹层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人手,诧异说道:“如果在林叔店里时,没有异常,那就是离开棺材铺,都了赵平发家里才被人藏进棺材夹层里的?”
晋安若有所思。
然后朝老道士使了个眼色。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就配合默契无间,老道士立马就明白了晋安的意思。
接下来,老道士和李护卫在把赵氏与孩子先送到对面的道观,并耐心安慰? 检查身体? 免得赵氏跟孩子刚才被惊到魂? 丢失了魂魄。
好在现在的白天,活人阳气重,大人和小孩都没事。
见人没事,老道士开始细心询问有关棺材的一切和这几天去向?中途有没有什么异常?询问有关人手的线索。
约摸一炷香后。
老道士和李护卫重回棺材铺? 老道士摇摇头。
“这棺材是昨天拉走,今天送来的,按照赵氏的回忆? 棺材一直都摆在赵平发院子里,赵氏和几名赵家本家人守灵一夜,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反常。也没有谁是独自守棺? 能瞒着其他人偷偷藏只人手进棺材里? 基本排除了所有能想到的可疑地方跟人。”
老道士继续说道:“要说唯一的不同寻常? 就是今天运棺材来棺材铺,打算托付林先生找人给赵平发做法事超度的路上,突然下起雨? 棺材被雨意外淋湿,有雨水渗漏进了棺材里,打湿了尸体。”
老道士说了这么多了? 简而言之就是,谁都不知道这断手是怎么被别人藏进棺材夹层里的!
这一下子毫无头绪,把大家的思路都绕进了死胡同里。
“小兄弟!小心!”
老道士突然惊呼一声,他见晋安伸手要去抓棺材夹层里那只一个劲蹦跶的人手,想要阻止晋安,担心晋安会被抓伤,感染上尸毒啥的。
虽说这人手看着像活人的手,可这事毕竟太邪门了,谁都说不清这人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晋安倒是没有那么多顾忌,现在是大白天,他还真没见过有什么邪祟或死人,能在大白天跑出来吃人的,他已经一把抓起棺材里的人手。
“咦?”
晋安目中精芒一闪,两眼露出惊诧神色。
“老道,林叔,你们来摸摸这只人手,说说看有什么感受……”
晋安把手中的人类断手,递到几人面前,而那只断手被突然抓住,就像是有独立意识,激动挣扎起来。
晋安看得啧啧称奇。
这玩意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连林叔和老道士,也都被眼前这愈发神奇的一幕,给惊讶到。
好在林叔和老道士都不是啥普通人,他们见过的死人尸体数量,比大多数普通人见过的死猪都多,两人见这只人手被晋安制服住没有什么危险后,都是目光好奇的伸手碰了碰。
老道士一惊一乍的叫道:“啊!这手是温热,有体温,果然是活人的手!”
林叔皱眉:“的确像是活人的手,有着活人血肉的弹性和血管跳动…更准确的说,这的确就是活人的手。”
“但这只人手被砍断,离开人体后,为什么还是活的?”林叔和老道士同时疑惑说道。
晋安看到一旁李护卫两眼放光的渴望目光,一副也想靠近摸又担心晋安不让他摸的抓耳挠腮样子,晋安好笑的看着李护卫,主动把还在他手里挣扎的断手递到李护卫面前。
最喜欢猎奇,撞邪的李护卫,终于激动摸到断手,然后嗷的兴奋吼一声:“你娘的,这手果然是热乎乎的!”
那断手本就在晋安手里挣扎,此时被一圈摸下来,就像是美女受到一帮老色狼骚扰,挣扎得更剧烈了。
尤其是李护卫的一双咸猪手,越摸还越上瘾了,晋安哭笑不得的赶紧打住这胆子奇大的李护卫。
然后也让削剑摸了摸,尝个鲜。
这叫阳光普照,雨露均沾,人人有份。
削剑也木讷点点头:“活的。”
一圈摸下来后,晋安这才继续往下说:“关于为什么这人手离开人体后,还能存活下来,估计跟他的这个奇怪断口有关。”
晋安说着,把人手断口朝向大家。
嗯?
大家这才注意到,这人手断口居然是平滑整齐,骨、肉、肥肉、血管、神经、都能清晰可见,甚至血管里的鲜血还在正常流转,循环,偏偏没有一滴鲜血从断口处流出。
这奇特的一幕,看得在场几人都是一脸惊骇。
“大家看棺材里的那些血字,这么多血字,而且大多数血字都已经凝固,说明这只古怪人手藏在棺材夹层里起码有一段时间了。”晋安猜想说道。
并继续往下说:“为什么之前安静?”
“直到刚才才传出那么大动静?”
“我觉得…这应该是跟这些渗透进棺材里的雨水有关……”
“雨水渗透入棺材,再从棺材板渗透进最底下的夹层,冰冷的雨水滴落到人手皮肤上,刺激到了人手,把他从某种沉睡状态中惊醒。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此前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来到棺材铺后才会传出动静。”
“至于这只人手,到底是什么时候藏进去的,又是怎么藏进去的,这事还得要重新琢磨琢磨……”
“说起来,这只藏在棺材里的人手,手掌宽厚,有力,应该是名常年从实体力活的男人手掌。”自从发现这只人手暂时没有危险后,老道士的胆子就开始越来越大,跟李护卫凑成一对活宝,近距离围观起人手。
“而且看这手的皮肤粗黑,说明他出身普通,常年风吹雨打。”
“掌心跟五指布满厚厚老茧,又说明他从事的事,是跟常年日晒雨淋的力气活一类有关。”
“老道我觉得,那只人手,应该是柴夫或是常年拿刀的人,才能在五指和掌心里磨出那么厚的老茧。看他粗黑皮肤,指甲里有不少泥够,应该就能排除掉他是名江湖刀客的身份,指甲里有泥够,这是常年进山砍柴的柴夫才有的痕迹。”
……
……
其实,棺材铺里诈尸的事,藏不住多久,这边的骚乱,那么多人的拥挤踩踏,很快引来巡逻衙役的注意。
当两名带刀衙役赶到棺材铺,看到那只人手时,也是被吓惨了,脸色瞬间就白了。
最后这事直接惊动到府衙。
一大批衙门衙役围住棺材铺,然后连棺材、赵平发尸体、断手、还有林叔、赵氏那些人,一切跟棺材有关的人,全都被带回衙里问话。
就连棺材铺都被衙役暂时贴了封条。
有两名衙役站在门口,防止外人接近。
反倒是跟棺材藏手案关联不深的晋安和老道士、削剑、李护卫四人,没被带走,只是接受捕头几句日常问话后,便放走了。
民间对于道士、和尚这类人的态度,倒还算客客气气。
“小兄弟,林先生被官府的人带走,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想想办法把林先生捞出来?”
正所谓关心则乱,回到道观里后,老道士偷偷把晋安拉到个没人角落,嘀嘀咕咕说道。
晋安思索后说道:“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要相信林叔的为人,林叔肯定是清白的。只要林叔是清白,棺材藏手跟林叔没有关联,相信官府很快就会放人,如果今晚林叔没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找何家、薛家、贾家为林叔出面。”
这些就是如今晋安在府城的人脉了。
才短短几月,他就跟府城最大的三家药材商,交道深厚。
“而说到三大世家,我们接下来还有一件更大的事先处理。”当说到这,晋安瞥一眼李护卫,他打算这次好好盘问李护卫的身份。
此刻的李护卫,自从进入五脏道观后,一路贼头贼脑,小心翼翼。
他这是上次作死拿红辣椒偷喂傻羊,差点没被暴走的傻羊追杀到天涯海角,他这是被傻羊追杀怕了。
唯恐那头长得像羊的牛犊子,从哪个旮旯角落里,两眼发红的杀出来。
看着李护卫这小心翼翼的滑稽模样,晋安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李胖子你放心,那头傻羊一直被拴在羊舍里,不会跑出来。”
李护卫倒也硬气,脖子一硬,死猪嘴硬道:“怕?我堂堂李某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岂能怕了一头羊?”
“晋安道长,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事先采买,特意用来孝敬给羊师兄的大礼,应该马上就要送到了。”
李护卫用最硬气的话说最怂的话,顿时把晋安和老道士都给逗乐了。
“什么大礼?”
晋安没等多久,就听到道观门外响起很多车轱辘转动声音,然后,他惊愕看到一筐筐的红萝卜往道观里运。
那些红萝卜,根根水灵,叶嫩。
跟府城周围因为旱情导致的蔫头耷脑,干巴巴脱水的胡萝卜可不一样。
这一看就是专程从府城外的地方,花大代价运输来的新鲜红萝卜。
这批红萝卜,足足运来三大车,不下几千斤,给一头山羊吃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用来开酒楼做花雕萝卜根都绰绰有余了,短时间卖不完。
晋安:“?”
老道士:“?”
削剑依旧木讷不动。
带头的车夫,一进道观,就立马认出李护卫,手里还拿着赶骡的鞭子,喜色道:“李老板,我们按照您的吩咐,三车红萝卜全都运来的,请问这些红萝卜搬到哪里?”
李护卫倒是自来熟,手指一指,指挥那些车夫,往五脏道观的羊舍方向搬运。
一点都不见外。
甚至李护卫亲力亲为,带头搬箩筐走在前头,还故意往身上抹几把泥巴,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狼狈泥泞,然后舔着脸的跑去贿赂傻羊去了。
晋安和老道士被李护卫这一波臭不要脸的骚操作,给惊得目瞪口呆,这么大动干戈,就为了贿赂一头羊?
当晋安走到道观后院的羊舍时,结果看到了和谐的一幕,那李护卫也不知道跟傻羊说了啥,达成了啥不平等协议,正拿着马刷,殷勤的给傻羊刷毛,一脸的贱贱赔笑,而傻羊这回也没再红眼追杀李护卫了。
安然吃着李护卫刚送来的,还带着清晨露水珠儿的鲜嫩红萝卜。
“大师兄,让你受委屈了,这种蔫头耷脑没水分的红萝卜,是羊吃的吗,给人都不吃,这种糟糠我们不要也罢!”
“大师兄来,来,吃我特地从延州府托人给你千里迢迢送来的红萝卜,这延州府的红萝卜也叫小人参,个头大,颜色鲜艳,味道甘甜爽口,咬一口咔嘣脆…咔嚓咔嚓……”
李护卫一边说,一边刷毛,还一边自己也吃了起来,自己都把自己说饿了。
面对李护卫的大献殷勤。
傻羊眼神斜睨,跟人一样惟妙惟肖的。
如果外人看到这一幕,绝对要骂一句,这长得像羊的牛犊子绝对他娘得成精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老道士忿忿。
“小兄弟,老道我也去吃一根那个什么小人参的延州府红萝卜,看看这小人参有多么好吃,到底有多么大补,跟咱们的糟糠红萝卜到底有多大区别。”
只是,老道士这一去就不回了……
咔嚓。
咔嚓。
光听那清脆咬合声,真香。
“!”
第269章 都尉、府尹、李护卫、三世家
自从离开古墓。
上了岸后。
晋安一直在等着李护卫主动来找他,然后坦白一切。
当初在古墓里,因为人多眼杂,而且事情紧急,也不适合慢慢盘问,所以晋安只是大概盘问了几句,并没有深入盘问李护卫的身份。
而是等上岸后再详细盘问。
晋安脑子里早已经演练过好几遍,到时候该怎么盘问,具体要问哪些细节,这次说什么也一定要把李护卫的身份搞清楚。
可他在脑子里演练了那么多次,唯独没演练到他们几人是那么随意的围站在羊舍里,一边手里啃着红萝卜,一边津津有味咀嚼的审问李护卫。
这也太随意了。
咔嚓。
咔嚓。
还真别说,这延州府的“小人参”,还挺清脆爽口多汁的。晋安吃完一根,又拿起一根红萝卜很随意的在道袍上擦几下,然后继续口感清脆的吃起来,他没那么多讲究,正所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李胖子,具体说说吧,你的身份来历,到底是什么情况?”
晋安见李护卫眼神闪烁,张口欲言,他打断道:“李胖子你别想随便找个借口糊弄我们。”
“说起来,我把我们相识的过程,全都回想一遍,你身上有许多可疑地方。”
“府城三大药材世家都跟你或多或少有些关联。”
“就连无头村的确切位置,也是你提供给我们的。”
“而且在无头村里你的许多细节也很值得推敲,比如那些村民棺材,你总能提醒我们一些最容易被忽视的细节。”
“还有这次下阴邑江平定龙王案,你连都尉将军的铁骑卫都能易容混进去…所以当时在墓里,我心里就有一个大胆猜想,你和都尉会不会早就认识?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混进队伍里?”
“说起来,何家、薛家、贾家,还有无头村,阴邑江龙王,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始终都是围绕一伙人展开的!那伙古董商人!”
原本眼神闪烁,心里还有些小心思的李护卫,听完晋安的分析后,他张了张嘴,试图想要解释些什么,到最后他垂头丧气,这是彻底放弃反抗了。
“晋安道长,如果我坦白从宽,那个?我能不能有一个小小请求……”
李护卫有些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说道:“我能成为五脏道观的四师弟吗?”
李护卫说完后,满脸渴望神情的看着晋安?那渴望,又忐忑不安的小眼神?就像是深怕晋安会拒绝。
晋安:“?”
好家伙?你这是小小请求吗,晋安被李护卫的话逗乐了。
“严肃点?别嘻嘻哈哈?嬉皮笑脸的。”晋安严肃瞪了眼李护卫。
李护卫:“?”
李护卫当场就懵逼了。
他没笑啊。
明明就是晋安道长你一直在憋着笑。
这时?老道士也被李护卫的奇葩给逗乐:“李护卫,你难道忘了老道我上次说过的‘凡入我道教修行,紧记十三字?断酒色财气?攀援爱念,忧愁思虑?你就算忍受得住一个人孤寂之苦?能戒得了酒跟肉吗?”
老道士说归说,这丝毫没耽误他啃完一根红萝卜后?眼神贼溜溜转动的又从山羊嘴边悄悄偷到一根红萝卜继续有滋有味吃起来。
听了老道士的话,李护卫一脸满不在乎的朝老道士说道:“陈道长,我在来前都打听清楚了,五脏道观是正一道?是可以吃酒喝肉娶妻生子的?三妻都没问题。”
“所以陈道长不要再拿‘道教十三字’来诓骗我了。”
好家伙。
看来这李护卫是真的一门心思想要拜入五脏道观,当他的四师弟了,来之前就把一切都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说到戒酒肉荤腥,上次我无意看到晋安道长、陈道长、削剑小兄弟从羊杂……”李护卫话还没说完,就被晋安和老道士神情紧张的死死捂住嘴巴,老道士直接把他手里没啃完的红萝卜塞进李护卫嘴里,噎得李护卫直翻白眼,窒息挣扎,脸越憋越红。
当晋安和老道士察觉到不对,松开手后,李护卫呸呸的吐掉嘴里那根老道士吃剩的红萝卜,脸红脖子粗的剧烈咳嗽,顺带从气管里咳出几片红萝卜残渣。
“咳咳,说重点就行,多余的话直接略过。”
晋安岔开话题:“李胖子,你为什么非要拜入五脏道观?这天底下比五脏道观大的道观,有很多吧,京城里甚至还有天下修道人都向往圣地的玉京金阙,天大地大,又不止我这五脏道观一座道观。”
李护卫给出的理由倒是很简单:“因为跟着五脏道观,或者说跟着晋安道长你能天天撞邪啊。”
李护卫越说越两眼兴奋:“我认识晋安道长的时间还没多长,又是无头村,又是古墓、又是盗墓、又是龙王,今天又碰到个棺材藏手案,我这辈子撞的邪灵次数都没有自从认识晋安道长你的多!”
噗哧,一旁的老道士憋不住笑,笑喷出来,真的是喷了,一口残渣喷了一地。
“老道你赶紧打扫,打扫,太恶心了。”晋安无语的看了眼老道士。
老道士屁颠屁颠去拿扫帚和簸箕。
“李胖子你也别打马虎眼,进不进五脏道观的事暂且先放一边,你打马虎眼这么多,还没说到正题呢,你到底跟府城三大药材世家、都尉、那伙古董商人是什么关系?”
晋安双目直视李护卫。
在他的五雷斩邪符下,一切邪魔外道都不敢直视他,一切心术不正之辈都不敢直视他。
而在晋安的直视下,李护卫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他挠挠头,像是在发愁该怎么组织语言,然后一五一十的跟晋安全盘托出。
“晋安道长应该还记得那伙古董商人里有人会给人改命,改成官运亨通富贵命的本事吧?应该还记得我们当初在无头村里找到的那几张改命纸条吧?”
