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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咬火     白骨大圣txt下载     白骨大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98章

    江州府府城。

    午时。

    街上闹闹哄哄的,正有许多人往同一个方向跑,就像是那个方向正有什么热闹可看。

    几名配着腰刀的衙役,趁着中午下值时间,哥几个正在一家小饭馆里吃饭,桌上饭菜样式虽多,有鱼有肉有汤,但都是些简单饭菜,如青菜豆腐汤,红烧鲫鱼,普通人家都能吃得起。

    “头,这么多人都往一个方向跑,会不会是又有案子发生?”一名初出茅庐,嘴角绒毛还没长熟的年轻衙役,两眼放光抓起桌上腰刀就要往外冲,一心要办个大案出来。

    倒是老油条衙役一把拉住年轻人:“巡街了一天,大家都快饿死了,你就不要出去凑热闹了。”

    年轻衙役刚说了个可是,就被老油条衙役打断了:“你看街上那些百姓,脸上表情有兴奋,有好奇,唯独没有惊惧,一看就是跑去前面看什么热闹,我们就不要去凑这份热闹了,还是吃饭要紧,等下还要继续巡街。”

    老油条衙役分析得头头是道,年轻衙役这才有点心有不甘的坐下来。

    街上越来越热闹,有更多城南百姓都朝同一个方向跑去,有人边往前跑边兴奋大喊:“大家都快去粮商宋老板家看热闹,今天是宋家小姐出殡日子,有两名道士送了三口棺材到宋小姐墓前,宋家又把宋小姐棺材抬回灵堂,现在宋家有大热闹可看!”

    什么?

    把棺材送到宋家?

    这话直接在街上炸开锅,大家吃惊,然后有更多人凑热闹跑去宋家。

    “头,好像说的是我们几天前刚办的宋小姐被绑案子。。”一桌衙役都转头看向同桌的一名武官。

    他身型比其他衙役都要高大强壮许多,腱子肉雄壮,手掌比常人宽厚一圈,一看就是武艺高强的练家子,这名武林高手正是城南衙门的捕头,王东林。

    为了问明事情原由,刚才拉住年轻衙役的那名老油条衙役,站起身把那名大喊大叫的路人带进饭馆,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是想去看热闹,结果看热闹看到衙差手里,路人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惶恐不安回答:“回几位青天大老爷的话,具体事情经过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听人说起,正准备去宋家看热闹呢。”

    捕头王东林朝路人点点头:“把你听到的关于宋家的事,一字不落的说一遍。”

    路人面色凄苦,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起来:“我也是听刚从城外农忙回来的邻居说的,说宋家的小姐死不瞑目,不肯下葬,先后闹出两件怪事,一是今早出殡时棺材沉得怎么都抬不起来,好不容易抬起棺材到了墓地正要下葬又发生麻绳断裂,棺材落地的不详事,大家都在讨论说宋小姐这是死不瞑目,有怨气未消,所以才会不肯下葬……”

    “就当宋家人无计可施,准备先抬棺材回来的时候,来了两名奇怪道士,说是来给宋小姐送棺材的,差爷你们想啊,今天是宋小姐出殡下葬的日子,并不缺棺材,却莫名其妙冒出来两个人口口声声说来送棺材的,送棺材送棺材,这不就是在暗示给宋家人送终吗,可想而知宋家人当时的怒火…中间发生了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听人说当时的场景差点打起来,因为那两名道士一共送了三口棺材到宋小姐墓前,其中一口棺材装着杀死宋小姐凶犯的尸体,好像是说鸣冤,凶手另有他人……”

    那路人竹筒倒豆子般的一口气全说完,然后可怜巴巴看着捕头:“大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可以走了吗?”

    捕头王东林挥挥手,放路人走,那路人如获大赦的飞般逃离饭馆,连热闹都不看了,往宋家反方向离开。

    “走,我们也去宋家。”捕头王林东喊来老板,用食盒替他们打包好饭菜,等下回来拿,然后带上四五名衙役也跟着人流朝宋家走去。

    此时宋家外人满为患,人声嗡嗡,这些人都是来好奇看热闹的,他们都听说了今天发生在宋家墓地的事。

    此时大伙跑到宋家时,却发现宋家宅门关闭,大宅子里安安静静,不仅什么都看不到,里头连点声音都没有。

    “怎么回事,怎么宋家大门是关着的?”有人从几条坊市外特地跑来看热闹,结果落了空,不满道。

    “宋家人抬着棺材哪有走那么快,宋家今早出城的丧葬队伍还没回城呢。”有人解释道。

    这边话音刚落,府城内就听到了唢呐和铜锣声,一支上百人组成的丧葬队伍抬着棺材,浩浩荡荡进城,有人哭丧,有人撒纸钱,路人纷纷退避。

    但最引人频频侧目的,是丧葬队伍里一辆大车上拉着的三口棺材,人们神色紧张讨论:“原来不是谣言!真的有人把棺材送到宋小姐墓前!”

    “不对啊,我怎么听到的是另一个版本,说宋小姐诈尸,不肯下葬,中途绳索断裂,棺材落地,宋家人出动了十几个人都抬不动棺材?”一名身着青褂的路人皱眉道。

    但是马上有人给他解答了疑惑:“那是因为你听得不全!”

    说着,他手指丧葬队伍里坐在板车上的两名道士,继续耐心说道:“看到那两位道长了没?当时宋小姐的确是棺材落地,吓得宋家人不敢下葬,就连宋家找来的几位本地道长都束手无策,说棺材落地是凶兆,连点几根香都烧出了长短不齐,不敢让人抬棺,最后还是那两名送棺材的道士亲自出门,才暂时平息了躺在棺材里的宋小姐怨气。”

    “这又是为何?”身着青褂的路人,目露疑惑不解。

    听到这边对话,旁边有另外一名好事之人接话道:“嘿,据说是宋小姐被绑架一案另有蹊跷,案中另藏悬案,杀猪匠并非绑匪和真凶,真凶逍遥法外,宋小姐死得又那么凄惨,自然怨气沉重,不甘心下葬了。然后就有了车上那两位道长的送棺材一事,看到车上那口黄色棺材了没?那棺材可不是空的,里面装着的尸体就是被衙门判了的杀猪匠,两位道长说要为杀猪匠平冤,要替宋小姐审公道,宋小姐怨气暂时得到平息。”

    “这倒是奇哉怪哉,送棺鸣冤,千古奇谈。”身着青褂路人面露惊诧与思索。

    “几位乡亲怎么知道这么多宋家事?我怎么觉得全城南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就我一个不知道?”

    闻言,路人都是哈哈笑说道:“那两位道长可不简单,是来自五脏道观的两位得道高人,早上他们送棺去宋家落了空,然后找人一路打听宋家发丧队伍的去向,不少知道两位道长事迹的人,都跟过去看热闹。”

    “此话又是怎讲?还望老乡不吝赐教。”身着青褂的路人抱拳说道。

    路人惊讶打量眼前这人:“老先生你说话怎么文绉绉,带着口说书先生的腔调?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得从前几天的田家噬子毒妇案说起……”

    就在路人们嗡嗡说话时,重新抬棺回来的宋家人,看着门前被人堵得水泄不通,队伍通行不畅,不悦皱眉。

    “老爷,好像小姐的事已经在城里传扬开来了。”宋家老管家满面愁容朝宋海川说道。

    “管家你带人驱散人群,别耽误了队伍回府邸安顿小姐。”想不到他们还没回城,消息就已经走漏这么么快,宋海川一对眉毛拧成川字。

    接下来,老管家敲开宋家大门,喊来宋家家丁帮忙,丧葬队伍这才平安进入宋家。

    砰!

    宋家大门重重关上,自己阻隔了路人们的看热闹目光。

    不论换作哪家人碰到这样的事,都不喜欢被人当热闹看,在事情未有确凿定论前,宋家并不希望这事太早宣扬。

    今天是宋小姐出殡日子,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是早上下葬,正午回宋府吃丧宴,如今宋小姐没下葬成功,而大伙赶了一上午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宋海川吩咐下人丧宴继续,不让大家饿了肚子。而另一边,宋海川喊来库房先生,拿来账簿翻看起近日记录。

    丧宴上的一众亲朋好友吃得安静,他们同样在好奇等待结果。

    “嗯?”

    宋海川皱起眉头。

第699章 他只是想救人

    就在宋老板询问晋安时,有几位特殊客人登门拜访宋家,是捕头王东林带着几个衙差来到宋家。

    宋老板皱眉,然后让下人带人过来。

    “见过宋老板和宋夫人,对于宋小姐的事,还请节哀。”长得高大强壮的王捕头打过招呼后又看向晋安和老道士。

    抱拳客套道:“想必这二位就是坊间提到的五脏道观陈道长和晋安道长吧?果然民间传言不假,陈道长仙风道骨,晋安道长英姿飒爽,精气神饱满,一看就是武林高手,王某人久仰二位道长大名。”

    最后这句话倒不是客套话,身居城南衙门里的捕头,城南有什么大案小案,都要经过几个捕头审阅案卷签字,再上报县衙复审,上报到府衙里的府尹大人复审,假如牵扯到人命案子或是大案重案还要层层上报到京城刑察司复审。

    正是因为有这些流程在,所以王捕头早就清楚田家那件案子,说是久仰大名也不为过。

    老道士这人耳根子软,一听有人当面夸自己仙风道骨,立刻整整道袍,干咳一声,一本正经的朝王捕头抱拳打招呼。

    老道士皮相不错,平时老不正经挺猥琐的,一旦正经起来的确有仙风道骨,飘渺仙踪气质。

    这个时候,宋家大管家带来三管家石志平。。

    三管家是被五花大绑带过来的,一路拼命挣扎。

    “老爷,三管家找到了,我们找到他时看起来神色慌张,像是打算逃出宋家。”宋家大管家朝宋海川如实禀报整个抓捕过程。

    还不等大家审问石志平,这位宋家三管家一见到宋海川先倒打一耙,喊起冤来:“老爷,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在山上的时候由于不小心滑了一跤,弄脏衣袍,我只是想回房换身干净衣物,结果就被大管家带人破门而入,莫名其妙就把我绑起来了!”

    “行了,先别嚷嚷了,大管家的事我自有处理,我问你,三月一日那天你有没有去冰窖取过大量冰石?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这里有库房先生的账簿。”宋海川举起手里的账簿,眸光闪烁着危险冷光,并没有让人给其松绑的意思。

    三管家石志平先是不服气瞪了眼大管家,然后朝宋海川点头:“回老爷的话,的确有这件事。”

    宋海川:“你可知这些冰石储藏不易,你一次取走这么几十斤冰石做什么用?具体流向去了哪里?如实回答!”

    三管家石志平忽然跪下来,深低下头请罪道:“老爷,是我自作主张,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千万别去责罚丁护院他们!”

    “那天白天我路过演武场,见丁护院他们练武时身体挫伤,疼痛难忍,晚上还要继续巡夜护卫宋家安宁,于是一个心软,就去冰窖要来些发黑弃用的冰石,送去给丁护院他们消肿化瘀。”

    这时一名虎背熊腰的护院站出,为三管家石志平作证,三月一日白天的确拿来许多冰石给他们这些武人消肿化瘀。那天他们兄弟几个很感动,都担心三管家会被主家责骂,三管家说这些冰石都是受到污染脏了的冰石,不再适合冷藏瓜果生肉,早晚要丢弃,听到这些都是废弃冰石,他们才敢拿来冰敷挫伤部位。

    不管是三管家和丁护院说的这事,库房账簿上都有记载,那日三管家取走的冰石确实都是受到污染了的废弃冰块。

    宋海川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怪罪三管家和丁护院,而是转头看向晋安:“晋安道长你有什么要询问的吗?”

    宋海川眉头隐隐拧起。

    晋安朝宋海川点点头,重新拿起账簿,走到那名丁护院身前:“按照库房账簿上的登记,那天三管家从冰窖取走的冰块,一共有三十斤左右,丁护院知道三十斤的冰块体积有多大吗?你们确定那天三管家拿给你们冰敷伤口的冰块有三十斤左右吗?”

    “这……”丁护院回答说那天三管家拿给他们的冰块已经捣碎,而且那天冰敷的人挺多,无法确认具体份量。

    “不过,现在仔细想想,那天的冰石应该没有三十斤……”

    晋安点点头,谢过丁护院的回答,然后看向三管家石志平:“三管家你能解释下剩余的冰石去哪了吗?”

    这位宋家三管家当场喊起冤:“丁护院,做人可要摸着良心说话,我见兄弟们受伤,好心好意拿来冰石给你们冰敷,你却说我贪墨了那些冰石!”

    三管家看向宋海川:“老爷,我真没贪墨宋家半点财产,那天的冰石我真的全送给丁护院他们了!再说了,那些都是脏了的冰石,我拿来私藏也没用啊,而且冰石储存不易,一天半天就化没了,必须深挖地下几丈再用上好的棉花密封保温才能藏冰,我一个下人也没那个条件挖冰窖藏冰啊!”

    晋安:“我什么时候有说过三管家你贪墨冰石吗?”

    三管家石志平脸上表情一僵,不再为自己辩解了,低下头不断磕头喊自己冤枉,藏起脸上表情。

    “普通人的确没有储存冰石的条件,就算拿去卖给酒楼也没人愿意收这些受到污染的冰石,怕冻臭了肉菜,但是……”

    晋安盯着一直低头藏起脸上表情的三管家:“你却可以拿它嫁祸给人,把宋小姐和丫鬟彩霞偷偷藏到杀猪匠铁栓家,然后再用那些冰石抵住门闩让门闩自己落下,和在冰石上铺上干草掩盖第一起火点,用来制造完美密室杀人!”

    此言一出,丧宴宾客们满座哗然,难道宋知知的死真的另有隐藏吗?

    晋安看着一直低着头的三管家,继续说道:“其实这件案子并不复杂,复杂的是绝大多数南方人没见过雪与冰石,思维受到局限,很难往冰石杀人方面联想!”

