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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关公子     逍遥小都督txt下载     逍遥小都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关于该怎么解决陈铁铉的事情,谢怡君来的路上就已经想了很久,此时很认真的开口:

    “要么你让我打一顿,对外就说你被我打的重伤濒死,我好回去给寨子里的人一个解释。”

    “这法子不错。”

    祝曲妃连忙点头:“反正逢场作戏又不是真打,曹大人你赶快答应。”

    “不可能。”曹华很干脆的摇头。

    谢怡君有些不高兴:“以前都是你放消息把我打的落荒而逃,只是让我打一次罢了,你怎么这般自私?”

    曹华并非自私,认真解释:“我堂堂武安侯,和反贼单挑被打的重伤濒死。西蜀士气大振确实稳住了,典魁司当场就得分崩离析,一个败军之将,凭什么统帅几千黑羽卫?”

    “啊....”祝曲妃脸色一苦,听曹华这么一说,便晓得行不通了。

    谢怡君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总不能让曹华为了一伙西蜀反贼,放弃典魁司的统治。

    谢怡君犹豫了少许,就伸出了小手:

    “那你再给我十万两银子,我回去就说你对西蜀并无恶意,上次是迫不得已,这笔钱用来赔偿。”

    祝曲妃一愣,旋即把谢怡君的手压了下来:“怡君,别狮子大开口,十万两也太多了,侯爷家也没多少余粮。”

    “师父!”谢怡君知道祝曲妃爱财,可又不是问她要钱,此时轻轻蹙眉:“你怎么老给他打圆场?”

    祝曲妃神色一僵,讪讪一笑:“都是江湖人,萍水相逢也算交情,该帮的,不能偏袒。”

    曹华看着好笑,摇了摇头道:“银子就别想了,你没彻底掌控西蜀之前,我不会再给你掏军饷,你向来重义气,万一那天觉得愧对西蜀一走了之,我的银子岂不是打水漂了。”

    谢怡君脸色微沉:“当我谢怡君是什么人?我从来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食言。你不肯让我打一顿,也不肯掏银子,我怎么服众?”

    曹华想了想:“对了,你上次入京,说想要朱勔的人头?”

    谢怡君一愣,旋即眼中显出几分光彩。

    祝曲妃听见这话也是神色微喜,开口道:“朱勔在江南拆屋毁坟强取豪夺,害的不少人家破人亡,西蜀便有不少人是江南逃过去的。我前年还去刺杀过朱勔,只可惜被他手底下十二门神挡住了,你若是能杀了朱勔把功劳给怡君,不光是西蜀能稳定下来,整个江南都能对怡君抱有感激之心。”

    谢怡君再无刚才的火气,而是带着几分激动:“曹华,你我二人联手,就算是皇帝我也杀给你看。”

    曹华微微抬手:“别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方腊的人昨天对我下手了,你与方腊交情不错,有没有办法和他们联系上?”

    谢怡君微微蹙眉:“你休要利用我对付方伯父。”

    曹华手指轻敲桌案,微微沉思了片刻:“我和方腊结了死仇,不可能不对付他.....不过,我答应你,先杀了朱勔,其他事以后再说。”

    谢怡君蹙眉琢磨了会儿,从来都没怀疑过曹华,此时也一样,轻轻点头:

    “你不要骗我。”

    接下来,三个人便围在一起,商议起对付朱勔的事情。

    曹华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明面上对付朱面,只能用借刀杀人的法子。而谢怡君显然需要这份不世之功,以前没有机会。现在官匪勾结,事情自然好解决的多,三人很快商量出了一个方案。然后谢怡君便急匆匆的出了门,寻找方腊在城中的眼线,曹华身份特殊的原因,并没有把曹华带上。

    --------

    谢怡君离开后,小画舫中安静了下来。

    曹华依旧表情桀骜的斜靠的榻上,眼神望着谢怡君混入人群的背影。

    祝曲妃松了口气,脸颊上显出了几分后怕和紧张,少许又转为了愤怒:

    “小郎君,你和我说清楚,你和怡君到底是什么关系?”

    曹华转过头来,呵呵一笑:“关系不算亲密,你也瞧见了,她对我不怎么亲热。”

    祝曲妃那里肯信:“方才我明明看到你把怡君按在地上,还准备....你还说关系不亲密?”

    曹华摇了摇头:“我以前对她用过强.....不是你想的那种用强,就是和我单挑没打过,被我擒住了...”

    祝曲妃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怪不得她感觉怡君的神色怪怪的,既不像定情的情侣,又不像仇敌或者盟友。搞了半天是曹华对怡君动过手脚。

    在这世道,女儿家贞洁大与天,怡君也是女人,自然会有些古怪情绪。

    祝曲妃又气又恼,站起身来虎视眈眈:

    “你对怡君做了什么?”

    曹华也站了起来,笑容玩味,低头打量着脸色冰冷的祝曲妃:

    “做过....嗯...”

    下一刻,便把祝曲妃双手合在一起擒住,按在了软榻上,双唇相合的同时,右手解开了衣襟的布扣。

    “呜——”

    祝曲妃惊的魂飞魄散,绣鞋不停乱踢,奋力挣扎才移开嘴唇:

    “你还是不是人?竟然对怡君做这种事?呜——你手拿开....”

    曹华勾了勾嘴角:“别乱喊,街道上全是人。”

    祝曲妃本以为曹华只是演示下,瞧见曹华开始得寸进尺解腰带,脸色‘唰’的通红,用力摇头,在软榻上挣扎:

    “你...你放手,都说了最后一次,你又来....怡君已经过来了...”

    曹华微微眯眼,做出欺男霸女的恶少模样:

    “不听话,我就把咱俩的事儿告诉怡君,你自己看着办。”

    这是人话?

    祝曲妃懵了,完全没料到小郎君会说出这种话,竟然胁迫她就范。

    “你...你敢!”

    祝曲妃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却是不敢再挣扎,咬了咬下唇,偏过头去:

    “你不是人,我...呜呜...”

    真哭了,委屈和哀意占了大多数。

    曹华擦了擦她的眼角,略显无奈:

    “开个玩笑,别当真。”

    祝曲妃回过头,瞧见曹华带着几分调笑意味,顿时明白被耍了。她用力扭动了下身子,瞪着曹华:

    “哪你放开我。”

    “不放,我曹华对你做什么,那需要威胁,反正你也拦不住....”

    “你——这和威胁有什么区别?你放开我,都说了最后一次,你又来....”

    “好好好,最后一次....”

    “真的最后一次,不是船上的最后一次...”

    “呵呵——”

第三百四十八章 借刀杀人

    永福寺是杭州的名寺,烧香祈福的香客络绎不绝,时至六月盛夏,山道绿茵之间不乏以烧香为名到此私会的书生小姐。

    谢怡君联系上了方腊在城中的探子,她的身份自然没人怀疑,直接就告知了方七佛的落脚之处。

    谢怡君身着一袭艳丽红裙,持着油纸伞扮作了进庙祈福的小娘子,除了身材略高和江南美人大相径庭,神态举止上都无可挑剔,引得了不少书生过来搭讪献殷勤。

    寺庙的钟声事儿响起,快要抵达永福寺外的时候,一阵喧哗声响起,大队虎捷军护送着康王妃和赵天洛到了寺庙外。相传永福寺求子极为灵验,经常有豪门夫人过来烧香,游人对此倒也不奇怪。

    谢怡君略微打量几眼,便压下了油纸伞,站在道路等着队伍过去。

    大批虎捷军抵达,藏身永福寺的方七佛却没有半分慌乱,反而如同寻常游客般站在道路旁边,看着眼前的虎捷军经过。

    “方伯伯。”

    谢怡君撑着油纸伞,不动声色的走到跟前,如同晚辈见到了亲戚,上前打了个招呼。

    方七佛忽然见到谢怡君,眼神微微眯了下,左右打量几眼,便缓步走向了寺庙后方。

    永福寺的一间偏殿内,方七佛表情亲和,含笑看着跟进来的谢怡君:

    “怡君,你怎么来了江南?”

    而正在养伤的邓元觉,也从后方走了出来,颇为讶异的抬手抱拳。

    因为周边全是虎捷军,谢怡君随意客套几句后,便单刀直入的开口道:

    “我这次过来,是为了给陈铁铉报仇。根据我的探查,曹太岁会在十五那天宴请狗贼朱勔,若是能诛杀此二贼,不仅江南的百姓得以太平,方姑姑和方兴的仇也能血债血偿。”

    “是嘛?!”

    邓元觉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显出几分喜色,有谢怡君帮忙,加上方七佛,对付曹华显然够了,只要机会合适,便是万无一失的事情。

    方七佛也略显讶异,稍微琢磨片刻:

    “消息当真?”

    “我亲自打探,曹太岁会在西湖宴请朱勔,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

    谢怡君知道曹华想借刀杀人,但朱勔本就是方腊和西蜀共同的死仇,只要曹华能创造机会杀朱面,对谢怡君来说已经足够了。

    方七佛来回渡步几次,沉声道:“朱勔和曹华一起出现,戒备必然森严。你我联手,不一定能成功。”

    谢怡君双眸中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只要方伯伯肯出手相助,我有十成的把握杀朱勔。曹太岁武艺太高,可能杀不得。若是方伯伯不答应,我也会去,只是我单枪匹马可能杀朱勔都没机会。”

    “怡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二姐的仇我一直放在心上,既然有机会那有不报的道理。”

    邓元觉也觉得机不可失,看向了方七佛。

    方七佛微微蹙眉,稍微琢磨了片刻,便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

    --------

    街边行人来来往往,小贩行商叫卖声不断。

    石桥下的小画舫上,经过一阵浮浮沉沉的后,又重新恢复了稳定。

    舱室之中点燃了熏香,曹华拿着麻布在小案上擦拭,时而用扇子往窗外扇一扇,驱散小舱室中的暧昧气味。

    祝曲妃发髻散乱贴在脸颊上,连裙子的布扣都没扣好,抱着膝盖缩在软塌上,眼泪儿时不时留下来几颗,便如那被恶少祸害的贞洁夫人,凄凄惨惨说不出的可怜。

    曹华有些受不了,露出个笑容:

    “别哭啦,又不是第一次,赶快把衣服穿好,待会怡君回来还不得把你吓死。”

    “你还知道?”

    祝曲妃呵斥一句,又抽泣了两下,偏过头去继续生闷气。

    曹华把祝曲妃细嫩小脚挪开了些,擦拭着小榻,摇头苦笑:

    “行啦行啦,我认错,方才不该乱来。”

    “鬼才信你。”

    祝曲妃用小脚在曹华腰上踢了下,眼中带着几分怨意:“你就是看我年纪大,经得起折腾,什么手段都往我身上使。我都哭了,求饶了,你还不管不顾,跟头牛似的往死里那啥.....我就不信你对自己夫人会用这么大力气...你就不是个东西...”

    祝曲妃说着说着又哭了。

    曹华老脸一红:“那行,下次还是你来,我躺着...”

    “啐——你想得美,说好了最后一次,你再敢胡搅蛮缠,我...我便不活了。”

    “好好好...”

    你来我往几句,祝曲妃见曹华擦来擦去,俯下身在小桌上闻了闻,又蹙眉道:

    “还有味道,把这里擦一下,还有哪里...”

    曹华依言点头,继续收拾着战场。

    祝曲妃生了会闷气,便回了里屋,坐在妆台前收拾散乱的发髻和衣裙,嘴上絮絮叨叨:

    “听说你给了怡君十万两银子?你从来没给过我一分钱...”

    “我在徐州不是给过你几千两银子吗?

    “那是封口费,不一样。”

    “你也没保密啊?”

    祝曲妃心中一气,把梳子拍在妆台上,发出‘啪’的响声。

    曹华叹了口气:“我知道啦,这个问题上次回答过。”

    “知道就好.....我也不问你要一文钱,也不要名分,所以你要好自为之.....”

    絮叨不停。

    曹华回应了片刻,想了想询问道:

    “方腊是不是准备造反?手底下有哪些人?”

    里屋安静了下,继而传出闷闷的一句:

    “消息很值钱,我做这一行得有规矩,不可能白白给你消息。”

    “小事情,郎君我除了武艺高长的俊,剩下的优点就是银子多,说吧。”

    “.....没脸没皮.....”

    祝曲妃嘀咕了一句后,轻声说道:“从方腊近些年的动向来看,是有造反的意思,不过还没做出决定.....方腊手底下招揽了不少高手,最厉害的是方七佛,我打过照面,和你伯仲之间。剩下的则是邓元觉、厉天润、石宝、司行方,这四人在江南成名已久,都是一方宗师,厉天润的刀比你手底下的李百仁还要厉害,再往下是十几名心腹,身手有高有低,但最差的也比我厉害。”

    曹华点了点头:“方七佛和我差不多厉害?”

    “没打过谁知道。当年怡君到江南,我带着她寻访名师,方七佛没有收怡君为徒,但指点过不少。一直到怡君离开江南的时候,怡君都没胜过方七佛.....方七佛的厉害,身手还是其次,更厉害的是脑子好使,薛九全当年横扫江湖,把名声在外的人都杀干净了,唯独没找到方家三杰,便是因为方七佛太聪明,想来你也听过薛九全对他的评价...”

    曹华轻轻点头:“传闻方七佛智勇双绝,和我差不多。”

    “呸——你武艺高我看出来了,有个什么智谋?除了用强还是用强,然后又威逼...”

    祝曲妃说着话,已经穿戴整齐,抬手开始赶人:

    “走走走,待会怡君回来看见你还在,指不定往那儿想,这几天....不对,以后都别过来了,有事我会给你打招呼。”

    曹华抬手指了指自个脸颊,眉毛轻挑。

    祝曲妃一愣,旋即明白了意思,咬着下唇一副想杀人的目光.....

