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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关公子     逍遥小都督txt下载     逍遥小都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三章 击鼓鸣冤

    美人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李师师便如现代最当红的歌星,倾慕者遍布江南,登台显艺的日子还没到,只是客居在宜春楼,便引来了诸多江南有名望的才子登门拜访。

    一个外地姑娘,压住了杭州当地的万千美人,各家青楼的头牌都是不服,经过背后金主的暗中操作,一场为花魁名头而摆下的擂台悄然而生,书生才子对这种事最是追捧,已经开始绞尽脑汁酝酿诗词捧场,而富豪乡绅家的贵公子,则备下了重金,准备到时候一鸣惊人。

    李师师过来只是散心,并没有闹的满城风雨的意思,可有时候,实力真的不允许。她一到江南,这些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跟着来了,只要她还置身与青楼勾栏,这种事情就躲不开避不掉。

    就在曹华仗势欺人的风声退去,杭州城都在为刚到的李师师酝酿气氛的时候,一件忽然发生的事情,在一天之内席卷了整个杭州。

    事出突然,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

    五月十五,一个清爽的早晨。

    杭州城笼罩在水乡的气氛之中,城中的衙门一如既往的清闲,知州赵霆正在屋里收拾着仪容仪表,为朱勔的接风宴席做准备。

    衙役站在衙门外打着哈欠,双目无神的注视着来往行人,心里面依旧想念着西子湖畔的李师师,虽然他们没资格见到,但想想还是可以。

    而就在第一缕晨光洒在街道上的时候,一辆奢华的马车在衙门外停下,挂着万家的牌子。

    车帘掀开,万家长公子万勤失魂落魄的下了马车,没有理会衙役的恭敬迎接,而是走到了衙门外的鸣冤鼓前,拿起鼓锤,轻轻敲了一下。

    咚——

    万勤听见这个声音,手都在微微颤抖,面色显得有些狰狞。稍许,万勤用力敲了一下,然后近乎疯魔一般,用力的敲打了起来。

    咚咚咚——

    鼓声如雷,震彻街巷。

    周边百姓闻声而来,聚集在衙门外,想看看是谁在击鼓名冤,却没想到是万家的长公子,如同发泄一般砸着鸣冤鼓,双眼血红,不知心里藏着多大的怨气。

    “何人擂鼓!”

    很快,衙门里传来了声响,赵霆匆匆忙忙跑了出来,眼中带着几分怒意。他是杭州知州,衙门前摆个鸣冤鼓只是样子,寻常喊冤该去司理院,跑到他这里来有个什么用。他即便能审,事后还得报道司理院,由司理院上奏至大理寺复审。

    本以为是某个找不到路的穷苦百姓,赵霆还准备做个样子问下案情,哪想到出门就瞧见万家长公子怨气冲天的敲击着鸣冤鼓。

    赵霆当即愣住了,走到跟前,诚惶诚恐:

    “万公子,不知您有何要事?这鸣冤鼓不是随便敲的....”

    鸣冤鼓一响,衙门的主官就得马上开堂审案,这是规矩。万家怎么可能有冤屈,即便有也不可能到衙门喊冤,该去京城告御状啊。

    万勤脸色涨红,敲打够次数后,便一扶袍子下摆,在衙门前跪下,朗声道:

    “草民状告家父万殷,五年前万殷窥伺苏家田地,曾巧取县衙库房损毁铠甲二十套,栽赃与茅山河苏家,以至于苏家承受不白之冤被抄家,男丁尽数斩首女眷发配教坊司。草民自幼读圣贤书,受大宋恩惠,岂能坐视此等冤屈深藏地底,还望赵大人明察此事,为苏家三十余口无辜之人申冤!”

    声音洪亮,却带着发自心底的颤栗。

    赵霆如遭雷击,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眼不可思议。

    街边百姓顿时哗然,瞠目结舌的看着跪在衙门外的万勤。

    自古以来,‘民告官,子告父,妻告夫’都是大逆之举,无论是何缘由,都得先臀杖五十。

    万勤忽然发疯状告生父,已经足够震撼人心,可所说的话,更让人不可思议。

    万家在杭州乃至整个江南,都是地位超然的存在。万殷是当朝国丈,即便康王见了,也得以贵客的礼仪相待。

    万家有没有在背地里做过龌龊事,杭州当地的乡绅都心里明白,能把家业做这么大,干干净净是不可能的。

    可栽赃陷害致使对手被抄家的绝户计,显然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意料。这等滔天罪责若是真属实,还闹得人尽皆知,哪怕是万贵妃深受天子宠爱,天子也难以堵住万民之口既往不咎,这对万家来说可是灭顶之灾。

    而万勤是万家的继承人,这一状告下去,输了便是身败名裂的不孝子,赢了也只得了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万家直接就元气大伤,对他有什么好处?

    衙门外寂静了很久,稍微有点远见的,就知道此事牵扯巨大,一时间都是旁观,想看看怎么发展。

    赵霆愣了许久,眼中怒火中烧,很想斥责万勤两句胡来,可大庭广众这些话又不能说,只能抬手道:

    “万公子有什么冤屈,进来说吧。升堂!”

    很快,万勤便被带到了衙门大厅内,衙役站定,赵霆坐在上首。

    万勤跪在大厅中央,只是低着头默然不语,‘子告父’的五十大板自然没人提,师爷主薄都围在赵霆跟前,商量着该怎么办。

    赵霆的意思自然是想把事情压下去,可万勤一鸣惊人,把整条街的人都引了过来,他也不敢堵不住百姓的嘴,未防事情发展到难以掌控的方向,只能先开堂,然后拖时间叫人过来。

    知州是一地父母官,可大宋的官署机构很复杂,不是知州的一言堂。这么大的事情,赵霆也不想独自抗雷,直接把杭州通判、司理参军等叫了过来,应俸局的张秉也有通知,若是朱勔能下了船直接过来最好,只要朱勔一到,事情自然就压下去了。

    事情传的很快,不过个把时辰的功夫,便传到了白马山王府的书房。

    此时万勤‘子告父’的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整个杭州上到王府、下到勾栏都在谈论这件事,不少人跑到衙门外看热闹。

    康王听闻之后也是莫名其妙,不过想起曹华前些日子的询问,便晓得是曹华在背后谋划。

    康王虽然有些提醒一下女婿注意分寸,但蔡太师一系的人他不好插手,典魁司同样如此,哪怕曹华是他的女婿。

    朝廷下的黑水寒潭便是这样,哪儿有什么亲情、辈分之说,彼此派系不同,哪怕是父子,必要的时候也可能拔刀相向,更何况只是翁婿。

    事情发展的很快,朱勔的船刚刚靠岸,便听闻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马不停蹄往衙门赶了过来。

    朱勔大老远跑过来,便是为了给万家做主,免得典魁司半点情面不讲直接掀了桌子。可朱勔没想到曹华这般雷厉风行,一声招呼不打,就直接把事情摆到了台面上。

    中午时分,距离万勤敲打鸣冤鼓不过一个时辰,一辆小轿便在衙门外停下,已经提前赶到的杭州官吏,站在门口迎接。

    四十多岁的朱勔从轿子上下来,容貌文质彬彬,未着官袍看起来只是个儒雅的文士。脸色十分难看,在场的人的不敢抬眼直视。

    朱勔是当今天子的宠臣,为了满足赵诘对于奇花异石的爱好,在平江府设立了应奉局,花费大量公家财物搜求花石,闹得江南百姓怨声四起,可深的天子恩宠,无人能动他分毫。

    根据典魁司只言片语的记载,朱勔通过各种手段搜刮财产收入自己口袋,光是私有的田产就达到了数十万亩。曹华起初还以为写错了,多了个‘万’字,结果司中主薄很明确的表示,确实是‘数十万亩’田地。

    由于朱勔闹得动静太大,连同属一系的蔡太师都看不过眼,禁止朱勔占用官家运粮船、挖墓毁屋。朱勔才有所收敛,不过没持续多久便变本加厉。江湖人争对朱勔的刺杀,可不比曹华少半点,因此朱勔招募数千人为私人护卫,势力之大,在江南被人暗地里称之为‘二皇帝’。

    就如同皇帝不动他曹华,便没人能动曹华一样,皇帝不想动朱勔,同样没人能动朱勔。

    随着朱勔的抵达,在场官员似乎吃了颗定心丸,急忙邀请远道而来的朱勔进入衙门就坐旁听。

    只是朱勔刚刚踏上台阶,便听到一阵马蹄声飞驰而来。

    侧目看去,长街之上,一百黑羽卫开道,身着银色武服腰悬长剑的曹华,驱马抵达了衙门。

    黑羽卫本身就带着凶悍之气,街上拥挤的行人离得老远便退开避让,好些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凶名赫赫的京都太岁,有好奇的目光,但大多都是低着头不敢乱看。

    朱勔微微蹙眉,停下脚步,换上了亲和笑容,遥遥抬手:

    “曹都督!”

    “朱大人。”

    曹华翻身下马,对于杭州官吏的点头哈腰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了衙门外,对着朱勔微微抬手:

    “听闻这边有人喊冤,我闲来无事,过来看看。”

    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朱勔笑容不变,明知道是曹华在背后挑事,却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只是摇头道:

    “万家的小娃娃到衙门喊冤,此事当司理院过问审理,曹都督坐镇典魁司日理万机,此等小事,那里敢劳烦都督过来旁听。”

    说白了,就是即便万勤来衙门告知,按照规矩也该走刑部的流程,典魁司没有过问的权利。曹华最好从哪儿回哪儿去,不要把事情搞大了不好收场。

    曹华上下打量着朱勔:“朱大人作为应俸局主官,不去给圣上挑选钟意的花石,跑到知州衙门来旁听,看起来比我还闲。”

    要说曹华没有插手的权利,那执掌应俸局的朱勔就更没资格旁听了,毕竟典魁司至少有协助破案的责任,应俸局只是个负责给皇帝买东西的衙门。

    朱勔沉默少许,看着曹华笑了笑,轻声道:“我与薛公,往日交情不错...”

    这是提醒典魁司与他之间的界限,彼此该怎么打交道。

    曹华懒得与朱勔打机锋,很直白的回了一句:

    “家父身故,圣上已经把典魁司交到我手上,典魁司怎么办事我说了算,以前的规矩得改改。”

    朱勔脸色微僵,表情逐渐沉了下来,背负双手琢磨了少许,便点了点头,抬手示意曹华先进去。

    曹华提着剑大步入内,朱勔沉思少许才跟着进入。

    短短几句话,听在诸多官吏耳中,掀起的波澜如同狂风暴雨。这是典魁司和蔡太师在扳手腕,卷进去便是万劫不复,一群地方官那里敢开口....

第三百三十四章 咄咄逼人

    “升堂!”

    随着惊堂木拍下,衙门诺大的厅堂中鸦雀无声。

    十余名官吏在两侧就坐,连王府都派了人过来旁听。

    曹华和朱勔各居左右,端着茶杯摆着旁听的架势,所有人却知道今天审案只是儿戏,主要看就坐的两人谁先退一步。

    赵霆坐在上首,面临的压力如排山倒海,咳嗽了一声,开口道:

    “万公子...咳,万勤,你有何冤屈?”

    万勤浑身颤栗,不敢抬头望向朱勔,只是趴在地上,准备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朱勔放下茶杯,轻轻抬手,露出和睦的笑容:

    “赵大人,容我先说几句......万国丈与我和蔡太师,都私交盛好,互相也有照拂之恩。万勤你如果有冤,大可如实诉说。大宋朝虽然确实有些藏污纳垢之处,但大体上还是清名的,只要你确实有冤屈,不管是谁亏待你,蔡太师也能为你说上两句。”

    万勤自然明白朱勔的意思,让他不用惧怕曹华的淫威,蔡太师站在万家这边,会给他做主。

    万勤一时间略显犹豫,毕竟曹华斗不过蔡太师,只要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只是万勤刚刚动摇,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子告父,实属不孝,先打二十板子再问话是规矩,来人,杖二十。”

    “诺!”

    黑羽卫当即上去,从衙役手中夺过来了杀威棍,把惊恐摇头的万勤按在了地上,便是“啪啪—”的一顿板子。

    朱勔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曹华,你大胆,即便用刑,也该主审赵大人发话,岂能由你发号施令?”

    大厅的官员鸦雀无声,赵霆只是低着头,甚至不敢开口打圆场。

    曹华斜靠在椅子上,端着茶杯拨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面对朱勔的呵问,眼皮都没抬,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你奈我何?”

    “你——”

    朱勔满眼不可思议,抬手指着曹华,额头青筋暴起。

    在场的官吏听见这句‘你奈我何’,都是惊的魂飞魄散,曹太岁这是半点情面都不讲啊!

    可此时此刻,他们即便有心打圆场,又哪里敢开口。

    两句话的功夫,板子已经打完了。

    朱勔面对曹华,只要权势上压不住,便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拂袖坐下:

    “屈打成招,此事我必然上报圣上,看看你如何与圣上解释。”

    曹华摇了摇头:“万公子替苏家申冤,做的是舍己为人的好事,又不是逼供,何来屈打成招一说?

    这顿板子,是因为‘子告父’的规矩不得不打,万公子莫要往心里去。”

    万勤脸色煞白,屁股已经见了血,趴在地上连连点头。

    只不过短暂的交锋,万勤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蔡太师确实能保住万家,但保不住他万勤。

    曹华硬要打杀他,哪怕是蔡京站在这里也毫无办法,朱勔根本就拦不住。

    万勤显然不想死,趴在地上重新开口,声音颤抖:

    “草民万勤....状告家父万殷,五年前万殷窥伺苏家田地,用二十套损毁铠甲,栽赃茅山河苏家,苏家承受不白之冤被抄家,男丁尽数斩首.....还望各位大人明察此事,还...苏家三十余口一个清白!”

    话落,大厅里沉默下来。

    苏家当年的案子比较大,在场的官吏大部分都知晓,甚至有人亲自经手。

    要说这件案子,确实有些古怪的地方,苏家向来贤名颇好,没有造反的理由,即便真要造反,私藏二十套铠甲作用也不大。可他们那里敢细查,上面怎么说就怎么判了。

    ‘误判’的罪责可不小,若万勤所言属实,在场不少人都有受到牵连,一时间都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

    朱勔安静听完万勤的诉说,眼神示意了下,当年负责经办此事的司理院主官,便起身询问:

    “万勤,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证明所言属实?”

    万勤垂着头,沉默许久,抬头看了朱勔一眼,却是不敢开口。

    朱勔知道万勤不敢说,直截了当的抬手:

    “空口无凭,便是无稽之谈,你回去好好想想,莫要一时冲动,毁了你爹一生清名。”

    便在此时,曹华放下了茶杯,勾了勾嘴角:

    “朱大人,不要操之过急,他没有证据,我有啊。”

    众人一愣,转而望向曹华。

    方才你还说碰巧过来旁听,现在证据都冒出来啦?

    曹华可不管众人怎么想,轻拍手掌,寒儿便带着黑羽卫,搬来了二十套锈迹斑斑的铠甲和一本发黄的册子,放在了大堂之中。

    司理院的主官一愣,案件定罪之后,这些罪证自然就封存的司理院的库房之中,已经多年未曾拿出来过,忽然出现在这里,让是司理院主官有些茫然:

    “曹都督,这些罪证,何时到了您的手中?”

    曹华呵呵一笑:“典魁司有监督办案之责,恰巧碰上这件案子,刚刚派人从司理院库房取了过来,倒是忘了给大人打招呼。”

    刚刚?

    众人眨了眨眼睛,这从进门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你确定是刚刚取来的?

    众人显然对曹华的空口说瞎话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典魁司确实有协同查案的职责,调用证物也说的过去,招呼都不打直接拿过来,也是典魁司的一贯作风,众人也不好多说。

    曹华可没有和他们解释的意思,站起身来,指着地上的二十副铠甲:

    “多年前一次清剿水匪,虎捷军损伤百余人,衙役打扫战场之时,交还给虎捷军五十余套,剩下的存放在衙门库房之中,由人专门看管。”

    说完,曹华看向了知州赵霆:

    “赵大人,可有此事?”

