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血溅红花楼 2
灯火刚从柳山镇的大街小巷燃起,曹华从落脚的客栈出来,走向不远处的红花楼。
有祝曲妃的帮助,今晚上进入红花楼的人大都探查清楚。能打的也就双刀祁进海和铁拳许三,祝曲妃形容这两人乃天之骄子,特别是祁进海,曾经和谢怡君打过照面,不分胜负,虽然只是切磋并非生死搏杀,但这个成绩已经足以让人咋舌,毕竟年老了周侗也只是和谢怡君打个平手。
“小郎君,你也真不心疼人,姐姐我给你出谋划策,结果你把姐姐当骡子使唤,不说侠义之风,你连君子之风都没有。”
祝曲妃背着个大箩筐走在曹华背后,头上还带着斗笠包着头巾,远看去似拿进城赶集的娇俏少妇,跟在男人后面唧唧歪歪。
箩筐很沉,装的是从铁匠铺买来的捕兽夹、铁钉之类,祝曲妃风娇水媚的本就力气不大,行走间有些踉踉跄跄。
曹华偏过头来,打量几眼:“你话太多,给你找点事情做。”
“切—”祝曲妃是真有点吃不消,哼哼了一声:“我徒弟谢怡君都没不舍得让我干过重活,当年在江南,怡君才十四出头,每天帮我撑船做饭洗衣裳,我教她几手把式就能开心半天。你倒好,名气没我徒弟大,架子倒是很足。”
曹华脚步微顿,想了想,伸手准备把祝曲妃肩膀上的箩筐接过来。
不曾想祝曲妃一扭肩膀:“少来,背了一路马上到地方了,让你接过去岂不是白背了一路。放心,姐姐我是实在人,银子给够,我便不把这事告诉怡君。要是怡君知道,肯定收拾你。”
曹华挑了挑眉毛:“你就不怕我灭口?”
祝曲妃成熟的脸颊一黑,显出几分委屈:“小郎君你怎么这般没情趣,动不动就要灭口,姐姐我又没惹你,帮你背东西收点苦力钱怎么啦?不给就不给,小气....”
曹华略显无奈:“你一个女人家,又没丈夫,挣那么多银子做甚?”
“你一个大男人,媳妇取一个够用就行,干嘛还三妻四妾弄一群?”
曹华无言以对。
闲谈之间,来到红花楼后方的巷道内,两人在窗口、围墙等落脚的地方,撑开捕兽夹撒上铁钉,狭窄之处绑着搬绳铁线。
祝曲妃显然经常干这事儿,手法十分利落,根据正常人的步伐间距,把陷进布置的恰到好处。
“姐姐我当年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朱勔手底下的十二门神知道吧?那可是江南赫赫有名的朝廷鹰犬,我在西湖的水里面提前布下铁钩渔网,就靠这些小玩意弄死了四个....”
“老姐,我是黑羽卫,你就这么交代案底?”
“什么老姐,难听死啦,叫我祝姑娘...”
祝曲妃蹲在地上布置铁刺,用茅草团稍微遮盖,嘴上有恃无恐:“我现在帮你办事,便是投了诚,你要敢抓我,我就去官府告你,看你们以后还找不找的到暗桩。”
“呵呵——”
曹华摆好捕兽夹,也用茅草遮盖上,很快就把巷子里布置的杀机四伏。
祝曲妃起身拍了拍手,然后指着红花楼后面的一个小窗户:“你从那儿进去躲好,我去放火烧掉祁家的祠堂,祁进海肯定会来追杀我。许三想找怡君切磋,我报怡君的名字,到时候只剩下陈铁铉,你暗杀之后就走,咱们在镇口的茶铺汇合....诶~你往那儿跑,走错了...”
祝曲妃说话间,便瞧见曹华往外面走,她急急忙忙跟上,略显恼火:“你会不会杀人?跑出去被人瞧见察觉,可就露馅了。”
“我会杀人。”
曹华把剑丢给祝曲妃,从靴子里拔出许久未用的火铳,检查火药保险后,直接走向红花楼大门。
祝曲妃一愣,提着剑略显莫名:“帮忙捧剑也要收银子的,你还挺会摆架子,知道江湖上一个捧剑侍女多少月钱嘛?”
红花楼门口,两名带刀的守卫显然也看到了过来的诡异男女,脸色阴沉伸出手挡住大门:
“今天祁少庄主包了场...呃——”
话未说完,便听“飒飒—”两声轻响,继而是铁器入肉的闷响。
两名护卫机会同时抬手捂住脖子,铁钉灌入其中,血水从指缝之间渗出,满眼尽是不可思议。
曹华快步上前,扶住两个即将倒下的护卫,如同扶着朋友般,把两人拖到了门后靠着。
祝曲妃脸色骤变,转身就想来句:‘我不认识他啊!冤有头债有主啊!’可刚走出一步,又怕曹华回过神来追杀她,想了想只得硬着头皮满脸焦急的冲进大门,略显恼火的道:
“小郎君,你发什么羊癫疯?那有你这样的....”
说话之间,却见曹华撕掉了脸上的络腮胡,露出俊美中带着几分阴冷的脸庞。
祝曲妃一愣,侧目打量几眼,正想来句‘哟~还是个英俊后生’,又觉得情况不对。眨眼间穿过廊道,进入了熏香缭绕的宽阔大厅,祝曲妃急忙低头用斗笠遮住脸蛋,略显恼火的道:“你找死不成?今天你要敢单独逃跑,我死了也变成女鬼缠着你不放...”
曹华没有说话,直接走进大厅,快步往陈铁铉走去。
此时大厅中的几十号人见到曹华不告而入,都是满眼疑惑。
陈铁铉则是表情骤变,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汴京距青州一千多里路,陈铁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曹太岁会出现在这里。红花楼正在商议入京刺杀曹太岁,曹太岁就到了眼前,这让人如何能想通?
一时间陈铁铉都以为认错了人,可那张脸和那双眼睛,千真万确就是曹华,不可能认错。
陈铁铉正茫然的时候,便瞧见曹华抬起一根烧火棍指向他。曾经在金明池见过一次,自然知晓这是什么。
陈铁铉浑身寒毛倒竖,当即要起身躲避,只可惜已经距离曹华不到二十步,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在寂静大厅炸开,一道火蛇喷出。
“啊——”
“嘶——”
满城顿时都吓的一抖,不少茶杯摔在地上。
许三正打量走进来的曹华和旁边的持剑女子,被一声巨响震的耳朵发麻,正想出手呵骂,却觉得脸色溅了温热水珠,偏头看去,惊的双眸圆睁。
只见方才还坐在椅子上的陈铁铉,此时少了半个脑袋躺在椅子上,浑身肌肉本能抽搐,血水溅的满地都是。
全场骇然!
祝曲妃捂着耳朵,愣在了当场...
第二百五十七章 血溅红花楼 3
全场被巨响震住许久,曹华自顾自走到旁边,拖了把太师椅放在了大厅中央,掀起袍子坐在上面,斜靠着椅背淡然打量着的表情各异的众人。
祝曲妃则是满眼震惊,想乘着所有人愣住拉着曹华逃跑,毕竟人已经刺杀了,虽然过程不大对,但结果还算很顺利,此时不跑还等什么时候。
可惜,曹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曹华来山东有两个目的,一是赴铁枭的约,看看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二是这边的江湖气太重,以武乱禁之事屡屡发生,甚至不把他‘京都太岁’放在眼里,得整治一下。
至于怎么整治?
和薛九全一样,把绿林中人的脊梁骨打断,自然就没那么多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人了。
“大胆!”
在场地位最高的三人首先回过神来。
红花楼的东家吕安,眼看着陈铁铉身死当场,脸色暴怒一拍桌子站起身:
“敢在我红花楼杀人,你好大的胆子!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雨化田。”
曹华靠在椅背上,打量着手上的指甲,眉毛都不抬:“听说你们商讨入京刺杀曹太岁的事情,召集了很多高手,我碰巧路过柳山镇,过来看看到底有多高。”
“雨化田!”
“郓城县连战杨垂柳、方子澄和晁宗的雨化田?!”
全场顿时愕然!
杨垂柳和晁宗跑回来后,郓城县发生的事情自然都落入绿林好手的耳朵里。
杨垂柳虽然受伤心中恨意颇深,但对那个年轻书生的评价极高,可以用‘生平仅见’来形容。
不说杨垂柳等三人联手,就算只有方子澄一人,被斩杀当场也足以让人侧目。
对于雨化田是谁,青州各大势力各有猜测,大都认为是外地某个刚出山的年轻人路经此地。因为有这等实力在江湖上闯荡过一段时间,不可能半点名声都没有。
曹华自报家门后,在场站起来准备拔刀动手的人,又重新坐了回去。
并非畏惧,而是江湖上说话,靠的是实力手腕,辈分高或者武艺高,便有资格在这里坐下来与众人说话,‘雨化田’这个名字,明显是可以的。
祝曲妃脸色僵硬,低着头当做自己不存在,可她恶名同样不小,不少人也在她身上打量几眼,目光意味倒是很统一:
这个臊婆娘,果然又傍上了艺高人胆大的狠人。
红花楼是百刀盟各方势力坐下来说话的地方,约定俗成的不动手,要打出去打,这是规矩,谁来了都得遵守,不然就是和整个百刀盟作对。
吕安脸色微沉,想了想,坐回位子端起茶杯:“雨公子,你不告而入也罢,在我的地头杀人,而且是暗箭伤人,坏了规矩。”
曹华抬起眼帘,笑容阴冷:“不需要你提醒。”
“你——”
吕安表情一怒,猛地把茶杯拍在桌上,当即粉碎:“小辈,我见你武艺过人,给你三分面子,你莫要不识抬举。”
“你奈我何?”
曹华勾了勾手指,示意吕安过来说话。
吕安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即又站起了身。
祝曲妃心惊胆战,发现小郎君就是在故意挑事,连忙开口打圆场:
“各位好好说话,红花楼是吃饭的地方,都别这么冲。”
曹华目光微冷,偏过头来:
“你给我一边呆着去。”
祝曲妃表情一僵,旋即有几分恼火,心中暗道:‘你就作死吧你!’她犹豫少许,还是自顾自跑到了门口处往风,若是势头不对也能随时逃跑。
百刀庄少庄主祁进海一直冷眼旁观,瞧见这场面后,抬手示意吕安息怒,轻笑开口道:
“雨公子好手腕,铁琵琶这样的女人都能驯服,在下祁进海,雨公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莫要怪罪。”
曹华表情桀骜:“有话直说。”
“呵呵...雨公子好大的脾气。”
祁进海站起身来,褪下搭在身上的貂裘,抬手接过随从递来的两把三尺直刀,闲庭信步走到陈铁铉的尸体旁打量:
“陈铁铉是蜀王陈松的长子,蜀王与我爹一向交好,现在陈铁铉在我百刀盟的地盘上被你杀了,蜀王日后向我要说法,我不好交代。”
祁进海略显阴柔的脸颊上笑容玩味,心里其实并不在乎陈铁铉的生死,但规矩就是规矩,百刀庄之所以在青州成为执牛耳者,靠的就是信义二字。
曹华听见这话,微微眯眼:“我看他不顺眼,这个交代够不够?”
“够了。”
祁进海轻轻点头,让随从把尸体拖去一边,背着手双刀交叉在身后,上下打量着曹华:
“雨公子用什么兵刃?我得把你脑袋送去西蜀,给蜀王赔罪。”
大厅类顿时严肃起来,各自把椅子退到后方一些,以免待会误伤。
祁进海的双刀在柳山镇近乎无敌,而雨化田虽然刚出名,但成名一战的战绩,在场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
这要是打起来,误杀一两个实在是家常便饭。
曹华正要开口,不曾想坐在旁边的许三站起身来,沉声道:
“我先来吧,万一雨兄弟死在了少庄主刀下,我岂不是成了看戏的。”
“呵呵呵...”
在场众人知晓许三的武痴性子,对此都是轻笑,显然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我手底下不留活人。”
曹华眼神桀骜不驯,靠在椅子上淡然望着许三。
许三扭了扭脖子,发出几个骨骼摩擦的轻响:“别用暗器,被你打死,我认命。”
“那,来吧。”
曹华勾了勾手指,如同让下人过来擦鞋一般。
大厅众人顿时恼火。
江湖切磋的规矩武馆学徒都知晓,当抱拳行礼后再动手,这是对武者的尊重,面前这书生坐着跟大爷一样,先不说礼数的问题,人家真动手,你能来得及起身?