第三百四十九章 有得必有失

    黄昏时分,曹华回到了王府。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绿珠傻愣愣的站在王府的灯笼下等着,瞧见他的身影后,便迈着小碎步跑过来,弱弱的叫了一声:

    “公子。”

    “怎么啦?在王府憋不住想出去玩?”

    曹华抬手摸了摸绿珠的脑袋,含笑询问。

    绿珠连忙摇头,本就发育的快,这一晃带着一串波涛汹涌:“公主今天和王妃出去烧香了,回来后便神色不对,和陈姐姐聊了半天,便让我在这里等着公子,会来后让你马上去书房。”

    曹华琢磨少许,便来到了书房。

    书房之中,赵天洛和陈靖柳坐在桌前小声议论着什么,瞧见曹华回来后,赵天洛便起身焦急的跑到跟前:

    “相公,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

    “谁?”

    曹华回想了一圈,杭州好像没什么熟人。

    赵天洛蹙着眉头,在屋里来回渡步,认真说道:

    “我今天去寺里烧香,路上遇见了一个女子,嗯....很特别,就是....就是....”

    赵天洛说着,便在胸口比划了一个圆又大的动作,一向认真的性子,此时也有些认真不起来:

    “就是很那个....我多看了一眼,便觉得那女子有点眼熟,去年刚到京城,也遇见过这样一个女子,正被尉迟虎调戏,我还上前解围来着。”

    陈靖柳脸色略显古怪:“公主回来与我说了,听描述好像是谢怡君。”

    曹华愣了半晌,看着模样认真的赵天洛,也在胸口比划了个圆又大的动作:

    “就凭这,你都能认出来?”

    赵天洛脸儿红了几分,侧过身去:“长的又高,那地方又.....又和常人不一样,自然印象很深......先不说这个,谢怡君出现在永福寺,肯定是寻找其他贼人,我又不敢打草惊蛇,你快叫人过去看看。”

    曹华自然晓得谢怡君是去做什么,不过没想到谢怡君的行踪能被赵天洛无心发现。他点了点头,便唤来黑羽卫去永福寺看看,特地叮嘱不要打草惊蛇。

    永福寺就在西湖旁边,距离并不是很远,黑羽卫跑过去探查了一番,只可惜贼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赵天洛得知消息,不免有些可惜:“早知道就让虎捷军过去,那些贼子肯定在永福寺。听靖柳说谢怡君还在府上住了些时日,相公你可要小心,江湖贼子没一个善茬,别因为人家长的好看,便掉以轻心。”

    曹华呵呵一笑:“我自有分寸,这些事交给我就好,对了,你去永福寺烧香做什么?”

    赵天洛听见这个,脸上便显出几分失落,摸了摸纤细的腰肢:

    “还能做什么....肚子还是没动静,床都快塌啦。”

    曹华抵达杭州后,算下来还是呆在王府的时间比较多,古代又没太多娱乐活动,除了日夜耕耘真没啥其他事。

    日夜耕耘小半年,赵天洛每天都让医女把脉,可一点动静都没有,若非如此,也不会和王妃一起去上香求子。

    陈靖柳已经嫁为人妇,又是自个相公,自然不避讳这些,走到跟前打量着曹华的身板,柔声道:

    “公主一个人没动静,可能是没到时候,可我也没动静,问了小苏妹子...小苏妹子也和你....还是没动静,会不会是相公你...”

    陈靖柳轻咬薄唇欲言又止,显然想说“曹贼你是不是不行?”又怕曹华收拾她,不敢开口。

    在这世道,女子无法生育可是天大的事情,休妻的第一条就是无子。

    赵天洛和陈靖柳嘴上不说,可心里面能不着急吗,万一真是自个问题怀不上,短时间可以靠感情维持,等三四十岁过了那段时间,还不得被嫌弃死。

    曹华想了想,也是有些莫名。他的身体几乎是正常人能达到的巅峰了,只要是人能做到的他都能做到,平时也不生病,晚上办事也没啥问题,甚至有些意犹未尽,总不可能是他出了毛病吧。

    三个人彼此相视几眼,曹华终究不好把问题扔在媳妇身上,只得点头:

    “我...嗯...明天找个郎中看看。”

    赵天洛神色微喜:“不用,我请了杭州的名医,刚从京城退下来,专门治男子哪种毛病.....很厉害,明天相公随我去看看吧。”

    曹华摊开手,本想来句‘我能有什么毛病’,可看着两个娘子关切的眼神,还是轻轻点头。

    -------

    翌日清晨。

    曹华乔装打扮一番,和洛儿靖柳一起,偷偷摸摸跑到了杭州城内的一家医馆。

    医馆位置本来比较偏僻,不过外面的场景却不下于繁华街道,门口竟然排队,来的全是书生员外,一个个面黄肌瘦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还有些游方术士在门口买狗皮膏药。

    曹华堂堂京都太岁,自然不可能站在后面排队,直接就从后门进入了医馆。之所以不请到王府,是害怕百姓怀疑老丈人那啥。

    医馆之中人满为患,大多都是学徒接待,上了楼梯转过一扇屏风,便瞧见了一个老头坐在茶海旁煮茶,想来便是赵天洛说的那名老御医。

    老御医还认识他曹大都督,先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然后就露出‘没想到你曹太岁也会落在老夫手上’的古怪神情。

    曹华真有点心虚。万一以前结过仇,直接给他开服药让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内总管,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架不住靖柳洛儿委屈巴巴的眼神,曹华也只得伸出手,让老御医号脉。

    老御医八十来岁,伺候过三位皇帝,连后宫美人众多的赵诘都舍不得他退休,医术真没话说。

    先是给曹华把脉,脉象没问题,又让两位夫人出去,仔细给曹华检查。

    曹华能在武夫一道走到巅峰,身体匀称到近乎无暇的地步,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不多一点不少半分,老御医还不停称赞:

    “怪不得都督武艺无人能及,能跑过奔马的人肯定开不了五石弓,能开五石弓的必然行动笨拙。像都督这样体格恰到好处,光自幼培养不够,得老天爷垂青....”

    曹华颇为无奈,躺在床上微微抬手:“老爷子,你直接说我有什么问题吧。”

    老御医夸完了话,果然就话锋一转,唏嘘道:“有得必有失,都督从幼年起日夜锤炼体魄,长大后身负重任长年心绪紧绷,到现在都成了习惯。”

    “有吗?”曹华皱了皱眉。

    老御医摸着胡须,轻轻点头:“世人传言十丈之内,无人能逃过都督耳目,哪怕是都督睡着的时候也一样,这个传言是真是假?”

    曹华呵呵一笑:“三十丈之内有风吹草动,基本上都能分辨出来。”

    “看吧,这就不能叫人了,叫神仙。”

    老御医坐下来琢磨了片刻,轻声道:“这是都督自幼养成的习惯,或许不觉得有问题,但都督也是人。人讲究休养生息,累了要歇一会儿,困了要睡一会,一直集中精神注意周围,连睡觉都不松懈,常年累月下来必然积劳成疾。按照都督的习惯,时刻都在压榨自身精气神,若是不改善,恐怕活不过四十岁。”

    曹华眉头一皱,坐起身来:“我这习惯要是改了,估计活不过今年。”

    老御医想想也是,若不是自幼谨慎,曹华确实活不到这么大。

    “老夫给都督开服药,安眠助睡,可以让都督睡得深一些。都督每隔几天,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亲信护卫在周围守着,安安稳稳睡一觉,过些日子自然就正常了。”

    曹华点了点头:“道理说的通,可这和生儿育女有什么关系?”

    老御医摸着胡子琢磨许久,才轻声道:“精气神这东西,老朽也不知有没有,想来是有的。日夜忙于政务或者心力憔悴郁郁寡欢之人,很难诞下子嗣,其中什么缘由说不清楚,但有很多先例。”

    曹华明白了意思,重金答谢过后,便拎着一副蒙汗药,被两个恍然大悟的娘子拉着回了王府.....

第三百五十章 谋划

    接下来几天,曹华都遵循医嘱,在家里努力睡觉。

    曹华来这世道这么久,都没发现自个有什么问题,直到老御医一番话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警觉性有些吓人。要睡觉其实很简单,曹华的身体极为自律,需要睡觉闭上眼睛就能睡着。只是周围一有风吹草动,哪怕脑子还没清醒,眼睛必然已经睁开了,若是有威胁甚至能直接做出反应。也正是靠着非人般的警觉性,曹华才能活这么大,现在郎中告诉他这是不正常的,那就麻烦了。

    曹华尝试着让院子里的人都离开,睡着后让李百仁在不确定的时间抽刀或者翻墙,结果无论怎么小心,只要跨过了警觉线,他自然就醒了,哪怕明知是李百仁弄出来的,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接下来的方法,就只剩下老御医开的上等蒙汗药。

    蒙汗药无色无味,正常人肯定防不住,可曹华明显不是正常人,从小接受抗毒训练,对这种玩意本能排斥,硬着头皮才能勉灌下去,然后就在原地晃晃悠悠许久才倒下,药劲儿一过就醒了。

    说实话,做自己身体反感的事情,就如同有洁癖的人往泥坑里钻一样,不是一般的难熬。

    可难熬也得熬,洛儿和靖柳十分上心,知晓原因后就再也不让外人惊扰他,特地在王府中腾出一大块区域,若不是他拦着,能把王府周边的鸟儿都打下来。至于晚上就更不用说了,他直接成了孤家寡人,连最听话的苏香凝面对这种大事都很上心,连琴都不摸了。

    折腾来折腾去,总算是睡了几个安稳觉,至于有没有效果,估计还得过段时间才知道。

    而就在曹华努力把自己放到的时候,请柬也送到了朱勔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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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勔在江南大肆敛财被江湖人称为‘二皇帝’,生活作风之奢侈远超常人想象,哪怕长年呆在平江府不怎么来杭州,杭州当地最大的私宅也是朱家的,仅次于白马山的王府。

    朱勔的宅院在城郊顺峰山下,花木奇石林立,亭台楼阁接连成片,不逊色与宫城内花巨资扩建的福延宫。平日里没有主子,也有仆役日夜收拾清理,宛若一座行宫。

    暮色时分,大宅之中正举行着酒宴,杭州大小官吏都登门拜访,奇珍名玩堆积成山,又有无数随行而来的私人护卫守在明暗各处,可谓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卡,未经允许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推杯换盏过后,一副文人打扮的朱勔,与几个亲信回到书房,商量着接下来的些许事情。

    杭州当地的主官张秉,脸色恭敬至极,坐在右手边轻声诉说:

    “根据宫里传来的消息,万贵妃被曹太岁的行径触怒,怀恨在心。上次曹太岁不给朱公半分面子,岂能不了了之,此事若能加以利用....”

    朱勔端着茶杯,表情不温不火:“蔡太师的意思是让一步。官家生性多疑,典魁司没了,官家便真成了孤家寡人,对我等反而有百害而无一利。蔡太师与右相不合,此次退一步,也是有拉拢曹华的意思。”

    张秉点了点头:“那接下来....”

    朱勔眼神微眯,正在琢磨接下来该如何与曹华打交道,便有护卫跑进来,送上一封请柬。

    朱勔打开看了几眼,倒是嗤笑了一声:

    “这个曹华还算识时务,在鹤颐楼摆下了宴席为我接风洗尘。”

    张秉神色一喜,这就表明曹太岁领了情,不想和朱勔继续把关系闹僵。不过他想了想,又蹙眉道:

    “传闻曹太岁性格孤傲,一向都是别人邀请他,这主动邀约还是头一回,会不会...”

    朱勔将请帖放在桌子上,眼神略显轻蔑:“孤傲得看对谁,官家养的一条狗罢了,平日给他三分薄面,是看在官家的面子上。真不识抬举的乱咬人,这狗就没了用处。”

    张秉略微琢磨,便认真点头:“朱公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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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就到了六月中旬,距离设宴的日子还有两天,曹华先行来到了西子湖畔,打扮成寻常书生,在周边探查地形。

    对朱勔动手明显有很大的风险,这个风险不在于朱勔手底下的护卫,而是背后的朝廷。

    曹华明面上还是和蔡京等人同气连枝的同党,桌子底下可以明争暗斗争权夺势,放到台面上还得和和气气互相帮衬。道理很简单,若朝堂上全是陈清秋这样的愚忠臣子,还要典魁司做甚?而若没了典魁司这双眼睛盯着,皇帝也不会完全放任西城所、应俸局。

    典魁司处在天子与朝臣之间,是负责左右平衡的枢纽。曹华注定不能当一个大公无私的清官,一旦对朱勔下手,便是彻底掀了桌子,面临的下场可想而知。

    但曹华毕竟拥有前世的记忆,赫赫有名的北宋六贼全在跟前,他若是有机会,肯定是想把这些人给灭了。来了这么久,除开抓住了李彦的把柄一击致命,其他人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和皇帝说一句‘这些人是奸臣,过几年会把大宋害的灭亡’明显不现实。

    曹华思来想去,也只能用这种借刀杀人的方法,让谢怡君宰了朱勔。这样即帮百姓做了件好事,又让谢怡君获得极大的号召力,日后就算出了岔子,在朝堂之外还有个依仗。

    思索之间,走到了断桥之上,极远处便是在杭州久负盛名的鹤颐楼。巍峨楼宇在夏日美景映衬下,让人不自觉的想起那首: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就景色来看,杭州的山水美景比汴京好的多,也就少了些扎堆的王公贵子,多了些气质不俗的书生小姐。

    曹华正颇有兴趣的打量路过的几个小家碧玉,后方忽然传来了一声:

    “喂!”

    声音不冷不热。

    曹华回过头,却见谢怡君穿着身红裙子,做出游小姐打扮,扛着把花伞站在断桥下。

    只要不拿着兵器,谢怡君其实看起来挺柔媚,因为某些地方比较凸出,油纸伞除了遮阳,大部分的作用还是遮挡那些色胚书生的打量目光。

    曹华轻摇折扇走到跟前,上下打量几眼:

    “谢姑娘专门在这儿等着我?”