    赵霆冷汗立刻就下来了,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不过有一次库房失窃....”

    曹华抬手打断他的话,又拿起了一本泛黄的账册:

    “方才下属搬证物的时候,恰巧就在库房里发现了一本账册,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万家为虎捷军锻造新铠,借走了二十套损毁铠甲以供参考,签名的是万勤,只有借出的记录,没有归还的。”

    “什么!??”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开口,满眼错愕。

    众人错愕的原因,并非是曹华所说的事,而是当年查案之时,根本就没有这本册子。若是有的话,他们那里敢判苏家抄家,这本册子是凭空出现的。

    就算有这本册子,已经定了案,这东西早该毁尸灭迹,怎么可能被曹华翻出来,曹华又不是神仙,傻子都知道册子是曹华连夜赶工伪造的。

    曹华把册子放在万勤的面前,微笑道:

    “有没有这事?”

    万勤汗如雨下,咬牙道:“确实是我所借,我只是按家父的吩咐行事,并不知道用途。”

    面对曹华明目张胆的颠倒黑白伪造证据,朱勔反而没有再说话,而是蹙眉沉思。

    赵霆作为衙门的主官,听见这话有些为难:“曹都督,这些铠甲若是由下官借出,下官必然知晓,可...”

    曹华回过头来:“那赵大人说一下,当年这二十套损毁铠甲,是怎么自己长腿从库房跑出去的?”

    赵霆想了想:“当年遇到了一伙儿窃贼....”

    “那一伙儿?”

    曹华双目微沉,抬了抬手上的佩剑:

    “我典魁司有清剿江湖逆贼之责,闯入官府盗取军械是大案,案牍库中却没有记载,赵大人莫非当时忘了给典魁司上报?还是另有隐情不好明说?”

    “这.....”

    赵霆无言以对,偷偷看向朱勔。

    “你老看朱大人做甚?莫非他知晓实情?”

    “没有没有,曹都督说笑了,下官...嗯....”

    赵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大堂里安静下来,面对曹华的咄咄逼人,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朱勔身上。

    朱勔端着茶杯沉默了许久,并没有再看向曹华,只是说了一句:“就到这里吧”,便起身带着随从头也不回离开了衙门。

    在坐的诸多官吏见朱勔起身离开,就已经明白了今天的结果:

    朱勔让步了。

    让步并非是因为曹华掏出来的伪证让朱勔难以应付。即便证据是真的,双方也能扯皮扯到天荒地老。

    朱勔之所以让步,是因为曹华给出了界限——只针对万家,不牵扯在场其他任何人,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万家头上。

    朱勔大老远赶过来,便是怕曹华不管不顾直接掀了桌子。现在只锯了一条桌子腿,朱勔虽然心有怨气,但大家还是得坐在桌上吃饭。

    明白曹华铁了心要万家死,朱勔只能到此为止,把事情交给上面去处理,他只需要保证自己不受牵连即可。

    大厅里安静的片刻,曹华见朱勔离开,便转身带着黑羽卫离去。

    赵霆擦了擦额头汗水,看着曹华的背影:

    “曹都督,此案,该怎么结?”

    曹华指了指地上的万勤和账册:“人证物证俱在,苏家谋逆一案确实存疑,如实上报大理寺复审。”

    “是!”

    赵霆连忙点头,持笔酝酿了许久,才开始书写起此案的经过,每写到一个名字,手便微微颤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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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情真意切

    曹华走出衙门,便让寒儿带着黑羽卫回了王府。街边看热闹的人从不在少数,河岸石桥上都站满了人,众说纷纭谈论着衙门里面的事儿。

    转过街角,诸多路人后面,身着水云长裙的苏香凝用手扶着酒楼的拐角,已经不知等了多久。瞧见曹华的身影后,便垂首走进了后面的小巷子。

    “苏姑娘。”

    曹华走入小巷,露出个随和笑容。

    苏香凝却再也压抑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急步上前冲进了曹华的怀里。纤细的双臂死死抱着曹华的脖子,垫脚脚尖靠在曹华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曹华....呜呜——

    ...不需要的...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

    ...我早就满足了....呜呜——...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

    语无伦次,含含糊糊听不清楚。

    曹华双手抬起,有些无措。

    苏香凝跟着曹华回到杭州,同样是每天盼着曹华过来,哪怕是说上几句话,便也知足了。

    已经没了家,漂泊的生活让她养成了随遇而安的性子,从未想过回去当大小姐,也不奢望那万贯家财。

    带着曹华重游故地,她报的是陪伴情郎的心思,没叫半点委屈。

    从那天起曹华便没有再来找她,她以为曹华比较忙,也没放在心里,都习惯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曹华真在给她查当年的案子,还惊动了整个杭州城。

    她从未想过翻案的事情,以前的事情早就想开了,不想麻烦曹华一丝一毫。可真听到这个消息,苏香凝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千言万语都化为了一句:

    “不需要的....你不必为我做这些....我早都习惯了....你在跟前,我就满足了....”

    曹华想了想,抬手环住了苏香凝的腰肢,把她搂起来几分,让她可以抱的更舒服。

    “先别哭这么早,事情还没报上去,结果不一定能如人意。”

    “够了...”

    苏香凝摇着头分开一些,看着曹华近在咫尺的双眼,泪如雨下:

    “你有这份心,我便满足了....成了又如何,不成又如何,我不奢求其他....”

    曹华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略显无奈的抬了抬眉毛:

    “苏姑娘,你知道我从来不做亏本生意,帮人办事要有补偿的,不管你愿不愿意事情我都做了,你说这账该怎么结?”

    也算是句玩笑话吧。

    苏香凝愣愣看着曹华的眼睛,抽泣声不停,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只是颤声道:

    “你活着,我便陪你活着,你死了,我便陪你死。下辈子是这样,下下辈子还是这样,下下下辈子....”

    一句简简单单的同生共死,不知包涵了女儿家多少情愫。

    苏香凝想来柔婉如温水的性子,竟也显出了几分激动,抱着曹华的脖子,几次站不稳软了下去,却又被搂了起来,最后只剩下号啕大哭,又从大哭变成轻声抽泣。

    曹华打消了开玩笑逗她的心思,只是抱着苏香凝在巷子里摇摇晃晃,无声安慰。

    苏香凝性子的坚韧曹华看在眼里,不骄不躁,不急不缓,任何时候都想着自力更生,哪怕是身若浮萍也要牢牢钉在水面上,不羡慕他人万贯家财,只经营好自己的一亩三分。

    花容月貌对她来说并非好事,身处风尘之地,明明勾勾手指便能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她却选择了最傻的方法,靠着本就柔弱的力气,经营最苦最累的小生意。一颗好心肠,对所有人都无微不至,从青楼脱身都不忘带上没什么本事的青果,可换来的却是青果的背后一刀,差点让她身陷万劫不复之地。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恨过青果,甚至想念青果,并非她傻,而是她以前除了青果,没有任何的家人,舍不得这仅有的一点寄托。

    “香凝,以前你经常等着我,其实我都知道....保护你的探子都告诉我了....帮你开铺子,教你做生意,帮你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我也不晓得,是我喜欢你还是可怜你....”

    “一样的,我不在乎...”

    苏香凝抬起脸颊,摇了摇头。

    “后来想明白了,我就是个人渣,看见好的东西就行据为己有,怪不得遭雷劈。”

    “嗯?”

    苏香凝愣了下,显然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曹华在她背心上轻轻拍了下:“好了,回去吧,消息还没下来,等京城有了回复再说。”

    “哦...”

    苏香凝已经平静了些,才发现自个抱着曹华,触电似的松开手,转身往街道行去。细碎的脚步声移动了点距离,又停了下来。

    “还有事嘛?”曹华眨了眨眼睛。

    苏香凝双肩微抖,忽然跑回来踮起脚尖,在曹华唇便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然后才低头准备跑开。

    尚未转身,苏香凝便觉得身体一轻,被男子的抓住,死死摁在了墙上。

    “呜——”

    苏香凝窘迫难言,双手举高高的不知该放那里,眼睛也不闭上,虽然离得太近看不清,却还是睁大眸子仔细瞧着。

    小巷清幽,点点蝉鸣更显寂静。

    温润如水的女子,便这样被挤在墙上,不反抗、不吱声,只是安静的承受着。时间久了,有些喘不开气也不挣扎,只是抬起纤纤玉手,轻拍曹华的肩头,泪水无声而下,睫毛弯弯显出让人心疼的笑意。

    半个时候后—

    曹华用手撑着墙壁,打量着已经软成一望春水的苏香凝,抬了抬眉毛:

    “胆儿挺大,敢亲了我就跑,知道厉害了吧?”

    苏香凝靠着墙壁,舔了舔红唇,抬手整理着曹华略显凌乱的衣袍,话语轻柔:

    “早就知道啦...”

    曹华这才满意,松开了撑着墙壁的手,放她离开。

    苏香凝低着头小跑而去,虽然性子恬淡,此时也显出了几分慌不择路,走的很快。

    “跑慢点,摔着怎么办?”

    “哦...”

    苏香凝闻言放慢了脚步,走出一截,又跑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众怒

    ‘万勤大义灭亲状告亲万殷栽赃陷害,知州赵霆明察秋毫让蒙冤多年的苏家沉冤得雪。’

    这个消息,如同夏日的惊雷,响彻整个杭州城。

    具体情况和暗地的博弈,百姓自然不清楚,他们只能知道结果。当年的茅山河苏家也算一方乡贤,记着得也不再少数,听闻此事后大多露出唏嘘之色,毕竟人都死完了。

    文人才子本就嫉恶如仇,一时间满城都是骂万家丧尽天良的话语,朝廷的结论还没下来,就有人到苏家祖坟处,祭奠这些被恶绅迫害的无辜人。

    身处宜春楼的李师师,听闻小苏妹子洗刷冤屈,心里自然高兴,专门带着汤夫人找到了苏香凝安慰祝贺。苏香凝虽然还没等到朝廷的赦免诏书,心里已经很满足了,跪在汤夫人面前拜了拜,以感谢当年的搭救之恩。

    青天大老爷为蒙冤之人申冤,对百姓来说只是一桩美谈。而这件事情在千里之外的汴京,引起的反应可不比杭州小上半分。

    -------

    清晨时分,皇宫的御书房外,聚集了不少臣子。

    消息由驿站千里加急送到了皇宫之中,摆在了赵诘的面前。呵骂的声音不时从御书房内传出:

    “实在无法无天,万家还有没有把朕这个天子放在眼里?为了几块破田害了一家三十余口,当年谁办的案子,眼瞎吗?这么大一本册子看不见?.....”

    外面的臣子则是交头接耳,讨论着此事的来龙去脉和处理方法。

    以下面呈上来的卷宗来看,茅山河苏家的案件确实存在疑点,但明眼人也能看出,曹华呈送的卷宗证据也不全是真的。

    诸多朝臣还没仔细琢磨其中意思,身在京城的万殷,便来到了宫门外跪下请罪,承认了案卷上所写的事情,请求天子从轻处罚。

    万殷认罪和消息传来几乎是同一时刻,直接抗下了所有罪责,朝臣想要深究也不可能了。略一琢磨,便晓得这件案子还牵扯了其他人,连曹华也不好光明正大指出来。

    那这个人是谁,就不用猜了。

    御书房中,赵诘怒火满面拍着桌子,呵骂着刑部大理寺的官员。

    几个朝臣跪在地上请罪,却也是不敢乱接话,知道这口锅是背定了。

    太师蔡京半眯着眼站在旁边,待赵诘发了一通脾气后,才躬身开口:

    “陛下息怒,李侍郎等人,也是被万家蒙蔽才酿下此冤案。万殷罪无可恕,不过念其长年修桥补路,在京城和江南都颇有贤名,想来也是老了一时糊涂,还请陛下仔细斟酌此事再做决断。”

    “恳请陛下三思。”

    跪着的几位官员,见蔡京这么说,自然也顺着意思给万家求情。

    曹华不讲情面执意拿万家开刀,把事情闹到了天子面前,蔡京也没法息事宁人。不过万贵妃终究是天子身边的宠妃,拥有的能力不小,蔡京也不能看着万家死。

    赵诘负手而立来回渡步几次,便沉声道:“让大理寺彻查此案,若苏家确实蒙冤,自当还其清白。至于万殷....念起年事已高,削去封赏贬为庶人,终身不准再入京城。”

    几句简单交代后,赵诘便拂袖而去回了深宫。

    蔡京缓步出了御书房,瞧见诸多议论的官吏,摆了摆手:

    “散吧。”

    百官知道事情已经定下,便没有再议论,相继离开了皇宫。

    人群之中,蔡悠没有直接离开,等人走的差不多之后,才缓步来到了蔡京身前:

    “父亲,曹华此次实在不讲情面,朱勔已经到了场,却还是把这件事情捅到了圣上面前...”

    蔡京扶着花白胡须琢磨了片刻:“曹华此次确实有些过火,但分寸拿捏的还算合理。他想还苏家一个清白,为父便如他的愿,给苏家一个清白。已经让了步,若曹华还这般肆意妄为,就不能怪为父不讲往日情面了。”

    蔡悠依旧有几分怒意,不过想了想,倒也无话可说。曹华没有把他们也扯下水,也算明白自己的份量。万家终究只是个外戚,不是太师府嫡系,蔡悠虽然恼火曹华不讲情面,但大家终究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总不能就此掀了桌子。

    另一侧,赵诘怒火满面的出了御书房,来到福延宫后,脸上的火气对了几分不耐烦,背着手来回渡步,数次将太监递来的茶杯摔在地上:

    “这个曹华,越来越不懂规矩,去江南探访康王,不好好在王府呆着,竟然跑去插手刑部的案子....”

    穿着太监袍的梁师成,脸上笑意盈盈,躬身和气道:

    “曹都督想来也是看到了民间疾苦,顺口过问了几句。”

    “哼——”

    赵诘坐回龙椅,眼中怒火不见:“即便遇见了冤屈之事,为何不直接上书禀报?他以为朕不知道他是为了十宝堂那个女掌柜?一个女人罢了,只要明说,朕给那女子一个清白之身又如何?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真是....这个曹华,越来越让朕失望了....”

    梁师成缓缓点头,倒是没有接话。作为赵诘的身边人,都知道赵诘喜欢天下太平。曹华这次多管闲事拿万家开刀搅得满城风雨,万贵妃又是赵诘的宠妃,赵诘心里自然不高兴。

    赵诘生了会儿闷气,却也不好责罚曹华,便抬了抬手:

    “赦免苏家的诏书送去江南的时候,给曹华带句话,让他老实呆在王府,不要四处招惹是非,时间到了赶快回来。”

    “是!”

    梁师成认真点头,领命退下。

    -------

    万殷直接抗下所有罪责,朝臣经过一番权衡之后,茅山河苏家一案的定论很快就出来了:

    赦免苏家谋逆之罪,巧取苏家的田产房舍尽数归还。万殷罪无可恕,但念其年事已高长年修桥补路颇有贤名,免去死罪,收回封赏贬为庶人,永远不准再踏入京城。

    复查的官员得了蔡京的授意,都想着把此事赶快压下免得夜长梦多。事情从讨论到复查,再到把诏书发下去,总共只用了不到三天时间。

    而在深宫之中的万贵妃,得知这件事情后,当场晕厥了过去。

    赵诘很宠爱这位贵妃,还是像往日一样前去探望了一番,顺便训斥了曹华几句。

    万贵妃自然不敢叫委屈,醒来后只是跪下认错,恳请赵诘谅解。

    而赵诘离开后,万贵妃眼中的阴毒,便如那寒冬腊月的深井,让人不寒而栗...