“这事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十几年前,京城里一位侯爷在宫里暴毙,牵扯出一起大案,被满门抄斩了不少与外族勾结的官员……”
李护卫脸上表情很严肃。
“自从发生那次震动朝野的大事后,京城一顿肃清,鱼龙混杂的京城清静了不少,幕后主谋也已经伏诛。”
“不过,后来有密报说,那次事件还有残余几条小鱼恰好未在京城,逃过一劫,而自从阴谋被识破后,这些人行事更加小心谨慎了,十多年都没有他们消息。直到十年前,终于有了他们的蛛丝马迹,这些人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偷偷害人,给人偷天改日改命,剥夺别人的贵人命,替换到他们的人身上,让他们的人官运亨通,在康定国官员里安插外族棋子。”
“但这次他们更加狡诈,也更加小心了,他们不敢在天子视察的京城里明目张胆安插棋子,而是在康定国的一些地方官员里安插外族暗棋,企图从基石颠覆康定国的国泰平安,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这就是我们出现在武州府府城的原因,找到所有外族,找到官员里所有暗棋名单。”
李护卫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有些口干舌燥的深喘几口气,他看看晋安,见晋安脸上神色平静,似乎这些他早就料想到,李护卫诧异的多看了一眼晋安。
“我们?除了你、都尉,还有谁?”晋安神色平静问。
李护卫如实回答:“当初先来府城的人,是都尉将军和府尹大人,他们一文一武配合,稳住局势,慢慢揪出安插在武州府官员里的外族暗棋。”
“后来…随着调查深入,府尹和都尉受到偷袭,都尉还好,他身为武者,一身阳刚气血不惧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倒是府尹只是文弱普通人;而且要想揪出这些外族暗棋,除了有明面上的调查,也要有暗处配合……”
“所以后来,我、还有一位玉京金阙来的高手、一位镇国寺来的高手、一位天师府来的高手,特地从京城赶来武州府护全府尹安全,同时在暗处配合都尉与府尹一起查案。”
“于是,府城应运而生三大药材商世家,分别是何家、薛家、贾家。让何家、薛家、贾家相互竞争,成为生意场上的‘敌人’,才能最容易混淆视听,最容易在浑水里放饵上钩。”
“文官、武官、商场白道黑道、玉京金阙高手镇国寺高手天师府高手守护灵道,这就叫天罗地网,明里暗里都插满我们的人,让那群外族人无所遁形。”
“至于为什么是培养出三大药材商?因为这些妖僧邪道要想修炼,肯定会需要大量药石,只要掌握了药石流通渠道,就能根据哪个地方的特殊药石消耗特别多,大致推断出这群外族的行动轨迹。”
老道士听到这,啪的一拍大腿:“难怪呢,老道我就说嘛,何府、薛府、贾府的风水格局,虽然人为掩饰,可从一些小细节方面,还是能看出来都是出自同一位风水高人的手笔。”
老道士说着说着就只得起来,他果然没猜错,三大家的府邸风水格局果然出自同一人,感情李护卫你才是三大世家的幕后大老板。
被老道士这么一顿夸赞,李护卫去高兴不起来,反而面有虞色的皱起眉头,叹了口气说道:“可即便我们做得已经很隐秘,可这么过年,不可能面面俱到,在一些不经意的小细节方面总会不小心露出蛛丝马迹…要不然当初在岭前乡,晋安道长和善能法师走阴时,绝不会在贾府找到小旱魃。”
“何府、薛府也不可能会接二连三出事。”
“当初他们把晋安道长和白龙寺善能法师往贾家引,他们摆明了是要祸水东移,想破了我们这么多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局面。还好,晋安道长和善能法师都不是心思玲珑的人,没有轻易上了那些外族贼子的当。”
晋安目露思索。
这下什么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当初前往岭前乡时,大夫人的随从护卫里,会出现朝廷管制的军弩。
也能说得通,为什么本地三大世家接二连三出事。
至于这群窥觊康定国社稷的外族人,为什么这次死灰复燃的地点,是在武州府?很显然,一切都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十几年前,武州府断天绝地四象局被破。
十几年前,武州府阴邑江断流,石牛驮着屍解仙石椁现世。
这伙古董商人,一开始就盯上了武州府的洞天福地通道来的!在武州府暗中为祸已有十年之久了!
呼——
想明白这一切后,晋安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他只是来府城,送还五脏道人的遗物,想不到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事,牵扯进了朝野弄权的泥潭里。
按理来说,他身为一介草芥普通百姓,不应该牵扯进朝野弄权的泥潭里的,因为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血肉泥潭。
陷进去了。
就很容易出不来。
但是!
晋安没有后悔过。
也没有想过要抽身而退,置身事外的念头。
因为,不管于公于私,他都必须要对那伙古董商人斩草除根!而这次洞天福地通道出现,就是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的最佳机会!
“李,呃……”
晋安一时语塞,在得知了这些秘辛后,发现自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护卫了。
李护卫还是那个李护卫,心宽体胖,一脸无所谓的胖呵呵笑说道:“晋安道长,咱们还是按照老样子来,李护卫、李胖子、李所当然、李应如此…随便哪个都行。”
“李胖子,能跟我说说,府尹之女是怎么死的吗?”晋安的问题,让李护卫面色一变。
“这事…有点邪。”李护卫欲言又止。
“府尹之女死得很惨,手脚跟脑袋都丢了,最后还是我前面说过的玉京金阙高手、镇国寺高手、天师府高手一起出手,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终于找齐丢失了的身体,并且连夜缝合手脚,脑袋,匆匆封棺下葬。也是因为此,三大高手全都负伤,其中负重最严重的镇国寺高手跟天师府高手不得不临时先回京城,府城里只留下那位玉京金阙一位高手坐镇。”
“但三位高手始终不愿透露他们究竟碰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身负重伤?只字不提。谁都不知道那晚在三位高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晋安一怔。
想不到这里面还牵扯这么深。
“那位玉京金阙高手,该不会就是那晚在龙王庙时,控制小旱魃哭断阴邑江的神秘道教高手吧?”晋安神色一动,问道。
李护卫点头。
这时老道士砸吧砸吧嘴里的红萝卜,吃惊说道:“可不对啊,那晚都尉不是说这位道教高手不是来自玉京金阙吗?”
李护卫回答了老道士的疑问,他们来武州府调查官员名单,外族古董商人,都是秘密行事,不适合太张扬身上的身份。
说起下阴邑江的事,李护卫就忍不住朝晋安诉苦,他找过都尉,他本来也想下阴邑江的,结果都尉和府尹都双双拒绝,不让他下阴邑江,说担心他安危。
可这么热闹得大事,尤其还是能见到传说中的龙王,岂能少了他?
后来他又跑来五脏道观找晋安,打算易容后,让晋安带他下阴邑江撞邪。
结果那时候的晋安一直在忙着处理贾家的事,几次都碰不到晋安和老道士,反而闲着无聊,得罪了山羊,差点没活着出五脏道观。
最后他不得不出下下策,易容成一名铁骑卫,乘机混入队伍……
李护卫的胆子奇大,晋安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他倒是见怪不怪,他只是好奇另一件事:“那位玉京金阙高手的身份是谁?”
哪知,李护卫摇头,说他答应过某人,不能泄露身份,让晋安不要为难他……
第270章 石牛好像活了?
“李胖子,说了这么多……”
“你说到了都尉、府尹……”
“来自京城的玉京金阙高手、镇国寺高手、天师府高手……”
“唯独没说到你自己!”
“来说说你吧,你在这场朝堂动荡中又是什么身份?”
晋安目光平静注视李护卫,现在李护卫哪怕自称是啥皇子,太子,王爷替现任圣君微服私访,调查官毒瘤,晋安都不会感觉意外了。
就算李护卫说自己就是当代圣君,唔,应该不可能……
皇帝小儿跑到京城外的州府几年,几年不上早朝,全国各地挤压的奏章谁来批?
还有三宫六院怎么办?
后宫里的六千宾妃怎么办?
那还不得天下大乱。
一说到自己身份,李护卫顿时腰杆一挺,那股自鸣得意的样子,晋安咋看咋眼熟。
晋安呵呵一笑。
这不就跟孔雀开屏翘尾巴的老道士,一个模样吗。
李护卫很严肃又让人觉得很搞笑的义正言辞说道:“咳咳,本官任职于京城刑察司,这次隐姓埋名来到武州府,就是为调查武州府官员奸细一案,刑察司与大理寺、御史府,并称三大法司,三权分立司法审判。就好比这次的调查外族奸细安插进官员的名单,因为事关重大并且牵连甚广,所以这案直接归京城刑察司管。”
“而我在武州府的职责就是,混入民间,暗中扶持起三大药材商,掌控武州府的药材渠道流向,根据各地特殊药材的消耗情况,纠察出那些外族妖僧邪道的躲藏踪迹,然后配合都尉抓人。”
……
“那什么,晋安道长,陈道长见到本官,就不用行礼了,本官平易近人,深受民间百姓爱戴,可以免礼,见到本官可以不用行礼。”
呵呵。
晋安朝蹬鼻子上脸的李护卫呵呵一笑。
老道士手里还拿着扫帚和畚箕,他朝晋安撇撇嘴:“小兄弟,老道我突然好想打人。”
“如果让小兄弟你养的这头山羊打死大理寺官员,咱们这算不算是袭击朝廷命官的大罪?”
晋安直接大手一挥:“削剑,关门放羊!”
一点都没有怵了李护卫身上的官场身份。
李护卫不怕老道士,不怕晋安,就怕晋安养的那头长得跟牛犊一样大力气的山羊,当即就厚着脸皮的讪讪一笑:“开玩笑,开玩笑,二师兄你可千万不要当真。”
强烈的求生欲。
让李护卫已经放下所有脸皮。
晋安还没答应收徒,他已经对削剑强行攀关系,连二师兄都叫上了。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求生欲的,晋安和老道士都是脑门垂下黑线。
接下来?李护卫大致解释了下刑察司、大理寺、御史府的关系。
这三家就是康定国的最高三大司法机构。
大理寺相当于最高法院。
权利最大。
这里的寺?不是寺院的寺。
寺?从来就不是寺院的意思?那是民间误解?寺通廷,在官方上一直都是机构的意思。
御史府平时不怎么出面审判普通案子,只负责审判朝廷官吏,甚至皇亲国戚。
假如碰到特殊案子?或是大理寺有冤假错案,御史府也有权出面复审?钳制大理寺。
至于刑察司。
一说到刑察司?李胖子就唉声叹气。
“哎,现在我们刑察司是最势微的时候?要不然这种牵连这么大的特殊案子,再怎么也轮不到刑察司来追查。”
“大理寺和御史府那帮官场老爷都舍不得离开权利斗争中心的京城?都担心自己一旦离开京城,就会受到对手弹劾或架空了权利。”
“而且这种案子也是最吃力不讨好的,短时间没可能调查得出结果?十几年前的那次大事,朝野震动?把京城那些权贵都吓得不轻,深怕因为办事不利也会步了后尘,人头落地,家人流放,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哪还有那个胆子往上凑的。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还有可能漏网之鱼惹来麻烦的案子,就落到最势微,没有话语权的刑察司头上。”
不过,有一点很明确,不管是现在权利最大的大理寺,还是御史府,还是最积弱的刑察司,都只是用来制约普通人或官员的机构。
如果碰到特殊案子,还得请动住在玉京金阙或镇国寺或天师府的民间能人异士,配合三大司法机构办案。
不管是玉京金阙、镇国寺,还是天师府,都是民间机构,它们是道佛两教的最高修行圣地,是一个让天下各地高手能有个聚集一起讨论道法、佛法,彼此交流修行心得的地方,不是朝廷机构。
京城在天子脚下,是天下龙脉汇聚之地,人杰地灵,所以玉京金阙和镇国寺都在京城。
天师府算是半个朝廷机构吧。
一开始是先有玉京金阙和镇国寺,后来才有天师府。天师府是个风水高手聚集的地方,也想效仿前二者,广纳天下各地风水高手,互相讨论心得,共促进步。
只是这天师府逐渐变了味,随着替皇室、王爷、侯爵、朝廷官员们寻龙点穴,跟官场牵扯越来越深,一身官老爷派头,这天师府的人开始染上了当官病,一个个都扎进官场权势中,不求修行,只求攀上皇室贵族得个一官半职,早已经不复初心。
以上这些都是通过李护卫之口,晋安旁敲侧击到的情报,对这个世界的格局再次有了清晰认知。
世俗王朝无法掌控天下能人异士。
而天下能人异士习惯了自由潇洒,不屑于给朝廷效力,当朝廷鹰爪,但他们又离不开朝廷的支持。
朝廷是天下正统,民心所向,掌管天下万万子民与民心,掌管天下亿兆疆土,不管道教还是佛教要想开山门收门徒,都必须由朝廷下发的道碟度牒,才算正统,被当地官员允许开道场收纳香火信徒。
不然民心所逆。
就是背道而驰。
逆天而为。
道佛虽然依附朝廷的认可,才能开山立派,但它们向来中立,从不参与世俗皇权更迭。
晋安最后面色古怪的看一眼李护卫:“李胖子,你的真名呢,你还没说呢?”
也不知道李护卫是装傻充愣,还是真不知道晋安的话中有话,他有些发懵的说道:“晋安道长你忘啦,上次我说过,我李某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理所当然是姓李啊。”
晋安瞥一眼李护卫,也不知道他是真信了李护卫的话,还是假信,朝李护卫呵呵笑了一声,然后不再提真实姓名的事了。
“李胖子,既然你们是秘密行事,你把这么多秘辛事告诉我们,你就不怕我们把你、都尉、府尹的事都给抖搂出去?”晋安还有最后一件事想不明白。
李护卫倒是心大:“我相信晋安道长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李某人看人不会有错的。”
“如果是小人,是不会因为几个毫无瓜葛的墓里亡魂,嫉恶如仇,敢看淡生死的跟那个躲在墓里修行了千年的腾国国主斗法,替那些千年前的冤魂报仇雪恨。”
晋安看着李护卫贼溜溜转动的目光,总感觉这李护卫还有事瞒着他。
李护卫并没有说出全部实话。
不过,能审问出这么多情报,晋安也知道什么叫恰当好处,适可而止。
谁心里还没几个秘密不想被人知道呢。
只要他知道李护卫的身份是友非敌就行。
至于其它的。
李护卫哪天觉得时机成熟了想告诉他时,自然会告诉他,如果李护卫不想告诉他的,他就算以死相逼,撬开他的嘴巴也问不出什么来。
今天李护卫肯告诉他这些秘辛事,坦诚布公,已经是对他推心置腹,没把他们当外人看。做人嘛,要懂得知足常乐和适时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必要事事都刨根问底,最后把朋友倒逼成敌人,最后连个推心置腹的朋友都没一个。
这些都是老道士行走这么多年江湖,在平日生活中,一点一滴慢慢传授给晋安的人生哲学,为人处世方式。
人人心底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秘密知道了,父子反目,兄弟相残的例子,不胜枚举。
……
孙福贵是名屠夫。
今天,俯冲一家大户的家丁,偷偷找到他,说他们家供给下面佃户耕地的耕牛,意外淹死了一头耕牛。
让他到府里屠宰那头意外淹死的耕牛。
孙福贵算是府城里名气有些大的屠夫了,他经受的猪、羊、牛、狗,不计其数,谁家要杀猪杀羊,都会找他,就算经手的牛也有七八头了。
说到这屠宰牛,是最有意思的,能养得起牛的都是大户人家,而那些大户人家总会隔三差五就有千奇百怪的杀牛理由。
比如牛脚崴了,不忍看牛痛苦,于是给牛“安乐死”。
比如牛吃草的时候,因为太贪吃,从山上掉下去,摔得奄奄一息,主家为了替牛解脱痛苦,于是又给牛“安乐死”。
再比如发狂连咬数人,于是又双给牛“安乐死”,让它下辈子别再当个咬人的疯牛。
……
这次的理由更离谱。
耕牛淹死了?
每次一想到这个理由,孙福贵就有些想笑。
这些人连找个杀牛的借口都这么懒得动脑子了吗?
这连续干旱,田地龟裂,滴水不沾,别说耕牛下田耕地了,连河里的水都干涸了,连水都没有了,你哪门子的意外淹死?