许三微微蹙眉,倒是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兄弟准备好没有?我这双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曹华手指轻敲椅背,目光甚至没放在许三身上,淡然打量着在场诸人:
“一群阿猫阿狗,跟我谈规矩,你们配吗?”
“你——”
“好嚣张的小子!”
“你找死!”
“小郎君,你快醒醒...”
最后这声,显然是被震惊的语无伦次的祝曲妃喊的。
许三本就脾气大,此时怒火中烧,浑身猛振摆出一个拳架,继而便是一拳轰向曹华面门...
第二百五十八章 血溅红花楼 4
大厅中灯火通明,所有人屏息凝气,注视着中央空地上一站一坐的两人,早已成了一坨烂肉的蜀王长子陈铁铉被遗忘在角落。
许三的名字,在青州如雷贯耳,三岁学拳,十岁杀人,十八岁便已经名震青州。之所以是说其是武痴,是因为许三杀的第一个人,是他师父。
当时年仅十岁的许三,拳法不稳尚不能收放自如,力道没收住一拳打在师父的心口。其师父也是青州一带的绿林名宿,濒死之际还手书信件送给各位老友,嘱咐其莫要怪罪许三。
弑师在江湖中受万人唾弃,基本上人人得而诛之。许三事后守在坟前练拳,硬生生熬到十八岁才离开,誓要成为拳法一道第一人,不辱没师父这条命。
事实上,他也基本上做到了。
至少在青州,没人能在拳脚功夫上胜过许三。
嘭——
一身闷响。
许三气势如虹,浑身劲装猎猎,一拳递出直击曹华面门,不留半分余力。
这一拳曾经当街打死一头发疯乱窜的黄牛,在场诸人知晓起轻重,哪怕摆好架势硬接,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接下。
曹华表情轻蔑,身上却无半点大意,在许三出拳之时,便抬起了右手,五指如勾抓住了势大力沉的重拳。
只听‘夸啦’一身脆响。
曹华身后的椅背竟然直接折断,太师椅当即散架。
而许三的拳头,同样戛然而至。
“嘶——”
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祁进海双眼微眯,眼神中再无大意。
吕安则带着几分惊愕,知道这书生有几把刷子,却没想到厉害到这种地步。
硬抓住许三的拳头,坐下椅子崩裂,竟然没往后倒下去,而是保持原本的姿势,扎着马步牢牢钉在地上。这是人能做到的?
同样满眼不可思议的还有祝曲妃,她见识过曹华的武艺,知晓其几乎和谢怡君不相上下。
现在这场景,可不是谢怡君能做到的。
比谢怡君还厉害的人物....
南怡君,北曹华!
祝曲妃浑身微震,死死盯着曹华的背影,带着几分茫然。
嘭——
众人尚在诧异之时,又是一身闷响传来。
曹华迅雷不及掩耳的站起身,顺势便一个侧踢踹在许三胸前。
许三反应同样不慢,一拳被抓住便知道大事不妙,抬起胳膊挡在胸口,硬生生接下了一记侧踹。
许三无愧‘白玉臂’之名,被曹华正面踹中的人,基本上就是骨折胸陷的下场。许三却是胳膊如同铁铸没有动弹半分,以免余力撞在胸口上导致内伤。
可胳膊不动,身体显然扛不住。
许三被这一脚踹的直接往后飞了出去,撞在桌椅之上,砸的椅子四分五裂。
“嘶——”
又是一片抽凉气的声音。
脚比拳头力气大人尽皆知,但这一脚的力道也太过匪夷所思,若是正面踢中,恐怕铁板都能踹出过坑来。
祁进海眉头轻蹙,显然觉得方才的话放的有点大,这个人头不好取。
吕安倒是消了几分火气,这等身手,有在他面前狂的资格,他有这身手,同样不把自个放在眼里。
“就这么点能耐?”
曹华站在原地,把发麻的右手放在背后活动了两下,眼神轻蔑的看向弹起来的许三。不过说实话,许三这一拳头确实火候老道,掌心如同被铁锤砸了下,连同胳膊都在发麻。
许三揉了揉左臂,脸色青紫,却没什么吃痛的表情,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好功夫。”
曹华轻抬手掌,勾了勾。
“呀——”
许三大步如风,带起拳风再次攻来,一拳袭向曹华胸口。
大厅之人目不转睛,知道许三动了真火,可不是试探了。
哪想到抬眼就瞧见书生左手抓住许三袭来的右手腕,身体侧移少许,继而一手肘击向许三胸腹。
许三脸色微变,抬手格挡肘击,结果曹华一额头撞在许三的脑门上,只听‘嘭’的一身闷响。
许三只觉头晕目眩,只是失神的刹那,身体便被扯了起来往旁边扔去。
许三身体还在空中,曹华便又是一记迅猛至极的侧踢。
长年搏斗厮杀,知晓生死只在瞬息之间,许三本能的抬起双臂交叉格挡。
嘭—
许三人在空中被踹中,硬生生横着飞出去装在了大厅梁柱之上,扬起不少房顶横梁上的灰尘。
“哗——”
满场哗然,下方几人连忙躲闪。
许三嘴角渗血,强横的意志力让他没晕过去,但也好不了多少。
尚未从柱子上落下,便瞧见那书生竟然跟着过来了,两个大步看起来脚不沾地,如同飞过来一般,对着他便是一记膝撞。
“住手!”
“留手!”
全场都是起身,焦急呵斥阻拦,可这那里拦得住。
许三正从柱子上弹起往地面跌去,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只能再次抬手格挡。
嘭—
一记膝撞自下而上,正中许三腰腹,许三贴身劲装的后腰撕裂露出紧绷肌肉,身体往上弹起。
这一下,已经让许三胸腹翻江倒海头晕目眩,来不及开口发出呼喊,曹华便全力一拳捶在在了许三的胸膛。
这次没有任何阻挡。
只听“咔”的脆响,许三胸口陷下去几分,整个人贴着柱子,活生生横着被钉在柱子上。
“噗——”
一口鲜血喷在曹华衣袍上,许三满眼血丝,带着几分难以理解的震撼,似乎是在说:怎么可能!拳头的力道,怎么可能这么大!
只可惜胸口肋骨折断,把肺叶心脏几乎搅碎,许三并没有开口的机会,只是抽搐了两下,便手脚软了下去,挂在了柱子上,眼看活不成了。
曹华没有收手,偏过头来看着在场满眼震撼愤怒的众人:“不好意思,下手重了。”
“你——”
不少人咽了口唾沫,眼中愤怒和忌惮皆有。
吕安双目圆睁,紧紧攥着双手,半天没有吱声。
知道‘雨化田’武艺惊人,却没想到能高到两三下打死许三的地步。
眼看着许三生机渐无,所有人都是目光惊异,竟是半晌不敢说话。
祝曲妃也懵在当场,她猜测到这小郎君便是曹太岁,可曹太岁也是人。方才这几下,是人能使出来的?
曹华等了半天,见没人说话,便松开了拳头。
许三落在了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该你了。”
曹华闲庭信步走到旁边,取出手绢擦了擦拳头和飞溅到脸上的血迹,眼睛望向祁进海...
(多谢‘疯成风’‘hongxzhang’大大的打赏,多谢各位投票的大大,估计要十五过后才能正常更新,今天就码出来两章,实在是抱歉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血溅红花楼 5
柳山镇汶河北岸的码头,也是青州漕帮总舵。
夜风渐暖,林冲持着红缨枪,走进码头石桥对岸的一座水榭。
水榭中灯火通明,三个人坐在其中商量着事情。
杨垂柳褪下了道袍,胳膊上缠着绷带,脸色带着几分阴郁。自挥城县逃出来后,杨垂柳和晁宗便来了柳山镇,方子澄与他们一道结果死在外面,总得给漕帮一个解释,要出这口恶气,也得寻求漕帮的帮助。
晁宗同样褪去了上衣,给腰间的伤口换着伤药,虽然也是满脸火气,但比杨垂柳要好上几分。
出门在外碰上硬钉子吃亏是常事,晁宗脾气暴心眼也宽,有仇报仇没那么多心思。但他知道杨垂柳不一样,杨垂柳不是柳山镇的人,曾经是溧水的一个穷秀才,喜欢上了溧水李家的一个富户小姐,人家那可是国舅爷的闺女,想入赘都不够格。
外人传言是溧水李家的女儿移情别恋,导致杨垂柳心性大变杀人,晁宗和杨垂柳有些交情,却是知道些许底细。
当年溧水李家的小姐,担忧家里为难杨垂柳一个一事无成的穷书生,不得已之下才说出一番绝情的话。那句话晁宗知晓:“你连个官身都没有,还想娶我?文的不行那怕从军当个小伍长,也比现在这模样强百倍。”
当时杨垂柳自觉受辱,一怒之下出了家,文的走不通便习武,靠着不错的天资,竟然真硬生生磨成了少有的高手。
艺成归来,杨垂柳没有加入朝廷的黑羽卫,也没从军报国挣军功,而是第一时间就回了溧水李家,铸就了震惊大宋朝野的哪庄大案。
结果杀完了人,才发现那小姐根本就没嫁人。听闻杨垂柳出家,便在附近的尼姑庵里住下吃斋念佛,等着他回来。
之后发生了什么,晁宗不知晓。
晁宗第一次见到杨垂柳,便是现在这副模样,除了银子没什么爱好,四处杀人挣钱,挣了钱去窑子酒肆花掉,然后再去挣钱。
晁宗心里面觉得他像个活死人,不过杨垂柳显然也是有逆鳞的,在郓城县车马行,雨化田那句‘催情郎君’显然触及了杨垂柳的痛处。经历世间最悲最痛之事,却被外人调侃,心里如何能没有杀意。
这件不大的事,却必然不死不休。
水榭之内,还有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是青洲漕帮的大当家邓玉封。在青州绿林,执牛耳者无非漕帮与百刀庄,叫‘百刀盟’是因为祁虎的声望太高,‘百刀’一词也有聚星成火的意思在其中。
瞧见就坐的两人面色不好,邓玉封依次倒了两晚茶放在了二人手边:“有仇报仇,在邓某这里伤春悲秋,没意思。”
杨垂柳端起茶杯茗了口,没有说话。
晁宗性格豪迈,当下嗤笑了一声:“实在对不住邓帮主,方兄弟跟着我出门,结果折在了外面,这个人情,来日还给邓帮主。”
邓玉封表情和煦,把玩着手中茶杯:“在我漕帮的地头杀人,不可能让其活着离开。不过,雨化田武艺高深莫测,若是得到了消息,还得麻烦二位一次。”
“义不容辞。”杨垂柳沉声回了一句。
邓玉封点头轻笑,想了想,转而看向了晁宗:“晁兄弟受了伤,怕又要在我这儿躲一段儿时间,要不要派小的给弟妹送个消息?”
晁宗出生在柳山镇的一个渔民家中,自幼性子野天南海北的乱跑,在外面杀人闯出诺大名头,却不敢让老娘和媳妇知道,放出话谁嚼舌根谁死。到现在家里的媳妇,还以为他在码头上当力夫,偶尔消失一段时间,便说出去跑船去了。
这次受了伤,肯定是不好回去,晁宗略显恼火:“算啦,那婆娘啰嗦的很,让她担惊受怕个几天,回去反而老实些。”
“哈哈哈...”
邓玉封爽朗一笑:“咱们跑江湖的,家里有个人啰嗦几句是好事。总比铁琵琶强,花言巧语把人迷的神魂颠倒,背后却藏着把剜心刀。”
晁宗曾经被祝曲妃利用过一次,听见这个就火大,摆了摆手:“别提啦,那臊婆娘嘴是真厉害,连方兄弟都折在她手上,更别说我这糙汉子。下次遇见非得把她剁了,祭奠方兄弟在天之灵。”
说话之间,门口传来响动。
邓玉封抬起头,却见身材精壮的林冲进入屋里。他连忙抬手解释:“二位,这是自汴京而来的林冲,周侗周老前辈的亲传弟子,原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枪棒功夫乃当世一绝。”
“邓帮主过奖。”
林冲表情平淡,径直走到茶台旁坐下,脸色的刺字很醒目。
自去年从汴京城外逃离,林冲便东躲西藏寻找申冤的门路,只可惜黑羽卫撒下天罗地网追踪,让他无路可走。漕帮的老帮主与周侗有些交情,林冲最后只能来到了青州一带,寻求了漕帮的庇护。
杨垂柳听闻林冲禁军教头出生,还是周侗的弟子,脸上少有露出几分敬重,抬手抱拳:“久仰尊师大名。”
晁宗则是打量几眼林冲脸上的刺字:“林兄弟犯了什么事?”