    -------

    (卡文了,还有两章得等一会儿)

第三百三十七章 答复

    忙完万家的事情后,曹华便消停下来,专心陪着洛儿造孩子,偶尔和靖柳乔装打扮一番,去杭州的诗会上逛逛。荆娘子不习惯住在王府,又是江南本地人,在王府呆了几天后便憋不住,偷偷摸摸跑出去找到了杭州的旧相识,在自个的小江湖里叱诧风云,罩着两个小杂耍班子。

    曹华从不限制身边人的自由,只是派人跟随保护着,荆娘子早出晚归具体在干什么,还真没过问。结果有天和靖柳逛街,碰巧就撞上一个杂耍班子在西子湖畔卖艺,荆娘子则一副高手做派当幕后大佬,盯着过往的泼皮免得有人闹事。

    瞧见曹华后,荆娘子自然慌了,掉头就想跑,后来自然是没跑掉,被曹华堵在了墙角。荆娘子只得很尴尬的解释:“曹大人,我在王府呆不住,只是出来见见朋友,我知道妇道人家抛头露面不好,只是....真呆不住....”

    曹华还没说什么,靖柳到是认真劝说:“雪儿妹子,你一个女儿家,不要和曹华一样老想着打打杀杀,真无聊可以到公主屋里打麻将,不要这么见外...”

    荆娘子自从上次在船上,当着靖柳洛儿的面脱光光后,对打麻将已经有了心理阴影,自然是不肯答应,一副不愿意回家的模样。最后还是曹华比较体贴,没有回去打麻将,而是一起跑到杂耍摊子旁边当站场的打手。偶尔曹华还表演一次‘拳头碎大石’,看热闹的百姓一惊一乍,靖柳却是满眼不乐意又不好明说。

    日月流转,时间很快来到了五月底。

    中午时分,曹华正准备陪着荆娘子继续街头卖艺,洛儿急匆匆的跑到了院子里:

    “相公,京城来了消息。”

    赵天洛瞧见曹华一副江湖人打扮,便晓得曹华又要跑出去乔装街头艺人。陈靖柳偷偷和她高了密,让她管教管教曹华,可靖柳都不敢管教,她哪里敢限制夫君的自由,也只能当做没看见。

    荆娘子欠身行礼后,便小心翼翼跑了出去。

    曹华听闻京城的回复下来了,便和赵天洛一起回了房间。

    时至盛夏,杭州的天气说不上燥热,但闷热显然还是有些。

    门窗关上之后,赵天洛坐在小榻上,已经嫁做人妇,看起来还似那豆蔻少女般,用手指挽着鬓角的一律发丝,表情认真:

    “圣上赦免了苏家,但万家没有受到重罚。有蔡太师在,想要把万家赶尽杀绝不可能。”

    曹华慵懒靠在软塌上,看着娘子认真分析的模样,点了点头,这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赵天洛微微蹙着眉毛,相公为苏家申冤她心里自是高兴的,可这次的举动明显过火了。她犹豫少许,开口道:

    “除开赦免的圣旨,圣上还带了几句话,表面上夸你明察秋毫,帮百姓申冤。暗地里却有责备之意,让你不要再起波澜,将这件事赶快压下去。”

    曹华皱了皱眉,略微思索,倒也释然了。薛九全早就告诉过他,赵诘想要天下太平,至少要京城太平,对这种搅得满朝文武不得安宁的事情,自然是不喜。

    “我知道啦,现在派人去压制舆论,把百姓目光往花魁的事情上引。”

    “不光是这些。”

    赵天洛更了解朝堂的形势,来的路上已经斟酌很久,此时认真劝说道:“此事必然惹恼了蔡太师,很难再如以前那般进水不犯河水,事后有机会免不了报复打击.....派人暗相公都有可能,相公一定要当心。”

    曹华敢下手,自然就把这些考虑在内。瞧见赵天洛一副认真的模样,曹华做出‘我好怕怕’的表情:

    “那怎么办?娘子你可得护着我....”

    说着话,就往赵天洛的怀里钻。

    本就是夏天,身在家中衣着清凉,曹华体格又比较大。赵天洛本就身段轻柔,这一扑过来直接就被压到在了软榻上,推都推不动。

    “相公~你正经一些,大白天的...”

    赵天洛脸色绯红,又气又嗔,急急忙忙的挤出来,把曹华胸口按住,认真道:

    “还有,铺子的那位苏姑娘,我和靖柳去看过,是个好姑娘。这次你帮人家申冤,人家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家,肯定有其他想法。相公若是不喜欢人家,就乘早说清楚,别耽误了人家时间....”

    话语中醋味很浓,那怕是赵天洛故作镇定,还是能看出来。

    曹华抬了抬眉毛:“这怕是说不清楚...”

    “你——”

    赵天洛抬手就在曹华胸口拍了下,瞪着一双美眸忍了许久,才憋出一句:

    “你就不怕累死?”

    “牡丹花下死....诶诶,开玩笑,别咬我...”

    ----

    和洛儿胡来一通后,黄昏时分,曹华来到了位于浣纱街的首饰铺子。

    已经马上到六月,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街上的夫人小姐穿着逐渐清凉,虽然不可能漏锁骨大腿,但皓腕玉踝忽隐忽现,也引得不少文人书生浑身燥热。

    首饰铺子打着全场五折的招牌,里面客人挺多,苏香凝正在招呼进来挑选簪子的小姐夫人,瞧见他后不好抛下客人,一时间有些着急,不过表情依旧沉稳,硬生生做成了两个生意,才跑到跟前。

    曹华站在铺子的屋檐下,把京城刚送来的圣旨递给苏香凝: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恶人不一定有恶报,其他的只能日后有机会再说了。”

    “曹公子,我...我....”

    苏香凝看着朝廷赦免苏家的诏书,虽然早已经知道了结果,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毕竟,从拿到这份诏书起,她才是真正的自由清白之身。

    心中百感交集,苏香凝脑壳一懵,竟然准备跪下行个大礼。

    曹华颇为无奈,连忙抬手扶住她:“跪我做甚?现在不是应该说‘公子大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愿以身相许报答公子大恩’嘛?”

    苏香凝迷茫了下,脸儿微微一红:

    “公子大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愿以身相许报答公子大恩。”

    曹华这才满意:“明天黑羽卫带着你接手以前的产业,庄园田地你也管不过来,让管事折算成银子。”

    苏香凝柔柔一笑:“我拿太多银子没用,也不知道怎么花....”

    “诶—别说把银子给我,我可不是图这个,让外人知道,还以为的看上了你的家产,那我岂不是真成了吃软饭的...”

    “我的软饭,可以吃的....不是...我是说...”

    苏香凝显然有点懵,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曹华无言以对,本想抬手在她屁股上来一下,估计打了也不反抗,想想还是算了....

    -------

    铺子客人比较多,苏香凝是个务实的人,不可能情郎在就把所有事情都抛到一边,客人来了依旧跑过去接待,然后又跑回来和曹华轻声细语。

    开铺子可是曹华的老本行,或许是闲着无聊的缘故,也跑到柜台后,口若悬河的忽悠起上门的小姐夫人。

    首饰铺子说到底是做女人生意,这世道女人再保守,眼睛也不会瞎。曹华剑眉如墨身材高挑,本就容易让夫人小姐产生好感,说话好听又会来事儿,偶尔还夹杂点半荤不荤的小段子,弄的一帮子夫人小姐又羞又恼,却是舍不得走,一两根簪子的银钱还真不当回事。

    苏香凝瞧见了,总觉得曹华身份尊贵不该和一帮女子插科打诨,看了片刻便推着曹华上楼,让他去楼上等着不用帮忙,模样就像是怕自个相公被勾引的老板娘。

    曹华其实很喜欢看女人家从口袋掏银子的表情,见苏香凝不乐意,只得悻悻然上了楼....

第三百三十八章 好吃着,不咸

    街道上行人嘈嘈杂杂,窗户撑开,柳树垂下的柳条在窗外摇摇晃晃。

    夏日黄昏的夕阳映入屋里,妆台、小桌、乐器、还有几个木箱,整整齐齐的放在屋里,收拾的近乎一尘不染。后方临河的露台上还放着个躺椅,看尺寸应当是沈雨的御用座椅,尺寸比较小。

    女儿家的闺房,自然不好乱走动,曹华自顾自走到露台坐下,靠在比较小的躺椅上,欣赏着河岸小桥流水的景色。

    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总会陷入回忆。

    曹华手指轻敲着椅背,不觉间又想起来上辈子的杭州,地方是同样的地方,景色却天差地别。

    往日幕幕,依次浮现在心头,便如那天边的落日般近在眼前,却难以触及。

    或许是触景生情吧,曹华不觉间又想起了以前的某些韵律,轻轻哼唱了几句:

    “青城山下白素贞~

    洞中千年修此身~~...”

    躺椅在落日余晖下摇摇晃晃,淡淡哼唱时隐时现。

    苏香凝忙完了铺子的生意,便提前关门打烊,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走到露台后方,发现曹华盯着远处的落日哼着小曲,并没有发现她。

    苏香凝安静聆听了片刻,或许是觉得这曲子的旋律很好听,便抱着琴来到躺椅旁坐下,纤指拨弄琴弦,阵阵旋律便响起。

    “青城山下白素贞~

    洞中千年修此身~~

    啊啊~

    勤修苦练来得道~

    脱胎换骨变成人...”

    娇喉婉转,琴音空灵,不过听了一边,便展现了曲子的原貌,比曹华哼的不知好听多少倍。

    曹华停下哼唱,手指依旧敲击的椅子扶手,倾听着身旁女子认真而专注的歌声。

    苏香凝认真唱了一遍,觉得不太满意,又唱了一遍,才柔声询问:

    “好听吗?”

    “好听。”

    “这首曲子叫什么?”

    “白素贞。”

    “哦....这位白姑娘是谁?公子专门为她写的曲子?”

    “...是个妖精,曲子是我听来的,觉得不错就记住了。”

    “妖精?世上还真有妖精?公子见过?”

    “自然是没有,是一个故事,嗯.....从前了,有个很厉害的爷们,叫许仙....”

    曹华反正没事,便给苏香凝讲起了白娘子的故事。

    轻声细语的叙述,让人忘却了时间。

    不知不觉,城中已经燃起了万家灯火。

    苏香凝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安静倾听,双眸中却清澈如水,一直盯着曹华的侧脸。

    不知说道那里,曹华的声音听了下来,产生了片刻的宁静,苏香凝也没有移开目光,依旧保持着倾听的姿势。

    曹华偏过头,四目相对:“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苏香凝脸儿微微一红,低下头去,重新拨弄起琴铉:“没什么.....嗯,雨儿走之前,让我防着公子,别让你上楼....”

    “为什么?”曹华挑了挑眉毛。

    苏香凝勾了勾嘴角:“雨儿说,男人都得寸进尺,她不在就我一个人,若是让公子上了楼,肯定会对我动手动脚.....嗯,雨儿还学了一下,就是把我按在床上撕衣服,一点规矩都不懂...”

    曹华微微蹙眉:“那你觉得我会不会得寸进尺?”

    苏香凝抬起头来,看着曹华的眼睛,深深呼吸,攥着裙角没有说话。

    发现曹华的脸颊凑了过来,苏香凝本能往后靠了下,可又马上停住了,只是闭上眼睛。

    双唇相接,琴被放到了一边,身着水云长裙的女子,逐渐承受不住男人的重量,缓缓倒在了露台上。

    曹华含着细腻双唇,手掌略显不老实的滑入了衣襟,苏香凝显然还是清醒的,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猛的颤了下,微微移开了些,抿了抿嘴唇:

    “曹公子....你...”

    然后嘴又被堵上了。

    苏香凝绣鞋不太安分的在地板上动了两下,不想挣扎,可晕晕乎乎之间,还是保持着女儿家本能,无力的抵挡着男人的侵犯。

    也不知过了多久,清凉河风,唤醒了随着心湖浮浮沉沉的苏香凝。

    苏香凝只是感觉过了一眨眼,清醒过来,却发现衣衫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踪影。

    “呜——”

    苏香凝恬静的脸颊总算露出了几分慌张,抬手遮遮挡在身前:

    “曹公子,太...太快了....”

    “那怎么办?”

    “.....”

    苏香凝眨了眨眼睛,又逆来顺受的闭上了眼睛,缓慢松开了双臂,将自己毫无防备的呈现在男人眼下。

    露台之上,女子肌肤胜雪,处处透着发自骨子里的温柔,让人连亵玩的心思都升不起。

    毕竟是未尽人事,苏香凝睫毛微颤,带着难以言喻的羞涩和紧张,等待许久不见曹华得寸进尺,又把眸子睁开了一条小缝,却发现曹华带着很....嗯,很无礼的笑容,认真打量她的上上下下。

    苏香凝眼中显出几分窘迫和哀求,依旧没有遮挡,而是柔声诉说:

    “曹华,我什么都没用,只有身子是干净的.....我喜欢你,愿意把自己交给你,也只有这个....其实,早就这么想了,只是不敢开口,怕你把我当成以色娱人的女人....”

    曹华弯身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屋子里的绣床上。

    苏香凝紧紧闭着双眼,勾着曹华的脖子,后背接触到床单,便猛地僵了一下,稍许才放松下来。

    曹华放下了幔帐,贴在她的耳畔,声音轻柔:

    “香凝,以后别说这种话,你不比世上任何女子差。甚至比大部分男人都强,没有我你照样能过的开开心心....”

    “呜——疼——”

    “呃——忍着点....以前你身弱浮萍无依无靠,但以后不会了,以后就有了家...

    ...别乱动...

    ....再说了,你现在是清白之家的女子...”

    “曹华...真的疼....”

    苏香凝眼角含泪,可怜楚楚的望着曹华,呼吸急促,指甲几乎抓破了曹华的后背。

    “好吧....嗯,刚才说到哪儿了?”

    “清白之家的女子....啊——曹华,求你了,不要动....”

    .....

    --------

    丽日清晨,第一缕阳光从露台斜斜映入屋里,房间依旧干干净净,不显丝毫凌乱。

    苏香凝睁开双眸,经过片刻的迷茫后,才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掀开身上的薄毯,从床上坐起身,左右看去,衣裙整整齐齐叠在床边的小凳上,隔壁的位置空着,早以没了人影。

    “走了......”

    床上依旧残留着男人的气息,苏香凝眼中露出了几分失落,却又很快隐如眼底。

    “可能家里有事吧...”

    苏香凝从床上起身,穿上衣裙后,从柜子里拿出剪刀,小心翼翼的把床单上的一点殷红血迹减下来,藏在了自个的衣物之间。

    想到雨儿回来发现床单不见了,肯定会有疑问,苏香凝又有些发愁,床单是从京城带过来的,也不知道在杭州能不能买到一模一样的。

    苏香凝站在床前,看着上面的破洞,犹豫许久,还是动手把床单扯了出来,抱在怀里,准备找个地方毁尸灭迹。

    正准备下楼的时候,却听见楼梯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苏香凝一惊,还以为沈雨跑回来了,急急忙忙就想找地方床单塞到床下面。

    只是刚蹲下身,便听见一声疑惑的询问:

    “香凝,你做甚?”

    回头看去,却见一袭白衣的曹华,提着个食盒站在楼梯口,正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我....”

    苏香凝动作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又恢复如初,带着几分羞涩站起身,把床单放在了床上:“雨儿回来,不好解释....”

    “几个月才回来,买床新的就行了,过来吃豆花。”

    “哦...”

    苏香凝一如既往的恬淡,把床单放下,下楼洗漱过后,才做到桌前,打开食盒,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呈现在眼前。

    苏香凝抿了抿嘴,犹豫了下,忽然小声道:

    “曹华,其实我只是觉得豆花做起来简单,便去学了....”