不过,这些大户人家,不是孙福贵这一个普通屠夫能招惹得起的,他也懒得寻思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门道,只要每次给的打赏足够就行。
如果碰到好说话的人家,或许还能蹭一点剩下的牛杂解解馋……
淅淅沥沥。
天上还在下着雨。
孙福贵跟着大户人家的家丁,随便披一件蓑衣和斗笠,走在街市上,任由那些雨水打在他脸上,在脸上结成一颗颗水珠。
给他那张黝黑粗糙的面庞,带来旱情过后的难得冰凉。
直到,一尊高大石牛石像映入孙福贵的眼前。
那尊石牛威猛高大,气势磅礴,它微低头,前蹄抬起,像是身上正负重驮着什么东西,重若千钧,那股沉厚、历史岁月的沧桑、悲凉气息,扑面而来。
石牛被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根腱子肌肉的纹理都经过石匠的手,清晰雕刻出来,犹如要从石像里破壳而出活过来一样,传神了。
这尊石牛的来历,身为从小在府城长大的本地人,孙福贵自然知道,听说是十几年前的一次阴邑江断流,从江底下挖出来的,与这石牛一起挖出来的,还有石牛背上驮着的一口石棺。
听老一辈讲,当时这石牛被打捞出来时很古怪,就像是在阴邑江底下驮棺前行,仿佛是活的,一直在江下前行,直到那次阴邑江断流才暴露出来,而那石棺里葬着的人,是名道士……
但这事毕竟已经过去很久。
老一辈们的许多民间志怪传说,都变得模棱两可,真假难辨了。
或许这头石牛真的是从江底下打捞出来的,但是不是真有什么石棺,真葬着什么道士,谁又能说得清呢。
也许是江边哪个村子,往江里扔的石牛也说不准。
阴邑江两边的村子不少,自古就有龙王传说,有不少为了祈福风调雨顺,来年不发洪涝,两江百姓没少祭拜阴邑江,往阴邑江里投一些陶罐、石雕什么的。
就比如说,前些时间的连续干旱,就有不少人投年轻貌美女子给龙王当水神娘娘。
“真是造孽。”
一想到那些被人害死的女子,孙福贵心有不忍的叹气一声。
孙福贵叹气,当快要走过石牛时,他蓦然停住脚步。
“孙福贵,看什么呢,快走啊。”一直走在前面得家丁,看到身后的孙福贵突然停住不动,怔怔看着广场上的那尊石牛发呆,他有些不耐烦的走回来喊道。
孙福贵怔怔出神好一会,直到被家丁叫了好几声,他才如被人当头喝棒惊醒一样,神色惊慌的手指石牛道:“你,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这头石牛好像活了过来?”
家丁不耐烦的瞅瞅广场上摆放了十几年的石牛。
这石牛他早看腻了。
不耐烦的道:“别磨蹭了,肯定是你眼花了,这不就是个普通石牛吗,哪来会活了。”
第271章 频频怪事
“晋安道长。”
“晋安道长。”
“道观对面的棺材铺林老板回来了……”
“林老板回来了!”
道观前院,几名站在脚手架上负责给大殿屋檐上漆的工匠,因为站得高看得远,他们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棺材铺开门,然后站在脚手架上朝道观内院喊道。
林叔被衙门带走,是清晨时候,回来的时候已是下午日跌时分。
“林叔,衙门那里没有为难你吧?”
“衙门里有怎么说吗?”
当晋安赶到棺材铺时,看到林叔正在开门,摆开铺子里的纸钱元宝香烛,准备照常做生意。
他也赶忙上前帮林叔忙。
此时,五脏道观里的其他人也赶来帮忙,李护卫也在其中。
林叔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看来并没有受到为难,林叔笑说谢谢大家帮忙,谢谢大家的惦记,他没事,百姓配合衙门调查案子是义不容辞的事,他只是回去被问几句口供,没啥疑点后,衙里就先放他回来。
“棺材藏人手案,这么大的事,衙门就这么简单结案了?”晋安有些看不透衙门里这办案思路了。
林叔面色一正:“因为棺材藏人手案,并不是只有这一例。”
什么意思?
晋安眉梢轻蹙的疑惑看着林叔。
原来,今天在府衙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位姓孙的屠夫,到一个大户人家里宰杀意外淹死的耕牛时,在宰牛的院子里,听到被青砖砌死了的院墙里发出怪声。
像是有人在隔墙拍转求救。
当他找来那户人家的家丁,凿开院墙后,在院墙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大活人。
幸好他们发现得及时。
及时把人救出来。
不然这大活人肯定要窒息闷死在砖墙里了。
但事情怪就怪在这了。
那大活人只有半个身子,身子断口处也跟今早棺材里那只人手一样,伤口平整,整齐,光滑如镜。
据说当时在场的人都给吓惨了。
但怪事不止于此,那位第一个听到怪声的孙屠夫,声称他在去杀牛的路上,路过广场那座摆放了十几年的石牛时,看到那头石牛活了过来……
不过这事被衙门当作是孙屠夫的幻觉,没有特别关注。
晋安眉头惊讶一皱。
“但是事情到这还没完。”
林叔看了眼在棺材铺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李护卫,也没去问晋安对方是谁,熟不熟,没有避嫌的继续往下讲。
“后来…这案子被都尉的城外铁骑卫接手了,把那只人手,还有半个活人身子,都带回了城外军营了,并让衙门放我们走。那些铁骑卫离开前,还下了封口令,禁止对外泄漏这两件案子。”
“这事你们听后烂在肚子里就行?不要对外人讲起。”
林叔一边说?一边手里拿着铜盆和纸钱?他走到棺材铺门口的屋檐下,避开门外的雨,大白天烧起了纸钱,还在铜盆后放了一碗夹生米的死人饭?插上一炷香。
按照林叔的说法。
等下装有赵平发尸体的棺材,还要重新运回来,继续做法事超度?好让赵家人带回去厚葬。
而赵平发死后的尸体一波三折,到现在头七过去还没入土为安,林叔担心赵平发魂魄在外游荡太久会变成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或是心里怨气太重起尸?所以先提前为赵平发铺好路。
听了林叔的话?晋安、李护卫也都上前帮忙烧纸钱。
而老道士则带着性子安静,木讷的削剑,手把手的教削剑在屋子里一起折叠值钱、纸元宝?然后拿去给林叔、晋安、李护卫他们烧。
当这一切忙完,等到赵家人重新抬回来棺材,已是二个时辰后的快要戌时了?康定国宵禁时间是在戌时。
……
入夜。
外头的大雨还在下,黑夜被乌云笼罩,黑魆魆,看不到月光跟星斗。这雨下了一天都没停,看来今晚是停不了了,要一直下到明天了。
五脏道观虽还没完全扩建完,但主体已经都建好,现在就差一些细节修缮了,比如刷油漆,室内木工,补些边边角角找平等,这些都是慢工出细活的细节方面,这些并不妨碍五脏道观做法事。
道观后院,拉起一个遮雨棚。
遮雨棚下挂着几盏灯笼,夏天无风,灯笼在遮雨棚下静止不动,就像是有人手持灯笼不动,给人一种异样气氛感。
遮雨棚下。
此时摆放着一口棺材。
棺材盖开启。
棺材里躺着具死法诡谲的死人。
正是赵平发的尸体。
棺材前摆了一张做法事的黄布八卦桌子,法事桌上有香炉、桃木剑、八卦镜、招魂铃、阴阳罗盘。
老道士正在给死人做法事,念经超度。
香炉里青烟袅袅,吃人吃香,香灰扑索索燃烧掉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而棺材一旁,削剑木讷,安静的默默折叠着纸钱、纸元宝。
晋安则蹲在铜盆前烧这些纸钱给赵平发,让赵平发吃饱喝足后好上路。
而山羊则在羊舍里津津有味咀嚼着它的小人参,每天不是吃了睡,就是拉撒后继续吃了睡。
全五脏道观里就属这吃货傻羊每天活得最悠闲了。
“小兄弟,你说这大活人封在墙里,这事听着,老道我直到现在都感觉后背一阵发寒,怎么那么寒碜人呢?”
“老道我只听过墙壁藏尸案,还是头一次听说墙壁藏大活人案,要说是打生桩吧,把活人埋在墙里可那也不像啊。这人都劈两半了,还能有血有肉活着,比大白天撞邪还邪门。”
老道士趁着做法事的空闲时间,面有虞色的跟晋安说起白天的事:“说起来,赵平发死得那么惨,即便死后也不得安生,棺材里还出了个藏活人手的案子,小兄弟你说今天白天在府城里接连发生的怪事,会不会也是跟那些古董商人有关?”
晋安烧着手里的纸钱,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应该跟那伙古董商人没多大关系。”
“就如老道你说的,这事比白天撞邪还邪门。”
“那伙古董商人虽然实力强劲,但应该没这么大本事。”
晋安这并不是轻敌。
而是实话实说。
他到现在还没见过能大白天诈尸的死人。
当说到这,晋安目露沉吟:“倒是有人说自己看到屍解仙那头石牛活了这事,与今天接连发生的怪事,有点耐人寻味…老道,等明天天亮后我们去广场看看那头石牛。”
第272章 挂在牛角上的死人
今晚这个雨夜,注定不会平静。
就如这雨。
不来时风平浪静。
来时又急又猛。
就在晋安和老道士还在棺材里的赵平发做法事超度时,忽然,黑夜下传来一声巨大动静声。
咚!
像是重物踏地声音。
老道士看到摆放棺材的凳子腿摇晃了下,还以为棺材里的死人要诈尸了,一声惊叫,小兄弟不好,赵平发不吃我们这一套,他娘的今晚铁定要诈尸了!
老道士急吼吼喊完,抓起黄布法事桌上的一叠黄符点燃,然后扔进倒有三阳酒的土陶碗里,黄符混合三阳酒化为符水,老道士猛喝一口符水,噗的朝棺材里喷一口。
好家伙。
老道士这一口符水真多。
就是这赵平发今天也真够倒霉的,下个葬都不安生,频频遇到倒霉事,到晚上了还要被老道士冤枉喷了一口口水。
“老道,不是赵平发诈尸了,是外面,动静是从道观外传来的。”晋安无语看一眼老道士,并同情的看了眼棺材里好端端被老道士喷符水的赵平发尸体,这赵平发脾气真好,到这样都没诈尸去掐老道士。
“这动静传到道观里,还能有这么大动静,地面晃动,这动静绝对不小。”
“府城里哪里方向肯定有发生什么大事了。”
晋安放下手中纸钱。
轻松跃身上屋顶,眺高远望,但是雨夜连绵的府城里,黑黢黢一片,四周都是雨幕下的朦朦胧胧的建筑轮廓,再远些就只剩下漆黑一片。
倒是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还有地晃感,把一些还没熟睡的人惊醒,雨夜里看到一家家灯烛正零星不断亮起。
忽然。
晋安惊咦一声,雨夜里,有一个地方骤然亮起许多火把,把一个地方团团包围。
看那情形,就像是早已埋伏许久。
当看清那个方向是什么地方后,晋安目光里升起浓厚兴趣,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可不就是那位屍解仙前辈遗留在人间的石牛方向吗?
咻!
就在晋安思索之际,一只响箭射向高空,然后当空炸开,如一轮白天旭日点亮夜空,异常的醒目。
这只响箭就像是一个信号,城池里,开始传来一大批军队的急行军踏步声。
黑魆魆的雨幕下,城门大开,一串串火光亮如火龙,照亮了黑夜,正从城外往城中一个方向快速聚集。
看那方向。
正是朝响箭所在的广场石牛去的。
晋安神色一动。
能在府城内这么明目张胆行事,能够轻松调动这么的人马行动的,不用想都知道,也只有驻扎在城外军营里的朝廷大军和都尉有这么大能力了。
“老道,都尉今晚好像有大行动,你跟削剑留在道观里守好赵平发尸体,免得这赵平发的尸体再生什么意外,我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晋安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身子在黑夜里快速闪跳,快速远去,才几个眨眼时间,人就消失在浓浓漆黑里。
随着越是接近广场,听到的动静越大。
看来白天有屠夫看到石牛活过来的事,衙门的普通衙役没引起重视,却引起了都尉的足够重视。
都尉这又是派人暗藏在广场石牛附近,又是早有预谋的紧急调动大军奔赴广场石牛,这摆明了就是冲着屍解仙前辈遗留在人间的石牛而去的。
因为晋安是走捷径,从屋顶上身影快速飞跃,所以他比城外驻军先一步赶到广场。
哗哗哗——
雨水冲刷地面,地上流开一大滩血水,滴滴答答,猩红血水混合着雨水滴落,在那尊高大威猛,气势磅礴苍凉,两人高的石牛尖尖牛角上,胸腔穿透的挂着一个仰面朝上的死人。
那是名穿着普通老百姓麻布衣的半百老者,老者已经死透了,面露惊恐,像是生前看到了什么极其骇人的场景,把他吓得目光恐惧,死不瞑目的睁大两眼。
他的死相很惨,胸腔被穿透,心肺被石雕牛角撕裂,死后的他头颅和四肢无力下垂,肺泡里的空气跟鲜血顺着无力下垂的脑袋逆流,从嘴巴跟鼻腔里倒灌出泡沫样的血水,染红了麻布衣和地上的积水。
尸体脚下的地面,洒落了一大叠黄符符纸,十几根棺材钉,一枚道镜,一根金溜溜的铁棍。
好家伙。
晋安仔细一瞧那金溜溜的铁棍,这玩意居然是纯金打造的降魔棍,黄金能镇邪,自古僧人里就有在寺庙里供奉金佛辟邪的传承。
这么大一根黄金降魔棍,没个一二十斤,晋安敢把脑袋摘下来让广场石牛当泡眼儿踩。
晋安琢磨着,这降魔棍应该跟无头村金棺一样,都是外面镀金的镇邪法器。
毕竟,换了谁要真的抱着这么多黄金天天跑,还干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修行者,整天跟一些臭烘烘的尸体、阴祟、污秽打交道?整个苦行僧一样苦哈哈。
拿着这么多黄金在大城里购置几套大宅子养老,再买十几家铺子,买一千多良田,最后再娶个十房二十房老婆,天天有小美人小侍女香喷喷暖被窝的奢靡腐败生活他不香吗?
很显然。
眼前这名穿着打扮普通,故意不想引人注意的老者,是名隐藏在民间里的能人异士。
至于这人为什么大晚上出现在广场石牛这?
不用猜都知道。
肯定是奔着石牛来的。
晋安觉得,应该是白天有屠夫经过广场石牛,看到这尊石牛活过来的消息,不知道被谁泄露出去,从而引来了有心之人的窥觊。
连都尉都看出来些端倪,派人埋伏在附近,不可能别人就特别蠢笨,看不出来这石牛的端倪。
只不过……
看着倒挂在牛角上死不瞑目的尸体,这一幕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是都尉他们杀的?
还是…石牛真的活了过来?这石牛已经从石头的死物成了有灵的活物?
如果是后者的话……
联想到之前在道观里听到的重物踏地动静,晋安不由皱起眉头来。
随着洞天福地通道即将出世,各种幺蛾子都开始赶一块了。
……
……
此时的广场上好不热闹。
晋安看到了手举火把的几十号铁骑卫,团团围着石牛,目光扫过这些人,他还注意到了都尉。
而且在都尉身旁,还跟着两名熟悉背影。
是那对很搞笑的哭丧人兄弟俩。
弟弟头戴尖长帽,写着“正在捉你”,手持哭丧棒。
哥哥头戴尖长帽,写着“你可来了”,手持打魂棒。
能在这里看到这对哭丧人兄弟,晋安丝毫不觉意外,这次那么多民间驱魔人响应府尹大人号召,下阴邑江平定龙王,本就是冲着加官进爵,进朝廷当官去的。
有的人喜欢潇洒自由,无拘无束。
也有人厌倦了四处奔波,就喜好当官,想改变命运,给子孙后代留份丰硕福荫。
也有人渴望大富大贵。
人各有志。
就好比晋安这次下阴邑江平龙王,是奔着那伙古董商人去的,他对当芝麻小官没啥兴趣。
“这对哭丧人兄弟的确有些本事,而且为人心地不坏,跟着都尉这么位视手下如手足,爱兵如子的都尉,倒也是个不错前程。”
晋安是真心祝福哭丧人兄弟跟着都尉这位好将军,前程似锦,当个大官。
唔。
就冲着老道士多次救过这对哭丧人兄弟。
以后他在府城混,也算是朝中有人的特权人士了,这么一想,晋安顿时乐了,改天让老道士给这对兄弟看看面相,官运如何。
滴答——
滴答——
尸体上的鲜血还在不断滴落。
地上的血水还在继续扩大。
随着身体里的血液流干,血水流速慢慢变慢,凝固,变成了缓慢滴落。
广场。
都尉拒绝了手下人递来的雨伞跟蓑衣,他淋着雨,负手站在石牛前,跟藏匿在远处的晋安一样,神色凝重的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石牛。
石牛还是那石牛。
姿势没有改变过。
就像是十几年来都不曾动过一样,保持着十几年如一日的姿势——
牛首微低,粗壮牛角微微倾斜仰天,前蹄抬起,像是身上正负重驮着什么东西,重若千钧,气势既磅礴又沧桑,悲凉,孤独。
石牛被石匠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根腱子肌肉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传神。
巧夺天工。
都尉淋着雨,面无表情的与眼前二人高石牛,四目对视…都说眼睛就是心理世界,眼神可以看穿一个人,他仿佛是想以此看穿眼前这石牛究竟是不是活物?