林冲眼中闪过几分萧索,想了想,摇头:“小事,不提也罢。”
“呵呵呵...”
邓玉封摆了摆手,开口道:“雨化田武艺深不可测,为防再出岔子损兵折将,还得麻烦林兄弟随他们二人一起出门,发现行踪不要硬碰硬,传个消息等我过去。”
林冲轻轻点头:“邓帮主对林某有恩,交给我即可。”
四人交谈可片刻,码头上便连滚带爬的跑来一个小厮,离得老远便大声呼喊:
“帮主,雨化田到了红花楼,铁琵琶也在...”
“什么?!”
水榭中的四人皆是一愣,略显莫名其妙。
漕帮数千帮众刚洒出去,在青州徐州一带布下天罗地网搜寻下落,这二人就跑来了家门口,是过来赔礼道歉不成?
“走!”
邓玉封脸上再无笑容,起身从案首去了佩剑,便大步离开码头,朝着镇上行去...
第二百六十章 血溅红花楼 6
红花楼的大厅之内,鸦雀无声持续了很久。许三口鼻之中淌着鲜血,在光滑地砖上流出丈余远的距离,浸湿了些许人的布鞋帮子。
祝曲妃睁大一双杏眼,连望风的事情都忘了,直愣愣的站在门口,似乎还在回味方才的三拳两脚一条命。
“该你了。”
曹华表情桀骜,近乎蔑视的望着祁进海,一双眼睛犹如蛇蝎,让本来英俊的脸庞看起来有些瘆人。
祁进海脸色微沉,双刀交叉在背后,坦然而立面对大厅中央的曹华,有谨慎,但无畏惧。
祁进海是东方武林第一人祁虎的儿子,如同曹华一样,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没有输过,也没经历什么挫折。
没经历挫折对大部分人来说不是好事,但也分时候。没实力会变得自大,而有实力的,会拥有无与伦比的自信。
祁进海明显就属于后者,手上双刀只在其父祁虎之下,曾经与谢怡君切磋也是不分伯仲,他觉得若是放开了打,有可能战胜谢怡君。面前这书生能打死许三,打伤杨垂柳,他也可以做到,用刀甚至更快一些。
祁进海抽出两把三尺直刀,将刀鞘扔到一边,冷眼望着曹华:
“杀了许三,你今天没法活着离开。”
“先管好你自己。”
曹华眼睛在周围人群中扫了一圈,抬手指向一个使枪的汉子,手指勾了勾。
那汉子吓的一哆嗦,还以为让他上去送死,被旁边的人撞了下肩膀才反应过来,急忙把手里的长枪抛了出去。
曹华抬手接住,单手持枪杆猛地一抖,发出‘啪——’的一声爆响,枪尖斜指地面。
这个动作,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露出几分疑惑。
‘抖枪花’不算高深技巧,用枪的都会,除了好看其实也没啥大用。但单手抖枪花就不一样了,先不说技巧,这得是多大的力道,才能单手持枪抖出来?
不过有了方才三两下打死许三,诸人倒也没有太惊奇,功夫好到这个地步,本就不是他们能看懂的。
祁进海持双刀在手上旋转,略显阴柔的脸上全神贯注,打量着曹华的一举一动。
刀很轻,如同单刃剑,可以看出祁进海动作很快,在寻找近身的机会。
曹华可没有与人兜圈子找破绽的习惯,身如猎豹奇袭般极冲,手中长枪已经抡了半圈,扫向了祁进海的腰间。
呼呼破风声如同风车,周围的人再急步后退,直至贴着墙壁。
两人刹那间近身。
祁进海反应极快,左手倒持直刀贴着小臂做盾,右手一刀便直取中门,刺向曹华胸口。
擦——
长枪扫在刀刃上,巨大力道之下,竟然让枪杆没有丝毫停留的被切断。
枪头飞出去捅穿了木制墙壁不知所踪,剩下的枪杆余势不减,硬生生在祁进海胳膊和胸口锦衣之上擦出一条血口子。
祁进海完全没料到枪杆会被直接扫断,措不及防之下,仓促收刀急退,同时左手倒持直刀,从胸口扫了过去。
果不其然,曹华枪杆扫到祁进海胸口位置,便猛拍枪尾刺了出去,又被祁进海一刀挑开,从腋下惊险擦过。
祁进海急忙推开,心有余悸。这一下力道之大,哪怕没有枪头,恐怕也能在胸口捅个窟窿出来。
满场看客目露惊异,屏息凝气全神贯注盯着二人的动作。
高手过招眨眼间可见高低。
方才二人一触即分,却是杀机四伏。祁进海挡住长枪,一刀直取中门,本就是避无可避的狠招,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自信能防住。
而书生的一枪力道之大简直匪夷所思,哪怕不是什么好枪,能直接砸断枪杆也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若是把他们换成祁进海,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捅了个对穿。
虽然看起来祁进海受伤颇为狼狈,但不得不说,这近乎下意识的破招,不弱于书生这不走寻常路的一枪。
曹华可没心思停下来等对手修整,一枪逼退后,便手持抢杠做齐眉棍,带着凄厉棍风扫向祁进海。
只听‘铛铛铛—’数声脆响。
祁进海双刀挥舞如风,连续挡下七八棍,后退数步撞在了结拜的香案上。
曹华双手持棍悍然劈下,香案一分为二,祁进海已经闪身在地上翻滚一圈站起,猛蹬廊柱从侧面一刀劈向曹华脖子。
只可惜,动作还是太慢。
曹华劈断了香案,顺势往侧面猛抽。
祁进海刚飞扑而出,瞧见这一幕终于眼神微变,双脚离地无法再躲,急忙双刀交叉在身前。
嘭——
满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祁进海竟然硬生生被一棍子抽飞了出去,腾空丈余砸向了另一侧的廊柱。
周围之人那里见过这等阵仗,骇的肝胆俱裂,急忙往旁边躲闪。
祝曲妃吕安等功夫不错的人物,心里都是惊涛骇浪。
这那里是人在切磋,这完全是狮虎相争,常人擦上就死。
吕安见祁进海被打的腾空,便知道胜负已分,想要开口制止确实来不及。
曹华把祁进海扫飞的同一时刻,已经三个大步追向祁进海,手中长枪刺向廊柱。
祁进海双手剧痛,刀背撞在手肘胸口上,衣襟中已经渗血,即便此时,依然双眼冷冽寻找破局之法,心智之坚韧可见一斑。
瞧见曹华已经跟了过来,下一刻必然被钉在柱子上,祁进海强忍剧痛,将右手刀甩出。
三尺直刀旋转如车轮,直接劈向曹华,声势惊人。
这是百刀庄保命的法子,丢了刀杀不了人,基本上就只能逃了。
刀锋眨眼到了身前,曹华强停脚步,侧身躲避刀刃的同时伸出手,竟然直接抓住了转出残影的刀柄,直刀骤然停住。
“嘶——”
围观之人瞠目结舌,显然没料到这都敢伸手去抓,还能准确无误的抓住。他们可是看都看不清,稍微出岔子手就没了。
曹华抓住刀柄的同时,手腕旋转,直刀又转了两圈,便带着骇人破风声飞了回去。
势如强弩。
众人只觉得刀光一闪,金铁入肉的‘噗嗤’闷响紧随其后。
回头瞧去,才发现撞在柱子上的祁进海,肩膀插着直刀,被硬生生钉在了柱子上。
直刀没入肩膀直至刀柄,从另一侧廊柱穿出,放血槽里渗出血水,顺着刀尖滴落在地砖上。
祁进海阴柔的脸颊煞白,却是咬牙没有闷哼一声,用嘴咬住左手刀,准备用左手把肩膀上的刀拔出来。
可显然来不及了。
曹华没有片刻停留,手中枪杆已经刺向了祁进海的喉咙...
第二百六十一章 血溅红花楼 7
“住手!”
眼见祁进海马上面临许三同样的下场,百刀庄门徒和吕安等人大声呵斥,却是来不及上前阻拦。
祁进海挂在住在上,命悬一线之际,强行抬手抓住枪杆顶端,把指向喉咙的枪杆压到了胸口的位置。
噗—
令人牙酸的闷响。
枪杆整齐的切口捅在掌心上,把手掌的骨头全部捅断出现一个凹坑,手背与胸口仅有皮肉之隔。
祁进海闷哼一身,脸色病态涨红额头青筋暴起,依旧想要把枪头推开。
曹华手掌猛拍枪杆微端,枪杆再进一分。
“噗—”
祁进海一口血水喷出,肋骨已经折断,枪杆几乎戳进了心窝。
眼见曹华还要来一下,祁进海焦急开口:
“认输..我认输...”
曹华手掌顿住,仔细打量几眼,终于从祁进海的眼神中,看到了发子骨子里的畏惧。
这就够了。
一个吓破胆的百刀盟盟主,比一具尸体管用。
曹华点了点头,抽回了枪杆:
“承让。”
祁进海松了口气,双手无力垂下,挂在廊柱上,浑身上下依旧淌着血水,从鞋尖滴落。
曹华转过身来,看着拔刀弄枪怒发冲冠的众人,眼神冷傲:
“怎么,还要来?就你们这些废物,一起上也行。”
“你——”
在场诸人面红耳赤,眼见少庄主没死,百刀庄的诸多门徒,想了想还是没动手,毕竟少庄主的命还在对方手上。
吕安和几位长者,脸上有些抹不开,但明显上去就是死,当下对视几眼,也都轻拂袖子坐了回去。
曹华这才点头,将枪杆丢在地上,抬手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和挂在柱子上的祁进海:“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过来吗?”
众人一愣,微微蹙眉。
曹华走到主位前,微微偏头让吕安滚一边去。
吕安表情一僵,吸了口气,还是起身站到了一边。
曹华自顾自在主位上坐下,看着诸多被吓的不敢吱声的江湖人:
“江湖不是法外之地,漕帮一个跑船的,百刀庄一个开武馆的,正经生意不做,在山高皇帝远的青州弄个百刀盟,和朝廷对着干。真以为朝廷管不到你们?”
大厅里寂静了稍许,满眼疑惑。
祝曲妃却是满眼焦急,示意曹华不要乱来。
吕安迟疑许久,才沉声道:“你是朝廷的人?”
全场猛然反应过来,嘈杂声四起,都站起身来目露凶悍之色。
“不长记性?”
曹华眼睛微微一眯,手掌扫过小桌上的茶杯。
茶杯飞旋而出划过大厅,钉在了廊柱之上,在祁进海耳边擦出一条血口子。
祁进海闷哼一声,咬牙呵斥:
“都给我坐下。”
所有人顿时清醒,咽了口唾沫,重新坐了回去。
曹华这才满意,斜靠着椅子,掏出黑羽卫的虎头牌晃了晃:
“这里山高皇帝远,官府管不过来,你们闹闹也罢,我没心思搭理。
可你们倒好,太岁头上动土,发英雄帖召集人手入京杀我曹华。
我现在来了,你们杀给我看看?”
“什么!”
全场顿时炸窝,都是起身如临大敌的退开,不少人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周围潜藏的黑羽卫。
不过此时,大厅里的人倒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许三两下就死,祁进海被钉在墙上,遇上曹华,还真不能说身手不行,只是对手太强。
祁进海愣了少许,先是震惊,很快又转为错愕。
方才他被一个无名之辈打得求饶,心里其实很窝火,现在听见对方是曹华,一瞬间竟然轻松了许多。以前觉得和曹华旗鼓相当,现在看来,能从曹太岁手底下撑过三招不死的人,确实称得上武道宗师。
曹华见众人避如蛇蝎的模样,很是满意:“今天过来,是给你们个警告,以后都给我规矩些,再让我听见一次百刀盟入京行刺的消息,来的可就是两千黑羽卫了。”
和陈铁铉结拜,与薛九全有血海深仇的一汉子,眼睛血红咬牙道:“你今天来了青州,便别想活着出去...呃——”
话没说完,黑羽卫的虎头牌便钉在了汉子脑门上,往后倒去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曹华抬了抬眉毛:“还有人发表意见嘛?”
