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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咬火     白骨大圣txt下载     白骨大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3章 《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求首订)

    老道士站在水岸上,说道:

    “鬼打墙,无非就是瘴气、阴气浓郁的地方。”

    “人一旦吸入过多毒瘴或阴气,就容易产生出类似幻觉一样的病症。”

    “要救人的方法并不难。”

    “等到黎明时刻,浊气下沉,清气上升,此地鬼打墙自可不攻自破。”

    在心急如焚等待中。

    终于等到了天际出现第一道鱼肚白。

    黎明破晓。

    万丈金光破晓大地。

    驱赶黑暗。

    光明降临。

    当金光朝霞,带着天地破晓的蓬勃生机与纯阳火气,笼罩这片天地时,眼前这座世俗水火不侵的巨船堡垒,开始点点消散。

    竟无火自焚的,从上往下燃烧起来。

    但就在这时。

    另一幕谁都没想到的诡异场景。

    却突兀出现在眼前。

    晋安惊愕看到正在由上至下慢慢燃烧的纸扎船的最中央江底泥沙里,居然站着六名被江水淹没,未穿衣服的光腚男人。

    这些光腚男人浑身皮肤铁青。

    不着片缕。

    头朝里背朝外,紧紧挨着围站成一圈。

    但这些人只有晋安和老道士才能看到,全都是人死之后的阴魂不散!

    “嗯?”

    “最里面的那人…莫非就是青水帮帮主?”晋安忽然一怔。

    一开始……

    青水帮高层就都已经死绝了吗?

    随着日出越升越高,水波粼粼的阴邑江染上金色圣光,破除万邪,那些阴魂随同纸扎船,蓬,一起消散!

    看着青水帮高层消散的一幕,晋安的心头沉重。

    就连老道士也没想到,在纸扎船下居然有这么多被困的亡魂,人愣住了,随后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青水帮帮主和高层,居然早已经被人炼成了冥器怨灵,造孽,真是造孽啊。”

    老道士原地坐下,开始为这些生前身不由己,即便死后依旧落了个身不由己的尘世苦苦挣扎之人,念经超度。

    老道士念的是《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而随着纸扎船消亡在朝霞下,鬼打墙幻境消失,也便是在这时,大伙终于找到晚上失踪的所有人了。

    这些人正在岸上像无头苍蝇一样。

    原地不停打转的走来走去。

    也有不少人口吐白沫的累昏死在地上,人事不知。

    估计是在鬼打墙里走了一晚上,发现怎么走都走不出鬼打墙,直到最后脱力昏死过去。

    当鬼打墙幻境消失的刹那,另一个青水帮总舵的巨船堡垒出现,就在纸扎船的十丈外。

    这才是真正的青水帮总舵。

    想不到他们偏差这么大。

    整整偏差了十丈远。

    但青水帮总舵已经被人灭了,只剩下残垣断壁,满目疮痍,七八条巨船被从船底凿穿,折戟沉沙。

    船上还有余火没烧完,升腾起浓浓黑焰。

    而在江面上,更是漂浮着无数破木片与大量浮尸,这些尸体都是穿着青布衣的青水帮帮众。

    眼前画面,惨烈如炼狱。

    在场每个人都被眼前的炼狱场景吓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杀了我青水帮的人!”

    大胡子承受不了现实打击,人像疯了一样跑进巨船堡垒废墟,疯狂用手指去挖废墟里的一个个人。

    手指挖得血肉模糊也不管不顾,状若疯子。

    可他挖出来的全是冰冷尸体,没有一人幸存!

    “杀人灭口吗?”

    人命薄如草芥!

    晋安有些烦躁,烦闷的深呼吸一口气。

    但下一刻,晋安脸上表情突然一怔。

    他当初在沈家堡体验到的,那种不同一般的大道感应,这次居然又来了。

    望气术!

    阴德——

    壹仟捌佰伍拾捌!

    居然是又提升了壹仟阴德!

    是冥器!

    一件冥器可提供壹仟阴德,晋安并不意外。

    让晋安意外的是,想不到这次的阴德居然算在他头上?

    但这次晋安心头沉重,脸上并无喜色。

    直到冯捕头救完人后,晋安这才找上冯捕头,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听完晋安的话,冯捕头惊讶:“晋安公子知道青水帮高层的尸体在哪里?”

    “晋安公子让我找人挖江底泥沙?”

    晋安道:“他们尸体埋的地方并不深,就在浅滩附近,冯捕头只需船夫栽满石块,然后凿穿船底,围堰断水,然后挖开泥沙应该就能找到青水帮高层的尸体。”

    当得知晋安曾在江底下看到的场景时,冯捕头脸上神色一肃,命人打捞尸体。

    打捞尸体并未遇到困难。

    在一片惊呼声,居然真从江底捞出六具尸体。

    这六具尸体死法透着古怪,都是身上绑这一块巨石沉江的,衣无片缕,身上皮肤被人用利器刻满了邪恶咒语,皮肤全都是铁青,死而不腐。

    初看之下,还以为是凌迟割肉极刑而死的。

    可想而知,他们生前死得极其痛苦,最后还被人绑上巨石投江了。

    水是玄煞。

    可困人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杀死青水帮高层,又屠了全青水帮帮众的那个人,心肠歹毒,早已经泯灭人性,就算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咦,冯捕头快看,这些石碑上有刻字!”

    “这些字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好像是昌县的地名,一、二、三…天啊,全是昌县里的地名,一共多达四十六处!”

    “奇怪,这些地名怎么全是围绕在文武庙符合,跟城墙附近?”

    负责打捞起尸体的几名衙役,吃惊大呼大叫道。

    冯捕头、晋安、老道士闻言,连忙过去查看,果然从绑在尸体上的巨石上看到了许多刻字。

    晋安和冯捕头对视一眼,心头一动,莫非这些地名就是埋火药之地?

    幕后的人是想分别炸开文武庙和城墙?

    可如果真是埋藏火药的地点,那么这些地点,又会是谁刻在石碑上的?

    他们可不信这是幕后黑手突然良心发现,然后故意留下线索,好心提醒他们。

    这时,晋安留意到一个小细节,嗯?

    “看这些尸体的手指,他们每个人都是指甲崩断,指尖皮肉磨损严重,会不会是……”

    晋安肃然起敬:“这些石碑刻字,实际上是青水帮高层死后留给我们的线索?”

    冯捕头听后一怔。

    这事实在太过志怪。

    “哎。”

    “衙门不会忘记像帮主这等绿林好汉对我昌县的仁义相助。”

    “请一路走好,我会让衙里厚葬青水帮所有弟兄。”

    冯捕头郑重承诺。

    而今天也终于等来一年一度的清明庙会!

第104章 清明庙会,开(求首订)

    当江边的事忙完。

    晋安与老道士朝冯捕头先行告辞。

    一老一少回到昌县时,已是午后。

    只见今日的昌县,处处张灯结彩,人流如织,好不热闹。

    彩灯、凤灯、花灯。

    字帖、字画。

    街道上随处可见。

    那些字帖上,多是写文武诗词,祝贺高中的诗词歌赋。

    就连大街上,今日摊贩也特别多起来,如卖面具、捏糖人、卖甜品、卖早食、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等等。

    热闹繁华。

    人声喧嚣。

    晋安和老道士走过拱桥、虹桥、石板桥,看着河道里一艘艘平日里打渔的渔船,今天不出江捕鱼,反而改做起船夫生意。

    船篷上也随波逐流的高挂起代表节日氛围的花灯、字帖,船夫摇橹,喜笑颜开的跟搭船的外地游客,介绍起昌县的种种风土人情,民间习俗。

    河道里除了这些暂时在今天改行做渡船船夫的渔民外,还有一艘艘雕梁画栋的精美花坊,其上栽着一名名玉面戴冠的才子、公子,一边吟诗作赋,一边对酒把欢。

    时不时还可见轻纱透薄的风尘女子,在花坊上嬉笑追逐、丝竹吹箫,燕瘦环肥,把路人都看痴了。

    花坊、渡船、今日庙会,就连河道都变得拥堵热闹。

    就连桥头都挤满了摊位,刀剪摊、饮食摊、各种杂货摊,有老人家出来卖自己编织的草鞋,有结着妇道人家发髻卖亲手纳的千层底老布鞋…诸如种种,令人目不暇接。

    穿过城门、走过一座座石桥后,然后是经过最为繁华热闹的坊市,街市两边的建筑物古色古香,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绫罗绸缎店、医馆、药铺……

    各家掌柜都在自家门前挂着字帖、诗歌、彩灯,到处都彰显着清明庙会的节日气氛,一路山人流拥挤,摩肩擦踵,把一年一度的庙会繁华,推演上极致,把晋安和老道士看得走走停停,眼花缭乱。

    今天!

    正是晋安等了一个月的清明庙会开始了!

    今早发生在江边的事,因为官方封锁得好,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城里庙会并未受到影响。

    因为街上人流太多,晋安和老道士走到正午,都未走到住处,反倒是疲惫了一晚,再加上早食就匆匆吃了几块干粮,两人早已经饿了,于是决定先找个地方填填肚子。

    “老道,前面正好有一个羊杂面摊空出一桌位置来,走,我今天请老道你吃羊杂面。”

    此时正饿得两眼昏花的老道,一听羊杂面,原本萎靡的人顿时来了精神:“小兄弟壕气!”

    “老板,今天还有羊杂吗?”当晋安带老道士找空位坐下后,朝正忙得满头大汗,脸上却乐开花的老板喊道。

    “有,有,有,公子来得凑巧,刚好就剩最后几份羊杂了。”今天生意红火,羊杂面老板笑得已经合不拢嘴。

    “那麻烦老板来两碗羊杂面。”

    “老道,你面里放香菜吗?”

    晋安最后一句是问老道士的。

    在等吃羊杂面期间,晋安听到附近几桌人,全都在情绪高涨的讨论着文武庙、青钱柳,晋安听后心头一动。

    等吃完羊杂面,回到住处,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晋安进了院子,看到五脏道人留下的那头贪嘴羊,依旧是没心没肺的在院子里啃着红萝卜,晋安再次有些羡慕这些畜牲活得没烦恼,每天只用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真好。

    哪像他。

    昨晚奔波了一夜。

    还跟人生死拼命。

    “老道,你洗干净了等我。”

    晋安朝匆匆进屋打水洗漱的老道士喊了一句,然后回到自己的屋子,也打算洗漱完换上干净衣物后,去参加庙会,看看那青钱柳到底长啥样子。

    不过,晋安回到屋子里,并未马上洗漱。

    而是拿出那张一直压在枕头下的六丁六甲符。

    晋安沉吟,他如今也是阴德快要突破两千,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敕封成功?

    晋安目光一定。

    “敕封!”

    晋安学大道之音的韵律,这回,熟悉的大道潮汐终于再次出现,不再是失败了。

    晋安目光浮现喜色。

    只是,这次的大道潮汐有些与众不同。

    居然坚持了数息才渐渐散去。

    这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啊。

    晋安趁着大道潮汐还未散去的空隙,连忙给自己一个望气术。

    阴德——

    捌佰伍拾捌!

    这次敕封整整少了壹仟,相当于是一件冥器的价值。

    晋安微微一怔。

    虽是有点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吧。

    待大道潮汐退去后,晋安开始细细观摩起敕封后六丁六甲符。

    指尖轻触黄符。

    丝丝温热、阳火气息,从黄符的符咒上透字而出,通过指肚,导入人体,温养着人体精气神。

    精神大讶。

    他一晚未眠,又是殊死搏杀,略显疲惫的精神,居然在一丝丝恢复,过不多久,人便重新恢复到生龙活虎状态。

    这黄符!

    神了!

    晋安继续细细体悟黄符的神奇之处。

    他又有了惊喜新发现。

    这敕封过后的六丁六甲符,已有了神异灵性,除了能温养人精气神,帮助恢复精气神外,居然还有壮大人精气神的效果!

    哪怕不图请神上身,单单是常年佩戴身上,都能给人带来巨大裨益。

    只是……

    晋安深入体悟,皱起眉头。

    这见效速度有点慢啊。

    晋安忽然莞尔一笑,是他魔障了,人心不足。

    随后,晋安收起六丁六甲符,贴身保管好,人神清气爽的推门而出,洗干净换上一身干净道袍的老道士早已在院子里等不及了。

    “小兄弟,你这洗漱,换个衣服的速度,怎么比女人梳妆打扮还慢。老道我都无聊把给山羊吃的竹筐里红萝卜数了一个遍,一共七十六根红萝卜,五十根红萝卜洗干净,二十六根红萝卜带土,有八根红萝卜有蛀虫留下的孔,有一根红萝卜被卖家咬掉一口肉,另外还有两根红萝卜是连在一起的姘头。中间老道还起身喝了两次水,又回来重新数了十八遍……”

    老道士朝晋安埋怨说道。

    他们回城已是午后了。

    等晋安和老道士在人流中挤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终于挤到文武庙时,已经申时二刻,也便是下午四点左右。

    平日里谢绝接客,一直对外界神秘的文武庙,今天果然对外开放,让人一睹神秘!

第105章 练阴神出窍(3k大章,求首订)

    文武庙会很热闹。

    尤其是前来文武庙会看青钱柳的外乡游客,更是热闹。

    排队一直排到庙外。

    晋安终于再次体会到,五一跑去景区旅游,结果人山人海的大场面。

    除了看人头就是看人头。

    风景没看到。

    只看到人头比风景还多。

    晋安无奈了。

    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舒舒服服葛优躺,然后看着别人人头挤人头,难道不香吗?

    “别踩老道我的道袍啊,这是老道我逢年过节才舍得穿,唯一一件没补丁的道袍……”

    人群里,老道士大声嚷嚷着。

    什么飘渺仙气。

    落入凡尘,统统都只剩下灰头土脸。

    老道士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想要退出文武庙。

    以后这庙会爱谁谁去吧。

    哪里有老道我的一身道袍重要。

    老道我想走啊……

    可老道我身不由己啊……

    老道士想退出文武庙也后退不了了,因为人群拥挤,他两脚离地,被人流带着自动往里挤。

    晋安担心跟丢老道士,也只能随波逐流往里挤去。

    “晋安公子。”

    “晋安公子。”

    晋安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他抬头一看,顿时乐了,他在文武庙主殿台阶上,看到了老熟人李言初。

    文武庙的主殿修建得恢弘大气。

    台阶足足有九阶。

    也不知是否是取自于大道九之极的意思。

    而在主殿前立着一尊四方青铜大鼎。

    青铜鼎里已经插满了香火,这些香火都是捐给文武庙的香火钱,以祈求来年文举,科举高中。

    而李言初站在高处,居高临下,所以率先发现到晋安和老道士。

    见到老熟人,晋安拉上老道士,然后占着力气大,这才好不容易挤到李言初身边。

    “李兄,今天是你负责值守在文武庙,维护秩序?”

    李言初点头。

    当李言初得知晋安和老道士的来意,是想亲眼近距离一睹青钱柳时,李言初当即拍胸膛的自告奋勇道:“晋安公子、陈道长,我可以带你们通过不对外开放的偏殿,直接去看千年神木青钱柳。”

    “现在天色不早,如果晋安公子和陈道长想看青钱柳,恐怕光是这人潮拥挤,排队到宵禁都未必能排队到。”

    晋安面对自告奋勇的李言初,很是欢喜。

    这李言初果然上道。

    没有白请一次勾栏听曲。

    懂知恩图报的人,此生肯定能娶到彩荷小姐。

    “我们走后门,不会给你带去不便吧?”

    李言初笑道:“就凭晋安公子、陈道长如今在衙里弟兄们心种的地位,只是去看青钱柳,又不是去文武庙其它私人地方,哪个不开眼的人敢犯浑拦晋安公子和陈道长。”

    李言初让晋安和老道士稍等一下,等他去与同僚交接完后,就热情带上两人前往观赏青钱柳的地方。

    三人一路上越走越偏僻。

    逐渐脱离大路。

    专走一些小道。

    这些小道都有衙役把手入口,拒绝外人进入,但由李言初带领下,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

    而一路上,李言初也向两人介绍着文武庙的历史,以及一些特色。

    文武庙占地广大,中途历经数次扩建,如今拥有一座大殿,六座偏殿,其余不对外开放的小殿、房舍、其余大大小小杂房,共十六座。

    “今天负责值守在庙会的捕头,是冯捕头还是赵捕头?”晋安问李言初。

    “冯捕头现在带人正在全城搜捕,无暇分身,所以今天又是赵捕头负责值守在文武庙里的。”李言初想也没想的回答道。

    李言初说完,目露好奇之色:“昨晚晋安公子和冯捕头带人去围剿青水帮,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知道衙门弟兄碰到鬼打墙,在鬼打墙里迷路了一夜,但我听说后来晋安公子在江底下发现了什么,冯捕头见到后面色大变,然后如临大敌,开始带人进行全城搜捕。”

    “晋安公子今天在江底发现了什么,居然连冯捕头都一副如临大敌,全城搜捕,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李言初因为昨晚被劫尸的人打伤,身上有伤,不便参与围剿青水帮,所以昨晚并未带上他。

    也因此李言初并不清楚昨晚行动的具体细节。

    “这事还是等冯捕头亲口告诉你吧。”

    “现在也只是初步怀疑,还没有确凿事实,一切等冯捕头确认实情后再说。”

    晋安摇摇头。

    既然冯捕头暂时没对外公开火药之事,自是有他的道理,所以晋安不会去当那个不识大局的恶人。

    李言初倒是没多想其它,继续介绍着文武庙。

    三人走走停停,穿过大殿与几座偏殿,最后穿过一片遮挡阳光的茂密小林子,林中有一口被大石封死的井,再穿过一扇小门。

    当从小门里走出来后,鼎沸人声,顿时喧嚣入耳,一棵黄灿灿的参天古木,矗立眼前,正有大量游人围着参天古木参拜。

    人头密密麻麻,民间香火鼎盛,居然隐隐有一种万人朝拜的狂热气氛。

    “这么多人朝拜一棵树?给一棵树送香火?”

    “这些人太疯狂了!”

    初出小门,老道士就被眼前的朝拜景象吓一跳。

    晋安也终于近距离见到了这棵基因突变的青钱柳。

    果然就如茶馆小厮所说,这棵千年古木枝繁叶茂,树冠散开足足有一个庭院那么大,上面点缀满了一串串挂下来的黄灿灿叶片。

    远远一望,每一片叶子真的是形如古铜钱,像极了世俗铜钱,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犹如挂满黄灿灿的铜钱。

    一阵清风拂过,沙沙沙。

    树冠轻轻摇晃。

    叶片之间轻轻摩挲,金碧辉煌,钱海滔滔,那一串串叶片,仿佛真成了一贯贯铜钱。

    这棵千年古木上,起码垂挂着不下十万贯铜钱吧?

    但凑近一看,才发现这些并不是真的铜钱,而是外形轮廓像铜钱的小巧玲珑叶片。

    晋安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神异的古木,惊叹连连。

    当清风停止,有黄铜钱叶片脱离枝干,坠落在地时,立马能引来附近人哄抢。

    若非有附近衙役维护秩序,恐怕就要演变成大型踩踏了。

    这些人状若疯狂。

    眼神狂热,朝着一棵树朝拜,越朝拜越是狂热,仿佛一个个都已经钻到了挂满树枝的钱眼子里,无法自拔。

    除了这些狂热朝拜一棵树,希望能发横财的人外,还有不少人献上一笔不菲的香火钱,然后从文武庙祭祀处,领取到一块许愿竹牌。

    他们把自己的名字、愿望,写在红绳竹牌上。

    接着抛到神树上。

    许愿牌挂得越高,寓意了节节高升,心想事成,愿望更容易成真。

    又是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叮叮叮……

    挂着密密麻麻许愿牌的树冠上,那些千百万块竹牌,也随之清脆碰撞,发出叮叮如风铃的悦耳声音。

    “这些人全都疯狂了。”

    “小兄弟,看着这些全都想钱想疯了的人,老道我心里很闷,很不舒服,不如我们离开吧,还不如坐在外头吃一碗羊杂面来得洒脱自在。”

    老道士悄悄拉了拉晋安衣袖,已经迫不及待想转身就走了。

    晋安又停留了一会,眼看天色逐渐黑沉,马上就到酉时,再有一个时辰就是戌时宵禁了,于是点点头。

    说实话。

    看着这些人狂热目光的样子。

    晋安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总感觉理性的自己,与这些人格格不入,两者间隔了一条界河,泾渭分明。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或许这就是红尘牢笼吧。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晋安自然不会站在自己的角度,然后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批判他人对错。

    每个人都有对自己生活方式的选择权。

    “老道你说得对,天大地大,哪有吃饭最大。”

    “今晚我们不吃羊杂面了,改吃牛杂面,不为别的,就为率性而为。”

    晋安哈哈大笑离去。

    老道士听到晋安又要请客,赶忙屁颠屁颠跟上去。

    “小兄弟你可拉倒吧,牛肉哪能想吃就能吃到的,每天哪来那么多牛不是摔死就是不小心落水淹死,各种意外死亡的。”

    古代农耕条件有限。

    是禁止私自杀牛的。

    除非意外死亡……

    即便有意外死亡的牛,牛肉也都早已被贵族阶层们分瓜干净,最后流落民间的,只有那些吃剩下不要的内脏、牛骨等。

    所以民间只能见到牛杂面。

    像什么小二来两斤牛肉,那只活在梦里。

    半个时辰后。

    一家面馆。

    “小兄弟,这牛杂面真香。”

    老道士捧着一碗牛杂面,吃得满嘴油光,眼睛跟眉毛都快笑到一起了。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宵禁前回到住处。

    也许是累了一天,再加上岁数大体质弱,老道士一回到住处,便早早睡下了。

    反倒是晋安,白天经过六丁六甲符温养精气神,此刻依旧还精神抖擞。

    他回到住处后,并未马上入睡。

    而是从怀内拿出了随身的六丁六甲符,和《五脏秘传经》。

    既然六丁六甲符有护神魂之效,晋安想尝试下,他能不能借此修炼阴神出窍!

    晋安早已对《广平右说通感录》上多次提到过的元神出窍,心往已久,按照其上所述,元神出窍可看见平日不可见之景,可一夜神游千里等诸多神异。

    只是碍于他是个散修,没个师父传承,没个能护住神魂的宝贝。

    所以即便已步入练气初期有一段时间,晋安也一直不敢尝试修炼,就怕新天地没看见,首先把自己玩神魂俱灭了。

    /

    Ps:今天迟些还有更新,大概会在20点-22点,一次性更新多章。但凡有个麒麟臂,或是有点存稿,也不会这么狼狈

第106章 神道(4更,求订阅求月票)

    在《五脏秘传经》上。

    就记载有元神出窍的法门。

    甚至还有五脏道教历代观主标注的个人注解与理解。

    这就让晋安不至于因为太晦涩难懂而看不明白。

    按照《五脏秘传经》上所记载,人有一口气,不管是人死后的煞气、怨气、阴魂,都是人气所留。

    这点晋安倒是明白。

    因为老道士也曾跟他提起多这事。

    酒可散气驱邪的说法,也正是来自于此。

    《五脏秘传经》与老道士的话,不谋而合。

    练气士。

    练气士。

    这练得自然便是呼吸吐纳的法门了。

    而晋安练的呼吸吐纳法门,叫五脏仙庙法。

    接下来,晋安跟随着竹简上所记的法门,开始修行元神出窍,随着盘腿打坐,一呼一吸,晋安感觉身体越来越轻,身体轻飘飘好像比一片叶儿都轻。

    那种当初被阴兵借道差点拘魂走的熟悉感,再次感受到了。

    但这次是改成了晋安自己主动神魂出窍。

    呼!

    盘腿闭目中的晋安,忽然感觉身体一寒,仿佛身体坠落在隆冬的寒江里,晋安心头一紧,连忙从闭目打坐中醒来。

    结果他竟发现,自己回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的身体。

    另一个自己,此时正盘腿闭目坐着,一动不动,如一棵老松入定,手掌中托举着一张黄符。

    那张黄符正是六丁六甲符。

    “啧啧。”

    “如此俊俏的小哥儿,就是流落人间的谪仙,越看越是俊美,只因天上有,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的大白菜。”

    晋安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身,一番评头论足。

    结果才刚夸完自己帅,呼!好冷啊。

    晋安猛的打了一个冷颤。

    呼——

    呼——

    依旧有夜风,顺着木窗缝隙,吹刮进房间里,打在晋安身上,把晋安神魂冻得瑟瑟发抖,居然隐隐有不稳迹象。

    还好晋安稳妥,没像《广平右说通感录》上那名贪玩小道士那样,初次元神出窍就到处乱跑。

    那贪玩小道士因为没练过神魂,神魂既脆弱又不坚定,比鸿毛还轻,然后被夜里一股寒风卷着魂儿直接吹跑出数百里地,差点死在外头。

    这就好比是。

    民间常有传闻,人突然受到惊吓或大悲大落,从而惊到魂,丢了魂,就是说的人神魂脆弱,随便一股清风就把人魂儿吹跑了。

    思及此,晋安本能往温暖地方躲了躲。

    当靠近自己的肉身时,有肉身阳气护住魂儿,那股寒天冻地之感,这才减弱大半。

    可神魂依旧脆弱。

    每时每刻都暴露在危险重重的空气中,如被磨盘慢慢碾压,越来越虚弱。

    说白了,就是空气中充斥着大量看不见的各种有害辐射,射线,比如家具、石砖、瓦片,这些全都带有或多或少的辐射。

    再比如空气里看不见的原子碰撞,如寒气、烛火等等,时时刻刻都在杀伤着神魂。

    晋安潜意识又往自己的肉身靠了靠。

    “我怎么有种孩子饿了,没奶了,然后跑去找爹求奶的错觉?”