    晋安把他在杀猪匠家发现的几处疑点,一一说出来,惊艳四座,所有人都露出惊讶、错愕表情,想不到还能如此制造密室杀人。

    就如晋安所说,这件案子并不复杂,冰块融化会失去支撑力,干草打湿再燃烧会升起大量浓烟让人窒息,这些都是常识,但因为地域环境受限,导致人们思维局限,若没有晋安点醒,大家都不会主动想到这些。

    “原来用这些很平常的生活常识就能制造出完美密室杀人。”

    “是晋安道长观察仔细在先,才有后来的联想到冰石密室杀人,晋安道长不仅见多识广,更是心思细腻,头脑灵活。”

    “不错,晋安道长真是神人,这么多细节线索放在我面前,我就算是抓破头皮也绝对不会把它们跟杀人凶手联想到一块。”

    在座宾客交头接耳讨论,称颂起晋安。

    但是在这么多人里,也有一部分不服气声音:“你们也太把那个小道士神话了,现在就下结论太早了吧,到目前为止都是晋安道长的猜测,三管家还没说话呢。”

    捕头王东林捕头闭目回想了一遍火灾现场,然后睁开双眼,目光钦佩看向晋安:“晋安道长没有说假,被大火化为灰烬的杀猪匠家里的确存在这些可疑细节。”

    只是回想一遍,王捕头就想起了许多现场细节,能坐上捕头之位,可不只是武艺好,办案经验丰富,记忆力过人、细心耐心,都缺一不可。

    “说来也是惭愧,那天我虽发现这些细节,却没有深入想太多,今日得了晋安道长点醒,如醍醐灌顶,让案子的思路一下清晰明了。”

    “晋安道长说的这个方法的确能制造出完美密室杀人,看来我王某人的确是办了件天大冤案,让无辜者替真凶背上罪名。”说到后来,王捕头一脸羞愧。

    在办案方面,王捕头的威信比晋安高,有了王捕头认可等于坐实了石志平的罪名,一直低头让人看不到脸上表情的宋家三管家石志开始大声喊冤反抗:“你个妖道,少在这里含血喷人,宋家待我不薄,我有什么理由要害宋小姐!”

    “为了那三千两赎金!”晋安目光冷冽。

    “盗亦有道,绿林上的人只求财不求命,不劫书生和妇孺老人,你不仅破了绿林规矩,还如此心狠手辣,不讲诚信,拿到赎金后为了不暴露身份选择残忍杀死宋小姐,还嫁祸给无辜的人。”

    三管家石志平对视上晋安的冰冷目光,心头一颤,心生惶恐,下意识逃避,不敢直视。

    虽然不敢与晋安直视,但他依旧在反抗:“你口口声声说我绑走小姐,又嫁祸放火杀人,你,你可有证据吗?不要没有证据就站在这里含血喷人!而且仵作也验过尸体,杀猪匠生前既没有外伤被人打昏过去又没有被人束缚住手脚,他怎么可能乖乖束手待毙,让外人闯入他家,还布置下那么多机关!”

    “老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杀猪匠铁栓经常往宋家送肉,他贪图小姐美色,蓄谋已久绑走小姐,而且那天不少人都看到杀猪匠扛着猪来府里送猪肉把小姐撞倒,肯定就是那个时候让这厮惦记上了咱们家小姐!这种乡野莽夫,出身卑微,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杀猪多了杀气重,改成杀人对他们这种人是很正常的事!”三管家石志平挤出几颗眼裂,哭着对宋海川叫冤。

    “住口!你这种人也配直呼铁栓的名字!”见对方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诋毁杀猪匠,晋安心头怒火起,冷喝打断三管家的丑陋表演。

    “你口口声声说要证据,好,今天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宋老板,想必你们早有怀疑宋家有内鬼吧?要不然宋老板不会一回到府邸,就马上下令封锁所有出入口,严禁人外出。”

    晋安并未马上拿出证据,而是先反问宋海川。

    宋海川怒火瞪着跪在地上哭泣喊冤的三管家石志平,想到女儿的惨死模样,被大火活生生烧死,他心脏疼痛说不上话,让大管家代替他回答。

    宋家大管家冷眼看了眼杀死小姐的石志平,回答:“小姐失踪的第二天,我们看收到了绑匪扔进宋家的勒索信,老爷一边报官一边发动宋家在江州府的所有人脉和力量。老爷说小姐刚失踪一天,目标又大,绑匪不可能这么快就带人出城,绑匪和小姐肯定还在府城内。老爷着重怀疑绑走小姐的人很有可能是宋家内鬼作案,因为宋家人是最快亦是最准确掌握到小姐每天行踪的人,所以老爷让我先不要打草惊蛇,先偷偷排查府里的每一个人,其中也包括了偷偷排查三管家。”

    跪在地上朝宋海川不断磕头喊冤的三管家石志平听到这,肩膀猛的一震,磕头动作微微一顿,虽然很快被他掩饰过去,继续磕头喊冤,但在场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大管家继续往下说:“就在我刚排查到三管家,刚有点线索,发现小姐外出买胭脂失踪的那天,有人看到三管家曾出现在胭脂店附近,调查刚有点眉目,我刚回府向老爷禀报这事,结果…小姐就在那天出事了,被一场大火烧死。”

    说到宋小姐遇害,大管家眼眶通红,面带感伤。

    “看来真凶很狡猾,发现他已经被怀疑,所以急着杀人灭口并嫁祸给人。”晋安神色冷峻。

    “王捕头,我试着推理下那天的案子经过,如有错漏还望指教……”

    晋安踱步几步,讲起经过:“有一个被官府通缉的杀人犯,在北地作案,被朝廷通缉后,他一路逃到江南。但他逃到江南后,并没有收敛,反而很快盯上新的目标,用假名混入宋家,在得到宋家人信任后,蓄谋绑架宋家人,索要巨额赎金。”

    “那天,绑匪按照原计划,成功绑走宋小姐以及随行丫鬟彩霞,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宋老板纵横商海多年,遇事冷静,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发动江州府人脉,全城寻找宋小姐行踪,并且直接怀疑宋家出了内鬼,这个混入宋家的通缉犯面对宋老板这种老江湖了乱了阵脚,他害怕再拖延下去会暴露身份,于是铤而走险,想到了栽赃陷害。不管是杀猪匠的身世经历,还是杀猪匠曾经撞倒宋小姐的场景,很多人都知道,这样的人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那天,他趁着杀猪匠白天出摊,不在家,开始把宋小姐和丫鬟彩霞偷偷转移到杀猪匠家里,并偷偷藏在杀猪匠家里静等杀猪匠回家。”

    “杀猪匠并不知道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已经盯上他,他毫无防备的推门进屋,被人从背后一根冰针扎入脑户穴昏死过去。这就是为什么仵作在杀猪匠身上找不到伤口的原因,因为伤口在头皮下,并且只有针眼大小,如果不是坚信杀猪匠无辜,一寸一寸皮肤仔细去找,很容易被人忽视掉冰针融化后的针眼伤口。”

    “只是凶犯没想到,杀猪匠体质强,没被他事先布置好的浓烟呛死,当冰针融化,身体感觉到大火灼伤的痛感,杀猪匠从昏迷中疼醒,发现屋子着火,屋里浓烟呛鼻,看不清方向和门窗位置。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求救声,他在浓烟里朝声音方向走去,发现了被绑住手脚的宋小姐和丫鬟彩霞。”

    “他想救人,想为两人解开绳索,可是屋子里的浓烟让三人窒息,行动迟缓,三人错失了最佳逃跑时机,年久失修的房梁被大火烧断,重重砸中杀猪匠后脑勺,血流不止,房梁和倒塌的屋顶埋住了三人,三人就这样被烧死在大火里,而因为童年阴影,一直想救人的杀猪匠,临死前也没放弃继续救人,一直把宋小姐和丫鬟彩霞护在怀里…其实,童年那场烧死父母的火灾,一直是他的心理阴影,他一直活在自责里,怪自己贪生怕死,为什么那场大火只有他活下来,所以他这次没有选择逃避,临死都还想着要救人,紧紧护住宋小姐和丫鬟彩霞,被大火烧得皮开肉绽,被大火烧得皮肤跟衣服黏连,被大火烧得头皮一寸寸焦烂脱落他都没想过一个人逃走,他只是想要救人!想要在那场大火里救出自己的父母!他不是杀人犯!他不是害死父母的天煞孤星!”

    满座安静。

    鸦雀无声。

    大家都被杀猪匠的悲惨身世动容。

    此时,大家转头看向装着杀猪匠尸体的黄棺,一想到这人一个命运悲惨的人,因为救人而死,不仅没受到世人感激,反而还要被人骂成是杀人凶手,就连尸首都没人收殓,被人草草扔在乱葬岗里成了孤魂野鬼…大家目露不忍,一些女眷悄悄抹起眼泪。

    “知知!”宋氏听到女儿的惨死经过,悲伤大呼,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宋家人一顿手忙脚乱才把宋氏救醒,宋氏大哭。

    宋海川把宋氏经受不住打击,再次晕厥过去,他喊来下人先扶宋氏回房休息。

    呼!

    晋安仰头吐出一口淤堵在胸口的气,当他再次低下头时,脸上重新恢复冷峻神色。

    晋安:“你不是想要证据吗,老道,你来说。”

    多愁善感的老道士此时唉声叹气,为杀猪匠的不幸一生惋惜,听到晋安的话,他朝王捕头道:“每个人的面相就如掌纹一样,都是独一无二,没有什么江湖易容能瞒得过相术师的一双眼睛,老道我早在第一眼就看出这位宋家三管家的面相并非本来面容,王捕头一探便知。”

    “像这种杀人手法熟练,能想得出如此缜密犯案细节的人,我和小兄弟都猜测三管家肯定不是第一次犯案,身上肯定背负着数桩命案,朝廷通缉名录里肯定有此人画像。王捕头把他羁押回衙里,对照通缉犯画像,就能将三管家的真实身份查得水落石出了。”

    老道士话音刚落,忽然,人群传出惊呼,三管家挣断麻绳,面露凶色的抢过护院佩刀,想要夺路而逃。

    王捕头正准备追捕出去,咻!

    一颗石子破空飞出,先他一步击中三管家后背,咔嚓,骨头被击断的脆响,三管家脊椎骨被石子打断,人失去平衡,双膝重重跪地。

    咚!

    三管家不偏不倚,双膝砸地的跪在车上的三口棺材前,双手撑地,脑门磕地,就像是在朝亡者磕头认错。

    三管家石志平痛苦嘶吼,他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下半身瘫痪,完全失去了知觉。

    王捕头带来的那些衙役,立刻包围三管家控制住三管家。

    “果然我王某人没看错,晋安道长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人士!”看到三管家被控制,王捕头朝晋安钦佩拱手。

    晋安客套了几句,然后看向宋海川:“宋老板,还有一事未解决。”

    宋海川此时对晋安尊敬无比,起身郑重道:“晋安道长您说。”

    “宋小姐棺材也是三管家买的吧,宋小姐说她不喜欢。”宋海川先是一愣,下一刻,换上严肃表情。

    “来人,替小姐和彩霞换棺材,然后把姓石那王八蛋买的棺材给我砸了,再拿到城外烧掉,看着都晦气!”

    这时,宋家请来的那几名道士也站出来提出建议:“宋老板,正好趁今天继续安葬宋小姐,宋小姐的案子水落石出,如今又换了新棺材,这叫好事成双,今天安葬宋小姐再合适不过了。”

    宋海川拍板同意了这事。

    “晋安道长,您是得道高人,能与死人对话,我想求您一件事。”宋海川朝晋安恭恭敬敬行礼道。

    晋安伸手扶起宋海川:“宋老板这份礼太重,但说无妨。”

    这位商海老手面对女儿时,脸上才会露出一丝温柔,宋海川叹气道:“杀猪匠铁栓是为救我女儿而死,也是因为我宋家而遭到牵连,是我宋家对不起他,铁栓未娶妻,而我女儿也未婚嫁,我想给我女儿谈一门婚事,这样也算是给那可怜孩子有了一个家……”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愣住。

    包括晋安在内。

    这位宋老板被杀猪匠的身世触动到,是真心实意把杀猪匠当作宋家恩人来看待,愿意将女儿许配出身贫寒的杀猪匠。

    那些还等在宋家外的百姓,惊愕看到宋家今日丧事喜事一起办……

第700章

    四月的江南,春雨已经过去,天气逐渐转热。

    今天距宋家事结束已过去一个月,可这件案子在当地热度,持续发酵一个月都未降温,尤其是最后的丧事变喜事,在江州府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

    这是家听书茶楼,一位说书先生喝着温茶滋润嗓子,底下有小童捧着个木托盘,经过一桌桌客人,让人点要听的曲目。

    木托盘上置着一根根竹签,每根竹签上都写着一个故事名,客人想要听哪个故事,拿起木托盘上的毛笔画一个圈,这叫点曲,点的人多就讲哪个。

    很快,小童转完一圈,然后把木托盘递给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拿起竹签,目露讶色:“咦,又是‘盖棺嫁祸案’?”

    无怪乎说书先生惊讶,因为他今天已经连讲两场这个案子,过去一个月几乎每天最少讲一遍,毫不夸张的说,他闭上眼都能对案子细节倒背如流了。

    “先生,听说您一个月前亲历过城南宋家案子,我姐仰慕五脏道观的名气很久,同时很羡慕宋小姐与杀猪匠的至死不渝, 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凄美故事,是从邻县鄞县特地赶来府城听先生您仔细说说那天细节。”

    说话的是个衣着华贵的粉面公子哥, 看他一身穿着就知非富即贵, 出行有二三桌随从跟从, 与他同桌的是名五官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正神色认真端坐, 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说书先生惊讶:“想不到这件案子影响这么大,都传到鄞县去了。”

    啪!