    谢怡君转身走到一颗柳树后面,待周围行人走远,才轻声道:

    “我已经联系了方七佛,石宝、厉天润已经赶到了杭州城,带了十名喽啰。后天晚上动手的时候,你给个提醒,我好带着他们杀进去....”

    曹华眉头一皱:“别开玩笑,我肯定在和朱勔推杯换盏,总不能摔杯为号,这不明白着说人是我安排的。”

    “后天肯定戒备森严,不光是你的人,还有朱勔的手下。我们不清楚楼中情况,若是贸然杀入会出岔子,必须有个内应。你认识李师师,后天你邀请李师师作陪,环儿必然会跟上,让她给我们发个信号。”

    曹华想了想:“这可是杀人的卖买,把李师师请过去,出了岔子不好交代。”

    谢怡君挑了挑眉毛,打量曹华几眼,本想问‘舍不得李师师这东京第一美人?’可又觉得不对劲,便改口道:

    “我会和方七佛打好招呼,不会对李师师下手。不过他们不知道是你安排的,所以肯定也会杀你,你一定不要大意。”

    曹华自然晓得:“放心,我会绕着走。”

    谢怡君点了点头,便持着花伞准备离去,哪想到刚迈出脚步,一直手臂就出现在眼前,撑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第三百五十一章 聊点私事

    曹华忽然贴近,谢怡君猛的退了一步,靠在了柳树上,微微抬眼:

    “还有事嘛?”

    曹华一个标准的壁咚,把谢怡君拦在柳树之前,居高临下的打量几眼:

    “公事谈完了,聊点私事。”

    “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

    谢怡君胸脯起伏了几下,便准备从另一侧离开,哪想到又是一只胳膊,撑在了柳树上。

    谢怡君被挡在两条手臂之间,如同被男子抱住,动作明显有些亲昵,只能后仰靠着柳树,略显恼火:

    “你做甚?让开。”

    曹华微微偏头,打量着谢怡君故作镇定的面容:

    “京城一别,半年没见了,你送我的玉佩我可随身带着,听祝曲妃说那是定情信物,你莫名其妙就和我订了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岂能就这么走了?”

    谢怡君用花伞挡住断桥上的男男女女,直视曹华的眼睛:

    “你送我一块玉佩,我送你一块,咱们两清。没有别的意思。”

    “是吗?”

    曹华俯身凑到跟前,颇为轻佻在谢怡君的耳边发髻之间闻了闻,点点幽香扑鼻,倾人心脾。

    谢怡君浑身猛的一紧,偏头躲避了些,脸色浮现一层红晕,咬牙想要把曹华推开。

    “你别太过分。”

    “桂花斋的香粉,谢大侠以前不是不打扮的嘛?今天弄这么香,想做甚?”

    “你——”

    谢怡君脸色通红,今天确实用了祝曲妃的香粉,却没想到曹华能闻出来。她想了想,淡淡哼了一声:“以前都说了,‘女为悦己者容’,就和‘士为知己者死’一样,把你当朋友,所以要打扮庄重。”

    曹华恍然大悟,仔细打量几眼:“谢姑娘,你是真的胸大无脑不明白‘女为悦己者容’的意思,还是故意装傻?”

    听见这句‘胸大无脑’,谢怡君懵了片刻,继而火冒三丈,抬手遮掩住胸脯:

    “下流胚子,口无遮拦!”

    曹华用手指轻轻拂过谢怡君满是怒容的脸颊,谢怡君睫毛微颤,偏头躲避,却没有躲开,只是死死盯着曹华,眸子里的倔强不加掩饰。

    “刚来的时候,你替我挡了三箭,我至今记忆犹新....”

    “你救我在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谢怡君从来不欠谁的。”

    “谢姑娘,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我没有...”

    谢怡君胸口起伏不定,抬手推搡了下,没推开,便弯身准备从胳膊下钻出去,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推到了柳树上靠着。

    谢怡君抬起手来,看模样是准备扇一巴掌,只是终究没敢动手,迟疑稍许,只能偏过脸颊,淡然回应:

    “我没看上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脸颊微微一凉,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谢怡君眉头紧蹙,冷声道:

    “曹华,你适可而止。呀—你...”

    这话以前就说过,显然没什么作用。

    随风摇曳的柳枝下,一把花伞挡住了男女的上半身,女子绣鞋不安的乱动,却被男人的靴子轻轻踩住了,只能奋力往后躲避,可后面便是柳树,又能躲到那里...

    ------

    港口集市的酒楼之中,风尘仆仆的一堆人从船上下来,进入了二楼的客房。

    方七佛已经探查了鹤颐楼的地势,见到走进来的石宝和厉天润,便招手让他们过来,安排起后天的行动。

    石宝身材魁梧,脾气也相对暴躁,刚卸下身上的乔装之物,便坐在椅子上大发牢骚:

    “三哥,对付两个狗官,来这么多人未免兴师动众了些。”

    厉天润使得一手好刀,在江南名气颇大,也曾和金刀祁虎较量过,听闻祁虎死在曹华手上,心里已经对曹华的武艺有了估算,此时并未大意:

    “别掉以轻心,我们这些人,不一定能杀曹华,况且还有朱勔手底下的人在。不小心折了人手,反而坏了老大的大事。”

    方七佛让赶来的人手先行坐下,才沉声道:

    “此次是为了报二姐的仇,若是能成最好,不能成立即退走,切勿贪功冒进。”

    “那朱勔?”

    厉天润听见这话,稍稍有些迟疑。他们赶过来自然是为了给方百花和方兴报仇,但与私仇想比,朱勔祸害江南万千百姓,闹得各地民不聊生,显然份量要更重一些。若是能连杀两人最好,若是不能,也应该先杀朱勔,毕竟曹太岁山高皇帝远管不到江南这块,朱勔却是江南百姓的心腹大患。

    方七佛蹙眉思索了片刻,便轻轻摆手:

    “诛杀曹华,足以让江南各方豪杰对我等马首是瞻,其他的日后再说。”

    众人略显不解,若论号召力,在江南显然是杀了朱勔的名声更大。可他们哪里琢磨的透方七佛的心思,当下也不再多说,认真听着后天的安排....

    ------

    断桥旁的柳树下,花伞摇摇晃晃,不觉间就过了半个时辰。

    曹华松开了双臂,抬手在谢怡君赤红的脸蛋上捏了下,然后颇为贴心的合上红裙的衣襟,扣上布扣,还用手捋了捋:

    “口是心非,不诚实。”

    谢怡君呼吸急促,抬手擦了擦红唇,眼中的没有半点软化的意思,轻哼道:

    “你也就会用这种手段逼迫女子,遇上你算我倒霉。”

    曹华倒是没有否认。想了想,忽然眨了眨眼睛:“怡君,祝曲妃和你年龄差距不大,而且样样不如你,哪儿像个师父,姐妹还差不多...”

    谢怡君微微眯眼:“胡说,师徒名份犹如父子,和年龄没关系。我十四岁出蜀,若是没有师父带着我东奔西走寻访名师,岂会有今天的成就....师父她确实本事不大,性格还有些,嗯...有些胆小怕事,可为人很好,也没做过大恶之事....”

    曹华抬了抬眉毛:“她胆子可一点都不小,趁人之危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厉害,上次我受了重伤...”

    “那是迫不得已。”

    谢怡君一瞪眼:“她就算对你做过什么,账算在我头上,你有气冲着我来,离她远一点。”

    曹华摸了摸鼻子:“这个账怕不太好往你身上算,嗯....以后再说吧。”

    谢怡君自己抬手又整理了下衣襟,确定自个没走光后,才重新扛起了油纸伞,转身往外走去:“再会。”

    曹华笑容平静目送谢怡君离开,直至那身艳丽红裙消失在人群中,才抬手揉了揉额头:

    “师徒名份犹如父子...唉...”

第三百五十二章 鸿门宴

    六月十五,黄昏时分,曹华带着黑羽卫十大高手,乘着马车前往鹤颐楼。

    在鹤颐楼宴请朱勔,自然打着和蔡太师一系握手言和的幌子。洛儿知道后有些不情愿,不想他和朝堂上的寡头同流合污,能划清界限最好。可洛儿也知道这不现实,因为万家的事情,已经和蔡太师一系闹僵了,若继续保持划清界限的做派,时间久了难免会被打压。虽然洛儿希望他当个闲散驸马就呆在江南不走了,可这也只是女儿家的小心思,心里面还是希望他能在仕途上顺风顺水。

    临行的时候,康王还特地准备了一份礼物,让曹华代为问声好,显然也觉得曹华是想和朱勔冰释前嫌。

    连家里面人都这么想,就更不用说外面了。

    曹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所有人都觉得他脑子抽疯才会对朱勔动手的时候,弄死朱勔,才能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这件事只有寒儿知晓,此时马车上,寒儿还有几分担忧:

    “几个江湖贼子,信得过嘛?要不....”

    曹华斜依软榻,微微抬手:“你待会带着黑羽卫去湖边等着,我的安危你不用担心。”

    寒儿点了点头,想了想:“那事后?”

    这个事后,自然是指朱勔死了以后。

    曹华略显无奈的摊开手:“贼子在鹤颐楼伏杀我和朱勔,我重伤之下,带着黑羽卫拼死反击,把方七佛等人斩杀当场,折子我都写好了,不然怎么和朝廷交代?”

    寒儿一愣,继而满眼不可思议:

    “那谢怡君?”

    曹华轻轻一笑:“谢怡君自然不能杀。”

    “不是。”寒儿犹豫了少许,柔声道:“谢怡君以仁义著称,公子让她把人叫过来,事后卸磨杀驴,未免太不讲江湖道义....”

    曹华颇为无奈,抬手在寒儿脑门上揉了下:

    “我们又不是江湖人,诛杀反贼是本职工作,讲什么江湖道义。再说刀剑无眼,擦枪走火误伤很正常,偷偷摸摸的杀就行了,事后说你们补的刀,我没拦住,我心里也很悲痛,多给他们烧几柱香就行了。”

    “公子果然深思熟虑。”

    寒儿惊为天人,只是那双秀气的眸子里,明显写着‘阴险’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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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颐楼虽然只是栋酒楼,但地理位置极佳,能遥望西湖多处美景,经常有豪绅在此招待贵客,久而久之便名声远扬,还有不少文人骚客在此留下过墨宝。

    今天曹华宴请朱勔,鹤颐楼自然是被包了场,杭州城大小官吏都跑过来做陪,连知州赵霆都亲自在门外迎接。

    朱勔尚未现身,几排护卫便站在了鹤颐楼各处,周边柳树下石桥上,也都站立着不少人,乔装成游人模样来回走动,可看气势便知道绝非寻常人。可以说诺大的鹤颐楼周边,根本就没有一个普通人,从游人到行商全是护卫乔装的。

    诸多官吏对此见怪不怪,连衙役都没带,安保工作全交给了朱勔手底下的八个护卫统领,也就是江湖人所说的十二门神,本来有十二个统领,被祝曲妃在水里阴死四个之后,就变成了八大门神。

    从黄昏时分等到华灯初上,一顶小轿才珊珊而来,做儒者打扮的朱勔,和颜悦色的下了轿子,与诸多官吏随口客套。前脚刚到,曹华的马车也在鹤颐楼外停下。

    黑羽卫护在马车周边,人数不多只有十个,排场这么小可以说是很客气了。

    朱勔见状露出了几分笑意,上前抬手客气道:

    “曹都督盛情相邀,朱某实在惭愧。”

    车帘掀开,持着把扇子的曹华从马车里出来,笑容亲和,如同见了老友一般,含笑开口:

    “朱公远道而来未能及时招待,该说惭愧的是我才对。”

    都是客气话,似乎完全忘记了上次衙门里的针锋相对。

    诸多官吏也是赔笑,欠身抬手邀请两位爷进去。

    鹤颐楼中装饰清雅,看不到什么金银俗物,但从桌椅到珠帘,用料都价值不菲,阅历低的都叫不全名字,奢华内敛非常适合接待官吏文人。

    酒楼的大厅中摆开了数张桌案,朱勔和曹华没到场,自然没人敢落座。

    整个大厅里颇为安静,只有临湖的珠帘之后传出琴音。

    李师师仪态大方的坐在琴台上弹着曲子,盛妆打扮,点染曲眉淡雅脱俗,可见为了今天的宴席,花了不少心思打扮。

    朱勔和曹华并肩而行,瞧见坐在珠帘后的李师师后,笑容更盛:

    “江南不知多少人想把师师姑娘请来弹上一曲,都没能请动师师姑娘,还是曹都督本事大。”

    曹华今天设宴的由头,是给朱勔赔礼道歉缓和彼此关系,脸上自然笑容和煦:

    “朱公过奖了。”

    对待上级般的谦虚态度,让朱勔笑容更甚,微微点头示意,便走到了主位坐下。

    跟随朱勔的八名护卫,直接站在了大厅的周围,黑羽卫本来准备跟上,曹华却是抬了抬手:

    “有朱大人在,出不了岔子,都出去吧。”

    李百仁等略显犹豫,不过见寒儿带头离开,倒也不敢多说,转头走出了大厅。

    黑羽卫一走,大厅里边全是朱勔这边的人了。这种不设防的态度,让在场官吏都是讶异,暗道:曹太岁果然向朱勔请罪来了。

    朱勔见曹华这般诚恳,点了点头,抬手让曹坐在右手边,一副上位者的做派。

    曹华没有半点异样,很自然的就坐在了侧面。

    今天曹华宴客,按理说是主人家坐在上首。

    现在朱勔坐在主位,却丝毫不显得突兀,反而觉得本就该这样。

    琳琅满目的菜肴端上来,曹华便率先敬酒,言语中的客气丝毫不逊色与赵霆等人。

    诸多官吏也是应和,一起陪着朱勔聊诗词歌赋、聊玉玩奇珍,独独没有人聊政事,毕竟今天不合适。

    ------

    鹤颐楼中传出推杯换盏的欢笑声,无数护卫在周边走动,百姓游客早已经被驱离,目光所及之处根本看不到半个可疑人影。

    断桥下方的桥洞之中,谢怡君身着夜行衣,手持芦苇杆安静的飘在湖面上,盯着远处的鹤颐楼三层的窗户,遥遥可以看到一个女子扶琴的背影。

    方七佛带着十余名属下同样打扮,手上的刀兵都用布包裹着,以免夜晚的灯火导致反光。

    十余人潜伏与桥下,却无声无息不发出半点动静,连涟漪都没带起,从昨晚等到现在,呼吸都微不可闻....

