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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咬火     白骨大圣txt下载     白骨大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13章 背人伦而禽兽行

    “你们郑家人别太过分了,我把女儿嫁到你们郑家,你们转头说我女儿杀夫,不等我张家人到场就动用私刑,无凭无据就害死了我女儿,这笔帐还没跟你们郑家人算呢!”

    “你们现在又挖开我娘旳坟,盗走我娘尸骨,还把你们郑家寡妇葬到我爹身边,你们郑家是想骑在我张保山头上当我们张家几兄弟的老娘吗!谁不知道你们郑家女人不守妇道,当了寡妇还是个把不住门的骚浪蹄子,你们这是在恶心谁呢!”

    张保山就是新娘子的父亲,新郎官的老丈人,假如没有发生灭门惨案的话,张家郑家本应是和睦攀亲的亲家,如今成了生死仇家。

    张家人几十号人手持钢叉镰刀铁耙子等农具,人头黑压压的把郑家人堵在院子里。

    张家人在凤凰镇也是个大姓,都是有血性的男人,不是怕事的人。

    不过郑家人也不甘示弱,自认为占了理的他们,脾气暴躁的操起身边的桌椅板凳,跟张家推搡,谩骂,场面极度混乱。

    “我弟弟一家三口全死了,你们张家人以为死一个人就想揭过去这件事?你们想得美!你们张家人有功夫在这里闹,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移尸,只要你们能移走尸体,我就把张夫人的尸骨下落告诉你们。”一位面色黝黑,阴郁的老人,就像是郑家人的主心骨,他与张家人毫不示弱对视。

    “郑老六你……”

    张家几兄弟都是愤怒瞪着这个面色黝黑老人。

    站在人群后的晋安听了一会,总算听清张家人为什么不是移尸,而是气急败坏跑来郑家,张家人连下两个小伙子企图背出郑家寡妇,结果全都死在墓坑里了,张家人知道这事肯定郑家人搞的鬼,于是气冲冲跑来找郑家人。

    “姓张的,你今天如果敢动手,你们几兄弟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老人家的尸骨了,今天你们敢伤我郑家人一个人,我就敢把老人家尸骨放过油锅里油炸一天,敢伤我郑家人十个人我就油炸十天,到时候别反过来怪我心狠手辣!如果不想让老人家受苦,想早点找回老人家尸骨,让老人家入土为安,继续尽孝道,我劝你们还是多花时间想想办法怎么把尸体背出来吧!”郑老六这句话把张家人死死拿捏住,把张家人气红了眼。

    最终,张家人只得心有不甘的离开。

    而郑家大院子里的郑家人,则各个围绕在郑六爷身边夸赞不停,直夸对方手段多,让张家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就在这时,有人惊咦一声,发现铺在灵堂门槛前供大家脚踩的人皮不见了,郑六爷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肯定是张家人趁乱偷走了,无妨,张保山女儿的肉身还被填在我们郑家的茅坑里,张家几兄弟的老娘尸骨也还拿捏在我们郑家人手里,他们张家人肯定还会再来求我们的。

    郑家上下老小又把郑六爷一顿夸赞。

    站在人群后的老道士,此时不敢苟同的摇摇头:“这郑家人做事不地道,都说祸不及家人父母,他张口闭口就是拿张家几兄弟的母亲做要挟。”

    “难怪他印堂发黑得那么厉害,这是缺德事干太多,早晚要报应到郑家人身上,把郑家人都牵连进去。”

    因为吃席被打断,这场丧宴草草结束,一刻都不想再在郑家待下去的晋安、老道士他们,最后与梁先生、沈家老大踩着夜色与月光,走出郑家。

    “梁先生,刚才丧宴上那些酒菜是怎么回事?”在回去的路上,老道士率先问出心中疑问。

    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里憋了一晚。

    梁先生看了看周围夜色,并无外人,这才拧紧眉头的反问一句:“陈道长觉得这凤凰镇镇民如何?”

    一说到凤凰镇镇民,老道士咬牙:“五德崩坏,道德沦丧,背人伦而禽兽行,人伦丧失,这些镇民好像全都疯了!”

    梁先生点头:“陈道长说得没错,凤凰镇镇民的确是全都疯了,没一个正常,背人伦而禽兽行,‘禽兽’二字不仅指人伦背德,也指禽兽行径,譬如学禽兽茹毛饮血,喜欢吃蛇虫鼠蚁。”

    “这些镇民,全都魔怔,疯了。”

    这时晋安惊讶插话:“听梁先生话中意思,把蛇虫鼠蚁,坟头马尿当作酒肉,不单单郑家才有?”

    梁先生接下来的回答,让老道士倒吸口凉气,晋安面上神色凝重,梁先生说全镇百姓都得了魔怔疯病。

    老道士压低声音惊呼道:“他奶奶的,这凤凰镇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么多活人都得魔怔疯病!”

    “这就是我们一起被困在凤凰镇的原因!”沈家老大满面愁容说道。

    “实际上我和梁先生也一直在调查这一切真相,既然找不到逃出去的路,只能想尽办法融入镇民的生活里,想办法寻找到蛛丝马迹,一线生机!”

    说到这,沈家老大再次念叨起沈朱孝,说沈朱孝不该来找他的,要不然他们两兄弟也不会一起死在凤凰镇,让沈家香火断了后。

    沈朱孝却不管这些,说就算明知凤凰镇凶险,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救出大哥。

    “对了,那具活人桩呢?梁先生来凤凰镇找师兄合力处理活人桩,可还顺利?”晋安问起另一件事。

第714章 两段尸

    进入义庄,

    梁先生一眼便注意到了每口棺材都插有一炷已经燃完旳线香,

    当从沈朱孝口中得知这些线香是晋安和老道士祭奠给死者时,梁先生脸上表情肃然起敬,

    他庄重的朝两人行大礼,

    说这是代他死去的师兄,还有这些亡者谢过晋安和老道士。

    接下来,大家开始办起正事来,那就是超度活人桩。

    此尸并未下葬入土,而是悬空摆放在长凳上,并混杂在义庄众多盖棺棺材里,这就叫最起眼的地方往往最不起眼,不怕被人惦记上。

    晋安赞同的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就好比老道士手里拿着油布伞找不着伞,淋着雨走回道观。”

    老道士:“唉?”

    死不瞑目,喉咙一口殃气未消散的死人,是不能强行下葬的,因为地有地气、葬气,性属寒。而南方天气多雨水,地下湿气更加寒重,更容易养出邪尸,倘若强行下葬枉死者会养出死而不僵的僵尸。

    晋安帮梁先生忙,一起拆开棺材钉,推开棺材盖,想不到这棺材内壁画满了朱砂经文并堆满了糯米。

    糯米属阳,有拔毒、驱邪之效。

    如今的雪白糯米已经被尸毒侵黑了小半。

    梁先生用手掌抚开最上面一层糯米,露出大棺材里套着的一口小棺材,居然是口童棺。

    老道士面色铁青,破口大骂:“真是造孽呐!那些修庙人或是捞阴门的人最喜欢用小孩打生桩!”

    “为何?”除梁先生外,大家都看向老道士。

    包括晋安也好奇等待答案。

    老道士气愤解释道:“打生桩的原理是以煞镇煞,半大小鬼最难缠,所以鲁班那些徒子徒孙最喜欢用小孩打生桩,这是其一,其二也是因为小孩好拐卖,一个大活人的突然失踪会引起太多人关注,但小孩失踪的关注度不如大人高,其三是越是穷苦地方越是重男轻女越是会卖小女孩。”

    “排在小孩之后的适合打生桩的,是乞丐、难民、傻子、聋哑人,这几类人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活得太透明,一个月失踪十个八个都不会引起人们注意。”

    “不过……”老道士眉头皱了下。

    “还有一种人也适合打生桩,那就是在菜市口斩首的人。”

    “这类人大多是穷凶极恶的恶人,再加上当众砍头又死得惨,所以一些有钱人最喜欢拿这些死刑犯尸体压在地基下挡煞驱凶,这些有钱人会事先买通衙门的人,在斩首完后偷偷带走尸体。”

    “不过这口棺材这么小,不可能会是菜市口斩首的人。”

    梁先生诧异看一眼老道士:“陈道长懂得倒是不少。”

    老道士骂骂咧咧说老道我与这些人贩子不共戴天,还说换了老道我肯定不救那些村民,任凭他们自生自灭。

    在场的人里只有晋安知道,老道士这是说得气话,真让老道士碰到这种事,恐怕也会像梁先生一样不忍心坐看那些村民受害,会出手帮助那些村民。

    “掠卖人口是逆天心,悖人伦的大罪,按照康定国律令,罪当绞刑,上至父母下至妻儿一律杖责一百并流放三年。买主明知故犯,亦同罪。陈道长骂得对,凡是掠卖人口都是死罪,那些村民也知道这是连坐的死罪所以不敢拐卖人口打生桩,实际上这口小棺材里装着的是陈道长刚才说的第三种人。”梁先生倒是没有卖关子,用指肚轻轻抹掉封住棺材盖板缝隙的朱砂墨斗弹线,然后打开小棺材,露出被一件道袍紧紧包裹着的尸体。

    那是具成年人尸体。

    但是只有下半身。

    老道士惊咦一声:“这是被腰斩的两段尸!”

    根据梁先生讲述,这段腰斩死人生前是一伙土匪头子,手里犯过不少命案,所以被衙门处以极刑,拉到菜市口当众腰斩。恰逢那个时候鄞县几个村子数次建桥不成功,于是托人找到鄞县衙内人,花了不少钱买来这半具尸体。

    像这些被处以极刑,怨气重的死刑犯,在民间还挺抢手的,另半具上半身被其他买主买走了。

    一开始那几个山村是看中上半身的,最后因为钱不够,只好选择了价钱便宜三分之一的下半身。

    一开始梁先生的反应也和老道士一样,以为那几个村子是拿活人打桥桩,不愿出手相帮。

    “好!”

    “埋得好,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给他们赎罪机会!”

    之前还气愤骂那些村民的老道士,见小棺材里不是小孩活人桩,而是个杀人犯,立马改为神清气爽夸赞那些村民。

    一直被道袍和几件法器镇压着的两段尸下半身,突然黑气翻滚,那是穷凶极恶之人的煞气。

    那些普通江湖武夫都是头一回见到死人诈尸,一个个脸色吓白:“两条腿也有耳朵能听到陈道长在骂他?”

    这个时候两段尸两腿一蹬,居然瞪开道袍,冲天蹿起,直冲老道士而去,顿时整个义庄都是尸臭弥漫。

    “陈道长小心!此尸太凶,它朝你去了!其他人赶紧憋住气,千万别吸入尸气!”

    其实不用梁先生提醒,老道士已经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掏出几样东西扔向两段尸,分别是一把糯米和几张镇尸黄符纸。

    那两段尸煞气熏天,连道袍都镇压不住,那些糯米和镇尸符与它身体接触,除了炸出火星,根本阻挡不住来势汹汹的两段尸下半身。

    老道士的爆发力一点不逊色于两段尸,他刚扔出去糯米和镇尸符,手已经从太极八卦褡裢里又掏出一样东西,是三十年份尸油。

    他打算泼出去尸油,给两段尸来个以邪压邪。

    “陈道长我来助你!”梁先生正要出手救老道士,忽然,一个人原地跃起,一只手臂抬起,抓住临空腾飞的两段尸脚掌,然后朝地面用力一砸。

    轰!

    力道凶猛,惊人,直接在义庄地面砸出一个土坑,然后被高温黑焰瞬间点燃为火炬,在土坑里烧得一干二净。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

    眼前这场转变来得太快,在场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拿着桃木剑想要去救老道士的梁先生都愣在原地,有点茫然无措看着被一招制服的两段尸。

    就这么死了?

第715章 郑家小寡妇

    什么?

    有人来了?

    可我们什么都没听见啊?

    就在大伙疑惑时,枯旧褪色旳义庄大门外,传来嘟嘟敲门声还有张保山的声音。

    “几位道长在家吗?恳请几位道长救救我们张家人!”

    义庄外传来张保山的哀求声。

    吱嘎——

    义庄门刚从里面推开,门外的张保山噗通跪下,并强行拽着自家两个儿子也一起跪下来磕头:“求求道长救救张家!求道长了!”

    张保山无助哀求,大家费了一番口舌才把父子几人扶起来。

    老道士好奇询问:“张施主为什么会找我们求助,并且一定就确信我们会帮助张家?”

    “张施主就不怕我们是郑家人,非但不出手相帮,而且还会把这事告诉郑家人,让张家人更加颜面尽失吗?”

    听了老道士的话,张保山这个大汉开始抹起眼泪,他实在是走投入路,被逼上绝境了。

    “晚上在郑家灵堂时,所有郑家人都不把我们张家人当人看,只有两位道长对我们张家人的遭遇露出怜悯,我张保山不说能看穿人心,但是做生意这么多年跟各种人都打过交道,知道两位道长跟郑家人不同,所以才会厚着脸皮求两位道长出手救救我们张家!我也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让两位道长左右为难,可是凤凰镇实在找到别的道士,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张保山脸上神色悲伤,再次强摁着两个儿子给晋安和老道士跪下磕头,被晋安拦下,张保山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年龄比晋安还大。

    一直站在门外说话不合主人家礼数,梁先生把张保山父子请进义庄,让张保山详细说说如何能帮到他们?