    说书先生手中的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开始说起盖棺嫁祸案:“人生一杯茶, 江湖一杯酒,客观们茶水已凉,你们仔细品茶中人生,且听我娓娓道来这‘盖棺嫁祸案’的原由……”

    “要说这五脏道观的晋安道长,真乃千古断案高手, 田家毒妇养狗噬子案, 宋家家奴嫁祸噬主案, 一个比一个离奇怪谲, 一个比一个杀人隐晦,最终都逃不过晋安道长的一双火眼金睛, 这晋安道长不仅才高八斗,天灵盖白天现瑞兆, 浑身五彩宝光,踏着七彩祥云降临人间的英雄人物, 也是位艺高人胆大的奇人, 每次破案都是送棺上门, 按照晋安道长亲口所述,他这叫‘为亡者超度,替活人守夜’……”

    “这次晋安道长送棺上门的是城南粮商宋家,自称受人所托, 有人定了三口棺材, 一口棺材给遇害的宋小姐,一口棺材给遇害的贴身丫鬟彩霞姑娘,这第三口棺材是给冤死的杀猪匠铁栓。。这杀猪匠是何人?这也是个苦命人儿,名铁栓, 家住升平坊,从小父母双亡,死在一场大火,只剩下当时还不满十岁的他孤苦伶仃…一个月前的一个黎明,宋家办白事,宋小姐已过头七准备出殡下葬,结果那天的宋家连发生两件怪事……”

    随着说书先生徐徐讲到宋小姐棺材太沉,棺材落地恐要尸变,再讲到线香连续烧出两短一长,压迫感步步紧逼,一桩离奇悬案循序渐进展开,茶店里的客观们听得神色紧张,虽然其中有不少老顾客已经听过几遍,还是会忍不住紧张,而那些新来的客人则被说书先生的绘声绘色描述吓得一惊一乍,时不时吓得惊呼出声,仿佛真的置身那天现场。

    当听到杀猪匠的悲惨童年,面对大火不肯独自逃走,至死还在努力救人,这既是救人也是一场心灵的救赎,弥补童年心理伤害,在座听客面露不忍,不少女子抹起泪水。当听到杀猪匠舍身救人反而被凶手嫁祸,污蔑成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尸体被随手扔在乱葬岗,死了还要被世人辱骂是凶手,大家又忍不住破口大骂,替杀猪匠鸣不平。

    听到有人替杀猪匠翻案,大破冤案,真相水落石出,真凶被绳之于法,杀猪匠终于沉冤昭雪,被一波三折悬案听得入迷的听客们又忍不住发出拍手称好,大呼痛快。

    听到宋家人为了感恩杀猪匠,宋家主动提出将宋小姐许配给杀猪匠,以后由宋家年年祭拜杀猪匠,并且还请了晋安道长住持两人婚事,最后白事红事一起办,成就一段千谷良缘佳话时,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子都被这段凄美故事感动,呜呜哭泣起来。

    一段故事结束,大家仍旧有些意犹未尽,打赏完说书先生后又说想听“噬子毒妇案。”

    ……

    ……

    州府人口二三十万,像类似的场景,在不同地方上演,五脏道观、晋安的名气逐渐在江州府打响。

    作为说书先生口中的主角,晋安和老道士这个时候又在干什么呢?

    永乐坊。

    有了宋家和田家相助,这两家为了感恩晋安和老道士,出钱出物出人,五脏道观建造速度很快,一个月时间就已经建完所有主体结构,即将完工开业,晋安和老道士很快就能搬进五脏道观居住,不用再挤在棺材铺里了。

    “小兄弟!小兄弟!”

    大早上,老道士就风风火火跑进棺材铺,然后一脸神神秘秘的左顾右看。

    晋安正拿着鸡毛掸子打扫棺材铺,看着还是毛毛躁躁,一点都不淡定的老道士,摇摇头:“老道我终于知道你为啥练气久还是个炼气士了,你这大嗓门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光出气没藏气。”

    老道士:“?”

    “小兄弟你看老道我发现了什么。”

    老道士神秘叨叨的凑近晋安,还特地看了看店里有没有其他人,这才扒拉开道袍,掏出几本小话本,嘿嘿猥琐的递给晋安。

    晋安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好奇接过小话本。

    《晋安道长大破幽居画舫花魁案》?

    《晋安道长大破巧玉儿遗珠案》?

    《晋安道长温酒大破梁记茶商老板梦魇缠身案》?

    ……

    像这样的小话本,老道士一共掏出七八本都递给晋安,脸上表情笑得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

    晋安脑门垂下十几道黑线:“老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破了这么多案子了,怎么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而且为什么这些案子的主角都是女子?还有这梁记茶商老板我记得是个寡妇吧?”

    老道士乐呵呵道:“小兄弟你一心在冥店里修行,当然不知道你现在的名气在江州府有多大,江州府有不少闺中小姐都被你屡破奇案的英雄事迹吸引,这些话本都是小兄弟你和那些深闺小姐们携手大破奇案,最后与这些千金小姐、花坊青楼的花魁娇美娘子们产生瓜葛,夜夜笙歌,温香旖旎,现在这些小话本都是抢手货,热销得很。这本《晋安道长温酒大破梁记茶商老板梦魇缠身案》话本除外,这一看就是梁记茶商老板娘想蹭小兄弟你热度,在江州府打响知名度。”

    晋安:“……”

第701章 五脏道观江州府分观开观

    这天的永乐坊很热闹,敲锣打鼓和舞狮队伍跟庙会一样热闹,给住在永乐坊的街坊邻居们带来喜庆。

    五脏道观终于建成,今天是五脏道观江州府分观开观的重大日子,晋安和老道士净身更衣焚香,向上天祈祷,请神入住道观,他们请来祖师爷、三清圣人,以及五雷大帝、六丁六甲神将、五福大帝、二郎真君。

    见五脏道观请这么多神仙入住,那些赶来看热闹的城南百姓们都露出惊讶神色,但想到晋安的本事,大家又觉得正常了,若无上苍垂青,岂能天降晋安道长这样为世人鸣不公之人?

    请神的仪式很繁琐,必须足够隆重,当请神完毕,成功抬神入住神殿,刚好是正午时分,这个时候,晋安和老道士特地在道观门口支了个草棚子,给大家布施米粥,不管是街坊邻居还是乞讨乞丐都一视同仁分到米粥与白面馒头,轮到孩童时还有糖果拿。

    尤其是懂得些民间戏法的老道士,时不时给那些孩童来一手隔空取物,袖里藏乾坤的障眼法小把戏,把这些孩童看得两眼崇拜,追着老道士喊爷爷爷爷,把老道士乐得合不拢嘴。

    五脏道观开张第一天就人气火爆,既有城南许多百姓专门赶来围观热闹,也是因为晋安的为民请命,伸张正义赢得当地百姓好感,短短时间就在江南地区站稳脚跟。

    得道者多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这就叫民心说顺。

    其实这座五脏道观占地并不大,为了能让玉阳子师叔找到他们,晋安特地把江州府道观建得跟武州府道观一模一样,尽量还原每一个细节。

    要说唯一的区别,就是在道观大门两边的砖墙上,镶嵌了两块功德石碑。。

    “书生,道观门口石碑上写的是什么?”有不识字的百姓,抓着名小书生好奇问道。

    书生摇头晃脑的解答道:“左边石碑刻着五脏道观的历史与五脏道教祖师爷的功德事迹。”

    “右边石碑是块功德碑,所有参与修建五脏道观的工匠、泥瓦匠、木匠名字都刻在上面,分得一份功德,田家、宋家的名字也刻在上面,田家捐赠钱银百两,物资若干,宋家捐赠钱银三千两,物资若干……”

    啥?

    修建道观的工匠名字都能刻上功德碑?

    看热闹的百姓们一时有些惊讶失神,随后是露出羡慕表情,以五脏道观如今打响的名气,今后的声望只会更高,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

    大家羡慕之余又忍不住惊叹五脏道观的心胸宽广,别的道观、寺庙,只有贡献足够香火才能进入功德碑,都是非富即贵的官商人物,哪里会把不仅没捐钱还倒倒赚钱的工匠名字写进功德碑里的。

    士农工商,工人地位比农民还低,五脏道观今日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打破了人们的传统观念。

    五脏道观开观,自然少不了那些工匠也赶过来沾点喜庆,当听到自己的名字也被刻进功德石碑,刘守山这些工匠各个感动得泪水在眼眶里打滚,情绪激动。

    “爷爷,你为什么哭了?”小孙女拉了拉刘守山衣角。

    刘守山弯腰抱起小孙女:“爷爷这不是哭,爷爷这是眼泪进了沙子。”

    小孙女懵懵懂懂看着还在落泪的爷爷,拿起衣袖很认真的替爷爷擦去眼泪,然后递出一颗糖果:“爷爷吃,这是道长爷爷给我的糖果,可甜了,偷偷告诉爷爷一个小秘密,果果吃了糖果就不哭了哦。”

    小孙女趴在刘守山耳边,悄悄说着自己的小秘密。

    刘守山微笑吃下糖果:“确实很甜。”

    小孙女高兴咯咯笑:“果果还有两颗糖果,帮爷爷保管,下次爷爷再哭可以找果果要哦。”

    “好孩子,你自己吃吧。”刘守山怜爱摸了摸小孙女脑袋。

    就连晋安和老道士也没想到,今日五脏道观刚开观,能有这么多百姓上门祝贺,两人分米粥忙得有点手忙脚乱,好在宋家人和田家人喊来不少人一起帮忙,这才让晋安和老道士分出更多精力接待更多香客,开观第一天就出现了香客们排队上香的壮观场景。

    因为晋安大破杀猪匠冤案,对当地做出贡献,就连城南县衙也特地派来王捕头送来贺帖和金字对联庆祝开观大吉。

    最后还是因为宵禁时间到,百姓们才恋恋不舍离开,这可是道观开观第一天的头炷香,很多人都争着在这一天上香,认为这天会非常灵验。

    五脏道观开观第一天在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的热闹中结束,白天热闹红火的道观,入夜后才有了份宁静。

    晋安和老道士里里外外打扫一遍道观,再去正殿给祖师爷、三清圣人、众神像上香、续上长明灯,这才结束了一天的忙碌。

    因为这座五脏道观是参照原来的五脏道观设计,所以占地面积受限,晋安将正殿扩大了些,暂时先把众神像安排在正殿里,等找到玉阳子师叔后再重新扩建。

    “为了五脏道观的事,这几天辛苦老道士你了,今晚你就不用跟我守在冥店里了,我一个人守冥店就行。”走出正殿,晋安朝老道士点头说道。

    老道士也知道晋安元神强壮,精力充沛,他这次没有逞能,一脸疲惫的先回房间睡了。

    今夜星空晴朗,星云点缀夜空,晋安仰望了一会深邃星空,然后低头走出道观,来到对面的棺材铺。

    白天忙于道观的事,如今这家棺材铺只在深夜开张。

    也不知道是江州府太平,百姓富足,衙门明镜照公堂,没有太多冤假错案,还是因为随着棺材铺里的那具缝眼死人被挖出后,破了棺材铺里的风水局,总之继杀猪匠后,这些天里,棺材铺一直相安无事,日常接待的都是很平常的生意。

    此时夜深人静,街巷冷清无人,今天难得有了份清闲时光,晋安再次拿出那本被过敕封过的《五脏秘传经》翻看起来。

    经过这么多天的反复参悟,他已经把经书内容悟透,趁着现在夜深人静,打算尝试修炼第一个道台。

    原地思忖了片刻,他暂时关上棺材铺,避免第一次修炼道台受到打扰,发生什么意外,如果有生意上门,门外的人自会敲门。

    按照那天他向林叔请教时林叔所述,道台关乎一个大教根本,是暗藏在第二境界与第三境界间的一条隐秘登天路,不仅可以提升突破第三境界的成功率,更关乎着未来成长潜力能够走出多远……

    每一个牵扯到大教根本的秘辛,必定牵连到一场仙缘。

    今天是晋安筑基第一座道台,要慎重再慎重,晋安并未马上修炼,而是调运呼吸,排空体内一天积累的浊气与心中杂念,这才开始五心朝天,抱元守一的筑基起第一座道台。

    在道门一直有着百日筑基的说法,高楼大厦平地起,筑基就是堵漏补缺,将后天肉身凡胎补全成无缺圣胎。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法自然,《五脏秘传经》所记载的筑道台之法,是道法自然,万物退回阴阳二气,万法归一重演宇宙混沌。

    这里的道法自然和万物便是指大自然的五行循环,生生不息。

    而晋安要做的便是把五脏仙庙里的道炁合一成一座道台,去伪存真,学道有成。

    ……

    ……

    翌日,随着清晨的金色朝霞,顺着门缝照洒进棺材铺,晋安徐徐吐出一口浊气,退出修行,睁眼醒来。

    “果然不负‘百日筑基’之名,想不到这道法归一的过程对精气神消耗这么大,多亏了我有得自黑石氏族长的那串骨珠,里面封印的三之极境强者心头精血给我补上了亏空的精气神,第一次铸道台就让我顺利成功。”

    “不过我一共才得到三之极境强者的两滴心头精血,要想铸五座道台,还有不少差距呐。”

    他一阵低声轻语。

    他这些日子沉下心思,不断参悟,揣摩《五脏秘传经》,也为他带来了不少好处,那便是第一次铸道台便成功了。

    一切都是厚积薄发,水到渠成。

    心属火,他筑基的第一座道台,是心源里的赤色道台。

    下一步筑道台,就是火生土了,脾属土。

    然后以此循环下去,一共铸造五座道台,分别是赤、白、青、黑、黄五色道台。

    铸成第一座道台,晋安当然是心情激动,难免想要找个机会试试实力增加有多大。

    “不知道铸成第一座道台后我可以探囊取物多远的桃子?”

    正好他也很久没吃过桃子了。

    晋安搓搓手,正要起身,他的心绞痛突然又犯了,他手掌捂着心口,好一会才缓过气来,重新站稳住。

    犹豫了会,他还是垂头丧气放弃摘桃子的想法:“算了,今天心凉,不适合吃桃子。”

    晋安开门走出棺材铺,刚好撞见蹲在门口漱口的老道士,后者发出一声惊咦:“小兄弟你精气神饱满,印堂紫气祥光如豆,吉祥叠见,这是百事大利的面相啊!若是为官可仕途高升;若是为商可贵禄拥来;若是洞房花烛可早生贵子;若是修行可一日千里!小兄弟你既不为官又不经商又没娶妻破阳,恭喜小兄弟贺喜小兄弟,修为再次突破!”

    “好久没吃小兄弟摘的桃子了,今天难得好日子,小兄弟请客吃桃子吧?”老道士两眼一亮的凑过来,大清早就嚷嚷着想桃子吃。

    晋安脸黑:“……”

第702章 衙门刘仵作惊变

    晋安的底蕴太深厚了。

    从过年到现在,虽无境界突破,但一直在积累。

    如今厚积薄发,一飞冲天。

    短短一周不到就筑成两座道台,第二座道台是脾之土,也叫后天之本,脾脏强才会气血旺盛,补气生血。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晋安如今祭出红葫芦里的祖师爷香火愿力,不再像吐蕃时的气血、道炁双双亏空,严重脱力。

    虽然如今还是只能动用一次香火愿力,但是不再脱力了。

    他的积累太沉厚了,并不存在筑基百日。

    清晨。

    天气晴朗。

    筑基出第二座道台的晋安,站在五脏道观后院不停施展道法探囊取物与赠术,红葫芦、昆吾刀、落宝金钱,如臂使指的在虚空飞来飞去。。

    他现在可以在白天时候同时御使三件法器,这种同时御器的神通,与三之极境强者几乎无异了,以前的他一次性才只能赠出去一件法器。

    假如跟人斗起法来,三件法器同出,可以直接镇压死对方了。

    当然了,三件法器同出,对道炁消耗太大,无法持续太久,如果是御使一件法器,则没有道炁不够用的顾虑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没几次就道炁亏空。

    “可惜,林叔拜托玉京金阙同门,帮我寻找雷击木的事一直还没消息,要论法器斗法,还得是震坛木用得最得心应手,昆吾刀和落宝金钱都不适合当斗法的法器。”

    “倒是这两枚宝骨,是个意外惊喜,砸到哪里就能炸出个雷电焦坑,是暂时代替震坛木的不错法器。”

    就当晋安不断熟练一心御多法时,道观外传来老道士的喊声:“小兄弟!小兄弟!王捕头找你!”