但这就是个不会动的死物。
始终没有动。
其实,眼前这个挂在牛角上的死人,并不是都尉出手杀死的,他甚至都没看到这人是怎么死的,埋伏在附近的手下也都没看到这人是怎么死的。
他坐镇后方,闭目养神,养精蓄锐,当他听到夜里响起的巨大动静,起身来到窗前时,就已经看到牛角上已经挂着个死人。
问埋伏在窗边的其他手下,居然没有一人说得上来那人是怎么死的。
这么多双眼睛。
居然没有一人看到那人是怎么走进广场,是怎么接近石牛,又怎么死在了牛角上。
一切都太突然。
太离奇了。
透着远超普通人理解的诡谲跟怪诞。
“哥,都尉将军咋站着一动不动,在雨里跟一个死物干瞪眼?”此时,问题多多的哭丧人弟弟,悄悄问自己身旁的大哥。
哭丧人大哥瞪了眼自己弟弟:“咱们已经是官家身份的人了,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我们说话要有文化,要有内涵,不能再口无遮拦乱说话了。啥叫都尉将军在干瞪眼,说话没文化!”
“你没听过读书人常说的‘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鸣’这句话吗。”
“你以为都尉将军是在赏雨?错,其实都尉将军是在看石牛。你以为都尉将军是在看石牛?又大错特错,都尉将军看的不是石牛,而是在天人感应十几年前那位屍解仙失败了的散修仙人。”
“你以为这石牛为什么这么出名?出名的不是石牛,而是石牛背后所隐藏的仙人,这石牛有了仙人,所以才天下闻名。”
“?”
在雨中负手淋雨,瞪石牛瞪得有点眼睛发涩的都尉,脑门上青筋突突跳。
四周其他铁骑卫:“……”
哭丧人弟弟没有发现到身边其他人的气氛异样,两眼发亮的看着自己大哥,兴奋说道:“哥,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告诉我,我们对着这石牛哭丧,就能哭出位屍解仙的仙人!”
凄凉的雨夜下。
开始响起阵阵凄凄惨惨戚戚的哭丧声。
大晚上哭得周围百姓心头发慌,晚上睡不着,男人吓得抱着婆娘暖被窝,没婆娘的男人憋着泡尿,身子越憋越冷。
踏踏踏——
甲胄碰撞。
火把如一条长龙照亮夜空,一队队军纪森严的军队,终于从城外开拔到广场这边,杀气腾腾的把广场周边团团包围,兵器出鞘,严阵以待漆黑夜幕下的四周。
然后有领队的将士,下马来到都尉将军面前,因为隔着远,晋安未听清都尉与其对话内容,过不多久,那位将士走开后又回来,找来梯子爬上石牛搬尸体。
只是这尸体死死挂在牛角上,胸腔骨头跟牛角牢牢卡死住了,最后还是力气大的铁骑卫高手,几人练手去搬挂在牛角上的死人。
此时的晋安,盯着广场石牛方向,他很好奇,这石牛究竟会不会活过来伤人性命?
就在晋安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广场石牛方向时,蓦然!
晋安似察觉到什么,目光凝重一转,黑魆魆,阴冷的雨夜下,距他身旁二三丈外的另一座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多了一名书生。
书生出现得无声无息。
就跟突然出现的一样。
那书生文弱,长得面黄肌瘦,一开始晋安还以为这人是阴祟,可这人不怕他身上阳气,晋安在书生身上感应到了活人才有的阳气。
但这书生有点不对劲。
脸上肌肉,身上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消瘦下去,身上三把阳火在快速削弱下去,晋安仔细一看才留意到,这书生的后背上趴着一团不知是什么正在蠕动的东西。
那是一张被剥皮下来的人面!
晋安目光一凛,但他想出手救那书生时已经迟了,那书生本就不多的阳气,已经被其背后蠕动的蠕动人面给吸光最后一点点的阳气,身体失去阳气支撑的瘫软死去。
就在书生死去的时候,那团蠕动人面到书生脸上,人面替换了书生五官。
书生被阴祟上身。
重新站起来。
第273章 要变天了
嗯?
晋安目光一动。
雨夜冰冷,风雨飘摇,屋顶瓦片传来异响。
在这个不平静的雨夜下,又多了一对古怪的龙凤胎小孩。
那对龙凤胎小孩穿着小屁孩肚兜。
光着小脚丫子。
光溜着屁股和后背在雨天里跑。
皮肤铁青像个死了多时的死人肤色。
他们肚大如水缸。
嘴巴被黑线丑陋缝合。
脖子纤细得却像个针眼。
这外表实在是怪异至极,一看就不是啥正道路子。
随着这对龙凤胎小孩一出现,空气中甚至开始飘散开浓浓尸臭味。
看着龙凤胎小孩的详细脖子与水缸大肚子,晋安第一眼念头想到的是饿死鬼。
在民间志怪中,饿死鬼是生前犯下业障,或者贪念深重的人,死后投身为饿死鬼,简单概括就是死有余辜的人。
饿死鬼的外貌特征,正是嘴小、脖子细、肚子大,永远填不满欲望却又因为嘴小喉咙细而无法进食,饱受饥饿之苦。
要说这对龙凤胎小孩跟饿死鬼的最大区别,就是这对小孩是大活人,并不是死人。
他们身上虽带着浓浓尸臭味。
但的的确确都是活人。
因为晋安辨认出了这二人身上都有活人阳气。
“活人?那就是邪道中人了?”
晋安肆无忌惮打量起这对光溜着屁股在雨天里乱跑的龙凤胎小孩。
身上尸臭这位浓,看来他们邪修的方向是跟尸体有关,只有常年跟死人厮混一起的人,才能有这么浓厚的尸臭味。
这就让晋安想到了前不久碰到过的那位背尸匠。
但这对龙凤胎小孩明显不是背尸匠,因为背尸匠是尸体不离身,可这俩比死小孩还瘆人的小孩身上并没有背负尸体。
“有点意思了……”
“一个石牛疑似活过来,还没得到证实,就已经引来这么多牛鬼蛇神关注吗……”
“甚至已经死了一人……”
晋安来了兴致。
不知道抓住其中一人,能不能逼问出什么有用线索来,好歹提前知道些洞天福地里的情报,能多规避些风险。
就在晋安蠢蠢欲动,正打算要出手时,雨夜里又多出四人,这四人一出现,就站在一起,很显然是同伙的。
分别是一名妖艳美妇。
那妖艳美妇,衣着暴露,穿着薄纱,像是名风尘女子,却长了贪婪的二张嘴。
正脸一张嘴,后脑勺又有一张嘴,脑后乌发灵活如人爪,把一名成年男子的身体撕裂成六块,鲜血淋了一地,她的后脑勺那张嘴正在分食手脚、躯体、跟头颅。
明明看着不大的嘴巴。
却能轻而易举吞掉正颗人头。
而在妖艳美妇旁的半空中,飞着一个飞头蛮。
当看到那飞头蛮时。
晋安神色一动。
他想到了无头村那个金棺里的死人头,人头蛊王。
飞头蛮旁站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下,身后背负着一对巨型圆月弯刀的驼背男人。
那对圆月弯刀大如门板,但那驼背男人的身形,同样异常高大,魁梧,即便后背黑袍鼓起个巨大驼峰,身子略有些佝偻,人依旧比成年大汉还高出一二个头。
顺着雨夜黑幕,当看到最后一人时,晋安竟看到了熟悉身影,那人黑衣长褂,面色儒雅,人畜无害,年纪中年。
是那名前不久跟他们一起下阴邑江古墓的问事倌!
这四人一字排开,眺望着远处广场上的石牛与朝廷军队。
他们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身侧不远处的目光,转头看向晋安,这些人的目光有邪魅,有目无表情,有儒雅温和…也不知是因为距离远,还是雨天光线朦胧,还是因为这三人实力都强过晋安,他们并不怕跟晋安对视。
那问事倌朝晋安颔首轻笑,很显然,他也一眼认出了晋安。
当看到问事倌的那刻,晋安目光冷下来。
看来当初偷带分水珠出皇陵,下阴邑江的那伙古董商人里唯一幸存者,就是这位问事倌了。
不对!
还有一道目光!
晋安顺着第五道目光看去,忽然,他脸上表情略有些错愕的一怔。
“这……”
那是道荒诞无比的巨大身影。
黑魆魆的黑夜,就是最好的伪装,在黑夜笼罩的朦胧中,矗立着一道如巨人般高大红袍身影。
那人穿着红袍,头戴硬翅子乌纱帽,面色苍白如涂着厚厚白粉的死人,左手生死簿右手勾魂笔,仿佛阴间判官行走阳间,他的身高…足足有二三丈高之巨,比周边建筑都还要高出许多。
这玩意已经非人。
因为正常人根本不可能长到这种高度。
可偏偏晋安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了活人才有的阳气,这玩意居然是个活人?并不是障眼法。
但活人又怎么可能长到这么巨大像巨人矗立天地间?
那巨人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目无表情俯瞰晋安。
此刻,晋安发现对方五人时,对方五人也在注视着晋安,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忽然。
晋安感受到身上的五道目光压力一轻,那伙古董商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广场方向那边。
晋安也转头看去。
一道士,走雨夜打伞走来,与广场上的都尉他们汇合,那道士,就是曾在阴邑江上控制小旱魃断流,京城玉京金阙来的道教高手。
但因为隔着远,再加上有雨伞挡住面庞五官,晋安未能看到对方长相。
当晋安重新回头看向古董商人那伙人时,那个地方空空荡荡,对方五人如来无影去无踪的诡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
晋安望着五人消失了的方向,目光沉吟。
原本他一直以为这伙古董商人已经离开府城,最起码会暂避风头,不会这么快返回戒备森严的府城的。
哪知道对方胆子这么大。
前不久才刚闹出那么大动静,马上就又重新回到府城。
思及此,晋安重新看向火把明亮如白昼的广场、以及那尊石牛……
“看来洞天福地通道马上就要现世了!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晋安很好奇。
那位玉京金阙来的道教高手,究竟是不是他身边认识的人,目前晋安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想,他为了得到确切验证,开始绕着广场附近的屋顶移动,想要具体看清对方五官。
但一直徒劳无功。
反而是他在茫茫雨夜里,又发现了不少鬼鬼祟祟藏身暗处的人,正在窥视广场方向。
随着大争之世即将来临……
各路牛鬼蛇神也开始忍不住躁动的浮出水面,暗流涌动!
……
……
此时。
离武州府有千里之遥的塞外。
这是一个大漠的世界。
入目处,视野茫茫里都是黄沙与浮土,气候恶劣到人类都难以生存,但这里又是塞外外族攻入康定国的最前锋。
在大漠上,只有一条地势平坦之地可进入康定国,这里既是通商之道,也是外族进攻的唯一通道,只要扼守住这条通道,就能抵挡外族于边疆之外。
所以,自古以来的历朝历代,都在不断加固这条通道,打造出了天下第一雄关古汉关。
古汉关座落在沙漠戈壁上,南北都是地势险要的戈壁荒漠跟崇山。大漠上水源稀少,常年风沙,容易迷失方向,不利于长途跋涉,所以只要扼守住仅有的几处关隘,就能处于易守难攻的不败之地。
也正因为此,古汉关在历史上,几乎年年都受到外族袭扰,只要外族日子过不下去了,或是寒冬难熬,食物储备少,就会来袭扰边界,烧杀掠夺康定国的百姓口粮。
古汉关是抗击塞外游牧部落的第一道屏障,它是天下第一的雄关,自建立之初,抗击塞外敌人已经上千年。
不管天下群雄如何逐鹿,哪怕是千年前诸侯战国最纷乱时期,这道天下第一雄关也没有失守,一直是抗击塞外外族的磐石屏障。
自古以来,有多少英雄儿女在这里抛洒热血,抗击外族。
守护身后一寸山河,一寸国土。
为此付出一代又一代人鲜血。
甚至在历史上,有不少祖孙三代共同扛敌,战死沙场,宁可战死也不愿苟且偷生,书写着边塞大漠儿女们的一曲曲悲壮史诗与血性。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多无名英雄的牺牲,这道浸满了血与火的天下第一雄关,才能在一次次血火焚烧中屹立千年而不倒,历史上仅一次失守过,据说是千年前有人通敌卖国,内外勾结,放外族入关,万万千千忠魂宁死不屈被屠戮殆尽。
但那段历史太久。
也太残酷了。
经过数个朝代更迭……
历史轮回……
许多野史、正史消散不见……
而唯一记住那段历史的人,也都化作了白骨与黄土……
人们已经忘了那个叛徒是谁。
大漠外,风沙弥漫,在天际尽头出现漫漫黄沙,它们遮天蔽日的袭来,在一望无际如黄沙汪洋的戈壁沙漠上,掀起黄沙高墙,接天连地,朝这道天下第一雄关的古汉关袭来。
这是天地伟力。
非人力可以抗衡。
哪怕是天下第一雄关,驻军数万的关隘,在这股天地之力面前,都是显得如此渺小。
只要是生活在西北沙漠上的人,都知道这是要来大沙尘暴了。
狂风猎猎。
沙尘暴离雄关越来越近。
此时已经到了人马辨别方向都困难。
但在雄关外的一处荒山高处,却并排列队着近百名大汉。
这些大汉皮肤粗糙,黝黑,脸颊略带常年生活在塞外才有的红黑肤色,身上服饰与康定国百姓不一样。
这些人都是塞外的外族人。
皮肤常年暴露在风沙与日晒下,所以特别粗糙,黝黑,缺少康定国百姓的细皮嫩肉。
这些外族大汉身前,站着几位华服之人。
这几人的衣服料子很奢华,即便在物产丰富的康定国,都是只有王公贵族才能穿得起的上好丝绸段子。而这些丝绸经过长途跋涉,被塞外商人带到物产稀缺的塞外,物价翻几番都不止,如果说与黄金等价都不为过。
这几人在塞外的身份地位,明显很高。
从那百名塞外汉子的毕恭毕敬也能看出一二。
而他们此刻所望的方向,正是天下第一雄关的古汉关。
“要变天了……”
第274章 五瘟使者,敕封驱瘟符
晋安因为心系五脏道观。 心系老道士跟削剑的安危。 担心问事倌那伙古董商人离开后,乘他不在道观,会直接杀向五脏道观,所以他在古董商人五人离开后也马上返身回五脏道观。 他在屋顶上快速飞跃,很快就回到了五脏道观。 也不知是不是晋安回来得及时,五脏道观这边一切平静。 晋安一回来,好奇心重的老道士连忙追问,然后晋安把广场那边的情况,跟老道士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甚至还包括他见到了问事倌。 古董商人的其他人。 “老道我就知道,那问事倌绝对有问题。”听完晋安的话,老道士马后炮,事后诸葛亮的忿忿骂了一句。 “说起飞头蛮,老道我记起一件事……” 老道士苦思冥想,像是记忆有些久远,他记忆有些模糊了,在辛苦回忆着久远前的记忆。 “……老道虽然没碰到过飞头蛮,但曾经得到过半本志闻残本,上面描述了许多天下奇人异士的妙法玄通,其中就有记载过一起飞头蛮杀人饮血来增长修为的事……” “……老道我仔细想想,这事太久了……” “……那本残本上好像是说,飞头蛮也是降头术的一种,修炼过飞头蛮的人,每一次施展飞头术时,就跟飞鼠一样特别渴望鲜血,必须要饮血才能施展飞头术……” “如果要想找那伙古董商人的藏身地在哪,不如我们报官,找到都尉,让都尉找找今夜哪里死过人,然后根据这条线索,一路追查过去,就能缩小范围,追查到那伙古董商人的藏身之地了……” 老道士苦思冥想说道。 晋安听了后,直奔屋里去:“老道,你和削剑继续给赵平发做法事,我要离开一会…对了,老道,你那还有多的驱瘟符吗?” …… 当晋安回到屋里后。 开始拿出身上的所有法器、黄符,目的很简单,找到飞头蛮和古董商人们的老巢,看看有没有机会一举扫清了这帮人。 以前那伙古董商人都是偷偷摸摸。 很少现身。 他一直无法定位到这些人的位置,没办法打上他们老巢。 既然这次洞天福地通道出现,这些人已经按耐不住,难得主动现身一回,晋安决定一劳永逸的扫平了这帮畜生,免得日日夜夜提防这帮人背后放冷箭。 此时晋安身前,一共放着一张黄符。 一张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还剩四次施咒机会。 一张三次敕封六丁六甲符,还剩全满的三次施咒机会。 一张一次敕封的敕水符。 一件法袍。 一串同心金锁。 一枚二次敕封的落宝金钱。 几张未敕封的驱瘟符。 一沓未敕封的五路招财符、招财进宝符、茅山财神符、偏财外财符、财运滚滚符…唔,这沓黄符还是当初下阴邑江前,晋安从老道士那搜刮来的。 晋安顺带给自己一个望气术。 阴德,五万一千九百八十三,多出的几十阴德,都是平时里好徒儿削剑贡献给他的。 这次是要跟古董商人去拼命,要打到这些人的老巢里,晋安肯定要做万全保障,才会动手。 “敕封!” 阴德一千。 “敕封!” 阴德二千。 “敕封!” 阴德三千。 