    寻常人见到棺材都害怕躲远,义庄里摆着这么多棺材,张保山父亲脸上表情有点不自然,但一想到正事,还是断断续续说起他们这一趟的目的。

    一开始张家人并不清楚郑家寡妇的尸体不简单,张家人派人下去背尸,准备带着郑家寡妇尸体去郑家讨公道,结果下去背尸的人莫名其妙死在墓坑里。

    一开始大家并不知道人死在墓里了,几次呼叫都没有反应,于是派人下去寻找,这才知道人死了。

    而且死得很邪门,是面朝下死在棺材里的,跟郑家寡妇死死搂抱在一起,人刚死就已经尸僵,怎么都分不开,张家人费了好一番力气又是开水汤又是使劲去抠,才把尸体带出来。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张家人都吓得不轻,哪还有人肯下墓背尸,可是先人棺材一直被人鸠占鹊巢也不是个办法,总要移走郑家寡妇尸体,然后寻回先人遗体,所以张家人就寻思着连人带棺材一起抬出来再说?

    结果郑家寡妇棺材就跟生了根一样,怎么都挪不动,反倒是有人站不稳跌进棺材,当场吓破胆死了。

    一连死了两个本族年轻人,大家说什么也不肯再下墓了,都知道郑家寡妇死得蹊跷,这是在拿活人垫背呢。

    这才有了后来的张家人打上郑家。

    郑家人不同意移走尸体,张保山他们回去后都是愁眉不展,先人尸骨失踪,又被郑家寡妇一直霸占娘的墓穴,张家另几个兄弟开始埋怨起张保山,说郑家这祸事是张保山你女儿捅出来的,如果一直没人下墓背尸,那就让张保山的两个儿子下墓背尸。

    刚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的张保山,听到要让两个儿子背尸,人绝望无助,于是厚着脸皮找上晋安和老道士。

    张保山悲伤:“我女儿刚被郑家人害死,尸骨还没找到,现在又让最后两个儿子送入郑家虎穴,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一个孩子都没能保住。”

    张保山自责扇耳光,他的两个儿子阻止父亲的自残行为,狠色骂起郑家:“妹妹刚嫁入郑家就被害死得那么惨,反正左右也是死,我看我和大哥一起摸黑杀上郑家,多宰几个人,也算是给妹妹报仇了!”

    听完前因后果,老道士并未自作主张答应要帮忙,而是先看向晋安。

    不过晋安没有马上开口,而是转头看向梁先生。

    梁先生含笑点头:“晋安道长无需顾及到我,我与郑家人交情浅薄,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

    得了梁先生回答,晋安终于抛下所有顾忌,答应张保山替他解决先人坟墓的事,以及替他找回先人尸骨。

    张保山感动落泪,再次下跪磕头,不管晋安能不能帮到忙,晋安都是他张保山的大恩人。

    既然有了决定,大伙不再耽误,晋安带上老道士,跟着张保山直奔张家祖地而去。

    其他人都被留在义庄里。

    跟过去太多人没必要,反而会让他分心照顾更多人,这凤凰镇本身就疑点重重,不是个安全地方,倒不如守好义庄有个退身之地。

    ……

    ……

    张家祖地。

    夜色黑魆魆,山木沙沙作响如鬼招手,山里空气阴冷。

    自从出了先人尸骨被人盗走的事,张家几兄弟轮流在祖地巡逻,插了不少火把用来照明。

    当张保山把晋安和老道士带到张家祖地,遭到张家其他几兄弟强烈反对,不过张保山在几兄弟里还是有些威严,在他用性命做担保后,几兄弟才同意放晋安和老道士进入祖地。

    最主要还是张保山那句“不让别人背尸,那你们来背尸”的话起到很大作用。

    张家在当地是商贾大户,先人墓地修建得很气派,用了大量石文雕塑,一幕双穴,合葬着父母。

    双穴墓门本应被砖石封死,此时其中一个墓穴被暴力破坏,露出漆黑狭窄的墓道,墓穴并不深,人站在外面,就着火把余光,隐约可见墓道里有一口红棺。

    “晋安道长,这就是我娘的墓…棺材里躺着的就是郑家小寡妇……”张保山递给晋安一支火把。

    晋安点点头,接过火把,一言不发的直接进入墓道,老道士也紧随其后的跟入。

    晋安回头看了眼手举火把跟来的老道士,没有说什么,弯腰进入墓道。

    这墓道设计得有些狭窄,一个人想要完全自立行走有些困难。

    老道士弯腰走进墓道,跟走在前头的晋安解释道:“在风水行业有句行话‘屋大不聚气,屋大人少切莫住’。不管阴宅还是阳宅,都讲究藏风纳气,卧房小了才能聚气。空荡荡的大屋子需要更多人气才能聚满人气,屋大人少容易成凶宅。”

    “《黄帝内经》有云‘宅有五虚,令人贫耗;宅有五实,令人富贵’,这里的虚就包含了宅大人少,容易让人空虚迷失,精神恍惚。活人如此,死人亦如此,能在藏风聚气的地方安心睡觉,才能让子孙后代少灾少难,踏实稳健;如果先人葬在聚气速度更快的风水宝穴里,还能保子孙后代富贵,仕途高升。”

    虽然以前也下过不少大墓,但这些知识,晋安还是第一次了解,而这些在《阴阳青囊经》上是没有提及的。

    墓道里的棺材盖板是开着的,两人走到棺材旁,一眼就看见了郑家寡妇。

    这郑家寡妇还挺年轻的,皮肤细腻,五官精致,有着江南女子的小鸟依人气质,看着跟晋安同龄。

    “嗯?”晋安第一眼就注意到郑家小寡妇的双唇很艳红。

第716章 僵硬

    “老道我果然没说错,那个叫郑六爷旳人印堂发黑成那样,肯定是这辈子缺德事干太多!”

    “拿人血给郑家小寡妇点煞的人,说不准就是那个郑六爷干的!”

    老道士忿忿骂道。

    晋安和老道士面对面站在棺材旁打量小寡妇尸体,老道士见晋安一直没回应他,抬头看着对面的晋安:“小兄弟你不必憋气不说话,怕说话的阳气冲撞到尸体引发尸变,就张家人那一通忙活,又是背尸又是摔进棺材,这郑家小寡妇要借阳气早就借够阳气了,也不缺咱们两口阳气。”

    “?”

    一直低头打量小寡妇尸体的晋安,抬头疑惑看了眼老道士。

    “我只是在想这郑家小寡妇如此年轻,保寿宫眉毛整齐浓密,并不是稀疏、断裂的短命相。人中宽且深这是好面相,表明肾气充足,身体并无大病。不管是保寿宫还是人中,都证明郑家小寡妇是长寿相,这么年轻就死了,应该是另有其因,我刚才只是在思考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晋安指着寡妇尸体说给老道士听。

    这一年时间他研读《神峰通考》颇有心得,对于相术方面算是小有成就。

    老道士看着寡妇尸体点点头:“倒的确如此。”

    就在一老一少弓着身子站在狭小墓道里,对寡妇尸体看个不停时,墓道外传来张保山的紧张喊声。

    张保山见两人身体微弓的一直站在棺材前不动,以为两人也跟之前死的张家人一样中邪着魔了,脸上神色着急。

    老道士朝墓外的张保声回应一声, 说一切正常,马上就出来, 然后老道士看向站在对面的晋安, 道:“小兄弟打算怎么把此尸移出去?”

    晋安不假思索回答, 必然是连人带棺材都搬出去啊。

    “起!”

    按照张保山前面所说,这棺材如同生根, 几个壮年小伙都抬不起来,但在晋安手里轻而易举抬起来。

    只是,晋安很快发现这棺材年代太久, 腐朽厉害,不可能连人带棺材一起抬出去,刚离地几寸的棺材又被他重新放下。

    红棺是喜丧。

    这口喜丧棺材本就是下葬张家先人用的,后来被郑家人盗尸替换掉了尸体。

    老道士:“棺材太脆,不经搬运, 看来还得靠小兄弟你亲自背尸。”

    说到背尸, 老道士乐呵呵看向晋安:“小兄弟你还记得咱爷俩是怎么认识的吗?老道还记得是给弟妹背尸那会认识的, 不过小兄弟那会没答应给弟妹背尸。”

    晋安见老道士话多, 指着棺材里的小寡妇女尸:“我看老道士你精力很充沛,要不还是由老道士你来背尸?”

    原本还有些幸灾乐祸打趣晋安的老道士,瞬间蔫头耷脑的怂了:“要论年轻人干体力活,老道我这把老胳膊老腿的哪能比得了你们年轻人。”

    老道士转移话题:“要说起这个背尸,也讲究个严谨流程,比如先烧香烛纸钱,再用草席或布隔开尸体, 防止活人皮肤直接碰触到死人皮肤, 并且必须是背对死者, 慢慢背起尸体,在这期间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转头看身后。而且这布也不能用红布, 红布盖尸易成煞, 带来血光之灾……”

    “不过就如老道我前面说的, 经过张家人几番折腾, 这郑家小寡妇要借阳早借够阳气了,所以这些流程可以直接省略。”

    老道士砸吧砸吧嘴说道。

    就在晋安他弯腰探手, 准备带出小寡妇尸体时, 老道士让晋安等他一下,就见他跑去外面又很快跑回来,同时带回来一张草席,将小寡妇尸体裹得严严实实。

    “为了以防万一,老道我看还是用草席裹尸稳妥些, 免得阴阳二气冲撞,突发什么变故。”

    老道士这句话是说给棺材里的死人听的,他还有后半句话才是说给晋安听的,老道士来到晋安身边悄声说道:“郑家小寡妇人中宽,的确是肾气旺盛长寿面相,但郑家小寡妇的人中既宽又曲,象征**,小兄弟等会背尸时多留意。”

    老道士说完走出墓道,把空间让出给晋安,墓道里空间狭窄,背尸需要足够的转身空间。

    只不过,老道士才刚跑出墓道,就听到张家人对他发出惊呼声,他后背寒毛一炸,误以为是郑家小寡妇饥不择食,连这他这把老骨头的阳气也惦记上,趴在他后背上被他带出坟墓了!然后才发现张家人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坟墓,老道士转头一看,发现是晋安肩扛裹尸草席,顺利背出了郑家小寡妇。

    这个时候,张家人都开口恭敬喊一声晋安道长,没人再敢小瞧了张保山带来的高人。

    张家人急于找回先人尸骨,安顿先人,接下来,一群人朝凤凰镇郑家走去,用郑家小寡妇尸体换被盗走的先人尸骨。

    夜里的深山老林,树影重重如鬼影万幢, 在以往时候, 大家都不敢在夜里走老林, 但今天张家人跟在晋安身边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小兄弟,她…一路上没有什么异动吧?”老道士朝晋安悄悄打了个眼色。

    晋安思考了下:“要真说异常, 就是尸体僵硬,不像是已经死了几天的死人。”

    按照常理来说,刚死的人才会有尸僵。

    “唉?”老道士因为吃惊,眼睛瞪得左眼大右眼小。

    “张施主你来一下。”老道士朝张保山招招手,然后低声问张保山,他们之前搬郑家小寡妇尸体时,这尸体是硬的还是软的?

    张保山很肯定说:“肯定是软的。”

    “陈道长怎么了,那郑家小寡妇尸,尸体…有什么不一样吗?”

    第716章 僵硬

第717章 天地钱庄银票

    晋安他们找上郑家时,发现这里乱成一锅粥,当看到一大帮子张家人找上门时,郑家人闹哄哄围过来,喊着让张家人交出尸体。

    不过,在看到晋安和老道士跟张家人走在一起,郑家人都愣了下。

    张家人惊讶,他们刚带出郑家小寡妇尸体,郑家这边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可当他们放下裹尸旳草席,交出郑家小寡妇尸体时,郑家人先是惊呼,下意识吓得后退,吃惊张家人真的有本事带出尸体,但马上愤怒骂张保山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要的是新郎官的尸体。

    “姓郑的,你们少他妈的放屁!尸体我们已经带出来,马上把我娘尸骨交出来,今天要不交出我娘尸骨,我张保山就跟你们郑家人拼命!”张保山破口大骂。

    好不容易带出郑家小寡妇尸体,结果反被倒打一耙偷走新郎官尸体,新郎官尸体不是一直收殓在灵堂棺材里吗,他们怎么可能有机会偷走尸体。

    郑家人同样是一步不退,跟张家人互相对骂:“张保山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之前趁着混乱偷偷偷走你女儿,你能在灵堂偷一次,肯定也有办法来我郑家灵堂偷第二次!你别狡辩了, 天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你们前脚刚走, 我大外甥的尸体也跟着不见了!”