    “嗯?”晋安眉露讶色,然后不动声色的收起法器与道术。

    他这边刚收起东西,老道士和王捕头已经一前一后来到后院,晋安主动抱拳打招呼:“王捕头清晨来访,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一路皱着对眉头,心事重重的王捕头露出惊讶神色:“晋安道长也懂得相术?”

    晋安笑说道:“王捕头把心事都写在了脸上,换作普通人也都看得出来。”

    王捕头:“实不相瞒,王某人的确是碰到了些棘手事,不知晋安道长和陈道长对于解剖杀猪匠铁栓兄弟的刘仵作,可否还有印象?”

    晋安和老道士点点头,说有印象,杀猪匠案子完结时,对方找他们探讨过一些解剖死人的经验,所以印象很深刻。

    “王某知道两位道长都是有真本事的得道高人,恳请两位道长救救刘仵作。”王捕头抱拳行大礼,恳请晋安和老道士出手救人。

    晋安抬手扶起王捕头:“王捕头你我相识,不用这么见外行大礼,但凡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协助衙门。”

    王捕头表情吃惊,内心惊叹晋安道长好强的臂力,他自觉在江湖中也算得上好手,要不然也无法在诺大江州府坐上捕头之位,可他面对晋安,就像是面对一座巍峨大山,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被扶起来。

    救人心切的王捕头开始说起原由。

    最近衙门接收了一具无名怪尸,之所以说是怪尸,因为死人的眼皮被针缝上,即便死了脸上依旧凝固惊吓表情,像是生前看到什么可怕画面,但是他的眼皮明明被人缝上了,按理说不应该看得见才对。

    刘仵作在验尸时,用小刀割开缝上眼睛的细线,结果当天晚上,刘仵作就不正常了,连续两天未来衙门,也没有请假,当王捕头到刘仵作家里,这才发现刘仵作家里出了变故,刘仵作疑似中邪疯了,白天蒙头睡觉,身体虚脱盗汗不止,身体冰冷,到了晚上就像是得了异食癖的老鼠,两眼放绿光,逮到什么就吃什么,木门木窗土墙…都被啃得惨不忍睹,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吃人了。

    刘仵作中邪的这几天,刘氏也请过几名神婆、阴阳先生给刘仵作看病,可接下来的事完全失控了。

    神婆和阴阳先生都死了,都是表情惊惧的离奇死在家里,就像是生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画面,一副被活活吓死的样子。

    王捕头看见过刘仵作晚上的疯样,知道这事棘手,立刻去清玄道观请来观主给刘仵作看看,具体是因为什么生病。

    这里提一下,衙门跟当地道观和寺庙都有一些联系,平时需要超度义庄死者,或是法事、重要祭典要举办,都会请来道士、僧人住持。

    而清玄道观在城南也是颇有名气,传承了两百年的道观,一直香火旺盛。

    结果师承道教,来头比民间神婆、阴阳先生更正统的清玄道观观主,也死了,点火自焚自尽了。

    其实早在听到又出现一具眼睛被缝上的尸体时,晋安和老道士同一时间都想到了冥店棺材铺下埋着的那口棺材,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出现了凝重表情。

    就在两人都觉得这事复杂时,王捕头接下来提到的另一件事,让两人脸上表情都是一怔:“就连收押在大牢里等待秋后问斩的宋家三管家石志平,也疯了,他不知道哪来的针线,自己把自己的眼皮给缝上了,那双眼睛流了许多鲜血,可他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整天在牢里轻松哼着小曲,逢人就笑着问是几时了,听到狱卒的回答又会老老实实坐回去说不急不急,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

    老道士吃惊大叫:“这里怎么又牵扯出宋家三管家了!”

    王捕头求助看向晋安和老道士:“不止两位道长觉得不可思议,就连我也觉得匪夷所思,明明是两件案子怎么会牵连到一起的,正因为这两件案子太棘手,跟衙里一直有合作的清玄道观观主又点火自焚死了,实在没办法了,我才会到五脏道观请两位道长救救刘仵作,帮我们看看看那宋家三管家是真疯还是在故意装疯卖傻。”

    “好,我们先去牢里看看石志平,再去刘仵作家看病。”这事已经不单单是衙门的事,也牵连到五脏道观,即便王捕头不说,晋安也要亲自调查清楚。

第703章 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

    江州府繁华,就连监牢都不止一座,比如城南有城南的监牢。

    三人刚赶到城南监牢,差点就与一名行色匆匆,低头往外跑的狱卒撞上。

    “小四,你一副魂不守舍的往外跑,是不是牢里发生了什么事?”王捕头拦住那名狱卒。

    叫小四的狱卒抬头一看是王捕头,立刻惊慌失措道:“王,王捕头,大事不好了,石…石……”

    狱卒吓得不轻,当他结结巴巴说完,王捕头、晋安、老道士三人全是面色一变,宋家三管家石志平昨晚越狱了,没人知道石志平怎么越狱的,当中午狱卒送饭时才发现用来单独关押石志平的牢房空了,他正要着急上报此事,恰好碰到王捕头到来。

    空气混浊的监牢里,几人站在牢门外,看着牢门完好,指粗铁栏杆并无任何破坏或撬锁痕迹,几人都是拧起了眉头。

    虽然石志平被晋安打断脊椎骨,下半身残废,但衙门不敢大意,把命案累累的朝廷通缉犯石志平关押在了看守最严的监牢深处,这里没有窗,照明全靠火把,唯一的出路也有衙役层层把守,除非有人劫狱,杀死狱卒,否则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声无息逃出去。

    尤其是石志平还是个下半身瘫痪的残疾,不可能自己离开。

    “昨晚都有哪些人看守监牢,把他们全都叫到一起,我要逐一询问昨晚所有细节。”王捕头面色严肃,看着牢门并无破坏,人鬼使神差消失,他首先想到的是有狱卒接应劫狱。

    王捕头前去盘问狱卒,而晋安和老道士则留在原地继续调查牢房。。

    监牢死人多,阴气重,时常会有怪事发生,这次的情况与昌县牢房死人的情况不同,这次没有死人,老道士想再用坟头饭试探也起不到效果。

    “老道你对这事怎么看?”晋安指尖在一根根冰冷铁栏杆触摸过去,检查这些铁栏杆是否有异。

    “小兄弟你是指这间牢房?还是指宋家三管家消失?还是指缝眼的事?”牢里空气混浊,气味难闻,老道士两根食指捂住鼻翼,说话带着点瓮声瓮气。

    晋安转头:“老道士你这是在明知故问。”

    老道士憋气难受,先是用嘴巴大口呼吸几口气,然后才神色凝重说道:“小兄弟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细节,咱们从棺材铺地下挖出的尸体,和仵作解剖的尸体,虽然都被缝上眼睛,但有一个细节,棺材铺那具尸体表情是思念,王捕头说仵作解剖的尸体表情是惊惧,老道我觉得这像是在按照人的七情六欲来养尸……”

    听了老道士的回答,晋安脸上表情并无意外神色,显然他也留意到了这个面部细节。

    “宋家三管家如今算是唯一的幸存者,要想查出个水落石出,看来他是唯一的线索。”晋安拧眉。

    “还可以从尸体源头入手,等下老道我问问王捕头,衙门那具尸体是从哪来的。”老道士加一句。

    嗯,晋安点头。

    这个时候,晋安也已经检查完牢房,老道士好奇问晋安有没有什么新发现,晋安摇头。

    “难道这个宋家三管家真是遁地走?穿墙走的?但这也说不通啊,要会这些法术,何必沦落到当绿林绑匪的地步。”老道士纳闷道。

    看着手指捂着鼻翼,说一句话就要像牛蛙一样的大口呼吸一次空气,模样有些滑稽搞怪的老道士,晋安失笑出声:“江湖中人懂得些缩骨功这不是很正常吗,我好奇的是石志平已被我废掉,他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下走出监牢的?还有他把自己双眼缝起来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就在两人探讨时,那边的王捕头也已经盘问完昨晚守夜的狱卒,结果一无所获。

    晋安:“昨晚的石志平,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奇怪举止?”

    王捕头:“还真有这么一件事,昨晚是小四给石志平送饭的,石志平又询问了次时间,然后很高兴的说了句时间到了,似乎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一个人自顾自坐着一直在笑,不再理小四…小四后来也没把这事太放心上,送完饭就离开了,结果第二天来送午饭时就发现石志平凭空不见了。”

    听到石志平一直在笑,晋安眸光一沉,还真被老道士说中了,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已经出现三个了。

    监牢这边的线索暂时断了,三人马不停蹄的又赶往刘仵作家。

    晋安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先去刘仵作家,是因为王捕头说过刘仵作都是白天睡大觉晚上才会发疯出现异食癖。

    而路上,晋安也了解到衙门尸体来源,是一个掘坟炼尸的道人留下的,不过那道人已经死了,尸体在屋里发臭数天,后来被街坊邻居闻到尸臭报了官。

    一来到刘仵作家,就看到有几名衙役守在这里,把刘仵作五花大绑在院里大树下用阳光暴晒。

    就如王捕头所说,刘仵作白天睡觉,被人绑在树上暴晒都没有知觉,浑身冰冷,就跟摸着冰块一样。

    第一眼晋安就看出刘仵作印堂有乌云盖顶,鼻子有道黑气逼近人中,表示他近来会被逼上绝路,会有一场劫难。

    很显然,这场劫难就是招惹了不干净东西。

    晋安:“这样没用,先把他抬进屋里。”

    那几名衙役看向王捕头,见王捕头点头,这才解开麻绳放下刘仵作。

    在进屋时,晋安留意到屋子门槛被牙印咬碎。

    王捕头表情凝重说道:“清玄道观观主请来四大神将镇宅,在屋子的东南西北四角各贴一张符纸,好像是叫镇宅犯四凶符来着…那晚刘仵作倒是没有再发病了,一直昏睡不醒,但第二天白天,刘仵作醒了,发疯的扑到门槛前,满嘴是血的硬生生咬碎门槛,怎么拦都拦不住。也就是在那晚,清玄道观观主点火自焚自尽了。”

    闻言,老道士一对眉头拧成川字:“这是邪气已经入脑,影响到神智,就连在白天也变得疯疯癫癫。所以他的身体在太阳暴晒下才会一直冰凉,这是身体失温之兆。”

    “接下来就是脑萎缩坏死,真到了那个时候,已经回天乏术,就算驱走体内邪气也永远醒不来了。”

    一旁刘氏听到这话,悲伤过度差点晕厥过去,跪下求晋安和老道士救救她家男人,被两人连忙搀扶起来,答应会尽力而为。

第704章 农村有四大禁忌:刨绝户坟,踹寡妇门,老狗哭坟,黑狗刨坑

    刘仵作的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多岁。

    因为常年接触尸体的关系,身体健康情况并不好,还同时感染了数种皮肤病。

    所以自古以来,这仵作都是短命人,不仅是因为身上阴气重,碰到怪事的概率大,也是因为稍不留意就容易染上各种怪病。

    但凡混得下去的,都不会当仵作。

    能当仵作的,大多是出身贫寒或是碰到天灾成了难民,不得已才选择吃这口饭,然后子承父业的一代代传下来。

    走阴门的人,五弊三缺必有一失。

    打更、仵作、义庄,算是衙门里最危险的三种役卒了,领着最少的薪水,干着最危险的工作,还要整天跟死人打交道,普通老百姓对这些人抱有偏见,大多都是避而远之。

    刚把刘仵作放到床上,救人心切的老道士马上扒开刘仵作眼皮,看到对方两眼眼白处都有很粗的黑印,典型的中邪,被不干净东西跟上了。

    老道士又解开刘仵作衣服,发现腋下和胸前都有疑似肿瘤一样的小包,面色严肃:“正气不足,后邪踞之,肝肺之气横逆,逐成隐核于胸前二乳或腋下。”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是什么意思,晋安清楚,这是被邪祟上过身的病症之一。。

    当听完老道士的耐心解释后,刘氏哭红了眼,又要下跪求助, 再次被两人扶起,这救人的事还得晋安来, 老道士起身把床边空位让给晋安。

    老道士作为正一道道人, 自然懂得些驱邪除魔手段, 不过自从碰到晋安后,他已经很少出手, 只动脑不动手。

    晋安也很乐见这种默契配合,这就叫术业有专攻,还有句话叫老少搭配, 干活不累。

    接下来的驱邪过程很顺利,在晋安面前,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敢作怪,只是大病一场,精气神损耗厉害, 刘仵作没那么快醒来。

    “这就驱邪成功了?”王捕头和那几名衙役全都表情惊愕。

    困扰他们好几天, 民间神婆、阴阳先生死了好几个, 连玄清道观观主都最后惨死解决不了的难题, 就随便推拿几下治好了?

    “刘氏,你打盆热水来给刘仵作擦几遍身体, 这样有助活血化瘀, 待擦到刘仵作全身皮肤都通红后,再用老道士的三阳酒擦遍刘仵作全身, 这三阳酒不仅具备行血、发汗、开郁、驱寒、散邪气的作用, 还能消毒治好刘仵作身上那些皮肤病。”晋安站起身朝刘氏说道。

    刘氏听了晋安的话,急急忙忙就去厨房烧水了,王捕头让其中一名衙役过去一起帮忙。

    刘氏离开后, 王捕头忍不住好奇的碰了碰刘仵作皮肤,然后一脸震惊表情:“是温的!”

    老道士被王捕头的话逗乐:“刘仵作是活人, 身体肯定有体温呀。”

    其他衙役也壮着胆子去摸刘仵作手背, 一个个都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真的有体温了!”

    大家再看向晋安的眼神明显变得不一样了。

    接下来,大家留刘氏在屋子里照顾刘仵作, 其他人在院子里交谈起一些案子细节,当听到刘仵作验尸的那具尸体还在义庄里放着时,晋安当即就想赶往义庄亲自验尸,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 很快就要天黑了,忽然, 屋子里响起刘氏惊叫声。

    大家立刻跑进屋里, 那几名衙役都神色紧张拔出腰刀,然后也跟着冲进屋子里。

    当看到刘氏和床上的刘仵作都平安无事,大家都松了口气,然后问刘氏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惊恐大叫?