    神特么的我自己成了我自己的爹!

    晋安摇摇头。

    抛开胡思乱想。

    当晋安靠近自己肉身三尺之内,那股来自天地各种杀机的威胁感,全都消失,魂儿如坐在院子里沐浴着三春阳光般温暖。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而这大海,便是肉身手掌中托举着的那张六丁六甲符。

    一股股来自十二正神的神道气息,护住他魂儿,温养神魂。

    晋安欣喜。

    他的心中猜想果然没错。

    这六丁六甲符已经诞生出非凡神异。

    果然不愧是价值一件冥器的符箓。

    晋安揭走肉身手掌上托举着的六丁六甲符,神魂暖烘烘,神魂坚固,不再随便动几下就有股精神损耗严重,精疲力尽的感觉。

    接下来,晋安开始在房间里活动身子。

    神魂出窍的初次体验,让他倍感新鲜与刺激,人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在房间里绕了几圈后,晋安走至窗前,打算推开窗户,面对外头的夜风,神魂是否有危险?

    如果没危险,他再出门去。

    结果。

    晋安的手掌,直接穿过了窗户,嗯?

    晋安又尝试了下穿墙,人毫无阻碍的直接穿墙而过,来到了房间外的大堂,接着又一路穿墙到老道士的房间。

    “咦?”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晋安刚穿墙入老道士的房间,人差点被眼前一幕闪瞎眼。

    是老道士画的那些黄符,在房间里闪耀着微弱灵光。

    这些灵光虽然每个都很微弱。

    但耐不住数量多啊。

    这些黄符,自然便是老道士这几天画出来的上千张黄符了,原本老道士还打算今天跑去文武庙摆摊卖符来着的。

    哪知因为青水帮的事,一耽搁就是大白天,等再去文武庙时,天色已晚,所以今天没摆摊成。

    白天在吃牛杂面时,老道士还跟晋安发四,接下来还有四天的庙会,他一定要出手掉手里的所有黄符。

    不能都白砸手里啊。

    一屋子的上千张黄符,量变引起质变,若是对于寻常元神出窍或是小邪祟,自然是不敢近身。

    可晋安身怀六丁六甲符,身上有十二正神的神道气息护魂,所以这一屋子的各种辟邪黄符,除了让他感到稍稍不适之感,倒是没啥实质伤害。

    忽然,晋安像是发现到什么新奇事,仔细盯着老道脱下放在床边的鞋子,险些没被老道士给逗乐。

    左右脚鞋子是一只鞋头朝外,一只鞋头朝里摆着,但这不是关键!

    想不到这老道士还挺谨慎啊,居然在鞋里藏雷,鞋里有几道黄符灵光,十分隐晦,不显眼,晋安差点没发现到。

    “这老道士果然办事不靠谱,居然在鞋垫了暗藏黄符。”

    “也不怕三清祖师爷受不了他的脚气,拿雷劈死他。”

    不过还好,这老道士没裤裆藏雷。

    看着睡觉又是磨牙又是打呼噜的老道士,晋安失笑,然后穿墙离开,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站在四面通风的院子里。

    呼!

    夜风呼啸。

    即便现在是清明时节,天气已回暖,可依旧是昼夜温差大,晚上依旧很冷。

    但晋安神魂坚固,一点都没有受到夜风的影响。

    晋安大喜。

    玩心大起的他,接下来一路穿墙,直接从一栋栋屋子里穿墙而过,满足了儿时特殊异能的愿望,沿途所见的男男女女嬲嫐都未看到他。

    不知不觉间,晋安一路穿墙过城墙,出了城,来到阴邑江边的青水帮总舵。

    隔着远远,还没走近,晋安便看到了衙门衙役身影,即便到了夜深人静,此地依旧有衙役守着,阻止普通百姓误闯此地。

    然而当晋安神魂飘近后一看,却目光一沉,那些衙役哪是在守夜,居然一个个在原地转圈,不停走来走去,这分明是中了鬼打墙!

第107章 阴差(5更,求订阅求月票)

    夜下的阴邑江。

    水汽浓郁。

    波澜壮阔的江面,没有反光,一片黢黑,阴气沉沉。

    除了江水击岸声外,四周空旷寂静。

    因为晋安是元神出窍,他现在本身就是一缕神魂,所以此地的鬼打墙对他起不到作用。

    晋安神魂越往里飘。

    一路所见,越是让他脸色沉下来。

    此地所有衙役与班头,居然都是陷入鬼打墙,不停的原地转圈,无一人幸免,集体鬼打墙。

    可那些衙役与班头,就好像浑然不觉,真陷在鬼打墙幻境里的他们,脸上神色如常,还以为自己继续在巡逻、站岗呢,走得不亦说乎。

    时不时还驻足跟同僚聊天,借着空暇偷懒。

    但他身边明明空无一人。

    只有他一人。

    晋安一路飘魂到青水帮总舵,那里依旧维持着白天的废墟场景,残垣断壁,倒塌废墟,船底凿穿大窟窿有大半沉没江底,只是那些尸体已经被清理走,已经看不到一具尸体。

    晋安小心翼翼飘了一圈。

    并无什么异常发现。

    也没发现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比如纸扎人去而复返……

    “奇怪了。”

    “既然不是纸扎人去而复返,那又是什么人对这些衙役鬼打墙的?”

    就在晋安继续寻找线索时,忽然!

    晚上并无人逗留的沉寂江边,响起了唢呐声,呜呜咽咽,尖锐,刺耳,居然正在朝这边接近。

    千年琵琶万年琴,唯有唢呐送一生,初闻不知唢呐音,再听已是阴间人,孟婆一汤忘今生,奈何桥上渡残魂。

    大半夜听到唢呐,尤其瘆人。

    更何况还是阴魂离体的晋安,顿时惊得人头皮发麻。

    假如我有头皮的话…晋安惊诧看向远处黑夜,是谁在大半夜吹唢呐催魂?

    唢呐声越来越近,晋安看清了来者,一支披麻戴白的丧葬队伍,一路吹着唢呐,撒着值钱,一路阴风阵阵的走来。

    丧葬队伍的最前头,是一对一高一矮,一瘦一胖,披挂官袍的人,但这些不是康定国的官袍,一身黑,倒是有点像阴曹地府的阴差官袍,二人手里牵着铁链,身后跟着一串的人。

    但那些人装束有些惊悚。

    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穿着员外服的乡绅、有帮个脖子几乎都要被砍没了的江湖草莽、有身负背篓但磕凹了半个脑袋的行脚僧人、有肚子被牛角顶破个大窟窿,肠子掉出来的牛夫,手里还牵着缰绳,赶着一头水牛……

    形形色色,足足有一二十人。

    每个人都是脸色灰白,死气沉沉,目光呆滞无光,这些全都是人死后的孤魂。

    官袍?

    勾魂?

    阴曹地府吗?

    晋安被眼前场景弄得一愣,那些被拘的阴魂,都是死在昌县,或是在昌县附近游荡的孤魂野鬼吗?

    他一时间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

    这支披麻戴白的丧葬队伍,吹着唢呐,撒着纸钱,阴风阵阵的来到青水帮总舵前。

    但这支丧葬队伍并未停留,继续前进着。

    哗——

    哗啦啦——

    漆黑如渊,没有月光反光的黑黢黢江面上,江水击打岸边的声音,一声急促过一声,随着唢呐催魂,只见从江水下,走出来一个个面色灰白,两眼呆滞没有焦点,皮肤铁青的人。

    这些人都穿着青水帮帮众的青衣,他们走上岸,然后目光呆滞无神的自动加入唢呐丧葬队伍。

    锵!锵!锵!

    铁链锁住他们,透体而过。

    这些全都是死后的青水帮帮众亡魂!

    除了从江水里走上岸的亡魂,从七八条三牙船废墟里,也走出一个个面色灰白是亡魂,也是自动加入了这支神秘出现的唢呐丧葬队伍。

    原本只有一二十人的队伍,一下就扩大到了上百人。

    晋安藏在一边,暗暗惊奇的看着眼前一幕。

    这支丧葬队伍还在继续往前行走,一路撒满纸钱,为死人开道,一路穿石穿树,笔直穿行,无视任何阻碍。

    就在经过距晋安二十丈之地时,牵着勾魂铁链,走在最前头的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人,忽然齐齐转头朝晋安所藏身的地方望去。

    “不知是哪位仙者元神出窍在此?”

    “何不让我阴差二人拜见仙者元神一面?”

    自称阴差?

    果然是这个世界也有阴曹地府吗?

    晋安见自己的行踪已藏不住,于是从藏身的衙役们搭建的临时草棚中飘出。

    “元神稳固,不惧天地风火水光侵袭,原来是位上仙。上仙不是本地人吧,昌县本地各家道观,我阴差二人都见过,也都熟悉,却从未见过上仙?”

    晋安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见了地府阴差,需要哪些礼节?或是需要结哪种道家手印表明自己身份?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学着世俗世界里的那一套,朝二位阴差拱拱手。

    并学着古人的那套文绉绉说话方式,道:“见过二位阴差,我师出五脏道教,的确并非昌县本地人。”

    “此次恰好游方路过昌县,听闻昌县文武庙有庙会,于是暂住几天,打算见一见昌县庙会盛况。”

    “刚才并非又意避开二位阴差,只是怕打扰到二位阴差办事。”

    “原来是路过昌县的上仙,上仙客气,我兄弟二人只是勾魂使者,带着这些孤魂野鬼正准备送去投胎,免得这些游荡的孤魂野鬼多了,扰乱阳间秩序。”那对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二人,朝晋安回了一礼。

    晋安闻言,心头一动:“哦,不知二位勾魂使者这是送往何处去投胎?”

    晋安对这个世界的鬼神体系很好奇。

    两位勾魂使者倒是对晋安客气得很,他们就当要回答时,突然,轰隆隆!

    天上一声春雷炸起。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间就乌云笼罩。

    那些被勾魂锁链串着的亡魂,本就面色灰白变得更加面色灰白,眼看魂气虚弱,马上就要魂飞魄散。

    雷是天地至阳,这些阴魂阴气重,最是受不得惊雷。

    两位勾魂使者见此,原本到嘴的话,赶紧止住,然后向晋安匆匆告辞离去,担心这些普通孤魂野鬼受不了三下惊雷。

    而就当这支唢呐丧葬队伍消失离去,困住衙役的鬼打墙也消失了,重新恢复过来。

    晋安若有所思。

    他神魂在江边飘了一会,这才重新飘回城里。

    ps:抱歉更新迟叻。

    看到评论里大佬们的首订支持,我泪目叻,感谢!感谢!感谢!然而我的更新却给大佬们拖后腿,我赶脚我就是那个欺骗感情的渣男qaq。。

第108章 青钱柳与铜钱(5k大章求订阅,感谢盟主@神天气4444)

    晋安回到昌县后,他念头一动。

    忽然想站在昌县最高处——

    城墙门楼上全览昌县。

    晋安思及此。

    再也压不住内心的这个想法。

    于是魂儿飘啊飘,越往天上飘,魂儿居然越吃力,困难。

    四周空气越来越浑浊,魂儿如身陷沼泽的石牛,每一次前进都有阻碍。

    白天东日破万邪,清气上升,浊气下沉。

    可到了晚上。

    是阴阳更迭。

    阴盛阳衰。

    这片天地浊气上升,清气上升。

    而这些浊气,对神魂造成着巨大伤害。

    若非晋安身怀六丁六甲符,神魂坚固,受到十二正神的神道气息庇佑,再加上时时刻刻受到神道气息温养魂儿,恢复得快,要是换了其他初次元神出窍的人,恐怕连三尺都升不了。

    因为举头三尺有神明。

    跨过三尺,才是普通人与道者的真正区别。

    晋安最后终于飘到全城最高的城楼上,顿时视野辽阔,心旷神怡,把昌县全县都尽收眼底。

    在夜色笼罩,昌县的城墙轮廓隐约可见,并非是等边四方形,而是因地制宜的矩形。

    此时夜色平寂。

    古人睡得早。

    万家漆黑,除了零零星星几处地方灯火通明,分散很零散得散落四处。

    这几个地方大多是勾栏瓦肆、青楼这些通宵达旦的地方,或者是大宅大院的富裕人家。

    晋安魂儿飘在城楼上,时不时点点头,对昌县一番评头论足,可接下来,晋安灵台一直在突突跳。

    有一股气息锁定住了他。

    晋安惊讶寻找,结果当他抬头,发现是挂在城楼上的一块太极八卦镜正好照着他所在位置。

    “这就是昌县的镇器吗?”

    民间镇器分两种。

    一种是用来压书、画、字,以免它们的边角起折。

    还有一种镇器,则是镇阳宅,去邪避易的镇器。

    后者镇器分很多种,有桃木剑、八卦镜、魂铃、刀剑枪斧等。

    当晋安与太极八卦境对视上一眼的刹那,晋安一惊,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好像被一道神光给顶住神魂。

    神光正在燃烧他的神魂。

    晋安大惊。

    他挣扎。

    拼命挣扎。

    凡人怎可直视神明。

    神明不可揣测。

    这太极八卦境绝对是出自高人之手,沾染了神道香火因果,肯定是出自有真仙的天下有名道观,日日夜夜受到香火祭拜,才有了如此神异,能定孤魂野鬼,能驱魔辟邪。

    绝不是普通乡野道士随便拿假桃木剑舞来舞,然后说已经开光成功的假法器。

    晋安努力与定住他魂儿的神光反抗。

    他紧张到了极点,以为自己今天要折在这里了,可哪知,前一刻还定住晋安的神光,下一刻突然消失了。

    因为晋安此时还保持先前抬头对视太极八卦境的姿势,所以他当眼前白茫茫神光消失的瞬间,晋安第一眼便发现到了太极八卦境上的异样。

    太极八卦境蒙尘,被人泼了污秽黑水,已经破了灵性。

    那些黑血已经干涸,干巴巴沾在太极八卦境上。

    刚才的定住晋安的神光,正是来自太极八卦境上最后一处未被污秽黑水遮盖的地方,但现在连最后一道神光,也消失了。

    这块太极八卦境,被污秽黑水蒙尘太久,所有灵性都早已经消失了。

    刚才只是回光返照的最后一道神光。

    晋安看着灵性已失,已经彻底沦为普通俗物的太极八卦境,心神一震。

    “到底是谁在故意毁掉昌县镇器?”

    “会是在昌县偷偷窝藏火药的纸扎人、刺阴师他们吗?”

    晋安隔着夜色,遥遥望向在夜下只能看到朦胧模糊轮廓的另几座城门……

    其它几座城门,会不会也有去邪避易的镇器?

    但连东门的镇器都被人刻意破掉灵性了,其它几门的镇器应该也已经被污秽黑水破去灵性了吧?

    晋安沉思。

    只是,因为有了先前被神光定住魂儿的遭遇,晋安一时没敢继续去查看。

    不怕一万。

    就怕万一。

    晋安打算等到白天,亲自找冯捕头说说此事。

    《奇门遁甲》里有八门。

    镇器神光定住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驱魔挡邪,护佑一方百姓平安。

    镇器在很早前就已被人密谋已久的毁去,恐要出大事……

    “文武庙吗?”

    晋安沉思了会,接下来,他开始朝文武庙方向飘去。

    虽然有六丁六甲符护魂,晋安可离地数丈游魂,但现在是浊气上升的晚上,他就像是两条腿陷进了泥潭里,走是能走,可终归是没在地上飘来得速度快。

    于是晋安降低高度。

    重新落回地面后,继续一路飘向文武庙方向。

    也不知道是否是经历了昌县镇器被人毁掉的事,晋安这回再入昌县,看着沉沦入黑暗、黢黑、万籁俱静下的昌县,总觉得看哪都不对劲。

    像是阴气森森的森罗地狱。

    身陷大恐怖里不可拔身。

    晋安一路飞快飘向文武庙,遇房穿房,遇柱穿柱,遇大宅山石直接穿过山石,一路快速飘去。

    忽然!

    平静的夜下,有喧嚣声还有摇骰子的声音传入晋安耳中。

    晋安微微有些吃惊。

    “这附近有民间赌坊吗?”

    晋安带着好奇,开始寻着声音飘去,最后他飘入一座民间赌档里。

    像青楼、赌档,都是干的白天关门,夜里偷鸡摸狗的营生。

    这些赌徒白天睡觉,到了晚上,就像夜耗子一样,反而精神抖擞,一个个赌徒手里拿着牌九,越赌越有精神,大呼小叫,赌红了眼。

    此时这家民间赌档里藏了数十号人,正在聚众赌博,人气热闹。

    晋安是元神出窍,又有六丁六甲符护身,他不是普通的孤魂野鬼,所以倒也不惧这里的人气侵袭。

    而赌档里这些夜夜熬夜,每日情绪大起大落,精气神亏损严重的赌徒们,自然无法看到晋安的神魂。

    晋安粗略旁观了下,这些嗜赌之人玩得最多的,就是牌九、骰子,就在这时,邻桌突然响起震天喧嚣声,有人大喊出豹子了。

    豹子晋安知道。

    哺乳纲,猫科。豹属大型肉食性动物,趾行性,前足五趾,后足四趾,生活于森林、灌丛、湿地、荒漠、高原雪山等环境。

    晋安身子原地倒退,魂儿原地倒退飘向那张赌桌。

    他看到那张赌桌,正有许多赌徒在向其中一名赌徒纷纷抱拳祝贺,每个人的两眼里都流露出艳羡眼神。

    原来是庄家摇骰子猜点数,摇出三颗一样的骰子,有赌徒猜中了豹子,庄家要赔三倍。

    而其他赌徒则全都输给了庄家。

    实际上,庄家赔完三倍的钱后,依旧是大赚一笔,晋安旁观者清,他看到庄家与那名猜中豹子的赌徒,中间有过不经意的目光对视,晋安顿时明白。

    这是庄家自己做的局。

    赌桌上有输有赢,看到别人赢到大家,才能刺激这些输红了眼的赌徒继续参赌,而不会怀疑到庄家出老千。

    赌场里十赌九输,九个半里出老千,还有半个是正准备学当老千的路上。

    赌博害人,劝人莫赌。

    “嗯?”

    晋安好似看到了什么,眼神大讶。

    当庄家收走赌桌上的赌徒们输掉的铜钱时,晋安看到在这些铜钱中,有几枚铜钱的颜色不对劲。

    他的魂儿直接穿过赌桌,卡在赌桌中央,近距离仔细去看庄家面前的铜钱。

    这一细看!

    晋安面色一变!

    果然!

    这里面有一小部分的铜钱,是青钱柳神异后的古铜钱叶片!

    但眼前这些赌徒,还有赌档的庄家,就好像并未发现到手中的铜钱,实际上是铜钱叶片,居然继续情绪高涨的聚众赌博着。

    可接下来的一幕!

    更加令晋安大惊失色!

    只见那些输掉钱的赌徒,随着手中的古铜钱叶片输给庄家,身上有一缕缕人气升起,都是被古铜钱叶片给吸走了。

    人有七情六欲,大喜伤神、大怒伤神、大忧伤神、大思伤神、大悲伤神、大恐伤神、大惊伤神。

    这些赌徒,最易劳神,最容易情绪大起大落,也就最容易伤到自己的魂儿。

    丢魂落魄形容的便是此了。

    好比是有久思成疾的。

    再比如小孩最容易受惊,小孩夜里受到惊吓后,第二天人变痴傻,整日里浑浑噩噩,大小便失禁。

    又比如有一对夫妇老年得子,却因小孩体质弱而早夭,又是老年得子,又是早夭,在大悲之下,从此大病不起,气色苍白,不久后就撒手人寰,这也是丢魂的一种。

    这些赌徒输了钱,大悲大怒最是伤神,他们丢魂的速度也就更快,就好比是给无缺的身体,撕裂开了一个大窟窿,三魂七魄慢慢泄光。

    三魂七魄丢光,人也就死了。

    可这些赌徒的三魂七魄,是在情绪大起大落的伤神间,慢慢被那些古怪铜钱叶片吸走魂魄的,这就好比是温水煮青蛙,人日渐消瘦,却不会怀疑到是铜钱叶片作祟。

    只以为是自己最近体质弱。

    于是去药铺买些滋补药进补身体。

    然而他们丢的是魂,这些普通滋补药材吃再多,也补不回被伤到的魂,最后全都暴毙病床。

    晋安想到这,赶紧一一查看过这张赌桌上其他赌徒的面色状态。

    此前因为无心关注,所以还未察觉到异样,这次心境不同了,有心仔细观察,竟发现围着这张赌桌的所有赌徒,全都气色不正常。

    不是面黄肌瘦。

    就是气色难看。

    或者人浑浑噩噩,目光麻木呆滞无光,行动和反应迟缓,活像具行尸走肉。

    最后这个人,明显就是伤魂最厉害的,已经大限将至。

    而本就伤魂到油尽灯枯,只剩最后一丝枯魂的他,原本还能再活七天,十天的寿命,随着这次庄家开出豹子骰子,把身上铜子输了个精光,身上最后一点灯油也被铜钱叶飘吸光。

    他输光钱,神情麻木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摇摇晃晃离开,但才刚跨出两步,还没超过三步,砰!

    人面门朝下的直挺挺倒下,牙齿磕烂,血流了一地,直接死了。

    人死后有三魂七魄,但他死后却没有魂魄。

    因为早都被铜钱叶片给吸光了。

    晋安心头笼罩上一层阴霾。

    他这回仔细看每名赌徒手里的铜钱。

    发现虽不是手里的铜钱,全都是青钱柳的铜钱叶片。

    但几乎人人手里的铜钱,都参杂有那么几片铜钱叶子。

    然而,诡异的是。

    这些赌徒全都仿若未觉,好似完全感受不到铜钱的触感不一样,份量不一样,依旧围在赌桌前赌博着。

    每一次输钱,情绪大起大落间,最是伤神,然后被他们输掉的铜钱叶片,吸走人气。

    这一切,偏偏只有元神出窍状态的晋安能看见。

    世俗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

    在他们眼里,这些来自青钱柳的铜钱叶片,仿佛成了真的可以交易铜钱一样?

    就如自己的三魂七魄可以随着这些铜钱交易一样!

    ……

    随着有人倒地,附近发生小骚乱,但此时这些人还不知道死人了,骂骂咧咧几句,骂打扰了他们赌兴。

    “金宽,金宽,你怎么了?”

    “你他娘的可千万别吓唬劳资啊!”

    见这边有骚乱,赌档打手立刻赶来查看情况,他们对面朝地面摔倒的人连喊几声,见地上人一直没动静,这才终于慌了神。

    这几名打手赶紧去扶地上的人。

    结果入手死沉,身子皮肤不同常人的冰凉。

    抬手哆哆嗦嗦的试探了下鼻息,没…没有气息!

    “人死了!”

    赌档打手脸色大变,他不是因为同情,而是骂骂咧咧的大骂晦气。

    赌档里死了人,官府肯定会来人查他们。

    起码要好几天没生意可做了。

    而最近恰逢一年一度的清明庙会,来昌县的外乡游客正是最多时候,他们原本以为乘着庙会的五天时间,能打捞一笔的。

    哪知道碰到这种倒霉事。

    “真他娘的晦气!呵呸!”

    这些赌档打手,都是些敢绑架杀人的下三烂地痞,金宽人死在赌档里,非但毫无同情之心,还朝尸体吐了口青浓痰。

    语言不善的破口大骂道。

    骂金宽怎么不早点死,不晚点死,偏偏死在他们赌档里。

    ……

    晋安飘出赌档后,开始一路穿墙,一座座民房查看起来。

    他一家家检查着昌县百姓家家户户的铜子。

    情况一点都不乐观。

    他检查二十户!

    几乎十之七八都是家里有铜钱叶子!

    只是这些人因为不像赌徒那样,容易情绪大起大落,大怒大惊,所以身上症状还不明显。

    平时只是觉得体质弱了些。

    容易受风寒。

    以及寿命比其他地方更短!

    晋安越看越是心惊,魂儿发冷,当他飘出一家民宅后,人显得有点失魂落魄,一路上都是心神不定。

    晋安清楚。

    自己这是惊了魂,伤了魂。

    他这次的确是被惊魂到了。

    十年前吗?

    晋安越是细思,越觉细思极恐,青钱柳,青钱柳,柳木是阳木也是属阴木!