继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后,晋安手中又多了张新的三次敕封黄符—— 驱瘟符。 按照老道士的解释,这驱瘟符是专门克制各类毒虫、瘟疫灾病、巫蛊等效果,晋安打算用来防备那个飞头蛮巫蛊,降头术的。 巫蛊有很多种类,包括诅咒、降头、种蛊…… 尤其是诅咒跟种蛊,最让人防不胜防。 驱瘟符供奉的是道教里的五瘟使者。 这五瘟使者分别是,总管中瘟的史文业、春瘟的张元伯、夏瘟的刘元达、秋瘟的赵公明、冬瘟的钟仁贵。 他们专司“收瘟摄毒、扫荡污秽”之职,保佑人畜兴旺,五谷丰登。 夏瘟张元伯为青袍力士显圣将军。 春瘟刘元达为红袍力士显应将军。 秋瘟赵公明为白袍力士感应将军。 冬瘟钟仁贵为黑袍力士感成将军。 总瘟史文业为黄袍力士感威将军。 看着手里新敕封的黄符,晋安突然发现,他几次敕封的黄符,各路神仙,怎么都是以数量取胜的? 就好比说六丁六甲符是十二神。 五雷斩邪符是五雷大帝。 驱瘟符是五瘟。 晋安摇摇头,暂时没功夫胡思乱想,正好,对方古董商人人数多,他这边各路神仙多,论人数,谁怕谁? 敕封完手里的驱瘟符,晋安又看看那一沓五路招财符、招财进宝符、茅山财神符、偏财外财符、财运滚滚符…唔,发家致富,良田千亩的事先不急,他现在已经有落宝金钱。 说到落宝金钱…… “敕封!” 阴德三千。 才几息功夫,晋安身上的阴德,就一下少去了九千阴德。 这阴德就是不经花,来的没有花的快。 但晋安的敕封,还没就此结束。 敕封! 阴德四千! …… ……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晋安觉得万无一失后,他深深的深吐出一口气,凝神静气,摒弃杂念。 不消片刻。 晋安感到魂儿一轻。 身轻如鸿毛,脱去世俗枷锁束缚,他看到了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打坐的“自己肉身”,他顺利神魂出窍。 要想最快追查到飞头蛮留下的线索,毫无疑问,能遇物穿物,无惧距离长短,阳间巡夜衙役看不到的元神出窍,最利于他千里追踪。 说到元神出窍,晋安还记得他第一次神魂出窍时的经历…… 那时候的他,还根本不懂神魂修炼法门,神魂羸弱到哪怕是在门窗紧闭,没有漏风的屋子里,神魂都像是如坠冰窖,神魂冻得打颤,脆弱到神魂到随便一道微风都能把他刮飞出几百里外。 但现在的他,神魂修行有成。 神魂坚固。 不再像几个月前那般脆弱。 已经可以离开肉身一定范围自由活动。 哪怕是桌上的灯油,他的神魂也敢靠近,不再像一开始连普通烛火都能点燃了他神魂。 不过他的神魂还不具备映照现实,御物阳间的东西,所以当他伸手想去握烛火时,透明的手掌直接从黄灿灿烛火穿透过去。 晋安适应了下元神出窍的身体后,不敢再耽搁,担心时间拖久了,飞头蛮留下的线索会消失了,魂儿飘到肉身身前。 肉身一如既往的手掌抱了个太极阴阳圆,掌心托举着几样物品,分别是四张黄符、一枚铜钱。 那四张黄符分别是一张一次敕封的敕水符。 一张三次敕封的驱瘟符。 一张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 以及,花费了他四千阴德,刚刚新敕封出来的四次敕封六丁六甲符,主要是以防万一,压箱底保命用。 除了这几张黄符外,最让晋安欣喜的是,他身上的法袍,还有那枚三次敕封的落宝金钱,这回终于也能成为元神法器。
第275章
当透明的魂儿飘出厢房。 晋安看到老道士跟削剑,还在给摆在院子里的赵平发棺材做法事。 那头傻羊还沉迷在红萝卜小山里不可自拔。 还是老样子,神魂先是来回检查一遍道观,再飘上半空绕道观四周一圈,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没有安全隐患后,晋安这才穿墙穿树的一路向广场石牛方向快速飘去。 那帮古董商人最近一次现身地点。 正是在广场附近。 所以追查线索从广场附近开始。 要不咋说这神魂是最适合用来赶路呢,魂儿飘在半空,一路飞快赶到目的地。 这也多亏了晋安手里刚敕封出来的四次敕封六丁六甲符。 让他神魂壮大不少。 才能在空中速度不减的赶路。 晚上正是清气下沉,浊气上升,天地最污浊时候,要放在过去,晋安元神出窍虽然能离地几丈高,但神魂受到天地浊气影响,绝对无法全速赶路。 哪像现在能全速赶路。 所以说这四次敕封对神魂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尤其是现在天上还下着雨,神魂如坠冰窖般的冰冷,对神魂影响很大,可晋安在六丁六甲符的阳神神道气息庇佑下,魂儿温暖,半点都不受这天气影响。 …… 当晋安赶到广场附近时,看到都尉还在。 哭丧人兄弟还在。 那位玉京金阙来的道士高手也还在。 此时即便是雨夜,可在广场上,晋安看到一大片旺盛血气,在夜空里旺盛燃烧,染红了夜空。 赤色血气在雨夜里滚烫,耀眼。 寻常的邪祟或稍弱些的元神,别说窥觊这里了,连靠近些都要被蒸腾血气刺得浑身刺痛,受不了,强行靠近只能被这些炽热血气焚烧成灰烬。 这些滚烫气血,正是来自广场的都尉、铁骑卫这些武者高手。 但最让晋安忌惮,还是那位玉京金阙来的道士高手,在晋安眼里,这位高手身上至少有好几件正一道的纯阳至宝。 即便晋安此时有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庇佑神魂,可他还是没有轻举妄动靠近,担心会惊动到对方,惹来不必要的误会。 正一道的法器,都是走驱魔,镇尸,纯阳,对付游魂的路子,刚好能压制现在元神夜游的他。 “我原本还想靠近些看清那位玉京金阙道士高手的真面目,看来这事只能暂时先放一放,尽快追查到那伙古董商人的藏身地方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 晋安没有犹豫,当即神魂飘走,开始搜寻起附近哪里有刚死过人。 …… 而就在晋安神魂刚夜游走。 广场。 那位在雨夜里打着雨伞的玉京金阙道士,似有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向晋安神魂离开的方向。 目露思索。 “道长,怎么了?” 都尉好奇看过去,浓浓夜色下,他什么都没看到。 “刚才有游魂在窥觊我们。” “他应该没有恶意,我感觉到他已经离去。” 道士开口。 说话声音是中年男子声音。 哦?都尉目露奇色:“居然有游魂能不惧我们这里这么多血气火炉,胆敢靠近窥觊我们,倒是艺高人胆大。” “通道马上就要出现了,现在各路牛鬼蛇神都逐渐浮出水面,我感受到了暗中潜伏着好几双目光,一直在关注我们这边。” “通道事关重大,目前我们暂时无法空出多余人手去处理这些人,只要在通道开启前这些人不在武州府里主动惹祸,我都可以对他们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晋安在离开广场后。 他神魂离开二三丈高的飘荡在府城上空,他一遍遍揣摩着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揣摩着其上过的神道之力,不停壮大自己的魂火。 然后借此视察天地。 搜索四周。 视察哪里有特殊的阴气、死气、游魂残留,然后晋安一个个地点搜寻过去。 不到半炷香时间,晋安在一座民宅里,找到了一具死法另类的尸体。 那是一家三口。 一间房里睡着一对夫妇,隔壁房里独自睡着一名七八岁幼儿。 初看之下,这一家三口的尸体表面,并没有伤口,看着就像是正常熟睡。 可此时元神出窍的晋安,却在三人身上没有看到正常活人的那股子阳气,夫妇俩身上只有浓郁死气。 一身气血都被吸光了。 屋子里有一股细微特殊邪气残留。 那邪气正在慢慢消散。 估计等到天亮,天地破晓后阳光一照,这三人身上的所有邪气线索,都会在阳光下消失殆尽了。 这一家三口人的死法,就跟老道士说的飞头蛮饮血模样一样,是那飞头蛮来过这里! 只是,奇怪的是,晋安没有在屋子里找到这一家三口人的魂魄。 “难道是魂魄被惊魂跑掉了?” “或者那飞头蛮除了渴望饮血外,还能吸干人魂魄?” 晋安目光沉吟。 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开始仔细搜索起这户人家。 原本晋安对此并不抱有希望的。 如果真是被惊魂跑掉,这对一家三人的魂魄应该已经不在这里。 可哪知。 当晋安搜索到院子的井口,他神魂飘到井口上方往井口里一望,在倒映着月牙的平静狭小井水里,一动不动泡着三个魂魄。 看三个魂魄的五官,正是屋里那对已经死了的夫妇与小孩,夫妇俩怀中抱着小孩。 只是这三人的魂魄,如今目光呆滞,像个木头一样泡在冰冷井水里一动不动,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 哎…… 飘在空中,看着井口里的魂魄,晋安有些不忍的叹息一声。 这一家三人的魂魄已经不全,他们受到惊魂,一个三魂七魄被吓丢一魂一魄,一个三魂七魄被吓丢一魂。 最严重的还是那名小孩,三魂七魄被吓丢一魂三魄。 倘若人三魂七魄不全则神智不清。 如果他们还活着,也是变成生活无法自理的痴傻。 人都有求生本能。 水是至阴,能养魂。 虽然三魂七魄不全,神智不清,但人的求生本能,还是让这对夫妇魂魄抱着小孩魂魄选择藏身在井口里安静不动,三人没有到处乱跑。 但是以他们这副痴傻,呆愣样子,恐怕到了白天,被太阳一照也是要魂飞魄散的结局。 即便死了,魂魄不全,神智不清变成呆呆傻傻样子,却依旧没忘了为人父母的本能,死了也潜意识保护小孩,晋安心头有些堵得难受的再次叹息一声。 他想到了以前亲眼所见一件事,一场地震,导致无数人家庭破灭,更多的则是一家老少全都死在活埋里。在废墟中,人们听到婴儿哭声,当挖开一处废墟,看到一对年轻夫妻相拥死在一起,他们口鼻和头发都被厚厚灰尘掩埋,只有怀中还未满月的婴儿毫发无伤的安全活了下来,人们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这对年轻夫妻分开救出婴儿…… 那一幕,令许多人动容。 这个世界最爱你的男人,永远是你父亲。 这个世界最无私为你付出的女人,永远是你母亲。 没有人比父亲母亲更爱自己儿女,他们爱儿女甚至超过对自身的爱。 “你们恨吗?” “你们怨吗?” “你们有舍不得放下的执念吗?” 此时,天上细雨飘摇。 飘打在这座小院子里,绵绵轻轻,穿过晋安透明身体,晋安明明感觉不到细雨飘打在身上的冰凉,他此刻却在这场雨中感觉到凉簟冰壶寒世界。 “如果有…我会让万事,终将有始有终。” 晋安原本想为这一家三口找来遮挡物,遮挡住井口的,免得被白天太阳晒得魂飞魄散,连投胎机会都没了,但他的神魂修行还没到能驭物阳间东西的境界。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 “我认识一个老道。” “他嫉恶如仇,他心善心净,他心软好助人为乐,我可以找他为你们做一场法事,送你们重入轮回投胎。” “等我回来……” “我会赶在白天前回来找你们……” 晋安郑重许下一个承诺,他神魂越飘越高,离地几丈高…精神武功!《天魔圣功》! 刹那,一尊长着三头六臂,气息如古的托天大魔神,在府城上空的黑魆魆夜空里拔天而起,身高化丈,身躯挺拔,伟岸。 托天大魔神五指一张,指间有电光霹雳爆炸。 他六臂朝天托举。 如同上古魔神摘星拿月。 每条手臂都托举着一件宝物。 分别是心魔劫的眼。 五雷图的雷符。 惊神劫的铜镜。 以及一只手掌里托举着一张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 一只手掌里托举着一张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一张三次敕封的驱瘟符、一张一次敕封的二郎真君敕水符。 一只手掌里托举着一枚落宝金钱。 六臂托举,六丁六甲符上的神道温养另一只手掌里托举着的眼球,这一刻,六丁六甲符与法袍同时神芒闪耀,法袍上的道家经文与六丁六甲符相得益彰,神光汇聚向手掌上的眼球。 眼球神光灿灿。 有徇烂神光澎湃。 最后化作一道天地金光匹练,如原地升起一颗金光太阳。 金光所过之处,邪魔孽障无处躲藏,如同阳神视察天地邪祟,任何蛇虫鼠蚁都躲不过神道的伟岸。 府城很大。 之前晋安没有具体方向,所以他没有动用神通追查飞头蛮行踪。 但此刻发现了飞头蛮饮人血后留下的线索,这里是府城西北位置,晋安只要仔细搜索这片区域,就一定能找到飞头蛮残留下的其余线索。 很快。 晋安神魂一飘。 全速往城外方向飘去。 府城外,是在月光下黑魆魆,群山相连的黑山。 这些黑山在白天时候,山清水秀,可到了夜晚,却变成了一头头看不清轮廓的黑色巨兽,在惨白月色下,静静盘卧不动,在天地间相连欺负,邪恶窥视人间,传出一声声怪响,说不清是野兽咆哮,还是丑陋扭曲树枝的沙沙沙摇晃声。 晋安一路追踪线索。 出了府城。 直到不远处出现零星火光,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村落。 村子前有一条小河流过。 河面有一座小石桥。 当晋安即将飘过小石桥,即将进入村子里调查这里有没有飞头蛮留下的线索时,他却在村口一座小石桥附近受到神魂拦阻。 这股阻力是来自那座小石桥。 晋安好奇绕小石桥一圈,他看到石桥下挂着一把旧迹斑斑的铁剑。 那铁剑上有灵性,这居然是件民间镇器。 只是,此时这件民间镇器,除了岁月带来的锈迹斑斑外,还多了十几道裂痕。 这件镇器已经毁了。 而且还是刚被人毁掉的。 刚才阻挡晋安,已经是最后的强弩之末,噗通,夜下传出落水声,铁剑彻底断裂成数截,掉落进小河里,飘走不见。 这村子里有变故! 晋安心头一沉,神魂飘飞进村子里。
第276章
钟老三:“?” 大头老头被晋安的话,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摸摸头顶。 他这一摸头顶,就下意识摸到了长在头顶上的那片绿油油荷叶。 本就有喜感的老头儿,这下更有喜感了,真是名副其实了朝气蓬勃,绿意盎然呐。 晋安本就给大头老头的自带喜感给逗乐,看到大头老头一脸懵逼的摸头顶荷叶,更有喜感了,人乐呵得不行。 正所谓他乡遇故人,喜不自胜,晋安跟大头老头打过招呼后,问起对方怎么出现在这里? 刚才那些黄符纸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村子又是怎么回事? 认真说起来,晋安第一次见到大头老头,也是因为黄符纸人认识的,当时大头老头拿着鞋底打小人,替晋安赶走心怀不轨者。 听到晋安的询问,原本故人相逢喜形于色的大头老头,脸上神色一沉,他望了眼身前的夜下安静村庄,摇头叹气说道:“小老儿我是来送回村民们被吓丢了的魂魄的。” “前不久,有名邪修路过此地,害人不浅,那是一个修炼黑巫降头术的飞头蛮,那飞头蛮趴在窗外窥视在屋里睡觉的村民,那些村民半夜在窗外惊见断头,被吓得三魂七魄出窍了一魂一魄。这些村民祖祖辈辈靠山生存,那些被吓丢的魂魄都下意识跑进阴气寒重的深山躲起来,小老儿我用招魂铃和符身庇佑普通凡人最虚弱的魂道,把他们重新召集回来。” “这座靠山而建的村庄叫台山村,台山村有一件镇器,那镇器是小老儿我早年行走江湖时随身携带的铁剑,当台山村的镇器被人毁掉时小老儿马上往这边赶,可惜,还是落后了一步。” 钟老三头顶的那顶荷叶,仿佛是跟钟老三心意相通,随着钟老三的情绪低落,那摇摇晃晃的荷叶也跟着蔫头耷脑下来。 就跟活物一样。 人有三魂七魄,人在大悲大喜大怒之下容易伤神惊魂,身体虚弱,大病不起。 倘若人受到大的惊吓或刺激,则容易吓丢魂与魄,人三魂七魄不全,轻则痴痴傻傻,生活不能自理,严重会一睡不起,肉身枯死,一命呜呼。 普通人如果在三更半夜看到自家黑咕隆咚的窗外,漂浮着一颗阴气森森的人头,或是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惊醒,一睁眼就看到颗人头飞来,人在恐惧下肯定要傲吓丢魂魄。 而三魂七魄不全的人,连入轮回重新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大头老头才会不惜一切的去找回这些村民们被吓丢的魂与魄,好让被飞头蛮害死了的村民,重入轮回,重新转世投胎做人。 