    ------

    寒儿带着十名黑羽卫走出鹤颐楼,便提着剑在柳荫下巡视。

    李百仁扛着九环大刀,还有些担忧:

    “赵寒,都督一个在里面,安全不?”

    “有朱大人在,都督自然不会有事。”寒儿轻声回应了一句。

    黄铁锤吐了口唾沫,略显鄙夷的看着周围乔装打扮的护卫,本想说‘就凭这些杂鱼’,可毕竟都是朱勔的人,想了想也只能改口:

    “也就朱大人身边那八个人厉害点,真出了岔子,还不是得都督出手。”

    “别管那么多。”

    寒儿带着人巡视两圈,或许是觉得周围都是护卫,她带着十个人有些多余,便指向了远处了柳林:

    “我们去那边看看。”

    黑羽卫自然没有异议,跟着就走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三章 敬酒

    鹤颐楼三层,诸多官吏酒过三旬,都有了几分醉意,胆子也大了些,欢笑声逐渐增大,说的话也越来越通俗易懂。

    珠帘之后,李师师认真的弹着曲子,弹的是曹华教给她的《梁祝》,只可惜没人发现。

    李师师清水般的双眸认真盯着一帮官吏的人情来往,眼底不觉间,带上了几分淡淡的失落。

    在李师师的印象里,曹华要么是桀骜不逊,视百姓官吏如猪狗,根本不讲半分情面。要么是仁善无双才高八斗,只要听到名字便让人心生敬仰。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独一无二的人中俊杰,走到哪儿都该成为焦点,能让他低头的只有当今天子,除此之外世上再无第二个人。

    可今天的曹华,变的和寻常的官吏乡绅一样了,熟练的客套话语,亲和有礼的表情,方方面面都像个久经官场的官吏,缺独独不像她眼中的曹华。

    李师师看了片刻,便移开了目光,只专心与琴曲。心中也只能暗暗说上一句:可能是我见的太少了吧,他也是人,也在朝中做官,对待下属可以孤傲威严,见了上级又岂能不殷勤客气。

    失望说不上,只是有点憋的慌。

    可能在心底里,李师师便觉得曹华不该是这副模样,人人谈之色变的‘京都太岁’,总好过一个趋炎附势的弄臣,这是枭雄与寻常人的区别......

    -------

    酒桌之上,曹华不停敬酒,其间还搬上来了康王和自己准备的礼物。

    有曹华这个典魁司督主带头,诸多官吏自然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连忙叫人把准备好的礼物拿上来,还有给曹华准备的,曹华也是照单全收。

    朱勔见曹华如此‘合群’,心情渐渐好了几分。他以前直接和薛九全打交道,现在换成曹华了,既然知道礼数规矩,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你来我往酒过三旬,朱勔脸色显出了几分醉意,瞧见曹华还在喝,不由赞叹道:

    “曹都督真是海量。”

    “朱公过奖。”曹华脸上显出几分酡红,故意做出微醉的模样。

    朱勔手指跟随着琴曲缓缓敲打,目光慢慢转到了珠帘之后。

    诸多官吏瞧见这眼神,自然是明白了意思。朱勔在江南地位超然,作风一向奢侈,除了大肆搜罗钱财,也对美人感兴趣。

    张秉明白了上司的意思,开口含笑道:“曹都督,您竟然把师师姑娘请来了,让她过来给朱公敬杯酒如何?朱公可是久仰师师姑娘大名。”

    朱勔含笑摆手,却没有拒绝。

    曹华听见这话,笑容不变,目光却是不易察觉的凝了下。

    诸多官吏也转过头来,含笑起哄,附和张秉的话语。

    曹华手指轻敲桌案,并没有迟疑太久,便抬手道:

    “师师,过来。”

    ------

    珠帘之后,李师师听见呼唤,身体猛的一震,刹那间脸色雪白。

    这种场合说是给人敬酒,青楼之中的女子都知道什么意思。

    换做往日,李师师还能依仗名气拒绝,在京城王侯忌惮当今天子,也不敢动手脚。

    可现在身在杭州,在场的都是杭州的高官,为首的更是朱勔和曹华两位超然于世的人物,酒楼里发生的事情根本不会传出去,也容不得她拒绝。

    李师师身体微微颤抖,悄悄抬头看了曹华一眼,双眸中满是祈求,可惜对方却没有看她。

    琴音停住,诸多官吏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李师师浑身僵硬,自幼的培养让她没露出什么异样神色,稍微沉默了下,便起身微微颔首,几乎带着颤音说了声:

    “是!”

    在场官吏马上笑了起来,乱七八糟的声音不断。

    李师师死死捏着裙角,低着头强忍着,让自己不露出异样神色,步履维艰的走向朱勔的桌子。周围的欢笑声已经听不清了,甚至不敢转眼去看曹华,只是低着头,强行压下心里的百般情绪。

    朱勔眼中闪过几分火热,抚着下巴的胡须等待李师师在身边坐下。

    只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就让所有人愣住了。

    只见身着薄裙盛妆打扮的李师师,刚缓步走到朱勔跟前,还没来得及坐下,身子就猛地一个趔趄,被旁边的人一把拉到了怀里。

    “呀——”

    绕是李师师波澜不惊的性子,也发出一声惊呼,本能的挣扎了两下。

    抬眼瞧去,却见曹华满脸醉醺醺的,很放肆了把她搂在怀里,便如同搂着青楼里的红倌儿般,还抬手在她脸上捏了下,声音带着几分调笑:

    “师师,来,给朱公敬杯酒。”

    李师师如遭雷击,顿时懵了,连挣扎都忘啦,脑子里嗡嗡的,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大厅里寂静了下,都是略显错愕的望着曹华,不过很快,就传出了哄笑声。

    赵霆笑意最盛,拍手道:“没想到啊,曹都督果然风流无双。”

    后面‘连官家看上的女人都敢碰’没说出来,但所有人都心领神会。

    李师师被笑声惊醒,表情依旧宁静,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坐在男人怀里,腰也被搂着,一只手还放在大腿。她是侧坐着,抬手就能环住曹华的脖子,动作十分亲昵。李师师一个清倌儿,那里做的来红倌儿做的事,一时间有些发懵。

    曹华软玉在怀,抬手拿起了自己的酒杯,递到李师师嘴边:

    “张嘴。”

    模样十分孟浪,便如喝多了的花花公子。

    李师师下意识的张开嘴,略显辛辣的酒液便灌了进来,猝不及防之下柳眉轻轻蹙起,忍不住‘哈’了口气。

    虽然不是刻意,这媚人中带着几分可爱的动作,还是惹得不少人大咽口水。

    朱勔瞧见曹华把李师师搂在怀里,举止还这般亲昵,自然明白李师师是曹华的私房。曹华对他客气尊敬是彼此地位的关系,可彼此地位还没大到可以让对方把妾侍拱手相让的地步,朱勔自然打消了让李师师作陪的心思,开口玩笑道:

    “都督的艳福,还真是羡煞旁人。”

    曹华似乎是有些醉了,摇摇晃晃的倒酒,洒出来不少。

    李师师受到的冲击太大懵了少许,现在已经反应过来,抬起小手按住了玉壶,然后拿过来倒满酒杯,露出往日的平静姿态,对着朱勔颔首微笑。

    “妾身,敬朱大人一杯。”

    这一笑就显出花魁的水准了,媚而不妖自然而然,本就有倾城之姿,以前只以恬静冷颜的面容示人,忽然坐在男人怀里不夺不避,还嫣然巧笑带着无边的风情,这模样硬生生把见多识广的朱勔都看呆了下,竟然忘了举杯。

    李师师见状没有等着,而是含羞以水袖遮住脸颊,仰头把略显辛辣的美酒一饮而尽,极少喝酒,光滑的脸颊已经染上了几分酡红。

    曹华脸上带着醉意,见朱勔失神了,便轻笑提醒:“我也敬一杯。”

    朱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含笑举杯,一饮而尽。

    李师师坐在曹华怀里,距离朱勔并不远,干脆就没起身,直接拿起酒壶为朱勔斟酒。因为前倾的姿势重心不稳,腰下画出圆月般的曲线,曹华还得搂住她的小腹,免得直接栽下去。

    这羡煞旁人的场景,让不少官吏暗吞口水,嘴上却是点头轻笑,说几句“郎才女貌”之类的话,眼中艳羡很明显。

    之后推杯换盏继续,又是一轮新的敬酒。

    李师师既然过来坐下了,自然不可能又离席,便说起了些场面话,给曹华斟酒,时而还从夹两片玉笋参片,送到曹华嘴边。

    红倌儿怎么陪客人,李师师耳闻目染自然知晓,虽然第一做,却挑不出半点毛病,各种话语恰到好处,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见曹华喝醉了,怕他失态还帮忙挡酒。

    曹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可这种情况下也不能露出异常,只能逢场作戏,偶尔开口调笑几句,惹得李师师娇羞的嗔上一眼。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酒宴快要到了末尾,在场官吏都喝的酩酊大醉,连朱勔都半眯着眼靠在椅子上。李师师极少喝酒,根本就没有酒量,此时已经倒了。

    张秉觉得宴席差不多了,便很合事宜的开口:

    “天色已晚,师师姑娘想必也累了,要不都督送师师姑娘回房休息?”

    这话通俗易懂,傻子都明白。

    李师师不胜酒力晕晕乎乎,听见这话又清醒了,脸颊从曹华肩膀移开,左右打量一眼,发现还在曹华怀里,便又靠了回去,似梦似喃的‘嗯’了一声,玉手抓着曹华的衣襟。

    曹华见时候差不多,在场站着的就只有八个护卫,便咳嗽了两声,拿起酒壶带着笑意:

    “喝完这杯,也送朱公回房休息。来,敬朱公一杯。”

    朱勔手有点颤,却还是含笑点头,端起了酒杯。

    另一侧。

    一直站在珠帘后胆战心惊的环儿,听见两声咳嗽后,便不动声色的退到了窗口的栏杆旁,一条红色的手绢,似乎是无意被风吹落,晃晃荡荡的朝下方落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目标明确

    朱勔的私人护卫有几千人,都是从江湖绿林中招募而来,和黑羽卫的组织构架差不多,不过人手的选拔并没有黑羽卫那般严苛,整体质量不是很高。

    不过质量再差,能贴身保护朱勔的也不是庸手,放在典魁司当个虞候绰绰有余。本来有十二个贴身护卫,前年朱勔来西湖,祝曲妃跑过来刺杀,提前在湖里埋下了密密麻麻的陷进,硬生生阴死了四个,目前还剩八个。

    剩下的这八个人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为首的柳瑜,江湖人称‘铁面佛陀’,没人知道身份,长年带着一副铁面具。根据典魁司的探查,可能是多年前一名凶名赫赫的悍匪,被朱勔招揽后为了掩人耳目,才带着一副面甲。

    刺杀朱勔的江湖人不下于刺杀曹华的,作为朱勔的贴身护卫,柳瑜为朱勔挡下了不知多少次刺杀,其出手狠辣又悍不畏死,被朱勔称之为‘救苦救难的佛陀’,所以才有了‘铁面佛陀’的混号。

    酒楼三层,脸上带着铁面甲的柳瑜,手时刻握着刀柄,见宴席进行的差不多后,便给下属使了个眼色,示意外面准备轿子。

    而曹华的推杯换盏还在继续,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抱着李师师起身,摇摇晃晃的往酒楼的睡房走去。经常接待贵人,这种给醉酒宾客休息的房间自然少不了。

    李师师抱着曹华的脖子,美人欲醉朱颜酡,依旧保持恬静淡雅的模样,嘴里呵气如兰,说着些醉话:

    “我...不去房间....等人走了...不要其他人....”

    曹华听了几句,倒是明白大概意思,见赵霆在旁边含笑护送,也只能轻柔回答:

    “乖啊,本都督办事,没人敢偷听。”

    “嗯....等等....不要.....鸳鸯被里戏鸳鸯,后庭院里.......呜.....”

    李师师眯着眼睛,睫毛颤颤巍巍,竟然露出害怕的模样。

    曹华自然明白这句话出自《春宫玉树图》,没想到李师师竟然在想这些,有些无奈的嗯嗯两声,没有接话。

    曹华醉醺醺抱着美人离席,虽然有些不合适,但诸多官吏都‘理解’,自然也没说什么,搀扶着朱勔起身,准备下楼离开。

    便在诸多官吏七歪八斜含笑客套的时候,柳瑜腰间的长刀猛然出鞘,一刀劈向了后背的木板隔断。

    下一刻,便是‘哗啦’一声脆响,隔断被直接碎裂。

    手持两柄短锤的石宝,用壮硕身躯直接撞烂隔断,身上还带着水渍,脚步迅猛,两柄短锤直接砸向了柳瑜。

    只听‘叮叮’两声金铁交击的脆响,柳瑜击退来人,迅速向朱勔靠拢。

    几乎同一时刻,临湖窗户,数名黑衣人同时翻入,手中兵刃闪着锋芒。

    “有刺客!”