“.....”
全场所有人都退到了大厅墙壁下,气氛压抑的有些可怕。
在场三十多号人,好手也就许三、祁进海等,现在不是躺地上就是挂墙上,他们一起上也不见得能伤到曹太岁分毫,还能说什么。
曹华看向柱子上的祁进海:“祁公子,今天不杀你,你便欠我一条命。这是百刀盟的地头,你若没管好下面的人,我随时能把这条命拿回来。”
祁进海强忍疼痛,想了想:“百刀盟不是我说了算,其他首领...”
瞧见曹华双眸一寒,祁进海咬了咬牙,只能点头:“好。”
曹华正想继续展现大宋朝廷的威严,站在门口的祝曲妃,却是猛然回过神,回头看向外面街道。
街道之上,浩浩荡荡一大片人跑了过来,邓玉封为首,后面全是漕帮的打手,杨垂柳和晁宗正在其中,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祝曲妃脸色骤变,急急忙忙跑进大厅,话也不说就站在曹华旁边。
曹华知道风声走漏了出去,便起身走向楼上的客房。祝曲妃不紧不慢的跟上,与曹华一起进入了二楼的房间。
随着曹华背影的消失,大厅中顿时嘈杂起来,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正准备分析目前的情况,便听见大厅外脚步声急促。
转眼看去,却见漕帮的诸多好手全冲了进来,手持刀兵虎视眈眈在大厅里寻找。
邓玉封和杨垂柳等人,瞧见大厅里的场景愣了一下,特别是看见挂在柱子上淌血的祁进海,连过来的事情都给忘了。
“谁这么大胆子!”
漕帮虽然与百刀庄不对付,但邓玉封明面上还是祁进海的长辈。急忙跑到跟前探查伤势,眼中是怒火中烧。
祁进海呼吸粗重,抬眼指了指楼上:“曹太岁来了,应该跑的不远。”
“什么!”
漕帮众人顿时错愕,过来追杀铁琵琶,怎么会莫名撞上曹太岁?
略微思索,众人便回过味来。怪不得方子澄横死,杨垂柳晁宗落荒而逃,遇上京都太岁,能活着回来都不容易。
“追,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漕帮老帮主被曹华打成重伤身死,本就有血海深仇,此时邓玉封怒火中烧,二话不说朝着红花楼后方追去。
而跟随而来的林冲愣了少许,想了想,便也持枪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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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血溅红花楼 8
集市上喧嚣声不断,漕帮的人马大批出动让不少小势力侧目,有赶来凑热闹的,也有站在各处观望的,平民百姓都紧闭了门窗。
杨垂柳等人冲入房间,却见窗户开着,祝曲妃的身影刚刚消失在窗外的屋檐下方。
“追!”
邓玉锋一声令下,漕帮打手离开从楼梯跑下,绕向红花楼的后方,几名身手好的则直接从窗口跃下追赶。
晁宗向来脾气火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手持直接从窗口跃下,落在了酒楼后面的小巷中。
不曾想刚刚落地,便听到“咔—”的一声脆响,晁宗市井出身,自幼打猎捕鱼,知晓踩到了什么东西,脸色骤变。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左腿便传来一阵钻心剧痛,被捕兽夹的铁齿刺入血肉之中。
“小心——!”
晁宗痛乎出声,想要往后退,却发现捕兽夹的锁链锁在廊柱之上,便蹲身想掰开捕兽夹。
可惜已经晚了。
晁宗腿被夹住的同时,等在酒楼后方屋檐下的曹华,便是迅猛至极一脚,直接踹在晁宗的后背心。
嘭—
很清晰的骨骼断裂声,晁宗胸口几乎变形凸起,手中铜鞭往回挥到一半便被抓住,整个人往前飞扑,左腿被捕兽夹扯住,竟是硬生生撕掉了小腿的一层皮肉,可见白骨。身体撞在了对面巷子的墙壁摔下,落在了满地寸余长的铁钉之上。
“啊——”
凄厉至极的惨叫响起。
一切发生的太快,邓玉封和杨垂柳已经从窗口跃出,尚且身在空中,便瞧见了下方这一幕,骇的是肝胆俱裂。
杨垂柳轻功了得,用手抓住酒楼窗户下方的飞檐,硬生生挂在了上面。邓玉封无处接力只能落下,眼神锐利如同鹰隼,脚尖准确无误点在两个茅草遮盖的捕兽夹之间停下身形,耳根微动,便是一剑削向侧后方。
铛—
金铁交击的脆响。
邓玉封的剑磕碰在铜鞭之上,直接被势大力沉的铜鞭敲的脱手,余势不减继续砸向邓玉封侧脸。
这一铜鞭,较之晁宗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砸在脸上,恐怕直接能把脑袋拍飞出去。
曹华眼神微冷,正准备将落下来的匪人斩杀,不曾想心中一寒,头皮发麻的危机感传来,让他迅速收起铜鞭,朝着头上挥去。
“曹贼受死!”
一身怒喝传来。
曹华抬头看去,却见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汉子从天而降,手持一杆红缨枪,锐利枪尖直接刺向他的头顶。
汉子双目血红,面有刺字,显然也是个逃犯。
曹华双目微沉,身手矫健至极的磕开了长枪,左手抓住枪杆猛的一扯,把身在空中无处腾挪的汉子扯到了跟前,不等他松手,便是一记凌厉的鞭腿扫在了汉子胸口,同时把铜鞭顺势丢向了杨垂柳。
嘭—
林冲满眼惊愕,胸口被踢中,肺腑之间翻江倒海,和晁宗一样摔了出去,被地面的铁钉刺的血肉模糊。
与此同时。
诱敌的祝曲妃折返而回,手持匕首从院墙上急冲,身形近乎鬼魅的来到了杨垂柳的侧面,直接一刀刺向了挂在房檐上的杨垂柳。
杨垂柳绝非浪得虚名,脑袋未动,似乎在观察下方的局势并未发觉,待到祝曲妃跃起一刀刺向他后颈,才悍然爆发一袖子抽向后方。
缝上铁皮的道袍大袖,如同一扇铁门,带着骇人破风声。
祝曲妃猝不及防,急忙抬手格挡,只是跃起的时候那里能躲开,只能咬牙用胳膊护住脑袋。
便在此时,一根铜鞭飞了过来,砸向杨垂柳的胸腹。
杨垂柳早有提防,只得收力躲避,可大袖还是抽在了祝曲妃侧身上。
只听‘嘭’的一身轻响,祝曲妃整个人横着摔了下去,手肘当即见了血。
祝曲妃脸色煞白,正想强行稳定身体以免落在自己布置的陷阱上,却忽然发觉腰上一紧,被人直接给夹住上了院墙。
邓玉封和杨垂柳已经乘机稳住身形,并列站在红花楼下,如临大敌表情凝重。
左右巷道脚步声密集,显然漕帮的打手已经围了过来。
“卑鄙小人,今天看你怎么跑。”
邓玉封怒发冲冠,撇了一倒在地上满口血水的晁宗,眼里恨意更深。
漕帮的老帮主当年在江南围杀曹华,结果身受重伤回来不久便病死,可以说是有杀师的大仇。邓玉封对曹华的武艺早有估算,可现在转瞬之间把四个名震一方的高手逼退,哪怕是偷袭,也有些骇人听闻。
曹华夹着祝曲妃站在院墙上,左右打量一眼,火光四起不知有多少人围过来,硬战讨不着好,便朝着巷子外急奔,同时冷眼道:
“不怕死就跟着。”
“追!”
邓玉封那里肯让曹太岁活着离开柳山镇,一身大呵,让漕帮上百打手追杀,他和杨垂柳率先跟了上去。
只是巷子里布满了陷阱,诸多打手刚冲进来便接连中招,惨叫声此起彼伏。只不过追出百步的距离,便只剩下邓玉封、杨垂柳和几个好手能顺着曹华落脚的位置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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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追杀之人的离去,红花楼后方的巷子血腥味弥漫,残留着许多受伤之人的哼哼声。
林冲身体抽出几下,咬牙从地面爬了起来,看了看曹华离去的方向,眼中意味莫名,有难以企及的绝望,也有技不如人的落寞。便如以前看着娘子被高衙内祸害致死却无能为力一般,不知何去何从。
林冲爬起来捡起了红缨枪,挡着拐杖杵着在地上,步履蹒跚的往巷子外走去。
走出几步,却见地面上托出了一道血迹,满脸络腮胡的晁宗,口鼻全是鲜血,后背骨头脊椎被踹断,下身已经没了知觉,仅靠着双手在地面往前爬,浑身血流如注。
“死定了,要不要给你个痛快?”林冲头发散乱,低头看了一眼。
晁宗双眸冲血,神识已经浑浑噩噩,依旧咬牙一点点往巷子外爬起,嘴角血水横流,恍恍惚惚的说出了一句:
“回家了,不出去闯祸了...”
林冲紧握着长枪,看着晁宗一点点爬出巷子,摇了摇头。
入了江湖,横死荒野就是善终,那来的家可回。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以后的结局,林冲看向了汴京的方向,良久后,轻轻叹了口气,扛着长枪离开了柳山镇....
第二百六十三章 芦苇荡
月朗星稀,照亮了河边的芦苇荡,偶尔有野鸭从芦苇荡中飞起。
曹华夹着祝曲妃,凭借着非人般的速度,在各方势力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按照打探好的线路冲出了柳山镇,来到了汶河北岸。
在过人高的芦苇中无声无息前行,曹华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大部分追兵都甩掉,但邓玉封和杨垂柳两个悍匪穷追不舍,而且身手了得,他带着祝曲妃不可能甩掉,只能进入芦苇荡,找机会隐匿行踪离开。
祝曲妃脸色发青,虽然不危机性命,但伤的明显很重,双手无力垂下,洁白的指尖滴落着血珠。
“小郎君...你是曹华...”
祝曲妃被夹着,偏头看向曹华的面容,无力的问了一句。
“别出声。”
曹华见她憋的难受,便换了个姿势把她横抱起来,低头打量一眼——双臂硬接了杨垂柳一下,恐怕伤的不轻,不过好在没有伤到肺腑,找个地方包扎一下就好。
祝曲妃成熟的脸颊没了往日的调笑,只是淡淡的看着曹华,沉默许久,又问了一句:
“薛九全,是你义父?”
“怎么?你和薛九全有仇?”
曹华探头在芦苇荡中探查了一眼,遥遥可见两个地方的芦苇轻轻晃动,正在朝着这边靠近。
正准备俯身继续前行,却忽然浑身寒毛倒竖,一把匕首,距离他胸口只有寸余,哪怕双臂受伤,也是力道极大。
曹华脸色暴怒猛地丢下祝曲妃,探出右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把身材不高的女人提了起来,沉声道:“你有病?”
祝曲妃胳膊伤筋动骨又被这么提着,剧痛难忍。却没表现出什么痛苦的表情,反而无力道:
“薛九全杀了我全家,我得报仇。”
曹华微微皱眉,将匕首夺下丢到了一边,重新把祝曲妃横抱起来:
“有仇出去再说。”
祝曲妃幽幽叹了口气,手儿再次无力的垂下:“铁枭把我放到你跟前,看来是想让我找机会杀你。若是手臂没受伤,你已经死了。”
“你别太抬举自己,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一巴掌都挨不住,还杀我。”曹华随口回应,心思都在周围隐藏的两个敌人身上。
祝曲妃盯着曹华的脸颊,声音幽幽:
“十九年前,我才十岁,你义父带着人过来,杀了我爹娘......我躲在水井里面,看的清清楚楚.....叔伯为了救我,接了薛九全二十多拳,浑身骨头都散了,都不敢断气,死死抱着薛九全的脚...”
“你现在不是活着吗?薛九全秉公办事,对你网开一面也不容易。”
“呵呵...”
祝曲妃眸子里带上了几分恨意:“可是我弟弟死了,叔伯重义气,不想我爹绝后,便把藏在旁边的亲身儿子指了出来....我活下来了,你觉得我该不计前嫌,谢薛九全的不杀之恩?”
曹华眼神微冷:“你要恨去恨朝廷,别对着我来,捡条命不容易,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祝曲妃看了看周围的芦苇荡,轻声道:“常言冤有头债有主,但和你呆一起不做点什么,对不起死去的爹娘。你把我放下来吧。”
曹华想了想,便把祝曲妃放在了地上,钻入了芦苇荡。
“喂...小郎君,我开玩笑的...”