    刘氏心有余悸道:“没,没什么太大的事,就是虚惊一场,刚才我见天色有些暗了,屋里视线不好,就想点上油灯照明,油灯刚点着就爆燃又马上熄灭了,我被吓了一跳。”

    听到刘氏没事,王捕头几人都松了口气,那几名紧张过头的衙役也收起了刀。

    只有老道士半惊半疑的走到桌子前,观察那盏油灯,油灯底座开裂,灯油流了一桌,灯芯爆燃断裂成两截,而且上下两截都烧焦了。

    “火之传于薪,犹如神之传于形,常言道人死如灯灭,但是灯灭得不干净,不是自己烧熄灭,那就是鬼吹灯了,俗话说得好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五更天,这是凶兆啊!”老道士脸上表情非常凝重。

    “什么!大白天也能闹鬼!”有衙役吓得不轻,脖子白汗毛都炸立起来了。

    老道士没有回答,而是凝重看向晋安:“小兄弟,我们都忽略了一个细节,刘仵作曾经白天疯过一次,恐怕这事不止中邪这么简单,还有人趁他睡觉时不停对他吹枕边风,才能那么快邪气入脑。”

    刘氏一听这话,以为老道士在怀疑她害丈夫,立刻哭啼喊冤,老道士连忙向刘氏解释:“老道说的吹枕边风,不是在说刘氏你,是怀疑你们家风水出了问题。”

    “王捕头,还得麻烦你带人找一条老狗来,岁数越大越好。”

    虽然奇怪老道士为什么突然想起要找狗,不过身为捕头的他,行事风格干练,很快找来一条嘴边毛发和胡子都白了的老狗,这老狗说来也是奇怪,不会叫不会狂吠自从来到刘仵作家后一直发出呜呜哭声。

    “陈道长狗我给您找来了,狗肉是滋补壮阳的补品,您是打算给刘仵作炖狗肉火锅驱邪用吗,这条老狗还挺通人性的,知道自己要被杀,自从进院子后就一直在哭。”当王捕头说到炖狗肉火锅时,那几名衙役都偷偷咽了口口水,这个季节正好适合吃狗肉火锅暖身子。

    老道士走到老狗前,满意点点头:“会哭就对了,这叫老狗哭坟。”

    “在农村有四大禁忌,人人避讳,分别是刨绝户坟,踹寡妇门,老狗哭坟,黑狗刨坑。如果遇到老狗哭坟,黑狗刨坑,意味着这家人不是刚死过人就是几天后必定有一个人要发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当然了,不是什么事都是绝对的,任何事物都有阴阳相对的,刀用错了能杀人倘若用对了也能救人,毒药用错地方能成为凶手的谋财害命工具倘若用对了也能救死扶伤。”

    “狗的眼睛和鼻子很灵,能看见人眼看不见的东西,能闻到人闻不到的气味,越老越成精,狗没由头的朝一个方向哭泣,既是凶兆,也能帮我们快速定位到是什么东西埋在阳宅附近,破坏了阳宅风水。”

    王捕头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被老道士说得发懵,随后露出敬意,都对老道士的专业知识崇拜得不行。

    看看什么叫专业。

    这才叫专业。

    “好狗好狗,虽然不知道你上辈子做了什么投胎畜生道,但今世给你个立功机会,救人一命功德无量,下辈子投个好胎。”老道士蹲下身子摸了摸狗头,然后牵着狗绳在院子里绕起来。

    也不知那老狗是否真的成了精能听懂人话,听完老道士话后,它跑到院子一角呜呜大哭不肯走,老道士面露喜色:“就是这里了!”

    “王捕头还得麻烦你们去街坊邻居借些铁铲、锄头,挖开这里,看看是什么东西一直在刘仵作家吹枕边风,连玄清道观观主都着了道,最后点火**不想给阴祟附身机会。”

    多亏了王捕头那一身官袍,很快借来东西,三两下就在院子里挖开个大坑。

第705章 秽肉

    “呕,这是什么味,怎么这么臭!”

    那几名衙役齐齐转身呕吐,只有王捕头继续用锄头刨出坑里之物。

    那是一团黑乎乎的粘液,散发着恶臭,仔细看还能隐约看见没被人完全嚼碎的老鼠头、老鼠尾巴,以及一些没消化完的骨肉、恶心毛发,而此刻正有许多蟑螂蜈蚣蚂蚁等虫子钻进钻出,似在吃得津津有味。

    看到这团夹带着老鼠头的黑稠粘液,刘氏先是愣住,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伤心大哭:“这东西是我亲手埋在院子里的,原来真是我害死老刘。”

    刘氏边哭边说,大伙这才听明白了事情原由,原来这团东西是刘仵作从嘴里吐出的呕吐物。

    刘仵作给怪尸开眼的第一天晚上就人不舒服,晚上睡觉时又是高烧又是发冷又是梦里说胡话又是呕吐不止,然后就是发疯得了异食癖,见什么就吃什么。

    兴许是刘仵作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躲在灶台后取暖的两只老鼠,那两只老鼠刚跑出来就被刘仵作抓住往嘴里撕咬,胡乱咀嚼几下就咽进肚子里。当时刘仵作的样子太吓人了,血汁喷溅,嘴里老鼠还在吱吱吱惨叫,刘氏哪里见过这种惊悚骇人的场景,吓得发懵,最后喊来邻居才好不容易制服住半夜发疯的刘仵作。

    第二天刘氏就找来大夫给刘仵作看病,大夫也说不出是什么病因,就简单开了几副药说先观察一两天再看,药吃下去后立刻有了效果,刘仵作把昨晚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刘氏看着那团东西恶心,就随手埋在院子里没再管。

    她原以为刘仵作的病已经药到病除,晚上刚要再给刘仵作继续喝药,结果刘仵作再次发疯,见什么吃什么,第二天不管她喂多少药都不管用了,刘仵作非但没吐,而且全身冰冷得可怕,她听说过捞阴门的人阴气重最容易招邪,慌慌张张找来名乡下神婆给刘仵作做法驱邪,不过那乡下神婆是假神婆,驱邪完回家就死了。

    刘氏找来给刘仵作驱邪的第二个人,是位在桥下摆摊看相的阴阳先生,这次请来的倒不是假的,可惜学艺不精,那晚上刘仵作的确平静了一小会,可刘仵作很快又重新发疯并且在打斗中咬伤了阴阳先生,吓得那阴阳先生连夜逃走,不敢再留在刘仵作家停留,可他还是没能逃过噩运,同样是惨死在了家里。。

    第三个死的人就是玄清道观观主了。

    一听到眼前这团被嚼碎的老鼠头和动物毛发是刘仵作的呕吐物,那几名衙役胃里翻江倒海,再次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看着手底下的人在外面这么不争气,净给自己丢人,王捕头不悦皱眉。

    刘氏哭哭啼啼说完后一阵自责,老道士劝慰道:“施主不要太自责,正所谓不知者不怪,眼下我们更重要的是怎么处理这团秽肉和怎么救回刘仵作。”

    最后,几人一把火烧干净地上那团恶臭秽肉,并决定今晚留下守夜,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敢跑到役卒家里作怪。

    ……

    夜幕降临。

    油灯民安不灭跳动,屋子里只有晋安、老道士、王捕头,还有负责照顾刘仵作的刘氏。因为屋子里空间有限,住不下太多人,王捕头让那几名衙役先回去。

    刘氏照顾刘仵作,无心做饭,几人随口对付完晚饭开始准备守夜,其实要准备的事并不多,最主要是有晋安在就有安全感。

    “陈道长。”原本正在床边悉心照顾刘仵作的刘氏,起身朝走过来的老道士行礼。

    老道士和蔼道:“施主无需太见外,我找施主,主要是想多做一手准备。”

    看着刘氏面露疑惑,老道士笑说道:“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是老道我在你们夫妻二人却看到了情比金坚,施主你对刘仵作一直不离不弃,而刘仵作即便邪气入脑发疯也从未对施主你下毒手,施主你就是刘仵作的吉人,都说吉人自有天相,等下老道我会在一张红纸写上刘仵作的名字与生辰八字,你一定要在手心里握紧不要松手,切记不可松手,刘仵作的命今晚就捏在施主你的手里了。”

    “老道也不知道今晚是否需要用到这招,有我家小兄弟在,应该用不到,但多留一份后手准备,终归是不会有错的。”

    一听自己男人的命就捏在手里,刘氏坚定点头:“打他从人贩子手里救走我那天起,我这辈子就只跟他一个人了!”

    老道士惊讶,想不到在刘仵作和刘氏身上还有这么一段曲折故事。

    “放心,只要待在屋子里别乱跑,不管在门外听到什么人喊你或者看到什么人在敲门,你都不要应声,我和小兄弟一定保你们夫妻平安。”

    老道士见刘氏还是有些紧张,笑说道“只要成功度过今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还没有添半丁吧?是不是有大夫曾说过,刘仵作身上阴寒气太重,所以这辈子生育很困难?老道我看过你们夫妻二人面相,今生会有一儿一女,儿女双全,信我的,今晚过去,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刘氏先是害羞随后大喜过望,连连朝老道士感谢,老道士捻须道:“善有善报,这是你们夫妻二人应得的。”

    随后老道士离开,留下刘氏继续照顾昏迷不醒的刘仵作,因为晋安在白天时候已给刘仵作拔过毒,所以刘仵作晚上睡得很安静,并没有发疯。

    晋安看向重新在桌边坐下的老道士:“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老道士大致说了下。

    于是王捕头对老道士的敬意更加深了:“陈道长本领高强,道法精湛,令王某人佩服,我心中一直有一事想不明白,那天刘仵作白天发疯为什么要去咬碎门槛?”

    老道士解释起来:“玄清道观观主贴在屋子四个方位的镇宅犯四凶符有安宅驱邪,挡煞除妖魔作用,一旦屋主主动砍碎或咬碎正门门槛,那就是破了阳宅风水,什么山野鬼神都能出入自如……”

    三更天。

    原本静坐养神的晋安,忽然转头看向窗户纸外。

    老道士低声紧张问:“小兄弟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此刻外面一片漆黑寂静。

第706章 种人参果

    老道士的话音刚落。

    屋外院子就传来一男一女的呜呜咽咽声音,似是鬼哭狼嚎,带着怨恨。

    咚——

    咚——

    ……

    屋门外响起一阵阵磕碰声,就像是有人在不断撞击门槛,刘氏吓得惊叫,老道士连忙朝刘氏做了个禁声动作,刘氏慌忙用手捂嘴,眼神惊恐不安。

    老道士又朝刘氏比划了下手心,示意刘氏千万握紧手里的刘仵作生辰八字别松手。

    此时的刘氏虽然惊恐万分,好在她还记得老道士的叮嘱,点点头,下意识捏紧手心里的纸条。

    此时王捕头已经悄悄拔刀出鞘,神色冷静的走到门后:“是谁?宵禁随意外出,半夜私闯民宅,不知道是死罪吗!”

    但是门外咚咚的磕碰声还在持续。

    这王捕头倒也神勇,要不然也不可能当上江州府捕头,开门提刀杀出去。

    “小兄弟,这王捕头颇有你当年在昌县之勇呐。”老道士感慨道。

    晋安无语看了眼老道士,昌县的事明明发生于去年,被老道士说得好像是已经过去几十年。。

    没一会王捕头又提刀回来,说门外除了黑灯瞎火,什么都没有找到。

    结果他刚说完,门外再次传来动静,王捕头再次提刀冲出去,还是无所得。

    “心中无鬼不怕半夜鬼敲门,王捕头你身上的官袍有官运加身,又神勇无畏三把阳火旺盛,一般的乡野鬼神见了你都要绕道走,王捕头不如先回来歇歇。”老道士朝王捕头招招手。

    王捕头在门后静等了一会,等了一会没听到动静,这才皱着眉头走回桌子边重新坐下。

    王捕头沉吟说道:“我听我师父说过,山脉地气重,属于阴寒之地,所以最容易养出死而不腐的邪尸或是遮天蔽日的千年邪木,因而靠山村民习惯把门槛修得很高用来防止半夜有跳尸闯进屋子里吃人。刚才莫不是两个跳尸在我江州府作怪?可这里不是靠山的小山村,怎么会有跳尸?”

    身为捕头,什么稀奇古怪案子没有经手过,这王捕头倒也是反应快,立刻想到关键点。

    老道士解释道:“还有一种可能,对方是在城内死的,而且还死得很邪门,来找刘仵作寻仇来了。”

    王捕头惊讶看一眼老道士:“还是陈道长考虑周道,白天就补好刘仵作家门槛,料事如神。”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屋外的院子里静悄悄,忽然,黑乎乎的窗户纸外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两道黑影,他们一左一右站在窗外不动,气氛一下惊悚。

    因为刘仵作就躺在窗后的床上昏迷不醒。

    呼——

    呼——

    窗框缝隙后有阴风吹进来,吹得桌上灯油剧烈摇晃,好似随时要熄灭一样,噗,灯油火焰猛的一燃,变成了绿色火焰。

    老道士低声惊呼:“是尸火!果然来得是尸不是鬼!”

    闻言,王捕头眉头一挑,他刚要准备拔刀冲过去救人,但有人的出手速度比他还快,王捕头还没离座,晋安食指中指并拢夹住灯芯,将灯芯拨直,神奇一幕发生,灯芯绿火重新变成正常红焰。

    接着晋安两指一掐,掐下一小截灯芯,两指反转,指肚朝上,再拇指轻轻扣压,将灯芯压成两段,最后分别弹射向窗外。

    噗!

    噗!

    窗外两道人影引火烧身,散发阵阵肉香和说不清的尸臭味,然后砰砰倒地。

    老道士笑呵呵竖起颗大拇指:“这就叫耗子往老鼠夹里钻,自寻死路,小兄弟牛逼。”

    晋安眸子冰冷:“还没结束。”

    他刚说完,吱吱吱,屋子里突然钻出许多老鼠,那些老鼠就跟黑色潮水一样,顺着院门和老鼠洞密密麻麻钻入刘仵作家,看得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寒炸起,那些又肥又大的老鼠全都朝刘仵作和刘氏冲去,动作敏捷的三两下蹿上床,想要吃掉刘仵作。

    “啊!道长救救我们!”看到这么多老鼠朝床边冲来,刘氏惊叫求救,脸色吓得没有血色。

    这些小畜牲刚蹿上床,还没碰到刘仵作和刘氏,晋安的杀招已到,他一拍别在腰后的赤色昆吾刀,昆吾刀出鞘,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床边,昆吾刀击地的那一刻冲出火浪冲击波,直接把满屋老鼠震死、焚烧成灰烬。

    床上的刘仵作和刘氏并未受到波及。

    晋安对昆吾刀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他留下昆吾刀保护刘仵作和刘氏,身影如闪电,只身一人冲到院子。

    轰隆!