大头老头的话,让晋安想到在昌县西坝村时,对方也曾动用过御魂之术,御使山中百魂给他抬来一白一黑两口棺材。 “晋安公子,你又是因为何事出现在台山村的?” 大头老头头顶的荷叶在黑夜里一摇一晃,就跟有人在晋安面前摇头晃脑一样滑稽,在黑夜里别提有多么绿油油了。 接下来。 晋安把他追踪飞头蛮,古董商人的事,跟大头老头大概叙述一遍,大头老头听完晋安的话,当即表示要跟晋安一起去找那伙古董商人,一起陪晋安去平定了那伙古董商人。 “晋安公子真乃心善大善人,功德无量,我家夫人果然没有看错人…就连义生那抠抠搜搜的风水的,自打古墓一行回来后,一直对晋安公子赞赏有加,当着夫人面,不停夸晋安公子你是九世的大善人,气度不凡,丰功懿德。” “就是这臭搞风水的办事有点不利索,居然没给晋安公子你抢到分水珠,最后还有脸厚着脸皮去见夫人。正好,今天小老儿我就陪晋安公子你走一趟,那臭搞风水的没给晋安公子你抢到分水珠,今天就由小老儿我为晋安公子你出头去抢分水珠,那伙作恶多端,伤天害理的关外来的古董商人,小老儿我早就看他们不爽多时了,要不是阴阳有别,小老儿我白天无法现身,不能干扰阳间秩序,小老儿我肯定要找那伙古董商人的麻烦。” 大头老头把晋安一顿吹,又不忘了也把自己一顿吹。 再配合他头顶一摇一晃的,这怎么看,都像是说单口相声的在给自己打快板,一唱一和的。 晋安:“?” 钟前辈你不对劲。 “这山台村的村民早年对我有过一饭之恩,今夜是时候让我钟老三报答他们一饭之恩的时候了……” “……同时也是保护晋安周全,那伙古董商人人多,晋安公子你这边也并非是孤身一人,晋安公子你也不缺人,晋安公子你今晚也并非是孤身一人。” 大头老头一顿说完,目光看向身旁苍莽无边的十万大山群山,沉思说道:“说到那伙古董商人的藏身地,这苍莽无边的十万大山,是最好的藏身贼窝,这山里阴气煞气沉重,而且地形复杂,最方便藏匿各路蛇虫鼠蚁,阴祟邪秽……” “晋安公子稍等片刻,小老儿我去多喊些帮手来,要说到谁最熟悉这些青山绿水,莫过于那个臭搞风水的义生了。” “正好把他喊来给他一个将功赎过,戴罪立功的机会,今晚我们给晋安公子你撑腰,一起去抢分水珠。” “!” 晋安看着连珠炮说话,在那里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大头老头,他一个字都插不上嘴,果然,大头老头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滑稽大头老头。 早在第一天认识时,晋安就觉得这位有说单口相声的天赋。 单口相声的首先天赋就是要不怕一个人尬聊。 不过,也从此看得出来,大头老头虽然一路都在损风水先生,但他与风水先生的交情很深厚,表面刀子嘴,实则豆腐心,一直在晋安面前给风水先生说好话。 …… 后半夜。 月牙儿孤悬。 如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孤寂,凄凄冷冷。 茫茫夜色下,一人手提一盏灯笼,匆匆赶夜路而来,那人赶路无风,每一步跨出就是丈远,这让晋安想到了神话故事中用缩地成寸神通赶路的那些陆地神仙。 虽然并不如真的缩地成寸神通,一步就是十里,百里赶路,但也有其曲同工之妙了。 当离近后,晋安发现,来的人并不是风水先生,而是一名完全陌生的白面中年男人。 对方手里提着的灯笼,也不是什么普通灯笼,居然是一盏鸡骨灯笼。 “鸡骨灯笼?” 呃。 晋安面露诧异神色。 这鸡骨灯笼他可一点都不陌生,曾在昌县走阴,帮白棺里那位大凶主斩棺材寺庙里的泥塑旧身时,他在已死的陈皮手里就见到过鸡骨灯笼。 鸡骨灯笼。 阳气重。 可定住人神魂。 一般的邪祟是吹不动鸡骨灯笼里的魂火的。 能吹灭鸡骨灯笼烛火的,只有大自然的清风跟活人一口阳气。 “义生见过晋安公子,义生一得到钟老三的消息,立马赶来相助晋安公子斩杀那伙古董商人。” 那陌生的白面中年男人,过了台山村前的小河石桥,来到村口,看到晋安和大头老头,立刻满脸喜色的过来躬身一拜。 “臭搞风水的,你怎么元神出窍附身了个纸扎人过来,你肉身呢?” 大头老头脸上表情不满的嚷嚷道。 白面中年男人对晋安恭恭敬敬,对大头老头倒是完全不客气,两人一见面就斗嘴上:“钟老三,你懂什么。” “我的肉身远在百里之外,正在为夫人办一件大事,提前堪舆这次洞天福地的通道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我一得到你消息,说见到晋安公子,就一刻不停的神魂点燃鸡骨灯笼,连忙赶来相助晋安公子。” “不像你那么清闲,一天天浑水摸鱼,连一伙古董商人都对付不了,还要搬救兵找上我替你出手。” 被人说自己本事差,大头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珠子:“臭搞风水的,你少放屁,小老儿我跟着夫人,伺候在夫人身边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还在娘胎里吞自己尿长大呢。” “你办的大事再大,办一百件大事,能大得过我帮夫人斩旧身,助夫人还阳,为夫人分忧解难的功劳大?” 大头老头越说越得意。 风水先生跟大头老头一见面,两人就面红耳赤的吵上嘴。 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人交情差。 恰恰相反。 晋安看得出来,这两人的交情深厚。 两个男人间交情深厚,不是看谁对你表面客客气气,那都是虚头巴脑的虚情假意,真正感情深厚的男人友情,是能在一起互相贬损对方,不拘小节的吵吵闹闹。 当风水先生跟大头老头拌嘴好一会,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晋安在旁咳嗽一声,两人这才想起来他们今晚还有正事要办。 此刻魂火寄居在鸡骨灯笼上,附身纸扎人身上,走路无风的风水先生,开始办正事。 …… 要说到这青山绿水,对于常人来说是地形复杂的迷宫。 山里充斥着各种瘴气。 迷雾。 树影幢幢。 可在这些擅长风水堪舆,常年在山里打交道的风水先生而言,那就是跟到了自己家里一样熟悉。 风水先生让大头老头下水,捞起一块山台村的镇器碎片。 这镇器在早年,是大头老头的随身佩剑,大头老头打捞碎片的速度很快,他一头扎进河水里,找到一块落在石桥下没被河水冲刷走的锈剑碎片。 与此同时,手里提着一盏鸡骨灯笼的纸扎人,在村口画起八卦阵圆盘。 八卦阵里,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一一被标注而出,然后纸扎人把大头老头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镇器碎片,放置在八卦阵图里。 接着,纸扎人把手里的鸡骨灯笼,举到脸前,对着鸡骨灯笼的烛火轻轻一吹。 呼—— 一口魂火吹出。 飞入八卦阵图。 让凡物诞生灵性。 八卦阵图开始自行旋转,推演起方位来,就看到八卦阵图中央的镇器碎片,有丝丝黑色邪气升腾而起。 晋安看得目露奇光。 惊奇看着眼前这一幕。 最后。 八卦阵图定位在兑位。 …… 月黑风高。 山中树影沙沙,黑漆漆如无数阴木正在鬼招手,对着活人勾魂。 一座坟墓前。 手里提着鸡骨灯笼的纸扎人,出现在一座墓前。
第277章 晋安公子你喜欢…这种的?
人们总说月黑风高容易有妖风。
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此时一名因赶夜路迷了路的书生。
跟在一名桃花眼的丰乳肥臀小少妇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近。
那书生一看就是鬼迷了心窍,三更半夜出门在外碰到人,而且还是名柔弱小少妇,居然都没看出来不对劲。
小少妇走在前头。
那两瓣肥臀在衣裙下,若隐若现包裹出蜜桃型,蜜桃臀一扭一扭的,把男人勾得神魂颠倒,心里头痒痒的。
这双腿不得了。
能夹死个人哦。
这迷路书生都快要被晃得眼晕。
赶忙面红耳赤的低头。
看似一本正经低下头的书生,过不多久又假正经的悄悄抬眼偷看一眼小少妇的曼妙背影,然后深怕会被小娘子发现自己正在偷看她背影,又慌忙重新低头下去。
我马景文乃正人君子。
古有正人君子柳下惠坐怀不乱,我马景文岂能弱了读书人的风骨?当也学正人君子的刚正不阿,坐怀不乱。
书生难受得微弓着腰……
只是,即便低下头,仿佛空气中也都充斥着女子身上的独有体香,闻一口,就让人心痒难耐,好像有万千蚂蚁在心里爬来爬去,忍不住又偷偷抬眼去偷看走在前面的小娘子……
看着在衣裙下隐隐可见的蜜桃臀。
他想到了一种只在九月十月成熟的水果。
九月十月正是水蜜桃熟透,最汁多肉鲜美时候,这个季节的水蜜桃吃起来才是水最多的时候。
随便咬一口都能滋一脸甘汁。
不像那种还没熟透的青涩果子,吃起来干巴巴的,一点水分都没有。
吃得牙酸。
没吃两口就索然无味了。
那小少妇弱不禁风的娇滴滴走在前头,她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火辣辣目光,她扭头看向身后,发现了正盯在偷看她曼妙背影的书生。
顿时霞飞双颊。
娇嗔的瞪了眼那名书生。
这一回眸娇嗔,当真是回眸一瞪百媚生,那对桃花眼天生媚骨,天生能勾男人的魂儿。
“公子,家父开的客栈就在前面,马上就要到了,公子晚上迷了路,可以在家父开的客栈里暂住一晚,等白天让家父带公子找到官道,继续上路。”
那娇滴滴小少妇的一对桃花眼,好似会说话一样的水剪秋瞳,水灵灵的,在寒风里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偷看有夫之妇背影还被事主当场抓住,书生慌忙的低下头,手里拿着折扇的双手抱拳低头拘谨道:“叶娘太客气了,今晚应该是小生多有打扰叶娘和家父才对。我那贪吃的小毛驴走丢,害我在路上迷路,连盘缠都留在小毛驴身上丢了,现在又是身无分文,又是饥寒交迫,若非夜里恰好碰到进城买药赶回家的叶娘你,恐怕今晚我就要露宿路边了。”
“就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深夜一个人露宿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一旦晚上碰到什么豺狼虎豹,怕是要葬身兽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娇滴滴小少妇走在前途,那对会说话的桃花眼,好似要掐出水来的看一眼书生:“公子实在太过谦了。”
“我自小最崇拜读过书,腹有诗书,学富五车的书生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嫁给一位读书才子。”
“可惜叶娘只是一介普通小女子又命薄,嫁进普通人家又家逢不幸,成家不到二个月就夫婿意外身亡,如今剩下残花败柳之躯,只能回老家常伴在年事已高,身后顽疾的家父身边,尽一些儿女孝道。”
小少妇说着说着,眼眶红通通,泫然欲泣。
原本面红耳赤,低头不好意思看小少妇一眼的书生,此时同情心泛滥的急忙抬头安慰起小少妇:“叶娘你无需贬低自己,你怎么是残花败柳呢,叶娘你那么美,是小生我平生仅见的最美女子,什么府城第一花魁,武州府第一才女,都不及叶娘你的万分之一美丽。”
“叶娘你不仅人美,还心地善良,不惜走一天路为家中老父亲进城买药治病,此等孝道,也是小生平生少见之人,叶娘你万万不要再如此贬低自己。”
“别人发现不了叶娘你的美那是因为他们眼瞎,都是一群拿狗眼看人的庸俗之辈,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总会有人发现叶娘你的好。”
书生说得很急切。
担心对方真的会有想不开的念头。
小少妇听完书生的话,顿时心生感动,那双桃花眼水光莹莹的感动看着书生:“叶娘我真有公子您你说得那么好吗?”
书生这回鼓起勇气,目光直视眼前的小寡妇,很肯定的点点头。
小少妇叶娘霞飞双颊:“都说读过书的人最会说话,巧舌如莲,有多少富家小姐佳人都逃不过读书人的嘴。”
叶娘说着,天生媚骨的娇嗔瞟一眼书生,那对媚眼简直要把全天下男人的魂儿都要给勾走。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眼前出现火光,路边果然出现一家客栈。
这就座普通人家的小客栈。
客栈并不大。
是二层楼的建筑。
带一个小马厩的土墙前院,那土墙是由稻草跟泥巴糊成的,带着土腥味很重的土黄色。
土墙院子前立着一杆旗幡,长幡是玄黑色,上头写着客栈的名字——
鸳鸯楼客栈。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宝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游蜂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
“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
“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书生掌心里托举着折扇,人站在客栈门前摇头晃脑的即兴吟诗起来:“鸳鸯楼,这名字取得好,愿作鸳鸯不羡仙!这客栈名字取得妙极,妙,妙啊!”
小少妇叶娘听着书生的吟诗作赋,桃花眼里的水儿更多了:“公子太谬赞了,家父就只是开了家普通小客栈,这名字也只是随口取的。”
“愿作鸳鸯不羡仙……”
“难怪世人都说读书人都是文曲星下凡,才高八斗,公子随口一句诗赋,让叶娘越是咀嚼越是觉得这诗中的意境百转千折。”
或许是因为得到了叶娘的夸赞,那书生笑出声,然后在叶娘的邀请下,两人准备进入客栈。
就在快要进入充满土腥味的客栈土墙前,书生忽然脚步微顿,脸上表情狐疑的抬头看了眼某个方向。
“公子怎么了?”
“可是家父开的这家客栈让公子不满意吗?”
叶娘娇滴滴,楚楚可怜的站在土墙院子门口,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声音糯软,伤心欲绝。
愁绪挂上那对好看的柳眉。
看到叶娘愁眉伤心的样子,书生知道是叶娘误会自己了,他脚下一跨,赶忙进入院子里匆匆解释道:“叶娘误会小生了,小生怎么会嫌弃叶娘,嫌弃这家客栈呢。”
随后,两人进入客栈。
客栈里隐隐传来叶娘,还有其他人的说话声音。
……
……
此时的客栈外。
晋安、大头老头、手提鸡骨灯笼的纸扎人,全都注视着那名书生跟在美妇身后,进入路边这座土腥味很重的小坟包里。
明明就是大活人。
就这么消失进了小坟包里。
凭空消失不见了。
在这个萧冷,寂静的夜下,让人看得头皮微微发寒。
因为晋安他们是元神出窍状态,现在的他们就是透明神魂,所以活人是看不到他们的。
而且有风水先生这位擅长利用风水,施展奇门遁甲之术的高手在,借助周围山川地势隐匿身形,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所以没有人发现到他们的存在。
其实,刚才书生进小坟包里前,曾狐疑抬头看过去的方向,正是晋安所在的位置。
晋安身怀五雷斩邪符。
心术不正者无法直视他目光。
哪怕是元神出窍状态,对阳间活人影响打了些折扣,刚才那书生也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能发现到晋安直视他的目光。
说明那书生心术不正,心中对那小寡妇叶娘生起了一些非分之想,所以才能受到五雷斩邪符的震慑。
“晋安公子,那名少妇是不是挺漂亮的?”
大头老头跟纸扎人风水先生对视一眼,此时白面中年男人的纸扎人朝晋安似有深意的说道。
“的确挺漂亮,那双腿不仅能夹碎西瓜,还能夹死男人。”
晋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两人消失了的小坟包,眉头露出沉思神色,他听到风水先生的话,不假思索的说道。
风水先生淡笑看着晋安:“看来晋安公子你喜欢…这种的?”
此时,大头老头跟风水先生站在晋安身侧,都看着晋安,等待晋安的回答。
“喜欢?”
“呵。”
“义先生你喜欢这种衣冠不整,连衣服都穿不好的女子?”