祝曲妃满眼错愕,在芦苇荡里艰难坐起身,茫然看着曹华离开的方向。
很快,双眸中的茫然又变成了愤怒。
遇见了仇人的儿子,只不过说了两句牢骚话,就把她给丢下了,这算什么男人?
难不成还要让她不计前嫌感恩戴德才满意?
祝曲妃满眼恼火,听见草丛的动静越来越近,心里焦急难掩,强忍着浑身的痛处,爬起来想要往外逃。
还没站直身体,芦苇荡便被扫开,脸色阴沉的杨垂柳已经到了跟前。
“在这儿!”
杨垂柳一声大喝,同时手中拂尘招展,飞身而起猛然挥下,抽向祝曲妃面门。
祝曲妃面如死灰,咬牙想要闪躲。
哪想到还没动作,旁边的芦苇从中,曹华如同饿虎扑食,直接从侧面冲向了杨垂柳。
杨垂柳大惊失色,本以为曹太岁丢下伤患逃走了,却不想竟然敢在这里布下诱敌之计。他转手一拂尘抽向了曹华。
只可惜曹华悍然发难,求的就是一击必杀,根本不给杨垂柳还手的机会。
杨垂柳的手还没抬起来,曹华已经近身,全力一拳捶在了杨垂柳的道袍之上。
“嘭—”的一身闷响。
杨垂柳肋下镶嵌着铁皮的道袍,硬生生被砸进去一个凹坑,铁皮刺进了血肉,也划破了曹华的拳头。
杨垂柳一声闷哼,依旧咬牙一拂尘抽在了曹华背上,铁丝抽碎了书生袍,刮出了数条细口子。
可这对曹华来说,等同于不痛不痒,手上重拳不停,连续数拳砸在了杨垂柳的胸口,力道之大,每一拳都在杨垂柳的胸口留下一个凹坑,疾风骤雨般的拳头,几乎把道袍镶嵌的铁皮全部砸入血肉之中。
嘭嘭嘭——
最后一下曹华躬身如虎,双拳同时冲出,击打在杨垂柳胸口。
杨垂柳只来得及抽出一拂尘,整个身体便如同中了数只劲弩般摇晃不停,最后直接倒飞出去,摔入了芦苇荡之中。
一切不过眨眼之间,如同杨垂柳被忽然冲出来的人撞了出去,倒地之时胸口已经血肉模糊。
曹华不做半点停留,回身扛起祝曲妃又开始狂奔。
祝曲妃如释重负,被抗在肩膀上,双手疼的难受,竟然用脑门在曹华的后腰撞了下发泄:“你吓死姐姐了知道嘛?我就开个玩笑,你把我带进火坑,还不准我抱怨几句?有仇咱们出去说,别这样吓唬人...”
“知道啦,知道啦...”
曹华冲出芦苇荡,来到了汶河北岸,瞧见远处有一点渔火,一艘小船横在江边,便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而跟在后面的邓玉封,听见杨垂柳的呼喊声,当即便追了过来,哪想到还没靠近,杨垂柳就倒在了他脚底下,口鼻涌上鲜血,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邓玉封吓的是魂飞魄散,当即便顿住了脚步。一直等到漕帮的人手追上来,才带着人慢慢沿着河边搜索...
第二百六十四章 船娘
曹华借着月光跑到了汶河北岸的河滩上,遥遥便看见一个清瘦人影在收着**,三十多岁,双手满是老茧,不时擦擦额头的汗水。
“大嫂,送我过躺河。”
曹华横抱着祝曲妃跑到跟前,怕吓到渔民,特地换出亲和的表情,只是二人手上的染了血,后方芦苇荡里又全是火把,一看就知道是被追杀逃过来的。
船娘撑着竹竿,抬眼看向远方的芦苇荡,又打量几眼穿着书生袍的曹华,显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略微琢磨,船娘便麻利的收拾起搁在岸边的家伙事:
“快上来,躲在棚子里面。”
“谢啦!”
曹华感谢了一声,便把祝曲妃抱着上了小船,在棚子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放下,撕掉袍子的下摆,把祝曲妃胳膊上的袖子撕开,用布条把正在渗血的伤口包了起来。
船娘手撑竹竿,把小船慢慢推离了河滩。
回头瞧见两人浑身是血迹,船娘叹了口气,问道:
“书生,你怎么惹上的镇上的人,你夫人没事吧?”
曹华心存感激,跑了这么久也有点累,坐在船上含笑道:
“不小心惹了人,起了点冲突。”
船娘身材清瘦,撑船却是很熟练,似乎是见多了打打杀杀的场景,摇头道:“外地人来这儿,可莫要和他们起冲突,镇上的人没一个讲道理,专门欺负老实人。”
“呵呵...”
曹华轻轻点头,想了想:“大嫂倒生的一副好心肠,今天若不是遇上您,我们俩还逃不出去。”
船娘腼腆笑了下,打量曹华几眼:“看你是个书生,书生就要考取功名当个青天大老爷,柳山镇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里确实挺乱。”曹华叹了口气:“不过大嫂是本地人,应该不会受欺负。”
“唉——我家那口子脾气大,在漕帮码头上当力夫,认识邓老大,倒是不会受欺负,不过街坊邻居的就不一样了。”
船娘把船撑向对面河岸,摇头轻笑:“以前每年的岁赋交给官府就好,虽然重了些,但交一次就够了。现在镇子上每天打打杀杀,今天交了银子,明天说不定就死了,然后换个人又过来收。要是敢不给,活活打死都没人理,连个官都没得告。”
曹华眉头一皱:“还有这种情况?”
“一看你就是外来人,没在柳山镇待过,没有官府当家,还不就是谁厉害谁是县太爷...
...平时有个啥事,牛丢了遭了贼,根本就没人管...
...被人打了骂了,若是出了人命,便找族老说情,人家厉害点,便是人家有理,死了活该。自家厉害点,那怕被骂了一句,把对方打死,也没人说啥...
...记得小时候有县太爷的时候,有些余钱的人家,都想着家里男娃能当官,女娃能嫁给当官的...
...现在五六岁的小娃娃,腰杆上都别着把刀,学着镇上的泼皮大碗喝酒...
...我家那口子就是,整天被狐朋狗友的吆喝出去,我就跟他说:镇子上每天都死人,那天你被人打死,留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
...好在我家那口子老实,小时候也打架,现在不打了...”
絮絮叨叨,船娘说着些小百姓的家长里短。
柳山镇本就是无法之地,一个靠拳头称王的地方,能是个什么模样曹华猜的出来。
曹华想了想,摇头一叹:“现在内忧外患,官府实在管不过来,若是有机会,定要把这些祸害平了...”
船娘点了点头:“记得十几年前,有个大官来过一次,把柳山镇的泼皮都快杀干净了,人头堆在镇子大门口,把每个人都叫去看了一眼。我当时也去看过,吓的几天没敢睡觉...
...不过从哪儿之后的几年,镇子上太平了不少,出门都不用锁门...
...可惜没过几年,梁山那边就闹着造反,跑过来好多外地人,像邓家、祁家这些,都是从外地来的,本地的岳家庄、石门山也跟着起哄,把县令一杀,又变成了以前的模样....”
曹华用布条包扎的祝曲妃手腕上的伤口,安静听着。
祝曲妃靠在船棚上,想了想,偏过头看向船娘:“那个大官过来杀人无数,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姐姐觉得他过来的对?”
“你没犯事,人家当官的杀你做甚?杀人也要费力气。”
船娘摇了摇头:“现在镇子上好多人说要报仇,以前杀人全家的事情没少干,现在全家被朝廷杀干净了,倒是想起来报仇了。
他们为啥能报仇?人家当官的砍脑袋有规矩,没车轮高的小孩不砍,就打一顿。
他们杀人都是斩草除根,连小孩子都不留,自然没人找他们报仇。”
祝曲妃眼神微冷:“谁说那大官不杀小孩,你只是没看到而已,啊——”
话没说完,祝曲妃大腿就被用力拧了下,疼得一个哆嗦,转而愤然望向曹华,却见曹华眼神比她还冷。
船娘回过头来,连忙打圆场:“书生,对自己婆娘好些,别动手,妇人家不禁打,打坏了最后还是你心疼。”
祝曲妃被瞪了一眼,偏过了目光,倒是不说话了。
“呵呵...”
船娘想了想:“其实这妹子说的也对,我也就是远远看了几眼,不晓得真实情况...
...不过杀了那么多人,镇子上变太平了是事实,说明那当官的确实干了些好事...
...而且人家厉害啊,每年都有愣头青跑去报仇,死了一茬又一茬还不长记性,现在镇子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愿意去了,全怂恿那些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去...”
汶河不算很宽,闲谈之间,已经到了汶河南岸,遥遥可以瞧见河对岸的火把来回移动。
曹华抱起了祝曲妃,跳到了石头滩上,想了想:“大嫂放心,以后肯定会变好些,不过得要点时间。这地方不是寻常人住的,你找个太平地方安家吧。”
说完,就朝着河岸的山林飞奔而去。
“这书生...”
船娘摇了摇头,回头瞧去,才发现船舱里放了张银票。
她一愣,旋即焦急起来,拿起银票追出一段距离,那里还能看到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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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自作孽
柳山镇上,各方势力的当家汇聚红花楼,看着一片狼藉的场面交头接耳。百刀庄的人赶了过来,把挂在柱子上的祁进海取下来,唤来郎中包扎伤口。
祁进海脸色煞白再无脂粉气,只是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大厅里都是青州绿林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却无半点飞扬跋扈,心有余悸的打量着打斗的痕迹和几具死相惨烈的尸体。
酒楼糟了大难,东家吕安脸色自然不太好看,听闻曹华走远后,此时才出面开口道:“曹太岁实在太心狠手辣,我等以礼相待...”
“行了!”
祁进海睁开眼睛,扫视众人一圈:“我爹回来之前都老实些,让邓帮主回来,追不上的。”
众人听见这话眉头一皱,祁进海在柳山镇凶名赫赫,这话未免太怂了些。
漕帮此次损失惨重,二当家才赶过来,本就带着几分火气,闻言皱眉道:“祁公子,你莫不是被曹太岁打怕了?我等这么多弟兄,曹太岁若非隐姓埋名偷偷混进来,哪有本事活着出去。”
众人有应和的,也有劝解的。毕竟这话虽然是事实,但说出来太伤脸面。都被钉墙上了,换谁也得害怕,没必要事后说风凉话。
祁进海眼神微沉:“人要有自知之明,曹太岁现在单枪匹马杀回红花楼,宰了我扬长而去你们都拦不住。让你们老实点,你们就老实点,我杀不了曹太岁,杀你们还是轻而易举。”
“你——”
“算了算了...“
“都是自家兄弟...”
莫名被曹太岁杀进来,所有人火气都大,两句话不对差点又打起来,几个和事佬连忙劝架。
正说话之间,邓玉封带着人回来进入大厅。
众人顿时激动起来,上前询问:“邓帮主,抓住曹太岁没有?”
邓玉封走到首位坐下,脸色阴沉,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杨垂柳和晁宗折了,林冲重伤逃遁.....通知弟兄,让沿途围追堵截的都回来,白白送死。”
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柳山镇上有名望的几个高手,今天折了一小半,剩下都吓破胆,连追都不敢。以前没觉得朝廷的官兵有多厉害,现在才明白,江湖上的三教九流和大内第一高手差距有多远,完全就是猛龙过江横着走。
百刀盟两位当家的都开口就此了事,众人虽然心里窝囊,但终究是无可奈何,这次也就死了几个人,对各方势力的威慑力不小,可实际影响并不大,众人也只能吃个教训,当做没发生过。
不过曹太岁血洗红花楼的事情,显然震动了整个山东绿林。
仅仅几天的时间,曹太岁单枪匹马杀进柳山镇,连杀数位名震一方的枭雄后扬长而去的消息,便传到的各方势力的耳朵里。
怎么听都像夸大其词,这完全不是人能做到的事儿,可这千真万确就是,不光杀人,还大摇大摆的带这个铁琵琶,从头到尾剑都没拔。
连与曹华有杀师血仇的漕帮都老实了许多,非但没有追杀,还把在外的人手撤回来,免得惹怒曹太岁,折回来又把邓玉封钉在墙上。
一时间,青州、徐洲、济州等匪首都各有动作,毕竟山东一带不止一个百刀盟,被吓破胆的人很多,但与朝廷有血海深仇的也不在少数。而且这次露面的不止是曹华,还有祝曲妃。
当年祝曲妃来了青州一带,杀了岳家庄的大少爷,掀起了青州一带的腥风血雨,但至今无人知晓,背后谋划之人是岳家庄的少当家岳季恒,岳家二少爷。
岳季恒曾掏重金请铁琵琶暗杀了同父异母的长兄,成为了岳家少当家。祝曲妃也确实讲江湖规矩守口如瓶。但现在祝曲妃在朝廷手上,朝廷可不在乎江湖道义。若祝曲妃投了朝廷,此事就必然成为祝曲妃可以利用的把柄,岳季恒如何能放心将自身前程放在他人之手。于是也派了家中的高手,暗中搜寻祝曲妃的下落准备灭口。
不过,与各方势力的反应想必,此次大闹柳山镇,受创最大的应该是死掉了几个江湖人。本都是名震一方人物,一朝横死街头,就成了其他人的背景板,没有势力亲眷的,可能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而有亲眷的人,恐怕更希望自身了无牵挂。
夜色渐深。
从河边晚归的船娘,提着一只顺手捉来的野鸭,走向镇子的小院。
船娘不时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脸上有些不太好意思。撑船帮人过河,本就是顺手不指望收银子,那书生直接给了一千两银子,到现在船娘还难以置信。
可能是遇上了莫个好心肠的富家子吧...