    一声狂猛爆炸,动静很大,惊醒附近邻居,一盏盏灯油亮起,奇怪的是没有听见狗吠和野猫嘶叫声。

    那是因为狗和猫比人通灵,惊恐躲起来。

    “哪里逃!”

    “给我回来!”

    院子里响起晋安一声暴喝,王捕头冲出屋门想要帮晋安一起抓住凶徒,结果他看到了这辈子最匪夷所思的一幕,人惊愣当场。

    黑夜下,就见晋安随手抓起一把泥土,捏出一个小泥人,然后往地上一扔并大喊三声长,长,长,地上的小泥人居然真的发芽,长大,从一棵小树苗到大树只在眨眼功夫完成,树冠上结满人参果,硕果累累。

    不过这里的人参果跟五庄观的三朝未满小孩人参果不一样,而是成年人体形的泥人人参果。

    忽然,其中一根枝桠不堪重负断裂,一颗人参果坠落在地,蓬,泥人如陶俑摔碎,从中掉出个恶臭不堪的人。

    与之同时,院子里的人参果大树土崩瓦解,顷刻间从原地消失,只在原地多了一捧松土,正是晋安之前随手抓起的那把泥土。

    王捕头满脸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震撼,内心惊起千重浪。

    晋安颠覆了他对道士和道法的认知。

    “这是刘仵作验尸的怪尸!他怎么用义庄跑出来了!晋安道长小心!”呃,王捕头喊完才发觉自己这声提醒好像有点多余了,因为晋安直接拿出一张五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拍在怪尸脑门,五雷大帝直接把怪尸镇压得动弹不得。

    他留着此尸还有别的用处,暂时没有杀死。

    解决掉怪尸后,晋安来到窗前,那里倒着两具烧焦尸体,王捕头一眼就认出焦尸身份,是给刘仵作驱邪后惨死的假神婆和阴阳先生。

第707章 三阳酒还能送子?

    晋安原以为今晚能守株待兔到越狱后一直消失的石志平,但一直等到清晨天亮都没等来石志平。

    而随着天色青亮,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新一天的生机循环开始,卡在刘仵作喉咙中的几口带血浓痰随着剧烈咳嗽咳出,刘仵作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这期间自然少不了俩口子相拥而泣,然后向晋安三人感恩戴德道谢。

    “刘仵作你最该谢的是一直对你不离不弃,这几天为了你的事接连奔波,几天未合过眼的刘氏,我们和王捕头最多算是锦上添花。”

    “若没有刘氏始终为你的事奔波,你也不可能安全等到我们和王捕头,你以后莫要负了像刘氏这样贤惠的妻子,要不然我们和王捕头可不会放过你。”

    晋安笑说道。

    王捕头也是故意严肃点头:“晋安道长说得没错,以后刘氏的事就是衙里的事。”

    刘仵作紧紧握着刘氏的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刘氏脸皮薄,都老夫老妻了还当众这么肉麻,她羞红脸走开,去厨房给大家准备早食。

    刘仵作家家境普通,早食虽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都是暖心的家常饭菜,因为王捕头还有公务在身,而晋安和老道士也要回道观开门接香客,所以大伙吃过早食后便各自离开了。。

    临别前,王捕头告诉刘仵作俩口子,他会跟衙里申请下,让他们先在衙里住几天。

    就在王捕头与刘仵作说话时,老道士把刘氏悄悄拉到一旁。

    “施主,这些天别忘了继续让刘仵作每天喝几口三阳酒,并且给刘仵作每天擦一遍三阳酒,可以活血驱寒散邪气,彻底拔除病根,等回道观后我会托人送来几坛三阳酒。”

    “这三阳酒不仅有活血驱寒散邪气的药效,还兼具别的药效,等刘仵作调理一个月左右,你们夫妻二人抓紧时间把事办了,老道我昨天说你们夫妻二人会儿女成双并不是安慰人的话,昨晚你们夫妻二人共患难,正是最心意相通,夫妻宫丰隆时,且不可错过这次的天赐良机。”

    老道士反复叮嘱刘氏。

    倒是把脸皮薄的刘氏说得耳根子发烧,霞飞双颊的偷偷打量一眼正在跟晋安和王捕头道别的刘仵作,见刘仵作看来,赶忙害羞低下脑袋。

    “嗯,记,记下了。”刘氏声若细纹。

    这个时候,也传来了晋安喊声:“老道走了。”

    “好嘞,这就来。”

    “刚才说得几件事,千万记住了。”老道士朝刘氏最后叮嘱一句,转身追上晋安,一边跑一边抬了下肩头滑落的太极八卦褡裢。

    “老道你刚才和刘氏说要记住什么事?”

    “老道我告诉刘氏,三阳酒不仅有活血驱寒散邪气之效,还兼具别的药效,刘氏和刘仵作很快就要儿女成双了。”

    了解到始末,王捕头再次一脸震惊:“三阳酒还能送子?”

    “!”

    “!”

    ……

    ……

    永乐坊。

    五脏道观。

    王捕头在此与晋安、老道士分别,趁着清晨还没香客来观里上香,晋安抓进时间验尸。

    此尸的额头贴着张五雷斩邪符,被五雷大帝镇压得动弹不得,任人摆布。

    要说这死人最引起人注意的,就是那双瞪得很大的死人眼了,民间把这种称作死不瞑目。

    那双瞪大的死人眼带着种令人发寒的冰冷,人站在死人旁总有种错觉,死人的冰冷眼角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好在晋安和老道士都不是普通人,不像普通人那么疑神疑鬼,两人都是好奇打量着死人。

    “老道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要给死人缝上眼睛,就冲这邪门眼神,谁看了不会害怕,难怪一些绿林劫匪杀人后还要剐掉眼珠子。”话虽是这么说,可在老道士脸上一点没看出害怕表情。

    晋安思索说道:“这事我倒是听说过,说一些劫匪害怕死人记住他长相,晚上诈尸找他报仇,所以在杀人后挖掉眼珠子。”

    “老道士你说炼制这些邪尸的邪道人士,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把人的眼睛给缝上,而刘仵作割开缝线的善意举动,让他成了死人睁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被误认为真凶?这就叫嫁祸于人,逃脱因果的一种手段?”

    老道士惊诧看一眼晋安,被晋安的大胆想法吃惊到,不过反复咀嚼一番,还真有可能!

    因为修行之人最怕因果缠身。

    修行越高越不想沾上因果。

    比如道门讲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无为而为就是最好的规避因果办法,你什么都不做,实际上已经做到了不沾因果。

    再比如邪道中人,有用畜生道规避因果,比如去年下阴邑江龙王墓时的阴间摆渡人和他共生的猴子,再比如偷天换日的阴面术……

    因果律才是世间大杀器。

    虽然晋安不惧死人,但心理正常的人都不喜欢被一双死人眼瞪着,晋安想给死人合上眼,结果眼皮肌肉僵硬,试了几次都合不上。

    老道士掀开黄符,亲手尝试,连他也合不上死人眼。

    “算了,无需强求。”晋安摇头。

    “刚死不久的人,尸体还没冰冷僵硬,的确可以合上双眼。但死亡时间太久的人,眼皮肌肉已经冰冷僵硬,是合不上的。”

    说完,他不再去管死人眼睛,而是详细验尸起来,而随着他展开更详细验尸,还真被他发现了更多细节。

    至于老道士?

    无所事事的他已经跟死人眼睛杠上了。

    一直合眼……

    一直合眼……

    最后终于认清现实,不再跟个死人死扛到底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晋安在尸体边比划来比划去。

    “小兄弟你在干啥呢?后背痒抓不到吗?”老道士眨了眨迷惑眼珠子。

    晋安:“我在模仿他的死法。”

    老道士:“?”

    “小兄弟你查出他的死因了?”

    晋安:“暂时有点头绪了,如果我们昨天没有出手救刘仵作,刘仵作的死法应该会跟他一样,在睡梦中,被群鼠咬死,他拼命挣扎,脸上带着惊惧表情,可最后还是没逃过一劫,皮肉被无数尖牙咬烂。”

    唉!

    听到这种死法,再联想到昨晚的群鼠泛滥画面,老道士鸡皮疙瘩竖起,浑身难受的抱起胳膊。

    “这死法也太惨了,可惜我们在江州府根子薄,不认识赶尸匠人或背尸匠,要不然就能让死者带我们去死亡现场,或许能帮我们找到这一切的幕后真凶。”

    说到这,老道士感慨:“要是还在武州府就好了,弟妹身边那位义先生就懂得这赶尸之术。”

    说到义先生,晋安也很是想念快一年未见的义先生和钟前辈了,这次在武州府未碰到他们,也不知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

    晋安焚掉尸体,然后开观接待新一天的五脏道观香客。

第708章 昼短夜长

    今年的初夏来得比往年早些。

    离七月还有十天,人坐在大树下纳凉就已经能听到知了猴的知了知了叫声。

    这几个月来,五脏道观的香火蒸蒸日上,在江州府彻底站稳根脚,时不时还会与城南衙门合作几次摆平一些民间怪事。

    反倒是棺材铺生意平平,除了普通人来买些香烛纸钱和棺材外,再未碰到“鬼殡”上门,这也合理解释了这些“鬼殡”们都是被那口棺材里的死人引来的。

    倒是晋安经过百日筑基,修为在这天清晨又进了一步。

    继君主之官的心脏,后天之本的脾脏后,他筑成第三座道台——

    相傅之官的金肺。

    肺朝百脉,大大加快练气吐纳速度,有加速修行之效。

    到了这个境界,他已经能一次性赠出四件法器,用来御敌。

    没了三境强者的心头精血进补,以他这个速度,最少还要半年才能筑成五座道台。

    但是这种事急不来。。

    只能继续厚积薄发。

    熟练了会新突破的境界,晋安找老道士一起吃早食,老道士已经替他买好豆浆油条咸菜馅包子。

    他找到老道士时,看到老道士背对他的坐在桌子前,正低头认真捣鼓着什么,就连他走近都没察觉到。

    晋安坐下,拿起咸菜馅包子吃起来:“老道士你今天又在捣鼓什么呢?”

    老道士突然神神秘秘的把两枚铜子儿递到晋安面前,不答反问:“小兄弟你先看看这几枚铜子儿有什么区别。”

    晋安虽然疑惑老道士大早上的这是在搞哪一出,但还是边啃咸菜包子边把两枚铜子儿摆在桌子上认真观察起来。

    一开始,晋安的确没看出来两枚铜子儿有什么不同,只是一个新些一个旧些的区别,直到他拿起掂量铜钱份量时,才察觉出一丝异样:“咦,一个轻一个重?”

    铜钱本身份量轻,寻常人很难察觉都这种差距,但晋安本就是细心的人,再加上有老道士提前提醒,这种差之毫厘的细节还是被他发现了。

    那枚显旧些,经手人数最多的铜钱份量重,是良币。

    而那枚新一些的铜钱,则是相对份量轻一些的劣币。

    随后,老道士拿出钱袋,倒出几十枚散钱铜币,然后分成两堆:“老百姓每天经手最多的不是白银而是散钱铜钱,老百姓不是傻子,他们每天经手那么多铜钱知道哪种铜钱好哪种铜钱差,这几枚在民间流通少,新一些的铜钱,是老道士我游方天下时留下的仅剩几枚铜钱;而这堆份量沉一些的旧铜钱,被百姓摸得光亮,放在鼻子前闻时没有任何冶铸时的火气,说明这种铜钱被老百姓认可,老百姓更喜欢用这种铜钱做买卖,是我在南方收到的铜钱,南方民间更喜欢用这种南钱交易。”

    晋安拧眉,他拿出自己的钱袋,发现他钱袋里的铜钱都是份量沉些,金属质感好些的南钱。

    今天要不是老道士提起,他还发现不了北钱南钱的区别。

    也只有像老道士这种游方各地,见识广,经手过各地铜钱的人或商人,才能区分出来的北钱南钱差异。

    “这话你以后不要跟人说。”晋安叮咛老道士。

    老道士点点头,收起铜钱。

    “老道士我跟你换一枚北钱。”晋安用南钱跟老道士换了枚北钱。

    随后,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这事,开始埋头吃起早点,道观里知了声此起彼伏,老道士吃着热豆浆热包子吃得满头大汗。

    “呼,真他奶奶的热啊!”

    老道士吃完早点,不停擦汗的道袍袖口已经湿了一大片:“老道我记得宗仁带着小旱魃来江南找水神娘娘,我寻思着,会不会是小兄弟你那个小旱魃侄子就在江州府?要不小兄弟你托梦告诉他,等夏去冬来的时候再出来,这样还能造福一方百姓,妥妥又是大功德一件。”

    老道士朝晋安诉苦道。

    晋安白了眼老道士:“江南有数个州府,又不止一个江州府,如果宗仁和小旱魃真在江州府,他们肯定会主动来五脏道观找我们,他们一直没现身就说明这对父子并不在江州府。”

    “也是。”老道士垂头丧气。

    “提前半个月进入小暑,这二十四节气乱了,全都乱了,要变天了!”

    要不咋老说老道士的第十三生肖是属乌鸦的呢,老道士这天刚说要变天,接下来数天,晋安发现不仅提前进入初夏,而且黑夜变长,变得昼短夜长。

    后来一打听,发现这种现象不只是江州府有,就连那些航海经商的海商也都说别的小国也出现昼短夜长奇景,海上风暴汹涌,海浪越来越大,一些小商会吓得不敢出远海了,最近只敢在近海经商。

    虽然这样导致利润压缩很大,但还是命更重要。

    老道士站在道观门口愁眉不展:“看来二十四节气真的要大乱,今年这个夏天真的要变天了!”

    “老道我想起一个民间传说,传说在上古时候,伏羲定错了前八卦,导致天一黑就黑很久,人们判天亮盼了很久可天仍旧是漆黑一片,人们只能摸黑农耕,放牛,劳作,上古先民们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见到太阳。后来是周文王重定八卦,才把白天黑夜时间均分成现在的十二时辰。这就是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大佬来历。”

    这几天的昼短夜长,也改变了百姓们的作息习惯,一时间人心惶惶,逐渐有恐慌情绪在民间蔓延。

    就在府衙忙着稳定民心的关键节骨眼上,江州府发生了一件大事,因为天气反常导致海上风暴猛烈,再次有海航商队遇难了。

    但是这次的海难程度比去年还严重,是一支海航船队全部遇难!