    晋安茅塞顿开。

    他想到了《广平右说通感录》里,广平散人曾对于柳木的一次历险。

    关于柳木,民间一直有两种说法,有一种说法柳树枝可以钉魂,打阴祟,阴祟越打越小,最后魂飞魄散。

    所以民间就流传一种习俗,折一截柳枝在家门口,寓意能辟邪,挡住不干净东西跟着主人家进门。

    但也有一些地方的习俗,是将柳木视作阴气重,能养阴气的阴木。

    在民间,除了五阴之木外,还有几种在风水上不利阳宅的不详之木。

    五阴之木分别是,松树、柏树、槐树、榆树、桧树。

    而不利于阳宅的阴气重不详之木中,就有“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杏能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的说法。

    这里分别指桑树、柳树、杨树、杏树、李子树。

    因为桑通丧,是阳宅中较为忌讳的一种树。

    柳树阴气重,民间通常称呼是招魂幡、哭丧棍,柳条也常常被用来插在坟茔上。

    鬼拍手则是杨树,因为杨树枝繁叶茂,一到晚上就在窗外沙沙响,如鬼手在拍打窗户。

    杏和李子吃多了伤人。

    其实,柳树之所以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主要是受环境影响。

    如果是长在水岸边,沿活水流动的河道而生,则是阳木,是菩萨手中玉净瓶里的柳枝。

    能钉魂,打掉人身上不干净的东西。

    最怕遇到那种生长在深山老林里,阴气森森的柳木。

    因为山里阴气寒重,最易藏山精野怪,孤魂野鬼都喜欢藏在遮天蔽日的山林里,躲在树上,留在树身里害人。

    所以这里的柳木又是阴木。

    广平散人,曾就碰过后深山老林里的一株老柳木。

    钉死过许多人的魂魄。

    但晋安又觉得这棵青钱柳,跟广平散人描述的阴木柳树有很的区别!

    青钱柳是长在地势开阔平坦,人气繁盛的城池里,而且每年都接受人的香火,再说了,昌县是依阴邑江而建,水汽重,按理说,这青钱柳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阳木柳树才对啊?

    到底是哪里不对?

    十年前的一夜间神异吗?

    晋安按压不住自己的念头,他越想越是想看看,白天的青钱柳,晚上的青钱柳,到了晚上的青钱柳,到底是不是阳木转变成了害人的阴木?

    晋安的神魂一路往文武庙方向飘去。

    一路上他又检查了几家住户,心情更加沉重……

    夜下的文武庙轮廓,逐渐出现在晋安眼前!

    5k大章,我真的一点都不短啊!迟些还有一章,应该会在凌晨1点叻,大佬们勿等,熬夜伤肾~

第109章 书生忠义与谁论?骨朽犹应此念存(8K大章,求订阅)

    夜幕下的文武庙。

    重新归入沉寂。

    跟白天时候的人山人海热闹景象。

    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知道为什么。

    除了道观与和尚寺,像民间一些庙宇,一到晚上,总给晋安一种惴惴不安的阴森感。

    不管是过去的人生。

    还是现在。

    反正都给他不舒服的感觉。

    如果按照民间老人的说话就是,庙宇不是寺庙,民间自己建的香火庙,最容易藏污纳垢,供奉来路不明的野神。

    而这些野神,并非正统神。

    都是些魑魅魍魉魃魈魁变化的,然后蛊惑民间无知百姓,祸害乡里,要吃童男童女或是妙龄少女以保佑一方平安。

    这种邪性做派,一看就不是正神。

    晋安魂儿飘到文武庙附近,看到晚上的文武庙虽然安静,但庙外亮有不少灯笼,有不少衙门衙役正在巡逻着。

    这些衙役虽然是习武之人。

    但都是些只练了三两脚武功的普通人,身上气血还不足以旺盛到影响晋安。

    怎么说晋安现在也是身怀六丁六甲符的人。

    有十二正神罩着。

    我上头有人!

    是正神!

    不是野神!

    岂是普通的元神出窍可比的?晋安连腰杆都挺得特别直了。

    夜下笼罩下的文武庙,初看之下并无异常,即便到了夜晚,文武庙里的香火依旧旺盛,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晋安在今天白天时,就已从李言初处得知,文武庙有长明灯,长明不熄。

    这里的长明灯,自然不是陵墓中的那种鲸鱼油长明灯了。

    古人智慧博大精深,早早就已发明出长明灯原理,在石刻的莲花灯楼里,设置双层机关,让灯油能反复燃烧、冷却、反复燃烧的再循环利用。

    虽然这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长明灯。

    但彻夜亮一晚是没问题的。

    到天亮时再掐灭了长明灯。

    明知文武庙里的青钱柳有问题,晋安自然不会鲁莽到直接进去,除非他犯浑。

    晋安在文武庙附近观察一圈,然后找了个视野最好的地方,神魂开始越高,打算借着找到的这片空旷地势,一眼望尽文武庙内虚实。

    他丈量过地势了。

    现在找的这片空旷地势,正好可以看到青钱柳所在的位置。

    而且两者足足相距有百丈远。

    足够他谨慎远观。

    晋安顶着夜晚的浊气,魂儿飘啊飘,越飘越高,他先是看到文武庙内亮起的一盏盏长明灯。

    这些长明灯点点如繁星,照出文武庙内的地形、殿宇。

    同时,也照到了青钱柳。

    夜间的青钱柳并无异常,就跟白日时见到的一样,清风徐徐,树枝轻轻飘荡。

    叮叮叮——

    挂在树枝上的一块块许愿竹牌,在夜风下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宛如风铃般清脆悦耳。

    “嗯?”

    晋安眸光一动,凝视向青钱柳的树冠下方向。

    皓月当空。

    月光照洒而下。

    青钱柳下,一张案桌前,一名面若玉冠的老儒士,一袭月白儒衫,身上浩然正气,铁骨铮铮,在案桌前奋笔疾书字画。

    看到这名中年儒士,晋安忽然想起一首诗——

    书生忠义与谁论?骨朽犹应此念存。

    这名老儒士身上的那股子正气,此时的确是很应景这句话。

    晋安看着在柳木下专注笔墨狂书的正气老儒士,眉头皱了皱,可惜离太远,他无法看清老儒士在狂书什么?

    相隔百丈远,晋安又注视了一会,随后悄悄转身飘走。

    他自然不会作死到夜探文武庙。

    然后把自己深陷在险境。

    而且今晚第一次元神出窍就这么久,虽说有六丁六甲符温养神魂,可终究还是有些精神乏了。

    晋安飘回住处。

    但没有马上神魂归位。

    而是,开始找出身上所有铜子…还好,他身上散钱不多,而老道士是真的穷,两人身上所有铜子加一块,都未发现到铜钱叶片。

    按照晋安的猜想。

    那些铜钱叶片,应该是只有在元神出窍下才能看见,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要不然早就被路过的道教高人或佛门高人,发现到昌县的异常了。

    但能够元神出窍,又能在天地间自由游魂的高手,谁又会天天闲着没事的元神出窍,并且还用元神盯着一枚毫不起眼的铜钱仔细检查?

    检查完屋里所有铜钱,见并无异常后,晋安这才将六丁六甲符重新放回入肉身手掌中。

    然后神魂归位。

    当回魂后,晋安肉身两眼阖开,人站起身来却传来剧烈眩晕感,精神萎靡不振,脸上气色微有些白。

    晋安明白。

    自己这是惊了魂,伤了魂,所以才会感觉到精神特别疲惫。

    晋安拖着略像疲倦的精神,开始掏出身上所有铜子,肉眼下,这些铜子都毫无异样。

    于是,晋安这一夜,都是捧着六丁六甲符,自己揣摩,观摩其上的十二正神神道韵律。

    当翌日公鸡打鸣,天地破晓时分,晋安收起六丁六甲符。

    经过一夜的观摩神道,精气神温养,他再次生龙活虎,恢复如常。

    晋安目露喜色。

    他这次敕封六丁六甲符,实在是太英明之举了。

    连连带给他惊喜啊。

    老道士睡了一觉,人醒来后精神抖擞,开始嚷嚷着要乘早去文武庙摆摊兜售他的黄符。

    在老道士要出门前,晋安找上老道士,晋安拦住老道士,让他今天别去文武庙摆摊了。

    晋安的理由很简单。

    “老道,你的黄符我全包了。”

    “今天别去文武庙摆摊卖啥黄符了。”

    晋安还不等老道士回答,已经事先支付三两纹银,这三两纹银足够买下老道士身上的所有黄符还绰绰有余了。

    晋安自然不会跟老道士斤斤计较。

    老道士虽然惊咦,但晋安的出手阔绰,倒是把老道士乐得眉开眼笑,眼睛眯成一条缝都快看不见眼睛了。

    老道士本来也不喜欢文武庙,而且现在不用风吹日晒雨淋,就能全部脱手掉黄符,他很乐意,非常的乐意。

    “小兄弟,老道我如今也是有钱人,走,老道我请小兄弟你吃俩灌汤包。”老道士手握三两纹银,顿时觉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说话特别的有底气。

    晋安乐了。

    “老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买下你所有黄符,又为什么阻止你去文武庙吗?”

    老道士朝晋安眨眨眼:“老道我跑江湖大半辈子,虽然不懂读书人写在书上的那一套套大道理,虽然看了月余也没从读书人的书中发现有黄金,老道我就一俗人,只知一个俗得不能再俗气的道理,做人莫刨根问底,即便父子情深也会反目成仇,人生难得一回糊涂。”

    “如果小兄弟你要说,自然不用老道我问,小兄弟你也会主动告诉老道我,现在不说,只是时候未到。”

    老道士说完人已经出门,并急匆匆催晋安赶紧走啊,现在是庙会,外乡游客多,等下去迟了,恐怕早摊就没空位可坐了。

    晋安看着毛毛躁躁的老道士,觉得老道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能一直安然囫囵活到现在,或许最大的仰仗并不是一身本领,而是他早已经看透了人心与复杂的人情世故!

    人情老练。

    活成人精了。

    晋安这边才刚赞完老道士,等等,神特么的父子情深?

    怎么总感觉老道士是在故意占我便宜?

    其实并非是晋安不愿告诉老道,昨晚他所看到的一切,主要是还没想好以什么样的措辞告诉老道士。

    元神出窍,一路夜游,这已不是普通练气士的本事了!

    他身上的秘密终归是太多了,所以事事都需要他谨慎措辞。

    自知被老道士占嘴炮便宜的晋安,和老道士一路拌嘴,吵吵闹闹,老道士就跟个老男孩,老顽童一样,心性年轻,总喜欢跟年轻人凑在一起。当这对一老一少喂完拴在院子里的贪嘴羊,刚准备要推门出去找食吃时,想不到大清早就有人来拜访他们。

    嘎吱——

    当老旧的木院门,随着从里面打开,站在门外,原本正要抬手敲门的冯捕头,先是一愣,随后朝晋安和老道士行礼:“晋安公子、陈道长好巧,这可是正要出门吃早食?”

    “正好冯某也还未吃过早食,这些天一直都让二位为衙里奔不停,今日就由冯某请晋安公子和陈道长一顿。”

    “德善楼,八宝鸡?”

    老道士一直对八宝鸡的醇香美味念念不忘。

    冯捕头苦笑:“现在时日还早,德善楼还未开门做生意。”

    等一行三人找到个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僻静,干净,没有太多外乡游客闹闹哄哄的早摊点坐下后,晋安看着脸色憔悴,顶着大大黑眼圈的冯捕头,问:“冯捕头可是昨晚一夜没睡,昨天一天都在搜查江底石碑上的地址?”

    “正是,为了青水帮的案子,我已两天两夜未合过眼,看来不止他人看出来,就连晋安公子都看出来我的精神状态欠佳。”

    冯捕头揉了揉太阳穴,嗓子有些沙哑,透着疲倦道:“看来等这次庙会事了,冯某向衙里告个假,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冯捕头这是太过劳累。

    有些伤神了。

    晋安:“昨天找了一天,冯捕头可是已找到想要找的东西?”

    冯捕头深呼吸一口气:“已经找到。”

    晋安惊讶:“全都是?”

    冯捕头郑重点头:“全都是。”

    嘶呼!

    老道士插嘴一句:“这是要把半个昌县都夷为平地吗?”

    “这些人想干啥?”

    老道士的话,让晋安和冯捕头陷入短暂沉默。

    万幸。

    幕后黑手的阴谋没有得逞。

    不然到时候真的要生灵涂炭。

    沉默了会,晋安又问:“那张县令那边怎么说?”

    冯捕头想了想,然后才回答:“张县令已经派出两路人马,一路水路,一路快马加鞭,紧急赶往府城汇报此事。”

    对于这个回答。

    晋安倒是并不意外。

    毕竟是牵扯到火药案,的确是需要上报给上级行政。

    晋安看着脸色透着疲惫的冯捕头:“冯捕头今早突然拜访我和老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面对晋安的话,冯捕头倒是摇摇头:“那倒不是,这次牵扯出一重又一重大案,冯某主要是突然感到身心双重疲惫,无法静心,也无法入睡,所以想找个人说说话,去去心头烦闷,可找遍全昌县,也没个值得深交,可以谈谈心中隐秘的人…最后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晋安公子和陈道长的住处。”

    “冯捕头这话不对啊,老道我怎么觉得,冯捕头这是把小兄弟和老道我当成是开勾栏了?心情不好,就来勾栏听曲解乏?”

    老道士刚说完,蹬!蹬!

    晋安和老道士齐齐搬着屁股下坐着的长条凳,远离冯捕头几步开外,一副震惊的看着冯捕头。

    想不到冯捕头你是这种人!

    冯捕头请自重!

    冯捕头懵了,然后脸黑的赶忙为自己辩解。

    直到早摊老板端上来几笼包子,晋安和老道士这才又重新坐回来,一边吃,晋安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一句:“冯捕头,你在昌县任职多久了,可有十年时间了?”

    “冯捕头对文武庙的了解,又知道多少?”

    “是否详细知道十年前,文武庙青钱柳一夜神异的事?”

    冯捕头咬一口肉包,又呼哧喝一碗温烫豆浆暖身子后,思索道:“十年前的冯某,还只是一介小小武夫,并不在昌县当差。冯某是直到近几年,因为昌县新知县上任,衙里人手不足,府里这才把冯某调任到昌县做了个捕头。”

    “对于文武庙与十年前的事,冯某知道的并不多,只有上任知县才清楚吧,对了,赵捕头应该也清楚此事。赵捕头是昌县当地人,十年前的事,赵捕头应该会知情。”

    冯捕头一边思索,回忆起更多记忆,一边继续回答道:“对于青钱柳,冯某虽不是很清楚,但几年我出于对青钱柳的好奇,也曾查阅过县志和案牍,这青钱柳似乎牵扯到几个朝代之前。”

    “几个朝代之前?”晋安大感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青钱柳的树龄已有千年。

    若真说起来,千年的时间,放在一些龙脉气数短的朝代,已经能更迭三四个朝代了。

    “根据县志上记载,昌县在几朝之前,曾出过一名大儒,不仅学识渊博还能善骑射,为驱逐外族入侵,战死沙场。好像文武庙的建立,就是跟这名大儒有关,被民间奉为气节高尚。”

    “但这事毕竟过去太久,而且关于几朝之前的事,只是被隐晦模糊提及,所以冯某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大儒吗?

    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跖之世不能污,非大儒莫之能立。

    这个世道,能当得上大儒这个称号的,可并不多见……

    提及儒士,晋安便想到昨晚元神出窍见到的诸多种种,于是又问:“冯捕头,昨晚衙里有没有接到一个报案,说是在一个赌档里有一名赌徒,意外跌倒猝死?”

    冯捕头惊讶望一眼晋安:“倒的确有此事。”

    “但这案子并非由我经手查办,冯某今早回衙里述职时,只无意中听几位衙役在闲聊中谈起过。”

    “怎么,晋安公子可是认识死者?”

    晋安深呼吸一口气。

    果然。

    昨晚看到铜钱叶片吸光人阳气,魂魄,并非是假!

    三人吃几笼包子,也吃不了几个钱,最后是晋安付的铜子,这些铜钱自然都是干净的铜钱。

    不是黑钱。

    ……

    当在离开早摊后,一行三人并未马上回住处,而是改道先去城墙方向。

    在吃包子期间,晋安已经问过冯捕头,昌县的每座城门城楼上,的确都有一件镇器,都是太极八卦境。

    然后晋安向冯捕头提出,想要亲自看一眼昌县的这些镇器。

    冯捕头倒是不疑有它。

    他现在比信张县令都还要信任晋安公子,毕竟晋安多次救过他性命,俗话说的好,救人一命如再生父母,更何况晋安公子救过他数次,虽然每次跟着晋安总会伤上加伤……

    当检查完所有城楼,果然全被晋安猜中了。

    那些镇器,已全都被泼了污秽黑水,灵性丧失。

    当冯捕头看到这些被人恶意泼污水的镇器时,很是大怒,但因为职责不同,这些城楼的兵丁不归他一个捕头管,所以冯捕头也是无可奈何。

    那些个兵丁对于镇器被毁,态度表现得满脸无所谓和不耐烦。

    看着离开的三人背影,这些守城门的兵丁,反而还一脸的莫名其妙。

    “多管闲事,不就镜子吗,脏了拿布条随便擦擦干净就行,又不是多大值钱东西,搞得好像我们这些每天头顶烈日,风吹日晒雨淋守着城门的弟兄们有多容易似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不脏的。”

    那些兵丁在背后乱嚼人舌根。

    在民间神话里,这种人死后下黄泉,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人心叵测,日防夜防,人心最难防呐。”老道士忽然心有所感的摇头说道。

    “陈道长此话怎讲?”冯捕头有问题就问,不耻下问。

    他并不是那种打肿脸,死要面子的人。

    老道士于是解释了一句:“这些镇器,寻常阴祟,脏东西,邪道中人,根本近不了身,可只有一穷二白的世俗普通人,最是防不住。”

    “那些镇器都是被世俗普通人给泼污秽之物毁掉的。”

    冯捕头闻言,既惊又怒:“莫非是有人吃里扒外?”

    老道士点到即止。

    没有明说。

    当地官府的事,像他这等游方道士,哪有资格评头论足。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老道士此前在城楼时,没有提起此事,直到离开后才跟冯捕头提起此事。

    小人难防。

    走在回去的路上,晋安让冯捕头帮他查查,那些镇器是出自哪里的?

    看还有没有机会修复,或是再求来这些太极八卦镜。

    除此之外,晋安和老道士都是无能为力了。

    他能为昌县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晋安公子,那些挂在城楼上的太极八卦境真的有用吗?”

    晋安并未跟冯捕头说起昨晚发生事。

    他总不能说,你们城楼上的其中一块太极八卦境是我弄坏的,所以我才能发现昌县镇器出了问题?

    那他可真是太优秀了。

    看到晋安点头,冯捕头已经心中了然,面色郑重,打算亲自多上心这事。

    这一路上,再无意外,直接回到晋安住处。

    只是,看着处处繁华的昌县庙会,街市上人头攒动,人流热闹,晋安一路上有些心事重重。

    “文武庙的事,已经持续有十年。”

    “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立马解决,此事还得谋定而后动。”

    “看来晚上我还得再元神出窍一次,找找昨晚那两位阴差,问问有关于文武庙,青钱柳的事……”

    “如果有阴祟作乱,扰乱阳间秩序,这些阴曹地府的阴差,理应有职责维持阴阳秩序。”

    晋安心中想道,已经有了决定。

    如果连阴差都解决不了此事,昌县疾病太深,只能让张县令提前中止庙会,然后砍掉青钱柳或是直接炸掉文武庙。

    不管张县令会不会听他的劝告,他都会带上老道和山羊,有多远跑多远,反正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昌县地界了。

    正好昌县官府,昨天搜查到大量民间私藏火药,炸庙也不缺火药。

    只是,晋安心中又有另一个疑惑……

    “看来晚上找那两位阴差问问清楚。”晋安目露思索,心中暗忖道。

    可惜他不知道剧毒百草枯配方,如果有百草枯,借助着百草枯的无色无味特性,参杂进浇树的水里,偷偷浇死青钱柳,神不知鬼不觉。

    没有什么是一桶百草枯浇不死的。

    如果有。

    那就浇百桶!

    百草枯本身是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后来是为了防止人误服,这才添加了臭味剂和催吐剂。

    冯捕头在院子里又坐了一会,并对院子拴着的膘肥体壮山羊啧啧称奇后,冯捕头提出了告辞。

    不过在离开前,冯捕头朝老道士提起另一事:“陈道长,不知你身上可有多余的驱邪辟邪类黄符,我想向陈道长买几张贴身,图个安心。”

    面对冯捕头想求购黄符,老道士脸色尴尬。

    冯捕头目露不解。

    还是一旁的晋安笑道:“冯捕头手里有多少铜子?”

    “不如多买几张吧。”

    “一文钱一张黄符。”

    晋安这个价格卖黄符,完全是亏本,半卖半送了。

    冯捕头惊诧看看晋安,再看看老道士,一时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这年头居然是道士改不卖道符了。

    反而练武之人改行卖起道符了?

    “昌县外几家据传很灵验的道观,一张开过光的黄符,能卖到五文钱至十文钱,晋安公子不需照顾你我情面,而亏本卖我,亲兄弟还明算账,就按照十文钱一张黄符卖我吧。”

    “晋安公子不要再坚持,否则冯某宁可不要,冯某不是那种喜欢贪图蝇头小利的人。”

    冯捕头高风亮节。

    晋安给冯捕头竖了个拇指。

    老道士在忙听到冯捕头居然出手十文钱,买他一张黄符,顿时心痛得捶胸顿足。

    晋安被老道士逗乐。

    但像冯捕头这种出手阔绰的人,终归是少数。

    别人要真肯出十文钱买符水,那肯定是去当地香火灵验的道观或佛寺啊,谁会脑袋被驴踢的买你一个游方道士的符水?或是江湖莽夫的符水?

    并不是说老道士的黄符就一定是无效。

    主要是,这是人之常情。

    品牌效应。

    购物还是百年老店的香。

    当晋安接过冯捕头递来的身上全部铜钱,三十六文钱,于是让冯捕头等他片刻,他进屋去取黄符。

    他从老道士那买来的黄符,足足有上千张,具体多少还不清楚,他是直接三两纹银包圆的,所以这么多黄符肯定不能都随身携带啊。

    那可是一麻袋黄符。

    当晋安手里拿着冯捕头给的三十六文钱,解开扎麻袋口子的麻绳,伸手去掏麻袋里的黄符。

    打算给冯捕头取五张黄符时,神奇一幕出现了。

    手掌中无意碰到铜钱的一张破邪符,居然无火自焚,与之同时,晋安手中一枚并无任何异常的铜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片铜钱叶子。

    但那铜钱叶子此时已经枯黄,像是被烈火烘干了水分一样,枯黄,卷缩,失去所有水分。

    晋安心头再次升起大道感应!

    望气术!

    阴德——

    捌佰伍拾玖!

    终于打破五十八,而是五十九了!

    晋安先是一愣。

    然后乐了。

    麤麤麤!

    接下来他又一一尝试,结果这次再没铜钱被破邪变枯叶了。

    可很快,又有一个问题困惑晋安了。

    晋安皱眉:“为什么会这样?”

    “柳木分阳木,阴木……”

    “青钱柳一夜神异……”

    “明明是生长在地势开阔,日照充足,承受百家香火的阳木青钱柳,却在十年前,一夜突变成吃人魂儿的阴木青钱柳…一阴一阳,莫非就是与此有关吗?”

    “白天时候,是经受百家之手的阳钱?”

    “到了夜晚,才是吃人魂儿的阴钱?”

    “是了,铜钱也分阳面和阴面,有字正面和无字背面,有阳爻和阴爻!”

    晋安越想越是思路清晰。

    顿时茅塞顿开。

    当想明白了这一切后,晋安低头看看一麻袋的二千多张黄符,又抬头望望文武庙会方向。

    当送走了冯捕头后,晋安一脸严肃的找来老道士。

    “老道,我要去庙会摆摊赚钱。”

    老道士听完后表示不信:“小兄弟你可拉倒吧,你早上还刚拦着老道我别去文武庙摆摊呢。”

    晋安很认真很严肃的说道:“男人一定要好好赚钱,别整天纠结一个女人到底爱不爱你,吾高凤必至,花香蝶自来。”

    老道士:“?”

    老道士:“小兄弟你能不能说人话。”

    晋安语气很坚定:“我一定要去庙会摆摊赚钱。”

    “那小兄弟你有想好摆摊卖什么吗?别说是冯捕头花十文钱买小兄弟一张黄符,小兄弟就打算扛着老道我卖给你的一麻袋黄符,跑去文武庙也卖十文钱一张,赚中间差价吧?”

    “冯捕头那是出于情分才肯花十文钱买小兄弟你一张黄符,小兄弟你醒醒,别人是不会花十文钱买你一张黄符的。”

    老道士捻须道,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一语点醒梦中人,小兄弟真不是做生意的头脑。

    晋安歪头看着老道士:“谁说我去卖黄符了?”

    “我是真的去赚钱!”

    “我要去庙会摆摊,大量回收二手铜钱,量大从优!”

    老道士听完晋安的话后,嘴巴大张,因为太过吃惊,手上捻须的力道没控制住。

    咔嘣。

    一根胡子被老道士扯断,痛得老道士直嘶呼嘶呼吸冷气。

    “小兄弟你今天没发烧说胡话吧?”

    晋安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赚钱的决心,他开始找出所有银票和纹银,打算等下就去钱庄兑换些碎银和散钱出来。

    他没跟老道士开玩笑。

    他是真去大量回收二手铜钱。

    他是真要去赚钱。

    晋安从家里拆下一块木板,然后找来笔墨,研磨,接着在木板上狂书他早已想好的广告词。

    扯断一根胡须,下巴肌肉依旧还在痛得抽抽的老道士,他一边揉着下巴,一边好奇探过去脑袋,准备看看晋安写的啥。

    结果,当看到木板上写着的二手铜钱回收价格比例后,咔嘣一声,老道士又扯断下巴一根胡须。

    嘶呼!好痛!