    柳瑜高呼出声,脚步不停冲向朱勔,其他七个护卫也是同样的反应。

    护卫刚跑到朱勔附近,上方的屋顶便猛然破裂,雪亮的枪头先落下,人影紧随其后,长枪直接灌入一名护卫的天灵盖,硬生生把奔跑的护卫钉在了地上。

    “呀——”

    一声娇呵响起,谢怡君双手持着长枪,落下的瞬间悍然发力,一枪横扫,便把枪头的尸体甩了出去,砸向了冲过来的柳瑜。

    事发突然,在场的官吏惊的魂飞魄散,除开几个已经醉倒的,剩下的都被吓的醉意全无,喊着‘大胆贼子、来人啊’之类的话,便往大厅各个出口跑去。

    鹤颐楼的三层霎时间鸡飞狗跳,楼下也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靠在曹华怀里的李师师一瞬间被吓醒,竟然没了半分醉意,惊慌失措的扭头查看,第一句话就是:

    “曹公子,快跑!”

    赵霆已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曹华显然不能跟着落荒而逃,不然事后不好解释。他依旧醉醺醺的模样,把李师师放下指了指门口,然后撸起袖子冷声呵斥:

    “朱公勿慌。敢在我京都太岁面前闹事,活腻歪了...”

    “曹公子!”

    李师师脸色煞白,瞧出曹华喝醉了,哪里敢让他去杀贼人,用力拉着曹华的袖子,识图把他拉走。可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拉的动曹华。

    环儿此时抱着脑袋跑过来,哭哭啼啼的抱住李师师往出推搡:

    “小姐,快跑!”

    “曹公子!”李师师心急如焚,可曹华根本就不搭理她,摇摇晃晃的就杀了出去,李师师无可奈何,也只得跟着环儿先躲起来。

    曹华一句话出来,刚刚冲进来的方七佛等人便转过头来。

    诸多官吏也发现了救星,玩命的往曹华身边跑。

    不管曹华名声怎么样,至少在这种时候,圣旨都没有‘京都太岁’四个字有份量。

    曹华暴怒之下满脸的戾气,虽然走三步晃一下,但还能看出‘京都太岁’的气势。

    朱勔已经被吓醒,急声开口道:“曹都督,快拿下这群贼子。”

    “杀!”

    谢怡君一声厉呵,便持枪悍然冲向了曹华。

    方七佛等人紧随其后,准备一次合击,直接将曹华斩与马下。

    没想到的是,谢怡君一枪出去,曹太岁便‘清醒’了几分,匆忙侧身躲避。可惜反应慢了一拍,还是在肩膀上拉处一个血口子。

    谢怡君乘虚而入,抬枪抡圆了一记横扫,便砸在了曹华腰腹之上。

    只听‘嘭——’的一身闷响,曹华的身躯便如同折断一般,直接被扫飞了出去,撞破了三层大厅的隔断,然后便是‘叮叮咚咚’的摔倒声响,听起来摔下了楼梯。

    一触即溃,胜负已分。

    柳瑜等护卫本来还准备往曹华这边靠,瞧见这一幕愣在了当场。

    绕是这么凶险的气氛,大厅中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脑海中只有一句话:

    就这玩意,是‘一人可挡三百铁甲’的京都太岁?

    邓元觉和持单刀的厉天润,都是蹙着眉有些意外,他们知道谢怡君厉害,却没想到谢怡君能直接一枪扫飞曹华,看刚才那模样曹太岁估计受伤不轻。

    这和预想中的浴血奋战不一样啊!

    不过他们瞧见满地的酒坛,倒也释然了几分,若是他们喝这么多,估计也站不稳。

    诸多被吓破胆的官吏,此时已经心如死灰,又开始慌不择路的到处跑。

    谢怡君一枪扫飞曹华,便调转枪头冲向朱勔,厉声道:

    “给我死!”

    柳瑜和六名护卫脸色大变,明知到敌强我弱,依旧悍不畏死的挡住了朱勔。

    朱勔瞧见曹华徒有虚名,气的是二佛生天,急急忙忙就想要往后面的房间跑。

    而接下来一幕,又让不少人愣住了。

    只听见一声平淡的:“追”

    从外面冲进来的十来号人,就直接放弃了朱勔,从窗口楼梯跳了下去追杀曹华。

    叮叮咚咚脚步声密集。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大厅里面便只剩下谢怡君和朱勔等人,其余人全下了楼梯。

    谢怡君眼神骤变,继而暴怒,完全没想到方七佛等人会放着必死的朱勔不顾,转而去追杀曹华。

    可机会稍纵即逝,谢怡君也没时间犹豫,单人一枪,悍然冲向了剩下的七名护卫....

第三百五十五章 阴魂不散

    楼下的数百护卫已经察觉不妙,正在往上跑。楼梯通道狭小,方七佛派了司行方带着人直接砸烂了楼梯,一夫当关短时间冲不上来。

    曹华被一枪扫出大厅,撞在了外面的墙壁上,又从墙壁摔下,稳稳的落在地面。按照预订计划,等上面杀完人跳入西湖逃离,他再暗中跟上,弄死方七佛等人,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因此现在肯定不能露面,肩膀上的小口子在流血,他没有止血,而是把血迹往白袍上抹,尽量把自己弄的伤势严重些。腰腹之间还隐隐作痛,虽然早有准备垫着几层牛皮,被谢怡君抽一下依旧有些难以招架。

    就在曹华暗自埋怨谢怡君公报私仇的时候,便听到‘哗啦’几声脆响,邓元觉和石宝率先冲了进来,厉天润和方七佛紧随其后,四人包抄而来。

    曹华有些莫名其妙,很想怒骂一句“靠,你们追我做甚?去杀朱勔啊!”,可现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喊这么一句。

    “杀!”

    方七佛身形近乎鬼魅,最先冲到曹华前方,手掌探出,看似轻飘飘,却把袖炮带的猎猎作响。

    曹华气不打一出来,可还是得继续装作重伤的模样,掉头就往楼上跑。

    方七佛一掌拍在墙上,木板直接碎裂,瞧见曹华夺路而逃,转身便追杀。

    石宝紧随其后,盯着曹华踉踉跄跄慌不择路的背影,此时忍不住怒声道:

    “老邓,这就是你说的深不可测?逃命的本事确实厉害。”

    邓元觉额头的伤还没好,这次过来,可是对兄弟们千叮万嘱,曹太岁深不可测沾之即死,万万莫要大意,却没想到杀起来这般简单,一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

    “喝醉了,都这样,机不可失,快点追。”

    于是乎,刚刚下楼的十几号人,又重新出现在诸多趴在桌子底下的官吏眼前。

    “朱公救我!”

    曹华全力飞奔,却有些步伐不稳,如同看着救星般朝小屋里的朱勔跑去。

    朱勔脸色煞白,很想来一句‘你给我滚,别把贼人引来’,可毕竟都吃官家饭,这句话说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只能硬着头皮喊叫:

    “曹都督,快拿下这群贼子!”

    曹华光顾着逃跑完全没听见,直接冲到了屋里,柳瑜等人终究是护卫,也不好拦着,只能把曹华放过去,继续悍不畏死的挡住谢怡君。

    谢怡君的武艺可不是花架子,打不过曹华,对付正常人还是游刃有余,以一敌七的情况下,一杆长枪泼水不进,硬生生又捅死了一人。

    方七佛带着人冲回来,自然也被柳瑜等护卫挡住,迅速加入了战局。

    局面总算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

    大厅之中,桌椅砸断、酒坛碎裂、吼叫、惊呼、刀剑入肉的闷响,嘈嘈杂杂,乱七八糟的声音此起彼伏,多人混战加上东躲西藏的官吏,眨眼成了一团乱麻。

    曹华冲进小隔间,和朱勔一起靠在墙上,眼中惊慌不加掩饰。

    朱勔瞧见贼子的身手,便知晓今晚九死一生,急忙开口:

    “曹都督,快快拿下这些贼子,你是武安侯...”

    “让我缓缓...呕——”

    曹华满头大汗,说出两句,便扶着墙壁干呕,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

    “你——废物!”

    朱勔气的不轻,眼见几名贴身护卫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悍匪,呆在这里必死无疑,便慌乱的跑出房间大声呼喊:

    “柳瑜,送我下去。”

    “诺!”

    柳瑜眨眼间已经浑身是伤,胸口中了方七佛一掌,面具下已经流出鲜血,此时已经从身手看出了对方是方七佛和谢怡君,知道不是对手,毫无迟疑的转身抱住了朱勔,准备从窗口跃入西湖之中。

    剩下几名护卫已经存了死志,根本没有退的意思,悍不畏死的抵挡着争取时间。

    谢怡君那里肯放任朱勔死里逃生,双脚猛踩地面,以枪身为撑杆,竟然硬生生从几名护卫头顶上跃了过去,一枪刺向朱勔的后脑。

    不留余力的悍然冲杀,护卫也只来得及往上劈一刀。

    柳瑜寒毛倒竖,拼死拦在朱勔身前阻挡,可惜已经中了方七佛一掌,遇上全力以赴的谢怡君,只是一下便被挑开露出了空隙。

    谢怡君双眸微凝,抓住着必杀的机会,一枪直至朱勔后脑。

    这种局面下,只要曹华不出手,其他护卫根本拦不住,朱勔必死无疑。

    可下一幕,就让曹华惊呆了。

    只听破风声响起,谢怡君一枪刺出的同时,方七佛旁边桌上的一个酒杯,便被袖子带起,带着劲风疾驰而出,直接砸在了谢怡君的枪杆上。

    力道极大,谢怡君又猝不及防,枪身被砸歪改变了角度,擦着朱勔的脖子刺在了墙壁上,直接把墙壁捅了个对穿。

    谢怡君大惊失色,被挑开的柳瑜已经抬刀削向她的五指,她没机会再来第二下,只得飞身后退,愤怒望向方七佛。

    方七佛一掌拍碎护卫的天灵盖,眼中依旧沉稳,淡淡回了一句:

    “先杀曹华!”

    曹华看见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也是迷茫了下,不过转瞬间就反应过来。

    记忆中方腊起义是打着‘诛杀朱勔’的旗号,他以为方腊对朱勔怀着深仇大恨,才用这借刀杀人的技俩。现在看来,朱勔只是方腊造反的借口,若真在这里杀了,百姓的仇恨冤屈得到消减,便没法在短时间内召集近百万的起义民众。

    那这么一来,方七佛就肯定不会杀朱勔,而是要用他的人头来获取江湖上的号召力。

    曹华心中一惊,知道事情走向有些不对劲。

    方七佛等人已经击溃了几名护卫,朝着曹华的房间冲来。

    谢怡君自然不可能真杀曹华,见柳瑜已经带着朱勔从窗口跳下,若是追杀,曹华可能死在这里,当下也有些犹豫要不要和方七佛翻脸,把曹华放走,毕竟今天是方七佛先坏了规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慌乱的声音忽然响起:

    “朱公,等等我!”

    只见在房间里大吐特吐的曹太岁,发现朱勔跳窗后慌乱无比,一个箭步冲到了窗口,抓住了柳瑜的腿,跟着跳了下去,一副怕被抛下的模样....

第三百五十六章 找打

    柳瑜腿被抓住的瞬间脸色骤变,他已经看出方七佛的目标是曹华,对朱勔没有杀心。曹华若赖在跟前不走,必然威胁到朱勔的安危。

    柳瑜毫不迟疑的便是回手一刀,劈向了曹华的脖子。已经翻出窗子,身在半空没人看到,事后赖在贼人身上即可。

    只是柳瑜没想到,回头惊鸿一撇,方才还醉醺醺的曹太岁,嘴角竟然带着个诡异的笑容。

    柳瑜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便如游蛇般攀上了他的脖子,‘咔—’的一声轻响后,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朱勔长年养尊处优,从三楼窗口跳下,除了惊呼根本顾不得其他。曹华在空中抓住了朱勔的衣领,便落入了漆黑湖水之中。

    在楼下众人的眼中,只看到三个人率先跳出了酒楼,紧接着后面又跳出来一堆人,下饺子般落入了西湖,至于浮起来几个,根本没人注意。

    从三楼摔入水面,冲击力并不小。

    曹华落水后便朝着断桥方向游去,后面便是‘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不停。

    朱勔被摔得七荤八素,从水里浮起来发现柳瑜不见了,身边只剩下曹华,便如同救命稻草般抓住了曹华的胳膊,颤声道:

    “曹都督救我!”

    方七佛等人紧随其后落水,因为下方的护卫极多,也没发现少了个柳瑜,机会稍纵即逝,奋力朝着不远处的曹华追去。

    于是乎,晚上在西子湖畔赏景的游客,就看到了壮观的一幕。数百人跳入湖中,最前头是两个在一起的,后面跟着十余个黑衣人,再往后就是数不清的护卫。

    曹华带着朱勔奋力往前游,速度并不比一个人慢,哪里还有方才站不稳的模样,几乎一眨眼就拉出了极远的距离。

    方七佛等人跟在后面,为了防止曹华向岸边靠,彼此散开围堵。

    谢怡君则心急如焚,寻思着如何在眼皮子地上杀了朱勔,又不牵扯到曹华身上。

    事情虽然出乎曹华的预料,可好在事先准备了后手,本来是准备围杀方七佛等人的,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曹华迅速游向了西湖边的一个小树林,寒儿已经站在了岸边,瞧见曹华过来后便做了个手势。

    曹华手脚麻利的上了岸,便提着朱勔狂奔钻入树林。

    黑羽卫让开道路把人放过去,便悍然冲杀而出,砍杀刚刚上岸的方七佛等人。

    方七佛已经看到了岸边有人,知晓今晚刺杀已经失败,想要脱身只能走这里遁入山林,没有半点犹豫便和黑羽卫厮杀在一起,从追杀转为了突围。

    谢怡君也冲上的岸,不过蒙面的纱巾好像被湖水冲掉了,嘴上还喊着:“曹贼受死!”生怕黑羽卫听不见。

    李百仁等一愣,瞧见寒儿使了个眼色,便心领神会,象征性招架了几下,就被谢怡君冲了过去。

    方七佛等人可没这待遇,一时间被拖住了脚步,只能沉声道:

    “怡君,先杀曹华,朱勔留着有用。”

    谢怡君根本就没回应,飞身冲入树林之间....