    一提到女儿, 张保山沉默了下, 恰是这瞬间的沉默,让郑家人自认为终于抓到张家人把柄, 一口咬定就是张保山偷走新郎官尸体,企图以此要挟郑家,换回张家先人尸骨。

    就在张家人和郑家人吵得面红耳赤, 不可开交,眼看双方就要从争吵变成爆发流血冲突,这个时候老道士主动站在两家人中间当起和事佬。

    “几位施主,有功夫在这里争吵, 不如想想怎么找会丢失的尸体,好让亡者尽早安息。既然你们两家人互不信任,不如让我和我家小兄弟去灵堂看看是怎么回事,兴许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帮你们张家人找回被盗走的尸体。”

    起初郑家人并不同意让老道士和晋安进灵堂, 郑家人视两人叛徒, 肯定信不过两人, 不过被老道士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我们连你们埋在张家先人墓穴里的尸体都能平安背出来,你们觉得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棘手的?与其在这里争论不休,倒不如让我们试试看又何妨,你们可以全程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郑家人经过短暂商量后, 最终勉强同意了只放老道士和晋安进灵堂,张家人都被拒之门外。

    张保山担心两人安危, 想要带人一同进入郑家, 但被老道士劝了回去。

    ……

    郑家灵堂。

    “能详细说说你们是怎么发现棺材里的尸体不翼而飞的吗?”老道士围绕三口棺材一圈, 最后站在棺材盖开着的一口黑棺前, 问郑家人。

    郑家人的态度并不友好, 像防贼一样的时刻跟在老道士和晋安身边, 语气冷硬道:“阿富、阿海几个年轻人留灵堂里守夜,不小心犯困睡着,等醒来时发现其中一口棺材被人打开, 我大外甥尸体不见了。”

    这丢尸过程说得有够简单的。

    老道士脾气好, 没跟郑家人计较这种小事, 知道郑家人防他们像防贼一样, 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也懒得再跟郑家人浪费口舌询问。

    “靠人不如靠己,看来这事还得靠我们自己亲自解决。”

    老道士办事干脆利索,按照自己的方法办起正事。

    他先是点香烛祭奠灵堂里的三口棺材,说着些超度亡魂和今日无意仿冒的话,这叫礼数,人生前希望得到人前尊重,人死后同样希望得到体面尊重,然后让郑家人找一条黑狗和一些糯米、朱砂来。

    在等郑家人去凑所需物品的同时,老道士这边也没闲着,他从随身的太极八卦褡裢里取出一小包祭奠死人用的坟头饭,并找郑家人借来一只瓷碗倒入坟头饭。

    这坟头饭既有祭奠死人用,也有检验一个地方是否有不干净东西逗留过,正如老话讲的“一山不容二虎”。

    “要想知道是活人盗尸还是死人盗尸,这碗坟头饭一试便知。”老道士一边说,一边动作娴熟的点燃根线香插到坟头饭上。

    老道士刚在棺材前摆好坟头饭,结果就发现了惊人一幕,坟头饭出现了加速燃烧异象。

    老道士面色微变。

    接着就见他又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掏出几样东西,分别是一支狼毫笔、一沓天地钱庄的冥币,他口中念着咒语,在天地钱庄冥币上写上一串数字,每张都是一万两银票,这一沓足有几十万两天地钱庄银票了。

    老道士又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拿出只阎王爷印章,朝印章哈了几口气,然后给每张天地钱庄银票都盖上印章。

    忙活完这一切后,老道士找来只铜盆烧起天地钱庄银票,看就在这时,带着闷热的夏季夜晚,无故刮起一道风,把铜盆里还没烧完的天地钱庄银票吹得到处飘飞,没有一张天地钱庄银票燃烧殆尽。

    “好凶的东西!居然滴米不进!”

    老道士面色严肃看向郑家人:“希望你们能如实回答我, 你们除了刨挖张家先人坟墓, 跟张家人有仇外,还有没有跟别的人起争执?”

    “老道我原本想烧点纸钱给偷走尸体的人,让他平息怨气,把尸体送还回来,但是对方一点都不想和谈!”

    郑家人神色茫然。

    老道士皱起眉头,不用郑家人回答,他已明白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来,他背着郑家人悄悄对晋安说:“小兄弟今天这事有点邪乎啊,要吗是这郑家人多行不义,另外得罪了别的大仇家;要吗就是张保山女儿时得太惨,回来复仇了……”

    这个时候,郑家人已经从厨房找来老道士要的糯米,另外一波人也牵来给郑家看家护院用的黑狗。

    “乌云踏雪,胸怀明月,这可是看家护院的好犬!是犬中极品!”老道士两眼一亮。

    不过此时是办正事的紧要关头,暂时无暇分心,他让大家都退出灵堂,然后在灵堂里铺满雪白糯米。

    “糯米能拔毒,遇阴秽毒气之物,会发生变化……”老道士话音刚落,灵堂糯米出现一串串黑色脚印。

    不过那些黑色脚印很奇怪,只有后脚跟鞋印,却没有前脚掌鞋印。

    “果然是不干净东西附身活人偷走尸体!”在老道士的解释下,郑家人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糯米上会出现那些奇怪脚印,被邪祟附身的活人,是踮起脚走路,留在糯米上的脚后跟脚印不是活人留下的,而是垫在活人脚掌下的脏东西所留。

    第717章 天地钱庄银票

第718章

    听到郑家人回答,老道士神色惊讶的和晋安对视一眼,仿佛是在说难道真被老道我说中,是新娘子偷走新郎官尸体?

    老道士:“这门上了锁,铁钥在谁身上?”

    很快有郑家人送来铁钥,然后硬塞到老道士手里,打死也不敢上前开门。

    咳,老道士不动声色的又把铁钥塞到晋安手里。

    晋安无语看了眼躲到自己身后的老道士,老道士厚着脸皮说:“为了防止里面的人逃走,老道我和郑家人去找些绳网封锁屋子。”

    听了老道士旳话,跟来的郑家人全都感激过来,当老道士给绳网涂满辟邪朱砂,再贴上几张黄符,把屋子的东南西北和屋顶上方都围住,这才让晋安开门。

    吱呀——

    当门被推开的刹那,有一股清冷微风拂面吹出,令紧张站在屋子外的郑家人打了个寒颤,也不知这是他们的心理作用,还是这间屋子太久没住人缺乏人气就连开门带起的风都是阴森的。

    晋安举着蜡烛走进屋子。

    随后进入的是老道士。

    郑家人转头看了看周围的黑暗环境,迟疑了会,然后慌慌张张跟入屋子。

    这间屋子自从出了人命后,就一直封死控制,屋内空气带着未散尽的血腥味,晋安和老道士刚进屋子就下意识皱起眉头。

    两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倒在地上被人踩烂的屏风,屏风后摆着张大床, 虽然床上的染血被褥已经被郑家人拿走焚烧掉,可在床沿与地上依旧残留有不少血迹。

    郑家人紧张抱团站在一边, 只有晋安和老道士对房间一阵翻找, 其实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 无非就是衣柜、帘布后、房梁上,以及床底下。

    搜遍衣柜、房梁这些地方都没有找到线索, 两人来到唯一没检查过的床前,之前是因为床底下空间狭窄不好钻,所以两人并未第一时间搜索。。

    人有时候很矛盾, 准备打开衣柜门时大脑会不受控制的幻想着衣柜里躲藏着个陌生人,当来到床边又会忍不住幻想在黑暗床下会伸出一双人手,尤其还是在这个不久前刚死过人的凶宅里,大脑里的这些恐怖场景更是无法压制。害怕躲在两人身后的郑家人此时就挤在一起, 大气不敢喘一口,既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丢失了的新郎官尸体但又害怕见到新郎官人头会从床下突然滚出来。

    这种左右矛盾的心理,让他们屏住呼吸, 感到一阵阵窒息。

    相比于普通人的紧张和害怕,在晋安身上则完全看不到这些顾忌,他在冰冷地面躺下,一手举蜡烛,一手用手肘支撑地面, 一点点往空间狭窄的床下挪动。

    咚!

    他刚进入床下,身体就被什么东西挡住,手举蜡烛转头一看, 与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人脸对视上。

    晋安心脏强大, 他手举蜡烛前后照一遍躲在床下的人, 正是丢失了的新郎官尸体,两只没有反光的眼睛死不瞑目睁着,似在与他静静对视。

    新郎官尸体有一半被新娘子吃掉,所以有一半残缺身躯是被纸扎师补上的, 不过那纸扎师的手艺并不精湛, 修补痕迹粗糙,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昏黄烛火在晋安脸上与死人脸上飘忽闪烁,阴晴不定变幻着, 不由让人担心这新郎官尸体会不会突然眨动眼睛,诈尸伤人,晋安就这么齐头并躺的一直与死人安静对视。

    “小兄弟床下什么情况, 你怎么突然没声了?”床外传来老道士的担忧声。

    此时从床下视角看床外面, 并不能看到老道士全貌, 只能看到床边一双脚,以及被昏黄烛火拉得特别长的黑色人影。

    “我没事。”

    晋安随口嗯了声,开始手举蜡烛仔细打量起床下空间,这床下除了一具尸体再无藏有其它东西,难道是新郎官自己爬出棺材,并附身到其中一名看守灵堂的人身上,然后走回被杀现场?

    晋安皱眉思索。

    因为黑犬是嗅着偷尸人气味追踪过来的,假如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偷尸贼,而是死者自己来的?

    假如真是死不瞑目,为什么不去找张家人报仇,反而来被杀现场?

    带着这个疑惑,晋安连续几遍来回观察床下空间,还真的有了意外发现,他发现床板下有一处地方,相对于其它落灰地方,显得特别干净,就像是这里曾经贴有什么东西,沾走了灰尘。

    晋安思忖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然后贴到床底下,正好吻合。

    心中已经有答案的晋安,从床下退出,拍打掉沾在五色道袍上的尘土,然后让郑家人多喊些下人过来搬开床。

    老道士闻言吃惊道:“真在床下?”

    “嗯。”

    “并没有什么偷尸贼,新娘也并非杀人真凶,新郎官死不瞑目,带我们来这里找线索, 给他和亡妻伸冤。”

    晋安大致讲了下他的发现, 老道士表情瞬间变得郑重, 但表情最错愕的要属郑家人。

    郑家人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站出来大声反驳:“这绝对不可能的!那天我外甥就倒在血泊里,新娘子发疯了一样不停吃我外甥,边吃边流泪,满身是血!这些都是我们亲眼看到的!”

    晋安眸子冰冷看了眼这些冷血的杀人刽子手:“连你们都说新娘子是发疯,对于一些心术不正的人,控制一个人心神,或是下咒让一个人突然得失心疯,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郑家人不敢与晋安目光直视,假借喊人仓惶逃走。

    在十几个人的帮忙下,床很快被挪开,当真的找到丢失的新郎官尸体时,那些之前对张家人喊得最凶,让张家人交出尸体的郑家人,反而吓得一时不敢主动上前。

    看着这些人的虚假亲情,老道士摇摇头,反倒是他和晋安这两个外人主动上前给新郎官殓尸,小心搬入棺材。

    然后侧翻大床,重新检查床板底下,果然找到晋安所描述的异常处。

    “能操控人心神的黄符,就有控心符、小人符,老道我能说出十几种黄符,看来杀人真凶的确是另有他人,可惜新娘子白死了!”一想到新娘子的惨死下场,老道士越说越气愤。

    “既然人已经找到,还不快把张家先人的尸骨还给对方!”老道士瞪了眼郑家人。

    郑家人心虚低下头:“掘坟,替换尸骨的事,都是六爷办的,就连我们也不知道张家先人尸骨在哪里。”

    “现在六爷并不在郑家,他听到尸体丢了,带人出去找我外甥去了…我,我,我这就派人去找六爷回来。”

    第718章

第719章 招魂幡

    自从知道新郎官新娘子的死另有真凶,心虚的郑家人不敢直视张家人。

    张保山这个大汉则是当场蹲下大哭,他第一反应不是找郑家人拼命,替女儿报仇,而是悲伤大哭,哭得无助绝望。

    眼看正在气头上的张家人要和郑家人打起来,为了避免造成更多伤亡,老道士站出来说杀人真凶还没找到,亡者尸骨还未入土为安,现在最首要的事是殓尸,然后查明真相抓住真凶,还新郎官和新娘子一个世间公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亡者安息下葬。

    又说郑家并非全都是恶人也有像新郎官这样的好人,帮我们指明线索,证明新娘子清白,这恰恰说明了新郎官和新娘子是真心相爱。那天杀死新娘子的几個刽子手,可以先控制起来等天亮后交给衙门判决。

    最终抓的抓,绑的绑,郑家有十来人被控制起来,关押在一个房间,而有些心虚的郑家人为了更快平息张家人怒火,主动配合找出新娘子剩下的肉身,张保山和两个儿子不顾恶臭,跳下粪池捞起尸体。

    看到张保山女儿的下场这么惨,怒火上头的张家人险些又要跟郑家人打起来。

    老道士念了句无上太乙度厄天尊,来到张保山前说道:“我家小兄弟正好懂一些殓尸之术,张施主你们回去洗个澡顺便把你女儿的皮壳带回来,让我家小兄弟给张小姐殓尸完整尸身,然后择个好时辰厚葬。”

    其实老道士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晋安今天不止要为新娘子殓尸,也要为纸扎手艺粗陋的新郎官重新殓尸,要给两人体面下葬。

    在《收尸录》里就有关于惨遭剥皮极刑而死的介绍,还有如何殓尸、解煞、重新缝合人皮的详细讲解。

    按照《收尸录》所述,被剥皮的人临死前会特别痛苦,如果再有化解不开的仇恨或是蒙受天大冤屈,一口怨气散不开,往往最容易滋生怪事,也最难化解怨气。

    郑家人也知道新娘子死得凄惨,很大概率会变成阴魂不散的厉鬼,所以把新娘子肉身埋入粪坑下,让新娘子死后也没有翻身机会。

    晋安留意到一个细节,把新娘子肉身埋到粪坑里的主意,同样是那位郑六爷主动提出的。。

    他暂时抛开杂念,专心为新郎官和新娘子殓尸。

    为新郎官补缺身体倒没有难度,他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最难的还是新娘子。

    如果只是简单驱魔,就一张黄符镇邪的事,可他今天不是驱魔,而是要帮亡者解煞,殓尸,入土为安,重入轮回,这事比驱魔更加复杂,民间有句俗语叫“冤家宜结不宜解”,你凭什么站在受害者的角度让受害者大度放下仇恨?正是因为太复杂,所以他需要打起更多精力的专心去做这件事。