船娘看着远处灯火寂寂的小院子,心里其实也有些开心。毕竟一千两足够小百姓过半辈子,家里那口子太老实,每个月就从码头上挣几两碎银子,别说搬出去,连添置几样家具都紧巴巴。
正如那书生所说,柳山镇不是人呆的,有了银子,便能带着儿子丈夫搬到太平的地方去住,也不用担心儿子学坏,说不定还能上私塾以后考取功名,混个一官半职啥的。
镇子上乱糟糟的,似乎出了大事。船娘见怪不怪,没有放在心上,径直回到了院子。
远远的,却听到三岁小儿子号啕大哭的声音:
“爹——爹——”
近乎撕心裂肺。
船娘浑身一震,野鸭扔在地上,便朝着巷子里快步跑去。
泥土地面上乌黑,借着月光才能看去被血水浸湿,从镇上一直拖到这里,也不知拖了多远。
每隔一步,便有手指刺进泥土,拽着身体超前爬行的痕迹,血腥味扑鼻。
跑到院子门口,却见一个身材高壮的汉子,浑身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人形,血水流的院门外满地都是,一动不动趴在地上。
三岁的小儿子蹲在跟前,小手上满是血迹,抱着脑袋号啕大哭,已经哭哑了嗓子。
“啊——”
船娘尖叫一声,脸色煞白冲到跟前,翻过汉子的身体,看去那张络腮胡满是血迹的脸后,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失了神。
“走....”
晁宗也不知硬熬了多久,撑着最后一口气没死,眼神涣散看不清媳妇和儿子的面容,只是用力抬手指向墙角的一个瓦罐:
“走...别给我报仇....走的越远越好...银子...藏在下面....”
船娘回过神来,尚未开口,晁宗已经没了生机。
巷子里寂静了片刻,继而是呜咽,然后是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
“呜呜——你这没良心的,让你别和人打架,让你别和人打架,你不听....”
哭的近乎肝肠寸断。
周边的邻居出门看上一眼,摇摇头又关上了门。毕竟这种事情,每天都在镇子上发生,早就习惯了。
人都有父母妻儿,江湖人也一样,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敢提刀杀人,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怨不得谁...
第二百六十六章 抵达目的地
柳山镇一行,对曹华来说算是有惊无险,杀了一群杂鱼和几个在案牍库中榜上有名的悍匪,回汴京交差的时候说不定刑部还得过来拜访感谢一番。
特别是宫里那位终年郁郁寡欢的娘娘,全家被杀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天子赵诘想起来一次骂一次,如今总算洗刷了典魁司的些许耻辱。
祁进海那娃儿看起来是个长记性的,这次教训了一通,日后说不定能用上。
唯一的遗憾就是行程太仓促,没有机会打探林冲的下落,也不知这位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禁军教头在什么地方鬼混。
这次杀了陈铁铉,后果显然很严重。谢怡君知道后肯定大发雷霆,说不定又得入京找他算账,蜀王陈松也必然和他不死不休。
本来准备日后走投无路投靠西蜀,现在看来计划得改变一番。
得想办法弄死蜀王陈松,让谢怡君当上西蜀的首领,然后再把谢女侠祸害,生个娃儿留在汴京当人质,西蜀就是他的了,嗯....想法有点无耻.....要不把她师父扣在汴京当人质?
乡野小道上,曹华架着马车在官道上朝徐州方向行驶,回头不怀好意的盯着坐在旁边欣赏初春美景的祝曲妃。
从柳山镇出来后,便在就近的镇上买了辆马车。祝曲妃双臂受伤,缠着绷带和木乃伊似的,伤筋动骨不能乱动,连洗脸梳头都不方便,发髻毛毛躁躁,竹簪子都插歪了,成熟脸颊上多了些风尘仆仆。
瞧见曹华眼神阴森的望向她,祝曲妃一愣,旋即抬手挡住胸口,却又疼的‘呜’了一声,嗔怒道:“小郎君,我胳膊伤成这样动不了,躺着和死鱼一样也没意思,你可莫要打歪主意。”
曹华背上贴着膏药,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叼着根初春的草叶靠在马车上,呵呵笑道:“祝姑娘,咱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关系,现在相信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了吧?”
祝曲妃晒着春日的暖阳,略显无奈:“我看出你没有传闻中那般可怕,不过薛九全和我有血仇,我不找你报仇即可,若是有机会,我还会去杀薛九全...你别杀我灭口哈,我惜命,一般不会去送死。”
曹华蹙眉思索了少许:“祝姑娘,你家以前犯了什么事儿?”
提起当年的惨事,祝曲妃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年纪小,记不清了....我出生在徐州祁安县一个镖局里面....”
曹华眼睛微微一眯,偏过头来:“镇远镖局?”
祝曲妃略显意外:“原来你还知道这桩案子。”
“徐州祁安县镇远镖局许家,暗中散播当今天子弑君篡位的消息,全家上下三十六口被灭门,根据记载无人幸存,你是许氏遗孤?”
祝曲妃脸色落寞了几分,摇了摇头:“朝廷为什么灭门我不清楚,只知道许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我爹是许家的镖师,当时一群外地人过来投奔许家,一群人,武艺都很高...
...之后朝廷就追杀了过来,有位叔伯把我和他儿子藏了起来,然后被活生生打死...
...和我一起藏起来的小孩当时才三岁,被他爹指出来后,用木刀捅死了一名黑羽卫差点跑掉,可惜还是被抓住了...
...我当时躲在水井里不敢出声,亲眼看着百余人的镖局死干净,等了好几天才敢从井爬出来...”
祝曲妃说着说着,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年的悲惨遭遇,幽幽叹了口气。哪怕和曹华接触这么久,明知对方没有恶意,也难以化解心中的恨意,毕竟他就是杀父仇人的儿子。
曹华安静听完,稍微梳理一遍:“典魁司中并未记录这些,肯定是投奔的人有问题,你可知道他们的姓名或底细?”
祝曲妃摇了摇头:“江湖逃难,大多隐姓埋名,哪里会晓得...只知道其中有两个三岁幼童,其中一个穿金戴银很贵气,还有一个则傻头傻脑的,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悠,喜欢叫我姐姐。别看人家才三岁,他知道我躲在水井里面的,捅死人被黑羽卫抓住后,死都不开口说一个字...”
祝曲妃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鼻子发酸,偏过头去不再说了。
曹华叹了口气,从车厢里取出水囊,打开塞子凑到祝曲妃红唇边。
祝曲妃双手行动不便,张嘴喝了口水,稍微压了压心里的情绪。
“唐家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唐文远是镇远镖局的学徒,在我爹手底下跟车押镖,人还算不错,就是胆子小,听到风声直接跑了。后来我逃去江南避难,唐家也帮过忙。”
“哦。”
曹华听了半天,似乎有些眉目,但又说不上来,只得就此打住,等到了地方再说。
从汶河南岸出发,一路朝着徐州祁安县行进。为了防止路上出岔子,基本上就是日夜兼程的赶路,累了就地休息。祝曲妃毕竟是女人,曹华还是颇具君子之风,让她睡在车上自个守夜,赶路的时候再靠着车厢眯一会。
二月十八,马车摇摇晃晃总算来到了祁安县城外。
祁安县距离徐州成百来里路,尚在官府治下,较之其他地方还算太平。
曹华架着马车来到祁安县城的城门外,却见城门口洋洋洒洒站着几十号人。县令、乡绅、族老等,都衣冠整洁安安静静的在城门外站着,就差拉个横幅写上‘欢迎曹太岁莅临祁安视察’。
很显然,在青州柳山镇大闹了一场,不止各方山寨的匪首听到了消息,各地的官员也有所耳闻。
黑羽卫已经先到了祁安县,因为要查往日镇远镖局的卷宗,这个消息瞒不住。
曹华有监察百官先斩后奏的权利,出门在外便相当于提着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那怕只是路过,当地的小官吏也难免提心吊胆,接风洗尘的自然不能少。
寒儿换上了干净衣裳,提着剑站在城头上远望郓城的方向,明显有些出神,连曹华驾车到了城门楼下也没发现。
李百仁跑上前接引,等待的诸多乡绅官吏才发觉曹太岁到了眼皮子底下,急急忙忙成片跪下,朗声道:
“见过曹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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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抽时间码出来两章,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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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祁安县
祁安县算是个大县,县城里几千户人家,薛九全清剿匪类就属这里查的最狠,至今还没什么大匪类露头,也就荒山野岭之中有几股小流寇,见了官府也是躲着走。
祁安县令原本是个京官,但能力中庸又犯了错,被贬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当了一辈子县令,行事中规中矩倒也没什么好提的,今天带着祁安县的几个乡绅富户跪在城门外,一脸的恭敬迎接。
“免礼,都回去吧。”
曹华只是过来赴约,也没有查这些人的意思,随意抬了抬手,便径直入了城门。
祝曲妃重回故土,难免有些春节出去,见曾经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跪在地上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心里不自觉的有点怪异,轻咳一声坐直身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些。
可惜本就画舫歌女出生,长年插科打诨成了习惯,本来风韵成熟的脸蛋儿认真起来,也没那股子庄重的味道,勾着嘴角反而有点闷骚的感觉。
寒儿被下方呼声惊动,直接从不高的城门楼上跳了下来,略微打量一眼,便紧张开口询问:
“公子受伤了?”
曹华后背被杨垂柳抽了一下,受了点皮外伤,祝曲妃则看起来比较狼狈,双手缠着蹦带脸色也不太好。
“小伤,无伤大雅。”
曹华拍了拍车沿,让寒儿做了上来,轻声询问:“怎么,心情不好。”
“没有,只是有些胡思乱想。”
寒儿微微低头,把剑横放在大腿上,收敛了脸色的些许情绪。她带着黑羽卫提前到了祁安县,已经在此地呆了近十天,打探当年的消息翻阅县衙里面的卷宗县志,并不轻松。此时清秀的脸蛋上显出几分疲惫,稍微整理了下耳畔的发丝,认真说道:
“和县上的老人打探,镇远镖局许家,原本是徐州一带闻名的大镖局,家主武艺过人收了很多徒弟。案牍库中记载许家散步弑君篡位的消息,不过当地人并未听说,稍微有关系的人也都被株连。县衙里面的记载也是一笔带过,没有太多有用的东西。”
曹华轻轻蹙眉,点了点头。
寒儿想了想,又看了旁边侧耳聆听的祝曲妃一眼:“听一些个老人说,当年镇远镖局有个叫祝飙的徒弟,和百刀庄的祁虎为结义兄弟,并称‘金刀双雄’,为人仗义颇具贤名,有个十岁的女儿。后来镖局被灭门后,有人曾见过那个小女儿回乡上过坟。”
曹华略显意外:“祝姑娘,有这事儿?”
祝曲妃显然被寒儿的话勾起了回忆,平淡道:“我爹和祁虎结义,曾对其有救命之恩,后来遭遇灭门惨祸,祁虎见死不救逃到了青州。我流落江湖无家可归本去投奔过,祁虎被薛九全吓破胆,避而不见。”
寒儿略微回想了下:“祁虎与义父交过手,义父评价其刀耍的不错,就是胆子小了些。”
祝曲妃听到这话,偏头询问:“你义父怎么评价我爹的?”