“我怕得病。”
晋安摇摇头:“凤冠霞帔今忧在,豆蔻不见守宫砂。财神接替月老位,尽是败柳和残花。”
“我还是喜欢传统的人,宁缺毋滥。”
听了晋安的话,大头老头跟风水先生相视一笑。
果然不愧是晋安公子。
坐怀不乱,正人君子。
世间红尘繁华,片绿不占身。
高风亮节。
刚才他们见晋安一直盯着那叶娘妇人的身子看,差点就冤枉了晋安。
自己二人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晋安注视着坟包,思索说道:“刚才领着书生进入坟土里的美妇,我今晚在府城见过,是跟古董商人一伙的二口女。”
“那书生跟着二口女进入坟土里,我们如果不出手救他,他今晚估计要被二口女的两张嘴吃干抹净,吃人不吐骨头。”
晋安把今晚在府城里碰到的二口女场景,对大头老头和风水先生说了一遍。
晋安好奇问风水先生,眼前这幕场景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们看到的是坟包。
而那书生看到的却是什么“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的鸳鸯楼客栈?
“因为那名书生是将死之人,晋安公子可有听说快要死的人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这句话说的就是眼前这个场景了。”
手里提着鸡骨灯笼的纸扎人,来到快要被岁月削平了的隆土坟包前,他把手里燃烧正旺的鸡骨灯笼朝眼前坟包照了照。
好像风水先生附身的这具纸扎人,所看到的场景,跟晋安看到的场景并不一样。
晋安哦了一声?
“义先生可有办法带我们找到鸳鸯楼客栈?”
风水先生面含微笑,自信点头。
他能一开始就看出这小坟包的虚实来,自然就有办法带人找到真正的鸳鸯楼客栈。
“晋安公子可知道为什么我能看到你和钟老三看不见的东西吗?”
因为狗?
可不对啊。
大家同为单身狗,为什么我看不到?
晋安没回答,虚心请教风水先生。
“因为晋安公子魂火燃烧得太旺,诸邪退避,自然看不见这小坟包里的客栈。”风水先生开始讲解起来。
“虽然钟老三是已死的人,但他身份特殊。他临死前被仇家打得魂飞魄散,就在魂魄飞散之际被恰巧路过的夫人所救,夫人用大手段,把钟老三破碎魂魄养在一朵奇葩莲花上,帮他重新凝聚魂魄。莲花本就是三教圣物,避灾解难,暗藏玄机,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天地间的阴秽邪气都污秽不了他。”
“所以你们二人都看不到小坟包里的客栈,唯独我附身的纸扎人能看到,因为纸扎人在民间传说中,自古就能通灵,被人放在墓地里祭奠先人,是阴气最重的守墓人。”
呃。
晋安小嘴吃惊微张的震惊看着大头老头,和大头老头头顶那片荷叶。
莲花老仙!
哪吒转世!
这还是晋安第一次知道大头老头的身世来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哪吒借莲藕复活,肉身成圣的神话故事?
难怪大头老头头顶一直长着一朵荷花。
感情这是莲花化身,超脱三界五行,永生不入阴阳之苦,莲花是道教仙家圣物,濯清涟而不妖。
“钟前辈,你的莲藕肉身可否修成了?”
晋安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把大头老头问得有些懵逼,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懵逼摸摸自己头顶荷叶,他总觉得今天晋安公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让他有些后背恶寒啊。
总感觉晋安公子一直在盯着他的头顶荷叶……
要想看到鸳鸯楼客栈的办法很简单,风水先生脚下一跺地面,从他脚下泥土里飘出两具纸扎人。
这两具纸扎人都是大老爷们,不再是晋安上次在龙王庙里碰到的全是女人了。
一人是名年轻俊俏,病怏怏弱不禁风的大户人家书生。
一人是名脸上有道刀疤的霜发老刀客,骨骼粗大,一身杀气腾腾,一看就是江湖高手给大户人家当扈从。
没话说,大头老头主动附身在霜发老刀客,甘愿给晋安当扈从。
晋安只能选择了那具弱不禁风书生的纸扎人。
当晋安元神附身上纸扎人后,果然眼前视野不一样了,在阳间与阴间之间,似乎还存在一块法外之地,只有将死之人,徘徊在阳关与鬼门关之间的人才能看到。
灰雾朦胧。
有种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朦胧感觉,一看远处就只剩模糊灰雾。
这让晋安找到一丝下阴间的感觉了。
晋安惊讶。
莫非这里又是一个死人经所结的特殊结界?死人径?
此时此刻。
周围笼罩一层淡淡灰雾。
这种雾气很淡。
淡到一般人不会注意到。
即便注意到了,也不会对这些薄雾起疑心,只以为是昼夜温差大,晚上升起的浅浅薄雾。
随后,摇身一变成书生的晋安,带着身后仆从身份的霜发老年刀客跟白面中年男人,一起走向眼前的鸳鸯楼客栈。
“鸳鸯楼……”
“好一个怨殃楼鬼客栈,怨气不散,堵在喉头,是为一口咽不下气的殃气。”
人还没走进客栈院子,晋安首先注意到院前竹竿上的黑色旗幡,他元神一照,幡上的鸳鸯楼客栈变成了怨殃楼客栈。
一主二仆,走入院子。
人还没靠近院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土腥味,这是坟头土的土腥味。
此时,天上的雨还没有停。
还在下着。
空气里泛着丝不寒而栗的凉意。
一主二仆假扮成晚上赶路来这里躲雨的路人,匆匆进入客栈,结果这客栈里很热闹,店小二正忙着张灯结彩,挂红绫,红灯笼,爬上竹梯给门窗和柱子上张贴大红囍字。
“哟,三位爷,是来吃饭还是来住店过夜的?”三人刚进店,马上有腿脚勤快的店小二跑来招呼三人。
那店小二脸上表情丰富,却唯独长了双不会动的死鱼眼。
晋安随意点点头,然后啧啧称奇的打量着眼前客栈,问道:“店家,你们家今天有大喜事?”
店小二一脸喜庆的说道:“是我们掌柜的掌上明珠今晚要成婚,掌柜女儿带回来一书生,两人情投意合,今晚就要把婚事给办了,招新姑爷入赘我们掌柜家。”
“那书生才高八斗,学识可了不得,还给我们掌柜女儿题了首诗,被掌柜写成字画挂了起来。”
随着店小二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一根房梁柱子上看到一副字画——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晋安看完字画后,来了兴趣。
他带着身后仆人,朝一张空桌走去,让小二上些好酒好菜,说这么热闹的事,倒是要好好见,说不定等下还要闹闹新郎官和新娘子的洞房。
而此时客栈里的客人,不止他们这一桌,能到这里的人都是将死之人,不是身患重病大限将至,就是命中注定有血光之灾,各个印堂发黑。
第278章
晋安此时心头有些可惜。 可惜了。 老道士没在这里。 他要在这里,就可以光明正大逢人就说,这位施主,我观你印堂发黑,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此时的店里,原本就坐了五桌的客人,加上他们这桌就是第六桌客人。 那几桌客人里,其中一桌是一对父子。 一名面色忠厚,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正陪伴着一名古稀之年的老人。 看那老人咳嗽剧烈,面色蜡黄,身子虚弱,面对桌上一桌秀色可餐的饭菜,却没有食欲动筷子…… 晋安在心里猜想着。 应该是孝顺儿子带病重老父亲进城找名医看病。 民间总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位中年男人能陪着病重老父亲进城看病,倒也算是个大孝子了。 晋安跟老道士住一块大半年,也算是多多少少懂得一些看人的面相,他见这对父子不单单是印堂发黑,尤其是上眼皮田宅宫更是乌黑盖到印堂,晋安心里有了点底。 怕是老人家的病根不在自身,而是祖宅或乡下祖坟出了问题。 要么是祖宅或祖坟里住进了不该住进来的喜阴小玩意,比如蛇虫鼠蚁这些,要么就是祖宅或祖坟里长了不该长的东西,比如樟树、椿树、槐树。 因为这三种树木根系发达,很容易横生到棺木里,打扰到先人清静。 在民间里这叫横生枝节。 而且在祖坟三米内,也不能生长带刺类的植物、灌木丛,或是毒草。 在农村比较常见的带刺类植被,诸如有山枣树、刺槐、荆棘树林等,农村人相信这些刺生长在祖坟附近,会带来噩运,让先人如鲠在喉,不利于风水流动。 风水,风水,流动的才叫风水。 活气才能散掉墓地里最容易聚集的阴气。 毒草也同理,坟头长毒草说明墓下葬的人,风水不对,阴气聚而不散,从而生长出最喜阴的毒草,后人要赶紧安排迁坟,给先人换个舒服的地方。 不过坟头长毒草也有另一种说法,假如是五步内长毒草,这就要小心了,这墓地里葬着的人很有可能是中毒身亡的。 是不是中毒身亡,开棺看下尸骨就能确认了。 …… 以上这些,都是晋安这半年来带着老道士在身边,时不时听老道士唠嗑,零零碎碎听来的一些风水,看相总结。 真是应了那句话——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看完那对父子的面相,晋安心底已经有了把握,随后又看相第二桌食客。 那桌客人的人数有点多,一对母女女眷坐在桌子前,文文静静吃着面前的饭钱,桌上菜色并不多。 是很清单的二素一汤。 而那对母女的左右两张桌子,各坐着几名带刀护卫,其中一桌护卫看向那对正在文静吃饭的母女木棺,不经意间,眼底升起图谋不轨的阴霾,狠唳之气。 这对母女还有的血光之灾,看来是来自“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一对柔弱母女出门在外,身边没家里男人陪伴,都是些外人护卫,到了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比如绑票,勒索,最后撕票的按理,比比皆是。 这年头保镖反噬主子的事,并不少见,尤其是这个年代的通讯技术落后,指不定哪天就引狼入室,招了几个隐姓埋名跑到外地的杀人通缉犯。 晋安仔细留意了下那几名心起歹意的护卫,这几名男人都是身材粗壮,魁梧之人,身上血气厚重,通俗的讲就是体内雄性柯尔猛多,所以体毛特别旺盛,像头发,眉毛,胡子,胸毛都特别旺盛。 现在又是夏季,天气炎热,他们敞开的衣领前,露出黑乎乎胸毛。 晋安被这几人的眉毛吸引目光。 这几个大汉都是浓眉大眼,但坏就坏在眉毛上,偏偏长得不整齐,眉头很茂盛,眉尾凌乱散开,这种眉毛叫头重脚轻,因为形似一把扫帚,所以叫扫帚眉。 像这种长了头重脚轻眉毛的人,做事容易心浮气躁,且性格冲动好斗。 而且为人好高骛远,喜欢来钱快,不会老老实实赚小钱。 可你要长扫帚眉也没啥太大毛病,无非就是平日里好吃懒做一些,不肯好好打工过日子,偏偏你扫帚眉周围一圈乌黑得都快赶得上在眼睛上方贴了一对海参了。 这种发乌的扫帚眉,不是拦路抢劫的通缉犯,就是绑票撕票的杀人犯,手里犯过人命。 这家主人也真是够倒霉的,花重金招护卫,本来是为了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女,结果是引狼入室,招了家贼。 这对母女吃饭细嚼慢咽,衣着朴素,二人吃饭也只点了两素一汤,并没有其他大户人家的铺张浪费恶习,一看就是俩菩萨心肠的良善之人。 今晚如果没碰到晋安他们,看那对母女的印堂发黑程度,倘若真落在这些杀人犯手里,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花开不堪折。 …… 晋安再看向剩下的最后一桌食客,那桌食客是一对夫妇,男的瘦小,懦弱,一副常年吃不饱饭的瘦瘦弱弱体格。而女的则牙尖嘴利,身材肥胖似一头大肥猪,一看就是不好伺候的主儿。 那男的额角发黑,那里是代表父母位的天庭宫,天庭宫发黑说明爹娘已经没了。 再看那男的目露哀伤,恐怕是爹娘刚刚没的。 再看他们两口子连夜赶路,估计跟爹娘是分开住的。 有可能是儿子跟儿媳妇住在城里,爹娘住在乡下,突闻爹娘过世噩耗,儿子带着婆娘连夜回乡下发丧,见爹娘最后一面。 至于那体重起码超过的两百斤的肥胖女人,奸门隐隐断裂,说明夫妻间的生活是貌合心不合,夫妻间早就埋下矛盾。 现在就只差一个导火索,把夫妻之间的长年累月矛盾给引爆了。 而能让老实,懦弱丈夫爆发,甚至最后动手杀人的,估计也只有触碰到男人心中那根最不可碰触的逆鳞,才能让一个懦弱男人丧失理智。 男人的逆鳞是什么? 不是自己的尊严。 而是父母的尊严。 男人的尊严在生活面前连狗屁都不是,他可以忍辱负重,他甚至可以承受胯下之辱。 但只有生自己养自己,不喜欢吃鱼肉只喜欢吃鱼头的父母,才能让一个老实男人彻底爆发。 比如平日里一直看不起男人父母,甚至连死了都还不忘埋汰男人父母。 …… …… 真的是应了风水先生的那句话。 今天能找到这座客栈的人,都是将死之人,不是病重大限将至,就是有血光之灾。 就连晋安这个粗通一点面相的人,都看出了这这一轮面相看下来, 当看完在场三桌人的面相,晋安突然有感而发:“义先生、钟前辈,你说这人生际遇,真是妙不可言……” “你一个劲在心里藏着心思,藏着自己的小秘密,可偏偏你把所有秘密都写在了自己的面相上。你越想藏住心底秘密,你越是藏不住任何秘密。” “这就好比在你私塾里上课开小差,总觉得自己足够隐秘,别人都发现不了,其实老夫子站在那,把每个学子的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老夫子不想点破让你难堪。这些学子就好比是这阳间的普罗大众,而老夫子就好比我们头顶的天道,你做了多少恶,天道都视察得一清二楚,把一个人的功与过都记得清清楚楚,善人死了能当阴差,恶人死了下十八层地狱拔舌掏心挖肺……” 然后,晋安看人面相的结果,跟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分享。 两人听完后。 眼里露出后生可畏的欣慰笑容,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想想也是。 两人都不是凡人,尤其是风水先生,他本身就是吃这口饭的,风水、面相上的造诣深不可测。 “想不到晋安公子对面相之道还有兴趣。” 风水先生欣慰笑说道。 “先生谬赞小子了,这些都是老道平日里偶尔跟我闲聊到的一些面相知识,我这点连皮毛都算不上,在义先生面前班门弄斧,就像是在关二爷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晋安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认识得很清楚的。 晋安不说还好,这一说,风水先生眼睛明亮,惊讶的哦了一声。 “无心插柳反倒柳成荫,看来晋安公子与我们风水一门也是颇有缘分呐。” “我手里有一本讲义风水的《阴阳青囊经》,还有一本讲义命理的《神峰通考》,这本属于四柱八字命理之一,晋安公子若真想学命理之道,可以由此书入门,但凡要想学命理必看此典。如果晋安公子想学风水、命理,明天我就让人送到五脏道观。” 风水先生起了爱才之心,觉得晋安公子的悟性这么高,如果不入他们风水先生之门,实在太可惜了。 三人说谈间,客栈里突然传来争吵声音。 是那对奸门貌合心不合的两口子吵起来了。 “姓黄的,你爹娘死了,我体谅你,你说要连夜回老家,老娘我也肯委屈自己这三月不沾阳春水的身子,发了疯的大晚上跟着你连夜吃苦赶去你老家。我对你足够好了吧,我对你足够迁就了吧,我不就吃不饱饭多点了些饭菜吗,你至于这么抠抠搜搜,连碗饭都不让我吃饱吗?” 那女人嗓门很大,嗓门一吼开,全客栈里的人都听到了。 同时也看得出来,这女人在家里强势惯了,即便到了外头,都要压自家男人一头,在外人面前丝毫不给自家男人面子,骂自家男人废物,窝囊废,一脸嫌弃样子,这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悍妇。 在家里强势。 在外头也强势。 谁要摊上这种悍妇,丈夫性格很容易自卑懦弱,子女性格也很容易自卑懦弱,这种男人算是彻底废了。 身子瘦瘦弱弱的丈夫,听了自家婆娘的怒气冲冲大嗓门撒泼,他性格卑微的朝周围食客满是歉意的道歉,然后偷偷拉拉自己婆娘衣袖,小声懦弱劝说道:“不,不是,媳妇儿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故意不让你吃饱,我…我…我只是觉得刚才已经点了一桌饭菜,我们再重新点一桌饭菜肯定吃不下…我们可以少点一些饭菜,等不够吃再继续点。” “而,而且,我们出来的匆忙,身上带的盘缠也不多……” 那男人一看就是嘴巴笨的老实男人,说话结结巴巴。 