    晋安再次深刻理解《收尸录》上那句“为亡者超度,替活人守夜”含义。

    郑家灵堂,晋安布坛做法,在他面前摆着三张搁在长凳上的床板,每张床板都盖着白布,其中一张床板放着新郎官尸体,另外二张床板放着的是新娘子皮壳与肉身。

    他要来新郎官的生辰八字和新娘子的生辰八字,现场制作两面招魂幡。

    他命郑家人去河边折两条柳枝来,一定是要河边的大柳树才行,柳枝条能打鬼也能招鬼,具体就看这柳树长在什么地方了。长在河边的柳树阴气重,最适合做招魂幡。

    不过张家人信不过郑家人,最后是由张保山两个儿子亲自跑去河边折来柳树枝。

    晋安亲手制作两个小布偶,把写有生辰八字的纸条塞入两个小布偶体内,最后系在柳枝条上,并在小布偶身上各绑一只铃铛,这是招魂铃,是配合招魂幡一起使用的。

    制作好招魂幡,晋安把柳枝条插在灵堂门口,开始埋头专心殓尸起来。

    夏夜闷热,无风,绑在小布偶身上的铜铃铛一直平静不响,这就是一个死物,仿佛并没有起到招魂作用。

    当殓尸完新郎官,晋安抬头看了眼垂挂在灵堂门口的铜铃铛,继续低头给新娘子殓尸。

    新娘子的遭剥皮而死,殓尸有点麻烦,需要一个人打下手,晋安喊来老道士帮忙,他负责摸骨紧皮,老道士负责针灸刺穴,固定皮壳,最后无需缝线便完美殓尸成功,皮肤平整,尽最大可能恢复生前原貌。

    就连新娘子脸上的惊怒,怨愤表情,也在面部几个穴道的调整下,变为安详沉睡表情。

    忙活完这一切,老道士累得后背道袍都被热汗打湿,老道士看了眼灵堂门口的招魂幡,朝晋安悄声说道:“小兄弟,招魂铃还是没响,新娘子好像不肯回来还魂?会不会是新娘子的魂魄被困在什么地方回不来?”

    “小兄弟你那本《收尸录》上有没有详细描述出现这类情况该怎么办?”

    “既然招魂幡,招魂铃都喊不来新娘子,试试看点引魂灯,南方朱雀,老道士,你带郑家人熄灭所有灯火,只在宅子的井、鬼、柳、星、张、翼、轸七个位置各点一盏灯笼,我要摆南方朱雀七宿招魂大阵!如果真有人故意困住新娘子魂魄不让她轮回投胎,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扛得住引火烧身!我要给他引一把大火!”

    老道士竖起大拇指:“还是小兄弟你高。”

    说完,他已经带着郑家人忙活起来。

    而在此期间晋安也没有闲着,他要来笔墨与红纸,然后把写有字的两张红纸交给郑家人,让他们贴在大门上,并大开大门。

    郑家人接过红纸一看,顿时变了脸色,这是自罪书,郑家人承认冤枉新娘子,害死新娘子,已经查明真凶另有其人,郑家人被新郎官与新娘子的真情打动,要重新明媒正娶张小姐进郑家,诚恳恭迎张小姐回郑家,今晚定会抓到真凶还她一个公道。

    另一张纸则是联名状,需要郑家人联名签名。

    这就叫昭告天下,公之于众,主动请鬼神入住郑家。

    看出郑家人犹豫,晋安面色冷峻:“今晚是你们唯一的自救机会,这不仅是给你们一个赎罪机会,也是给亡者的自救机会。今晚新郎官的事你们也亲眼看到了,如果不平息新郎官一家三口怨气,郑家以后将永无宁日。就算强行下葬,也会世世代代祸及子孙后代。”

    或许是想起在床下找到新郎官尸体的场景,郑家人吓得面色苍白,只好硬着头皮签下联名状,还张小姐一个清白,诚恳请张小姐入住郑家。

    就在郑家人排队签联名状时,老道士已经安排好七宿灯回来,当了解到郑家人排队签字的原由后,老道士抚掌大赞:“妙!”

    “郑家人一直欠张小姐一个名分,有了这份昭告天下的名分,张小姐就是这座宅子的女主人了,可以光明正大出入,就连雷神视察天地,镇压孤魂野鬼,都管不了郑家的家务事。”

    郑家人刚把两张红纸张贴在大门上,忽然,灵堂门口的两只招魂铃同时响起。

第720章 睁眼

    “着火啦!”

    “快来灭火!”

    晚上的凤凰镇一片混乱,夜空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是谁家着火了?”

    “好像是罗跛脚家着火了!”

    “不可能吧,罗跛脚不是去县里投奔亲戚了吗,他家常年无人怎么会无端端着火!”

    凤凰镇并不大,这边刚着火,就惊动了全镇人过来灭火,这才控制住火势没在干燥的木屋群蔓延,引发更大火灾。

    不过那个叫罗跛脚的家,就没那么幸运了,几乎被大火烧毁大半,地上掉满瓦砾碎片。

    追上来的老道士,找到晋安:“这火来得突然,小兄弟你最先赶到,有什么发现吗?”

    晋安递出一只黑不溜秋的坛子,这坛子是在他第一时间赶到火灾现场,趁镇民还没救活时冲入罗跛脚家找到的。

    此时黑坛肚子炸开个大口子,老道士看了眼缺口,发现坛子里有东西,伸手去掏,掏出把剪刀,剪刀上还用红绳系着個小人偶,人偶背面写着新娘子名字和生辰八字。

    老道士面色一变:“剪刀是利器,金是肃杀之物,能压制人一头!”

    这时,晋安喊来郑家人,问罗跛脚是怎么回事?

    郑家人战战兢兢回答,说这罗跛脚在凤凰镇的关系很简单,无父无母,从小没有父母管教,有次太调皮爬树上贪玩摔断一条腿,所以有了罗跛脚外号。罗跛脚一年到头都在县城里跟着亲戚打短工,说是要攒钱娶媳妇,一年也很少回来一趟,所以这屋子常年空置。

    “看来是有人盯上这户空屋,用来干些鼠窃狗盗之事。”老道士忿忿。

    这时,有郑家人小声开口:“六爷家就住在这附近,要不我们去六爷家看看他回来了没,顺便还可以问问这罗跛脚家的事,兴许六爷能给我们提供些有用线索。”

    郑家人想得很简单,六爷在郑家属本领最高,就是郑家人的主心骨,他们这一晚的经历实在太多,正是六神无主,心乱如麻之时,急需要找个主心骨稳定浮躁人心。

    “哦?郑六爷也住在这附近?”晋安让郑家人在前带头。

    郑家人在凤凰镇颇有点资产,就连这郑六爷都是住的二进大宅子。。

    根据郑家人介绍,这郑六爷膝下无妻无子,只有几个跟随了半生的老仆人帮忙打理宅子。

    那几名老仆人的确很老,几人加一起都凑不齐一口牙齿,走路都颤颤巍巍,岁数大了还有耳背,老花眼,要凑很近说话才能听得见,要凑到跟前才能看得清人。

    郑什么海?

    海什么东?

    郑家人折腾了好一会,这几名老仆人才终于确认身份,然后说六爷不在家。

    一旁老道士都看得着急上火,低声嘟囔一声:“莫非这郑六爷也属于慢性子的。”

    晋安听到老道士的嘟囔声,一语双关道:“这样才能方便办事。”

    晋安对老道士贴耳几句,配合默契的老道士立刻给晋安一个了然眼神,老道士拉着郑家人进六爷家做客,等六爷回来商量些事。

    郑家人虽然有些疑惑,但这正好符合他们的目的,于是一行人留在郑六爷家做客。

    这座二进的大宅子,分为前屋后屋,前屋是大堂,后屋是生活起居的厢房、柴房、厨房。

    晋安没坐一会,询问茅房在哪里,他想借茅房一用,就在晋安离开后不久,老道士捂着肚子喊肚子痛,要拉肚子了,然后急匆匆跑去茅房。

    晋安和老道士当然不是真的要借用茅房,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支开那几名老仆人,黑色下,晋安听到身后有动静,刚转头便看到老道士跟过来。

    “嘿嘿,老道我就知道小兄弟你借茅房是假,怀疑郑六爷才是真的。”老道士得意洋洋走近晋安,健走如飞,肚子也不痛了。

    老道士继续得意说道:“小兄弟你要感谢多亏有老道我帮你打听到郑六爷住在哪间屋子,要不然这里这么多屋子,小兄弟你怎么区分哪间屋子是郑六爷住的。”

    晋安奇怪的看了眼老道士:“这还用打听吗?宅子就这么大,最大的那间屋子肯定就是郑六爷住的。”

    说完,他已经震碎门锁,推门进入。

    “唉!”老道士一脸震惊看着选对屋子的晋安,扭头看了看四周漆黑夜色,低喊一声“小兄弟等等我”也追了进去。

    看起来那位郑六爷的生活爱好很单调,居室里除了些不值钱的普通字画、花瓷瓶外并没有什么值钱物件。

    这个时候,老道士被挂在墙上的一幅字画给吸引注意力,一直站在字画前拧眉思索,像是正在努力回想什么事情。

    晋安走近观察了下字画,这就是张很普通的字画,画的是云遮雾绕的山水画:“这画有什么不对吗?”

    晋安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苦苦思索摇头:“这画倒是没什么不对的,是画上的山水,老道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看第一眼就有种莫名熟悉感,可始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见过。”

    “天下名川大山千千万万,不知名的小山小川更是不计其数,能让老道我看一眼就觉得熟悉的,肯定是印象很深刻的地方,奇怪,奇怪,怎么就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呢……”

    晋安点点头,然后语出惊人:“既然这幅字画这么重要,带走慢慢看。”

    老道士惊讶看一眼晋安,然后赞叹一声:“果然知老道我者莫如小兄弟你,反正那郑六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道人物,不存在什么偷拿不偷拿的。”

    老道士踮起脚尖,兴奋去摘画,哪知他刚摘下画,人啊的轻叫一声,字画掉到地上。

    “小兄弟!这画有古怪!老道我刚才碰到它时,看到一个表情惊怒恐怖,眼皮被缝上的女尸,被一个年轻人割开缝线,女尸眼睛猛的睁开,直勾勾看着老道我……”

    “这字画恐怕不是郑六爷之物,它的真正主人是那女尸!”

    听了老道士的话,晋安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字画,然而在他身上并未发生异常。

    当老道士再次去碰字画,这次也没有出现幻觉了,老道士一阵嘀咕真是太奇怪了。

    “想不到我们这次凤凰镇一行,居然再次碰到双眼被缝合的怪尸,看来这凤凰镇的霍乱源头就是与那女尸有关了!思、恐、怒,人的七情里已经被我们碰到三种怪尸,如果加上越狱后一直生死未知的宋家三管家石志平,我们已经碰到四种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更邪门!”

    晋安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把字画硬塞到老道士怀里:“老道士,这幅字画你收好,回去后慢慢回忆,能不能找到这些死人背后的真相,接下来可就靠你了。”

第721章 跳井

    除了那幅字画,俩人接下来再无收获,俩人刚退出屋子刚关好门,外头传来争吵声。

    晋安和老道士来到大堂,就看到张家人和人起争执,定晴一看,原来是见镇子着火,一路赶回家的郑六爷。

    张家先人尸骨至今还没有下落,而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郑六爷,终于见到郑六爷现身,张家人都抓住郑六爷不放,说什么都不放手。

    当看到“吃里扒外”的晋安和老道士时,明显看到郑六爷的脸更加黑了,愿赌服输,他说出了尸骨下落,让张家人去取。

    “六爷,这,这二位道长说,发生在我郑家的惨案并不是张家人干的,凶手另有其人,还说真凶就藏在郑家,六爷你可一定要给我们郑家做主,查查真凶到底是不是我郑家人!”

    郑家人见到六爷回来,一个个就像是突然找到主心骨,开始哭诉起这一晚的经历。

    郑六爷沉声点头:“这事我知道了,我回屋准备些东西,这就过去帮你们看看。”

    大家并未在大堂里等多久,郑六爷就又回来了,说是准备些东西,可两手空空,郑家人不敢疑惑询问,张家人跟郑六爷水火不容更加不会主动说话了,于是一行人走出郑六爷家,一刻未歇的赶往新郎官家。

    老道士悄悄跟晋安眼神交流,这郑六爷表情平静,难道没发现门锁损坏?字画丢失?

    当他们赶到地方时,发现这里一片混乱,一直留下保护女儿尸身的张保山一见到回来的晋安和老道士,紧张跑过来说郑家又死人了,郑家一名女眷投井自尽了。

    死的是新郎官的婶婶。

    按照张保山所说,这次的投井自尽太蹊跷了,就当大家都守在灵堂时,有几个人去厨房下些面条给大家垫垫肚子,结果就听到噗通落水声,新郎官的婶婶跳进后厨水井里自尽了。

    跳井时间距晋安他们回来,刚好就是前后脚时间。

    “会不会是畏罪自杀?”老道士皱眉,低声道,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畏罪自杀。

    晋安:“那动机呢?她害死新娘子和新郎官的动机是什么?”