“义父从不关心死人。”寒儿淡淡回了一句,显然是没听薛九全说起过。
话语明显不客气,祝曲妃眼中显出几分怒意。
曹华坐在中间,抬手道:“好啦,都是些陈年旧事,死者为大,不要提了。”
祝曲妃也没有再问的意思,偏过头看向了记忆中模模糊糊的街道景色。
名为祁安的小县城中早已经没了积雪,初春微风徐徐,街边白墙青瓦之下透出点点嫩绿。
道上行人不多,临街河岸,力夫在往小船上装卸着货物,粗口嗓门说起不知从某处听来的荤段子,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街边的茶水铺外,晒着春天暖和的太阳。
祝曲妃眼神有些恍惚,几次想张嘴说说过去的事情,又因为寒儿方才的话生闷气停了下来,只是自顾自看着。
马车压在青石板路面之上,走向了位于镇中的一栋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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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亲封武安侯莅临一个小县城,县令自然是不敢随便找家客栈就打发了。特地让县城一个富户搬出去把宅子腾出来,作为曹太岁落脚的行宫。
因为要等到三月初一,寒儿早已经安排收拾好,十名黑羽卫都住在宅子里,还从县衙调了衙役过来在街头巷尾巡逻。
荆娘子跟着来到了祁安县,也在宅子里住下了。上次在柴房里呆了一晚上后,黑羽卫瞧她的眼神就开始很暧昧,连荆锋都满脸古怪。心思她自然是猜到了,可根本没法开口解释是曹太岁自己闯进来的,她不敢撵出去,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黑羽卫害怕她出了岔子惹来都督怒火,都是像姑奶奶似的供着,连出门都得四个人跟在后面。荆锋就这一个妹子,对此更是上心,千叮万嘱她不要出门,既怕出了危险,又怕麻烦各位兄弟伙。
荆娘子自幼东奔西跑,从未像大家闺秀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猛然被当成花瓶似的供着,显然有些不适应。不想麻烦黑羽卫护送,便也就自个呆在屋里不出门了。因为找不到事情做,便和以前在戏班子里一样,做饭洗衣帮忙干点杂活。
可李百仁等糙汉子,那里敢让她洗衣服,寒儿看不下去,便直接开口说了句“你老实呆着就行”,寒儿对其他人说话一直都这么霸道,也没什么恶意,荆娘子知晓她的身份,是哥哥的顶头上司,一时间也只能收手老实呆着。
没有事情做,荆娘子本想练习武艺,可瞧见哥哥练刀被一帮黑羽卫取笑为‘老太婆耍菜刀’后,便不好意思献丑了,十多天下来,已经憋的心烦意乱,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中午时分,荆娘子坐在厢房的妆台前面,看着明显是给富家大小姐用的胭脂水粉,略显内媚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莫名。思索许久,还是没有打扮,免得让人误会。毕竟算着日子,曹太岁今明两天该抵达祁安县城了,若是打扮的花枝招展被人发现,必然以为她故意为了曹太岁打扮的。
荆娘子出身贫寒不假,但绝非趋炎附势的女人。已经木已成舟,这辈子只能嫁给曹华,她便当做是老天做的媒。女子从一而终贤良淑德的本分她知晓,会敬重爱慕自己男人一辈子,可心里面的自尊还是有的。就如同柴房里那句敞开心扉的话:“你若把我当成一个玩物,我不答应的。”
因为这层关系,她敬重曹华,所以心里面也希望高高在上的曹太岁稍微对她尊重一点。像个青楼女子般花枝招展往人身上贴的事情,她做不出来。那怕武艺不高本事不大,该有的骨气还是有,若曹太岁只把她当做一个发泄**的妾侍,哪怕再打她一次,她也会继续跑...
胡思乱想之间,荆娘子来到后厨,自顾自准备着吃食。黑羽卫不敢吃她做的饭菜,她便自己吃,不过想到曹太岁可能回来,便也多做了一些。人家吃不吃管不着,该有的表示要有。万一曹华突然回来,也能说句‘吃了没’打个招呼不是。
正挂着围裙在灶台前切着菜,荆娘子忽然感觉胸脯一轻,一双大手穿过腋下,把她托了起来。
“啊——”
一声惊叫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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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无可奈何
来到祁安县暂住的宅子,把黑羽卫叫过来了解当地情况后,便在这里住下了。
祝曲妃连日长途奔波舟车劳顿,身体也有些吃不消,更重要的是和曹华独处赶路,连洗漱的机会都很少。祝曲妃很注重仪容,刚下车便跟着寒儿去后宅,打来热水洗澡,还问寒儿要了身新衣裳和胭脂水粉之类,完全没把自个当客人。
寒儿对江湖人一向有些偏见,特别是这种靠着姿色才让公子另眼相待的江湖女子,心里最是不喜欢。临行前赵天洛还特意叮嘱过她:“相公很..嗯,博爱,寒儿妹子要多注意些,清白之家的姑娘也就罢了,我武安侯府不缺一两双筷子,可那些不知检点卖弄姿色的女人,万万莫要往家里带。”
祝曲妃明显符合公主的形容,寒儿很想让这大她一轮还装嫩的女人有多远滚多远。可公子不开口,她又不敢多说,只能冷着脸拿来衣服和胭脂水粉,放下转身就走了。
曹华可不知到寒儿的小心思,打打杀杀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到了安稳地方可以歇息,便走向后宅准备睡上一觉,路过荆娘子的屋子,发现荆娘子不再,侧耳倾听,宅子的后方传来切菜的轻微声响。
好多天没见面,曹华便顺势先来到后方的厨房。
宅子原本是县上一个乡绅的,家境富裕规模挺大。厨房在一个小院内,三间房子,屋子外面还挂着熏肉、猪腿等,因为迎接他落脚的缘故,连柴火都堆放的一丝不苟。
厨房里窗户撑开,光线明亮通风极好,灶台冒出缕缕青烟。
荆娘子站在灶台旁边,上身淡色外衣,下身暖黄罗裙,长发未盘起搭在背上直至腰间,天气已经比较暖和,没有穿坎肩。
春日暖阳的朦胧微光下,衣裙贴身的缘故,在腰间勾勒出葫芦型的玲珑身段,天生带着几分野性的肢体,有股惊心动魄的美感。
似乎是在想着事情,荆娘子有些出神,连他走到背后都没发觉。
曹华本想开口咳嗽一声,可瞧见眼前的‘景色’,觉得贸然打岔太煞风景。
从上倒下观摩了许久,瞧见她还是没反应,曹华便走到跟前,双手顺着后腰滑倒前面,触感温热紧绷,隔着衣裙都能感受到腰肢的韧性。
“啊——”
荆娘子莫名被侵犯,尖叫一声,急忙扭头,手肘顺势朝着后面砸去。哪想到刚转头就瞧见了曹华含笑的脸庞,吓的她浑身一抖。
“曹大人...”
荆娘子手肘连忙停了下来,放下菜刀扭动几下腰身,想从环抱之中挤出来,却挣脱不开,脸儿顿时涨红,咬牙道:“曹大人,你做什么,放开我。”
曹华软玉在怀,脸颊贴在她的耳畔:“继续切你的菜。”
荆娘子窘迫难言,脸蛋血红左右躲闪,连站直都困难,那有心思切菜。抬手想要把腰身上滑动的手推开,不曾想一碰就惹祸了,腰间手腕一紧,勒的她‘呜’了一声,耳垂也被男人含住,难以忍受的酥麻传遍全身,让她忍不住的颤了几下。
“狗官,你...你放开我...”
荆娘子那里肯就范,挣扎的更厉害,怕周围的黑羽卫听见,又不敢大声,满眼焦急羞愤。
曹华肆意把玩着怀中美玉,呵呵一笑:“我不放。”
“你—”
荆娘子又气又羞,用手肘打了两下,既打不疼也不敢用力,反而有打情骂俏的味道。没有半点法子,只得咬牙道:“我不是不知廉耻的女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又不是第一次。”曹华略显厚颜无耻。
荆娘子不仅没阻止,反而让曹华变本加厉,心里百般情绪难以言表,最后也不挣扎了,只是站在原地,任由他去折腾,眸子看着窗外的春日暖阳,不自觉间泪水滑落眼角。
曹华亲热了两下,发觉不对劲,蹙眉偏头看了眼,荆娘子便把头转向另一边,沉默不言。
“怎么又哭了?”
荆娘子抿了抿嘴,话语中含着几分火气:“你胡来,我反抗不了,哭也不行?”
曹华眨了眨眼睛,很认真的道:
“不行。”
“你——”
荆娘子顿时怒火中烧,抓住腰间的手又挣扎起来,带着颤音斥责:“狗官,你放开我,我自己一个人能过好,不需要你施舍...”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曹华有恃无恐。
荆娘子睁着眸子,半晌没找到反驳的话,挣扎许久,又悲声道:“我...我死给你看!”
“在我面前,你死都死不了,认命吧。”
曹华笑容玩味,把她两只手也抱住了。
荆娘子反抗了半天,便宜被占光,半点效果达成,心里的愤怒变为委屈,想狠狠在曹华的靴子上踩一脚,也被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遇上曹华,荆娘子感觉自己就如同任人摆布的小姑娘,除了认命,没有任何办法。
荆娘子哭了会,察觉没有效果后,便有止住了泪水,哽咽几声,认真道:“曹大人,我没有享清福的命,过不来深宅大院的日子。你若是这般对我,还是让我走吧,天下女子多的是,不缺我一个。”
曹华想了想:“那你想做什么?说出来听听。”
荆娘子沉默了下,长年都是跟着杂耍班子走南闯北,其实也没什么追求向往,无非就是有个事儿做,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我...我想在汴京弄个杂耍班子...”
“不行,我曹华的女人跑出去卖艺,你是想让整个大宋看我笑话?”
“....倒也是...我会做生意,你这么大的官,应当有不少产业,我给你打理几样...”
曹华眉头一皱,想起陈姑娘算糊涂账差点把相公陪进去的本事,心里是真有点不信:“你会做生意?哪我问你个问题:荆锋到我这儿买一把刀,成本是十两,标价是十二两。荆锋掏出一百两官票....”
“我哥没那么多银子。”荆娘子眉头一皱:“再说给曹大人当差,用刀哪有自己掏银子买的道理。”
曹华眼神微冷:“假设,你听好别插话....我当时没碎银子找不开,用一百两官票向街坊换了一百两碎银子,找给荆锋八十八两。但是街坊后来发现官票是假的,我还了街坊一百两。我这次亏了多少银子?”
“.....”
荆娘子愣了许久:“一百八十八两?”
“我的刀去那儿了?”
“在我哥手上。”
“刀就不算银子?”
“我哥为你当差,用刀本就不该算银子...”
曹华吸了口气,看着发懵的荆娘子:“你以后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宅子里生娃奶孩子,别想其他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闻风而动
荆娘子柳眉微蹙,显然还没把账算清,倒是没有第一时间驳斥。听见‘生娃奶孩子’,还是黄花闺女的荆娘子,脸上明显红润了几分,拿起菜刀切着菜,任由曹华在腰身上揉来捏去,低头嘀咕道:
“我...我能做事,不会的,你教我,我可以学嘛....我没读过书,认字写字都是哥哥教的,还不是学会了....我武艺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只是遇上的都是你这种高手,才显得手无缚鸡之力。别人不说,那个祝曲妃,我应该能打过她...”
低声细语,说到底还是出生贫寒之家,又不得不嫁入侯门,怕被自个男人当成乡野村妇瞧不起。
不过这个想法显然有些多余了。
曹华上辈子也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自个摸爬滚打学手艺,从摆地摊做起一点点熬出来的。
对于肯自食其力的人,曹华一直很欣赏,比如说苏香凝,本事不大出身不好没关系,可以从头开始学,有机会就去抓住去拼一把,拼不过就接受现实安于现状,有个一亩三分地也能过得开开心心。
便如俗话所说,‘穷不可怕,可怕的是懒’。
荆娘子性格很好,但就是有些莽撞,换而言之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曹华思索了少许:“那行,回京后给你几家铺子练手,不过事先说好,亲夫妻明算账,亏了钱的话要赔的。”
荆娘子本来心中一喜,听见后面这句话,顿时紧张起来:“曹大人,我没银子赔的。”
“按规矩,没银子肉偿。”
曹华勾了勾嘴角,略显轻佻的勾了勾她的脸颊。
荆娘子柳眉微蹙,倒是没有害羞,反而很奇怪的问道:“我...我已经被你吃干抹净,你想做什么都得由着你,而且若是进了门,伺候相公天经地义,那有你这种说法?”