    --------

    曹华带着朱勔上了岸,在树林里跑到个僻静地,就停下了脚步。

    朱勔上岸后看到黑羽卫,便知晓逃出生天,此时也松了口气,腿还有些发抖,脸色铁青的怒斥:

    “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当众刺杀本官,今日若非曹都督在....”

    “呵呵——”

    曹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上,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上下打量着朱勔。

    冷峻双眼没有半点方才的恭维或者客气,不带丝毫感情,如同看待一个死人。

    朱勔能在江南只手遮天,自然不是泛泛之辈,瞧见曹华的脸色,便心中一沉:

    “曹都督为何停步?若是贼人追上来...”

    曹华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朱勔先走。

    朱勔刚刚恢复少许的脸色,又慢慢黑了下来,带着几分僵硬。

    周边还有贼子的喊杀声,他独自离开,若是撞上一个就是必死的局面,那里敢擅自离开。

    可瞧见曹华的表情,朱勔心中有些不安,咬了咬牙,便转身朝侧方的湖边跑去,想和岸边冲过来的护卫会和。

    只可惜朱勔刚在树林中走出几步,一杆长枪便钉在了树上,谢怡君出现在了前面。

    朱勔脸色大变,急步后退到了曹华身边,沉声道:

    “曹都督,你我即便有所恩怨,也能坐下来解决,今天还请都督挡住此逆贼。”

    曹华坐在石头上,抬了抬眉毛:

    “你当年陷害苏家巧取田产,害的人家家破人亡,真以为我不知道?”

    朱勔浑身一震,顿时明白了今天的刺杀,是曹华安排的。

    他猛的转过身来,不可思议的抬手指着曹华:“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下手,你可知杀了我,你会是什么下场?”

    “反贼杀的你,可不是我杀的,冤有头债有主,别乱指人。”

    朱勔脸色铁青,还想再怒骂几句,便听到‘擦——’的一声闷响,胸口冰凉。

    低头看去,枪尖自胸口透出,又利落的拔了出去,鲜血喷涌染红了衣襟。

    朱勔浑身抽搐,满眼不可思议,又望向曹华,带着几分不解:

    “你杀我...有什么好处?你疯了!你想造反不成?”

    喉咙里全是血沫,濒死之际反而没了恐惧,只剩下发自骨髓的愤怒。

    曹华根本没有和死人多费口舌的习惯,眼神平静看着朱勔倒下后,才站起身检查了下脉搏,已经死透了。

    谢怡君站在不远处,手上拿着滴血的长枪。手刃了祸害江南百姓十余年的奸贼,谢怡君表情未变,手却有点发抖,是激动而带来的。

    或许是觉得杀的太容易,谢怡君抿了抿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曹华走到跟前,抬手把谢怡君拉过来,整理着因为落水有些凌乱的秀发:

    “明天,你杀了朱勔的消息便传远传天南地北,估计得有不少人跑去投奔西蜀。你立下这么一件大功,寨子里肯定对你更加尊敬.......今天过后杭州肯定会戒严,你先在你师父哪儿躲些日子,等风声压下去再离开,回去后接了陈松的位置,然后安稳发育不要浪。”

    谢怡君这次倒是没躲,而是看着曹华的眼睛,点了点头:

    “好,那你今天怎么解释?”

    曹华略显无奈的叹口气,蛮横的搂住了谢怡君,上下其手,又亲又啃。

    突如其来,动作放肆,就和几年没见过女人的老色胚似的。

    谢怡君愣了下,虽然有些难为情,可第一次没有躲避反抗,而是注意着后方动向,任由曹华轻薄。

    曹华忙活了半天,见谢怡君没反应,有些莫名其妙的抬头:

    “愣着做甚?你打我啊!”

    “啊?...哦...”

    谢怡君这才反应过来,用拳头在曹华的身上砸了下,明显不忍心,和猫抓似的。

    曹华颇为无奈,想了想,猛地探手抓住谢怡君的衣领,用力的一扯,便是‘撕拉’一声脆响。

    夜行衣本就贴身,只有薄薄的一层,这一撕便中门大开,弹出两团不可描述的物件。

    谢怡君猝不及防,还有几分茫然,愣在了当场。

    曹华挑了挑眉毛,抬手颇有兴致的在凸起上揪了下,松开指尖,又弹出颤颤巍巍的涟漪。

    “嗯,弹性不错。”

    强烈的冲击让谢怡君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差点尖叫出声,羞恼愤怒之下,抬起一脚就踹在了曹华身上,慌乱的合上碎裂的衣裙。

    曹华摔在地上闷咳了两声,嘴角依旧带着笑意,摆了摆手。

    谢怡君又气又恼,脸儿红的要滴出血来,恶狠狠瞪了曹华一眼,才急慌慌往山林跑去...

    不久后,方七佛怕被合围夺路而逃,只留下几具喽啰的尸体。

    赶过来的虎捷军和诸多衙役,在山林中发现了浑身浴血吃力往外爬的曹华。

    曹华重伤之下,依旧抱着朱勔的尸首不肯放,见到赵霆张秉等人,第一句话就是颤巍巍的一声:

    “朱公,曹某无能,对不起你啊!”

第三百五十七章 余波

    西子湖畔骚乱持续了许久,虎捷军、厢军、衙役、黑羽卫,密密麻麻的朝廷暴力机关全部赶到了西湖附近。官兵持着火把来回奔走,把整个西子湖围的水泄不通,严格排查附近所有的住户商贾游人。从深夜到凌晨,杭州城都是火光通明。

    因为事情太大,连康王都被惊动,从床上爬起来跑到了西子湖畔坐镇,以免受了惊吓的杭州大小官吏闹出更大的乱子。

    朱勔的身死,绝不是一件小事。

    在曹华的印象中,朱勔直接导致了江南的方腊起义,数百万民众揭竿而起,光杭州一地遭到兵祸身死的百姓就有十余万。而朱勔依旧安然无恙,直到北宋灭亡之际,才被皇帝赐死。

    这样一个人物,猛然就死在了一场酒宴上,带来的冲击可想而知。天子必然震怒,大小官吏怕受到牵连,都聚集在一起商量如何撇清关系,让谁来背这口锅。而杭州附近的江湖人,心中畅快之余,也有些祸从天降的感觉。因为朱勔死在杭州,接下来朝廷必然大力清剿当地江湖人,一时间不少三教九流连夜开始往外逃。

    而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主谋,被刺杀的另一个目标曹太岁,此时正躺在病榻之上,当着诸多官吏的面给康王请罪,若不是康王拦着,都能当场自裁谢罪。

    杭州当地的官吏,肯定是想把这口大锅甩在曹华头上,毕竟这次是曹华请的客,而且典魁司有清剿江湖匪人的职责。但曹华也受了重伤,他们亲眼看着那群贼子逮着曹华砍,曹华又在休假,这口锅不太好扣。

    好在曹太岁‘深明大义’,重伤之下仍然安慰当地官吏不要惊慌,让康王代笔写了封请罪书信给圣上和太师蔡京,把失察之责扛了下来。

    诸多官吏还能说什么,连声安慰,然后又写折子给曹华辩护,说此事也不能怪曹大都督,贼人太过强横,曹大都督已经尽力。

    江湖人无数次刺杀朱勔都没成功,这次忽然成了,消息根本就压不住,几乎第二天凌晨时分,‘谢怡君与方七佛联手夜袭西子湖,手刃狗官朱勔,重创奸宦曹太岁’的消息就传遍了杭州,继而又往外迅速扩散,恐怕过不了多久整个大宋都会知道。

    这个消息,无异议给江南百姓打了一针强心计,无数被祸害的家破人亡的百姓痛哭流涕,感叹朱勔死有余辜。谢怡君的名字一夜之间如日中天,成了百姓心中的英雄,江湖人眼中的豪侠,甚至有人在家里供上了长生牌位,三拜九叩以答谢谢怡君报仇雪恨的大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时间回到当前,曹华托着重伤之躯,在病榻上与诸多官吏商议完事情后,便被黑羽卫护送上了马车,回王府治疗伤势。

    马车之中,曹华浑身都是绷带,气若游丝的靠在榻上,连抬手都困难。窗帘开着,街边巡逻的官兵和被惊醒的百姓,都能遥遥瞧见一个轮廓。

    寒儿用绷带仔细包扎曹华完好无损的胳膊,小脸儿有几分激动,不过隐藏的很好,小声嘀咕:

    “公子,下一个杀谁?”

    曹华微微蹙眉,沉思了下:

    “今天方七佛出手救朱勔,定然是方腊想要以讨伐朱勔为借口起兵。现在朱勔死了,方腊师出无名,但绝不会就此了事。”

    寒儿思索了下:“方七佛武艺太高,李百仁只挡了三招便被打伤,武艺恐怕真不下于公子,我实在拦不住。”

    “说这些没用。”

    曹华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不光谢怡君会名声大震,方腊也一样。既然没了讨伐朱勔的由头,我估计方腊会乘热打铁,直接借着这次刺杀成功起兵.....让探子打起精神注意着江南一带的动静,有任何苗头都提前告知与我,免得这把火烧起来。”

    寒儿轻轻点头,想了想,又有些为难:“我们在江南的人手本就不多,方腊有一向谨慎....”

    曹华自然知晓这个道理,沉默了少许:“黑羽卫能调过来嘛?借朱勔遇刺剿匪的由头。”

    寒儿皱了皱眉:“江南不比匪患严重的徐州,官强匪弱本就有厢军驻扎,又远离边关长年无战事。真要剿匪,圣上应该就近调动当地驻军,而不是让黑羽卫千里迢迢跑过来,而且....这不是公子的地盘,蔡太师也不会答应。”

    江南的官吏大部分都是蔡太师一系的人,无论文武。真要出兵剿匪,康王临危受命都有可能,独独不可能让曹华一个半点关系没有的外来人操盘。

    曹华轻轻叹了口气,也只能吩咐:“让探子密切注意,有消息第一时间汇报上去,方腊很厉害的,宋江都没打过。”

    “嗯?”

    寒儿愣了下,略显莫名:“方腊和宋江没有交集,而且在珊岭河,宋江的尸首被找到,已经死了。”

    曹华呵呵一笑,倒也没有解释,转而询问:“梁山那边什么情况?”

    “当天还是有人逃了出去,宋江死后,梁山重新选了寨主,只是人心散了,有向朝廷求和的意思....百刀庄的祁进海接下了百刀盟,收纳了青州不少山寨的人手,不过举止安分,没有向都督寻仇的意向....”

    曹华安静听完,点了点头:“把祁虎的两把刀送去青州,还给祁进海。”

    寒儿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下,便点头:“诺。”

    ------

    马车经过宜春楼,因为官兵封街的缘故,楼里面没有客人,不是姑娘都站在窗口打量。

    湖底两旁的兵甲严防死守,火把的光芒一眼看不到尽头。

    李师师站在宜春楼的大门外,依旧是方才的打扮,不过脸颊有些发白,汤夫人满脸后怕的站在旁边扶着,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

    李师师不敢越过士兵,只是垫着脚尖看向马车,车厢比较高,只能看到曹华半个侧脸。

    瞧见曹华的目光望过来,李师师眸子睁大了几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还没酝酿好说辞,曹华的目光便偏开了,望向了别处。

    马车擦肩而过。

    李师师稍稍愣了下,想了想,便沿着街道,在官兵后面跟着马车小跑,抬起眼帘张望着。

    一步,两步....

    直至走到湖堤的尽头,车厢里的男人,目光都没有再望过来。

    李师师停下脚步,看着远去的马车,愣愣出神。

    “师师,快回去,兵荒马乱的....”

    此时,汤夫人絮叨了一路的话语,才传入耳中。

    李师师回过了神,睫毛轻颤,双眸闪过微不可觉的失落。

    马车渐行渐远,快要消失在街道尽头之时,一只女孩的手从窗口伸出来,晃了晃,又收了回去。

    李师师眨了眨眼,良久后,双手叠在腰间,对着远去的车架,轻盈如水般福了一礼.....

第三百五十八章 我都愿意

    四个黑羽卫抬着担架进入王府,穿过诸多丫鬟仆役,来到居住的院落。

    一回到府,便被包围在莺莺燕燕之中,惊叫、哭泣、慌张的声音接连不断。洛儿脸色煞白,竟然没有站稳,被靖柳扶着才没倒下,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靖柳同样吓的不轻,还是第一次瞧见曹华虚弱成这样,跑到担架跟前手忙脚乱,却又不敢碰。此时也顾不得下人的看法,语无伦次的说着:“让你不要打架,让你不要打架,现在好啦....”声音哽咽,哭泣不止。

    苏香凝性格温婉,碍于身份的缘故没法走近,只能满眼紧张的跟着后面。荆娘子出身江湖见过风浪,还算稳得住,可掩住的焦急没法眼神,一直再问荆锋怎么弄成这样。

    被抬着到房中躺下,康王和王妃也是满眼担忧的进来探望,瞧见曹华太虚弱,也不敢过多打扰。寒儿很快便以都督需要休息的名义,把人都撵了出去。

    作为曹华的枕边人,洛儿和靖柳肯定不愿意走,梨花带雨站在屋里,却又不敢哭出声,只能焦急的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门窗关上,曹华装作半死不活的模样,轻轻抬手。

    赵天洛马上就跑过来,眼圈依旧是红的,握住曹华的手颤声道:

    “相公,你不要动。”

    “呃....”