    心痛远超过肉体的疼痛!

    “完了,疯了,疯了!”

    “小兄弟你这是绝对要亏本啊!”

    “小兄弟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这哪里是赚钱,你这分明的土财主家的傻儿子跑去给人送钱啊!”

    老道士心疼钱,一把抱住晋安,死活不让晋安出门去赔钱做生意。

    “小兄弟你是不是中邪了,不对啊,小兄弟你额头没发烫,没发烧说胡话啊!那怎么会连赚钱和赔钱都分不清了呢!”

    晋安被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不让自己出门去“赚钱”的老道士给气乐了,但他也知道老道士这是关心自己,心头生起暖意。

    “老道你先下来。”

    “我不!”

    “老道你听话,你先下来,我们有话再慢慢说。”

    “不!老道我今天说什么也要阻止小兄弟你去赔钱。”

    “老道,你顶到我了!”

    老道士:“?”

    老道士:“!”

第110章 倚云公子(4k求订阅求月票,感谢盟主@“冰糖雪人”)

    晋安等好不容易劝开老道士。

    然后一本正经问:“老道,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老道士张口欲言的话,被晋安一个瞪眼,又重新憋了回去。

    摇摇头说:“不像。”

    晋安又问:“那老道你觉得我像是会吃亏的人吗?”

    老道士一听顿时乐了:“小兄弟你属猴精的,都是别人吃亏,哪有你吃亏的。”

    晋安总感觉老道士是在暗骂他黑心?

    但这些都是旁枝末节。

    他暂时没去管这些。

    晋安两手一摊:“看吧,连老道士你都觉得我不像是能吃亏的人,你觉得我会是故意赔钱货吗?”

    “从来只有我占别人便宜。”

    老道士一听,点点头,觉得还真的有道理。

    “倚云公子是男是女?”

    刚才还聊得好好的老道士,话锋突然一转,晋安下意识回答:“女。”

    “那小兄弟可有喜欢过倚云公子?”

    晋安这回终于反应过来,顿时脸黑,老道士这分明是假公济私的打探他隐私。

    见晋安脸黑要抬腿揍人,身上穿着道袍,却一点仙风道骨气质都没的老道士,有些猥琐的嘿嘿一笑:“小兄弟能分得清男女,而且也知道倚云公子,看来小兄弟的确没被邪物上身。”

    “的确是老道我熟悉的晋安公子。”

    老道士怕晋安会真的打人,于是赶紧让晋安出门去吧,免得去迟了,文武庙那就没摊位了。

    接下来,晋安在准备了一番后,准备去庙会摆摊“赚钱”。

    他并未带上老道士。

    而是留下老道士继续画道符。

    有多少收多少。

    这可把老道士喜得眉开眼笑,老菊脸都笑得变嫩菊脸了,有钱能使老道士推磨。

    因为耽误了不少时间,当晋安出门时,已经是巳时。

    相当于是早上的九点左右。

    ……

    ……

    昌县文武庙。

    一名唇红齿白,眉目英气的仗剑温雅儒生,身后跟着一位老仆,她刚逛完文武庙,一主一仆刚从文武庙里走出来。

    却见路人都似疯狂了般,居然全都纷纷拥挤跑往同一个方向,看那疯狂架势,好像是跑去抢钱。

    唯恐晚一步。

    钱就要被人给抢完一样。

    那名老仆见公子眼里闪过疑惑,于是主动拉住一名路人询问大家为何这么疯狂,但那名路人现在急着去抢钱,哪有空搭理他人,不耐烦的一甩胳膊,想甩掉看起来并不强壮的老人手臂。

    我甩!

    嗯?

    我再甩!

    咦?

    我再再甩!

    好家伙!

    那名路人看着自己的胳膊,始终被对方固若山岳的抓住,自己的手臂都快甩脱臼了,可对面老人家的胳膊稳如鸡脖子,纹丝不动。

    这位路人终于明白,自己这是碰到传说里的高手了,赶紧求饶:“好汉饶命,我说,我说!”

    “是晋安公子在前面摆摊给大家送钱了。”

    “晋安公子?”

    这次开口的是那名长得唇红齿白,腰佩一口剑的儒生。

    眼前这对一主一仆。

    自然便是那位老道士看面相,说夫妻宫出现了一朵桃花,最近要走桃花运的倚云小姐。

    以及老仆奇伯了。

    那名路人面对奇伯这位高手,都快要紧张得哭了,哆哆嗦嗦道:“饶命啊,我真的全都说!”

    “两位应该不是昌县本地人,是最近来昌县逛庙会的外乡游客吧,所以没听说过晋安公子这个名字。要说起晋安公子,咱们昌县的人,无不竖起一颗大拇指,真爷们,来到昌县不到一个月,便屡破奇案,又是‘雷公劈尸案’,又是‘水鬼溺人案’,才智冠绝,如今在我们昌县可是名声大噪。”

    “就在今早,晋安公子忽然在文武庙附近,设摊送钱。”

    “送钱?”倚云公子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来了兴趣。

    也不知几日不见,这位曾有过同车之缘,又有过同锅之缘的晋安兄,又在昌县闹出什么大热闹来?

    那位路人面对倚云公子的浅笑嫣然,差点就看痴了。

    我的娘啊,这位女扮男装的假公子笑起来真美真好看,不擦红妆不穿裙子太可惜了…就当他看痴时,突然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道瞬间加重,他连忙呼痛,这下人老实了,眼睛不敢再乱看,赶忙继续解释道:“晋安公子今早,来到文武庙附近摆摊,说大量收购二手铜钱,量大从优。”

    “晋安公子还拿出一只炒菜锅的木头锅盖,在其上写了回收价格。”

    “一百一十文钱,可换一钱银子。”

    “一千一十文钱,可换一两纹银。”

    “大家都知道,一两纹银值一千二百文钱,一钱银子值一百二十文钱,晋安公子这不是在给我们送钱那还是啥?”

    “晋安公子的声誉,在昌县那可是家喻户晓,当有几人用手里的二手铜钱,成功从晋安公子手里换到银子后,这不,大家伙都疯狂了,纷纷呼朋唤友,喊上父母与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找出家里所有铜钱,全都跑去找晋安公子换钱。”

    “大家都怕去迟了,晋安公子就结束换钱了,因为晋安公子说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那名路人说完后,另一只手捂着衣服怀内的钱袋,满脸求饶,可怜的问,如果没有其它问题了,他还得赶去换钱,怕去迟了,送钱就结束了。

    奇伯倒是没再为难对方。

    他拿出一钱银子,打赏给对方后,就放对方走了。

    那名路人差点被奇伯的出手阔绰给砸晕过去,一个劲的连忙道谢,一步三回头,就差死赖着不走了。

    最后还是奇伯佯装凶色的瞪眼,对方这才慌张逃走。

    “奇伯,我们身上有散钱铜钱吗?”倚云公子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看向奇伯。

    老仆奇伯一笑:“自然是有。”

    “即便没有,老奴也可以为公子变出来。”

    倚云公子笑着离去。

    那方向正是随大流而去,前往晋安摆摊收钱的摊点。

    奇伯看着自家小姐离去的背影,再次深深叹口气。

    孽缘!

    这是孽缘!

    造孽啊这是!

    奇伯叹气的连忙跟上自家小姐。

    这对一主一仆,终归还是低估了金钱对世俗之人的诱惑力,钱不是万能的,但这个世道,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当他们到地点时,看着眼前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的换钱大潮百姓,想不到居然这么火爆,这么疯狂,比文武庙门前还热闹。

    此地人声鼎沸,除了听到外围人群的乱哄哄声音,人人都在拼命往里挤,根本听不到里面的人声,也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动静。

    倚云公子和奇伯这对主仆,原本是兴致勃勃的来,此刻却是目瞪口呆的站在人群外围,彼此对视,束手无策。

    这些百姓全都疯狂了。

    人人手里高举着钱袋,大喊着要换钱。

    很快,这边的动静,引起衙门的注意,大批大批衙役带着乡勇跑来,还以为是有人在文武庙附近聚众闹事呢,打算先把不开眼的闹事家伙给拘走。

    结果当他们赶到,当得知是晋安公子在此时,原本杀气腾腾的衙役和乡勇们,顿时和蔼可亲,变成亲民的好官差,在附近百姓们的瞠目结舌和不敢置信目光下,居然主动为晋安公子维持秩序,让大伙排队一个个来。

    还主动护卫晋安公子安全。

    “我们不是在保护晋安公子的安全。”

    “我们是在保护你们的安全。”

    “我们担心有哪个犯浑的小偷,小毛贼,不怀好意盯上晋安公子,然后有来无回。”

    即便有衙门里的人,主动为晋安扛下苦活累活,主动帮晋安维持秩序,可因为排队的人实在太多。

    倚云公子和奇伯这对主仆,是排队在最后,估计排队到天黑都轮不到他们。

    这对主仆看着眼前的长龙队伍,再次心生感叹。

    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晋安这次引发的轰动,实在太大了,根本不用等到天黑,全身二百多两纹银,瞬间就被挤兑一空了。

    就这二百多两纹银。

    面对群起而涌的昌县百姓。

    就好比是杯水车薪。

    平时从不缺钱银,出手阔绰的晋安,今天总算是第一回体验到钱到用时方恨少的痛心了。

    “乡亲们,感谢大家的热情,我身上的银子已经没了,回收二手铜钱的买卖暂时结束,大家都请回吧。”

    “唔,大家乘早打消来我住处换钱的念头,我也是人,我也同样需要休息,如果有自作聪明的人来我住处换钱,拒之门外,永不兑换。”

    晋安朝周围百姓拱手,驱散百姓,让百姓们都散开回去。

    一贯钱是一千二百文钱。

    大约在六公斤左右。

    二百多两银子换成铜钱,那就是二百多贯钱

    也就是一千二百多公斤。

    这些多的沉重铜钱,一只麻袋肯定是装不下啊,晋安还得找马车与更多麻袋。

    好在有早已经混熟的衙里弟兄们帮忙,并且一路帮他护送回家。

    他们倒不是怕晋安工资遇危险被劫走这么多钱。

    而是担心晋安万一没收住手,把那些劫道蟊贼给打死,打残几个,他们是在担心那些不开眼蟊贼的人命。

    这年头只有官府捉贼,哪有官府还反过来担心起贼来,深怕这些贼受伤……

    面对这么多铜钱,好在晋安有先见之明,已经提前租来一辆马车,就当他准备驾御马车离开时,却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到了熟人身影。

    “倚云公子、奇伯,好巧啊,你们也来逛庙会,看文武庙里的青钱柳吗?”熟人相见,自然是要下来打招呼。

    生得唇红齿白,英气剑眉的倚云公子,温儒秀雅一笑,朝晋安微微颔首:“巧。”

    “倚云公子,那些衙役弟兄们都在等我,他们等下还要继续巡视文武庙附近,今日就先不与倚云公子叙旧了,欢迎倚云公子随时登门拜访来做客。”

    “善。”

    晋安狐疑的看看倚云公子,但他见衙门的衙役等得久了,于是匆匆打过招呼先离开了。

    好奇怪啊。

    今天的倚云小姐怎么话这么少?

    莫非是倚云小姐还在生气我上次给她讲的那个雌兔眼迷离,江湖凶险的故事?

    但裹胸真的会胸小啊。

    他那不是登徒浪子。

    真的只是善意提醒啊。

    晋安乘着马车离开前,回头望了眼胸无城府的倚云小姐,唔,下次再碰到倚云小姐,我给几个木瓜配方。

    当晋安转过头去后,又啧啧称奇了下:“想不到倚云小姐也喜欢用红月胭脂,真是巧了。”

    女子都爱美。

    虽然倚云小姐女扮男装出行,可总归是改不了一些女孩子的喜好,比如涂点胭脂,香粉。

    虽然在倚云公子身上,红月胭脂的香味很淡,但晋安却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上次涮火锅那次,因为火锅味重,整个店里都是火锅的气味,掩盖了倚云小姐身上的香味,所以晋安没有闻出来。

    当晋安安然回到家后,他又是感谢那几名衙役,又是请进家里喝茶水,又是赠送黄符,感谢帮忙,等这些衙役离开后,晋安避人开始一一筛选起这些铜钱来。

    因为晋安事先已经按照一贯钱,一贯钱的串好这些铜钱,所以接下来的筛选就简单多了。

    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铜钱的老道士,瞪的眼珠子都溜圆了。

    他没想到。

    小兄弟居然真的丧心病狂的拿真金白银赔来这么多铜钱!

    随后,晋安开始一个人,拿黄符一一照过去这些铜钱。

    这么一通忙活下来,最后燃烧了三十一张黄符,共区分三十一枚阴币。

    阴德——

    捌佰玖拾!

    马上又要破千了!

    接下来,晋安又把多下来的二百多贯铜钱,用马车拉到“存义公钱庄”,再次换回纹银和散钱碎银,再次跑到文武庙附近换铜钱。

    衙门衙役才刚回到文武庙附近不久,结果他们无语看到了又赶着马车去而复返晋安,继续烧得当送钱善人……

    而晋安就这么通过蚂蚁搬家的方式,他在宵禁来临的前一个时辰,身上黄符共燃烧了一百五十五张,总阴德一千零一十四!

    阴德终于再次破千。

    晋安搓搓手。

    自从有六丁六甲符珠玉在前,他打算再选出一样物品,敕封出一件压箱底保命手段!

    这是短期内唯一能快速增长实力的手段了。

    昨晚元神出窍后见识到的青钱柳真相,让他感受到压力,早做防备,提前应对。

    /

    Ps:今天万更已奉上,大佬们晚安鸭!顺便新开叻一个v群,粉丝验证群:609033668。

    为避免再次发生①群被黑子半夜偷掉老家的类似事,所以稍微提高下v群门槛哈,希望大佬们理解,入v群需粉丝值2000。主要是真心被半夜偷老家偷怕叻,我也不想鸭...(?_?)

第111章 五雷符(5k大章,感谢2次盟的@“清灯煮酒画青梅”)

    沐浴净身。

    一切准备妥当。

    晋安把自己一人关在房间里,开始准备敕封。

    只是在敕封前。

    晋安拿出那张六丁六甲符。

    他打算尝试了下第二次敕封。

    结果没有动静。

    “果然不行吗……”

    “就好比敕封秘籍一样,一次敕封比一次难度加强……”

    对于此,晋安倒是不觉意外。

    接下来,他定了定心神,把目光重新转向手中要敕封之物上。

    晋安犹还记得,当他翻遍一麻袋,老道士画的上千张黄符,他从这张黄符上感应到的灵性是最强的。

    甚至强过于当初敕封前的那张六丁六甲符!

    这是张五雷斩邪符。

    主杀伐。

    黄符上以朱砂混合了雄鸡血,画下符咒,一共画了五个雷图。

    “敕封!”

    晋安再次模仿大道之音的宏大道韵,在他的期待目光中,大道潮汐出现。

    这次的大道潮汐持续时间,就与敕封六丁六甲符时一样,也是一千阴德,当大道潮汐退去,晋安顿时乐呵呵了。

    这张黄符上的五雷图,他感应到了五雷正法纯阳气息。

    雷,是天地正法。

    是至刚至阳。

    是天地间最霸道的至阳之物,专破破各种神念、阴魂、煞气等邪魔外道。

    当初露锋芒后,黄符五雷上的纯阳雷火又消隐下去,变成一张平平无奇的普通黄符。

    但晋安很清楚。

    这黄符已经神化!

    ……

    ……

    随着有安神,静心效果的檀香,在房内袅袅升烟,弥漫开一股淡雅清香,晋安感到身体一轻,人第二次元神出窍。

    魂儿转身,看到了肉身手掌上托举着的两张黄符,晋安笑了。

    他伸手揭下黄符。

    贴身放好。

    随后轻车熟路的穿过屋墙,穿过院墙,飘荡出住处。

    “咦?”

    晋安才刚出院墙,他忽然轻咦了一声,似是有什么发现。

    日落后的幽暗黑夜,四周街角都陷入昏昏沉沉的黑暗,但黑夜对现在是神魂状态的晋安,并无一点影响。

    晋安留意到,有几名衙役正守在他家附近的路口旁。

    晋安魂儿飘近那几名衙役,然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声音。

    “会不会是冯捕头大题小做了,在我们一顿告诫后,真会有小毛贼贪图晋安公子的钱?”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衙役,耐不住守夜的无聊,找同僚说说话。

    另一名中年衙役回答:“谁知道呢,说不准真有哪个不开眼的犯浑小毛贼,不知死活盯上晋安公子呢,这年头成年汉子知轻重,最怕的就是碰到那种最不怕死的年纪,性格冲动的十几岁少年犯案。我们今晚保护的不是晋安公子,其实是保护那些小毛贼的性命安全。”

    先前开口的那名年轻衙役,很是赞同的点头:“晋安公子、陈道长,对我们衙里弟兄有救命之恩,帮他们如同帮我们,指不定我们哪一天也要被二位高人出手相救一回,的确没必要让晋安公子与陈道长把精力耗费在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上。”

    第三名瘦些的衙役,瞪眼道:“呸,大晚上的说什么不吉利乌鸦话,哪来的天天那么多危险让我们碰到!”

    “嘿嘿,我自掌嘴,我自掌嘴。”

    年轻衙役倒是在同僚中混得开,自己轻掌几下嘴。

    “咦,你们有没有发觉,这夜风呼呼的大晚上,突然好温暖啊,哪来的暖风?比婆娘炕头还温暖,好像连心头的阴霾情绪都消去了不少,人有种念头豁达,心情豁然开朗,全身气血通畅,身体暖洋洋,如沐春风一样,真是奇了怪了……”

    那名中年衙役突然朝身边两位同僚,目露奇色的说道。

    瘦些的衙役,惊讶说道:“我还以为就我是错觉呢,我现在身体暖洋洋,心情豁达,有一种无匹的自信!现在如果让我下衙回家,我能抱起家里婆娘热炕头一个时辰!不对…是二个时辰!”

    中年衙役听后笑骂一句:“大晚上三个大老爷们在一块开黄腔,李铁全你也不怕憋得慌,你都瘦得跟芦苇草一样细小了,也不悠着点。”

    听着两位前辈开黄腔,那名年轻衙役顿时目露羡慕:“薛老哥,李老哥,男人娶到婆娘,究竟是啥滋味呀?”

    面对年轻衙役的话,原本还在开黄腔的中年衙役和瘦些衙役,顿时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武生啊,听哥一句过来人的劝,成家前你恨不得自己是头驴,女人碰你一根头发你都撒欢得嗷嗷叫,成家后你恨不得家里婆娘离你远一些,家里婆娘碰你一根头发或是一到晚上对你发笑,你都会生不如死如上极刑!”

    晋安听着这些黄腔,我不是老司机不懂啥车不车的,赶紧灰溜溜的溜走了。

    只不过,在离去前,晋安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三名衙役。

    其实这三名衙役突然感到自己念头豁达,心情豁然开朗,全身气血通畅,身体暖洋洋,如沐春风,并非是错觉,因为在那个时候,晋安分明从三人的三魂七魄里,看到有丝丝缕缕邪气飘出,消散。

    身无邪气。

    自然便气血舒畅,念头不淤堵了。

    而那些邪气的气息,跟晋安在青钱柳铜钱树叶上感应的专吸人魂魄的邪气,十分的相似……

    晋安魂儿离开,刚飘出一段距离,结果在夜下的一条胡同里,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若心有阳光,自然敢立身于光明处。

    若心有沟渠,不敢直视光明。

    晋安若有所思,飘近了那几人,却发现这几人的目光,全都盯着自己的住处与那几名值守在他家附近的衙役身上。

    这一看便知是心术不正的蟊贼。

    “耗子,你大半夜的抖什么抖?”

    “不,不是,二哥,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四周突然变得恐怖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忍不住心生恐惧,害怕起来,身体忍不住发抖,就连喘气都困难了,像是再待下去,会有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

    “二哥,二哥?二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走!今天这地方有点邪门,今晚不宜动手!”

    那名被称作二哥的人,手扶着墙,两腿在黑暗里颤颤抖抖,在小弟面前死要面子的假装镇定离开了。

    晋安惊讶看着前后反差巨大的三名衙役和两名盗贼。

    “那三名衙役,光明磊落立于世,当我神魂靠近时,如沐春风,念头通达。”

    “再反观这两名盗贼,行事偷偷摸摸,不敢光明正大,心生歹意,当我神魂靠近后,却心神惧意,不能自拔,目光不能直视我神魂所在位置。”

    “奇怪了……”

    “昨天在赌场,当我神魂靠近那些三教九流的赌徒时,并未发生像今天这样的异象…莫非是因为那张五雷斩邪符?”

    “是了!五雷正法,天地至阳,最是刚正不阿,见不得邪魔、邪念。当为人磊落的人直视雷法时,是心无惧意,如浩日雷火照耀魂魄,拔除身上邪性;当歹念小人直视雷法时,心生惧意,无法直视天地正法,自然也就无法受到裨益。”

    晋安越想越是惊喜。

    想不到敕封出张五雷斩邪符,居然还有如此不凡神性。

    接下来,晋安又在住处附近,来来回回飘荡几圈,一共吓跑两波小蟊贼,见再无其他蟊贼徘徊在他家附近徘徊后,这才继续神魂往外飘去。

    这回晋安再次飘到阴邑江边的青水帮总舵处,等了一会,没有等来昨天见到的那两名阴差。

    于是这回改沿着江边寻找,江边最容易出溺死者,所以孤魂野鬼肯定也多,结果依旧没有找到那两名阴差。

    别说阴差了,夜下静谧,连个呜呜咽咽的唢呐声都没听到。

    “如果连江边都没能找到那两名勾魂使者的阴差,那么昌县哪里死人最多?”

    “昌县哪里最有可能出现孤魂野鬼,引来勾魂使者阴差?”

    晋安沉思没多久,很快便想到了适合的地点。

    对!

    昌县监牢!

    还有义庄!

    思及此,晋安立马动身。

    昌县监牢,晋安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轻车熟路。

    只是不知是否是张县令治理得好,虽监牢因为常年照不到阳光,潮湿,阴暗,蟑螂鼠虫丛生,但却没死几个人,所以连带着孤魂野鬼也少了,等到后半夜,也没等来勾魂使者阴差。

    晋安不得不改而飘向昌县义庄。

    义庄是官方或民间,用来暂时存放客死他乡之人尸体,或是无人认领的尸首,人们都认为义庄阴气重,阴阳有别,活人不能住在义庄边上,所以义庄地处郊区,只有名耳聋眼花,五感已闭的老人在看守义庄。

    当晋安飘到义庄时,发现义庄里已经存满棺材,每口棺材前都插着三炷香,地上撒着祭拜给死人的纸钱。

    按照义庄的习俗,不会存放空棺材占住死人地方,所以这些棺材都是有主了的。

    也便是说这些棺材里都是尸体。

    按理来说,义庄这种地方,应该是给人阴气森森,毛骨悚然感觉的,但晋安魂儿飘到义庄,没有毛骨悚然感觉,也没有惧意。

    他的魂儿如浩日雷火照耀明空,自当晴明坦荡于世,何惧鬼邪?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五雷斩邪符上的纯阳五雷图,时时刻刻影响着晋安,神魂沾染上纯阳之念,雏具阳魂。

    看着此地这么多无人认领的孤魂野鬼,其中还有几口棺材是新鲜,应该是才死不久的人,晋安就觉得这回应该是来对地方了。

    反正闲等着也是无聊,晋安目光一动,他想到昨晚死掉的那名叫金宽的赌徒,于是魂儿开始飘向几口最崭新的棺材。

    “这世道毒与赌最难戒,轻则众叛亲离,重者卖光家产,卖妻卖女,家破人亡,人死了尸体发臭了只剩蟑螂老鼠来追悼。”

    “但凡沾染上赌瘾的人,最终都会家破人亡。而这金宽最后是死在赌桌上的,足可见这人的赌瘾大,估计早就卖光家产,即便有妻子也早就弃他而去,应该是只剩孤家寡人一个了。没有亲人为他守灵堂下葬,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尸体应该就摆放在这义庄里了。”

    摆放在义庄里的那些新棺材,都有一个统一特点。

    那就是都还未盖上棺材板。

    这些人估计都是刚死不久,还未过头七,所以还无法盖棺定论。

    以免头七回魂夜那晚,在外浑浑噩噩飘荡的三魂七魄,回来后找不到尸首,最后变成孤魂野鬼,错失了投胎转世的机会;

    或是避免人死后有一口怨气堵在喉咙,在棺材里一口怨气散不掉,棺材又最容易聚阴,然后在义庄里诈尸起煞。

    “咦,这人死得真惨,头都没了,看他衣服绸缎挺高级的,十根手指都被人剁掉,应该是哪个富贾乡绅,财帛外露,恨不得把十指都戴满二十枚金扳指,玉扳指,结果遭来了杀身之祸。”

    晋安又飘向下一口棺材。

    “这名富家公子的死法好古怪,两手有死后被绳子捆绑的尸斑,嘴上也有死后人体停止流动的血液,受到长期压迫形成的尸斑…这是被人绑架,最后又撕票了吗?”

    一个庙会,把什么牛鬼蛇神全都引来了,犯罪率直线上升。

    晋安又飘向第三口棺材,这回晋安终于找到存放金宽尸体的棺材,可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忽然!