    曹华呵呵一笑,坐在桌前狼吞虎咽:

    “快点吃吧。”

    苏香凝‘嗯’了一声,看着卖相极好的豆花,拿起勺子便来了一大口,哪想到豆花刚进嘴,表情便僵住了。

    苏香凝绝美的小脸从幸福变成了僵硬,又从僵硬变成了眉头紧蹙,掩着小嘴不好意思吐出来,一副‘你竟然在豆花里下毒’的模样。

    曹华早上起来,见苏香凝疲惫过度睡着了,为了体谅一下,便征用了附近的一家豆花铺子,在掌柜的指点下,亲手做了两碗豆花出来。

    曹华吃着感觉还行,瞧见苏香凝露出这副表情,微微蹙眉:

    “怎么,太烫了?”

    苏香凝强忍着不适,把齁死人的豆花硬吃下去,才微笑道:

    “这是那家的豆花?有点咸...”

    “街口哪家铺子,我专门过去请教技术,忙活一早上才弄出来两碗,感觉味道还不错啊...”

    “啊?你做的?”

    苏香凝一愣,看着老脸微红的曹太岁,想了想,便又来了两大口:

    “好吃着..不咸...”

    可惜,苏香凝的演技还没有到曹华那般炉火纯青的地步,纤细双眉蹙起,眼泪都憋出来了。

    曹华急忙把碗抢过来,拍着苏香凝的后背,又气又好笑:

    “快吐出来,傻啊你?”

    “呜呜——”

    苏香凝用力摇头,就是不肯张嘴,强忍着把豆花吃下去,才掩着嘴唇‘咯咯咯’笑个不停,看起来傻乎乎,让人哭笑不得....

第三百三十九章 师徒重逢

    (上章失踪,过几天放出来)

    万家的事情,经过各方共同的引导和压制舆论,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苏香凝一不留神就被曹太岁祸害,变化其实不大,早就把身心都交了出去,此时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她并没有因为多了层关系而产生其他心思,依旧每天照看着铺子,然后望一望街角,若是曹华来了便开开心心迎接,若是没来也不急,只是安安静静等着。

    曹华在诏书下来后,便带着苏香凝回到了茅山河一带,从万家的手中接过了地契房契。苏香凝并不打算在杭州扎根,还是想跟着曹华回汴京,所以这些不动产留着没用,便有找到了杭州的乡绅,把田地房产卖了出去。

    苏香凝没什么大的理想,拿了这么多银子,自然是想给曹华,曹华自然是不能要的,若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贪图苏香凝的美色和家产才帮忙,那岂不是跳进西湖都说不清了。

    时间翻到六月,万家的事情尘埃落定后,众人的视线又回到了李师师身上。

    李师师已经登台表演过几次曲子,世子赵淮暗地里邀请了曹华几次,只是曹华忙着万家的事情没有空,再推脱下去难免有些言而无信,便找了个机会,陪着小舅子一起乔装打扮,偷偷摸摸的去逛青楼。

    -------

    西子湖畔的宜春楼中,人声鼎沸灯火绚烂,杭州各家名流基本都来了这里。

    数艘画舫停靠在岸边,全是以画舫为生的小门户,直接在湖岸边凑热闹拉生意。

    人分三六九等,青楼也一样,宜春楼显然不是寻常人能进的,这些个价钱不贵的小画舫自然受寒门才子欢迎,不少囊中羞涩的书生都在岸上转悠,想找个好位置,即便见不到李师师,能在外面听上一曲也不虚此行。

    湖堤边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大小船只画舫上,都站着莺莺燕燕的歌女招揽生意,接待文人自然不能吆喝‘大爷来玩啊’之类的话,多是弹着小曲,摆出佳人如玉的模样。能在小画舫上谋生活的歌女,相貌一般都不出众,才艺也普普通通,只占了个价钱便宜的优势。

    不过诸多画舫之中,有一艘倒是特立独行。

    船只上了年月比较成就,本就不大的小船上还只有一名歌女,而且还吊儿郎当的靠在画舫上,半点接待客人的模样都没有。

    这种服务态度,换做寻常画舫肯定是没人登门,可偏偏这歌女长的漂亮。

    相貌成熟,风风韵韵跟熟透的水蜜桃似的,哪怕随意的站姿也遮掩不住身段的玲珑,一张俏脸颇为勾人。

    青楼说到底还是看长相的地方,长的好看不愁没客人,不少青涩书生看着眼睛发直,上前跑去询问:

    “姑娘,做生意嘛?”

    “毛都每长齐,出来凑什么热闹?快滚!”

    “嘿——”

    几个书生顿时恼火,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凶的歌女,正想理论几句,便瞧见那大姐姐拿起的竹竿准备打人,连忙急慌慌跑开,还不忘来上两句:

    “有辱斯文,不做生意把船划到这里来做甚...”

    祝曲妃把船划到这里,自然不是为了做生意。祝曲妃本就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呆在画舫上无事可做,除了逛街便是到处转悠,听闻艳压东京的李师师来了杭州,她自然有些不服气,想看看名传南北的狐媚子长什么样,只可惜她在这里等了好几天,都没见到李师师跑出来。

    若是祝曲妃就这么等着,待会就能碰上过来逛青楼的曹华,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又有客人跑上来门。

    宜春楼外的街道上,远远的一个人牵着马走了过来,直接来到了祝曲妃的画舫前。带着斗笠外罩披风,看模样身材挺高,一身的风尘仆仆。

    祝曲妃有些不耐烦,离得老远便摆手:“姐姐不接客,去旁边的那家,十两银子一晚,包晚饭。”

    旁边的画舫上的莺莺燕燕,也连忙开口招呼客官进来。

    只是身材高挑的人影,并没有理会旁边的窑姐儿,径直走到了祝曲妃的面前取下斗笠,露出一张颇为英气的面容,胸肌很浮夸,虽然刻意用布缠住,还是能感受到那份波澜壮阔。

    周边的歌女都在盯着,打眼一瞧,没想到还是个少见的俊俏郎君,虽然唇红齿白有些娘娘腔,可长的是真周正,和女人似的。还没来得及继续拉客人,就听见“啊——”一声尖叫,在湖堤边上传开。

    跑开的几个青涩书生回过头,便瞧见刚才还凶巴巴的歌女,此时和小鹌鹑似的把手缩在胸口一副惊恐模样,心里顿时觉得解气——看,遇上硬茬了吧,看你还凶不凶。

    几个书生虽然这么想,心里却有点羡慕那身材高挑的娘娘腔,毕竟那歌女长的是真有味道。

    画舫之上,谢怡君还以为被官府的人盯上了,回头扫视几眼人群,没有可疑的目标,才微微蹙眉,看着几年未见的祝曲妃:

    “师父,怎么啦?”

    “怡君....”

    祝曲妃把小手放在胸口,感觉双腿都在发颤,因为谢怡君只比曹华矮一点,她只能仰着脸看谢怡君。

    这小鸟依人的惊恐,就像是偷情媳妇撞上了忽然回家的汉子。

    祝曲妃一瞬间表情不知变幻了多少次,震惊、羞涩、难堪、惶恐皆有,半点不像是师父见到徒弟。

    不过祝曲妃本来就是这样一惊一乍,谢怡君虽然觉得可疑,倒也没放在心上。

    “怡君,你怎么来了?”

    祝曲妃慌的不行,急忙忙把船推离河岸,脸色时红时白。

    谢怡君解开身上的披风,露出一袭艳丽红裙,把绑住长发的身子解开,就如往日一样坐在船沿上:

    “听说曹太岁到了这里,过来报仇。”

    “啊——?”

    祝曲妃又是一惊,连忙又捂住嘴,小心翼翼在谢怡君的旁边坐下,蹙眉道:

    “怡君,你...过来报仇?”

    “是啊。”

    谢怡君晃了晃满头青丝,带起阵阵涟漪,虽然心情不怎么好,但还是露出了个往日般阳光的笑容:

    “听说师父在徐州遇上了曹太岁,还被他绑了,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为师这么厉害,他能对我怎么样....”

    祝曲妃脸颊上满是纠结,不敢抬头看自个的宝贝徒弟,只能侧过身,看似无意的询问:

    “不过和曹太岁接触了几天,他好像不是很坏...”

    “他是个好人。”

    谢怡君绝美的双眸打量着沿岸灯火,沉默许久,幽幽的叹了口气:

    “曹太岁杀了陈铁铉,陈伯病了,寨子里群龙无首,我得去找他要个说法。”

    祝曲妃自然晓得这件事,她讪讪笑了下:“怡君,这事吧...说来话长,我和曹太岁也算点头之交,要不....为师帮你去要个说法?”

    谢怡君摇了摇头:“你打不过他,我去就行了。”

    祝曲妃心里又急又尴尬,那里肯看着曹华和谢怡君起冲突,可她知晓谢怡君的性子,有事根本就拦不住。

    毕竟多年未见,祝曲妃还是很关系谢怡君,上下打量几眼,便发现谢怡君眉宇间带着几分愁容,神色也有些疲惫。往日谢怡君的性子很开朗,虽然没有她这么不正经,但也严肃不到哪里去。

    祝曲妃犹豫少许,还是先岔开了话题:“怡君,感觉你变了,一点都不活泼。”

    谢怡君微微蹙眉,抬手摸了摸脸颊,便收起了心思,嫣然一笑:

    “长大了嘛,自然会变得。”

    “是嘛...”

    祝曲妃抬手在谢怡君的脸上摸了摸,才几年不见,也不知以前的小姑娘经历了多少事情,才会成熟到这般模样。

    谢怡君连日奔波,从西蜀赶到东京,又从东京跑到江南,身体早已经疲惫,站起身来走向了船舱后方的卧室。

    祝曲妃也没了看李师师的心思,跟着走进了船舱里,准备和徒弟叙旧。

    只是谢怡君一走进后方的船舱,便微微蹙眉:

    “这屋子有男人来过?”

    “啊——”

    祝曲妃一个哆嗦,还以为曹华的什么东西忘在了屋里,可仔细一想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不可能没发现,就连忙从惊恐转成了疑惑:

    “有嘛?”

    谢怡君蹲下身来,指着床脚摩擦出来的痕迹,眼神中带着几分怪异:

    “嗯....这床明显来回动过很多次....好像...嗯....”

    谢怡君可不是江湖雏儿,略微打量,从地上摩擦出来的痕迹来看,至少也得是个两百来斤的壮汉全力折腾。她回头看了看小鸟依人八十来斤的祝曲妃,脸色更加古怪了。

    祝曲妃脸色涨红,继而又雪白,片刻后又恢复正常,讪讪一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睡觉不怎么安分,时间久了自然就这样。”

    “是嘛?”

    谢怡君挑了挑眉毛,倒也没有多说。即便祝曲妃真有野汉子,也是她师父,她总不能开口指责。想了想便也没有计较,直接在屋里躺下了。

    “我去烧点水,你换洗一下...”

    祝曲妃颇为尴尬,转身跑到后面去烧水。

    谢怡君颇为意外,想了想:“师父,你性子也变了,比以前温柔的多,以前从不做这些小事。”

    “人都是会变的....呵呵...”

第三百四十章 方家三杰

    华灯初上时分,西子湖畔的越王堤上,两个书生迎风而立。

    赵淮穿着身青色儒衫,只可惜面向稚嫩看起来只像个书童,半点风度翩翩的架势都没有。今天终于把曹华请出来一起逛青楼,赵淮为了防止家里人发现,特地一个护卫都没带。

    瞧见曹华有些心不在焉,赵淮凑到跟前小声低语:

    “姐夫,今天的事儿我绝不告诉我姐,你放心即可。”

    在王府住了一个多月,彼此早已经熟悉,既然乔装成普通人,赵淮自然就改口叫姐夫了。

    曹华正在打量湖边的景色,听见赵淮的言语,他回过头来轻笑道:

    “多谢。”

    “客气啥,咱俩谁跟谁。”

    赵淮晃着扇子,一脸同道中人的模样,带路前往宜春楼。

    曹华今天出门跟着小舅子逛青楼,自然是不想抗雷,已经和洛儿打了招呼。免得事情败露后洛儿指责他带坏小舅子。

    本来只是顺路走过过场,来到宜春楼附近后,却忽然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

    宜春楼外的一艘画舫上,几名歌女正在陪酒,上面坐着一个中年文士,仪表堂堂看不出年纪。眼神锐利,举手投足之间能看出会武艺。曹华一直和这些个江湖人打交道,对这些早已经明锐,察觉此人不简单就注意到了。

    江湖人隐藏的市井之中,跑到青楼里面吃酒凑热闹并不奇怪,曹华略微观察了片刻,总觉得这中年文士有些厉害,但又说不出哪里厉害。对方没有动静,曹华自然也没有深究的意思,想了想便跟着赵淮进入了宜春楼。

    -------

    宜春楼中灯火通明,诸多宾客围聚在大厅之中,李师师和其他几位头牌在台上献曲。

    李师师的到来,引起了杭州当地诸多花魁的妒意,接二连三的有美人到宜春楼约架,斗琴、斗舞甚至斗茶,只要文人骚客喜欢的,基本上都比了一遍。

    只可惜,艳压东京的李师师并非徒有虚名,唯一的缺点也就是年纪大了些,论起的技艺的纯熟世上无人能及,比了一圈基本上都是碾压。不过青楼终究是势力的地方,些许个年轻的花魁簇拥者极多,李师师又客场应战,来来回回也落了几次下风。

    对于这些事情,李师师早就看淡了,最近心思都放在不远街道上的小苏妹子身上,并非羡慕苏香凝得了万贯家财,而是觉得好人有好报,小苏妹子终于熬出头了。

    坐在三尺琴台之上,看惯了堂下宾客的百种眼神,其中冷暖,只有身处琴台上的歌女自己知道。

    如果能有机会,谁不想恢复自由身,当个普通人。

    李师师想要恢复自由身很简单,可赎身之后该去那儿却没个着落。青楼女子,最好的下场便是找到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小苏妹子运气好,遇上了,她显然没这么好的运气。喜欢她的人很多,其中不乏人中俊杰,说目光与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吧,好像是有点,但更多的是不想就这么将就了,人总是有追求的。

    胡思乱想之间,李师师弹的曲子又跑了调,从《鹊桥仙》跳到了《梁祝》,关键还了无痕迹自然而然,可见其功底之厚。

    宾客满堂的大厅中传来几声轻笑,有调侃有打趣。汤夫人急得跳脚,就差自个跳上去弹曲儿了。

    李师师并不在意,继续就这么谈着,对宾客报以歉意的微笑。一个眼神过去,满场宾客的调笑声皆无,都是坐直了身子,微微点头示意。

    李师师也不知道自己在望谁,反正这么一眼下去,能摆平世上大部分的事情。

    弹完了曲子,照理是宾客打赏,李师师按部就班的感谢,认识不认识的都夸奖一句,然后端着酒杯敬杯酒,再回到后方,等待着下一场。

    从十四岁露面开始,便做着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喜欢也厌倦了,更何况她还不怎么喜欢,只是单纯的工作罢了。

    不过今天,和往日好像不太一样。

    李师师正在感谢诸多宾客打赏的时候,听到一声:

    “万宝楼苏公子,赏师师姑娘一百两。”

    这里是江南,万宝楼或许不少喜欢首饰的夫人听说过,但大部分人还是不知道来历。

    李师师自然知晓万宝楼苏公子是谁,听见声音抬头看去,就瞧见二楼的阁楼上,有个白衣书生站在窗口,面容冷峻,冲着她勾了勾手指。

    李师师顿时清醒过来,已经养成的习惯让她吓的一哆嗦,急急忙忙便和诸多宾客告辞,往楼上走去。

    --------

    西子湖畔诸多小画舫之间,方七佛安静看着弹曲的歌女,旁边的几位画舫女子多次敬酒,他却是恍若未闻。

    江南绿林中,属方家三杰的名望最大,除开方腊、方百花,剩下的便是方七佛。

    方七佛在方家三杰中排老三,为人也最为低调不怎么爱扬名,其身手与才智却在三人中排最高,连垂垂老矣的薛九全,都遗憾这辈子没能和方七佛交过手,对其凭借是‘智勇双绝’。

    薛九全一生中点评他人武艺,用的最多的是‘剑耍的不错,刀耍的不错’,能用上这四个字,可见薛九全对其评价之高。

    方家三杰一向行事低调,基本不和朝廷起冲突。方百花一时大意围剿曹华身死,方腊也忍气吞声没有报仇,侄子方兴自作主张跑出去,还拜托人往回劝,可以说是见到朝廷的人便绕着走。

    可一时隐忍,为的是更大的目的,方家三杰的低调,可不是畏惧曹华的淫威。

    远在京城可以暂且放下,已经到了家门口,岂能再坐视不理。

    随着夜色渐深,一个人影来到了画舫之中,带着斗笠,打扮成船夫的模样,歌女上前迎接,却被抬臂驱开,谨慎盯着四周。

    “坐下吧。”

    方七佛此时在转过头,指了指面前的位置。

    汉子在桌子前坐下,抬手行了一礼:

    “三哥。”

    来人是方腊手下的结义兄弟邓元觉。邓元觉是和尚出身,混号‘宝光如来’,刚刚从睦洲赶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惫:

    “听说朱勔和曹华都到了杭州,三哥叫我过来,是准备...”