    曹华吃力的叹了口气,眼睛示意旁边:“躺下,一个人睡...有点害怕,怕明天就看不到了。”

    “别瞎说。”

    赵天洛又气又急,却也不敢口气太重,小心翼翼的在床上躺下,轻柔握着曹华的手。

    “衣服脱了...”

    曹华又吃力说了一句。

    赵天洛眼中满是担忧,想也不行就褪下了衣裙,颤声道:“相公,你别说话了。”

    曹华艰难点头,又望向了陈靖柳:

    “靖柳,你也过来。”

    只可惜,陈靖柳并不听话,蹙起眉头,仔细的打量着曹华的神色。她和曹华接触最久,什么手段都见识过,以前经常装病占她便宜,早就有了经验。

    陈靖柳眨了眨眼睛,走到床边坐下,狐疑的上下打量:

    “曹贼,你是不是又在装病?”

    “靖柳,不要乱说,相公都伤成这样了。”

    赵天洛连忙抬手示意,免得陈靖柳惊扰到曹华。

    曹华正想继续装,便感觉大腿被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掐了一把,力道很大。

    “嘶——”

    曹华倒抽一口凉气,一头翻起来抓住陈靖柳的手:“疼疼疼。”

    这矫健的动作,那里像是一个伤员。

    只着肚兜的赵天洛,瞧见这副场景,稍微愣了下,旋即火冒三丈,拿起枕头就往曹华身上砸。

    陈靖柳眼中反而多了几分欣喜,长长松了口气,便再无好脸色,凶巴巴的掐着曹华不放:

    “又骗人,我掐死你这没良心的...”

    曹华用手挡住砸来的枕头,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把今天的事情稍微解释了下:“朱勔和我又没啥关系,我舍命保护他做甚。不装一下怎么应付朝廷....”

    打打闹闹许久,安慰好两个受了惊吓的姑娘后,曹华才得以抽身,来到了客房。

    --------

    夏日荷塘清幽,夜深人静,王府侧宅的客房中依旧亮着灯火。

    苏香凝身着水云长裙,在房间里来回渡步,几次想要出门,却又停了下来。

    毕竟置身与别人家中,连曹华都是客人,更别说她了。

    担忧曹华的安危,苏香凝却没有借口去探望,心中焦急不安之下,有些魂不守舍。

    随着两声轻响,窗户被推开,一个人影翻了进来。

    苏香凝回头看去,却见方才还气若游丝的曹华,此时生龙活虎的站在面前。

    “曹华,你....”

    苏香凝满眼惊喜,脚步匆匆走到跟前,用手在曹华身上摸了几下,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弄伤了。

    曹华呵呵一笑,在软榻上坐下,想了想:

    “当年朱勔看上了你家的产业,用铠甲栽赃陷害,以权势逼迫刑部的官吏草草结案。之后又低价把产业卖给了万家。今天朱勔死了,虽然没能让朝廷定罪,不过也算报仇雪恨。”

    苏香凝呆了下,继而轻轻蹙眉,坐在了曹华的身边,柔声道:

    “曹华,都说了我不在意,没必要的。”

    “你的仇就是我的仇,这种事儿不用你提醒。再说弄死朱勔也不全是为了你,和你一样被害的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话没说完,苏香凝就抬起小手,掩住了曹华的嘴唇:

    “我晓得啦...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

    话说到这一步,曹华自然顺水推舟的挑了挑眉毛:

    “还能怎么报答?”

    苏香凝脸儿一红,侧脸向着曹华,微微低头:“你想怎样,就怎样啦....我又反抗不了...”

    曹华摇回想起今晚的事情,开口道:

    “对了,你那本《春宫玉树图》....”

    “我没看过...”

    苏香凝顿时窘迫,连连摇头,无力的狡辩了一句。

    瞧见曹华玩味的眼神后,她知道瞒不住,又低下头去声若蚊吟:“只看过一点点....都是雨儿乱翻,非的拉着我一起看,我才看了一点点....好多事情,做不来....”

    曹华煞有其事的点头,好奇询问:

    “哪些事情做不来?”

    “就是....”

    苏香凝轻咬薄唇,见曹华故意刁难她,倒也没有辩驳,犹豫少许,便把脸颊靠在曹华肩膀上,手指卷着耳边垂下的秀发,不说话。

    曹华微微眯眼:“别来这套,对我没用。”

    “有用的。”

    苏香凝小声嘀咕了一句,便抱着曹华的胳膊,用脸颊轻轻磨蹭了下:“曹华,我还是回铺子吧,你知道我的性子,闲不下来....答应了帮雨儿照看铺子,等她回来若是发现我不在,又要闹脾气....”

    “别叉开话题。”

    “....师师远道而来,也挺想我,我和她有话聊....你上次教我的曲子,我重新编了下,教给她肯定能惊艳不少人.....”

    “说正事。”

    苏香凝轻轻蹙眉,把脸颊从肩膀移开,抬眼望着曹华,良久,摇了摇头:

    “说做不来什么,你肯定就做什么,我不上当。”

    曹华呵呵一笑:“不说我就把所有的都试一遍。”

    苏香凝下意识的掩住樱红小嘴,不过迟疑少许,又柔声细语道:

    “曹华,只要你喜欢....我都愿意做。”

    “什么都行?”

    “嗯.....”

    “那行,去给我做碗豆花,晚上喝了太多酒,肚子饿了。”

    “啊?吃豆花....”

    苏香凝眨了眨眼睛,略显莫名,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便眼神古怪,慢悠悠起身往外走。

    只是刚走出几步,就被曹华拉了回去...

    ---------

    多谢‘给我鲲哥一个面子’‘江中月夜’‘南宫☆杀神’‘为亡人’‘菜心1’‘幽门君’‘果然有问题、’‘书友20191202004309828’‘疯成风’‘风’几位大大的打赏,多谢一直投票支持的各位大大。

第三百五十九章 秋风渐起

    朱勔遇刺,天子震怒,整个朝堂也掀起了惊涛骇浪,各种说辞不断,也有弹劾曹华渎职的,不过并没有人怀疑是曹华下的手。毕竟杀了朱勔对曹华没有半点好处,根本找不到动机,而杭州诸多官吏上奏的折子,也证明了曹华喝酒误事才没能拦住贼子,同样受了重伤,有过失但无错。

    事情已经出了,人也死了,赵诘再恼火,也不可能让朱勔死而复生,很快就下了两道圣旨:张秉接管苏杭应俸局,杭州当地衙门大力清剿绿林匪类。

    这些都已经和曹华无关了,曹华办完了事,安心当了个局外人,老老实实在王府养伤,为了不露出马脚,连院子都不出,偷偷摸摸和娘子们造人。

    苏香凝在王府住了几天,放不下沈雨的交代,又跑回了浣纱街,认认真真的处理堆积成山的簪子,偶尔想念了,便会到王府做客住一晚,然后又回铺子傻傻等着,却也不知道自个再等些什么东西。

    曹华在屋里养病,这一趟就是一个多月,从盛夏躺到了初秋。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末,距离返京的日子也近了。

    赵天洛并没有露出舍不得的情绪,反而有些思念武安侯府了,早早就在准备茶叶、丝绸等物件,准备一同带回去。这模样倒是让康王颇为心疼,暗暗感叹了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曹华在家里蹲了个把月,瞧见外面的风声渐渐平息,也做出大病初愈的模样出了门,在离开前把遗留问题处理完。

    ----

    杭州城经过一场刺杀风波,街上的江湖艺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兵甲明显多了,晚上宵禁,白天到处巡查,见到可疑的人便待会衙门问话。

    黑羽卫本就有清剿匪人的职责,自然也帮忙巡查,不过寻常的地方都很固定,祝曲妃在哪儿就巡查哪儿,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而曹华养伤的这段时间,祝曲妃过的并不舒坦。

    祝曲妃每天和谢怡君同吃同住,很明显的看出谢怡君那晚回来后,就变的有些奇怪了。经常一个人坐在甲板上钓鱼,脸儿时不时红一下,或者拿着块玉佩发呆,有时候连她走到背后,谢怡君都没发现。

    这哪儿像是名满天下的江湖豪侠,完全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祝曲妃瞧见谢怡君这模样,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嫉妒肯定不敢,高兴或者失落也说不上,反正就是很古怪很尴尬,不知该怎么面对。

    毕竟是自个徒弟,祝曲妃也不能棒打鸳鸯,想的还是让谢怡君终成眷属。可若她和曹华的奸情被发现,谢怡君肯定黯然离去,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祝曲妃早就打定注意和曹华划清界限,所以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于是乎琢磨许久,就想出了个馊主意....

    ------

    七月末的傍晚,小画舫中收拾的整整齐齐,祝曲妃正在妆台前画着眉毛,谢怡君则带着斗笠,坐在船头钓鱼,目光注视着来往行人和乔装的黑羽卫。

    李百仁大概猜出了事情经过,对这些自然守口如瓶,亲自带队守在石桥附近,有官兵巡查便亮个牌子,示意这条街搜过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桥上的黑羽卫不约而同的都消失了,谢怡君微微眯眼,抬头看去,街道上果然出现了个轻摇折扇的书生。

    谢怡君连忙起身进了画舫,还不忘呼唤一句:

    “师父,曹太岁来了。”

    祝曲妃身子微颤,连忙收拾起乱七八糟的胭脂水粉,起身跑到舱室之内。

    不久后,曹华面带笑容进来,很不把自个当外人的在小榻上坐下,摆出个太岁架子。

    谢怡君探头打量几眼,确定无人注意后,才关上了门窗,在曹华的旁边坐下:

    “曹华,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就这几天,个把月找不到贼人,官府已经松懈了,找到机会我会让黑羽卫给你传消息。”

    谢怡君点了点头,抬眼瞧了下旁边杵着的电灯泡,有些话自然不好说,只是很平静的给曹华泡茶。

    祝曲妃知道自个碍事,望了曹华几眼,便端庄有礼的开口:“曹大人稍作一会儿,我去弄点吃食。”说完便回到了后面的小厨房。

    谢怡君这才松了口气,英气的眉毛挑了挑,把茶递到曹华面前:

    “多谢,上次的事儿便不与你计较了。”

    话中所指,显然是曹华胆大包天撕她衣服,还动手揪一下的事情。

    曹华嘴角含笑,抬手接过茶杯,顺势在红裙绷紧的地方蹭了下,揉了揉。

    谢怡君微微眯眼,没有生气,只是朝着旁边坐了些,拍了拍胸口略显不喜:

    “别得寸进尺。”

    曹华端着茶杯轻笑,稍微坐了下,便说起了正事:

    “方腊最近销声匿迹,你有没有联络的方式?”

    “刺杀动静太大,方七佛等人肯定藏了起来,我若是知道如何联系,肯定告诉你。”

    谢怡君说道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她向来恩怨分明,觉得曹华是个好人,所以不会下杀手。可朱勔是名副其实的狗官,刺杀当天方七佛出手阻拦,她便明白方七佛的心中不只是恩怨,所求的是更大的事情。

    方七佛为了自己的谋划,可以放过一个恶行累累的奸贼,那日后即便成事,也会变得和当今的朝廷没区别,眼中只有利益,根本不会在乎百姓的死活。仅凭这一点,谢怡君便和方腊成了陌路人,再也谈不上情分。

    都是江湖人出生,忽然间分道扬镳形同陌路,谢怡君有些唏嘘。

    曹华也知道想找方腊不容易,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画舫不大,后面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显然是在做饭。

    谢怡君和曹华独处,很难再恢复往日的随心所欲,甚至有些尴尬。

    谢怡君无事可做,又不知该说什么,便自顾自的跑了出去,坐在船头钓鱼给晚饭加餐。

    曹华喝了两杯茶,想了想,起身晃晃悠悠走到了画舫的后方。

    祝曲妃正手脚麻利的切菜,身上穿着一个围裙,以免油渍飞溅到裙子上。淡妆素抹配上成熟脸颊,颇有一番别样风韵。

    祝曲妃猛然瞧见曹华跑过来,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挥了挥,小声道:

    “小郎君,你作死啊?快出去,让怡君发现怎么办?”

    “和你聊点事儿。”

    曹华笑容玩味,缓步走到祝曲妃的身后,抬手抚摸柔软腰肢,顺着腰线慢慢滑下。

    祝曲妃浑身微颤,害怕弄出动静,连阻挡都不敢,心急如焚:

    “你疯了,有事就说,别动手。”

    曹华笑容玩味,凑到耳边柔声低语:

    “中秋节后回汴京,你跟着一块儿回去。”

    “不可能...”

    祝曲妃顿时恼火,悄悄把腰间的手推开了些,表情严肃:“你别没完没了,我不可能和你回去,都说了我们不行....”

    话没说完,祝曲妃就红唇紧闭,再也不敢开口。背后的裙子被撩起来,男人的身体贴在了后背上,耳垂也被含住了。

    祝曲妃又羞又急,轻轻用手肘推了一下,跺了跺脚,却又不敢太重。

    “再给你一次机会,答不答应?”

    耳畔传来不容置疑的声音,祝曲妃眼泪都急出来了,却又不敢哭出声,感觉曹华还再得寸进尺,连忙点了点头,脸儿血红,眼中的委屈难以言表。

    曹华这才收手,在她脸上亲了下,转身离开了小厨房。走出几步,便听见一声很压抑的:“你给我等着...”,他回过头,祝曲妃便连忙低下头切菜,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三百六十章 焚城之火(上)

    月色朦胧。

    杭州城内,万家灯火点缀随风杨柳,曲巷幽坊间歌姬酒客如流。

    秋风渐起,月郎星稀。

    柳枝摇摇晃晃,河岸的小画舫亮着灯火,照应出三个人的剪影。

    “吃饭啦。”

    祝曲妃把几盘精美菜肴端到了桌上,很亲和的叫了一声。

    谢怡君坐在桌前,瞧见曹华蹙眉思索,有些疑惑:

    “曹华,你再想什么?”