    半夜没半个人影的安静义庄,传来瘆人的深夜唢呐声,呜呜咽咽,尖锐,刺耳。

    晋安闻言神色一动。

    这次总算等到那两位勾魂使者阴差了。

    一支披麻戴白的丧葬队伍,一路吹着唢呐,一路撒着纸钱开道,阴风阵阵走近义庄,还听到了哗啦啦的勾魂锁链声音。

    走在最前头的二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身上披挂玄黑官袍。

    当听到唢呐声,勾魂锁链的锵锵碰撞声时,义庄里几口色泽还新,新盖棺的棺材里,飘出几个脸色灰白,双目无神的死人阴魂,自动加入唢呐丧葬队伍,甘愿被勾魂锁链穿体而过勾住。

    这些阴魂,都是盖棺定论,人死后已超过七天的死者。

    加上义庄里的阴魂,勾魂锁链已经共勾住有七八人。

    “嗯?”

    “躺着金宽尸体的棺材里,居然没有阴魂被勾走?”

    “看来金宽的三魂七魄,的确都已被青钱柳给吸光了。”

    此时正站在金宽棺材旁的晋安,目露惊奇的想道。

    “原来是上仙在此,见过上仙。”

    此时,那两位勾魂使者也都看见了晋安。

    “咦,上仙今日念头纯阳,连我兄弟二人见了都隐隐有些不敢直视上仙二目,仿佛如见了烛龙二目,烈阳蒸灼,恭喜上仙修为大进,神魂日游指日可期。”

    这顿马屁拍得晋安虽然心头暗爽不已。

    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太粗俗,不能说二位阴差你们再多夸我些,我百听不厌,那样忒俗,于是他故作高人的矜持了下,轻轻吐出一个字:“善。”

    白天晋安公子对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话,晋安一直都觉得老有逼意了。

    这就好比是跟妹子聊天时,对方总来个嗯,哦,好,你明明知道对方姿态很高,可还是忍不住心痒难搔,然后隔靴搔痒的每天凑上去舔人家。

    “上仙深夜在等在义庄,可是在专程等我兄弟二人?”二位勾魂使者阴差客客气气道。

    晋安含笑:“善。”

    二位勾魂使者阴差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晋安。

    “不知上仙等我兄弟二人,所为何事?”

    好在晋安适可而止,他并没有忘了正事,于是将他在昌县内的所见所闻,对眼前两位勾魂使者阴差叙说。

    晋安叙说完后,问出了心头一直以来的疑问:“我观青钱柳在昌县当地已为祸十年,如今已成气候,在这十年期间,二位勾魂使者一直都未发现此青钱柳已成当地一大祸害?吸人魂魄,害人性命?”

    “二位阴差大人可知十年前,十年前的昌县,十年前的此树,究竟发生了何等隐秘?”

    两位勾魂使者一听,先是彼此望一眼,而后由那位高瘦些的阴差说道:“文武庙是秉承昌县百姓香火而修建的,我们兄弟二人只是普通勾魂使者,无法接近这类日日夜夜承受百姓香火的宏大道场。其中曲折,我兄弟二人可带上仙去县内的判官庙见四位阴司判官,判官手上有一本生死簿,可查阳间阴间一切功过来历。”

    晋安听完沉思。

    “不知这四位阴司判官,可是姓魏、钟、陆、崔?”

    按照民间的神话故事,阴曹地府共有四大判官,分别是赏善司的魏征、罚恶司的钟馗、察查司的陆之道、以及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的阴律司崔珏。

    面对晋安的问题,两位勾魂使者并未说话,而是抬手指指头顶的天。

    这就好比是菩提老祖在孙悟空的头上拍了三下,暗示孙悟空半夜三更天来找他。

    晋安明悟。

    两位勾魂使者的意思是,神的名讳,不可提及。

    昨日的突然雷声,晋安还依旧历历在目。

    “那就有劳二勾魂使者在前头引路了。”

    晋安一路跟着两位勾魂使者,唢呐丧葬队伍穿墙,穿石,晋安也想好奇看看这些孤魂野鬼究竟要被送往哪里投胎?

第112章 伪神(5k大章,感谢盟主@“Alexandyty”)

    呜呜咽咽。

    夜半时分的唢呐,就如催魂索命般刺耳,尖锐。

    一支披麻戴白的丧葬队伍。

    走在大半夜的街市上,说不出的奇诡。

    尤其当这支丧葬队伍,勾链着一个个死相惨状的孤魂野鬼,一路撒着纸钱,从一座座民房穿墙而过,

    从一张张床前穿墙而过,

    昌县百姓却对此毫无所觉,依旧在沉沉熟睡时,已经不是奇诡气氛,而是让人毛骨悚然了。

    这就好比是毫无**的时时刻刻暴露在外人面前。

    而屋子主人偏偏还什么多不知道。

    这一刻,晋安感觉自己就像是有某种**偷窥狂的痴汉,而世人犹不自知的在他面前各种展示着**。

    而这些**,往往都是深埋在人内心深处的疯狂**,甚至能让兄弟反目成仇。

    这么一路穿墙,没了特殊地标或熟悉街道作为参考,晋安也有些分不清自己此时所在的方位了,只知是一路往城北去的。

    城北有判官庙吗?

    怎么从未听说过。

    晋安虽然在昌县已住了一个月。

    不过他平日里,基本都是沉浸在疯狂练武中,所以昌县他还未完全逛遍。

    最后,这支唢呐丧葬队伍终于到了一座庙前。

    庙宇倒是不大。

    晋安隔着远远飘高望了一眼,是带一个院子,一座大殿,几座小偏殿的普通民间庙宇。

    庙宇上挂着块漆黑匾额——

    判官庙。

    “上仙先稍等片刻,我兄弟二人下达幽冥,为上仙进判官庙里向四位判官大人通禀一声,请判官大人降临人间香火镀的金身。”

    “好,那就多谢二位勾魂使者了。”

    晋安不伦不类的学古人拱手。

    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两位勾魂使者,牵着手里的勾魂铁链,笑笑说:“上仙客气了,且暂等我兄弟二人片刻。”

    说完。

    判官庙的庙门,在夜下无声无息的自己推开。

    晋安目露讶色,结果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呢,那对身穿玄黑官袍的勾魂使者,已经牵着勾魂铁链,勾着身后七八个目光呆滞的孤魂野鬼,带着一整支唢呐桑支队伍,身影一闪而逝的飘入大门。

    砰!

    庙门重新关上。

    “可惜了。”

    没见着庙门后的判官庙长啥样子,晋安有些目露惋惜神色。

    他原本还想见识下,眼前二位阴差是怎么送孤魂野鬼去投胎的。

    是不是真像民间的神话故事一样。

    有黄泉路。

    忘川河。

    三生石。

    奈何桥。

    孟婆汤。

    轮回道。

    而且这个世界的孟婆汤是浓汤还是寡汤……

    听说阴曹地府也存在着人口膨胀,阳间祭拜先人的人少了,阴曹地府物价飞涨,连带着孟婆汤的原材料都开始涨价,导致孟婆汤越来越稀,经常发生质量问题投诉……

    晋安这一等,就约摸等了一刻钟。

    晋安等得有些久了。

    他刚想飘高,恰好此时,庙门再次打开,晋安看到那两名勾魂使者阴差已经去而复返的重新出来,两人分立左右,恭迎晋安进去。

    “上仙,我二人已下达幽冥,禀报了昌县此地的青钱柳之事,四位判官大人的真身已经来到阳间,有请上仙请进。”

    晋安站在门口望向庙内,门后是一个大空院,空院后就是一座大殿直对大门处了,大殿上挂着块匾额,上书“判官殿”。

    在判官殿内立着四座神像。

    一人身着绿袍,笑容可掬;

    一人身着紫袍,怒目圆睁,双唇紧闭,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一人刚直不阿,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一人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

    晚上的大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一点都不漆黑,阴森,倒是真有那么几分公明廉威、明镜高悬的味道。

    晋安好奇:“我怎么没见到四位判官大人的真身?”

    二位勾魂使者笑笑:“四位判官在阳间并没有肉身,所以是真身降临庙内金身上的,上仙进入庙内判官殿自可面见到四位判官大人,从而让判官手里的生死簿,查看阳间那棵青钱柳的功过来历。”

    “上仙不是一直想要查明青钱柳的真正来历吗,判官已等候多时,判官大人管理着阴间阳间的大小事务,公务繁忙,上仙不可再耽误时间下去了,以免判官大人离去后怪罪到我兄弟二人头上。”

    晋安还是站着没动,意外道:“四位判官大人既然这么忙,想不到这么轻易就同意接见我了。”

    二位勾魂使者答:“判官大人正直无私,奉公不阿,听闻昌县出了一大祸患,立刻真身降临阳间金身。”

    晋安点点头:“看来这四位判官大人的公务并不繁忙啊,随便一喊就真身降临阳间。”

    二位勾魂使者再次笑说着回答:“事从紧急。”

    晋安对这句话很有赞同感:“事从紧急,大事从急,小事从,缓特事特办,这话我倒是赞同。”

    “康定国疆土广袤,东接海洋,南邻南蛮,西北常年受到来自大漠、草原外族侵袭,烦不胜烦,人口万万,物资丰饶的庞大一个帝国,四位判官大人丢下日李万姬,却独善我一人,我何德何能受此福泽。”

    “看来四位判官大人还是因为公事一点都不繁忙。”

    这次那二位勾魂使者没再接话,却是一个劲催促道:“上仙不可再耽误下去了,上仙真身降临阳间的香火金身并不容易,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着金身上的香火力量。请判官真身降临一次阳间不易,还请上仙速速进庙,进庙内判官殿诉说请求。”

    晋安犹豫了下。

    抬步往前一跨。

    可他一只脚才刚踏入庙内门槛,脚掌还没落地,人又马上把脚缩回来了。

    他的身影,至始至终都是站着不动。

    “二位勾魂使者,四位判官大人在生前都是斜视眼睛吗,所以连死后立的神像都是斜眼?”

    “为何他们不看我一眼?”

    “是不是看不起本上仙?”

    晋安面上神色肃然。

    “斜视?”

    二位勾魂使者探头往判官殿内一望,果然看到庙内四尊神像的目光,都是歪斜看往一边,不与晋安对视。

    二位勾魂使者里的那位瘦高勾魂使者,解释道:“兴许是昌县当地的泥瓦匠或画师手艺不精,给神像描歪了眼。”

    “上仙不可再耽误下去,速速请进庙内,四位判官大人真身降临阳间时间有限。”

    “为表我对四位判官大人的敬意,等哪天此地的判官神像重新改回身正时,我再来拜访四位判官大人。反正此地的青钱柳为祸已经十年,也不差再多个一天两天。”

    晋安说完,转过身子,居然径直大步奔走的离开了。

    分左右立在门口的那两位勾魂使者,眼见晋安来了又走,连判官庙都没进去一步,连忙急步追上来。

    就在两人追向晋安时,背过身去的晋安,并未看到,当他转过身,不再两眼直视庙内的四座判官神像时,那四座判官神像原本斜视向一旁的泥塑眼睛,居然似活来了一般,它们眨了眨眼,然后转动由黑墨描绘上去的漆黑眼珠子,四双目光都望向晋安的后背。

    “上仙等等……”

    “上仙等一下……”

    两位勾魂使者阴差继续追向晋安离开的身影。

    就在两人追出三四十丈远,离夜下判官庙有一些距离时,原本转身径直离去的晋安,猛的一个转身。

    转过身来的他,怒目圆睁,方正不苟,目光勇猛有纯阳神性!

    “大胆邪祟,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不知死活!找死!”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一切不敢直视我者,都是有违天地正法的邪魔外道!杀!一切惧我五雷纯阳者,都是心术不正者!杀!”

    晋安怒目喝声,凛然正气如雷火当空,神魂纯阳气息在节节攀升,那二位追赶上来的勾魂使者,居然不敢直视晋安的二目,心生莫名惧意,像是世间见不得光明的阴秽之物见了辟邪正神,惊恐原地,身子簌簌发抖。

    “你…你…你是怎么识破我们的!”

    二人如坠冰窟,惊惧得亡魂大冒。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六丁六甲符,开!”

    随着晋安念动起符咒语,他一直贴身携带的六丁六甲神符,顿时破开禁锢,有十二正神的神道气息,自不可名状的上合昭昭虚空中横跨万里,降临至晋安神魂!

    瞬间神魂拔高至魁梧六尺,两米,神兵神甲护佑他魂魄,如六丁六甲十二杀伐大将军亲临阳间!

    六丁六甲为天帝役使,金甲玄袍,皂纛玄旗,统领丁甲,能“行风雷,制鬼神”!

    那两名“勾魂使者”,惊惧发现自己只是站在对方面前,隔着数丈远,就已是身体刺痛,仿佛站在一座熊熊燃烧的大火炉前,浑身刺痛,仿佛遭受万针刺魂痛苦。

    身上伪装去掉。

    阴差变成了两个阴气森森的纸扎人。

    噗!

    噗!

    晋安只一剑,便打爆了那两个假冒阴差的邪祟,化作袅袅燃烧的纸片灰烬。

    如同削铁如泥锋利铁剑下的两个纸人。

    弱得不堪一击。

    直到两个假阴差死了,晋安的声音这才传来。

    “蠢货!都死了做了邪灵,还不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真是好骗!”

    “如果本地真有阴曹地府判官,就不会十年时间一直坐视阴阳秩序颠倒而不闻不问!”

    “如果本地真有阴差巡游,青钱柳为祸作乱也就不会长达十年之久了,而你们两个却说自己不知道青钱柳的事!这种谎言连三岁小孩都不信,你们当我连三岁都不如的小孩吗?”

    “两个邪祟也敢假冒神明,难怪昨天会引来天打雷劈!”

    当晋安话落!

    有阴德加身!

    他暂时没去管这些,而是把目光望向判官庙里的四座神像。

    “我之所以没识破了你们,只是想看看你们把那些孤魂野鬼带去哪里,有什么图谋!”

    “顺便试探下,你们是不是真的知道有关青钱柳的来历!”

    “可惜了,你们居然那么急着想送死!”

    六丁是阳神。

    晋安此刻魂如阳火灼灼,浑然不惧此地的阴风阵阵。

    世间蛇虫鼠蚁,牛鬼恶神在阳神面前,连百步都进不了,统统形神俱灭。

    虽然他现在只是请神上身,可魂魄沾染了阳性,普通邪风,污秽,五毒、灾厄已经不惧。

    如有神助!

    “青水帮总舵那些人,都是你们为了杀人灭口杀的吧?昨天在江边遇到的那两个假冒勾魂使者的阴祟,应该是想拘走青水帮帮众的阴魂,害怕有人懂请魂,从他们的口中问出有关你们的线索吧?我说呢,怎么那么多衙役集体陷入鬼打墙,估计是你们见我一直不走,于是假冒阴差勾魂,想趁机哄骗我到这里,设伏袭杀我,哪知道这些牛鬼蛇神却连神明都不敢提一句,怕天打雷劈!”

    “今日,我就让你们见见,什么叫人心险恶!”

    “什么叫鬼知人心更恐怖!”

    “很好!想不到这回居然阴差阳错的找到了你们纸扎人的老巢!还真是个意外惊喜!”

    晋安神魂隔门望着判官庙里的四座神像,他说了那么多,居然都未能引出那四座神像上藏着的邪魔。

    神像纹丝不动。

    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晋安眉头一皱。

    他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就是想故意惹恼对方,然后主动引蛇出洞,对方一直想引诱他入这座假冒的判官庙,一直努力劝说他进假冒的判官殿里,这么处心积虑,肯定是在庙里设了埋伏。

    即便不是磨人神魂的杀阵,肯定也是厉害的困人阵法。

    不管眼前的假冒判官庙里是否有埋伏。

    谨慎的晋安,肯定都不会进入的。

    “不出来?”

    “那我就拆了你们这座劳什子邪庙!看你们还能隐忍多久!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了看你们还出不出来!”

    晋安魂儿手持金光重剑,轰!

    火光飞溅,神魂上的十二正神神道气息,如烈火灼烧,剑光一斩,眼前判官庙的大门炸裂成无数碎片,在空中熊熊燃烧。

    一切邪魔伪装,幻象,在神道之前,都是宵小鼠辈尔!

    随着一剑斩破判官庙,判官庙不再完整,并且沾染上了神道气息的阳火后,轰隆!

    灯火通明的假庙燃烧,飞扬起纸片灰烬,当烧光后,终于去伪留真,显露出被纸扎庙掩盖起来的真实原貌!

    这是一座阴风阵阵的破庙。

    破庙早已经破败,倒塌,房梁断裂,屋顶瓦砾都倒塌下来了大半,破庙里野草丛生,最容易藏污纳垢。

    在野草丛生的破庙院子里立着大大小小十几座石像,这些石像都雕刻得奇形怪状,人不人,兽不兽的,长满了藤蔓与苔藓,也不知道这座已经倒塌荒废的破庙里,当初究竟拜得是哪路神或野神。

    而殿内的那四座判官神像,此时也都已经消失,在破庙的大殿里,只立着一座盘腿而坐的半身石像。

    那半身石像经历了日晒雨淋,早已掉关了彩漆,看不出究竟是佛陀石像还是道尊石像。

    而在半身石像上的盘腿上,坐着名阴柔书生,那书生长得十分俊美,身上穿着件书生长袍,书生长袍怪异得很。

    书生袍后背居然画了两个仕女图,那两名仕女十七八岁,嘴角含笑,人明明是在笑,脸上却是在泫然哭泣,窈窕身子从书生袍后背探出半个身子到身前。上半身在书生袍前面,腰腹以下部位却都隐藏在了书生袍之后,二女手里各托举着一只眼睛。

    一共是两颗眼睛。

    那却是充满绝望的眼睛。

    那名阴柔如毒蛇的书生,此刻似不敢置信,又是惊又是怒的阴毒直勾勾盯着晋安。

    “竖子尔敢!”

    “你,你怎么可能会有道家正统的宝符!该死的!你不过是条卑微如蝼蚁爬虫的世俗武夫!对,肯定是那个女人给你的对不对?”

    “那个女人为了保你一命,让你将来娶她,以你的独特命格替她护道,助她彻底还阳,她倒是肯舍得下本钱!”

    “可笑!可笑!你不知道自己大难来头,却还以为自己傍上了一个了不得的女人而沾沾自喜,你真当那个女人那么好心是来报恩的吗?”

    “一个是人,一个是尸,你可知道活人娶尸,意味着什么吗?”

    阴柔书生先是嘲讽晋安,而后又目光阴毒像一条缩在墓地棺材旁的最阴毒毒蛇,阴毒盯着晋安:“上次你坏我一道出窍元神,接连坏我好事,后来如果不是白棺里的那个人突然出手保你一命,你已经是个死人!我们不想与白棺里的那个人正面交手,暂时放过你一命,不代表我们真就怕了她,她被暗无天日的囚禁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才刚斩去旧身,摆脱囚笼,现在连自身都难保,急着躲起来避开天打雷劈都来不及,你却不识好歹,屡次三番坏我们好事,今日你是地狱无门非要闯,那就把命留下吧!”

    面对仕女图书生袍阴柔书生的冷嘲热讽话,此刻身怀六丁六甲的晋安,目无惧意,反而双目中有战意如雷霆般在孕育,燃烧,堆积。

    “尔尔尔!儿子你太聒噪!”

    “不就是当个亡灵骑士吗,谁还不想有把霜之哀伤,你爹我乐意当个亡灵骑士!”

    “正好!”

    “我早就想砍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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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元神斗法(6k大章,感谢盟主@“T249”)

    “死到临头还嘴硬!”

    “等我把你踩在脚下!”

    “一截截捏爆你的三魂七魄,再拿你阴魂祭炼成冥器,日日夜夜跪伏在我脚下喊我主人!”

    “看你到那时候还嘴硬到什么时候!”

    阴柔书生话语恶毒。

    他话音刚落,庙中那十几座长满了藤蔓与苔藓的大大小小石像,突然从其内扑杀出隐藏已久的纸扎人。

    这些纸扎人原本是想伏击围杀晋安的,哪知道晋安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瞬间就识破了阴柔书生的计谋,所以此时才不得不退去伪装,直接张牙舞爪的狰狞扑杀向晋安。

    周围顿时阴风大作。

    “滚!”

    晋安目光炯炯,似有风雷厉动,手中金光重剑一削,一斩,一带,砰!砰!砰!

    这些阴祟在他眼里不堪一击。

    金光重剑触碰的刹那,所有阴祟统统被剑光重剑上的神道气息引燃,直接被打了个魂飞魄散。

    六丁六甲为天帝役使,本来就能够行风雷,制鬼神!

    但这些藏在石像体内的纸扎人,只是负责牵制住他手脚的普通邪灵,真正的大敌,是来自那名坐在半身巨石石像上的阴柔书生。

    趁着晋安陷入围攻,阴柔书生动了。

    呼!

    阴柔书生的出窍元神,并非是人,居然是一只纸扎人书生,但这纸扎人书生身上的书生袍,与他肉身上的书生袍一模一样。

    都是画着二女捧着眼球的仕女图。

    能够被带入元神中,并非普通的世俗凡物,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不是有灵宝物,就是冥器了!

    元神斗法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拼杀!

    双方谁都没有留后手!

    谁都是双力出手想置对方于死地!

    但是晋安的处境更加危险,因为他陷入了人数不占优势的围攻!

    就在阴柔书生元神出窍的刹那,晋安与纸扎人元神对视上,晋安眼前出现幻觉,他看到自己身死,尸体化为白骨,白骨上爬满了吃腐肉的蛆虫。

    他又看到自己身陷黑暗,一头青面獠牙,极其丑陋的夜叉,突然猛的扒开棺材盖,朝棺材里的腐烂尸身恶狠狠扑咬过来。

    一瞬间,便心生无数恐怖幻象。

    这些恐怖幻象企图把他拉入永无止境的十八层地狱,惊他的魂,惧他的魂,伤到他的魂,把他吓成傻子。

    这是元神层面的斗法!

    已经不再局限于肉身的搏杀!

    人的一个念头跳动,只需电光火石的瞬间!只需千万分之一息!这么多的恐怖幻象,都只不过发生在极其短暂的瞬间。

    但是六甲阳神,不惧邪魔,越战越勇!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六丁太岁与六甲太岁头上动土!”

    “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辟除恶神!给我破!破!破!”

    晋安每一口呼吸若风雷卷动,一声高亢过一声,如春雷在耳畔炸响,辟除恶神。

    刹那,眼前恐怖纷呈的幻象消失,晋安眼前重新恢复清明世界,身高拔高至两米的神兵神甲元神的眸中战意高昂,如有神助的晋安越是越战越勇,他越是不惧邪魔,元神沾染上的十二神道阳念也就越来越强。

    只要心胸坦荡,心有正气,牛鬼蛇神自然不敢近身。

    原本正欲扑杀来的邪祟,连晋安十步都近身不了,他们贴近晋安神魂,就如贴上一座熊熊燃烧的大火炉。

    而且这座火炉的炙烈火焰,还在越烧越旺,刺得它们阴魂刺痛,面目痛苦狰狞的满地打滚。

    好像浑身皮肤被烫伤了一样。

    根本不敢再近一步。

    “杀!”

    手中金光重剑横扫,砰!砰!砰!眼前几个满地痛苦打滚,失去了反抗的邪祟,被晋安荡尽。

    这个时候,晋安再看向巨大的半身石像时,发现阴柔书生出窍了的纸扎人元神正两手捂住两眼,凄厉无比的痛苦惨叫着。

    元神斗法最易反噬。

    对方这是元神遭受到了重创。

    伤虎者!必遭猛虎反扑!

    神明的意志即是的浩大!

    敢亵渎神明者!

    必遭神伤!

    趁你病要你命!晋安元神想趁机打爆了纸扎元神,但就在这时,纸扎元神身上身上那件书生袍上的仕女图,忽然传来呜呜呜的女子伤心落泪哭泣声。

    顿时阴风大起。

    书生袍上的仕女图居然飘升出来,彩画活了过来。

    但那不是二仕女图,而是三仕女图,在书生袍看不见的后背,还有一名画在书生袍后背上的侍女。

    当看清了那三名仕女走出书生袍后的身体,晋安面色一沉,他终于明白为何仕女图的下半身,都藏在书生袍的后背了。

    眼前三女。

    居然是一对五官一模一样的三胞胎连体女婴长大的。

    她们上半身是三个个体。

    但腰腹以下的下半身却是连体畸形,下半身如蛇尾,两腿黏连一起未分开,最中间的那名仕女一直背过身,长发掩面,双手捂住脸,先前听到的女人伤心哭声,便是来自中间这名仕女的。

    而左右那两名仕女依旧保持着手里各捧着一直眼睛的动作,嘴角在笑,可脸上是泫然哭泣的表情。

    呜呜呜——

    “痛!痛!”

    “痛!痛!痛!痛!痛!”

    “我好痛啊!”

    中间那名仕女一边手捂脸哭泣,一边呜呜哭咽声中不停喊着痛,随着她哭泣喊痛,捂脸的雪白十根手指缝间!

    有一滴滴黑色污血!

    滴答滴答滴答的一滴滴砸落在地!

    “我好痛!”

    “我好痛啊!”

    晋安神魂念头突突跳,他居然也开始头痛起来,头痛如裂。

    “我好痛啊!”

    “痛!”