    方七佛轻轻抬手,制止了邓元觉的话语,往宜春楼撇了一眼:

    “本来是想手刃此二贼,不过曹华的谨慎出乎我的意料,方才已经发现我了。”

    “什么?!”

    邓元觉一惊,回头看向河岸。

    方七佛平淡道:“不要妄动,我也发现了他,他没看出我的身份。”

    邓元觉晓得方七佛的厉害,微微蹙眉:“那三哥准备?”

    方七佛考虑片刻:“我过来与城中商贾联络,恰巧听说了万家的事情,万家在江南势力颇大,如今失了宠必然想另谋出路,主要还是想办法和万家联系上。”

    邓元觉皱了皱眉:“那曹华和朱勔二人,就这么算了?”

    方七佛摇了摇头:“朱勔还不能死,不然我等师出无名。至于曹华,能杀最好,不能杀就此罢手,以免打草惊蛇。”

    “什么时候?”

    “曹华今晚已经警觉,必然杀不掉,你先去试探一下身手,不要恋战,一击不成立即退走。”

    邓元觉点了点头,便又戴上了斗笠,消声无息混入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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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看书只看后宫’‘南宫☆杀神’‘为亡人’‘读者1228212786181910528’大大的打赏。

    这几天写太快节奏有点乱了,今天就两更,稍微梳理一下,明天恢复正常。

第三百四十一章 女儿心思

    曹华来到宜春楼之中,直接和赵淮来到了楼上雅间就坐。

    小舅子明显热情的过份,直接就点了两个当红的头牌进了屋,看模样是想把他这姐夫拉下水,免得他回去后告密。

    曹华已经告过密才出来,自然是不会领情,抬手就把人给轰了出去,然后坐在案几后面喝茶。

    赵淮见曹华坐怀不乱,自然是有些紧张,也只能做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东拉西扯一副煮酒论英雄的架势。

    楼下的文人极多,许子凌也在其中,意气风发的和诸多同窗斗诗词。曹华看的正有趣,眼角忽然有一道人影闪过,仔细一瞧,却发现好久没见的暗桩环儿贼兮兮的走了过来。

    环儿是李师师的贴身丫鬟,李师师过来环儿自然也就跟着过来了。赵淮虽然乔装打扮,但那里瞒的过老鸨儿的眼睛,稍作联想就知道这间房子里坐的是谁。环儿忽然过来,肯定是听说了他在这里,有事情要说。

    曹华心领神会,以尿遁的借口起身,来到了雅间外的廊道之中。

    环儿依旧是小丫鬟打扮,站在廊道里端着茶盘,瞧见曹华过来,便立即进了一间屋子,免得被有心人发现。

    曹华跟着进去,略显奇怪:

    “怎么了?又有人要杀我?”

    环儿仔细打量几眼外面,确定没有人注意后,才点了点头:

    “西蜀传来消息,有人过来杀你,让我汇报你的行踪,你可千万不要动手杀人。上次你言而无信杀了陈大哥,我就该和你算账的,这次要是再言而无信,我就是死也不给你传消息了。”

    “上次你给我留消息,我不是把陈铁铉放了吗?最后又把他找到了,这能怪我?”

    环儿自然是不敢和曹华讨价还价,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这次是来的是谁,不会是陈松亲自过来了吧?”

    “谢怡君,算着时间应该快到了,你绝不多对她下杀手,谢姐姐死了,西蜀就没了。”

    曹华早知道谢怡君会来找麻烦,点了点头:

    “行,你帮我注意着,有谢怡君的行踪马上告诉我,我和她可是拜把子烧黄纸的关系,绝不会对她动手。”

    环儿答应了下来,便想偷偷摸摸的离开。

    曹华想了想,抬手叫住了环儿,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

    “赏你的。”

    环儿停下脚步,看着曹华手里的银票,犹豫少许,摇了摇头:

    “我没命花银子,不需要....

    ...我好多亲戚都为了活着躲在深山老林里,一年都吃不上一顿好的,我呆在京城打探消息,也只是为了让他们多活几天...

    ...爹爹给我带了话,说今年年关,寨子里都吃上了肉,我晓得银子是你给的....

    ...谢姐姐让我信你,我便信你,陈铁铉一意孤行对你下手,但西蜀不止一个陈家,还有好多好人,谢姐姐死了,那些人就真的死了....”

    环儿轻声说完,轻轻福了一礼。

    曹华听见这些话,轻轻叹了口气。看环儿面向,不过是个不满十六的小姑娘,还没玉堂年纪大。他本以为是被反贼洗脑的探子,却没想到也是个有家的人。

    暗桩是什么样的,曹华坐镇典魁司,可以说是一清二楚。无家人无朋友,连姓名都没有,身处世上最危险的地方,贞洁、尊严甚至是性命都可以舍弃,只为了获得一点点消息,稍有不慎便人间蒸发,可能连尸体都不会留下,更没人会记得。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远离父母的怀抱,千里迢迢跑到汴京当暗桩,不为钱不为名利,只是为了让家里人多活几天,所需要的坚韧可想而知。环儿不会半点武艺,甚至有些笨,但作为暗桩无疑是优秀的。若非谢怡君亲口说出她的名字,曹华根本就想不到这么一个小丫鬟,能是西蜀安插在京城的眼线,这才多大?

    曹华沉默了片刻,表情缓和了几分:

    “以后有什么事,不要自作主张,和我说一声。等有机会,我送你回西蜀。”

    环儿抿了抿嘴,犹豫片刻,还是摇头:“我十岁到汴京,之后便跟着小姐,不奢望能回去,只要曹大人不对西蜀动手即可。”

    曹华见状也不再多说,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琴音,疑惑询问:“方才我见李师师魂不守舍,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环儿与李师师贴身相处,一直利用着李师师,抛开暗桩的身份,其实也挺在乎李师师,想了想:

    “小姐知道大人是苏轼后,便有些魂不守舍,小姐很倾慕苏轼,又很怕你,曹大人若是有时间,还是见小姐一面,再这么下去,小姐连花魁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好,下去吧。”

    环儿微微颔首,贼兮兮的跑了出去。

    曹华等了片刻,才从小房间出来,回到了雅间之中。

    赵淮正趴在窗口目不转睛盯着楼下的李师师,瞧见曹华回来连忙坐直身体,一副沉稳的模样,片刻后又憋不住:

    “姐夫,你认识师师姑娘,可否把她叫上来让我见见世面?”

    曹华也想找李师师解释一下‘苏轼’的事情,便吩咐门口的小斯,给李师师打赏了一百两银子,然后站在窗口,冲着李师师勾了勾手指。

    ---------

    大厅之中,各方名流正在殷勤的和台上美人客套,也不乏一掷千金的豪客。

    李师师本在举止有礼的应酬,听见一句‘万宝楼苏公子’后,就神色微变想下台。

    这反应自然引得不少人不满或好奇,回头望上面看去,低声交谈:

    “万宝楼苏公子是谁?”

    “没听说过,师师姑娘如此郑重,莫不是那方大人物到了这里?”

    “只打赏一百两,算个什么大人物,恐怕是那个家中有些权势的高官子弟,到这里摆谱来了...”

    零零星星的话语,自然传入了李师师的耳朵里。

    李师师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突兀,本来打算直接从大厅上楼,想了想还是作罢,客气几句回了后台,准备从僻静处上去。

    宜春楼后方准备的房间里,各色莺莺燕燕围聚,有的调试乐器,有的则轻声细语评价李师师方才的表演,话语中以调笑居多,毕竟弹错调子可是雏儿才会犯的错。

    李师师对这些充耳不闻,放下琴后,便来到了侧面的房间。

    房间之中,苏香凝女扮男装,正垫着脚尖从窗口望向上面,似乎在寻找某个人影。

    “小苏妹子,再找曹大人?”

    李师师走到跟前,打量着明显坠入爱河的苏香凝,开了句玩笑。

    两人在汴京就是好友,到了杭州重新遇上免不了叙叙旧。这些天苏香凝忙完了铺子的事儿,曹华若是没过来,便会到宜春楼坐坐,和李师师聊些家常里短什么的。都是琴曲一道的大家,李师师登台表演,苏香凝自然也会帮着参谋。

    今天李师师和城里几个花魁比拼琴艺,苏香凝女扮男装过来看看,没想到曹华也跑过来了。

    苏香凝听见调侃,收回了心神,略显局促:“师师,曹华是不是叫你上去?”

    李师师幽幽叹了口气:“是啊,我可没有小苏妹子的福气,上去了免不了被曹大人刁难,说不定还会被....”

    “师师!”

    苏香凝顿时不乐意了,那里容得别人诋毁自个情郎,转过身来认真道:

    “曹华不是那样的人,岂会凭白刁难你?”

    “唉....我认识曹大人可比你早,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我见曹大人都得跪拜相迎,大气都不敢出。今天世子殿下也来了,曹大人叫我上去,说不定就是伺候世子....”

    苏香凝听见这个,倒是真的担心。曹华只体贴喜欢的女子,对不喜欢的人可没半点温柔模样。

    以前皇帝过来找李师师,每次都是曹华守在外面,曹华对李师师肯定没有半点意思。一个青楼女子,用来招待客人实在太正常,还真有可能是把李师师叫上去招待康王世子。

    念及此处,苏香凝来回渡步两次,便开口道:

    “我陪你一起上去。”

    李师师眼中露出几分狡黠,很利落的点头,便跑到屋里取来了衣裙。

    苏香凝并不傻,只是心太软了。瞧见李师师的反应,稍微琢磨便知道中计了。只是话出了口,而且她确实想见曹华,也没有推脱,换上了一身水云长裙,随着李师师一起走上了楼梯。

    走在廊道之中,李师师神色宁静波澜不惊,双手却叠在腰间扣的很紧。

    苏香凝知道李师师心里紧张才会做出这种动作,轻蹙柳眉打趣道:“师师,你以前日思夜想的求见苏公子,还用《春宫玉树图》贿赂我,今天怎么又紧张起来了?”

    李师师笑容恬静,对这番打趣丝毫不脸红,反而带着几分抱怨:

    “以前不知道苏公子便是曹太岁,小苏妹子还一直瞒着我,害得我心心念念好几个月。若是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敢去求见,现在好了,曹大人点名要见我,我可没情郎护着,心里能不紧张嘛?”

    苏香凝听见这个,心里自然有几分惭愧,她当时知道也不敢说,确实瞒了李师师许久。

    都是沦落风尘的女儿家,苏香凝天生心软,总是看不得身边人受半点苦,如今自己有了依靠,再看到孑然一身的李师师,心里还是以同情居多。

    距离雅间还有些距离,苏香凝勾了勾耳畔的发丝,轻声道:

    “师师,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听见这个问题,李师师停下了脚步,目光宁静,显然在思索,片刻后,又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苏香凝幽然一叹:“周郎对你的心意人尽皆知,楼中姐妹都看在眼里,我们有时候不能太挑....”

    “周郎很关心我,我一辈子不嫁人,他或许能等一辈子,不过这不是喜欢,只是可怜我......周郎得知苏轼便是曹华后,和侍郎苏幕的孙女定亲了,到溧水当了知县,和我一道过来的......以前想着拖一天是一天,现在周郎放下,我后悔也没用了....呵呵,其实听到周郎成家立业,也谈不上后悔,我还听高兴的....”

    “哦...是嘛...”

    苏香凝眨了眨眼睛,仔细回味了片刻,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第三百四十二章 试探

    三楼雅间之内熏香缭绕,不时有丫头端着茶水进入其中又退出来,以免打扰到两位尊贵的客人。

    曹华在靠窗的小案旁坐下,略微等待了片刻,李师师便走进了屋子,遥遥福了一礼,动作优美如三月春水。紧随其后的苏香凝倒是有点紧张,悄悄冲着曹华眨了眨美眸,然后才福了一礼。

    曹华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

    逛青楼挑姑娘撞见自个婆娘的事儿,怎么想都细思极恐。

    赵淮也是愣了下,本以为只有倾国倾城的李师师过来,没想到一次来了两个,连忙风度翩翩的抬手:

    “师师姑娘,这位是?”

    “你嫂子。”

    曹华用扇子把赵淮作揖的手拍下去,略显莫名的摊开手:

    “香凝,你怎么在这儿?”

    苏香凝听见这句‘你嫂子’,脸色一红,低下头柔声道:

    “今天过来陪师师练曲儿,听闻你叫师师上来,便跟着过来了。”

    曹华抬了抬眉毛,倒也没有多说,拍拍旁边的座位让她坐下。

    赵淮略微琢磨了会儿,便反应了过来,连忙收起了欣赏美人的眼光,仪态大方的开口:

    “你就是苏家那姑娘吧?我听姐姐说起过,这几天姐夫......咳,曹驸马阴万家......嗯,应该是揭发万家,就是为了你的事儿,我听姐姐说过。”

    “见过世子。”

    苏香凝在港口远远见过赵淮,欠身行了一礼。

    身为王侯有三两红颜知己太寻常,赵淮身为康王世子本身也有挺多红粉知己,只是今天装君子没带出来罢了,对此自然不介意。

    苏香凝在曹华身边坐下,李师师自然不可能跟着往上凑,自然而然的就走到赵淮旁边坐下倒酒。

    赵淮脑子可清醒着,晓得自个这姐夫不是个善茬,可不敢随便碰李师师,先是抬起手来询问:

    “嗯....曹驸马,你与师师姑娘....是个什么关系?”

    李师师把苏香凝带进来,便是用来防地位超然的康王世子乱来,此时自然没有接话,让赵淮自个琢磨去。

    曹华也有些尴尬,想了想:“以前在京中,圣上经常拜会师师姑娘,我负责护送,彼此认识。”

    “哦....”