    老道士继续拧着眉头:“最大可能就是兄弟两家因为争夺财产,反目成仇,所以就想害别人家破人亡。。也只有这样解释得通她能提前藏好符纸,并在事后偷偷带走符纸。哪知道事情败露,扛不住心理压力,所以畏罪自杀了?”

    一行人匆匆来到后厨地方,发现尸体还没打捞上来,井口旁有個男人正在悲伤大哭,正是死者的丈夫。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打捞上尸体?”郑六爷一来就黑着张脸呵斥。

    那些围在井口旁的郑家人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惊惧、害怕,瞳孔恐惧颤抖道:“六,六爷,不是我们不想打捞人,是这人死得不同寻常…打捞不上来。”

    晋安和老道士凑到井口旁,手举火把往下一照,终于明白为什么打捞不上来了。

    正常来说,溺死者因为胸腔里有空气,身体会浮于水面,大多数情况是背部朝上,手脚低垂,也有小部分是仰面浮尸。

    可眼前这个死人,他既不是背朝上,也不是仰面,而是身体垂直漂浮于水面,一团黑发乌泱泱散开。

    这样的浮尸除非派个大汉下去,亲自拿麻绳绑着拉上来,单靠木桶是打捞不起尸体的。

    “晋安道长是吧,这里就你我两人艺高人胆大敢下入井里取尸,可惜我年老体衰,精力大大不如你们年轻人了,看来这背尸上岸的事还得由你再来一次。晋安道长宅心仁厚,也不是第一次背尸了,想必这次也不会推辞吧?”郑六爷朝晋安拱拱手,看似把话说得好听,实际上一脸虚假笑容,皮笑肉不笑。

    晋安也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他同样回以一个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仿佛已经看穿迷雾后的虚实又仿佛什么都不知情,没有废话的直接跳入井下。

    就在快要沾到水时,他一字马借力,脚掌蹬在井壁,刹住下落力量,左手举着火把的他,伸出右手抓住死者肩膀,想要把溺死者带出水井,哪知,就在这时,漂浮在水面的一团乌发散开,露出一张青白没有表情的死人脸,溺死者身体突然一沉,想要把晋安带下去。

    兹!

    兹!

    晋安手掌与溺死者接触的地方,冒起青烟,有极寒阴气想要顺着手掌侵入活人身躯,想要附身晋安身上,死人阴气与活人阳刚血气发生碰撞。

    晋安眸子凌厉:“区区几个游魂孤鬼也敢在我面前惩凶,就让我看看这一窝有多少蛇虫鼠蚁!”

    话落,低喝一声:“起!”

    晋安冲天而起,他抓着溺死者肩膀,从井水下带出一长串死人,那些死人都是身体泡烂浮肿的溺水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就像是水鬼死死抱住替死鬼不放,在水面下死死抱住新郎官婶婶的双脚。

    晋安就是他们下一个要找的替死鬼。

    可谁都没想到,晋安直接拔出萝卜带出一长串泥,把藏在井下的死人全都带飞出来。

    冰山一角说的就是在看不见的水面下还有一座大冰山!

    “冥顽不灵!”

    见这些水鬼依旧抱着郑家人不放,都想找替死鬼为自己解脱,晋安眸子冰冷,体内的血气阳刚如烘炉燃烧,人如当空红日,把天上那团水鬼焚为灰烬。

    大道感应!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

    都是些孤魂野鬼,直接被他的血气方刚蒸发。

第722章 出门没看黄历

    灵堂。

    白绫。

    奠字白灯笼。

    白烛。

    黑水玄煞的一家四口棺材。

    这黑白色调给人满满阴间风,让人的心尖儿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烛光在打颤,浑身不自在。

    “爹,爹,奶奶丢失的尸骨找到了!”

    忽然,灵堂外兴奋跑进来几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是张保山的两个儿子和几个堂兄弟捧着一坛子骨头跑回郑家。

    “爹?”

    空荡荡的灵堂里除了几口棺材,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我爹、我叔伯他们去哪了?”

    几人焦急大喊,始终无人回应,正当他们打算分散找人时,恰在这时,一个道士身影急匆匆跑进灵堂。

    那道士很奇怪,还在鞋底下塞了两张黄符。

    “陈道长!”

    “陈道长您有看到我爹他们吗,怎么灵堂里一个人都没有?”

    终于看到熟人,几個年轻小伙子立刻围上来。

    来者赫然是老道士。

    老道士一愣:“这郑家现在阴气冲天,生人勿入,进者死,你们几个是怎么回到灵堂的?”

    老道士看到了坛子里的尸骨,露出恍然表情:“看来是你们的先人在庇佑你们!”

    不等几人回答,老道士脸色焦急道:“有话等下再说,郑家背后真相浮出水面,绝对不能让灵堂失守!”

    老道士匆匆取下挂在灵堂门口的两杆招魂幡,说了句借柳条一用,事后必定烧香烛回谢二位, 然后他撸下柳树枝,种到灵堂外的院子里, 状若两棵相依相傍的夫妻树, 并火速烧了两盆纸钱。。

    “快, 把灵堂里的蜡烛、线香全都拿过来!”

    老道士朝灵堂里有些手足无措的张家年轻子弟喊道,然后全都给点上插在柳树枝下。

    做完这一切后, 老道士拿出一沓辟邪符,给灵堂的墙壁,门窗都贴上, 并且让几人爬上梁柱给房梁也贴几张。

    时间紧急,这个时候想在墙上写满《行炁金光篆》咒文并不现实,所以只能祈祷这么多辟邪符能多少起到点作用。

    或许是老道士觉得这样依旧缺乏安全感,脱下道袍反穿。

    在脱道袍的时候有一幅画卷掉到地上,老道士捡起来随手别在屁股后的裤腰带。

    “你们每人两张辟邪符贴在鞋底下, 可以防止被不干净东西上身。”老道士把剩下的辟邪符分给这些张家人。

    早就满头雾水的几人, 紧张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去挖先人尸骨的功夫, 怎么整个郑家好像发生了大变故, 其他人又都去哪了?尤其是他们的家人现在是否还安全。

    老道士目光一直盯着灵堂外动静,目不转睛的回答:“放心,你们的家人现在都还安全,其实他们就在灵堂里,只不过情况特殊,暂时你们看不到他们, 他们看不到你们。”

    “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浊气清气不分, 黑白不辨,往前踏出一步就是阴间,往后退一步是阳间,介乎于阴阳之间,这是有邪道在此地施法, 强行把我们拖入阴阳混沌空间。”

    大家一听立刻慌了神, 慌忙问陈道长有破局办法吗, 他们该怎么出去寻找亲人?

    老道士只沉着回答一个字:“等。”

    “等?”几人既害怕又疑惑看向老道士。

    “现在的我们等于半只脚踏入阴间, 随便在外面乱跑很容易撞见阴间邪物,所以老道我一发现情况不对, 立刻往灵堂这边跑,小兄弟找不到我,肯定会来灵堂找我们。”

    抱着先人尸骨的陈保山大儿子, 是最快镇定下来的人,他惊讶问:“陈道长说的可是晋安道长?”

    老道士胸有成竹的点点头:“比眼前这个更大阵仗,我家小兄弟都经历过,什么百年老尸,千年龙王,万年神兽猰貐他都砍过。”

    “如果你们害怕,保护好先人尸骨,帖近新郎官新娘子棺材而站,记住一点‘人无亏心事,鬼无害人意’,有时候死人比衣冠楚楚的活人更安全。”

    几人听了老道士的话,看看怀里装有先人尸骨的坛子,再看了看一旁的棺材,下意识靠近几口棺材。

    他们都觉得陈道长没道理害他们。

    就在这种短暂沉默中,一声“来了”,让几个站在棺材前的张家子弟打起精神。

    “安静,不要说话。”老道士神色紧张的做了个禁声动作。

    然而几人一头雾水,灵堂外什么都没有,老道士从他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悄声道:“这是牛泪,每人滴两滴在眼睛,你们现在等于是活人误入阴间,容易撞邪却看不见脏东西。”

    几人依言照办,刚滴完牛泪,就看到眼前变成冷冰冰的黑白世界,空气中飘散着缕缕灰色雾霭, 而种在灵堂外院子里的那两棵柳树枝下,有一缕女子乌发从后院方向涌来,那乌发仿佛无穷无尽, 填塞满院子,一直围绕两棵柳树枝不走。

    但是只有乌发, 没有脸与身子。

    “陈,陈道长这个是?”有人轻声说话,害怕得牙齿打颤。

    老道士拧眉:“这就是阴间的东西!”

    “柳树枝既能打鬼也能招魂、养鬼,长在河岸边的柳树属阴木,会易吸引阴魂邪物的注意,而且我们又在柳树枝下烧了那么多香烛纸钱,除活人心肝脾胃脏外,就这个最能吸引死人注意了!”

    “只要我们别乱跑,别乱出声,灵堂阴气会暂时掩盖住我们身上的阳气,不会引起这些东西的注意!你们可以学我这样憋住气,尽量减少阳气外泄!”

    老道士两根食指捂着鼻子,教张家子弟如何憋气和换气。

    这时又来了个几个孤魂野鬼在柳树枝下留恋不走,贪恋阴气和香火气。

    然后又来了几个孤魂野鬼。

    没有一个肯走的。

    “陈道长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呀,我怎么觉得柳树枝下聚集的脏东西越来越多了…我们这样该不会出问题吧?”看着从一变四,四变七,眼看孤魂野鬼要突破十了,张家子弟都有点担忧的看向老道士。

    此时老道士也是心里只打鼓:“这不应该啊,难道是这穷乡僻壤里的穷鬼太多?还是因为凤凰镇最近死的人比较多?”

    “小兄弟你现在在哪,救人如救火!快来救命啊!”

    老道士心里叫苦不迭。

    偏偏最担心什么就来什么,郑家又来了个更厉害的脏东西,那是一具双头怪尸,一颗头大一颗头小,头大的是个年轻人头颅,有目无珠,眼眶里空空荡荡,头小干巴巴的则是个中年男人,两眼被黑线缝上,在不停流血泪。

    那个有目无珠的大头年轻人自一出现,声音恐怖的一遍遍重复:“师父你在哪里,不要藏了……”

    “是失踪了的大先生!还是他徒儿!”有人低声惊呼一声。

    老道士好奇询问:“大先生是谁?”

    于是张家年轻子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当得知自己徒弟私底下给女尸开了眼后,这对师徒跑去挖坟,想要重新起棺,结果一去不回,两人都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不到再次见到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老道士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找到跟那些尸体有关的线索,就当他想继续追问女尸被埋在哪时,他们的踪迹暴露了!

    门外的双头尸虽一个双眼被缝,一个有目无珠,虽然视力不行,但演变出极其灵敏听力,双头猛的转向灵堂方向:“师父是你藏在那里吗……”

    他的动作也引起了其它孤魂野鬼的注意,贪恋围聚在柳树枝下的孤魂野鬼全都看向灵堂。

    老道士面色微变:“坏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第722章 老道士:坏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第723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陈道长…我,我,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张家几个子弟捧着尸骨坛子,紧张磕巴道,吓得面如死灰。

    此时他们不用装死人就已经很像死人。

    老道士仓促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拿出只瓷瓶,并手指一旁的棺材,急声道:“这是尸油,可以暂时压制人的三把阳火,令鬼神不察!你们都躲到棺材里去,如果棺材躲不下了就躲到棺材底下,死人弯不了腰找不到你们!”

    “如果今天能逃过一劫,以后记住逢年过节都给郑老爷郑夫人,给新郎官新娘子烧香磕头救命之恩!”

    人在六神无主时,身边随便一句话都能成为救命稻草,这些人紧紧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忍耐着身上的尸油难闻气味,慌忙躲到棺材里或棺材下。

    “陈道长那您怎么办?”这些张家人总归还有良心,生死关头还记挂着老道士安危。

    老道士面色肃然:“总归要有人留下引走这些东西!你们安静躺好,憋住气,等我小兄弟来救你们!”

    门外的双头尸带着恐怖阴气与腐臭尸体已经来到灵堂前,那些贴在墙壁与门窗上的辟邪符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黄符上的朱砂符文燃起炽烫阳火,烧得双头尸嘶吼不止。

    也不知道大先生和他徒弟究竟怎么死的,身上阴气太重了,就连这么多辟邪符都抵挡不了几息时间就被破了法力,噼里啪啦爆炸,符纸尽数炸断成数节,变成普通符纸,双头尸顺利进入灵堂。

    “师父……”

    “师父……”

    “师父我好痛苦啊我什么都看不见……”

    “师父你是不是徒儿我了,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双头尸的声音越嘶吼越凄厉,愤怒,有如一个被父母抛弃扔在路边的孤儿在愤怒发泄。

    就当老道士急得额头微微冒汗尖,想着该怎么拖延时间,等来晋安救他时,灵堂外贪恋柳树枝的那几个孤魂野鬼也向灵堂靠近,不过这些孤魂野鬼刚靠近双头尸,马上就被无情撕碎成数片。

    “师父我找到你了!”

    “你不是我师父!”

    “你不是我师父!”

    ……

    双头尸有眼无珠,看不见外界,只能靠耳朵听声辨位,他把所有靠近灵堂的孤魂野鬼全部撕碎。

    “师父你不要再躲藏了,你为什么躲着我不敢见我!”