曹华眨了眨眼睛深有同感。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靖柳洛儿为什么就不明白呢?每次都得用强才就范...
“嗯...你稍微反抗下,有意思些。”
荆娘子愣了下,想了想:“稍微说一句你就打我,我那里敢反抗啦...”正说着话,就发现裙子被撩起来,贴身薄裤被拉下少许,紧绷雪嫩的肌肤暴露在春日暖阳之下,春光乍泄。
“啊——”
荆娘子没想到曹华会来这一出,惊的是手足无措,焦急想把裙子拉下去:“你..你别这样,我拿刀砍你了哈...”
回头瞧去,却见曹华脸上带着邪邪的笑容,俯身吻了过来。
荆娘子手上还拿着菜刀,怕弄脏曹华的袍子,抬着手僵在空中,焦急道:“曹大人,你别乱来..呜呜——”
话语含糊不清,荆娘子想反抗又不敢,被抱起来坐在了整洁的木台上,用手撑着才不至于倒下去。
唇上温热难言,荆娘子扭捏了少许,知道拗不过,便也不乱动了。呼吸略显急促,渐渐有些喘不过气。
荆娘子意乱神迷之间,忽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又猛然回过神来,用力扭头躲开:“菜烧糊了,就..就这样吧。”
曹华意犹未尽,呵呵一笑,便也不再折腾脸色涨红的小厨娘,转身在外等待。
之后两人吃了个饭,连日奔波的祝曲妃也跑过来蹭饭,一行人就算在祁安县安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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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一地匪患横行,江湖人的消息有时候传的比官府还有快许多。曹华大闹柳山镇之后,多方势力四处打探下落,落脚祁安县的事情自然瞒不住。
就在曹华前脚抵达祁安县城的时候,徐州城中几波人马先后抵达在客栈住下,宋江扶着胡须,看向城池的街巷,略显阴郁的叹了口气。
去年约莫就是这个时间,宋江带着四位兄弟,入京寻找李师师,帮忙给天子赵诘带句话,期望能得到招安。结果被曹太岁狠狠摆了一道不说,还打死了神行太保戴宗。
宋江心里面憋了口恶气,但更让人苦恼的是日后的前景。造反可不是一句‘大碗吃肉、大口喝酒’便能成的事情。梁山不到两万人马,去年打祝家庄,因为在汴京惹毛了谢怡君,山寨不少首领都被宰了,坐第二把交椅的卢俊义都差点丢了性命,最终连个祝家庄都没打下来,现在只能靠拦路设卡、富人接济才能撑下去,攻城略地洗劫钱财成了奢望。得不到朝廷招安,迟早是被朝廷剿灭的下场。
“宋哥哥,姓曹的阉人去了祁安县,我等为何不赶过去杀了那鸟人?”
李逵虎目圆睁,急不可耐。
宋江沉默少许,抬手压下:“稍安勿躁,铁枭的人都到了徐州,不明目的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燕青坐在桌旁,姿态略显轻浮的端着酒碗:“哥哥,铁枭行事向来低调,与我等井水不犯河水,何惧之有?”
宋江思索片刻,看着街道的形形色色:“铁枭长年隐而不发,这次却全来了徐州,必然有一番大动作。而曹太岁也莫名出现在此地,太过蹊跷。”
“莫非铁枭也是来杀曹太岁的?”
“不像,想杀曹华靠人多没有意义,柳山镇几千人,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难不成铁枭被朝廷招安了?”
“这个....”
宋江眉头一皱,铁枭散落各地,约莫只有千余人,但无一例外都是好手,完全按照官家的建制组建。人数不多,但戒律森严令行禁止,绝非寻常山寨家族可比,曹太岁想收编铁枭,倒是大有可能。
“若曹太岁此次是带着招安令过来,我们便不要轻举妄动,看能不能谈上一谈....”
听见这话,李魁略显不喜,不过也没什么,只是按照宋江的安排行事。
客栈之中三教九流的人很多,大多随身携带兵刃,半数都是得到消息,从山东各地快马加鞭赶过来的,互相认识的也不在少数。靠窗位置,一对主仆似是听见了宋江的话语,投过来眼神。
宋江偏头瞧去,却见为首是一位玉面公子,长相颇为俊朗。对面坐的则是一个做女人打扮的人,面向阴柔,可喉结等特征,证明也是个男人。
宋江虽然没认出玉面公子是谁,但瞧见男扮女装的仆从,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起身开口客气道:
“原来岳当家也在,方才倒是没认出来。”
第二百七十章 清晨
所谓‘岳当家’,便是青州岳家庄的二少爷岳季恒。其人向来低调和谐,在江湖上风评极好,因为不经常出手,武艺高低倒是不为人知。
而旁边的阴柔男子则有名许多,乃是青州一带大名鼎鼎的刺客竹叶青。竹叶青自幼被岳家收养成了岳季恒的书童,不过天资极高,武艺反而得了岳家的真传,近些年为岳家办了不少事,深的岳家器重。
江湖传言竹叶青是岳季恒的**,说起来倒是和燕青卢俊义的关系差不多。不过竹叶青远没有浪子燕青那么好的风评,因为心狠手辣性格怪癖,不少人对其谈之色变。
听见宋江打招呼,岳季恒抬手道:“原来是宋江宋哥哥,久仰大名。”
“那里。”
宋江微微抬手,转眼望向竹叶青,想了想:“岳当家过来,可是为了曹太岁一事?”
岳季恒摇了摇头:“我岳家与曹太岁无怨无仇,过来只是见个朋友。”
宋江点了点头,江湖上萍水相逢,不可能把自己目的全盘托出告诉外人。虽然岳季恒不说,宋江也猜出可能为了有杀兄之仇的铁琵琶而来,当下也没有再问。
客栈中人来人往,宋江很快就带着手下出门联络人手去了。岳季恒和竹叶青坐在酒桌上,回想着方才的话语。
“青儿,祝曲妃已经到了祁安县,朝廷四处都有眼线,我不便露面,你孤身入内,万事小心。”
竹叶青小口喝着茶水,缓缓点头:“为了少爷,我能做任何事。”
岳季恒微微蹙眉,眼中带着几分不喜,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别想着去杀曹太岁,你杀不掉,找到机会后,杀了祝曲妃就走,莫要恋战,我在周家村接应。”
“知道了。”竹叶青眼神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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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分不清是黄昏还是凌晨。
连日舟车劳顿后,终于美美的泡了个澡睡了个安稳觉,曹华只觉浑身上下的疲惫都消解了不少。
二月初春,天气还比较冷。曹华掀开身上的薄被,侧目瞧去,却见荆娘子脸色微红,只穿着薄薄的绯色肚兜,藕色亵裤。本来身材高挑修长,此时却蜷缩在床上,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温温热度。
昨天吃完饭后,曹华太疲惫,回屋准备睡上一觉。瞧见荆娘子一个人呆在后宅无事可做,便把她拉上聊天暖床。
荆娘子自然是不肯就范的,又哭又闹折腾许久,结果曹华软的不行来硬的,又打了两巴掌,才含羞忍辱的躺在被窝里,暖床的同时,说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曹华嘴上不说,但心里面确实觉得挺对不起荆娘子,怎么也算先上床后恋爱,便也说起自己的过去。
当学徒、摆地摊,靠造假挣到第一桶金,然后洗白转正,慢慢做出一番事业,然后被雷劈了...
荆娘子听的莫名其妙,那双内媚的眸子里,明显写着“你哄鬼了你?”
心里不信,荆娘子还是老实听着,时而‘嗯’上一声。知晓曹华长途奔波比较累,还颇为贴心的给他揉捏后背肩膀,这贤惠贴心倒是独一份。
曹华确实有些困乏,不知说到什么地方,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外面没有风吹草动,睡的还比较沉。
一觉醒来,天色还早,曹华把被子重新盖好,躺在床上思索目前的局势。
铁枭肯定已经知道他到了祁安县城,为什么非要等到三月初一,目的尚且不清楚。
为防止被埋伏,黑羽卫提前抵达祁安县,把方圆十余里的大小村落都巡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大量可以人员隐匿的痕迹。
若只是单纯的有事相商,倒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不过千里迢迢把他叫过来商量事情,若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答复,这个铁枭肯定得除名...
“醒啦~”
思索之间,耳边忽然传来轻柔声响,侧面看去,却见荆娘子微微转头,略显茫然的望着他。
曹华这才察觉,勾了勾嘴角:“是啊。”
荆娘子犹豫稍许,小声嘀咕了一句“天还没亮...”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稍微想开些后,已经不似往日那边心悬紧绷。
荆娘子明显还没彻底清醒,把被子裹紧了些,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只是很快,荆娘子便察觉背后暖和起来,贴着男子的胸口,炽热鼻息嘭在耳畔,异样酥麻让她一个哆嗦。
荆娘子这次彻底清醒了,睁开眼睛,按住胸口的大手,局促道:“曹大人,你别乱来...”
有气无力,可能她也知道说这个没意义,便转过身来,面对着曹华,轻启红唇:“我懂规矩,我们没成亲,不能那样的....”
曹华看着她紧张的模样,轻声安慰:“规矩是我定的。”
“......”
荆娘子愣了少许,想了想,忽的垂下眼帘,拉起被褥把脑袋蒙住了。
曹华以为她不乐意,倒也打消了用强的心思,本想继续聊昨晚上的话题,忽然发现身材成熟紧绷的荆娘子爬到了他身上,略显生涩的亲着他的胸口。
或许是发现一头披肩长发很碍事,荆娘子撑起身体骑在曹华腰上,将披秀发挽了起来,露出优美的颈项。
曹华抬了抬眉毛,双手抱着后脑勺,感觉着腰上火热的温度和弹性,略显轻佻:
“荆姑娘,你想做甚?”
“我...我能做甚...”
荆娘子浑身微颤,脸颊滚烫,略显内媚的脸颊上挂着几滴细汗,重新用被子把自个盖住,钻进了被窝里,贴在曹华身上,嘴唇顺着胸膛缓慢轻吻。
“呵呵...”
曹华以前都是伺候娇羞媳妇,这被娇羞媳妇伺候还是头一回。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裤带被解开,柔润触感轻柔往下,直至小腹。
忽然,温润细腻的感觉,刹那间冲击心神,动作略显生疏,却极为认真....
曹华咳嗽一声,皱着眉拍了拍被子:
“...轻点...”
“呜—”略显不耐烦和羞恼的反抗,故意用了点力。
“嘶——”
曹华抽了口凉气,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想了想,也只得任由她去了。
深宅大院寂静,细微‘滋滋声’微不可觉,偶尔也会传出两声闷闷的咳嗽。
荆娘子藏在被子里,捂的浑身香汗淋漓。
曹华乐在其中,颇为认真的耐心教导。结果发现荆娘子根本就不听,也不知道心思飘到了那里,他也只得继续抱着后脑勺,靠在床头说些个能缓解情绪的话。
良久...
“呜——...”
被子猛然掀开,荆娘子用手捂住嘴唇,恼火瞪了眼曹华,便焦急的胡乱穿上了衣裙,鞋都没穿,急匆匆跑出了房门。
稍许,门外传来了漱口的声音,还有嫌弃的‘呸呸呸’,听起来有些好笑。
曹华起身穿好了衣袍,准备出去安慰几句。哪想到永远住在隔壁的寒儿听到了动静,从围墙上翻了过来。
“荆姑娘,你怎么了?”
“呀——我...我没什么,做噩梦,寒儿妹子不用担心。”
“做噩梦?”
寒儿上下打量,荆娘子衣衫不整,脸红的发紫,手上还拿着个茶杯,站在院子里捂着嘴满眼惶恐紧张。
这得是什么样的噩梦...
寒儿狐疑打量几眼,琢磨半天也没搞明白。
荆娘子满脸窘迫,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咳咳——”
曹华站在窗口,抬手招了招:“寒儿,你过来。”
“好的公子。”
寒儿皱了皱眉,也不知在想些个什么的,打量荆娘子好几眼,才进入了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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