    赵淮听明白了意思——碰不得。

    于是乎,赵淮心领神会,只是目不斜视的喝着闷酒,与曹华聊起国家大事各方水土,对于旁边倾国倾城的美人连正眼都不瞧,完全当成了空气。

    别的不说,这份自制力倒是真不错。

    既然姑娘不能碰,坐在青楼干聊天自然就没了意思,苏香凝在跟前,也不能叫其他姑娘进来陪着赵淮,聊了几句后,两人便准备打道回王府。

    赵淮虽然见到了艳压东京的第一美人,可总有点败兴而归的意思,就差来一句‘姐夫你不仗义,哪有逛青楼自己带姑娘的’。

    曹华也没法解释,只是一笑置之。

    下楼的时候,李师师与苏香凝结伴走在前面,依旧在轻声细语交谈。

    曹华和赵淮并肩而行,说着两个人都不在乎的民间疾苦。

    大厅中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从楼上下来的两位公子,认识赵淮的不再少数。

    许子凌瞧见了曹华和赵淮,便准备上去打个招呼。

    刚刚起身,许子凌便感觉肩膀被人撞了一下,一个衣着松松垮垮的员外郎,迈着小碎步朝着楼梯跑去,满脸谄媚笑容。

    宜春楼这种销金窑,还是以富贵乡绅居多,像这种满脑子女人不懂规矩的土包子更是不少。许子凌皱着眉,并没有说什么,刚准备继续走,便发现那员外郎放在背后的手满是老茧,看起来像是个经常干粗活的。

    文人逛青楼终究讲究个风雅,这些个粗人可不一样,转冲着美人来的,随手揩油的也不在少数。

    许子凌反应挺快,本着提醒的意思,便开口随意说了声:

    “师师姑娘,小心被冲撞了。”

    许子凌只是一句无心的提醒,却不曾想到这一声提醒,直接救了两条人命。

    李师师刚才楼梯上下来,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发现突然往跟前靠的宾客。

    苏香凝心思全放在背后的情郎身上,或许是觉得走的太快,正停下来回头等待曹华。

    听见许子凌的提醒,李师师率先反应了过来,瞧见了大步走过来的员外郎,微微蹙起了柳眉。

    而乔装混进宜春楼的邓元觉,听见许子凌的声音便察觉不妙,知道已经暴露,迅速拔地而起,凌空一掌拍向了苏香凝。

    衣袍震荡,带起的劲风声势骇人,大袖擦到旁边的一个秀才,便直接把人给掀了出去。

    邓元觉今天的目的,是试探曹华的深浅,所以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曹华,而是攻其必救之处。

    邓元觉进来之后,瞧见了苏香凝和李师师结伴上楼,曹华下楼时望苏香凝的眼神也看在眼里,绝不是望一个青楼歌女的眼神。只要和曹华关系亲密,那他出手伤人,曹华就必然会救,通过曹华的反应速度自然能瞧出深浅,这比直接对曹华动手安全的多。

    邓元觉是方腊日后的四名元帅之一,武艺出类拔萃,面对曹华却丝毫不敢松懈。本来是准备走到苏香凝跟前才悍然爆发,却不曾想被一个小书生无心识破。不过这也够了,此时相距楼梯口只有五步的距离,曹华还在二楼转角,这个距离足够他一击毙命后冲出窗外,而身边人濒死,曹华也不可能马上追杀他。

    没有任何迟疑,邓元觉便动了手。

    李师师瞧见猛然扑来的员外郎,微微侧身躲避。苏香凝此时才回过头来,发现了忽然跳起来的男子,眼神带着几分茫然。

    而大厅中的诸多宾客正在转头,看向开口提醒的许子凌。

    就在这一刹那,邓元觉已经跨越了五步的距离,一掌自上而下,拍向了苏香凝额头。

    手掌如同铁板,树木顽石也不一定能经得住一下,更何况是一个柔软女子。

    邓元觉眼神冷冽,不夹杂丝毫情绪,目标直至苏香凝。只是没想到,苏香凝旁边的李师师,危急之下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李师师能稳居花中魁首,除开过人的外貌和技艺,更重要的是其超然的临场反应能力,临危不惧,无论何种情况都能做出各种应对。

    李师师不会丝毫武艺,自然是挡不住来势汹汹的邓元觉,但从邓元觉的眼神动作中,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只在一瞬间,李师师便反应了过来,没有半点犹豫便一把摁下了刚刚回头的苏香凝,俯身以后背阻挡开山碎石的一巴掌。

    邓元觉见目标被护住,没有迟疑继续拍了下去。哪怕只是后背,一个半点功夫不会的女儿家,也是一触即死的下场。

    眼见李师师就要当场香消玉殒,许子凌发出了一声怒吼,却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呵斥。

    李师师浑身紧绷闭着双眼,现在即便后悔也来不及了。

    便在此时,一声‘飒—’的尖锐声响破空而至。

    因为邓元觉有备而来,没露出任何马脚,曹华本来也没注意到楼下诸多宾客之间的一个员外郎。

    听到许子凌的轻声提醒,曹华猛然反应过来,待看过去时,邓元觉已经扑倒苏香凝身前。

    曹华尚在二楼的楼梯转角,距离不算远但要在瞬息之间冲过去也是天方夜谭,便迅速的丢出了手中折扇。

    心中惊怒之下,出手没有半点余力。撒开的折扇旋转如风,巨大的力道使得玉骨折扇化为了一把利刃,带着近乎骇人的破风声劈向了邓元觉脖子。

    这一下若是挨实了,即便只是把扇子,也能在脖子上留个大口子。

    邓元觉表情骤变,强行矮身躲避。

    擦——

    扇子一闪而过,把员外帽子削成了两节,在光溜溜的脑袋上劈出了个细长口子。

    邓元觉拍下去的一掌,也因为保命的缘故消减了力道,落在了李师师肩膀上。

    一声轻微闷响,两个贴在一起的女子便被大力推的倒在了楼梯上,发出接连两声闷哼。

    “大胆——”

    “啊——”

    直至此时,楼中的宾客才反应过来,赵淮怒斥出声,不少女子花容失色。

    邓元觉本就抱着一触即走的心思,根本没有恋战,头顶上的伤口还未流出血水,人已经不带丝毫停留的撞破了楼梯旁的窗口,落入了漆黑湖水之中。

    曹华扔出扇子便翻身直接从二楼跳下,还是晚了一步,落地之时外面已经传来碎木和人体落水的声音。

    曹华急步冲到窗前,还能看到往水下潜去的人影,只是这时候显然没法追杀。迅速转身跑到楼梯旁看向两个女子....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不值

    在宜春楼诸多客人眼中,只看到一个汉子悍然爆发冲向窗口,路上撞到了李师师,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现场就只留下碎裂的窗户和一把插在地上的带血折扇。

    “有刺客!”

    赵淮毕竟年纪不大,又没他姐那般沉稳,吓得是肝胆俱裂,连声呼唤着护卫,都忘今天出门压根没带护卫。

    苏香凝倒在地上才发出一声短促惊呼,天旋地转之下有些慌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觉结实的胳膊把她搂住了。抬眼瞧去,是曹华紧张又愤怒的脸庞,正上下打量她有没有受伤。

    苏香凝惊魂未定,虽然摔了一下比较疼,影响倒是不大,柔声开口道:

    “我没事....”

    曹华松了口气,偏头看去,李师师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纤手揉了揉肩膀,脸色还算平静,正关切的低头打量:

    “小苏妹子,没摔着吧?”

    曹华上下打量李师师几眼,从气色上看不出异样,当下也只能微微颔首:

    “谢了!”

    李师师莞尔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曹华见赵淮慌了神,不可能放着康王世子不管,只能扶起苏香凝,跑过去安抚赵淮。

    宜春楼的东家和汤夫人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动,宾客也围了过来,大厅里很快嘈杂声一片。

    汤夫人直接吓哭了,跑到李师师跟前又急又恼:

    “这贼人真是大胆,......唉...师师,你伤着没?”

    诸多才子文人也是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站在旁边嘘寒问暖,或者咒骂贼人胆大妄为。

    因为大厅里人影混杂,曹华怕再出岔子,便带着惊魂未定的苏香凝和赵淮离开宜春楼,与在附近的黑羽卫汇合,搜寻贼子的下落。

    苏香凝本就胆子比较小,此时才觉得后怕,死死抓住曹华的手,睫毛微颤显出内心的不安,本想感谢李师师几句,却又不敢在此时由着性子来,只能紧紧跟着曹华离开。

    走出宜春楼大门,苏香凝回头看了一眼。李师师与宾客交谈的间隙,目光也望向她这边,或者说是曹华这边。

    苏香凝微微颔首,露出歉意的微笑,只是李师师瞧见她回头后,便已经移开了目光....

    -----

    刚出宜春楼来到湖堤边上,负责暗中保护苏香凝的黑羽卫便跑了过来,半跪与地沉声道:

    “都督,贼人有同伙接应,已经不见了踪影。”

    曹华心中依旧惊怒,方才若不是许子凌的提醒和李师师的舍身阻挡,苏香凝非死即伤。以前的刺客都是冲他来的,今天在湖堤外遇到个可疑之人,他潜意识力便心存戒备,注意着任何向他靠近的人。估计也是这个原因,对方才选择对苏香凝下手。

    可杀苏香凝除了惹毛他没有任何意义,对方明知道他警觉就该放弃刺杀,依旧选择动手,那就说明对方是为了试探,从对方一击不成立刻退走的果断来看,也证明了这一点。

    在江南敢试探他身手谋而后动的人,曹华琢磨一圈,除了朱勔就只有方腊。

    “去查方腊和朱勔手底下的人,方才的刺客是个光头,身手不下与李百仁,绝非无名之辈。”

    “诺!”

    黑羽卫立刻起身,朝着街上跑去。

    曹华想了想,又抬起手来:“等等,这事儿交给寒儿去做,你回去传消息,顺便带两个医女过来,看下李师师伤势如何。”

    “诺。”

    黑羽卫领命而去。

    曹华带着赵淮和苏香凝走到街边的马车旁,驾车朝白马山返回。

    苏香凝心绪稍微安定了些,不再死死抓住曹华的手,从车窗看向渐行渐远的宜春楼,略显担忧:

    “曹华,师师受伤了?”

    曹华靠在车厢之中,正蹙眉沉思,此时偏过头来叹口气:

    “方才的刺客身手极高,虽然我逼迫其卸了力,余力依旧不容小觑,李师师恐怕伤的很重.....只是她故作镇定,我也不好给她检查伤势。”

    苏香凝脸色顿时变了,本想下车折返回去看看,瞧见对面同样后怕的赵淮,又只得打消念头,抿了抿嘴略显愧疚:

    “方才师师帮我挡住,若不是她,受伤的就是我。师师一直好心肠,我...我不该走的...”

    “不清楚是谁在背后动手,此地不宜久留,先送你去王府。”

    曹华叹了口气,赵淮在跟前,明显吓得不轻。若还有刺客潜伏在周围,很可能出纰漏。他不可能冒险为了点人情世故,将苏香凝和赵淮放在不安全的地方。

    至于李师师,也只能晚些过来道个歉了.....

    --------

    宜春楼之中,热闹了气氛消减了不少,有官差跑了过来赶人,或者是从窗口跳出去搜寻下落。

    楼上的房间之中,李师师已经先行与诸多客人告别回了屋子。

    门窗禁闭,屋里飘着些药味,李师师坐在妆台前,褪去了裙子的上半部分,露出雪腻的后背和肩头,只留着脖子上肚兜的红色系绳。洁白近乎无暇的右肩附近,一块触目惊心的乌青印在肌肤上,便如宣纸上沾染了一块墨迹,已经有些肿了。

    环儿满脸紧张的拿着伤药,每触碰一下伤处,李师师的身体便微微颤一下。不过李师师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只是看着铜镜之中的倒影。

    汤夫人怒火中烧,拿着根鸡毛毯子在屋里来回渡步,眼里既有心疼又夹杂着愤怒:

    “你啊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人家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倒好,跑去给人家挡刺客,你自己的命不是命?”

    “妈妈,方才情急之下,我也没想那么多....”

    啪——

    汤夫人用鸡毛毯子在桌子上敲了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别人不晓得,我养你这么多年还不晓得?皇帝在面前你都时刻保持清醒,方才那着情况根本就不会慌。就算情急之下没功夫想,你也应该往旁边躲,给人家挡算怎么回事?”

    李师师微微低头,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笑了一下:“觉得小苏妹子好不容易熬出头,就这么死了太可惜,所以就去挡了。”

    “呸——你死了就不可惜?”

    汤夫人满眼恼火,鸡毛毯子在桌上敲的碰碰响: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图个啥?结果了?你豁出命帮曹太岁护着女人,摔在地上曹太岁看都不看,先把自个女人扶起来看看伤着没,还是你自个爬起来的,真是好狠的心肠....”

    “人之常情....”

    “什么人之常情,你就是傻。你一条命就值一声‘谢了’?,人家半句话都嫌多,带着女人扭头就走了,你还傻愣愣站原地看着,看什么?等着人家回头安慰你两句?你装作没事人,人家怎么知道你有事?...

    ...我这些年怎么教你的?不哭不闹你指望男人多看你一眼?你不愿意装腔作势也罢,现在都真受伤了,还不哭不闹怕人家发现,你图个什么?”

    李师师吸了口气,把环儿手里带着伤药的白布接过来,自己敷在了淤青之处,眉头蹙了下,却也没做出太多反应,只是平静道:

    “只是想替小苏妹子挡一下,没有其他心思,妈妈你不要乱猜了。”

    汤夫人气的跺了跺脚,在屋里来回渡步:

    “我活这么大年纪,天天和你们这些姑娘打交道,你们什么心思我看不出来?真是....唉......”

    唠叨不停,看似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李师师解释了几句,发现没作用后,便也不说话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背锅的小舅子

    马车行至半途,王府已经收到了消息,黑羽卫和大批虎捷军赶了过来,连知州赵霆也带着一帮子衙役,一副前来救驾的模样。

    赵天洛和陈靖柳最是焦急,特别是赵天洛,曹华在金明池和确山县遇刺,她都在现场,每次曹华都是命悬一线躺几个月才能恢复,今天在王府中又听见曹华遇到了刺客,赵天洛差点吓晕过去,竟然自己骑马先行跑过来了。

    大队人马持着火把来到马车前,赵天洛单人一马跑在前面,或许是太焦急,马匹还在小跑便翻身下马,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曹华从马车上跳下来,凌空接住赵天洛:

    “洛儿,你跑过来做甚?”

    “你还说。”

    赵天洛又气又恼,却不忘用手在曹华身上摸来摸去看伤着没:

    “去徐州受的伤还没好,又出去招惹是非,你手底下那么多黑羽卫,养着吃闲饭的?”

    曹华张了张嘴,本想说“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见赵天洛都快急哭了,也没好开口,只是点头认罚。

    赵天洛终究是不好训自己男人,见曹华没有受伤,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转而跑到马车旁,指着脸色煞白的赵淮厉声训斥:

    “你都多大的人啦?整天出去沾花惹草,家里又不是没女人,非得往烟花之地跑,就不怕死外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份,多少乱臣贼子想拿你的人头祭旗,你还专往这些地方钻,还带着你姐夫往这些地方钻....”

    赵淮很怕赵天洛,满脸苦涩不敢反驳,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他一个王爷的儿子,除了花天酒地啥都不会,反贼吃饱了撑着拿他祭旗?

    曹华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些话是在说他,当下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拉着赵天洛:

    “娘子,赵淮还小,有点玩性很正常,这么多属下看着,回去再说。”

    “是啊是啊...”

    赵淮连后怕都忘了,连忙点头给自己打圆场。

    赵天洛冲弟弟发了一通脾气,便又恢复了往日端庄冷静的模样,转而看向曹华:

    “相公,你不要自持武艺高强便有恃无恐,靖柳有句话说的好,目中无人之辈,史书上都死的比较早。”

    “行啦行啦,别说这些不吉利的。”

    曹华颇为无奈。

    赵天洛瞧见马车上低头不语的苏香凝,脸色才缓和了几分,上前几步:

    “苏姑娘,听说你也受了惊吓。”

    苏香凝下了马车,有些局促:“参见公主,我没有受惊吓,嗯....李师师帮我挡住了贼人,若不是师师,我...可能也会受伤。”

    赵天洛何等敏锐的心思,闻言微微蹙眉:“相公传话让带着医女,莫非李师师受伤了?”

    苏香凝也有几分担忧,点了点头:“好像是的,不知道严不严重...”

    赵天洛稍微琢磨了下,便转过身来看向曹华:“相公,李师师为了救苏姑娘受伤,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曹华知道不该走这么急,微微摊开手:“出门没带护卫,赵淮受了惊吓,不能在外久留。你带着赵淮和香凝先行回去,我带人回去看看。”

    苏香凝听见这话,眸子里显出几分惶恐:“不用了,我回铺子就行。”

    曹华还没开口,赵天洛的表情就先严肃起来,把他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贼子还没抓到,你回铺子出了事怎么办?”