    双头尸发出愤怒尸吼,嘴里喷溅出一堆蛇虫鼠蚁,这些都是喜阴之物,最喜欢在埋在土里的死人边或棺材边打坑做窝。

    这些东西在灵堂里乱蹿,看得头皮发麻,若非老道士胆子大,什么稀奇古怪死人都见过,光眼前这一幕,就能把人普通人吓得害怕叫出声。

    但还是有一只蟑螂飞到老道士脸上,在他的鼻孔与嘴边爬来爬去,长满倒刺的爪子在人脸上爬动,别提刺挠得有多疼了,这南方蟑螂不仅个头大还会飞。

    急得老道士吹胡子瞪眼睛,不敢有大幅度动作驱赶蟑螂。。

    西西索索——

    灵堂中忽然传出怪声,起初,老道士还以为双头尸嘴里不仅喷出蛇虫鼠蚁,还喷出蛐蛐,循着声音抬头看屋顶,一大团乌发悬挂头顶,几乎快要贴到他头皮,令人胆寒。

    这一团乌发是顺着屋顶,从院子外蔓延进灵堂里。

    老道士也是個果决人,他见到自己已被发现,知道躲无可躲,索性把心一横,脱下写满《行炁金光篆》经文,眼疾手快的裹住仅有头皮字隔的鬼发。

    老道士发誓!

    他这辈子脱衣服的手速都没今天这么快过!

    动作一气呵成!

    行云流水!

    《行炁金光篆》金光绽放,雷神护法,破除邪气,鬼发一被道袍裹住如同邪祟撞见雷神视察人间,阴气一滞,一件道袍就把一屋子鬼发尽数收起。

    但是这里是清浊不分,阴间与阳间混乱之地,阴间里的东西哪能这么容易对付,眼看一缕缕黑发从道袍缝隙钻出,马上就要冲破封印伤人,老道士脸色一变,大喊一声:“还给你!”

    道袍一抖,把鬼发甩飞向听到这边动静,正尸气冲天杀来的双头尸,双头尸不能视物,听到有破空声迎面飞来,发出一声嘶吼咆哮,抬起双臂想要撕碎鬼发。

    而鬼发一挣脱道袍束缚,也是大爆发,鬼发疯狂生长,疯狂破坏周围一切事物,恰好与双头尸撞上。

    趁着双头尸与鬼发女大战,老道士穿上道袍跑出灵堂,打算以自己为饵,把这些孤魂野鬼引到别处去,别打搅了灵堂里的死人和活人。

    跑的时候顺带拔掉柳树枝,踢翻火盆和香烛。

    都说马有失蹄,是他失策了,没想到凤凰镇最近死的人不少,鬼知道这几样东西再留在原地还会吸引来多少孤魂野鬼。

    老道士刚做完这些,轰隆,天上炸起一道响雷,老道士叫苦不迭:“都说谋人钱财如杀父之仇,老道我今天把这些死人香烛给踢翻,缺德大发了,要遭天打雷劈!”

    他这边刚话落,蓦然,一个似视察天地的宏律大钟之音,似横跨昭昭虚空,降临在这方阴间世界,振聋发聩。

    “一个蝇营狗苟之辈,也敢在我面前布道施法,找死!”

    其声若雷,天地发光,燧皇说天地要有光,于是洪荒有了新的天地,此时,一颗烘炉太阳照进阴间,那并非是真的太阳,而是武者的血气方刚照进阴间,鬼神退避。

    那个托举血气如烘炉大日的人,正是晋安。

    这方结界空间出现不稳征兆,正如镜子般寸寸开裂,咔嚓,咔嚓,随着晋安手掌捏爆一面镜子,被困在阴间里的老道士看到了更多的阳间事物。

    蓬!

    随着晋安完全捏爆镜子,这个用通灵镜子连接阴间与阳间的结界世界整个破碎,老道士发现自己依然站在院子里做着踢翻火盆的动作,但是这里已不是怪雾笼罩,阴气森森的黑白阴间,而是夏季闷热,拥有丰富颜色的阳间世界。

    还有几个人从灵堂棺材里和棺材下钻出来。

    “我,我们这是得救了吗?”

    “爹!”

    张家几兄弟爬出棺材,与张保山喜悦重逢。

    吼!

    一声尸吼,打断了父子重聚,掉在地上的几块较大镜子碎片里,伸出一条黑气翻滚尸臂和一团鬼发,袭击向晋安。

    晋安双臂爆发赤血劲,炽热血气震断手臂,震散鬼发,震碎镜片的同时也震碎了镜子后所连接的阴间尸鬼。

    大道感应!

    阴德三千!

    阴德三千!

    “小兄弟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咦,他又是怎么回事?”老道士刚跑进灵堂就看到披头散发跪倒在地的郑六爷,此时这位郑六爷脸黑如墨,已经黑到完全盖住人中与保寿宫,没了生命体征。

    即便死了,郑六爷脸上依旧保持既惊又怒表情的看向晋安,眼里藏不住的惊惧。

    张保山解释了事情经过。

    一开始是张家几个年轻后生和老道士一起跑进灵堂,然后又是自言自语,又是拿走柳枝条种在院子里,又是莫名其妙的在院子里烧香烛纸钱,又是给灵堂贴满黄符还给自己鞋底贴黄符……

    当时那场景,就跟中邪了一样!

    不管张保山几个长辈如何劝阻都没用,几人依旧自顾自忙着,尤其是到了后来,老道士还让人躺到棺材里躲好,差点没把留在灵堂里的大家吓晕死过去。

    就在他们急得团团转,不知所措时,郑六爷突然出现在灵堂,那个时候大家还不知道郑六爷的真面目,险些就要把老道士他们交给郑六爷驱邪,还好晋安及时赶到,打碎了通灵境。

    越是邪性之物,一旦反噬,越是会致命,郑六爷的死并不是晋安出手的,而是通灵境破碎后遭到阴气严重反噬。

    “这么说来,应该是我们在后厨打捞尸体时,就已经误入他的陷阱…岂不是说他事先偷偷回过郑家,并提前布置了陷阱,然后故意现身引诱我们回郑家?”老道士吃惊说道。

    “小兄弟你一身阳气炽盛如虹,道行高深,郑六爷无法把你拉入通灵境里的阴间结界倒也能解释得通,可为什么留守在灵堂里的张施主几人也没被拉入通灵境后的阴间结界?难不成是因为修为不精,有人数限制?”

    可惜,老道士的这些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老道士蹲下身子给郑六爷检查了下尸体,然后朝晋安摇摇头:“他的确死了,鬼最喜欢吃人的心肝脾肺肾,他沟通阴间遭到反噬,体内心肝脾肺肾都被吃光了。”

    晋安:“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种人死再多也不值得同情。”

    老道士站起身:“老道我可惜的是还有很多真相没问到,他就这么一死了之,实在太便宜他了。”

    或许是这位郑六爷还想继续在郑家待下去,除了对逐渐真相的晋安、老道士和张家人动手,并未对其他郑家人下手,为了防止郑家人在阴间乱跑,郑六爷把这些人全打晕塞到一个房间里,当大家找到这些人时,正睡得死沉。

    “不过这趟也并非是全无收获……”当解救出郑家所有人后,老道士突然朝晋安神神秘秘道。

    “张家几兄弟,你们来下,把有关大先生和他徒弟的事跟我家小兄弟再详细说一遍。”

    老道士招手喊来张保山两个儿子。

    于是张家俩兄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那天,凤凰镇给雄鸡母鸡大摆喜宴驱邪,喜宴上大先生得知自己徒弟私底下给女尸开了眼,勃然大怒,然后这对师徒连夜跑去挖坟,想要重新起棺,弥补过错。

    凤凰镇镇民一听这事,哪还有心事给一对家禽摆喜宴,有一半人跑回家害怕躲起来,另一半人在镇长带领下,追上大先生一起去起棺。

    或许是因为刚下葬的原因吧,掘坟起棺的事倒是很顺利。

    大先生打开棺材,见尸体并无异常,这才大松一口气,然后说这人已下葬,短时间也找不到良辰吉日迁坟,只能把人背出来,这事因他徒儿而起,自然由他徒儿去背。

    这背尸,老祖宗传下不少讲究——

    事先准备好一根红色蜡烛,三根线香,

    只能晚上行动,并且只能孤身一人,避免太多人气冲撞死人起了煞,

    还要背披红布,背对棺材才能背尸,期间不管摸到什么,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绝对不要回头。

    听到要一个人背尸走夜林,大先生的徒弟死活不同意,直到大先生发怒,并且承诺会一路暗中跟随保护他,大先生徒弟这才同意背尸。

    后来就是大先生和他徒弟去山里背尸,镇长带着其他镇民回镇子里等着,哪知,这一等就是一夜,第二天天亮都没等来大先生和他徒弟。

    镇长不放心,带着大伙去山里找,墓里的尸体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一去不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大先生二人,想不到当最后一次见到二人时已是在阴间,说明二人早就死在那个晚上了,而大先生那个做事冒失徒弟一直误会自己师父抛弃了他,没有暗中保护他,所以死后的怨气才会那么强烈。

    而通过双头尸来看,那晚大先生的确有一路暗中保护自己的徒弟,一个是死后埋怨自己师父抛弃他,一个是生前还想着保护自己的徒弟,两种强烈执念,才会诞生出如此荒诞的双头怪尸。

    老道士唏嘘一声:“哎,这对师徒也是苦命人,明明就在眼前,那晚两人同时死在同一个地方,一个有眼无珠,一个两眼被缝,谁都看不见对方。”

第724章

    凤凰镇的人都把那女尸视为不详,这下葬的地方自然不可能离凤凰镇太近。

    据张家人说,大先生是把尸体葬在了山川最高处的一个开阔地方,远离水汽地气,等于远离祸根,这就像是无根的浮萍,没了根,就没有养尸之祸。

    而且这开阔地方一藏不了风,二留不住水,三天天太阳暴晒,最适合镇尸化煞了。

    就是深山老林,月寒鸟凉,夜里的走山路着实不好走。

    “小兄弟快要下雨了。”举着火把紧跟在晋安身后的老道士,忽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

    晋安问老道士怎么知道的?

    老道士嘿嘿得意一笑:“小兄弟你忘啦,老道我有老寒腿,比找四海海龙王借雨,找雨师祈雨还灵验。只要这老寒腿一疼,老道我就知道要下雨了。”

    晋安无语看着老道士:“你还挺洋洋得意的啊。”

    自从天地异象,昼短夜长,天干地支紊乱后,这夜间时间变漫长了许多,今晚发生这么多事,两人翻山越岭爬到山顶处时,头顶依旧是乌云盖顶不见天亮。

    沙沙沙——

    山顶并无高山,只有一些矮小灌木丛在漆黑夜色下如鬼招手般不断摇晃, 在好似连山顶的风都成了鬼气森森的黑煞旋风,带着尖锐嘶啸声。

    “小兄弟起风了, 天上乌云盖月, 不见星宿神君, 看来离下雨不远了。”老道士抬头看了眼夜空,神色郑重说道。。

    淅淅沥沥, 天上掉下冰凉雨滴,老道士的嘴巴真是比曹操还快。

    山顶被凤凰镇镇民视为不详,荒草丛生, 那座墓地早已经被镇民重新填埋上,然而那些村民本事平平,并不懂风水学, 虽然给墓地重新填土上却没有找平,墓地光秃秃的土层积了一洼雨水。

    那雨水也不知积攒了多少天, 漂浮着不少枯叶,蛛网, 蚊子卵,在火把照耀下漆黑如墨看不见底。

    寻常人看到这里不会想太多, 只会觉得凤凰镇镇民出于内心恐惧, 以致这里一直荒废没人来过, 认为很正常。但老道士和晋安看到这个场面,却是眉头一拧。

    “蜻蜓点水本是上佳吉穴,能兴旺子孙, 富贵后世, 但是这里的水不是生机勃勃的活山泉,而是无根之水落到地上的死水,把吉穴变成死穴, 非但不能带来好运反而易招诸邪!”

    老道士脸上神色越发郑重:“要知男女老少坟,只有草木才知音,要知何因死的人, 草木也能定分明, 要知宅主富与贫,坟地山水自分明, 新旧草木坟中生, 阴阳草木定是真, 少者草在东边长,老者草在西边生,东边草高男家发, 西边草高女家兴,坟上万物生土堆,先富后贫子孙亏,左边东来右边西,坐南朝北四位取,左边草高是男坟,右边草高葬女人。男坟长草直上生,女坟草生乱纷纷。”

    既然都已经来了,两人也不是磨叽的人,拿出随身携带的锄头、铁铲,开始挖坟。

    挖坟首要三件事,点香烛,放贡品,烧纸钱。

    两人事先并不知道这居然是个竖葬,当挖到竖放的棺材头,两人下意识停下动作。

    “这一路走来还真是诸事不顺,怎么还是个竖葬?”

    “看来那大先生的确做事谨慎,知道横死的人最忌讳棺材落地,于是用竖葬来散去煞气。”

    有关竖葬的事张家人并未提起,也许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久,毕竟已有半年,所以遗忘了,也有可能是觉得竖葬横葬都一样,就没有提及。

    “竖葬坟,死水穴,散阴不成反聚阴,这是大凶之地啊!如果心有怨气的人葬在这里, 不出一个月,必定起尸伤人!”老道士表情严肃看向晋安, 让晋安做决定。

    “挖。”

    晋安的回答只有简单一個字。

    他环视一圈周围, 找到些当初下葬的滑车工具,只是木制工具维护不当老化得快, 有一些滑轮、短轴、绳索都已经无法使用, 看来还得靠最原始的工具!力了!