    “痛!”

    晋安元神越来越痛,有一种冲动,想拿手中的金光重剑砍碎自己脑袋来中止这份痛苦折磨。

    “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斩!”

    晋安从元神攻击中恢复过来,怒喝一声,手中的金光重剑一剑劈出,啊!

    对面连体女人的左右二仕女,口中齐齐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声音痛苦,但奇诡的是,她们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和哭的表情。

    不停喊痛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当晋安斩出第二剑时,左右二仕女手中一直捧着绝望眼睛,突然迸射出煞光,煞光照到晋安神魂,晋安神魂居然一动不动被定住。

    “我们不是怪物!我们不是怪物!求求你们别再拿石头丢我们了,我们只是想出门找爷爷,爷爷他已经两天没回村了,求求大家帮帮我们,帮我们一起找爷爷吧……”

    “你们不要拿石头砸我妹妹了,真的好痛,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我两个妹妹……”

    “大姐,为什么村里人都那么仇视我们?”二妹哇哇哇哭着喊着。

    “我们什么多没做错,就因为我们长得像怪物吗……”三妹委屈抽噎道。

    “我们不是怪物,你们也不要去仇恨大家,他们只是暂时不理解我们,终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们不是怪物的!”大姐压低身子,拼命护住自己的两个妹妹。

    “爷爷!爷爷!”姐妹三人抱着尸体伤心大哭。

    “你们的爷爷死了,如果你们三姐妹想要活下去,可以跟我一起离开这个讨厌你们的村子。”一个声音温煦,柔和的男子声音,温柔的对三姐妹说道。

    ……

    “大姐,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浴桶唉。”

    “大姐这个房间好大好漂亮哦。”

    “哇,这是公子送给我们的新衣服吗,大姐快看,我们有新衣服穿了,这还是我们头一次穿到新衣服唉。”

    “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只是想一日两餐都吃饱,想不到有一天还会有人伺候我们穿衣服,大姐我好害怕,害怕这一切不是真实的,只是我们在做梦,我好害怕这个梦醒来……”

    “二妹,三妹,这一切都是公子给我们的,爷爷一直教我们做人要知恩图报,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努力报答公子。”

    “嗯,我们都听大姐的,公子对我们真好。”

    “可惜爷爷不在了,我想爷爷了……”

    ……

    “问兰姑娘,我收养你们的事被家父知道了,家父把你们视作妖怪,说要杀你们三姐妹,还说我败坏家风,要把我驱逐出家门,你们快逃吧。”声音温煦,柔和的男子,这次急匆匆找到三姐妹。

    “可是今晚公子放走我们姐妹三人,我们岂不是连累到公子您了。”大姐紧张说道。

    “我们姐妹三人的命是公子您救回来的,公子的恩情,我们姐妹三生三世都报答不完,我们姐妹三人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们姐妹三人愿意为公子做一切,只求公子能与家父解释清误会,不要与家父关系决裂。”

    “问兰姑娘真的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

    ……

    痛!

    痛!

    痛!痛!痛!

    无止境的痛!

    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两个妹妹!你们要求什么,我都愿意答应,我,我们三姐妹不是怪物,我们只是想要努力活着……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要骗我们姐妹三人!

    死吧!

    死吧!

    死吧!

    全都去死吧!

    “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五毒、灾厄,不近我身!”

    晋安的神魂才刚被定魂住,但他又马上从定魂中恢复过来,当他恢复过来时,看到三仕女最中间的那名女子,已经拿开一直捂脸的两手,露出空洞洞没了眼珠子的眼眶,眼眶里真不断往外泣血。

    空洞洞的眼眶正注视着晋安。

    而左右二女手中,已经各多了一把舞剑的短剑,正要恶毒刺向晋安神魂。

    她们手中短剑距晋安还有一尺时,哪知晋安已经瞬间恢复过来,当她们对上晋安的二目时,如对视上浩日雷火照耀阴魂,阴魂难受,手中要刺出短剑的动作出现迟滞。

    晋安一剑迅疾劈斩而出。

    噗哧!

    晋安将眼前的连体三女,从中间女子的头盖骨位置,一路劈斩至腿部,几乎差点劈成两半。

    但这是阴魂。

    并不是真实肉体。

    只要阴魂不死,阴魂受损后还能恢复,连体三女想要努力恢复,分裂开两半的阴魂身体一直想要努力弥合,但沾了阳火的剑光,点燃了她们阴魂伤口,噼里啪啦如烈火燃烧,短时间内无法熄灭,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过来。

    身体裂为两半的她们,再想要定住晋安元神,再想要攻击晋安元神,已经施展不出来了。

    因为她们的阴气能量来源,全部都是来源自中间那位即便牺牲自己,却还是没能挽救回两个小妹性命的大姐。

    她恨!

    她怒!

    她悲伤!

    她痛苦!

    她!好不甘心啊!

    生前有多善良!

    当这份善良被人一次次欺骗,被人一次次肆意践踏,当善良不再值一分钱后!

    死后的怨气就有多沉重!

    怨恨滔天!

    刚才被定魂的瞬间,晋安已经读懂了眼前连体三姐妹的一生悲凉与无可奈何,她们全都被一个假装道貌盎然的男人给欺骗了,死后化作怨灵,心中对这个世界怨念冲天。

    “你们什么都没做错……”

    “唯一错的……”

    “是这个愚昧封建时代欠你们的……”

    蓬!

    剑光一荡,金光重剑上的十二神道气息,如烈日灼灼,彻底点燃了眼前三姐妹身体。

    晋安杀死三姐妹死后的怨灵后,心头沉重得难受,他抬头看向巨大半身石像前的纸扎元神。

    当感应到冥器被毁后,纸扎元神心神狂怒。

    “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没人能这么快从定魂中恢复过来的!”

    “你为什么能这么快就从定魂中恢复过来!”

    纸扎元神既惊又怒,他强行压下魂魄撕裂般的疼痛,目露不甘心的睁开两眼,阴毒盯上晋安。

    “你不是要干掉我吗?”

    “来啊!”

    晋安根本不给对方恢复反扑的机会,神魂战意节节攀升,他今天!一定要打打爆了这个狗屁纸扎人!

    晋安的元神站在破庙门外,准备不计后果,直接祭出五雷斩邪符,诛杀对方元神在此地时,忽然,晋安心神警兆,丁未丁巳丁卯三神感应到附近有其它邪祟在藏匿。

    晋安二目藏神芒,直接看破虚妄,看穿了在巨大半身石像背后的阴影处,居然还藏匿着另一人。

    当晋安神芒二目看穿对方时,对方也同样心生感知的知道自己行踪已经暴露。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咯咯咯——

    无穷无尽的漆黑长发,从巨大半身石像的背后,密密麻麻涌出,涌动的黑色长发,如黑色浪潮,涌起巨大浪头,淹没过破庙。

    在那些恐怖黑浪中,晋安看到了一道白色女人身影。

    其口如裂口,嘴巴乌黑长满如鱼的三角尖齿,二目青光暴涨寸长,没有眼白,没有黑瞳。

    正是溺水道!罗叉婆!

    今日竟是双人围杀晋安!

    刺阴师与纸扎人果然是属于一伙的!

    晋安如果不是因为过于谨慎,一旦真踏入此破庙,必定落入对方圈套,陷入被围攻的困境。

    晋安知道拼命时刻到了,他不再犹豫,果决以元神驱物,施展五雷斩邪符!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五雷斩邪符,诛邪!”

    轰隆!

    天打雷劈!

    晋安心胸坦荡,光明磊落,无惧天地视察,反倒是那阴柔书生与刺阴师,不敢直线天地正法,两人身上的冤魂怨魂何其多,阴气沉重,直接遭了天打雷劈!

    刺阴师面色大变连罗叉婆都不敢收回去了,只来得及抓起阴柔书生肉身疾走飞退。

    罗叉婆瞬间被五雷纯阳劈得烟消云散。

    连一丝阴魂残留都没有。

    原地只剩下如火纯阳气息,从此以后这座破庙将很长时间都藏不了邪祟,是昌县最安全地方之一了。

    雷是天地至刚至阳的最霸道之物。

    专破阴魂、煞气、怨气等邪魔外道。

    “啊!”

    “我的腿!”

    夜下,响起一声凄厉惨叫,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惨叫,噗通!

    有半截身体掉落在地。

    是阴柔书生被雷法击中,炸断了的下半身躯干。

    这下半身已经整个焦黑,碳化,身体机能灭绝得不能再灭绝了,所有肉体都在被雷击中的那一刻彻底坏死。

    “嗯?没能留下刺阴师?”

    “只斩杀了阴柔书生的半个身体吗?”

    “这个刺阴师真是狡猾如泥鳅,从不露面,只藏身幕后驱使脑子简单的阴柔书生当挡箭牌!”

    晋安收起五雷斩邪符,却留意到,符箓山的五雷图,如今只剩下二颗雷图蕴含纯阳灵性。

    其余三颗雷图都灵性消失,只剩下普通的雷图了。

    一张五雷斩邪符只可激发五次。

    或者是只可一次击杀五个目标。

    虽然被刺阴师和阴柔书生都逃走了,但这一战并没有结束,晋安说过,他今天一定要打爆了那个狗屁的纸扎人!

    晋安神魂快速往住处飘,很快便神魂回位。

    当重新找回属于肉身的脚踏实地感后,晋安起身下了床,人还依旧有些心神激荡的激动。

    今天是他第一次元神斗法!

    想不到一张六丁六甲符,一张五雷斩邪符,就能让他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思及此,晋安压下还依旧有些心潮澎湃的激动心情,他翻看起手上的六丁六甲符,六丁六甲符的符咒字迹暗淡了三分之一。

    但今晚斩获最大的,是阴德。

    望气术!阴德——

    叁仟柒佰壹拾肆!

    敕封五雷斩邪符后,原本阴德只剩下一十四了的,而今晚的一场元神斗法,却让他阴德暴涨了三千七百。

    第一次拥有超过三千的阴德。

    这里面有两千的阴德,是分别来自冥器仕女图书生袍、罗叉婆的。

    还有一千七百,则是来自那两个假阴差与破庙里那些普通邪祟的。

    不过有一点晋安没想明白,那座遮掩破庙,制造幻境的纸扎庙,不属于冥器吗?

    只是单纯属于法器一类?

    因为这次居然没有斩获阴德。

    晋安若有所思,随后他找出一张灵性最强的五雷斩邪符,敕封!

    大道潮汐出现!

    五雷纯阳!

    成!

    晋安收起黄符,他身上现在一共有二张五雷斩邪符,以及一张六丁六甲符,足够这次他追杀刺阴师与被雷法重创了的阴柔书生所用的了。

    晋安要追杀这两人。

    自然不是全凭一腔热血的。

    手里这三张杀手锏的黄符,就是他现在最大的仰仗了。

    这三张黄符可不止元神出窍才用驱动,肉身照样能施术。

    晋安拿起虎煞刀,直接开门找上猫在路边吹夜风的三名衙役,夜风里寒风飕飕的,就算再弛聘草原的一腔热血,也被冻得沉寂了,三人此时已没有开黄腔了,而是靠着墙昏昏欲睡。

    原本昏昏欲睡的三人,听到宵禁后的附近居然有脚步声传来,立刻全都警醒,结果是看到晋安朝他们径直走来,三人都是大吃一惊。

    不对啊!

    晋安公子一直未曾出过门,是如何知道在此守夜的?

    上次在郑捕头家,全城搜捕纸扎人的那次,就被对方给逃了,这次对方遭到重创,肯定无法短时间内逃出城,晋安这次一定要逮到对方。

    而且,他与对方的死仇已经结下。

    双方都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

    有仇不隔夜!

    所以当晋安找到那三名衙役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我发现害死郑捕头的幕后主使者了!”

    “三位官差可否马上带我去找冯捕头,我想找冯捕头来个全城搜捕逃犯!我担心去晚了,对方会再次隐匿起来!”

    晋安很快找到冯捕头,而他要求全城搜捕的事,冯捕头在连夜请示张县令后,不久,原本正陷入沉沉入睡的昌县百姓,全都被街上的甲胄碰撞声,以及官府衙役、乡勇的拍门声给吵醒。

    这些衙役、乡勇,拿着晋安提供的通缉犯画像,挨家挨户询问,搜查。

    “晋安公子,对方真是往这个方向逃的吗?”

    冯捕头面色凝重。

    晋安细细感受五雷斩邪符,阴柔书生逃走前,已被五雷击成重伤,身上还残留着五雷纯阳的气息。

    雷最是霸道,至刚至阳,对方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拔除掉雷法的伤害。

    只要跟着五雷斩邪符的指引便可。

    “咦?”冯捕头忽惊讶一声。

    晋安看向冯捕头。

    冯捕头惊讶说道:“这个方向好像正是是朴智和尚住的地方,晋安公子我们要不要请朴智和尚一起加入搜捕逃犯?”

第114章 打爆!打爆!(6k大章,感谢盟主@“余生终遇你”)

    “开门!开门!”

    “官府连夜搜捕逃犯!”

    一名名收据火把的衙役、乡勇,拍开一家家的大门。

    一名名睡眼朦胧的昌县百姓。

    被从三月温暖被窝里喊出来。

    但凡碰到开门慢的人,立刻引来一顿气氛紧张的喝问。

    “为什么叫你开门,开得这么慢?”

    “是不是家里私藏逃犯?”

    “详细搜查这家人!”

    原本应是夜色平寂的晚上,此刻的昌县城西上空,却被狗吠声,人声,还有兵甲碰撞声打破平静,到处都在鸡飞狗跳的吵吵闹闹。

    火把如蜿蜒长蛇。

    把黑夜下的城西点亮得明亮一片。

    这些衙役、乡勇们,拿着通缉犯画像,一间间民宅搜查,不管是大宅院还是小户人家,全都一个不放过。

    现在正值清明庙会,昌县内三教九流人物混杂,怕有人会趁机闹事,正是官府神经最紧绷的时候,可不会跟你客气是平民还是富商。

    砰!砰!砰!

    一家宅院被乡勇大力拍打,过了一会,才有人出来开门,手里还在系着腰带,看样子似乎才刚起床。

    拍门的乡勇原本正想大神训斥为什么开门这么慢,可当看到开门的人是名头顶着戒疤的和尚时,原本态度凶恶的乡勇,态度稍稍收敛了一些。

    “原来是朴智大师,想不到朴智大师居住在此,深夜打扰了朴智大师了,我等弟兄正在全城搜捕两名逃犯,那两名逃犯逃进了城西这边,我们正在全力搜捕那两名逃犯。”

    乡勇客气说道。

    过去几日,在他们衙里早已传开一个消息,冯捕头特地从外面请来了一位高手来助阵清明庙会。

    所以他们自然都认得朴智和尚。

    眼前开门的人,正是走阴镖师的朴智和尚了。

    朴智和尚一听衙里正在满城通缉逃犯,这位粗犷酒肉和尚,立刻让开身子:“配合衙里抓捕在逃犯人,自是每一位守康定国律令的百姓,义不容辞之事,请几位进屋搜查。”

    “如果衙里人手不足,有需要我朴智和尚帮忙的,我朴智和尚定当全力配合官府这次追捕逃犯。”

    “若昌县人人都如朴智大师般通情达理,我昌县肯定大昌。”一个沉稳,宽厚的声音,自那几名乡勇身后传来。

    正是身上带伤的冯捕头。

    但来者只有冯捕头一人,并未看到晋安。

    那几名乡勇见是冯捕头,赶紧行礼,冯捕头抬抬手,让几人免于这些礼节了,让他们进屋搜查逃犯。

    那几名乡勇道了声喏后,进屋搜查去了。

    冯捕头并未进屋参与搜查屋子,而是向朴智和尚抱了个拳,歉意道:“深夜打扰到朴智和尚,还请谅解冯某也是出于职责在身。”

    朴智和尚倒是粗犷爽快一笑:“冯捕头太过客气,我等理当配合官府办案。”

    朴智和尚话落,又话锋一转道:“不知这次追捕的犯人,究竟犯下了怎样的大罪,需要衙里这么兴师动众,全城搜捕?”

    “冯捕头帮过我朴智和尚寻找失踪的走阴镖局弟兄,这份恩情我朴智和尚一直难以报答,冯捕头若是缺少人手,大可开口无妨,和尚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冯捕头对我兄弟几人的恩情。”

    冯捕头听朴智和尚主动请缨,顿时大喜,连连道:“如此甚好,可谓是如虎添翼啊。”

    “实不相瞒,这次全城通缉的逃犯,就是曾杀死我昌县郑捕头的元凶!此二人,杀我昌县捕头,就是与我昌县官府为敌!死不足惜!”

    就在两人继续交谈之间,先前进屋搜查的几人很快出来,向冯捕头禀报并无异常。

    随后,冯捕头邀请朴智和尚一起追剿逃犯,朴智和尚欣然同意。

    “冯捕头稍等片刻,待和尚我去趟屋里,去去就回。”

    朴智和尚朝冯捕头道,冯捕头不疑有他,看着朴智和尚离去的背影,他目露疑惑的转头看看夜下一个方向,晋安公子刚才突然离开,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而且晋安公子在离开前,还对交待了一句奇怪话,让他来朴智和尚家,看看朴智和尚有没有在家?

    ……

    春夜喜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淅淅沥沥。

    今夜,忽然说下就下起了一场斜风细雨,细雨裹挟着春夜里的寒风,虽不大,雨丝顺着后劲滑入后背,却尤其冰凉。

    这让在城西搜捕逃犯的衙役、乡勇们,冻得面色略有些发白。

    砰砰。

    夹着着春夜的细雨丝,一家临街的民房,在夜里被敲响门。

    “谁啊?”

    民房里传来一老人的苍老声音,似乎老人身体不好,说几句话就要咳嗽一声。

    “我。”

    “我是谁?”屋子里老人一边朝门口走来,一边苍老咳嗽着。

    “我。”

    老人:“?”

    砰砰,敲门声还在。

    “别敲了,别敲了,老头子我听到了,老头子我又不是耳背,催催催催命嘛。”

    腿脚不利索的老人家,佝偻着驼背,不满嘟嘟囔囔的走来,当他打开门,看到门外头站正冒雨站着两名带刀衙役和一名年轻男子。

    那两名带刀衙役在春风寒雨里,正冻得哆哆嗦嗦发抖,即便人都躲到他家屋檐下了,可身上依旧被斜风细雨打湿了半边身子,略有些狼狈。

    而刚才敲门的人,便是那名年轻男子。

    当老人家看到眼前这名年轻男子时,先是目露讶色,随后喜色道:“原来是晋安公子,晋安公子和几位差爷快快请进,外头正下着雨,小心受了风寒。”

    “谢谢老人家,老人家你认识我?”晋安走进屋内,环目一圈这一家的家境。

    这一家人家境普通,屋子里的家具都已有些年头,几乎看不少新家具,这说明这一家人的经济收入并不富裕。

    但看眼前老人身上衣物虽浆洗得有些泛白陈旧了,却并非是那种打满补丁的破破烂烂之感,可见平时的一日二餐温饱应该不是问题。

    老人请三人入屋,并殷勤续上三杯茶水后,笑说道:“晋安公子现在在昌县里,可是家喻户晓的断案高人呐,屡破奇案,老头子我自然认得晋安公子您。”

    “上到像我这种老头子,下到三岁小二,最近可都是一直听着晋安公子的故事,不怕晋安公子您笑话,老头子我时而还能在梦里梦见晋安公子。”

    晋安:“的确一点都不好笑。”

    老人家:“?”

    “老人家不必这么客气倒茶水了,我们几人暂时不渴,今夜官府正在全城通缉两名在逃杀人犯,其中一人身有残疾,没了下半身,行动不便。我们主要是想询问下,不知老人家可否有见过这二人?”

    那两名衙役机灵的赶忙拿出在叠好藏在怀里的通缉画像。

    驼背老人仔细看过画像的两人,沉思半晌后,摇摇头说没看见过。

    “这样啊……”晋安目露思索,他又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陈设。

    同时还不忘抬头望望房梁。

    逢屋必看房梁,这已经成为晋安的潜意识动作了,谁叫那回陈皮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呢。

    唔。

    这回没有死人上梁。

    有没死人抱梁啥的。

    晋安问询:“老人家家里只有你一人?”

    驼背老人摇头:“那倒不是,里屋还有个我儿媳妇。”

    晋安:“哦?”

    “那老人家怎么不叫你儿媳妇出来?莫非是你老人家你的儿媳妇下半身残疾,不便出来见客?”

    驼背老人笑笑,露出两排大黄牙,老实巴交道:“那倒不是,主要是儿媳妇最近刚好感染了风寒,人有些嗜睡,所以想让儿媳妇多休息一会,免得夜里起床再次感染了风寒。”

    “晋安公子既然是带着两位差爷来查案的,小老头我自然是配合官府查案,这就喊在里屋休息的儿媳妇出来。”

    大黄牙驼背老人说完后,转头朝里屋喊道:“翠儿,是晋安公子与衙里差爷来查案,你穿衣服出来见下晋安公子与衙里差爷。”

    不久后,里屋传来一个娇滴滴小娘子的酥软声音:“好的,爹爹。”

    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声音。

    没等多久,就见从里屋走出来一名年轻小娘子,小娘子倒不是长得多漂亮,姿色中等,但身上那股子刚成婚不久的小少妇桃花眼风韵,却别有一番味道。

    或许是因为感染风寒没休息好的关系,脸上气色略有点苍白,就更有一种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让男人保护**。

    “见过爹爹,见过晋安公子,见过二位差爷。”

    小娘子翠儿一出来,便懂礼节的作万福问好。

    妇道人家的胆子总要稍小些的,小娘子翠儿不敢看一眼穿着衙门制服,腰佩长刀的衙役,也不敢看带着虎煞刀的晋安。

    在做了一个万福后,便胆小的站在驼背老头身边。

    自从小娘子翠儿从里屋出来后,晋安的两眼便一直盯着这位小少妇看,待后者站回共驼背老头身边后,晋安依旧没收回目光,一直盯着人家看。

    看得那叫翠儿的小娘子,胆小把头低更低了。

    一直站在晋安身旁的那两名衙役,看着晋安公子一直盯着别人家的儿媳妇看,两名衙役面色尴尬。

    想不到晋安公子…居然好这一口?

    这时候,那名驼背老人,悄悄挡在自家儿媳妇身前。

    “晋安公子,您已看过我家这位儿媳妇,翠儿身无残疾,也无腿脚行动方便,并非是衙门里要通缉的逃犯。”

    “而且翠儿自小身子柔弱,连杀鸡都不敢杀,胆子向来很小,就更不会做那些犯法的营生了。”

    小老头挡在儿媳妇身前,朝晋安不卑不亢的拱手道。

    晋安闻言,大家都以为晋安公子这是觉得老人家说的话有道理而点头赞同,哪知晋安却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话锋一转:“老人家你儿媳妇挺漂亮的。”

    躲在驼背老人身后的小娘子翠儿,感觉到晋安的目光,一直注视在自己身上,吓得身子一颤,更加胆小的跺在公公背后。

    驼背老头:“?”

    两名衙役:“?”

    驼背老头目光温怒的看着晋安,可他又一副民不敢与官斗的敢怒不敢言样子,所有的愤怒,最后在现实面前,都化作了社会底层老实人对现实生活的无可奈何。

    他放下心中愤怒,只是把身后儿媳妇护得更严实了,然后朝晋安讪讪一笑:“是挺漂亮的。”

    晋安又问:“既然有个这么一个漂亮儿媳妇,怎么不见老人家你儿子?”

    驼背老头不假思索回答:“到乡下探亲去了。”

    晋安哦了一声:“清明庙会这么热闹,反而到乡下探亲?”

    驼背老头回答:“乡下亲戚病了,去探望病情。”

    晋安点点头,倒是没再在这个问题上多盘问,而是改问道:“你儿子与你儿媳妇,应该是成婚不久吧?”

    “是不久。”

    驼背老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歪歪斜斜的黄板牙。

    “那你儿子可曾跟老人家探讨过,你这刚过门的儿媳妇上了床后,腰腿功夫怎么样?”

    晋安一直盯着躲在驼背老头身后的年轻小娘子看,目光肆无忌惮,毫无顾忌,一点掩饰都没有。

    这回更是目光充满挑衅性的一路往下,一直盯着别人家的儿媳妇下半身不放。

    驼背老头想怒,可又不敢怒,最后都化作了社会普通百姓面对贵权阶级调戏平民女子时那种不敢报官,深怕全家人都会遭来报复的百般无奈:“公子,玩笑开过了。”

    这次驼背老头是真有些怒了。

    他不再称呼晋安公子。

    而是直接改公子。

    语气既有普通人面对贵权阶级的低头隐忍,也有动了怒气后的生硬。

    “不,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我是在很认真问你话!或者换翠儿你直接回答我的话,你腿上功夫怎样!”晋安神色严肃,气势咄咄逼人。

    驼背老头这次没回答晋安的话。

    像是普通人一副努力低头隐忍的样子。

    此时,站在晋安身旁的那两位衙役,有些看不过去了。

    他们觉得晋安公子欺负一对无依无靠的普通百姓,这事办得有些不地道,是个人都不会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来。

    所以赶忙站出来阻拦晋安。

    可当他们站到晋安身前,对视上晋安的二目时,却看到晋安的两眼一片清明,光明正大,跟之前说的那些放荡话,完全判若两人。

    完全不是那种被**冲昏头脑的淫邪目光。

    尤其是那双清明的两眼,此刻更是升起了让他们不寒而栗的森冷寒光,两人下意识就被瞎退。

    晋安公子的眼神好吓人!