    苏香凝愣了下,还真不敢还嘴,略显无助的瞄了曹华一眼。

    曹华能说什么,打了个哈哈便带着憋笑的李百仁等溜之大吉。

    苏香凝胆子小,曹华一走便没了主心骨,只得乖巧的跟着赵天洛往回走。

    赵天洛上了马车,望着远去的队伍,此时才露出几分担忧,想了想:

    “苏姑娘,方才的话你不要介意.....贼子对你下手,必然是抱着试探的目的。既然已经试探了相公的身手,后面肯定会召集足够的人手,以狮子搏兔之势对付相公....对于江湖人来说,任何东西都可以利用,只要你在外面,很容易成为诱饵引得相公上钩,所以我的话才重了些....”

    赵天洛自幼打理王府事物,大局观一直很强,通过简单的消息便分析出了目前的局面。

    苏香凝自然没想这么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

    曹华带着黑羽卫纵马疾驰,重新前往宜春楼。

    路上,寒儿凑到跟前,询问了刺客的相貌特征后,开口道:

    “公子,根据长相描述来看,像是方腊手底下的邓元觉。”

    李百仁走在另一侧,扛着九环刀面色凝重:

    “方腊长年在江南活动,但行踪诡秘从不暴露,旗下的方七佛、石宝、厉天闰、邓元觉等,都是赫赫有名的高手,特别是方七佛,一身内家功夫出神入化,连薛公都评价甚高。若是他们倾巢而出对付公子,公子不一定能应付。”

    “方腊....”

    曹华皱了皱眉头,略微回忆了下:

    “方腊还没造反吧?”

    寒儿点了点头:“江湖上有方腊准备在江南揭竿而起的传言,只是探子未曾证实。方腊手底下高手颇多,但没有多少人马,打仗终究靠的是兵而非将领。”

    曹华想了想:“方腊肯定会造反,我听谢怡君说起过。朱勔近些年在江南横行无忌,导致了不少流民和一批对朝廷不满的人,方腊想要召集兵马无非一个口号,这个钉子得提前拔了。”

    寒儿听见这个,略显犹豫:“江南一直把持在蔡太师一系手中,典魁司除了些许探子,根本没有其他人手,就凭我们百十号人,拔不掉。”

    曹华看向在街上巡视的虎捷军:

    “军队可以调用嘛?”

    “虎捷军是康王私军,除了勤王之外严禁离开杭州,否则以谋逆论处。驻扎在杭州附近的厢军约莫有万余,由防御使张禄统帅,调用需枢密院兵符,公子动不了。”

    无论在哪个朝代,军权都是重中之重,曹华身份特殊,连外朝官都做不了,更别说调兵遣将了。

    曹华琢磨了片刻:“常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要是情况紧急调用了厢军,会怎么样?”

    寒儿眨了眨眼睛,琢磨了片刻:“公子的御赐佩剑,只能杀人,不能调兵。”

    曹华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第三百四十五章 李师师

    抵达宜春楼,天色已经比较晚,加上方才的骚乱衙役清场,往日笙歌达旦的湖堤已经安静下来,黑黢黢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曹华让黑羽卫在四周警戒,带着两名医女进入了宜春楼。龟公正在打扫有些凌乱的大厅,瞧见官兵又封了门,连忙跪在地上迎接。

    曹华直接上了三楼,在老鸨儿的引荐下,来到了李师师暂住的房间外。

    房间里亮着暖色的灯光,两个人影在其中走动,一个坐着,灯火照耀下露出侧身的剪影。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响起,有抱怨有训导。

    咚咚——

    敲了两次门后,房门‘吱呀—’打开,露头的是汤夫人。

    汤夫人瞧见门口的曹华,先是愣了下,继而露出带有几分诚惶诚恐的谄媚笑容,跪下见礼:

    “哎哟,曹公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起来吧,方才师师姑娘受了惊吓,带医女过来看看。”

    “这....”

    汤夫人虽然跪下了,却依旧堵着门,略显为难的道:

    “师师已经睡下了,要不....”

    “妈妈,让曹公子进来吧。”

    屋里传出了声响,还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汤夫人也不好多说,只得站起身退到了旁边。

    曹华在门外等了片刻,确定里面没声音之后,才跨入了房门。

    转过薄纱屏风,入眼是一盏烛台,珠帘幔帐穿插其间,与女儿家闺房类似,只是多了个招待客人的小榻。

    李师师身着薄纱轻裙,坐在琴台之前,仿佛方才便一只坐在那里,见到曹华后才起身。

    屋子里除了淡淡女儿香,还残留着些许药味,窗户打开着显然是想驱散药味,但时间太短没什么作用。

    环儿眼中带着几分恼火,偷偷撇了曹华一眼,欲言又止,只是走到旁边泡茶。

    曹华走到临窗的小榻旁坐下,抬手让两名医女进来。

    李师师神色如常,没显露出半分不适,见到两名医女后,还露出些许疑惑:

    “有劳曹公子了,妾身并无大碍,不必这般兴师动众。”

    曹华接过环儿递来的茶杯:“方才一掌我看在眼里,只是没机会制止。肩膀恐怕已经肿了,强撑着对自己没好处,让医女看看吧。”

    李师师眨了眨眼睛,见瞒不过曹华,倒也不再多言,抬手便准备解开薄纱轻裙。

    曹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连忙抬手,咳嗽了一声:

    “等等...嗯,我先出去。”

    李师师本就是开玩笑,此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呵呵...不用了,妾身去屏风后面,不碍公子的眼。”

    说着,便盈盈起身,走到了屏风后面,两个医女也跟了进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曹华手指轻敲桌案,倒是没有什么其他心思,只是看着窗外,开口解释:

    “我曾经乔装成苏轼捞银子,师师姑娘帮了不少忙,本来也想见你,只是一见面你就能认出来,我的铺子生意就黄了,说起来有些对不住。”

    屏风后面只有擦拭肌肤发出了细微声响,沉默片刻后,才传出平静的话语:

    “曹公子言重了,妾身是风尘女子,本就倾慕有才学的读书人.....以前都是才子挤妾身的门,忽然遇到一个下请帖都不来的,自然就有些不服气,得知苏轼便是曹公子后,便也释然了。”

    “哦...”

    曹华点了点头,喝了两口茶:

    “圣上对师师姑娘有意,但师师姑娘的身份没法入宫。若你想从青楼脱身的话,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弄个清白身份,嗯....也算是对你以前帮忙和今天舍身相救的答谢。”

    “呵呵....公子见外了,妾身只是觉得公子武艺高超,没有做不成的事儿,才护着小苏妹子。圣上亲口说公子‘一人可挡三百铁甲’,妾身觉得肯定能把我救下来才舍身搭救,若是公子救不下来,妾身肯定不会去挡....”

    曹华摇头笑了下:“方才哪种情况,我真不一定救的下来,不管怎么说,欠你一个人情。”

    屏风后面沉寂下来,过了许久后,才重新响起话语,只是已经岔开了话题:

    “公子的曲子真不错,无论是《梁祝》还是《十面埋伏》,都是难得的好曲子。”

    “我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天生五音不全,哪里会作曲。”

    窸窸窣窣,响起了穿衣服的声音。

    很快,李师师衣着整洁的走了出来,虽然表情宁静如初,额头却浮了一层细汗,脸颊上没什么血色,显然是疼出来的。

    “秉都督,师师姑娘肩膀受创伤了颈骨,恐怕得休息两个月才能恢复,近些日子尽量不要走动,否则容易留下暗疾。”

    医女眼中带着敬佩之意,显然很佩服一个女子能忍着剧痛连呼吸都不重半分的意志力。

    曹华点了点头,不想打扰李师师休息,便起身准备告辞。

    李师师对肩膀的伤视而不见,依旧保持着往日的模样,在小榻旁坐下,柔声道:

    “曹公子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吧,否则传出去,还以为妾身架子大招待不周。”

    曹华听见这话,只得坐了下来,酝酿了片刻,却也无话可说。

    李师师没有强撑着自己端茶倒水,只是坐在小案的对面,说着些常见的客套话语,不温不火,天生带着几分亲近感。

    曹华喝了一杯茶,忽然开口询问:

    “周公了?好久没见他了。”

    李师师摇头轻笑:“周郎随我下江南,在溧水当了知县。”

    曹华点了点头:“以前周公是太常寺少卿,官职挺高不假,但整日与诗词歌赋打交道,确实是屈才了。当一方父母官,想来也是准备做一番实事。”

    聊到周帮彦,李师师倒是想起了什么,微微蹙眉:

    “说起周郎,妾身倒是有一事相求。”

    “哦?”曹华挑了挑眉毛:“莫非是把周公调会汴京?这个简单....”

    “不是。”李师师腼腆一笑,酝酿了下:“我下江南,在溧水停留了几日,参加周郎的赴任典礼。抵达的当天,去山上的尼姑庵烧香...

    ...路上遇见了一个落魄道人,本来还准备施舍银钱,那道人没要....

    ...在尼姑庵中,遇见了一个老尼姑,为人极好,听说带发出家,在尼姑庵里等着情郎,等了一辈子...

    ...结果第二天,便发现那个老尼姑变得疯疯癫癫,落魄道人死在了尼姑庵外,身上千疮百孔,被簪子刺的看不出人形....

    ...杀人是大案子,周郎便把老尼姑抓了起来,可又听说老尼姑与宫里一位妃子是远亲...

    ...周郎刚刚赴任,又性格刚正,徇私枉法肯定不行,可严惩老尼姑,又显得不近人情,一时间有些为难...”

    曹华安静听她说完,略微琢磨了会儿:

    “溧水...尼姑...落魄道人....死者的身份查出来没有?”

    李师师摇了摇头:“无人报官,尸体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是谁。有人怀疑是老尼姑等的那个情郎,只是听说老尼姑的情郎是个江洋大盗,已经伏诛,所以就成了悬案。”

    曹华顿时了然,杨垂柳吃了他一顿老拳,他以为当场打死了,所以写了个伏诛,没想到还跑回了溧水。

    听见后来发生的事情,曹华有几分唏嘘,也不知该怎么评价,想了想:

    “我修书一封给周公,把老尼姑放了即可。”

    李师师眼中显出几分感激,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又幽幽叹了口气:

    “世界最可怜的总是痴情之人,我听当地老人说起过那件惨案....老尼姑当年说那些话,想来也是为了激励情郎,如果大胆一些直接表明心意,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惨案...”

    曹华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如果,人心是不会变的。能因爱生恨杀了心爱之人全家老小,即便当时躲过一劫,相处久了,总有其他原因导致事情的发生....只能说杨垂柳本身就是个杂碎,一个正常人,岂会因为心爱之人一句话,就反过来杀人全家。”

    李师师眨了眨眼睛,倒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她看向心性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曹华,忽然轻笑道:

    “其实...人心也不是不会变。曹公子就是个例子,如果放在去年,妾身绝不敢想象你会晚上过来探望...”

    曹华呵呵一笑:“以前的我,在你眼中这么绝情?”

    “不是。”

    李师师很认真的摇头:“以前的公子杀伐果断,做事近乎天衣无缝。遇上今天的事情,要么就是抛下我和小苏妹子去追凶手以免留下后患,要么就是留下来安抚我和小苏妹子,让我对你心存感激以备不时之需。像今天这样先送小苏妹子和世子离开,又跑回来和探望我,嗯...显得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了些...”

    曹华脸色一僵,本以为是要夸他比以前进步了,没想到是在说他还不如以前。

    李师师看着曹华的表情,“嗤——”的笑出了声:

    “不过,我觉得现在的公子更像个正常人。以前公子的心思任何人都猜不透,只知道一笑就会死人,虽然很厉害,但妾身除了畏惧没有半点其他想法。现在嘛......至少公子笑一下,是真的在笑,妾身也敢多说些有的没的。”

    “呵呵...我权当这是夸奖...”

    曹华颇为无奈。

    终究天色太晚,老呆在李师师屋里自然不妥,曹华聊了几句后,便写了封书信让黑羽卫送去平江府,然后起身告辞。

    李师师起身站在窗口,看着远去的一行人,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汤夫人此时才冒出来,走到李师师的背后,轻声嘀咕:“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过来探望一下,要是不闻不问,我非得把你随便找个人嫁了。”

    李师师回过头来,绝美脸颊上带着几分笑容:

    “我看人还是很准的。”

    汤夫人不可置否,只是摇头叹了口气....

第三百四十六章 老**

    从宜春楼离开,曹华便直接回了王府,寒儿则带着李百仁在城中搜寻邓元觉的下落。只是方腊的人向来行踪诡秘,想要找到犹如大海捞针,短时间内肯定没有结果。

    王府之中,气氛较之前些日子古怪了几分。

    康王虽然也有很多偏房妻妾,但人家终究是王府的主子。女婿上门探亲把二房夫人带着也罢,毕竟是天子赐婚名正言顺,王妃也不好说什么。可没几天就发现曹华和黑羽卫中的一个貌美护卫勾勾搭搭,这叫什么?这叫上下级之间权色交易,**裸的**。不过曹华再怎么说也是个小侯爷,王侯之家本来就比较乱,王妃也只能当做没看见。

    结果现在倒好,直接就把姑娘往丈母娘家带了。王妃本就极为宠爱赵天洛,心里自然是不满。直接就把刚进门的曹华叫过去,叽里呱啦的说教了一通。

    曹华面对丈母娘还真不敢还嘴,老老实实的接受了一顿批评。回到居住的宅院,便发现洛儿正笑眯眯坐在麻将桌上。

    绿珠和玉堂举着烛台,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以前还需要玉堂撑台子,现在一桌麻将总算凑齐了。

    洛儿手边放着一大堆银子,方才的恼火也没了,看模样今晚上赢了不少。

    洛儿打麻将的技术其实不咋滴,经常被玉堂洗的干干净净,半天都胡不了一把。现在玉堂退场,桌子上坐的人就不一样了。靖柳最守礼法,什么事都让着洛儿,根本就没想过赢,反着她的银子都是曹华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苏香凝技术倒是不错,可初来乍到的,那里敢赢公主的银子,只是略显局促的盯着麻将。

    而强行拉来过的荆娘子就不用说了,本来就不怎么会,心里又特别紧张,还得注重大户人家的繁文缛节,心思根本就没放在麻将上。

    曹华瞧见这场面,忽然就感觉自己像个老**,看着四房如花似玉的姨太太。于是乎就走到跟前,琢磨着今晚该翻谁的牌子。

    只可惜以前把她们惯坏了,一个人的时候害怕他的淫威逆来顺受,这人一多胆也肥了起来,瞧见他也不害羞扭捏了,直接当作没看见,走到谁背后便连忙坐直,一副‘我忙着,别碰我’的模样。

    这还得了,夫纲不振啊!

    曹华二话不说,就......悻悻然的抱着胳膊站在旁边观战。

    曹华一来,就坐的四人都明显古怪了起来,荆娘子本来早就想下场的,此时忽然又不闹了。估计她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谁先起身谁跟着曹贼进屋。

    陈靖柳蹙眉琢磨了下,柔声开口道:“苏姑娘,今晚去我房里吧,我有些话和你聊聊。”

    苏香凝虽然从了曹华,可毕竟没有名分,也害怕在王府做客的时候,曹华忽然跑过来,此时连忙答应:“好啊,麻烦陈姑娘...陈夫人了。”

    洛儿对于曹华又遇上刺杀的事儿还没消气,此时也插话道:“我正好也有些话要说,一起吧,我的床大。”

    陈靖柳自然没有拒绝,不过眉宇间有些迟疑,显然想到了某些伤风败俗的事情。

    荆娘子脸色尴尬,她自然不好和公主挤在一张床上,想了想,也只是微微垂首,神色落寞。

    曹华揉了揉额头,转身缓步离去:“算了,今天有点累,你们少玩会儿,早点休息。”

    “哦...”