    “行啦,快吃饭,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尝尝为师的手艺如何....”

    祝曲妃巧笑连连,热络的招呼二人吃东西,还说着些不着边的笑话。

    曹华揉了揉额头,考虑许久不止该怎么开口,也只能暂且放在一边,端起了碗筷。

    只是曹华刚夹起来一块色香味俱全的西湖醋鱼,便愣住了,轻轻皱眉。

    谢怡君本来目光在曹华身上,夹了一块子菜凑到唇边,便也愣了下,低头仔细打量,又把鱼块凑到鼻尖下闻了闻。

    祝曲妃在小桌旁边坐着,本来表情自然,瞧见这一幕猛的一僵,成熟的脸颊上有些尴尬,小心翼翼询问:

    “怎么啦?不好吃?”

    “师父,你是不是放错调料了?”

    谢怡君仔细闻了几下,便脸色古怪,有些莫名其妙。

    曹华也是匪夷所思:“西湖醋鱼里面放,嗯...烈女春....祝姑娘,你这....有些说不过去....”

    谢怡君自然也闻出来了,放下筷子,很严肃的望向从来不怎么靠谱的师父。

    “你们属狗的不成?明明没味道...”

    祝曲妃脸色僵硬,她特地用的最上等的药物,便是怕这俩察觉出来,还故意说话打岔,却没想到这俩货色,竟然直接闻出来了。

    南怡君北曹华,果然名不虚传。

    曹华放下筷子,有些好笑:“祝姑娘,你这唱的哪一出?”

    谢怡君倒是明白了意思,用‘烈女春’还能唱哪一出?她有些恼火:

    “师父,你怎么这般...这般胡来...”

    祝曲妃讪讪笑了下,便做出严肃的模样,认真道:“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都定情了还磨磨蹭蹭,我这当长辈的看着着急,便想着给你没做个主....”

    “做主便做主,你下药做甚?”

    谢怡君有些生气,没想到祝曲妃能这般暗算她,脸色通红的开口:“我和他没什么,这种事情,岂能如此儿戏,要是我真吃了....”谢怡君想到什么,眼神便五味杂陈,若非面前是她师父,非得吊起来打。

    祝曲妃本就心里委屈,又被徒弟训一顿,便也生气了,板着小脸: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让你吃你就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谢怡君张了张嘴,还真不好反驳。

    曹华哭笑不得,开口打圆场:

    “算了,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什么算了!”

    祝曲妃被曹华欺负多次,忍了这么多天,终于是忍不住,对曹华怒目而视:

    “你到底喜不喜欢怡君?”

    曹华眨了眨眼睛,说了句:“都喜欢,别生这么大气。”

    祝曲妃一拍小桌子打断他的话语,又望向谢怡君:

    “怡君,你喜不喜欢他?”

    谢怡君脾气挺大,但也不好和胡搅蛮缠的师父翻脸,有些恼火的起身,便走了出去。

    祝曲妃一愣,站起身来:“你给站住,我这是为你好,诶...你别走....”

    谢怡君出了画舫,便几个起落消失了,祝曲妃根本追不上。

    祝曲妃正站在门口张望了许久,眸子里逐渐蒙上水雾,回身走到舱室中坐下,有些怨气的瞪着曹华。

    曹华看着一盘西湖醋鱼,不知该怎么形容。手指轻敲桌案,思索了片刻,柔声道:“我曹华敢作敢当,和你有了夫妻之实便不会当没发生。怡君,嗯...我想办法...”

    “谁稀罕你?你就是馋我的身子,若我是个丑八怪,我就不信你会这般死缠烂打。吃着碗里望着锅里.....”

    祝曲妃抱着胳膊,偏过头去一言不发了....

    ---------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但清溪县百姓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因为上缴岁赋的日子也近了。

    朝廷的税赋逐年增加,家中有田地的人家也渐渐难以承受,变卖家产或者被强取豪夺,加上西城所强征田地、花石纲大兴土木,流民千里并不是玩笑话。这些没了田地的百姓,只能到大户家中当佃户长工,乡绅族老并非每个人都是善人,周扒皮之内的不在少数,而且地主乡绅也得面对苛捐杂税,一层层剥削下来,最底层的人过的什么日子,呆在杭州、汴京这样地方的人,是想象不到的。

    七月末的傍晚时分,万年乡的百姓,都来到了保正方有常的大宅外,举着火把看着大门外搭建起的木台。

    青溪县多产竹木漆,以前是一位老郡王的封地,老郡王没有儿子,死后封地便被收了回去,变成了应奉局重点酷取之地。

    当地的保正方有常脑子活络,很快联系上了朱勔,之后凭借朱勔的权势兼并田地搜刮花石,把其他几家大户弄的家破人亡,将田地都纳入了自己名下,直至整个万年乡的百姓都无地可中成了方家的佃户。

    常年累月积压的怨气,和朝不保夕的绝望,已经在万年乡的百姓心中达到了顶点,可方有常势力太大,和官府串通一气,根本没人能撼动。

    百姓要么像饿死鬼一样活着,要么就去死。

    而今天,万年乡发生了一件大事。

    出去闯到江湖的方腊和方七佛回来了,万年乡大半的百姓都姓方,对这两个年少成名的人物早有耳闻,都是乡里乡亲。

    方腊家原本有漆园,朝廷设立的造作局经常残酷地榨取漆园的出产,直至家道中落流浪江湖,方腊心有怨恨却不敢发泄,和万年县的所有赤贫百姓一样。

    而今天,方腊干了一件万年乡百姓想干却不敢的事情——杀了方有常一家四十二口,挂在了大门上。

    曾经还强取豪夺的丑恶嘴脸,此时真滴着血,出现在近千百姓的面前。

    身材魁梧的方腊,手上持着带血的刀,后方是头戴红巾、满眼杀气的近百汉子。

    方七佛、邓元觉、石宝...近些年方腊召集的大将,都站在了方家大宅外,头戴红巾,竖起了大旗。

    方腊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提着一颗头颅,大声痛斥着朝廷的不公、乡绅的恶行。

    激情澎湃,热血沸腾,几句话不偏不倚地戳中了台下众人的痛处。

    苦大仇深的百姓,此时此刻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委屈了,情绪逐渐被感染,一阵呼天喊地,嚎啕大哭。

    该死的贪官污吏,泼皮走狗,强占民田,敲诈勒索,逼得他们卖妻鬻子,无路可走。

    在地主乡绅钟鸣鼎食,聊着诗词歌赋的时候,他们却连活着都是奢望,从没有人看过他们一眼。

    台上那个血气方刚的人,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们的心坎儿里。

    他刚刚杀了朱勔,杀了方有常。

    跟着他混,以后就不用再受这种窝囊气。

    已经朝不保夕,现在一条生路摆在眼前,百姓还能怎么选?

第三百六十一章 焚城之火(下)

    七月末,方腊在万年乡一声振臂高呼,点燃了一把火。

    方腊自称圣公,建元永乐,设置官吏将帅,以头巾区别等级,头扎红巾等各色头巾作为标志,建立了起义军。义军无弓箭盔甲,以鬼神之说互相煽动,聚集了无数积怨已久的百姓,沿途烧毁房舍,掠走金帛子女,把有家业的平民也变成流民,迫使起加入义军。

    在方腊的号召下,青溪县远近的百姓闻风响应,这把火燃的有多快,超出了江南官吏的想象,从进千流民到上万人马,只用了不到十天时间,而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增加。

    消息刚刚传出去,并未引起江南官吏的重视,正住在清溪县城中的赵霏和沈雨,却亲身经历着这一切。

    原本山清水秀的县城,不过几天时间,已经处处是火光,厢军、衙役来回奔走,手持刀兵警戒,百姓躲在房舍之中不敢出门。城墙外面的旷野上,时不时便也大队乡民,在泼皮、江湖人的带领下,持着锄头镐子,朝着十几里外的万年乡跑去。

    赵霏脸色煞白,抱着沈雨躲在阁楼上,看着县城中的一团乱麻,花容失色不知该如何是好。丫鬟茶姑脸色煞白,想要开口劝慰,却又无话可说。

    宅院外,一百虎捷军和十余名黑羽卫死死守住各处,防止县城里陷入癫狂四处烧杀的百姓。

    赵霏珠圆玉润的身段儿,此时再也看不出风韵,只剩下瑟瑟发抖的颤栗。

    她亲眼看到了那些拿着锄头的憨厚长工,拿着柴刀锄头打死了主家,又被衙役活活砍死。而城墙外面堆积着无数从乡上跑来的平民,敲打着城门想要进城躲避,不少人满身鲜血,凄厉哭嚎。

    反贼凡是抓住官吏,定要割其肉,断其体,取其肺肠熬成膏油,乱箭穿身,用各种办法折磨,讨还血债,以解心头恨。

    而她这种朝廷的公主,若是被抓住,下场可想而知。

    原本山清水秀的清溪县,几乎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

    赵霏本想在卫兵的护送下回杭州,可刚刚出城便遇上了大队的流民,道路被毁船只被劫,卫兵根本不敢带着她冒险,只能在县城等等援兵。不过短短几天,清溪县已经封了城门,避免反贼趁乱攻入城池。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彻底被困在了这里。

    沈雨娇小的身子微微发抖,此时还保持着几分镇定,出声安慰:

    “没事的,霏儿姐没事的,朝廷很快就会派兵,姓曹的剿匪很厉害,肯定会来救我们。”

    赵霏本就性子软弱,眼泪不停的往下滚,只是抱着沈雨缩在阁楼中,听见喊杀声便颤一下,眸子盯着杭州的方向,望眼欲穿....

    --------

    曹华从画舫之中出来,本想去寻找谢怡君,刚刚来到河岸之上,寒儿便骑马飞奔而来,离的老远便从马上一跃而下,落在街道上,脸上挂着汗珠。

    “公子,方腊反了。”

    曹华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左右看了看,把寒儿拉到了僻静处,微微蹙眉:

    “什么情况?”

    寒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带着几分焦急:“三天前,方腊带着百余名手下,在睦洲清溪县杀了保正方有常一家四十二口,煽动了当地千余百姓造反,朝着青溪县进发,沿途杀官吏乡绅,裹挟百姓加入,目前估摸已经有了三千人之众。”

    曹华听到清溪眉头一皱:“赵霏公主还在清溪县城?”

    寒儿点了点头:“探子传来消息,公主安然无恙,但城外全是乱民无法出城被困在了清溪。睦洲已经调遣了两浙路兵马都监察颜坦、蔡遵,率领五千禁军前去镇压。”

    曹华眉头紧蹙,略微琢磨了片刻,便摇头道:“五千人不够,等禁军赶到,方腊不知已经煽动了多少人。”

    寒儿犹豫了下:“方腊煽动的人只是苦寒百姓,无铠甲弓箭,大多是拿着锄头木棍的乌合之众,五千兵马想来是够的。”

    “肯定不够,不要小瞧方腊...”

    曹华背着手来回渡步,想了想,便翻身上马,带着寒儿往王府急奔,同时吩咐:

    “给朝廷上折子,让朝廷派重兵镇压。我去见康王,让他出面先行调动杭州的厢军和虎捷军,江南百姓积怨已久,若不在开始就掐了火苗,个把月就能发展的百万之众,杭州都能打下来。”

    这番话显然有些危言耸听,在寒儿眼中,方腊造反和其他地方的乌合之众没什么区别,都是没什么见识的庄稼汉,基本上官兵一去就落荒而逃,还没有匪寨厉害。

    “公子,这恐怕行不通,几千流民罢了....”

    “听我的便是。”

    曹华飞马疾驰,迅速回到了白马山。

    ----

    睦洲有人叛乱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杭州城,官吏最先知晓,却都不放在心上,依旧在搜寻城内外的江湖人,给朱勔的死擦屁股。

    康王自然也刚刚收到了消息,正在书房与几个幕僚聊这事儿,虎捷军的统帅宋阳也在。几个百姓造反是常事,江南虽然发生的少但不是没有,大多都被镇压了。康王把人着急过来,也是分析此事的起因,毕竟康王坐镇江南路粮仓,有监督之责。

    王妃坐在康王身旁喝茶,赵淮也在旁听,不过兴趣不大,只是和王妃说着闲话。

    康王听完师爷的汇报,轻轻摇头:

    “区区贼寇,尚未有动静,便称帝立国号,唉...杀了个朱勔,尾巴都翘掉天上去了,还好曹华有惊无险,若是连杀曹华与朱勔二人,这个叫方腊的还不得成仙。”

    虎捷军统帅宋阳是王妃的侄子,勇武过人深得康王器重,对几反贼也不放在眼里:

    “方腊自号圣公,打着摩尼教的旗号自称圣人转世,本就当自己是神仙。”

    “哈哈哈....”

    书房里的人摇头轻笑,显然也赞同这说法。

    正商量的时候,便有下人过来汇报:

    “王爷,曹驸马求见。”

    康王放下茶杯,点了点头:

    “想来也是听到了消息,正好要找他商量,让他进来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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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是大宋的夜天子,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身为珠宝商的他,穿越到类似北宋末年的乱世,成为一个古代权奸,前身恶行累累结仇无数,面对诸多想要将他杀之而后快的美人和名士,他为求自保说出了这句话。事实上他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是好人,不过细节上可能出了些小问题,一顿操作后,被惊呆了的众人发出悲愤怒吼:“我信你个鬼,以前你是大宋的夜天子,现在你只想把‘夜’字去掉!”————————————————注:架空历史,纯属虚构。有百万完本人品保证,喜欢的大大放心收藏养肥。逍遥小都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都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都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