    海难尸体在海上漂浮了数天,才被路过的其它海船遇到,据说当时的场面吓坏了不少船员,数日都做噩梦。

    那是一支船队全被暴风雨摧毁,海难人数难以计数,海上浮尸只是零星部分,更多的海难者尸体被海浪冲上岸,堆尸如山,尸臭冲天,隔着岸边很远就被尸体发臭气味熏吐,常人根本靠近不了。

    那只路过海船吓得赶紧来江州府报官。

    而随着这些船员上岸,这个消息瞒不住,在民间引发很大骚乱,都担心会不会因此爆发瘟疫,府衙紧急派人处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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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9章 镇海石兽

    王捕头是行色匆匆来到五脏道观的,他一见到晋安就急切拉着晋安往外走。

    “晋安道长,因为大事从急王某就不寒暄了,这次是专程来找晋安道长出手相助的!”

    “想必晋安道长已经听说最近有一支船队在海上遇难,有许多尸体冲上海岸的事吧,我知道晋安道长你是有真正大本事的高人,向这次出海打捞尸体的水师推荐了晋安道长!”

    这也算是为民谋福祉,晋安点头同意。

    不过此时道观里正有一些香火客人跪在神像前诚信祈祷,他不好在这个时候直接赶人,于是留下老道士帮忙照看道观,然后只身一人与王捕头离开。

    不过他们并非去衙门集合,而是直接前去码头。

    只是当他们赶到码头时,才发现水师大军早已经离去有一会,原来府衙急于稳定民心,又考虑到晋安是武州人,并不是海边长大从小熟悉水性的人,于是不等人到齐就出海了。

    王捕头朝水师兵卒道谢后,然后尴尬看着晋安:“今天让晋安道长白跑一趟,我……”

    不等王捕头道歉,晋安已经打断对方的话,微笑说道:“大家都是为了当地百姓谋福祉,王捕头和我都是想为民间百姓出份力,王捕头又有何罪之有?而且水师统帅觉得我不熟悉水性,未带我出海,也是为了我的人身安全考虑,这才是为民考虑的好父母官嘛。”

    晋安的心胸豁达,让王捕头脸上歉意更深,他坚持要请晋安到云梦阁酒楼吃饭,当作赔礼道歉,晋安见拒绝不掉,只好点头同意约定好时间。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停满靠岸海船,正有大量脚夫和车夫在如荼如火卸货装货的商贸繁华码头时,晋安脚步忽然一顿,目露诧异。

    有一群祭祀神明的百姓,又是抬轿又是抬香炉又是敲锣打鼓的来到码头,这群百姓在几名老者的带头下,朝大海下跪磕头,然后从轿子里请出一尊石猴神像,投进海里。

    王捕头见晋安目露感兴趣,于是在旁解释道:“那石猴神像叫镇海石,能为出海的亲人祈福平安,镇压海上风暴,消灾挡煞,所以有许多沿海百姓、船员、商人、渔民,都信奉镇海石。。”

    “晋安道长有所不知,因为海上的天气千变万化,天之力非人力能抗衡,尤其是到了最近几个朝代海运繁华,海上的人多了,这稀奇古怪死法的人也就多了,于是就有各种怪事就开始在民间流传开,比如鬼船、百年浮尸、离奇失踪等等。”

    “镇海石兽不止镇海石猴一种,细说起来两只手掌都数不过来,但要说最出名的要数镇海石猴、镇海石蝠、镇海石鳌。”

    按照王捕头接下来说的,这镇海石兽除了投入海中镇压海浪,有的商人特别信这些鬼神之事,会在造船初期就把镇海石兽封存在船舱里,跟船身龙骨合为一体,就好比是一根定海神针定住海船和海浪,所过之处风平浪静,远离鬼蜮之地。

    听完关于镇海石兽的介绍,晋安露出恍然表情,这不就跟投石牛、石龟入江河的道理一样吗,虽然各地民俗说法不同,但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

    ……

    五脏道观。

    看到晋安这么早就回来了,老道士连忙吃惊追问晋安怎么回事,当听到晋安错过登船时间,老道士啪的一拍大腿:“小兄弟你来得正巧,老道我正想着这事该怎么办。”

    晋安好奇:“什么事?”

    “您,您就是晋安道长吧。”这时,一名香客主动走来跟晋安说话,有点忐忑的看着晋安。

    听对方语气,好像就是专门来找他的?

    晋安疑惑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向晋安大致解释了下情况:“这位施主叫沈朱孝,他还有个大哥,两兄弟有一间典当铺,自从他们兄弟俩收到一件典当物后,就接连发生怪事,他们兄弟俩怀疑这次收到的典当物不干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典当人名字,住址,他哥哥让沈朱孝留下照看铺子,自己带着几个人以及高价请来的一位民间驱魔人去乡下找典当人算账,结果这一去就是半个月音信全无,于是沈朱孝找到五脏道观,想请我们帮他找回大哥。对了,他大哥去找典当人的地方,小兄弟你一定很耳熟,就在州府下面的鄞县。”

    晋安眉梢一动。

    鄞县他的确很耳熟。

    他并未沉思多久,点头答应了这事,跟沈朱孝去一趟鄞县。

    这既是为了打响第一个驱魔名声,让五脏道观在民间声名远播,也是出于另一个目的,玉阳子师叔曾经在鄞县驻留过一段时间,他想再去鄞县碰碰运气。

    既然决定了要去鄞县,几人不再耽误,趁着还没宵禁关闭城门前,匆匆收拾东西立即上路。而在出城前,他还特地去南城衙门找到王捕头,今晚的云梦阁酒宴要延迟几天了。

    离开前还特地在道观门上贴了张纸条,他们要远行几日,几天内就会回来。

    而在出城的路上,晋安也终于了解到沈朱孝兄弟二人收到的典当物是什么了,那是一双富贵人家的鞋子。

    这鞋子邪门就邪门在一到晚上会自己走路,就像是有人在当铺里来回走动,似乎在翻动寻找着什么。

    一开始他们兄弟二人还以为是进了贼,可接连几次都没抓到贼,后来以为是耗子,于是就在几个角落放了老鼠夹,结果耗子没逮到,倒是逮到一双鞋子。

    这事邪门的,兄弟俩一开始都不信家里动静是由这双鞋子弄出来的,直到那天晚上,当铺里再次传来走路声,但是这次不再毫无章法的乱走,而是直接站在床前,就像是有看不见的人正直勾勾盯着他们。

第710章 打生桩

    鄞县。

    是江州府下辖旳沿海县城,这里并不穷困,恰恰相反,因为耕读传家、商儒并生,商贸繁华,藏富于民。

    这也就滋生了不少赶夜路的走商。

    “老哥,老哥,不能再往走了!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晚上不能过桥!”

    一座盘山路上,一辆马车刚过山顶准备连夜下山时,山庙里有几名风尘仆仆的商贩好心拦住马车。

    见马车被拦停,从车厢里下来几人,正是一路不停赶路,刚进入鄞县地界的晋安一行人。

    经过简短自我介绍,晋安他们得知拦车的几人都是鄞县本地走商,主要是在一些山村里卖货,再收购一些山货兽皮,干两头倒买倒卖的生意,他们正在山庙里过夜,等明天天亮去下一个村子做买卖。

    “几位施主,你们刚才说的晚上不能过桥是什么意思?”老道士好奇询问。

    “你们果然是外地来的,刚才一看你们要连夜过桥,我们兄弟几个就已经看出来了。”几名民间走商边说边紧张的悄悄看了眼山下桥的方向,似乎很顾忌山下有什么东西在偷听人说话。

    可实际上,山下漆黑一片,别说看到路看到桥了,连河都看不见,河水一到晚上暗得看不见,连带周边环境也被吞噬得干净。

    那些走商支支吾吾,不敢在外头说话,只肯进山庙说。

    老道士低头扫了几眼几人的脚下,在火把火光下有人影,而且脚后跟着地的脚踏实地走路,老道士对晋安悄声说是活人,晋安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他起了好奇,跟这些熟悉当地情况的本地商贩进入山庙。

    这就是座很普通的山庙,据那些商贩说,是附近几个村子一起出钱合建的,目的就是用来祈福和镇压一些不干净东西的。

    这些商贩既不是山中伥鬼也不是打家劫舍的山匪,的确是出于好心提醒外地人的热心肠寻常百姓。

    根据他们所说,在山脚下有一条水势湍急的大河,大河上方架有一座木拱桥叫大墩桥,是当初一起出钱合建山庙的那几个村子一起修建的,为的就是让大家能够走出大山。

    提一下,这里是先有桥后有山庙。

    这木拱桥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在木拱桥旁边单独打了一根粗大桥墩,深深扎入河水里,木墩表面还雕了条盘柱蛟龙,大墩桥这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以前这大墩桥都相安无事的,怪事是从头顶老天变得反常,昼短夜长后开始的,接连数天都有人在河水下游的浅滩地方发现搁浅的溺死者尸体。

    一年里有个一两次溺死者,大家都不会放在心上,可连续数天都有人溺死,有时候还连续溺死几个人,这件事逐渐引起大伙警惕。

    直到有一天,有几名当地山民从鄞县采买生活物资回村,赶夜路要过大墩桥时,怪事发生了,那些人刚上桥就突然起大雾,因为桥面起大雾看不清具体情况,只听到噗通噗通的落水声,上桥的人就跟下饺子一样不断坠入河里。

    还未过桥的其他人大喊大叫,过桥的人非但没有回应,就连后面上桥救人的人也跟着一起跳河了。

    那一晚,仅剩一个人活着回来,一回来就大病昏迷数天,就在这个时候,一一群城里人刚好路过小山村,那群城里人穿着干净体面,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做生意的大老板,那些人里有一位姓梁的先生,在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村民后,喂其喝下一碗符水,半天后人就醒了。

    而当得知了发生在桥上的怪事后,大家都吓得面面相觑,然后苦苦哀求那些城里人救救他们,那伙城里人商量了下,梁先生决定先去大墩桥看看情况。

    那梁先生倒也的确有些真本事,手拿罗盘在桥上来回走几次,面色大变,说这里根本不适合修路造桥,这里是地龙搁浅之地,但凡在这里修路造桥必会塌方,按理说这样的地方根本无法架桥才对。

    梁先生注意到了木拱桥旁边单独打入河面的蛟龙木墩,想要过去查看,结果被附近几个村子的老人死死拦住,说什么也不让梁先生靠近木墩,说那是祖训,会得罪先人。

    那梁先生江湖经验丰富,一看这些老人举止反常,立刻猜到那木墩肯定有问题,当场质问那些老人,当初造这桥时,是不是用了打活人桩定住河水下的地龙。

    随后那梁先生大骂糊涂糊涂,打活人桩虽能暂时定住恶水之地,平安架起桥,但这也给后世子孙埋下巨大隐患,打活人桩是把活人砌入桥梁或推入桥梁里封死出口,把人活活闷死。

    这人死得越邪乎,生前怨气越重,这打活人桩的效果就越好,可以起到以煞镇煞的效果,打活人桩在下册《鲁班书》里还有另一个称呼,叫打生桩。

    在鲁班徒子徒孙里流传一句邪乎话,哪里造不了桥,哪里造不了庙宇或阁楼,打一根活人桩立马就能成功,如果一根不行那就打十根八根活人桩准能成。

    这些活人桩平时的时候,的确相安无事,能带来一方平安,可一旦出现损毁,被当成祭品封死在桥梁里的人会第一时间复仇,而这些活人桩一个个死的惨烈,可想而知一旦冲破禁锢怨气有多大了。

    想不到在这大深山里居然见到这种残忍手法,梁先生气得不行,当场就想甩手走人,但最终还是无法做到见死不救,丢下这么多村民不管,于是砸开木墩,挖出活人桩。

    但是凭借梁先生的修行,无法处理活人桩怨气,幸好他一位师兄就在附近的凤凰镇里,梁先生暂时用棺材钉钉死棺材,然后运输棺材去了凤凰镇。

第711章 凤凰镇

    想不到能在这里打听到大哥消息,沈朱孝声音急促旳追问后面的事。

    那些当地人走商摇摇头,后面的事他们就不清楚了,并不知道梁先生一行人去凤凰镇镇压活人桩是否顺利。

    “咦,你们也是从外地来的,莫非你们认识梁先生那些人?”这些走商都是老江湖了,最擅长察言观色,都看出了沈朱孝脸上表情不对。

    当听到沈朱孝真是来找梁先生一行人的,这些走商提了一条建议:“这些事我们也是从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那听来的,我们并不是亲历者,你们可以等天亮后,跟我们一起进村子找当地村民问问后来的事。”

    这是唯一一条线索,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晋安他们与这些走商一起前往附近村子,当他们下了山,果然看到山下有座木拱桥,桥边有一根桥墩单独打入河面下,湍急河流在桥墩附近形成漩涡。

    那桥墩是由几根粗大原木一起打入河床下的,桥梁表面雕刻着一条镇水恶蛟,恶蛟鳞甲上了黑漆,惟妙惟俏,通体玄黑,可镇水中黑煞。

    但如今恶蛟不完整,被挖开一个大缺口,里面的活人桩已被取走。

    见晋安他们这些外地人对桥墩,有人神神秘秘道:“当初梁先生带人凿开这根桥墩取活人桩时,还发生了一件事。”

    “听说桥墩凿开的瞬间,桥墩里流出许多黑臭恶水,河水里的鱼虾蟹瞬间翻白肚皮漂浮起不少,梁先生收集几个村子的童子尿泼进桥墩里,再在太阳下暴晒半天,才敢下入桥墩取尸。”

    听到这,晋安和老道士对视一眼,因为有外人在身边,二人都没有说太多话。

    进村找人的事很顺利,那些村民一听晋安他们是来找梁先生一行人,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凤凰镇距这里并不远翻过两座山头就能到,没有牛马车代劳,单靠人力步行的话大概要走一天半山路,梁先生他们去了凤凰镇后再无消息。

    晋安皱眉。

    几人商量了下,不去找那个典当人了,直接改道去凤凰镇。

    前往凤凰镇要翻过两座高山,山里的路并不好,好在现在已是六月底,天气连晴半个月,这让山里的路干燥好走不少,一行人顺利翻过大山,站在山巅上居高临下鸟瞰脚下一座依山傍水而建的小镇。

    “这凤凰镇是块风水宝地,依山傍水,坐北朝南,两侧延伸出一片山岭,如同凤凰展翅庇佑整个凤凰镇,把天灾人祸都挡在外面,如同远离世俗纷争的世外桃源之地。”老道士的职业病又犯了,逢人相面,逢山相风水。

    此时就连沈朱孝也感慨点头:“即便没有陈道长的话,就连我也觉得这个凤凰镇山清水秀,地势平坦,生长在这里的人肯定都是长寿星。”

    沈朱孝这话本来就是有一半拍老道士马屁之意,可老道士这次转了性子,脸上没有出现洋洋自得的喜色,反而面色凝重,一对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老道士连说四五个不对,脸上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了。

    晋安转头看来:“怎么了?”