    异口同声。

    ------

    夜深人静。

    荆娘子躺在寒儿的屋子里,因为寒儿出去办事没有回来,房间中鸦雀无声,显得有些寂静。

    辗转反侧,无心安眠。

    荆娘子抱着胸口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有些出神。

    终究出生贫寒,习惯、谈吐、阅历都有差异,哪怕她努力的在融入,也很难和出生王侯之家的千金打成一片,此时此刻,真有一种‘一入侯门深似海’的感觉。

    没有预想中豪门夫人的刁难和欺负,可这种不近不远的关系,更让人赶到迷茫。

    今天刚见面的苏姑娘,明显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虽然听说曾经沦落风尘,但身上那股书香门第的气质没改,说话温柔入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两位夫人对苏姑娘显然要跟亲近些,并非刻意厚此薄彼,而是有共同语言。

    荆娘子喜欢江湖人江湖事,放在市井间也是个女强人,可在注重礼法规矩的王侯之家,显然就有些格格不入。毕竟她还没强到谢怡君那个地步,要是能混出‘南怡君北荆雪’的名头,再格格不入也没人说什么,她现在的情况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怪不得那狗官让我专心生娃奶孩子....”

    荆娘子咬了咬下唇,柔媚脸颊上显出几分恼火。她打心眼里不想当男人的陪衬,可和曹华接触的越久,便发现自个除了生娃真没啥别的作用。要说长相吧,各有千秋她也没自信说自个比两位夫人好看,也就胸脯比公主大些,除了奶孩子还能做甚。不过生娃,好像也比不过陈夫人,明明那么纤弱,那啥倒是世间少有,连王妃看着都眼红......

    胡思乱想之间,荆娘子又怀里起从徐州返回的时光了。

    那时候避之不及,恨不得马上离开马车,现在才发现,那时候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只有她一个,没有人其他人打扰,她不乐意可以耍小性子,乐意了也能和曹华亲亲蜜蜜。

    “唉....”

    荆娘子翻了个身,心里面忽然有些后悔了。或许是真喜欢上那狗官了吧,虽然不知道怎么喜欢上的,可除了喜欢他也别无他法...

    擦擦——

    些许细微声音响起,房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荆娘子转瞬间回过神,还以为寒儿回来了,说了句“寒儿妹子,这么晚才回来”后,便往里面睡了些,掀开了薄毯子。

    床铺微微一沉,紧接着就是一只有力的胳膊把她搂住了,动作有些粗鲁。

    “呀—”

    荆娘子猛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想要推搡,只是马上就听到冷冰冰的一句:

    “老实睡觉,越来越没规矩了....”

    “.....哦....”

    荆娘子一时间不敢动了,在曹华怀里转了个圈,背对着靠在怀里。犹豫了少许,小声嘀咕:

    “公主....不让你进屋?”

    “嗯...把我撵出来了....”

    “噗——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折腾两位夫人也罢,苏姑娘刚来,你就想使坏心思,人家肯定不答应...”

    “还敢笑话我?”

    荆娘子连忙止住了笑声,抿了抿嘴,又转了回来,内媚的眸子带着几分别样意味:

    “生气啦?”

    “嗯。”

    荆娘子眨了眨眼睛,便掀起毯子把脑袋也蒙住了,继而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另一侧。

    三个姑娘围着小桌坐下,茶水已经换了几次,却没有歇息的意思,都是脸色略显紧张。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香凝先开了口:

    “公主,陈夫人,你们...怎么不说话?”

    赵天洛眨了眨眼睛:“相公今晚...很讲规矩...没过来吓唬人...”

    陈靖柳则是蹙着柳眉:“百密一疏,肯定是祸害雪儿妹子去了,这个曹贼,唉....”

    赵天洛沉默了少许:“相公总想着一碗水端平,可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一碗水哪里端的平...”

    “是啊...”

    ---------

    弯月当空,夜风带着簌簌声响,传入永福寺的厢房。

    房门打开,一个人影闪入后,又无声无息的关闭,屋里亮着一盏灯火,照映出两个人的侧影。

    “三哥,方才去看过了,曹太岁的武艺深不可测,恐怕不在三哥和方老大之下。”

    邓元觉用毛巾捂住血流不止的头顶,眼中依旧带着几分心有余悸。

    今天出手试探曹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便有人无心提醒,正常人也反应不过来。

    可曹华的反应还是出乎了邓元觉的预料,不仅转瞬间做出反应,一手折扇抛出,其声势竟不比利刃差上半分,若不是以有心算无心早有准备,邓元觉已经身首异处。

    这等非人般的战力,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邓元觉,回想起来也有几分不可思议。

    “怪不得二姐会折在他手上,若不是三哥提前叮嘱不要恋战,我恐怕也是同样的下场。”

    “盛名之下无虚士,曹华若是泛泛之辈,闯不出‘京都太岁’的名声。”

    房间之中,文士打扮的方七佛坐在油灯前,书桌上放着一副舆图。舆图上标注着睦洲、秀洲、杭州等地的地势,还有各方势力的名字,如兰溪灵山朱言、剡县仇道人、仙居吕师囊、方严山陈十四、归安陆行儿等。

    邓元觉知晓方七佛在为头等大事做谋划,并未打扰,而是坐在椅子上等待。直至方七佛放下了毛笔,他才沉声开口:

    “若是要杀曹太岁,恐怕得三哥加上我和石宝联手,才有机会取其性命,而且....恐怕代价极大。”

    刺杀曹太岁,若不留下几条人命,都对不起‘京都太岁’这混号。邓元觉深知此理,一时间有些犹豫,并非怕死,而是一起上也不一定能成功。

    方七佛看着桌上的烛火,沉思了片刻:“我方家不比梁山,手下兄弟都是当代豪杰,人数却不算多。二姐折在了江南,包道乙折在了汴京,方兴折在了徐州。若是我们三个再身死,火还没燃起来,便提前灭了。”

    邓元觉蹙眉琢磨少许:“三哥的意思是就此罢手?”

    方七佛摇了摇头:“朱勔与曹华因万家之事反目,若是能找机会驱虎吞狼最好。若是不能,暂且罢手。”

    “驱虎吞狼....”

    邓元觉摩挲着手指:“朝廷的狗贼向来对外铁板一块,想要让他们自相残杀不容易。”

    方七佛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第三百四十七章 逢场作戏

    翌日清晨,曹华来到了内河畔的石桥下。

    要寻找江湖人的行踪,朝廷的探子远没有当地江湖人那边耳目通达,祝曲妃和方腊本就有联系,找她来打探一二自然胜过没头苍蝇般的大海捞针。而且根据环儿提供的消息,谢怡君很快就会来到江南,得提前给祝曲妃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彼此见面尴尬。

    画舫依旧停在石桥下方,天色还早,里面传出来回走动的声音,似乎是后面的厨房在烧火做饭,小画舫的木门依旧关着,墙上还挂着斗笠和男人的披风。

    曹华眉头一皱,想了想,便直接推开了舱室的房门。

    哪想到下一刻,便是‘飒—’的破风声响,一把菜刀旋转如风,直接刺破隔断的木板,劈向了曹华的面门。

    突如其来,曹华双目微凝猛然后仰,抬手抓住了菜刀,身体也被逼出了舱室。

    刚刚在甲板露头,便瞧见小画舫的船顶上,一袭红衣从天而降。腿法凌厉无双,带人骇人的力道。显然是出手之后,直接从后面跃上了船顶跑到了前面。

    只是瞧见甲板上的曹华后,红衣女子愣了下,继而连忙收腿协力,仓促之下一番操作,直接从上面掉了下来。

    曹华早有预料,很平静的伸出双臂,一个公主抱接住了落下的谢怡君,勾了勾嘴角:

    “谢姑娘,半年没见确实挺想念,不过一见面就直接投怀送抱,有点太激动了。”

    谢怡君愣了少许,回过神来,本来眼中还有几分惊喜,此时已经没了表情,一个翻身便想落地,哪想到曹华并没有放手的意思,翻了个身依旧落在了曹华胳膊上。

    谢怡君脸色微冷,抬起手掌便拍向曹华面门。

    曹华偏头躲过,继而双眼微眯,迅猛至极的反钳住谢怡君的手腕,把她摁在了甲板上,居高临下的望着:

    “老实点哈,你打不过我,越反抗越吃亏。”

    谢怡君根本就没对曹华下过死手,此时再被擒住,不免回想起上次一时不慎被曹华羞辱的事情,美眸中显出几分羞恼:

    “你放开我!”

    “不放!”

    曹华和生气的女子讲道理,一般都是先堵住嘴折腾一番,等对方服软了再开口,此时自然就俯下了身。

    谢怡君浑身一震,急急忙忙偏开头,却被曹华单手捏住下巴转了回来,被迫张开了红唇,连说话都困难,只能紧闭双目。

    眼看又要惨遭欺凌,一声尖叫,忽然在舱室内响起:

    “啊————”

    声音尖锐,带着难以抑制的惶恐和惊吓。

    祝曲妃刚起床不久,正在妆台前描着眉毛,听见动静走出来,便瞧见自个的小郎君,正粗鲁的把自个的宝贝徒弟按在甲板上,整个人都压在上面。

    而自个的宝贝徒弟,则是被扶住下巴闭着双眼,明明一只手没被钳住,还自欺欺人的搁在旁边不动弹,一副等着被欺辱的模样。

    南怡君北曹华!

    名震南北睥睨天下的豪杰。

    眼前这俩是个什么玩意儿?

    祝曲妃眸子瞪的老大,手中纤细眉笔掉落在地上,那表情,既像把丈夫捉奸在床的可怜媳妇,又像被丈夫捉奸在床的可怜媳妇,反正言语难以形容。

    一声尖叫,自然惊醒了甲板上的两人。

    曹华急忙弹起身体,转而望向河面的风景。

    谢怡君身手丝毫不慢,几乎是同一时刻站了起来,拍了拍红裙上的褶皱,脸色时红时白,略显尴尬的轻声解释了一句:

    “师父,你不要误会,我和他交手,一是不甚...”

    祝曲妃张了张小嘴。她能说什么?她现在正想方设法的找借口解释,曹华为什么会来这里。

    只可惜,祝曲妃还没想好借口,谢怡君就反应了过来。

    谢怡君拍打衣裙的手猛然一顿,抬起眼帘,看向旁边的曹华,又看了看画舫之中的祝曲妃,稍微梳理片刻,开口询问:

    “曹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嗯——我怎么知道...”

    曹华转过身来,摩挲着手指思索少许:

    “昨天...昨天去见了环儿,听说了你会过来,知晓你和祝曲妃关系密切,便过来看一下,没想到还真撞上了。”

    说的也算实话。

    谢怡君点了点头,瞧见祝曲妃满脸惊恐畏惧的模样,她又轻声安慰:

    “师父,你别担心,他不是冲你来的。”

    “是嘛...”

    祝曲妃恨不得一脚把这多事的小郎君从船上踹下去,脸颊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异样,咳嗽了一声,摆出端庄的模样,在软榻上坐下,微微颔首:

    “曹大人远道而来,嗯....进来坐吧,外面人多眼杂。”

    谢怡君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微微偏头,示意曹华进去说话。

    曹华能说什么,装作初次登门的模样,进入画舫之中坐下,摆出一副桀骜姿态。

    祝曲妃感觉浑身不自在,就和没穿衣服一样,想起身到后面去坐着,可她的身份明显不能走,只能硬着头皮客套:

    “徐州一别,已经几月未见,曹都督还是一如既往的风采过人,嗯...不知此次登门,所为何事?”

    曹华还没顺势回答,船舱的小门便‘嘭—’的关上,让狭小的画舫舱室光线暗淡了几分。

    谢怡君沉着脸在祝曲妃身边坐下,目光审视:

    “曹华,你对西蜀的恩情我记着,但你杀了陈铁铉,这笔账...”

    曹华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此时也收起了乱七八糟的心思,眼神认真:

    “我一直讲道义,也不喜欢杀人。你来杀我,我没杀你,反而救了你。陈铁铉第一次来杀我,本就该是个死人,你求情阻拦,所有我没有再追杀。但白眼狼是养不熟的,陈铁铉和方兴一起又跑到徐州召集人手准备杀我,敢杀人就是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难不成只能他杀我,我不能杀他?”

    谢怡君神色微僵,她心走江湖从来恩怨分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我没说你做的不对,你死我活的局面,总要死一个,换做我,我也会杀陈铁铉.....

    ....只是,陈铁铉是我义兄,无论兄弟对错,死了我都应该为其报仇,所以....”

    曹华目光微沉:“那你的意思是,我杀了陈铁铉,你就要宰了我报仇?”

    语气有点重,祝曲妃连忙打岔:“哎呀,好好说话,年轻人这么大火气做甚,都是名声在外的人物。”

    谢怡君抿了抿嘴,沉默少许,偏过头去:“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怎么报仇....西蜀的父老乡亲都等着我带个消息回去,事情出了我就得给他们一个交代....没说你杀陈铁铉不对,只是你杀人之前,应该为我考虑一下,哪怕....哪怕隐姓埋名的暗杀,也好过现在这局面...”

    曹华见她语气软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当时的情况容不得人隐姓埋名,我也是没办法,当日你师父当时带的路,不信你问她。”

    祝曲妃顿时恼火,恨不得一口咬死曹华。

    她当日可是苦口婆心劝曹华找机会暗杀,连路线都安排好了,结果曹华倒好,为了震慑宵小,大摇大摆的就进去弄死了一堆人,她拦都拦不住。

    这也罢,就算真是迫不得已,干嘛说她带的路?这不是把她也拉下水嘛!

    祝曲妃心里恼火万分,可已经被曹华骗去了身子,除了帮他说话还能做甚,只能柔声道:

    “对啊,当日情况十分凶险,陈铁铉叫了一帮江湖悍匪,誓要灭曹华满门老小,曹华是有家室的人,迫不得已才动的手.....我带路,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曹华的武艺,我若是不答应,早就死了...”

    谢怡君对于前半句解释,轻轻点头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听了最后一句,英气的眉毛顿时一凝:

    “你报了我的名字,他还敢威胁你?”

    “哼——何止...”

    祝曲妃总算找到了出气的法子,冷冷撇了曹华一眼:

    “在曹太岁眼里,我只是个江湖喽啰,也不知谁亲口说的‘敢不听话,就把你扒光了掉在山上,保证谢怡君不会听到半个字’,我能有什么办法...”

    啪——

    谢怡君手中轻拍小桌,眼中恼火不加掩饰:“曹华,你什么意思?明知道她是我师父,又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还要威胁她?”

    曹华眨了眨眼睛:

    “我曹华威胁人,还需要理由?”

    “你——”

    谢怡君点了点头,气得胸脯颤颤巍巍,看模样是准备动手了。

    祝曲妃有些恼火的偷偷瞪了曹华一眼,示意他少说两句,嘴上连忙安抚:

    “算了算了,都是江湖人,他只是嘴上不客气,实际上一直护卫着我的安危,若没有他,我出不了徐州。”

    谢怡君千里迢迢跑过来,终究不是为了和曹华翻脸,稍微冷静了下,便开口道:

    “我过来找你,是要你给我一个交代,陈铁铉的事情不解决,我没法服众。”

    曹华姿态略显懒散:“说吧,你想要什么交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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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都督介绍:
“以前我是大宋的夜天子,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身为珠宝商的他,穿越到类似北宋末年的乱世,成为一个古代权奸,前身恶行累累结仇无数,面对诸多想要将他杀之而后快的美人和名士,他为求自保说出了这句话。事实上他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是好人,不过细节上可能出了些小问题,一顿操作后,被惊呆了的众人发出悲愤怒吼:“我信你个鬼,以前你是大宋的夜天子,现在你只想把‘夜’字去掉!”————————————————注:架空历史,纯属虚构。有百万完本人品保证,喜欢的大大放心收藏养肥。逍遥小都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都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都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