    靠人力了!

    两人先是刨深的竖葬坑,然后晋安双手捧住棺材,一声起,成功抬出棺材。

    砰!

    一声沉闷落地声,棺材重重落地。

    晋安掌心托举,干净利索拍开棺材盖,结果棺材里头是空的。

    “要知男女老少坟,只有草木才知音。要知何因死的人,草木也能定分明。要知宅主富与贫,坟地山水自分明。新旧草木坟中生,阴阳草木定是真。少者草在东边长,老者草在西边生。东边草高男家发,西边草高女家兴。坟上万物生土堆,先富后贫子孙亏。左边东来右边西,坐南朝北四位取。左边草高是男坟,右边草高葬女人。男坟长草直上生,女坟草生乱纷纷…坟上无草枯骨头,坟崩定葬黄肿人,坟堆上草下无草,定是痨病和孤老。坟山前孔服毒死,地生卷皮服毒人。上尖下尖中间大,定是黄肿乱死人。”

    老道士先是念了句风水顺口溜,然后说道:“看来张家人没有说错,这坟头别说喜阴的毒草了,连根杂草都没有,棺材里里的尸体果然不见了。”

    老道士刚才念的这句顺口溜叫《入坟断口诀》,是阴阳风水一脉的入门口诀,可通过坟前风水走向,断出这坟中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正常死的还是喊冤枉死的,是服毒死的还是得黄肿病肺痨病死的。

    虽然早已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只挖到个空棺,晋安还是心有不甘的皱起眉头。

    “看来我们还得要到凤凰镇找线索。”正当晋安打算烧了棺材,毁了这座凶墓时,老道士忽然让晋安等等。

    老道士拿起铁铲从棺材板撬下一块木片,然后才让晋安烧毁棺材。

    “郑家找来的那头乌云踏雪,胸怀明月黑犬可是个看家护院的上上乘好犬,这棺材曾经葬过人,又一直密封于土下,兴许还能残留些气味,狗可通灵,不仅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也能嗅到常人嗅不出来的阴恨怨煞之气。”老道士解释说道。

    晋安给老道士竖起颗大拇指,是在夸他办事靠谱,接着用火毒内气烧了棺材,田平了墓地。

    山路雨纷纷,泥路欲断魂。

    纵然是天干地支反常,昼短夜长,两人这一来一回,回到凤凰镇时也已经天亮。

    风尘仆仆的两人刚要入镇,意外看到一夜不见的宋家两兄弟正一脸焦急的在镇口徘徊。

    这对兄弟一看到晋安和老道士,立刻着急跑来,原来,凤凰镇又误入新人了,但这次的新人有点不同,是鄞县衙门来人,来的是催税的户房胥吏和几个随行衙役。

    在康定国地方百姓纳税,是采用民收民解的方法,比如一村的人纳税纳粮给地方里正,一镇的人纳税纳粮给地方镇长,然后再统一上交给县衙。

    但是事情就出在凤凰镇这半年来只进不出,一直没有上交赋税,地方不按时上交赋税可是大罪,鄞县衙门不敢耽误,立刻派人来催缴。

    凤凰镇现在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一帮行禽兽事的疯子!

    这群官老爷的身子骨可娇贵着呢,要是不吃那些虫子蜈蚣蛤蟆啥的,谁敢保证那些凤凰镇镇民会不会急眼了改吃人?

    这半年来肯定有外人进入过凤凰镇,可看看现在的凤凰镇,一个外人都看不到,谁又能说得清这些外人去了哪里?

    现在那几个衙门来人,正在义庄里被其他人拖延着,一直在等晋安和老道士回来后给个主意。

    晋安皱眉,这的确是个大麻烦,不管什么事一旦牵扯到跟官府有关,简单的事复杂化,复杂的事能变成大麻烦。

    “这事我们知道了,你们暂时先稳住他们,我和老道士会在今天就把事情解决。”

    晋安留下张口预言的宋家两兄弟,他和老道士又杀回镇子里。

    镇子里大清早就有许多叫卖声,街上影影绰绰。

    “卖糖葫芦咯!”

    “卖米粉…客观要来碗米粉吗?”

    一听到米粉,老道士就肚子饿得有点走不动路,他们折腾了一夜,啥吃的都没捞着,肚子饿得已经没有一滴油水。

    “客人您的米粉来咯。”恰在这时,早摊老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粉来到一桌客人前,那米粉汤水黑乎乎,也不知道是酱油放多还是醋放多,但闻着挺香的。

    老道士看得眼馋走不动路,那桌客人拿起竹筒里的筷子,搅拌了下米粉,吭哧吭哧的香喷喷吃起来,那米粉下翻滚出一大片碎肉末,有蛤蟆腿的,有黑背蜈蚣的。

    这个时候早摊老板端上一叠配菜给客人,那叠配菜里有很多白色蛆虫在扭动。

    老道士脸色一白,胃里翻江倒海。

    恰在这时,之前叫卖糖葫芦的人走近,那哪是糖葫芦,是一串串的蛤蟆老鼠虫豸。

    老道士不敢再在原地停留,拉起晋安就落荒而逃。

    “他奶奶的,这凤凰镇比鬼市还邪门,起码鬼市只在晚上出现,背人伦而禽兽行,这些人不只晚上魔怔发疯,就连大白天也魔怔疯了!”

    “宋家兄弟做得对,还好拦下来催缴的户房胥吏几人,指不定要闹出多少幺蛾子!真是苦了梁先生和宋家老大,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心想着尽快完结这里的事,早点回到正常人世界好好大搓一顿的两人,一来到郑家,开门见山说要借狗。

第15章 目瞪狗呆(3更,求推荐票鸭鸭鸭~)

    晋安想起曾听老人讲过的一件事。

    据说。

    枉死、横死、冤死之人。

    人死之后,会有一口殃(yāng)气,堵在喉咙不散。

    如果这口殃气不散尽。

    尸体就会容易起煞,尸变。

    再后来,由于古人文盲基数大,那个年代的人们基本依靠口口相传来记叙事件,殃和怨在口语上有些相近,所以殃气后来慢慢被人传成是死后有一口怨气堵在喉咙咽不下去。

    晋安还未来得及深入思考……

    就见!

    在杨杏儿尸体喉咙吐出一口气之后。

    杨杏儿体内,居然有一缕模糊轻烟虚影飘起。

    虚影隔空作揖,似乎朝晋安遥遥一拜,然后消散不见。

    只是这一幕只有晋安可见。

    其他人并未看到。

    但晋安对这一幕并不陌生,他当初破了“雷公劈尸案”,替李才良洗冤后,也曾在李才良尸体上看到过同样场景。

    随着杨杏儿身上那缕轻烟朝晋安的这一拜。

    修炼了道家之术的晋安,在冥冥之中,竟产生大道感应。

    他顿时明悟!

    这是天道阴德加身!

    晋安心念间有灵光闪过,他赶忙对自己施展了一个,昨晚刚从《广平右说通感录》上学会的望气术。

    “有阴德者必有阳报,有阴行者必有昭名。”——《淮南子·人间训》:

    善!

    不管是修道之人,还是修禅僧人,都极其注重自身阴德。

    因为阴德牵扯到因果,业报。

    人人都有因果。

    所以人人都身怀阴德。

    阴德无形无物,凡人的普通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到,只有道家、释迦修行者有着独自一套法门可见。

    就见一节黄色玄气,带着厚土载物的玄之又玄的功德气息,被晋安望气术看到。

    晋安心有升起一道感悟,阴德数:贰佰伍拾捌!

    他替李才良洗冤得壹佰阴德。

    他替杨杏儿洗冤又得壹佰阴德。

    剩余是晋安以前攒的阴德。

    就在晋安看到阴德的刹那,一个大道神韵,大道之音在晋安脑中晴天霹雳响起:“敕封!”

    这神异场景把晋安吓一跳。

    可外人无一人听见。

    此时,周围围观百姓已经沸腾,又是“雷公劈尸案”,又是“水鬼溺人案”,昌县百姓无不对晋安拍手叫好。

    民心所向。

    人人目光尊敬,崇敬。

    “娘,娘,我要嫁给像晋安哥哥这样的人!”

    人群里有五六岁花痴女童,奶声奶气喊道。

    童言无忌,引得大人们哄堂大笑。

    此时,那两位衙役,在控制住面如死灰的赵慕容与其父母后,来到晋安身前,他们眼中此刻满是恭敬敬意,弯身朝晋安一拜。

    “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人间幸得晋安公子。”

    这已是一个评价非常高的人物判词,足可见晋安这次是真的彻底折服了他人。

    “唉?”

    “!”

    这露骨中二台词的马屁精,拍得晋安头皮发麻。

    这时,晋安在医馆外的人群里,看到一道熟悉的仗剑走天涯窈窕淑女身影,是张县令之女。

    不知何时这位张县令之女出现在医馆附近,看到了晋安破案过程。

    对方朝晋安微微颔首示意。

    然后转身离开。

    晋安向两位衙役道完别,说临时有急事,然后向周围乡亲拱手客套几句后,匆匆追上那道两腿笔挺紧实的修长清丽背影。

    “呃,那个……”

    晋安本想打招呼,可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呢。

    一时间张口欲言不知道该叫什么。

    张灵芸在熙熙攘攘人群中走着,然后在一个卖灌汤包的摊贩前驻足,清丽背影正掏出一只精致荷包,正打算付钱。

    恰在这时,身旁太阳被挡,一人站在张灵芸身边。

    是晋安主动硬舔张灵芸替她付钱。

    灌汤包并不贵,还不到五文钱,商贩将用草绳荷叶打包好的灌汤包,笑脸递到晋安手里。

    古人买东西需要打包,通常是提前备好食盒、竹篮子、布袋、瓶瓶罐罐、穿草绳等。当然,也有用纯天然零成本的荷叶替代打包的。

    像古装剧里买几个包子,才几文钱,却奢侈到用油纸打包,那都是脑残编剧一点都不追求严谨。

    古代纸贵。

    买几个肉包商家用油纸打包,这就好比买麻辣烫商家用LV袋打包,辣眼睛。

    “晋安公子,可是有事相求?”

    张灵芸是聪慧之人,斜睨一眼晋安,秋水剪影的眸瞳,简直要勾穿男人的心房,晋安被看穿心思脸露尴尬。

    “的确是有事相求,那个…呃,一直都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张灵芸。”少女一口仗剑,清冷,话少。

    “听闻灵芸小姐你从小体弱多病,后来一直拜在名师门下习武强身,灵芸小姐见识比我广,不知灵芸小姐可曾有听过哪里能买到道家丹方吗?或是道家丹药也行?”

    张灵芸轻摇皓首:“道教的人,从不与江湖武林人士走到一起,这倒是并不清楚。”

    似乎刚才晋安大破冤案,让张灵芸对晋安有了一些好感,这个十六七岁清冷少女并未拒绝回答晋安的问题。

    晋安目光失望。

    但他并不想就这么错过一次与江湖武林人士的接触机会,于是很快重拾心情的晋安,再次请教另一个问题:“不知灵芸小姐可知道,哪里能买到或找到江湖武林中的武学?”

    “诸如刀法、剑法、心法都行。”

    晋安的想法很简单。

    森林那么大。

    草原那么广阔。

    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现在《五脏秘传经》修行速度太缓慢了,又一直苦寻道家丹方无果,只能先多学一些保命手段,不至于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异世界命薄如草芥,完全没有自保之力。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仗剑走天涯,只能我杀别人不能别人杀我的快剑恩仇武侠梦!

    张灵芸:“我能否问一句晋安公子,为何突然想起要学武?”

    “说句实话,晋安公子年龄太大,身体已经定型,早已经错过学武的最佳时期。”

    “今后很难再有高的成就。”

    “即便是苦练十年……”

    “顶多能同时击杀五六名普通流寇。”

    晋安先是沉默,然后目光好似要穿透远方天际,低声呢喃道:“……想寻找回家的路。”

    熙熙攘攘的热闹集市,晋安背影孤独得像是P上去。

    ……

    晋安一回到客栈,就开始闭门研究之前在医馆,他脑袋里响起的那个大道之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敕封!”

    晋安学着那个大道之音的宏大道韵,开始了一个人神经病的自言自语。

    但数次尝试,什么都没出现。

    晋安认真想了想,这次他聚集目光焦点,凝神看向桌上的那几剂补血壮气药材。

    “敕封!”

    再次学着大道之音的宏大道韵,道韵潮汐笼罩桌上药材,一股浓郁药材清香溢散,浓烈得满室都遮不住。

    这是药效开光强化了?

    晋安目瞪狗呆!

第17章 刀来(粉嫩新人新书期求推荐票鸭鸭鸭~)

    嗷呜——

    山羊舔完药汤后。

    约摸等了半刻时间左右。

    这货直接变身狼羊,仰脖子对天长嚎。

    紧跟着。

    这头傻羊羊蹄疯狂刨地。

    短短片刻间,小竹林边就被羊蹄刨出一个大坑。

    咩咩咩——

    咩咩咩咩咩咩咩——

    山羊发疯了,疯狂乱冲乱撞,砰,栓住它的绳子竟被它大力挣脱,然后在宅院里口吐舌头的疯狂绕圈跑。

    一边绕圈跑,一边咩咩叫,在二月的春寒料峭里,跑得全身蒸蕴起白气。

    那样子仿佛是在嘶吼好热,好热,好热……

    眼前这一幕,把晋安都看懵逼了,他低头看看地上被山羊舌头舔得一干二净,光溜溜的药碗。

    药效这么强的吗?