    老道士手指山下凤凰镇进出大山的唯一交通要道:“小兄弟你看凤凰镇背后依靠的大山曾发生过泥石流滑坡,山头缺了一角,让此地风水藏不住风如同泄了气,这是落凤之地。而且有山崩巨石滚落进河水,造成河道堵塞,把大河变成了十几条涓涓小溪,那巨石就是被斩落的凤凰头,那些涓流小溪就是凤凰的碎泪,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野鸡,这凤凰死得不甘心,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她既悲伤落泪又愤怒不想放过凤凰镇镇民,所以堵塞河道,阻断生机,让风水宝地变成绝户之地,绝阴之地,当凤凰流干眼泪就是凤凰镇百姓灭绝之时。”

    “这是多大的孽,又是多大的仇,要拉一个镇的人给她陪葬!”

    听了老道士的话,沈朱孝面色大变:“陈道长的意思是我哥他们有生命危险!”

    晋安没有耽搁,直接带人前往凤凰镇。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抵达凤凰镇时,晴朗的天气突然乌云压顶,下起瓢泼大雨,并且狂风大作。

    夏天天气就是这么喜怒无常。

    他们刚想找个地方避雨时,在路边看到一座义庄,应该是凤凰镇建在郊外的义庄,一行人进去躲雨避风,不过义庄里好像没有人,很是安静。

    外面风雨呼啸,义庄里摆满棺材,气氛开始朝诡谲发展。

    接下来,晋安和老道士抓着一大把线香,给义庄里每口封死棺材都燃一根香,说他们只是路过避雨,无意打扰诸位沉眠。

    沈朱孝和随行的几名武夫都是普通人,他们不怕活人只怕死人,自从进入义庄后就时时刻刻紧跟着晋安和老道士,哪也不敢乱跑。

    晋安和老道士给棺材每上一炷香,他们也跟着拜一拜,祈祷千万别诈尸。

    “小兄弟,这凤凰镇的情况恐怕比老道我一开始想的还要复杂和严重呐!”老道士在祭奠完棺材后,严肃道。

    “义庄是停尸的地方,站在义庄门口刚好能看到被斩落的凤凰头,或者说死不瞑目的凤凰头一直在凝视义庄,这可不是好事…最好是老道我想多了。”

    夏天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外面的雨停了,大家继续前往凤凰镇。

    出了义庄没多远,他们就看到了凤凰镇的石头牌坊。

第712章 吃席坐小孩桌

    “晋安道长我打听到我哥他们旳消息了!”

    找镇民打听消息的沈朱孝焦急跑回来。

    凤凰镇刚发生了一件怪事,几日前,有一户人家结婚,谁都想不到在洞房花烛时,新娘把新郎给生吞活吃了。

    平时用生吞活吃形容小俩口,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一笑,但是这里的生吞活吃并不是什么隐喻词,就是字面上的简单直白意思。

    第二天被人发现新郎只剩颗脑袋时,二老接受不了儿子惨死,一夜间喜事变丧事的事实,一口气没上来,后脑勺着地的昏死过去,人没救过来,好好的喜事变成了灭门惨案。

    那新娘被闻讯赶来的新郎亲友们拖到宗祠扒了皮,尸体打入五根棺材钉,最后填粪坑里去了,说是能驱邪,因为亲友里有人怀疑新娘是穿着人皮的丑陋画皮鬼,所以当着宗祠列祖列宗的面把新娘给剥皮了。

    嘶呼!

    就连老道士都凝重倒吸口气:“剥人皮这么残忍的手法还能在民间私刑里看到,这些镇民也太冷漠了吧,居然还能照常做生意,有说有笑?”

    沈朱孝叹气:“可不是嘛,我也觉得这私自动刑太过火。”

    “那些镇民说新娘死有余辜,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新郎官亲友在剥皮的时候还剖开新娘肚子, 的确找到了新郎被吃掉的血肉。”

    发生灭门案的人家,在凤凰镇里也算是富裕人家, 经营着一家米铺、一家布店, 而新娘的娘家人在当地人也颇有财力, 有一家茶楼。

    也不知道这些镇民是不是有仇富心理,认为有钱人都死有余辜, 所以才会表现得那么冷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一行人心事重重的赶到新郎官家,这里已经挂满白绫、奠字白灯笼, 许多穿着丧衣的亲友正进进出出,帮助主人家操办丧事。

    晋安和老道士原以为沈氏兄弟相认场面会很复杂,还要经历不少磨难曲折呢,结果沈朱孝的大哥和梁先生都在这里找到了。

    只是情况有些复杂,沈朱孝大哥和梁先生见到沈朱孝时, 都是面色微变, 脸上神色复杂, 有欲言又止, 有着急, 有忧色, 总之脸上表情唯独没有喜色, 似乎他们并不希望沈朱孝来凤凰镇找他们。

    “大哥!”

    “梁先生!”

    “太好了, 我可总算找到你们,这一路上可担心死我了!能见到大哥你们平安无事太好了!”

    沈朱孝的惊喜喊声, 把正在给灵堂三口棺材开坛做法的两人惊动, 沈文海和梁先生转身看到沈朱孝时, 脸上没有喜色,反而一脸复杂表情。

    见到有毛毛躁躁家伙打扰灵堂作法, 新郎官那些亲友各个横眉怒瞪,撸袖子就要上来揍人。

    若非老道士这个江湖老油条出面打圆场,别说沈朱孝了, 他们这些同行人都要跟着一起挨揍。

    他们退到一旁角落,打算等作法结束再过去找沈家老大和梁先生, 偏偏在这个时候, 沈朱孝啊的惊叫出声, 手指惊恐指着一个方向,一张还带着血迹的人皮铺在灵堂门槛前,被万人踩踏。

    这人皮正是新婚那晚生吞活吃了自己夫婿的新娘子!

    “抱歉抱歉,是我们不懂事, 我们这就带他走, 给大家和死者添麻烦了。”老道士假装没看到沈朱孝手指方向,拉起他就朝门外走。

    那些被沈朱孝花重金聘来当护卫兼打手的江湖武夫,此刻也看得两腿发软,脸色苍白,逃命似的逃出去。

    来到外面后,老道士这才松开沈朱孝的手,愤怒大骂一声:“草菅人命!”

    沈朱孝委屈的抓起袖口,他手腕被老道士捏出淤青。

    老道士刚才在里面一直强压心头怒火,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抓青了沈朱孝手腕。

    自从昼短夜长后,白天时间流逝得很快,晋安他们一直等到落日天黑才等到沈家老大和梁先生走出来。

    两兄弟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关怀问候,而是沈家老大的压低声音责备:“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们!你们不该来这里的!”

    “大哥我……”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安危吗……”

    沈朱孝委屈。

    哎。

    梁先生叹气一声,然后抬手朝晋安和老道士拱手:“不知二位道长怎么称呼?”

    经过简短介绍并大致说明来意后,晋安好奇询问:“梁先生,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你们的神情,似乎并不希望我们来凤凰镇找你们?”

    梁先生是位体型高高瘦瘦,穿着长褂,五十岁左右的老人,他再次叹气一声:“晋安道长可有听过‘身不由己’?”

    “自从我们进入这个凤凰镇的那天起,就离不开凤凰镇了,包括那些镇民,还有我们这些外来者。我们为了不引起那些镇民过多注意,只能尽力假装已经融入他们。”

    照梁先生所说,不管白天走出多远,一到晚上就会自动走回凤凰镇。

    而能囫囵走回凤凰镇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就怕还没走回凤凰镇就不明不白死了。

    梁先生他们几次想办法离开凤凰镇,每次都是失败,就连一起随行的人都离奇死在路上,最后只剩下生意人头脑灵活, 一直紧跟着梁先生的沈家老大才命硬活下来。

    听到当初来到凤凰镇的十来人死得就只剩下两人, 那些被沈朱孝重金聘来当贴身护卫的江湖武夫, 发生了骚动,嚷嚷着要离开凤凰镇。

    “闭嘴!”

    见这些人闹出的动静已经引起镇民注意,晋安冷冽瞪眼,这些江湖武夫吓得两股颤颤,下意识闭上嘴,就跟羊羔见了天敌猛虎一样没有勇气反抗。

    这些普通江湖武夫哪里能够承受得住晋安身上的气场。

    这个时候,从屋子里走出几位死者亲友,说是晚席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席了,这些人看到晋安他们跟梁先生认识,客气说道:“原来都是误会,几位不是故意冲撞灵堂,都是梁先生和沈兄弟的朋友,刚才的事抱歉抱歉,死者为大,还望几位道长能体谅我们这些亲属的悲痛心情。”

    “既然都是梁先生的朋友,几位也和梁先生一起来吃饭吧,当作是我们的赔礼道歉。”

    这几名死者亲友非常客气,一定要留下晋安他们一起用餐,晋安他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除非当场翻脸,不想在凤凰镇里待下去了。

    梁先生怕晋安年轻气盛会在这里动手,伸手压了压晋安手背,晋安朝梁先生微微点头,表示他不会鲁莽行事,让他放心。

    “不要吃任何东西。”

    梁先生悄悄留下一句话,就被其他死者亲属拉走同坐一桌,而晋安他们则跟着沈家老大坐在角落一桌,此时的院子里已经摆满十几桌丧宴,有大人桌、老人桌、小孩桌。

    一张桌子大概能坐满十一个人,算上沈氏兄弟一起,晋安他们这边共有八个人,另外三人是不怎么说话,始终板着张脸的死者亲友。

    跟梁先生坐一桌的那些人,身份地位看着明显高一些。

    等人落座得差不多,开始上菜。

    大家一路风尘仆仆赶路,再加上之前被冷雨一淋,的确都有些饿了,沈朱孝聘来的那些江湖武夫迫不及待拿起筷子等着上菜,结果第一道菜就把他们看得不停干呕。

    南方人上菜是先上冷菜,再上热菜,最后是清汤刮刮胃里的油脂,可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道冷菜是满满一盘蛆虫。

    上的第二道冷菜是剁头蛤蟆。

    然后是蜈蚣、蜘蛛、飞蛾……

    这些冷菜的确够冷的,后牙槽冷得直倒抽冷气,那些满脸期待举着筷子的江湖武夫们,伸出一半的筷子全都停在空中,脸上表情抽搐,直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就像是有几双手在胃里一阵翻搅,欲往喉头上涌,脸色憋得一会青一会白。

    梁先生的担心多余了。

    但凡脑子正常点的人都不会去碰这些生猛硬菜啊。

    结果,与他们同桌的那三名死者亲友,却毫无顾忌的夹筷子吃起那些蛆虫、蜘蛛,能清晰听到嘴里不断爆浆声音,齿间流出黄的绿的白的液体。

    呕——

    那些江湖武夫再也压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转头大吐特吐,结果因为赶路一天肚子里并没有存货,光吐出黄绿色胆汁了。

    “他们怎么了?”同桌的死者亲友皱眉看来。

    说话间,甚至还能清晰看到牙齿缝隙里卡着蛆虫肉沫和虫子内脏。

    晋安面色正常的解释道:“可能是水土不服,路上赶路的时候吃了什么不干净东西,导致身体有点不舒服,现在的年轻人体质太差了,动不动就头疼脑热,这虚那虚的。”

    那三名死者亲友看了眼说话奇奇怪怪的晋安,他们都觉得虽然晋安身体正常,但脑子好像有点不正常。

    “要吐就到一边吐去,真是恶心,倒人胃口。”那三人皱眉说完,继续伸筷子去夹那些“冷菜”,津津有味吃起来。

    而类似的情况,也在其它桌上演着。

    就算晋安见惯大世面,什么奇尸没见过,可眼前这生猛画面还是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那些江湖武夫吐到后来连胆汁都吐不出来了,人虚脱无力,结果一抬头看到那些死者亲友还在吃得满脸油光兴奋,脸色吓得苍白无血色:“晋安道长,他们……”

    说话声音颤抖,恐惧不安。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晋安的脚在桌下踢了那人一脚,一个眼神,把那人到嘴边的话又瞪回肚子里。

    这是在示意这些人别多话,有事等吃席结束,离开这里后再说。

    吐多了就会感觉口干舌燥,这是身体缺水症状,有苦无处诉的那些江湖武夫伸手抓起一坛酒,想要解解渴,结果黄浊酒水一倒出来就有说不清楚参杂了什么东西的复杂尿骚味直冲人脑门。

    呕——

    这次连胆汁也吐不出来了,光只剩下干呕,胃抽抽。

    好在老道士眼疾手快,憋着气的重新封上酒坛子,伸手扇了扇空气,这才赶走那直冲脑门的复杂气味。

    “抱歉抱歉,我们兄弟几个喝不了酒。”老道士果断把酒坛子默默放到脚下。

    那三名死者亲友立刻面生不满情绪:“真是的,喝不了酒就去坐小孩桌吗。”

    这三人很不满的骂骂咧咧走开,硬挤到别的大人桌继续吃席,并把几个跟着长辈吃席的小孩赶过来跟晋安他们同桌。

    那几个小崽子身高还不到桌子高,蹲在桌上跟晋安他们大眼瞪小眼,有点怕生的他们,不敢先开席。

    冷菜上得差不多后接下来开始上热菜,只见一盘盘冒着热气的海碗被木托盘送上一张张桌子。

    老道士的鼻子忽然使劲嗅了嗅,然后满脸振奋的拿起筷子:“好鲜美的蛇羹香味!终于来道正常的热菜了!”

    当青瓷海碗放下时,老道士傻眼了,这道热菜的确是蛇羹不假,可这条花蛇既没宰杀放血,也没剥皮去骨,直接整条放汤里煮的,煮得皮开肉绽,死不瞑目,连头都没剁掉,卖相惨不忍睹。

    整个蛇羹汤都是黑乎乎。

    接下来的热菜更是一道比一道冲击视觉,死老鼠,死蟑螂都出来了,面对一桌冷菜没吐的老道士,这个时候也开始干呕起来。

    晋安此生很少敬佩人,此时与那些死者亲友坐一桌,假装融入凤凰镇,谈笑如常的梁先生,就是这其中之一!

    “叔叔,我们可以吃吗?”

    晋安假装没听见。

    到最后,那几个小孩也不管晋安同意不同意,饿急了用手抓起就吃。

    第712章 吃席坐小孩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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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大圣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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