    这是…要杀人的眼神吗!

    “看来你也不知道你这个儿媳妇的腰腿功夫如何,那就让我来帮你回答!”

    晋安话音甫落!

    他突然两脚一跨,一步竟跨过了两者间的五六步之距,居然直接暴起杀人,手中虎煞刀也在瞬间拔出刀鞘,对着眼前驼背老头就是一刀劈出。

    赤血劲!爆发!

    黑山内气!给我爆!

    手中虎煞刀带起迅疾的赤色残影,速度快到了极致!

    晋安出刀便是全力搏杀!

    呼!

    赤色刀芒落了空,这一刀没有砍中驼背老头。

    驼背老头在最后时刻,脚后跟一蹬脚下地面,人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晋安这突然暴起的迅猛一斩。

    但也与此同时,把躲在他身后的人暴露在晋安面前。

    六十路开碑手!第三式熊靠背!

    砰!

    晋安借助冲势,直接熊靠背,人如一口数千斤重的磨盘掷出,重重砸在眼前的小娘子翠儿身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不!”

    小娘子翠儿二目惊惧欲裂,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但这次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人已被近在咫尺的一道狂影撞上胸膛!咔嚓!浑身骨头被砸断的声音!

    轰隆!

    屋子狠狠一震,像是整栋屋子也被巨石磨盘砸中,炸起尘土,一个胸膛凹陷下去一大块的人影,口中惨叫的被狠狠撞飞砸在墙上,口吐一大口鲜血。

    鲜血里还夹杂了不少被震裂的内腑碎块。

    但还不等他从头晕目眩中恢复过来,手掌布满黑山火毒内气的晋安,人如一只狂暴棕熊抓起瘫在墙角里的一根人腿,带起地上人影,砰!砰!砰!

    抡起人朝地上连续三个狠狠摔砸!

    原本被晋安抓在手里的女人腿,终于经不起这么凶狠摔砸,直接拦腰砸断!

    但没有想象中的血液混杂粪水洒一地,晋安手中只抓着一个纸扎的女人下半身,轰!

    晋安手掌上的黑山功火毒内气一震,直接震爆裂了这具纸扎下半身,在虚空中焚烧成灰烬。

    “我说过我今天一定要打爆了你这个狗屁纸扎人!”

    晋安此刻气势如烈。

    胸膛中有一股怒火想要宣泄,他无法替身世悲苦的问兰姐妹做些什么,那就打爆了眼前这个纸扎人吧!

    “现在的你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

    “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此时的晋安,双目炯炯有神,气势如狼烟升天,他居高临下投射下来的高大身影,笼罩住地上正重伤狂吐鲜血不止的人影,人高**视,阳刚威猛。

    “我不甘心啊!”

    地上此刻披头散发,浑身是血迹的狼狈不堪的人,此刻脸上易容被坚实地面砸毁,口歪鼻斜,依稀能看出是阴柔书生的三四分五官来,他看着此刻高高在上俯视自己的晋安,眼里既惊又恐惧,不甘心的一声嘶吼。

    噗!

    原本就在元神斗法中神魂受创严重,再加之后来又被五雷纯阳击成重伤,本就重伤加重伤的阴柔书生,此刻人怒急攻心,两眼里的神采快速暗淡下去,带着不甘心,居然就这么被大杀四方的晋安吓得肝胆俱裂!

    当场被吓死了!

    这一切战斗都发生在极其短暂的几息之间,谁能想到,神魂与肉身双双重伤的阴柔书生,碰到晋安连一个照面都挨不住,居然直接当场被打爆,晋安击毙了阴柔书生后,他没有原地耽搁,而是继续追杀向逃走的驼背老头。

    驼背老头早在一开始就舍弃了自己的这位“漂亮儿媳妇”,人不拖泥带水的直接逃走了。

    阴柔书生重伤。

    终究是一个累赘。

    所以早在一开始就被其当成弃子抛弃了。

    晋安没有片刻耽误,直接提刀气势汹汹的追杀而出,驼背老头,也便是刺阴师借助着夜色,在夜下身影敏捷,奔逃速度很快。

    可晋安还没追出多远,刚转过一处街角,便意外遇到一人。

    那人头顶戒疤,正是朴智和尚!

    “晋安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我和冯捕头听到这边传来大动静,我们连忙赶来相助,晋安公子可是找着了杀死郑捕头的元凶了?”

    朴智和尚出现的位置,正好阻挡在晋安追捕刺阴师的必经之路前。

    晋安眼看刺阴师马上就要彻底从夜色下逃脱,晋安深呼吸一口气!

    “给我滚!”

    “我早就看出你有问题了!你在这个时候挡我我身前,你们三人果然是一伙的!”

    晋安怒目。

    晋安几乎是在见到朴智和尚的瞬间,就施出了六丁六甲符。

    他早就觉得这朴智和尚有问题了,勾栏瓦肆出现刺阴师,朴智和尚也刚好出现在那。

    今夜他在追捕逃走的刺阴师和纸扎人时,刺阴师和纸扎人为什么那么多地方不逃,偏偏往朴智和尚所在的城西这边跑?

    尤其是现在,他刚想要追捕刺阴师,朴智和尚有刚好出现,适时挡在他身前。

    当这么多巧合碰到一起!

    就表明这朴智和尚绝对有问题!

    而这朴智和尚这么处心积虑隐忍,晋安在一开始就对他全力搏杀!不敢轻视了朴智和尚!

    “晋安公子,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

    朴智和尚话还没说完,熊靠背!

    轰隆!

    朴智和尚直接被晋安撞飞,力道之猛烈,朴智和尚的魁梧身形,居然直接撞坍塌了一堵民房墙壁。

    尘土飞扬。

    此时恰好赶来的冯捕头与其他衙役,看到眼前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晋安公子怎么和朴智和尚打起来了?

    尤其是冯捕头看到晋安刚才爆发的力量,这…已是步入一流高手?

第115章 二面佛(5K大章,感谢盟主@“割了动脉喝脉动”)

    “冯,冯捕头,晋安公子这会不会是杀红眼……”

    “……杀疯了?”

    “怎么晋安公子一照面,连咱们请来的朴智大师都砍?”

    冯捕头带人赶来的一大帮衙役、乡勇,远远站开,有衙里班头面色苍白的朝冯捕头磕磕巴巴问道。

    冯捕头先是深呼吸几口气。

    待从震撼中回过神,心绪重新恢复平静后,看一眼手边的亲信班头,不答反问一句:“你觉得你是更愿意相信晋安公子,还是更相信朴智和尚多些?”

    那名班头想都没想:“如果在两人里选择,自然是更愿意相信晋安公子多些,晋安公子平日里为人温和,不与人争强斗狠,甚至还多次救过衙里弟兄的命,对我们大伙都有救命之恩。”

    “除了晋安公子偶尔说些怪话,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话外,晋安公子的为人没毛病。”

    冯捕头看了眼那班头:“所以,这不就有答案了。”

    “晋安公子所做的,那就都是对的,如果有错,那也是别人有错在先,晋安公子不得不奋起自卫。”

    “吩咐下去,让弟兄们准备好军弩与铁网,等待我命令。”

    班头挠挠头:“冯捕头,那咱们到底站在哪一边,那些军弩与铁网用来对付哪一边?”

    “这还用问,当然是帮晋安公子,网杀朴智和尚了!”冯捕头想都没想,掷地有声道。

    “好嘞,我这就让弟兄们埋伏好。”

    那名班头开始找下面的人布置埋伏去了。

    ……

    砰!

    倒塌的断墙瓦砾下,猛的炸起一道土龙。

    一个略有些灰头土脸的狼狈光头和尚,从倒塌掩埋住他的废墟下冲天而起。

    正是朴智和尚!

    轰!轰!轰!

    那些四射飞溅开来的砖石,墙块,将周围民房的瓦片屋顶砸爆出一个个大窟窿,附近到处都是一片慌乱声,尖叫声。

    有不少百姓慌不择路的逃出屋子。

    这一刻的朴智和尚,终于不再是那个性格豪爽,豪迈的粗犷酒肉和尚,而是一尊宝象肃穆庄严的释迦怒目金刚。

    头顶戒疤的朴智和尚,此时如一尊释迦金刚,怒目而瞪雨夜下提刀杀人的晋安。

    这位怒目金刚。

    已经彻底勾动了怒火。

    此时和尚的一身练功服不再宽松,而是被强劲内气吸附体表,形成一层铁布衫,将一身魁梧粗犷肌肉一块块勾勒,隆起,一看就给人无匹刚猛,雄健的力量爆发感。

    他全身气势完全不同了。

    这绝对是位高手强者。

    绝不是一直以来表现平平的三流武僧和尚。

    “晋安公子,你杀戮过重,已经杀红了眼,心中那头杀戮心猿已经镇压不住,神智被心魔夺去!”

    “今日就让和尚我替佛门镇压了晋安公子的心猿,超度了晋安公子吧!”

    佛主也有怒火。

    佛主手里也有一把屠刀。

    朴智和尚的兵器同样也是一口寒光凛凛的白刀,他话锋冰冷,与晋安兵峰相对,此刻的他,仿佛就是镇压邪魔的释迦金刚,代表诸天正义,轻描淡写的淡淡几句话,却决定了晋安的生死。

    仿佛他真成了代表正统的释迦金刚,在此地斩妖除魔晋安。

    这和尚!

    绝对不普通!

    但迎接释迦怒目金刚的,是一个双目炯炯有神,一身阳刚的男人,大踏步的提刀杀来。

    “一个妖僧!也敢在这妖言惑众!”

    “看我今天破去你这副臭皮囊,看看在这副臭皮囊下到底是哪个妖!是哪个怪在假扮和尚,侮辱佛门弟子清誉!”

    咚!咚!咚!

    夜下。

    一道身影若蛮象横冲直撞,大步奔杀过来。

    地面震荡。

    土石漫天。

    一路撞碎雨夜水珠,如一块黑夜里的天外巨大陨石,气势汹汹的快速飞撞而来,咚,咚,脚下大步奔杀而来。

    《六十路开碑手》之第五式!象魔腿!

    晋安每一步跨出就是丈远,十丈距离不过咫尺。

    每一步跨出都如一头上古蛮象踏地,脚下坚实路边留下一个个脚印深坑。

    六丁六甲是护法神将,武道真神,厉行风雷,制伏鬼神!

    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晋安一上来就是直接十二正神上身,如有神助。

    虽然晋安一身内气因为先天局限,还未跨入一流高手之列。

    但他的筋肉皮骨膜肉身坚固程度,足以能与横练高手中的一流高手相比了。

    “杀!”

    两道身影,如雨幕下的两块漆黑赟市,撞爆一路雨滴,朝彼此扑杀而去,轰隆!

    两块陨石硬碰硬的正面轰击一起,兵刃碰撞的刹那,爆发巨响,刀刃上的雨滴被强劲气劲,直接震成了水雾,朝四周震荡出巨大的水纹波浪。

    声势之巨。

    如雷石爆炸。

    即便离得远的那些乡勇、衙役,都感觉到耳膜生疼,目露惊骇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一流高手交战。

    这样的一流高手交战画面,是他们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今日有幸成为这场英雄角逐的集体见证者。

    咔嚓!

    蓬!

    朴智和尚与晋安两人脚下地面,似也受不了这种来自一流高手的强绝碰撞,地面一沉,凹陷下去一个浅坑。

    两人拼了个旗鼓相当。

    这朴智和尚果真隐藏了实力,绝对是已入一流高手的强者之列。

    “有点意思!”

    赤血劲!十三层!

    体内气血刹那沸腾,化作滚滚洪流的爆发力。

    手臂上的肌肉,一根根血管,青筋突起,《六十路开碑手》之第二式!虎崩拳!

    指骨捏拳,晋安有进无退,他越战越勇,胸中自信越来越高涨,他毫无畏惧的以拳对掌,拳头重若千钧石的正面对撞了上去。

    一步不退!

    轰!

    一声巨响,刚刚还跟晋安打得旗鼓相当的朴智和尚,这次以比第一次被晋安熊靠背撞飞出去的更恐怖速度,被虎崩拳上的寸劲震伤肋骨,人重重飞砸出去。

    直接撞坍塌了一栋民房的一堵砖墙,尘土炸起。

    还好这附近百姓早已逃远。

    晋安根本就不给朴智和尚喘息机会,他如一头杀气腾腾的翻地龙,一头扎进尘土滚滚的废墟里。

    轰隆!

    赤色刀影一砸,直接在废墟地面砸出一个土坑,大量砖石瓦砾碎片飞溅向四周。

    但这一刀落了个空。

    在黑夜中失去了朴智和尚的身影。

    雨水干扰视线,使得黑夜里辨物更加困难了。

    “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

    晋安舌抵上颚,吐字如闷雷在耳畔炸起,气息绵延沉厚,毫无征兆的,他转身就是赤色刀光劈向身侧看不清虚实的黑夜绵雨里。

    这一刀直接在黑暗中劈了个结实,一声痛苦闷声,朴智和尚只觉虎口一麻,手中的刀再也握不住的被震飞脱出去。

    与之同时他身体剧烈一震,身体被锋利虎煞刀劈中,人如一块磨盘石被刀上的霸道力量砸飞。

    但没有鲜血飞溅的场面,朴智和尚紧贴在体表皮肤上铁布衫替他挡下致命一刀,只在胸前多了一道被刀劈中的焦黑印记。

    并未伤及朴智和尚的皮肉。

    朴智和尚的一身硬气功,已经练到登峰造极,居然能扛下此时绝对有着一流横练高手的晋安全力一刀。

    但即便如此,朴智和尚也绝不好受,内腑震伤到,人有些胸闷气短眩晕,晋安趁着朴智和尚被一刀劈飞还没落地,象魔腿!

    咚!咚!

    周围地动山摇,仿佛憧憧黑夜里有体重三万斤的蛮象奔踏而过。

    熊靠背!

    蓬!

    还没落地的朴智和尚,身体在空中重重一震,噗!

    铁布衫防护再强,却抵消不掉对肺腑的震荡力道,狗熊蹭树,一旦被蹭上非死即残,朴智和尚脏腑瞬间震伤严重,一口鲜血喷出。

    但朴智和尚还没被撞飞出去,鹤云手!

    晋安已经抓住朴智和尚一条腿,狠狠往地上一砸,砰!

    有若千钧力道砸地。

    爆打得朴智和尚毫无还手之力。

    象魔腿!

    咚!

    晋安这一脚踩踏了个空,只在原地踩踏出一个数尺深的大土坑,力量恐怖。

    这一腿若真踩踏中人胸膛,只怕心脏和五脏六腑都要当场被踏碎。

    “你不是说要超度我吗?”

    “跑什么?”

    “就你这种”

    此时的朴智和尚,已经不复之前的刚猛雄健怒目金刚,人略有些灰头土脸。

    “你不是说要超度我吗?”

    “来吧!超度我!降服我心中的猿猴!假如你办得到的话!”

    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晋安话音甫落,瞬间心生警兆,再次如有神助,未卜先知的提前预警到危险来临。

    神话中,神可提前躲避三灾六劫。

    “抓到你了!”

    赤血劲!

    爆发!

    刀光如一道九天银河的赤色匹练,裹挟迅猛若飓风的速度,蓬!

    就连空气都隐隐打爆出音爆之音。

    赤色刀光化劈为砸,如一记门板斧狠狠一砸,轰隆!

    朴智和尚就像是自己撞上刀口,被赤色刀光带起身体狠狠砸落地面,这次力道之大,他背下地面刹那炸开,土石飞溅,这就是神道对危险的预知!

    如有神助的未卜先知!

    朴智和尚即便是一流高手,也依旧躲无可躲,身体当场被赤色刀光砸成了U形。

    凡人怎可揣度神明的算计。

    神明不可揣测。

    除非晋安碰上更强的强者,能更隐蔽收敛自身气机,能更隐蔽的蛰伏。

    否则,统统都要打爆!打爆!打爆!

    象魔腿!

    咚!

    “噗!”

    这次朴智和尚被砸得七荤八素,再也没躲过晋安这一脚的蛮象之力震踏,胸膛剧烈一震。

    咔嚓!

    是骨断声音。

    这一脚之威,力透后背,如同真的被象腿砸中胸口,就连身下后背都震荡开一圈气浪与飞尘,背下地面裂开如蛛网般裂痕。

    足可见晋安这一脚毫不留情,力道何等威猛!刚强!霸道!

    朴智和尚瞳孔涣散,四肢软绵绵无力瘫在地上,气息断绝…就这么死了?

    晋安绝对朴智和尚死得太轻巧了。

    “就这么死了?”

    “也好,为了防止你练了类似龟息功,假死功这类功法,从我手中诈死逃脱,我就给你尸体补一千刀凌迟,看看你是真死还是假死。”

    晋安皱眉,一阵自言自语。

    这一千刀哪是凌迟,分明就是碎尸了。

    就当他手起刀落,似乎真的要给地上的和尚尸体来个一千刀碎尸时,异变骤起!

    地上原本气息断绝了的朴智和尚尸体,朴智和尚的脑袋居然咕噜一百八十度旋转,这完全违背了人体认知,然而反转过来的不是后脑勺,反而是另一张人脸。

    本应是和尚剃度后的光亮后脑勺,却在此刻变成了一张人脸,跟朴智和尚五官长得一模一样,但这张人脸不再是怒目金刚了,而是慈悲佛,朝晋安毛骨悚然的一笑。

    朴智和尚原本的正脸,反转朝下后,居然变成了后脑勺,而后脑勺朝上后,则变为了正脸,这就像是生死反转,人重新起死回生,原本气绝身亡的朴智和尚,居然再次迸发出强盛生命气息。

    人两张佛脸,就如人有两条命,这诡异一幕,晋安脑海里下意识就想到泰国四面佛。

    “果然是个蛊惑世人的邪魔妖僧!”

    “我管你是两面佛还是四面佛,你诈尸一次我砍你一次,我看你还能起死回生几回!”

    晋安双手握刀,刀光闪过灼热,炽烈的赤影,对着朴智和尚身体,就是如石破天惊的一刀重斩而下。

    哪知!

    朴智和尚的胸腔内,居然猛的伸出一只手臂,轰隆,那手臂比铁锭还坚硬,金铁碰撞,一声爆炸巨响,飞沙走石,居然稳稳挡住晋安这一刀。

    哧!哧!哧!

    手掌承受着刀上的滚烫气息,被灼热燃烧,散发浓烈恶臭扑鼻的腐尸臭味。

    一具死人尸首,如从地狱而来,居然直接从朴智和尚内探出来,这具死尸的皮肤是铁青色,眼珠子浑浊无光,目光死气沉沉,脸干瘪干瘪的,应该是生前吃不饱穿不暖,脸干瘪得像个耗子精的老人脸。

    当晋安看到这张耗子精老人脸时,面色一变。

    这不就是押阴镖丢失了的那具耗子精老人脸怪尸吗!

    一瞬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只是电光火石的瞬息间,晋安终于明白,这朴智和尚绝对不是什么走阴镖师!

    他才是杀光了走阴镖师的真正元凶!

    朴智和尚才是劫镖的人!

    然后假装是走阴镖师报案,乘机跟衙门里的人搭上线,接着光明正大的进入昌县,光明正大的逗留在昌县里养伤,甚至还接受官府招揽,成为衙里高手,逐一接触到冯捕头、张县令这样的当地官府权利人物。

    又是朴智和尚,又是耗子精老人脸怪尸,晋安没有半点犹豫。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五雷斩邪符,开!诛邪!”

    轰隆!

    雷法诛邪,天打雷劈!

    当烟消云散后,地上的朴智和尚已经成为一具冒青烟的焦尸。

    和尚胸口的耗子精老人脸怪尸已经不见。

    和尚脸上哪还有什么怒目金刚,哪还有什么慈悲佛脸,又变回了往日里的普通面孔。

    也就是在这时,熟悉的大道感应又降临晋安身上!

    这表明眼前的朴智和尚已经彻底身亡,但晋安匆匆给朴智和尚补上致命几刀后,便向着驼背老头消失的夜色方向,提刀追杀而去了。

    很显然。

    晋安已经追不上那驼背老头。

    晋安怀疑这刺阴师会江湖上的易容术与缩骨功,不然说不通为什么每次见到的面容都是不一样。

    这么一追杀,已经黎明破晓,天际尽头出现了第一道鱼肚白。

    日出东方。

    斩破一切魅魈魁魑魅魍魉。

    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九幽,天地重新恢复清明,荡尽一切牛鬼蛇神。

    望气术,阴德——

    肆仟柒佰壹拾肆!

    杀一个朴智和尚,居然有二千阴德,晋安吃惊。

    晋安连忙看手中的五雷斩邪符,果然,其上还剩下的二颗雷图,此时也都灵性消失了。

    这张出手两次,共为他斩下五千阴德的五雷斩邪符,已经变成毫无灵性的普通黄符。

    “符兄你放心,你一个人的牺牲,还有万万千千子子孙孙为你前赴后继,我以后绝不会亏待了你的万子千孙的。”

    晋安义正言辞。

    厚颜无耻。

    “想不到杀一个朴智和尚,居然能斩获两千阴德,其中一千阴德来自耗子精老人脸怪尸可以理解,另一千阴德莫非是来自身背杀戮的朴智和尚吗?”

    “这朴智和尚究竟修的是哪种旁门左道,不仅练出了二面佛,能起死回生有两条命,就连身体也能藏邪尸,也不知道这朴智和尚的体内,到底还暗藏了多少邪灵或邪尸?”

    不管朴智和尚的身上,还有多少底牌没出,晋安都庆幸还好他果决动用五雷斩邪符,没让朴智和尚尽出底牌。

    说到朴智和尚,晋安想到朴智和尚的尸体还没处理呢,只得放弃继续追捕驼背老头了,返身回去。

    今日他还有一件事要处理,找张县令谈谈如何处理青钱柳的事。

    既然所谓的勾魂使者和阴差都是假的,看来目前只剩下拿火药直接炸这棵吃人的树了!

第116章 张县令宴请(感谢盟主@“书荒呵呵不存在的”)

    昌县。

    衙门。

    地方县令与其家眷,通常都是住在衙门后院里。

    这就有点类似机关大院那种。

    既有免费住房,又有免费办公地点,还有衙里高手从早到晚的保护。

    经过后半夜的围剿,虽然最后还是逃走了一人,但能诛杀两名潜入昌县的邪道妖僧,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当冯捕头述职完后昨夜发生的全部过程,同样一夜无法入眠的张县令,抚掌大笑,夸赞冯捕头与晋安办事利索,这事一定要论功行赏,昨晚所有参与围剿逃犯的人都有赏,切不可寒了有功之人的心。

    冯捕头连忙拍了个马屁,大赞张县令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赏罚分明,是昌县百姓所有人之福,是一位好父母官。

    张县令听完冯捕头的马屁精,春风得意,准备回屋里抱着自己的夫人继续补觉。

    “冯捕头,赏功的诸多细节,待白天各位主薄、吏员们都上衙后,再详细商议讨论。”

    张县令对冯捕头道。

    “对了冯捕头,替本官好好感谢晋安公子,顺便问问晋安公子今晚是否有空,为感谢晋安公子多次出手相助昌县,本官打算今日夕食在酒楼设宴一桌,宴请晋安公子与陈道长,当面表达谢意。”

    “到时候冯捕头也一块请来吧,冯捕头连日来为昌县百姓操劳,也是我昌县有功之人。”

    冯捕头临走前,张县令忽然又加了一句。

    ……

    昨夜一场春雨,今日艳阳高照。

    晋安因为心系老道士的安危,担心逃走的刺阴师,而是跟冯捕头临时分开,他先回了住所。

    当晋安回到住所时,已经天地大明了。

    一直惦记着晋安那点身家的老道士,一大清早就精神饱满的起床,干劲十足,正在奋笔疾书的画黄符。

    见到老道士一切正常,院子里那头贪嘴羊也一切正常,能吃能喝,能拉能撒,晋安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小兄弟,你昨晚去哪了?”

    “昨晚一场春雨,连打五声雷,把睡眠浅的老道我给惊醒。结果出来一看,小兄弟并不在家。”

    “若非有衙里的人,后来找到老道我,说小兄弟你正跟衙门的人在一起,老道我原本还正担心着你呢。”

    晋安才刚进门,老道士手里拿着朱砂还未干的毫笔,跑来关心问晋安昨晚去哪了。

    晋安倒是没隐瞒,把昨夜发生的事,跟老道士说了一遍。

    当然了,他这是省去了元神斗法的内容。

    老道士一听到纸扎人已经伏诛,大喊痛快。

    尤其是当听到纸扎人和刺阴师居然假扮成儿媳妇与公公的身份来掩人耳目,纸扎人居然施女红,穿女人裙子来躲避官府搜查时,老道士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还能这样逃避搜捕?