    晋安做了个右手锤左掌的动作,突然脑回路清奇:“如果把这药卖给有特殊需求,一到中年就脱发喝枸杞的中年男人,肯定不愁销路啊。”

    晋安眼看院子里的山羊,没半天肯定是耗不完蓬勃精力,于是拿起地上的药碗,先回了屋内。

    唔。

    只要没毒就行。

    回到屋里的晋安,从药罐里,也给自己倒了五分之一药汤。

    晋安好奇这药效究竟强化了多少,好为以后当作参考经验,于是他用舌尖也舔了一小口,如蜻蜓点水一沾就走。

    然后,他后背肌肉紧绷静坐,等待药效发作。

    约摸等了半刻,热!

    后背衣服很快被热汗湿透!

    这药效!

    补过头了!

    噗!卧造,亏大发了,晋安看到自己居然流鼻血了!

    晋安赶紧修行《五脏秘传经》,借五脏庙府调整全身机能,这才散尽补过头的药毒,可惜了白白浪费掉药效。

    药补过头那就是穿肠毒药了。

    ……

    这次的药效试验,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但总体结果,令晋安大感满意,甚至心头沾沾自喜。

    看了眼院外还在撒蹄子发疯跑的贪嘴傻羊,晋安对于还剩下的一百五十八阴德该怎么处理,该怎么样才能把利益最大化,决定慎之又慎再用。

    一定不能浪费了!

    就是可惜了这“百年参归大补汤”。

    晋安感觉这比他出门丢了一钱银子还肉痛。

    ……

    接下来,晋安把目光转向桌上的一本线装武学秘籍。

    封皮上写着《血刀经》。

    《血刀经》并不是什么太高明刀法,勉强挤入三流刀法之末。

    可别小看三流武学。

    在江湖武林,即便是三流武学,也都是被收藏在名门大派的藏经阁里。普通人如果没机缘,一辈子都接触不到。

    如果真能练到有所成就,足以在昌县当上捕头。

    即便是昌县三大捕头,学的也都是三流武学。

    ……

    《血刀经》讲究一个疾速爆发力,不擅耐力消耗战。

    以及自带的配合心法,能在体内练出一股赤血劲,一共有六层。

    当与人搏杀时,赤血劲附着刀招,往往能把对手打一个出其不意,让敌人血液沸腾,握不住灼热兵器,从而空门大开,斩首于刀下。

    功力越深厚,体内练出的赤血劲越多。

    自然赤血劲就越是灼热,煞气锋利。

    这本武学秘籍《血刀经》,自然就是张灵芸所说的,她击毙采花淫贼搜刮来的武学。

    两人结伴回到客栈后,张灵芸便拿出这本武学秘籍,交给晋安。

    晋安参悟完《血刀经》,而后,拿起回客栈途中,张灵芸让他事先买好的一口孩童玩具木刀,出门走向院子。

    神特么的孩童玩具木刀。

    真特么辣眼睛。

    搞得好像过家家,一点都不像是在学你冷酷你无情的杀人技。

    武术是杀人技!

    不是表演技!

    晋安当时还严重抗议,觉得张灵芸这是在搞男女性别歧视,凭啥男人就要不如女人?

    结果。

    张灵芸也没多说,带晋安去铁匠铺,让晋安挑一口白刃铁刀。

    然后……

    晋安老老实实的买了这把孩童玩具木刀。

    啥都别提了,晋安觉得最近一段时间,他实在是没勇气抬头出现在张灵芸面前了。他依旧忘不了当他挥不动铁匠铺里任何一口铁剑铁刀时,张灵芸那看似清冷平静的肌肤白嫩润泽面庞上,明明眼角微弯又要继续假装清冷孤冷样子。

    一两斤的铁剑,你让成年男子拿着还可以。可你让他舞起来,没一会就要累成老牛喘气,腰酸背痛上好几天。

    就更遑论比剑更沉重,讲究个势大力沉劈砍的铁刀了。

    而普通刀刃之上,还有更沉重的厚背刀、斩马刀、九环刀、偃月刀。

    听说三国第一战神吕布,手里那口方天画戟重达二十四斤,难怪貂蝉这么牛逼的四大美女之一,都要软香入怀的倒在吕布怀中。

    修炼刀法。

    菜逼都是从木刀开始。

    更何况晋安这个来自现代,亚健康身体的疲软弱鸡,在古人面前就只配玩木刀。

    真特么伤男人自尊心。

    晋安参悟完刀谱花了不少时间,当他走到宅院里时,头顶太阳已从正午时分逐渐西沉…而那头绕院子跑圈的贪嘴山羊,已经累趴在地,一动不动躺在小竹林的林荫下,舌头伸出,口吐白沫,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晋安没去管这头傻羊,先是立身不动,静心静气,排空脑海中杂念,在脑中仔细回想一遍《血刀经》上的诸般刀招变化。

    而后,他手持木刀,一边调整呼吸韵律,身体机能,一边根据发力技巧,缓缓施出早已死记烂背透的刀势,内外调和,配套上心法。

    不知是否因为剧烈运动关系。

    晋安感觉到血管内的血液奔流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炽热,跟随着刀招,血液气息被《血刀经》心法牢牢牵着走。

    晋安越来越沉迷。

    逐渐忘我。

    忘记了外界时间流逝。

    心灵明镜无杂质。

    一遍一遍又一遍修炼。

    刀招如潮汐,牵引体内气血与生命气机。

    心法一遍遍洗练着血液与体质。

    ……

    当晋安退出修炼时,外界已是斗转星移,从日昳到了入夜的戌时。

    看着月悬高空,晋安一愣。

    “这就是别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一朝顿悟吗?”

    “……”

    这次的穿越,他的身体,肯定发生了什么改变,昨晚修炼《五脏秘传经》同样是一朝顿悟,水到渠成练成。

    他好像特别容易进入顿悟意境。

    貌似他进入顿悟的次数,有点太频繁了啊?

    可还不等晋安细细追究,一阵头晕目眩,胸口沉闷无法呼吸,身体虚弱无力之感,袭遍全身。

    “糟了,这是境界提升太快,造成身体气血亏空严重!”

    “我……”

    晋安现在只要一开口,就感觉喉咙刺痛如火灼,嗓子嘶哑刺痛难受。

    他跌跌撞撞,走进屋内,去喝那碗“百年参归大补汤”大补亏空的气血。

第46章 胭脂、香粉

    在昌县。

    普通衙役,月钱是二钱银子。

    班头待遇稍好些,能拿到三钱银子。

    三大捕头的待遇与福利最好,月钱能拿到五钱银子。

    若是再加上工食银补贴,月钱快赶得上六钱银子了。

    工食银,类似于伙食住房出行补贴,由地方衙门自己出钱养,不归朝廷养。

    像普通衙役之下,还有月钱更低的白役,每月月钱才一钱。

    白役就是编制外的临时工。

    有锅临时工扛,有功上头抢,说的便是让人白嫖就完事的白役了。

    所以郑元虎住的地方,并不僻静,相反,还是座高墙瓦顶的一进大院子,地段还挺繁华。

    郑元虎是昌县三大捕头之一,昌县码头帮、黑帮、鱼龙混杂的黑道白道,都全靠着武艺高的三位捕头震慑。所以为了留住人才,三位捕头在昌县买房产时,衙里有专项补贴,等于半卖半送。

    因为从古至今都是人才稀缺,人才不管到哪都吃香。

    冯捕头大清早过来敲门,满脸郑重的喊上晋安和老道士后,直奔往郑捕头家。

    路上,冯捕头也顺带简单介绍了下郑捕头情况。

    只是这一路上,不管晋安和老道士怎么问,问冯捕头是否有了什么发现,为何冯捕头你脸色凝重?

    但冯捕头始终都是心事重重的脸色凝重,只说现在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到郑捕头家一看便知了。

    而在一行三人穿过几个坊市,终于赶到郑元虎家。

    冯捕头以指叩门。

    叩~叩~叩~叩!

    三缓一急节奏敲门。

    听到敲门暗号,门后马上传来脚步声和开门声。

    “冯捕头。”

    开门的居然是名衙役,晋安和老道士对视一眼,神色惊讶。

    “先进屋再说。”

    冯捕头走在前,当都进门后,身后的大门再次重新关上。

    穿过院子,只见大堂里,有一衣着很朴素的老汉,已经被两名带刀衙役控制起来。

    “这是郑捕头请的门房,郑捕头平时公务缠身,屋子时常空着,所以就请了位门房替他看家。”

    “关于这位门房的身份,陈道长和晋安公子,大可不必担心。他是昌县当地人,一直给人打杂工,从未出过昌县地界,三年前才到郑捕头家当门房。”

    “他的身份很干净。”

    “而且,我也已经让人验过他身,他两腋与胸前都正常,并无邪祟附身迹象。”

    晋安惊讶看着眼前种种。

    他不是惊讶冯捕头这么快就摸清郑捕头的家底。

    而是惊讶于冯捕头办事效率居然这么干净利索,昨晚才刚下定决心要查郑捕头,第二天大清早就直接带人把郑捕头家的下人给控制起来……

    还占了郑捕头家……

    再联想到冯捕头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满脸凝重表情,晋安不由好奇,冯捕头到底在郑捕头家有了什么让他如此慎之又慎的重大发现?甚至连郑捕头的下人都被控制起来?

    晋安的心头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冯捕头带着晋安和老道士,一路来到郑元虎住的正房。

    结果,才刚到郑元虎正房前,晋安下意识身子一蹲,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味。

    晋安思忖片刻,便马上知晓这是什么气味了,这是非常浓非常浓的女人胭脂粉味。

    当众人来到郑元虎房门前,这股女人胭脂味更加浓了,确认无疑,的确是从郑元虎房间内溢散出来的。

    晋安心头惊疑。

    因为按照冯捕头所说,郑元虎家只有一名门房老汉才对,又哪来的女眷才会用到的胭脂?

    胭脂跟香水一样,都是浓到极致只剩臭了。

    嗯?

    不对劲!

    “小兄弟不用闻了,这并不是胭脂浓到极致的臭味,而是尸气!”

    “有人在借胭脂以掩盖身上尸气!”

    开口的,是一脸郑重,严肃的老道士。

    一旁的冯捕头,向老道士客客气气再三确认这是否真是尸气?

    老道士:“老道我走南闯北,碰到过迁坟、瘟疫、洪涝尸野十里,各种尸体都见过,葬气、棺材气、尸气对老道我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一样熟悉。老道我敢打包票,这绝对就是尸气无疑了!”

    冯捕头若有所思,但他并未开口说话,而是使了一个眼色,马上就有一名衙役上前推开郑元虎的房门。

    刹那!

    一股令人窒息的胭脂恶臭扑鼻涌来。

    等空气流通,散味了一会后,在冯捕头的带头下,晋安和老道士也跟着一块进入房内。

    房内的陈设并不复杂。

    床、屏障、茶壶桌子凳子……

    “嗯?”

    那是一张桌台,桌台上有一面铜镜。

    铜镜前竟堆放满了各种胭脂、香粉的盒子。

    这些胭脂牌子杂乱,有醉花印、月牡丹、焉知、红墨菊…香粉牌子也有好几种,不要问晋安为啥能认全这些女人用的胭脂、香粉。

    因为他前段时间才刚陪张灵芸买了一盒红月胭脂。

    当时店老板向他一顿强行推销,晋安最后买了盒北方京城贵妇、大家闺秀中最出名的红月胭脂。当然了,价格也是最贵的。

    有时候男人在异性前最好面子。

    做生意的老板最喜欢这种男女一块结伴的了。

    “这些胭脂、香粉都空了,这么多空盒,只怕是寻常女子天天往自己脸蛋上当面粉敷,一年都未必能用得完吧?”

    老道士砸吧砸吧嘴,啧啧称奇。

    “我倒是觉得,这些胭脂、香粉,未必是给女人用的。”晋安半蹲身子,在铜镜前像是在模仿着什么,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照来照去。

    然后又一一仔细观察那些胭脂、香粉空盒,继续说着:“因为女人对胭脂、香粉这些特别敏感,胭脂的气味不同,有淡而雅,有清而香,有浓而不腻等等,细分开来,能让人挑花了眼。”

    “也正是因为此,女人对某一个牌子的胭脂或香粉,特别忠情,一旦选下,很难再改变她们心意。”

    “所以断然不会像这里的这样,不管什么牌子胭脂、香粉都买来乱用一通,这倒显得对方完全是个门外汉,不懂女人心思的细腻。而通常只有男人,才会对女人胭脂、香粉方面不感兴趣,甚少研究……”

    “!”

    当晋安说到这里时,身体猛的一顿。

    一股不寒而栗的寒意,从背后生起,直蹿后脑勺。

    “冯捕头你是怀疑郑捕头其实早已经死了,有东西在借尸还阳,一直假冒郑捕头身份混进衙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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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有道;有佛;有儒;有江湖;有朝堂;有乡野志怪流传。「已有2万均订作品《这里有妖气》」「《这里有妖气》漫画改编版权已卖出」「《这里有妖气》漫画已上线,可在腾讯动漫、起点漫画、b站漫画阅读书友①群:608548874;(已祭天)书友②群:760859432;(已爆满)书友③群:633795166。(粉嫩新群)白骨大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白骨大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白骨大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