哪知,那女人根本就不体谅丈夫的不容易,依旧不依不饶的泼妇骂街道:“省,省,省,说白了就是你这个窝囊男人没本事,赚不了几个铜子。” “当初老娘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委屈自己嫁到你们家,好日子没过上,还整天净跟着你吃苦受累。” “你爹娘死了,跟我又有几个关系,我本来就不想去乡下见你一共就没见过几面没什么感情的爹娘和穷亲戚们,是你非要拉着我去乡下见你爹娘最后一面。我都委屈自己,给你足够大面子,肯喂I去自己陪你去乡下见你爹娘最后一面了,你却在一顿饭上对我抠抠搜搜,姓黄的你还是个男人吗,让女人跟着你忍饥挨饿吃苦头。” 那女人是得势不饶人。 嘴巴一次比一次恶毒。 晋安摇摇头,叹息一声。 他总算明白,这丈夫到最后为什么会忍不住爆发,把他妻子给杀了,生活在这种压抑家庭里,每天过得生不如死,而爹娘又过世了,世上唯一值得牵挂的亲人走了,他的心已经死了。 而一个人心死了,变得冷漠,就能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就看守住最后一份道德底线的那根紧绷弦,最后是被谁拨断的了。 “这里有这么多外人在,媳妇儿求求你别再说了,你说我就可以了,不,不要开口闭口就骂,骂我爹娘……” “我爹娘已经过世了,留,留一份清静给他们,们吧……” 瘦弱男人一直被性格强势的婆娘压一头,性格变得很懦弱,他朝肥胖女人目露哀求的结结巴巴说道。 哀求对方不要再辱骂他爹娘了。 “吧,吧,吧,你个窝囊废,连话都说不利索,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这个屁本事都没有的穷男人家里。” 泼妇女人两手叉腰的气势汹汹骂道:“我就说你爹娘怎么了,你倒是拿出点带把子男人的勇气打老娘我试试看?老娘我站着让你打,你连抬头看老娘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废物,你爹娘怎么教养出你这么个窝囊男人。” 那男人一个劲哀求。 求女人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骂他父母。 可女人得势不饶人,继续强势骂男人,男人懦弱低下头,两手拳头紧紧握拳。 啪! 一双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是那对吃饭细嚼慢咽,吃饭文文静静的母女里的中年妇人,将手里筷子拍在桌子上。 “说够了没有。”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再吵,就把你这个悍妇丢出去。” 随着这名妇人发话,她带来的那些护卫,全都目光凶恶瞪向那泼妇,他们也是早就看这泼妇不顺眼了。 但没有自家主子发话。 他们这些下人也不好独自行动,以免给主子惹来不必要麻烦。 那名被妻子骂得抬不起头来的懦弱丈夫,眼里带着感激的看向为他出头说话的妇人。 那泼妇也不知是真的傻,还是在家里强势惯了,以为在外头也可以像家里一样强势,面对对方人多势众,她一点都不怕,一身悍妇气势的拍桌子站起身,重重扇了自己丈夫一个耳光:“你们这对奸夫**当老娘是死的,当着老娘的面在眉来眼去。” “我说你这么个窝囊废物,怎么有人会替你说话,原来是有姘头看上你这了。” “老娘都还没嫌你穷,你倒是先嫌弃起老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路边随便一个荡妇都能勾走你的魂。” 这悍妇骂人的话很难听。 是个人都听不下去。 “好好吃你的饭,别乱插嘴别人的家务事。也不知道你是什么眼光,连我家这么个窝囊废男人都能瞧得上,是不是因为你贪图富贵,嫁了个已经不能做男人的七八十岁糟老头子,上下两张嘴在家里没被喂饱,所以连我家这么个窝囊废男人都能看得上?你自己不是带了十几个男人吗,管好你自己的上下两张嘴。” “你……”那名妇人当即被气得脸色发白。 但生在大户人家的她,从小接受的教养,又怎么吵得过乡野泼妇。 那泼妇骂起街来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你什么你,你当众勾引别人家的男人,大伙都看见了,你还想带人打人不成?” “打人了,打人了,有人当众打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噗。 看着倒在地上撒泼打滚,最会演戏的肥胖女人,晋安轻笑出声:“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我只看到一个泼妇在骂街,吵得我心烦意乱。” 风水先生和钟老三也是附和说道。 “父亲,我们也什么都没听见。”那名大孝子此时也接了话。 客栈里的所有食客都站在那名妇人身边,这下可把那泼妇气得面色都发白了。 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
第279章
”义先生,钟前辈,这雨夜里的客栈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不到除了咱们,还有押阴镖的走阴镖师来到这座坟头土搭建的客栈……” 走阴镖师只押押镖‘活人哭,死人笑’的冥间东西。 晋安对这走阴镖师并不陌生。 也算是第二次碰见走阴镖师了。 但论到碰到活的走阴镖师。 这还是头一遭。 难怪晋安会来那么大兴趣。 “走阴镖师,一身阴气重,最忌讳遇水,在押镖期间经常十天半月不沾水,不洗澡,就连喝水都只喝自己带的清水,可现在他们冒雨押阴镖,已经坏了走阴镖师的最大禁忌。” “看来他们今晚的血光之灾就是跟犯水煞有关了。” “咦?看停在院子里的那口棺材,黄符上的朱砂被雨水淋湿融化,就连拿来捆住棺材的麻绳表面也有金色汁液滴出,这捆棺绳该不会是佛门高僧坐化后的金身粉吧?” 当说到最后,晋安也是微有些吃惊。 佛门高僧坐化的金身,是属于佛门至宝,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佛门弟子之中,想不到在一伙野外碰见的押阴镖人身上也能看到这等佛门至宝。 这事可真是稀奇了。 晋安目光好奇的打量着院子里的黑棺。 什么人才需要到这么高规格的封印? 那四名大汉行色匆匆的走进客栈,懒得看其他人,直接丢给店小二几块碎银,让店小二找几人帮忙,找来能遮风挡雨的东西,给他们停在院子里的棺材支起座遮雨棚。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店小二看着手里的几块碎银,连忙感激,喜悦的去找同伴给停在院子里的棺材搭建遮雨棚。 明明是脸上表情高兴,可那些店小二的两只眼睛,就跟死鱼眼一样,不会转动。 遮雨棚搭建的速度很快,客栈里就有现成的,没消一会,院子里便支立起一座简陋遮雨棚。 外观谈不上美观。 但胜在终于有块遮雨布了。 随后那四名走阴镖师从身上掏出一大叠黄符,开始替换掉棺材上被雨水打湿了的黄符。 当看到麻绳上滴渗出的金汁时,这几人站在院子嘀嘀咕咕了几句话。 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最后像是终于商讨出了一致结果。 他们再次找到店小二要来一只大公鸡,然后当场狠辣剁掉鸡头,放血到碗里。 还没死绝的无头公鸡力气很大,在大汉手里痛苦剧烈扑腾,但大汉的手劲很大,手里抓着无头雄鸡稳如磐石般不放。 随后。 这些走阴镖师用鸡血,混杂黄符燃烧后的灰烬,用手指搅拌看火候差不多了,把沾血手指放嘴里吸允干净后,拿起两只瓷碗,上下盖一起,用碗缝过滤掉杂质缓缓渗出猩红雄鸡血。 这些经过过滤的雄鸡血,全都递进另一人拿着的墨斗盒里,然后四人一起忙活,很快给棺材弹好封棺墨斗线。 这一顿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直把正在客栈里吃饭的几桌普通人,看得目瞪口呆。 所以当这四人忙活完这一切,重新走入客栈里随便找张桌子坐下时,客栈里的声音一下安静下来,就连性格彪悍的肥胖泼妇都胆小的缩缩脖子,不敢对视那四人。 自古以来,民间最忌讳棺材了。 认为跟棺材接触,会触霉头,跟棺材靠太近会倒霉好几天,连带着卖棺材的老板,抬棺匠,押送棺材的人,都被世人避而远之。 “晋安公子,你看他们的绑腿。”随着那几名走阴镖师走进客栈里坐下,风水先生低声朝晋安问道。 晋安仔细一看。 那几名走阴镖师进入客栈坐下后,开始解下小腿上的绑腿布条,在他们的裤管里贴肉贴着一张黄符。 那张黄符也已经有些打湿,朱砂有融化迹象。 那四名走阴镖师在替换掉裤管里的黄符后,重新放下裤管,重新绑好绑腿。 此时晋安才留意到,这几名走阴镖师刚才在外头院子里一阵忙活,脚下鞋底居然一直都是干的。 客栈地面只有那些店小二的湿鞋印。 有点意思啊。 晋安对这伙走阴镖师来历的兴趣更加浓了。 “贴在小腿上的黄符,应该就是避水符了,难怪这伙走阴镖师的胆子这么大,敢在雨夜里赶路,原来是心有仗恃,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这时。 有店小二走向那四名走阴镖师大汉,或许是因为有了之前赏钱的事,这次店小二点头哈腰,更像殷勤的递上竹牌菜单,询问要点些什么饭菜。 只是那殷勤表情,配合一双不会转动的死鱼眼,实在让人说不出的怪异感。 哪知。 走阴镖师在检查避水符,重新绑好护腿绑带后,拿出了自身携带干粮、肉感,干巴巴的吃了起来。 他们腰间明明每人都挂着一只竹筒水壶,可没人主动喝一口水。 走阴镖师拒绝了店小二的殷勤上菜,说自己兄弟几个只吃随身携带的干粮就行。 店小二不肯离去,还在催走阴镖师点菜。 但走阴镖师始终没有松口,就是不肯点菜,被店小**得急了,其中一名个头最矮,长着五短粗壮身材,年纪最轻也是脾气最火爆的走阴镖师,冷眼瞪了眼那店小二:“你们明知道我们走阴镖师天生犯水煞,最忌讳碰水,还一个劲逼我们碰水,别把我们逼急了,两方撕破脸皮。” “你们干你们的营生,我们走我们的阴镖,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犯,我们避雨一夜就会马上离开。” 那名店小二被脾气火爆的走阴镖师一顿臭骂,他没有生气,站着不动的看了看店里其他食客都被他这边的争吵声吸引注意力,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就在晋安以为要打起来时。 这时客栈后厨那边传来大厨的喊声。 喊小二端菜。 那小二才转身离开。 “晋安公子,看来这几名走阴镖师,都是有些真本事的江湖奇人异士,看来是见晚上邪风夹带细雨,雨势越下越大,所以特地跑到这片坟头里躲躲雨的。”风水先生朝晋安低声说道。 晋安听乐了。 别人要躲雨,都是站在大树下,或是屋檐下、雨棚下。 这几位走阴镖师倒好,躲雨躲到人家坟头里来了。 真是艺高人胆大。 阴镖本就阴气沉重,别人押阴镖或许巴不得离阴气重的墓地越远越好,这几位艺高人胆大的走阴镖师,却毫不避讳。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那避水符也不是万能的,只能避水外界,避水不了喝进肚子里的水。 恰在此时。 刚才离去端菜的店小二,已经从后厨方向走出来,他手里托举着托盘,一脸笑容的端菜向晋安那一桌。 那脸上的笑容。 完全看不出来刚才还跟客人吵过一架。 “几位爷,这是你们刚才点的饭菜,白切鸡、干锅菜、汤鱼、麻婆豆腐,还有最后一道的夫妻爆炒肺片……” “这瓶酒水是我们家掌柜特地赠给几位爷的,今天是我们家掌柜女儿的喜欢之日,招了乘龙快婿,所以今日的客人都赠一瓶女儿红,几位爷吃好喝好。” 那店小二放下菜和一瓶女儿红后,准备转身离开。 “小二,怎么一直只见你们在店里忙活,怎么一直不见你们家店掌柜的?”晋安叫住正要离开的店小二,好奇问道。 店小二机灵回答道:“我们家掌柜正在楼上跟其他人忙活张罗婚房,结婚的事,等张罗完婚事,我们掌柜很快就会下来了。这位爷找我们家掌柜可是有什么事?” 晋安若有所思,然后笑说没事,就随口一问,让店小二忙去吧。 那店小二倒也是执着,在离去前,木托盘上还有一壶女儿红,在经过走阴镖师那张桌子时,一声不吭放下酒水后离开了,继续跟其他店小二在客栈里忙活张贴红灯笼、红布、大囍字,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啧啧。 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是在死人的坟头土里。 那几位走阴镖师冷眼瞟一眼店小二离去的背影,没多说什么,继续默默吃着手里的干巴巴干粮和肉干。 再难以下咽也不喝一口就挂在腰间的竹筒水壶。 看着店小二放下酒水后离去的背影,晋安朝同桌的风水先生和钟老三笑说道:“这家店倒是有意思。” “那店小二去一趟后厨,连眼眶里眼睛都不一样了,刚才还是死鱼眼,现在变成了死乌鸦眼。” “连人也变机灵些了。” “民间总说,乌鸦报丧,在坟头看到乌鸦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十有**是要克死人,阴间官差来收魂来了。” 晋安说着,拿起桌上竹筒里的筷子,他用筷子翻了翻盘子里正热气腾腾冒着热气的菜肴。 还真别说。 这饭菜做得还真挺别致的。 香气扑鼻。 色香味齐全。 “义先生,钟前辈,这些坟头土里的饭菜,该不会是死人贡品或是荒郊野岭里的人尿、蛤蟆、蜈蚣变出来的幻觉吧?” “尤其是这盘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色香味齐全的夫妻肺片里,该不会真有夫妻肺片吧?” “如果真是幻觉,小子眼戳,居然看不出来来一丁点障眼法的痕迹。” 听了晋安的话,风水先生哈哈一笑,他直接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大口夫妻肺片,越咀嚼越香,忍不住赞了一口好厨艺。 “晋安公子大可放心吃,那些古董商人是外族混入我康定国的奸细,都是活人,并不是坟地里的死人。活人能吃的东西,我们自然也能吃。” “就连那几名艺高人胆大的走阴镖师都不忌讳的找店家借来雄鸡血给棺材弹墨线,可见这家怨殃客栈里还是有些真东西的。” “那伙古董商人只是借这块地方的场域特殊,适合在这里躲藏不易被外界发现,他们还没发疯到打算把自己饿死渴死在这里。” “而且……”风水先生朝晋安意味深长的眨眨眼。 “我们现在是元神附身在灵物纸扎人身上,并不是真身来此,就算真吃下癞蛤蟆、蜈蚣,这女儿红里灌的是人尿,也毒不死我们。” 原本晋安听了风水先生的话,还想要动筷子吃吃看这纸扎人有没有味蕾的,纸扎人吃东西是不是一脸浆糊味? 魂魄能食气修行,能闻到饭菜香气很正常。 晋安还没试过附身纸扎人吃过东西呢。 所以特别好奇。 可听了风水先生最后那句话后,晋安刚要动筷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随后苦笑摇摇头放下筷子。 不管是不是真的饭菜。 反正晋安现在看啥都像癞蛤蟆、人尿,虽然这些饭菜在他眼里并无异常。 可他过不了心理那一关啊。 就好比有人说牛粑粑晒干后无毒,还带着淡淡甘草清甜味,用来煮茶、烤肉、炒菜能添香,更加入味…可晋安绝不会真的去尝试一样。 “哈哈哈……” 看着晋安满脸愁苦的吃瘪样子,一直跟风水先生斗嘴的钟老三,这次倒是跟风水先生一起看晋安吃瘪。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连古墓里千年龙王都不怕,生死看淡的晋安公子,也有怕的东西。 晋安的死穴就是吃的东西。 就在风水先生跟钟老三大口大口夹菜,吃得满嘴油光,津津有味时,雨夜的院子里,传来马车声音,过不多久,又有人来到这家雨夜客栈。 “店家,来一壶热酒,赶紧让我们这些兄弟暖暖身子,这下雨天赶夜路真不是人干的事,太他妈的阴冷了,感觉全身关节血液都要冻住了一样……” 门外院子里闹哄哄的。 随后从门外人影幢幢的走进来十几号人。 那十几号人各个满脸横肉,目露凶光,一看就不是善茬,腰间都别着一口寒光闪闪的砍刀。 这些人都是绿林上的江湖草莽人士。 晋安不用动用望气术,单单是元神一照,就能看到这些人,人人身上都带煞气,都是手里犯过人命案子的杀人犯。 这些绿林草莽一走进客栈后,就开始闹闹哄哄,大吵大闹划拳喝酒,他们虽然一进店就开始伪装,但这些人都瞒不过此时元神出窍的晋安,这些人里的带头老大不止一次的跟那对父母身边的几名护卫暗中对视。 看来这些人跟那几名家贼护卫都是一伙的,是找来的帮手,负责钳制其他护卫。 晋安看看各个印堂发黑的这些江湖草莽,再看看那几名隐藏在护卫里的杀人通缉犯,这雨夜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此时。 客栈楼上传来脚步声。 是客栈掌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