    “这刺阴师能屈能伸,倒也算是个能够忍辱负重的人物了,可惜碰到小兄弟你。”

    可当听到刺阴师逃走,老道士又面露担忧。

    然而,当听到朴智和尚也一块伏诛,朴智和尚死在晋安手里后,老道士啪的用力一拍大腿,激动大吼一句:“老道我早看出来这和尚不是人了。”

    “小兄弟你这回可知道老道我平日里为啥与那妖僧不对付,不愿跟那妖僧说话了吧?老道我并不是因为他是秃驴,而是因为老道我火眼金睛,早就看出那朴智和尚有问题来了。”

    “果然一切在老道我的料事如神之中。”

    老道士摇头晃脑,说得煞有介事一样。

    晋安看着马后炮的老道士,脸上呵呵。

    他当然不会有真信了老道士的话。

    但凡喝酒时有几粒花生米下酒菜,也不至于这样胡吹海吹啊。

    若问晋安第一次杀人,心理上会不会短时间留下阴影?

    晋安倒没啥想法。

    因为严格说起来,纸扎人是怒急攻心,自己死在自己手里的,并非是晋安亲自动手杀的。

    而朴智和尚,则是被雷给劈死的。

    两人都不是晋安直接杀死。

    因而晋安倒是没啥太大心理负担。

    反而是晋安今天心情好,昨夜全亏了老道士的黄符,正所谓喝水不忘挖井人,晋安壕气道:“老道,今天早点收工,咱们好些天没出去搓一顿,我们今天去德善楼吃八宝鸡。”

    老道士一听德善楼八宝鸡,顿时两只眼睛亮得就跟黄鼠狼见了老母鸡,顿时乐得笑不拢嘴了。

    “小兄弟你今天真请客去德善楼,该不会故意诓骗老道我寻开心的吧??”

    “小兄弟你遇到啥好事了,这么开心?”

    老道士将信将疑的看着晋安。

    晋安很认真的说道:“老道,这有可能是我们在昌县吃得最后一顿饭了。”

    “所以吃顿好的,我们好上路。”

    “?”

    老道士听完晋安的话,差点没吓得手一抖:“断,断头饭?”

    “果然,小兄弟你上次偷张县令家三颗冬果梨的事已经东窗事发,张县令准备要拿我们两颗人头和一颗羊头,祭天他家三颗冬果梨在天之灵吗!”

    “咩——”

    “咩咩咩咩咩——”

    摔在老梨树下的山羊,还在没心没肺的啃着它嘴里的红萝卜,老道士看着树下无忧无虑的蠢羊,终于明白小兄弟为啥老对着这头蠢羊感叹,还是当一头畜牲好了……

    神特么断头饭。

    晋安脸黑。

    “老道,我打算要离开昌县了,不是今天走,就是明天就要走了。”晋安语出惊人。

    老道士人一愣:“小兄弟咋突然说走就走了?”

    然后,老道士的脑袋探过来,小心翼翼问:“真是因为偷张县令家三颗冬果梨的事,东窗事发了?”

    晋安摇摇头,他没细说,因为他在等,在等张县令的决定。

    如果张县令不同意炸树,那他就只能真的带上老道士跑路了,以及跟老道士坦白青钱柳吃人的事。

    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他跟老道士也多多少少有了些感情,老道士虽平时总喜欢占点小便宜,但是个实打实的烂好人一个,他不想看到老道士稀里糊涂的死在昌县里。

    不过,在晋安去县衙找张县令之前,他先回到屋里,然后拿出那口虎煞刀。

    这次的朴智和尚,让他第一次觉得手里这口虎煞刀的锋利不足。

    “敕封!”

    晋安模仿大道之音的宏大道韵。

    熟悉的大道潮汐再次出现,晋安清晰感受到,虎煞刀上的煞气正在急剧增强,大白天的,居然感受到房间里阵阵阴风。

    晋安眉头一拧。

    这口虎煞刀上的煞气已经太重,他如果再强行敕封下去,恐怕他将再也压制不住刀上滚滚人头落地凝聚的浓重煞气,怨气,死气……

    只怕到时他就要幻象丛生,被刀上煞气影响了心智,走昌县三大捕头都走过的泥泞道路,最后不得不放弃虎煞刀。

    除非他实力更增进一步,身上阳气、内气,能够压下刀上煞气。

    于是,晋安接下来不得不中途停止继续敕封。

    望气术,阴德——

    肆仟伍佰壹拾肆。

    这次敕封消耗了他二百阴德。

    虎煞刀寒光凛凛,刀刃上的锋利杀机,更加森寒了。

    “小兄弟,小兄弟,衙门里的李施主找你。”

    忽然,屋子外传来老道士的声音,晋安收刀入鞘后,推开窗户一看,正好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李言初。

    晋安好奇出门。

    原来李言初的到来,是替冯捕头与张县令传一句话的,今日下午夕时,张县令设宴招待晋安与陈道长,主要是想感谢二人多次为昌县百姓造福,所以特地设宴感谢,望二人赏脸前往。

    等到李言初离开,老道士急吼吼就找到晋安:“小兄弟,该不会真是鸿门宴,张县令这是找我们事后算账吧?”

    晋安把老道士紧张兮兮凑近来的大油脸推远些:“为了那三颗梨子,张县令不至于那么小气。”

    “应该只是真的设宴感谢我们而已,老道你别总疑神疑鬼吓唬自己。”

    晋安说完,目光思索了片刻。

    看来不用等他找张县令,张县令倒是先主动找上他了。

    正好晚上赴宴时,把青钱柳的事,与张县令当面说清楚。

    晋安的心中,很快有了决定。

    正好趁着白天,他要再薅一波青钱柳的羊毛,继续他的“赚钱”大业。

    要知道随着修为的逐渐加深,不管是秘籍敕封,还是百年药材敕封,都需要大量阴德。

    昨晚斩获的那么多阴德,只能说才刚够他到绝顶一流高手。

    所以阴德自然是多多益善。

    老道士原本还在院子里忐忑担心着,晚上会不会是鸿门宴,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晋安拿起钱袋,带上全部家当,又要准备去文武庙“大量回收二手铜钱”当“散财童子”了。

    老道士:“……”

    望着晋安匆匆出门的身影,老道士望羊一叹。

    “众人皆醉我独醒呐。”

    “老道我掐指一算,晚上定然是鸿门宴。”

    “张县令定是要把咱们爷孙仨给一锅包圆了。”

    咩咩咩——

    山羊一副没心没肺的继续低头啃起一根红萝卜。

    而就在晋安出门后的不久,昌县再次引发挤兑风波,街市上百姓大呼大叫的往文武庙奔去。

    “晋安公子又在文物庙给我们白送钱了。”

    百姓们奔走相告,那人气火爆,比文武庙还热闹。

    不过这些拥挤人流,大多是普通的底层百姓,诸如那些发户人家,富家公子小姐们,自是看不上这点小钱。

    有人白送钱,来挤兑的人自然很多。

    晋安几乎很快就又换完钱了,然后准备驾马车回去,结果人群里突然有人朝马车上的晋安大喊——

    “晋安公子宅心仁厚,祝晋安公子夫妻同心,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神特么的儿孙满堂,这是哪个中二在乱喊口号?我才二十啊,哪来的婆娘?哪来的孙子!

    晋安顿时脸黑如漆黑锅底,想转头寻找是谁在乱喊口号,玷污他清白声誉,结果刚转头就听到人群里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晋安看到了站在人群后路边的一对主仆。

    正是倚云公子和奇伯。

    “原来是倚云公子与奇伯,好巧,今日倚云公子又是来逛文武庙的吗?”晋安略带尴尬的干咳一声。

    好香。

    倚云公子今天又涂红月胭脂了。

    “正是。”

    “我也祝晋安公子夫妻同心,早生贵子,儿孙满堂。”倚云公子这个假公子,一双眼睛都笑成了好看的月牙儿形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睫毛很长,右眼角下点了颗美人痣,一颦一笑间,更平添了几分妩媚。

    晋安:“……”

    晋安不是肯吃亏的人,于是淡定扳回一局:“我还未婚娶,莫非倚云公子给我生个八斤胖儿子吗?”

    人生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原本正幸灾乐祸的倚云公子,没想到祸水东移到自己身上,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愣住。

    奇伯看看自家主子,又看看马车上的晋安,看看主子看看晋安,再看看主子再看看晋安,吓得全身冷汗涔涔,不敢在这时候吭声一句。

    晋安也就逞逞嘴上功夫。

    嘴强王者,人却很从心。

    当倚云公子从愣神中回过神来时,发现晋安早已经驾马车跑远了。

    而当晋安从“存义公钱庄”换好碎银,有些心虚的再次回到文武庙时,倚云公子与奇伯早已不在了。

    晋安挠挠头,他原本是想回来找倚云公子和奇伯,劝他们早日离开昌县。

    他此前说完话后才事后反应过来,自己在古代当众说出那样的话,不符合礼教,算得上是当众猥亵,调戏民间女子了。

    实属不该。

    古人在礼教方面,远比现代严苛得多。

    晋安开始如蚂蚁搬家,文武庙、住处、存义公钱庄来回跑,一天下来他共从青钱柳身上薅羊毛到二百八十八阴德。

    不仅把今日敕封虎煞刀的阴德都赚回来,还又倒赚了八十八阴德,晋安喜得眉开眼笑。

    晋安目露惋惜,他真想就这么一直薅羊毛下去啊。

    但他马上就要跑路了。

    夕食。

    此时的天色还未黑,落日的夕阳使昌县侵染上金黄,古意盎然。

    因为要赴张县令的宴请,晋安早早结束回收二手铜钱的生意,带上洗漱干净的老道士,然后来到昌县最大的酒楼赴宴。

    在昌县,木质阁楼建筑超过三层的并不高。

    几可算得上是地标建筑了。

    其中昌县最大酒楼丰乐楼,便是凤毛麟角之一。

    张县令设宴在丰乐楼三楼甲字号房,足可见规格之高……

    /

    Ps:抱歉,今天只有4k,这几天的短小无力,让我深深悔恨与自责,决定晚上熬夜码字,明天万字更新,大概会在白天一章,晚上一章。

    我对我自己大喊:你绝对一点都不短QAQ。。

第117章 因为你身上有她的红月胭脂香粉味(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晋安公子、陈道长。”

    晋安跟老道士进了酒楼,马上便有小二笑脸相迎。

    “张县令有吩咐,若看到您与陈道长到来,直接带您两位去三楼的甲字号房。”

    酒楼小二殷勤在前头带路。

    以如今晋安在昌县的名声,尤其是当连续两天都在文武庙外街市摆摊送钱的壮举,昌县现在遍地都是关于他的传说,比如:

    听说晋安公子还未婚配啊……

    从未见过晋安公子跟哪位女子走得近,除了每天跟一位老道长住一起……

    也从未听过晋安公子跟哪家小姐有暧昧关系……

    就是不知道自家女儿有没有这个机会……

    所以酒楼小二能认出来晋安也不足为奇。

    ……

    当酒楼小二带两人上到三楼后,一路来到甲字号房里最气派,最富丽堂皇的“鸿运高升堂”。

    鸿运高升堂里富丽堂皇,丝竹声声,有琴师演奏,有年轻窈窕的歌姬,正在摇摆柔软水蛇腰,轻衣薄纱也只是欲拒还迎罢了。

    随着小二推开雅间门,晋安看到雅间里已聚集了不少人,一个个大肚便便,正附庸风雅的欣赏着歌姬的小蛮腰。

    看到这些人,晋安一乐,呦呵,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啊。

    在座的宾客,可不都是在昌县有头有脸的乡绅、富商们吗,大伙看到晋安,也都立刻热情打招呼。

    晋安上次见到这一桌人时,还是初来乍到昌县,因破了民间私藏火药案的时候,那天身为昌县百姓好父母官的张县令,在宴席上为他筹集了三百两纹银。

    看来张县令今天来给我送钱了!

    晋安顿时来了精神。

    咦,想不到冯捕头今天也在…晋安在酒桌上还碰到了老熟人。

    果不其然,待张县令将晋安和老道士请进雅间后,将两人安排到坐在自己身边,然后立刻敬酒:“晋安公子、陈道长,感谢二位高人相助,多次化解我昌县之危,解救我昌县百姓于水火中,本官今日先敬酒二位一杯。”

    张县令主动敬酒,待他一口闷掉酒后,酒桌上的氛围顿时高涨起来。

    接着,张县令又敬一杯酒:“晋安与陈道长实乃我昌县之福,说来也是惭愧,平日里公务繁忙,直到今日才闲暇下来宴请二位,本官再自罚一杯。”

    张县令说完又是一口闷,然后继续说道:“上次请晋安公子围剿青水帮一事,还未感谢晋安公子,昨日又得晋安公子相助围剿潜伏进我昌县的凶徒…所以今日本官带着昌县当地有名望的各家乡绅,一来是为晋安公子与陈道长开庆功宴,二来也是让大家集思广益,该如何感谢晋安公子与陈道长。”

    张县令说着,将宴席上早就准备好的二只锦盒,推到晋安与老道士面前。

    晋安看着这只锦盒,与上次宴席上的锦盒大小一样,莫非又是六张五十两纹银面额的存义公钱庄银票?

    “张县令真是太客气了。”

    晋安嘴上这么说,可手上动作却一点都不慢。

    两人收起锦盒后,并没有马上当场打开来看,那样忒俗气了,一点不符合眼前这个高端饭局的格局啊,太不给张县令和在座乡绅们的面子了。

    晋安在收起锦盒时,偷偷打开一条小缝眯了一眼,那银票厚度,又是三百两银票…张县令真不愧是造福昌县百姓的好父母官,晋安今日要吹爆张县令!

    见张县令提起上次的青水帮之事,晋安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张县令这是为了弥补那次的事。

    上次去围剿青水帮总舵时,青水帮总舵早已被人覆灭,就连总舵都被人给毁了,自然就没法查抄家产了。

    而青水帮名下的那些不动产店铺,衙门也不好查抄,断人绝路。

    毕竟青水帮那些忠义好汉,帮过衙里大忙,并没有真的私藏火药,想要谋逆造反,衙里不仅没有查抄青水帮所有资产,反而对青水帮剩下的老弱妇孺多有照顾,防止被人趁机侵吞青水帮地盘。

    所以,那一夜的行动,晋安并没有捞到啥油水。

    晋安反而被青水帮高层的忠义,心有感触到,所以后来他也从不跟张县令提“分赃”的事。

    钱,够用就好。

    自己念头通达,问心无愧,才是真逍遥。

    想不到自己也有犒赏,此时老道士喜得眉开眼笑,嘴巴笑合不拢嘴了。

    来之前,老道士还各种担忧,各种叮嘱晋安,小心驶得万年船,今晚这场赴宴一切都看他老道眼色再见机行事,千万别乱喝酒水乱吃东西…哪知现在老道士见钱眼开,反而把来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全抛诸脑后,酒过三巡后,人已经喝得晕乎乎。

    老道士是游方道士,何曾跟县令吃过这样的高端饭局,丰乐楼的琼浆玉液更是寻常人都喝不到的珍藏佳酿,老道士喝得那叫一个牛饮,当这场高端饭局结束时,老道士已经喝得又点微醉了。

    这一顿高端饭局,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大家吃得宾客尽欢,当从酒楼里出来时已经快到戌时。

    此时天色已暗。

    出了酒楼,晋安看到有不少衣着单薄的歌姬,上了乡绅的马车,久久都没下马车。

    晋安在拜托冯捕头替他先送老道士回去后,他也登上了张县令的马车。

    之前在宴席上,都是琼浆、佳肴的香气,晋安还不觉有什么,这次上了封闭空间的马车内,他居然再次闻到了熟悉的红月胭脂淡淡香气。

    “咦?”

    晋安一上马车,便下意识轻咦了一声。

    这股熟悉的红月胭脂淡淡香气,反倒把他面对张县令的那丝紧张,给压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张掌柜、张灵芸小姐跟张县令的亲属关系,晋安每次见到张县令总有些紧张,就担心张县令杀人灭口啊。

    “晋安公子怎么了?”

    张县令疑惑看一眼自从上了马车后,屁股就一直不老实,如坐针毡的晋安。

    “刚才散席时,晋安公子说有要事找本官,不知晋安公子是有什么要紧事找本官?”

    马车缓缓驶动。

    此时的马车里。

    除了车厢外在驾御马车的车夫外,被厚厚帘布挡住春夜寒风的温暖车厢里,只有晋安与张县令两人。

    只不过,当面对张县令的疑惑时,晋安这回并未马上回答。

    他若有所思的低头沉吟,时不时鼻翼轻轻扇几下,似乎在仔细闻着什么,辨认着什么。

    终于,晋安抬起头,看似不经意间的向张县令问出一个问题:“张县令,看来你与县令夫人的关系很和睦。”

    张县令好奇看过来:“此话怎讲?”

    晋安笑呵呵看着张县令:“我刚才一进马车,便闻到马车里有从张县令身上散发的红月胭脂的淡淡香气,这红月胭脂,在北方京城贵人中名气很高,各大家的贵妇人、贵小姐都很爱用红月胭脂。”

    “因为这红月胭脂既防水防日晒,不易遇水就化、遇日晒就干裂脱落,而且本身还自带一种淡淡清香,能持久弥香一天。”

    “也正是因为此,所以一直深得北方京城里的贵人们芳心,当然了,价格也同样很昂贵。一盒红月胭脂大概可以用三个月,但就是这么一小盒红月胭脂,却与白银等价,一盒红月胭脂就需要三钱银子,足够抵得上一名衙役的一个月月俸。”

    “一小盒红月胭脂,卖到三钱银子,这哪是施粉黛,每次出门就是在脸上你抹银粉,贴满一片片黄铜钱。”

    张县令惊讶看着晋安:“想不到晋安公子对此还有这么透彻研究。”

    晋安模棱两可的带过一句:“吾有一友偶得红月胭脂。”

    他不这么说,总不能当着张灵芸老爹的面,直接明说…我曾给你大女儿送过一盒红月胭脂?

    当初胭脂店老板一个劲向我推荐最贵最好的胭脂,我都能把老板的话倒背如流了?

    呵呵。

    就算这个男人有九颗狗头都不够狗头铡咔嚓的。

    张县令听完晋安的话,抚掌笑说道:“哈哈,内人的确是喜欢红月胭脂。”

    “过去本官还一直在好奇呢,为何夫人每每与各家夫人相聚一起时,总少不了探讨这红月胭脂,原来是其中还有这么多门道,本官就是一粗人,不懂这些妇道人家的红妆、胭脂,晋安公子今日倒是解去了本官心头一大疑惑,哈哈哈。”

    张县令笑着说道。

    两个大老爷们,一路上不讨论大事,反而都在讨论女人胭脂粉中,聊得宾主尽欢,不久后,马车已经停在衙门的马厩。

    晋安跟随张县令来到书房,当下人点亮书房里的灯烛,把书房里照得一片亮堂后,张县令吩咐下人去端茶水招待客人。

    就在下人退下后,张县令背朝晋安,准备走向书桌后的太师椅坐下。

    “咦,张县令你后背沾了一片落叶,我替张县令你拿掉。”

    此时是下衙时间,张县令自然不会还穿着官袍,张县令此时身上穿的是用料上好的云袖服青色宽袍。

    可哪知,晋安的手掌才刚贴上张县令的衣袍后背,忽然,兹兹兹,张县令的衣袍后背冒起火焰。

    “张县令你后背衣服怎么突然着火了,赶紧把衣服脱了。”

    晋安焦急喊道,并不停拿手掌去拍张县令的衣袍。

    张县令也闻到了衣物燃烧的臭味,他赶紧脱下外袍。

    结果晋安又再次大喊:“张县令你外袍内里的衣服也着火了,赶紧把身上衣服全都脱了吧。”

    只不过,这回不用晋安扑灭火了,张县令自己手勾到后背凌乱拍打,后背上的小火苗很快就灭了。

    张县令这时拿起扔在地上的外袍抖开来一看,外袍后背果然烧出半个巴掌大小的小洞。

    张县令眉头皱了皱,然后疑惑看向晋安。

    晋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真是奇了怪了,张县令你身上的衣服怎么突然无缘无故着火了?”

    “应该是张县令刚才转身时,书房里的风带动了旁边的烛火,不小心引火上身。”

    还好张县令在书房里还有一件备用的外衫,就当张县令拿起外衫穿到一半时,晋安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一句:“我还未婚娶,莫非倚云公子给我生个八斤胖儿子吗!”

    这句话,正是白天时候,晋安才刚在文武庙巧碰到倚云公子时说过的那句。

    这突然措手不及的话,原本正在穿长衫的张县令动作一顿,当他想要掩饰时,已经迟了,噗!

    一只手插入他身体,透胸而过,手掌上滚烫,炙热的火毒内气,直接洞穿了张县令这具空壳人皮。

    没有血洒当场的血淋淋。

    手掌上也没有血肉骨骼的阻碍感。

    就那么毫无征兆的!

    晋安从后背直接偷袭洞穿了张县令的胸膛!

    “果然…晋安公子早在进马车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吗?”

    “我能否问一句,我自认为我的画皮之道已经登峰造极,足以以假乱真到鸠占鹊巢,全县衙都无一人识破我破绽,晋安公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晋安身后传来一人声音,是负责在门外站岗的一名护卫,噗!

    护卫的胸膛,依旧没有血肉身躯之感,被晋安手掌上的火毒内气洞穿。

    “哎。”

    一声低低叹息。

    从衙门后院,走出来一妇人。

    衙门后院是张县令与家眷的住所,来者正是县令夫人,县令夫人脸上神色复杂,看着眼前白天还是友人,到晚上却成了面罩寒色,杀气腾腾的晋安。

    “本来不应该如此的……”

    月光银华下的县令夫人,乌发光可鉴人,她再次轻叹口气,谁也说不清那一声幽叹,是因为世事无常的无奈…还是因为另有隐情的苦涩…还是因为哀怨戚戚。

    但迎接县令夫人的,却是寒光凛凛的赤色刀光。

    “这昌县衙门,难道全都是死人吗!”

    “整个县衙里就没有一个活人了吗!”

    “这到底是衙门,还是魔窟!”

    晋安怒目大喝。

    “冷静些了吗?”

    “如果还没有杀够,我还有更多的画皮让你继续杀,一直杀到让你满意为止。”

    黑暗处,响起两个人走近的脚步声,这次出来的,正是晋安再熟悉不过的眉清目秀倚云公子。

    以及一直跟随在倚云公子身后的老仆奇伯。

    他与倚云公子分别才不过半日,但今夜再见到倚云公子时,心境却已不一样,有种物是人非的恍惚。

    奇伯看看自家主子,再看看晋安公子,身为过来人的他,自然一眼便已经看出了事情本质,原以为此份友情能天长地久时,偏偏误会重重。

    正是这份误会,让两人变成了剑拔弩张的陌路人。

    但主仆有序,奇伯这时候不敢越雷池一步,替自家主子擅作主张解释,只能低眉低目站着。

    人一老就容易追忆年轻时候错过的时光。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心亡,则忘。

    他也曾有过一段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感情,奇伯开始陷入自己的往事回忆中,人只需要一段感情就足够刻骨铭心。

    “张县令全家都是你杀的?”

    “是你扒了张县令家的人皮?”

    晋安手提虎煞刀,直视不远外站着的倚云公子。

    面对晋安问题,倚云公子脸上表情一怔:“原来晋安公子之所以这么生气的原因,是以为我穿着人皮再假扮张县令一家,把我当成了跟刺阴师、朴智和尚同流合污,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那些只是鱼皮,晋安若喜欢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高矮胖瘦女子,我可以免费赠送几张鱼皮给晋安公子,满足晋安公子的猎奇心。”

    倚云公子目光狡黠,揶揄的看着晋安。

    鱼皮?不是人皮?

    呃?刚刚还杀气腾腾,誓要杀遍全县衙的晋安,听到倚云公子要送他几个高矮胖瘦女人鱼皮满足猎奇心时,人一怔。

    古代就已经发明出这个了?

    当晋安看到倚云公子两眼里的揶揄神色,他立刻明白过来,倚云公子这分明是在报他白天时候的嘴上王者之仇啊。

    晋安不甘示弱,于是瞥一眼倚云公子的胸无城府,砸吧砸吧嘴,的确不咋像心胸宽广能载船的样子。

    虽然现在是晚上,视线昏暗,可倚云公子还是注意到了晋安的目光,一瞬间,她便读懂了晋安两眼里的…不屑一顾。

    “奇伯,帮本公子剐掉晋安公子的两只眼珠子,本公子让他再看!”

    倚云公子气得面罩寒霜。

    还沉浸在自己年轻感情回忆里的奇伯,只是抬眼看一眼有如过家家般幼稚的年轻人感情,假装啥都没听到,继续追忆心中的记忆。

    经过这么一闹,两人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倒是因此缓和了不少。

    “倚云公子你到底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如果你不是人,为什么你画皮张县令、县令夫人、还有张掌柜、张灵芸时,能够在白天出现,一点都不受到影响?还有张县令他们一家到底是生是死!”

    晋安依旧没放下心中所有戒备。

    倚云公子听了晋安的话,微恼道:“你才是东西!”

    然后平静下来后,道:“你先回答我,我自认为我的画皮没有破绽,你究竟是怎么识破我身份的?”

    “这很简单,因为你身上有她的红月胭脂香粉味。”晋安轻描淡写道,

    这里的她,自然是指倚云公子扮成的张灵芸,晋安一个月前带倚云公子去买红月胭脂的那次。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

    Ps:

    哇塞,今天这个标题好长鸭,就跟这章字数一样长。

    晚上还一章5k字。

    说白天有更新肯定会有更新,放开那个白天,我傍晚也是白天QAQ。。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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