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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关公子     逍遥小都督txt下载     逍遥小都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八章 无言以对

    马车晃晃荡荡,夜幕降临,因为要赶路的缘故没法长时间修整,基本上只能睡几个时辰便要继续赶路,免得被朝廷的消息追上进度。

    几辆马车停靠在队伍中央,不少黑羽卫的媳妇闺女,就地扎营生火做饭,因为黑羽卫全是武人的缘故,这些个家眷没一个是善茬,刀口舔血的汉子能遇上的多是身手不错的婆娘,子女教育更不用说,大部分武人都是家传的武艺。

    营地之中,李百仁的闺女背着把九环刀,揪着荆锋的耳朵好像是在吵架,原因是荆锋盛饭的时候,管柳山镇带回来的船娘叫‘大姐’,而船娘是李百仁的老二,她的姨娘,李家的男丁香火可都指望着人家。

    荆锋为人耿直憨厚,吵架自然吵不过女人,荆雪脾气也大,见哥哥受欺负,就和未来嫂子吵起来了,两姑娘脾气都爆,两句话不对就要动手。

    曹华看媳妇吃亏,自然也被拉了进去,把李百仁收拾了一顿,李百仁心中一气,就收拾闺女,然后荆锋又被拾掇一顿.....

    嘈嘈杂杂,哄哄闹闹。

    黑羽卫大半是江湖草莽,家人都在跟前,留在典魁司日后也必然被清算,其实也没什么伤感不舍。

    ------

    旷野之上,燃着篝火的营地中,苏香凝坐在一个小木箱上,恬静如水的晃荡着绣鞋,裙摆飘飘荡荡,睫毛弯弯。

    向来身弱浮萍,走到哪里算哪里,从来都没有家。只要情郎在跟前不离不弃,她就没有什么好追求的,无非是换个地方住下。

    在京城被关了一个月,也确实担惊受怕,不过早已经经历过太多风浪,见到曹华的那刻起,便彻底安静下来了。

    要说不舍得....估计是京城那两家铺子吧。

    好不容易自作主张,花无数个‘苏香凝’的银子,打造了一家京城最拉风的豆花铺子,结果曹华都没来得及瞧上一眼,便就此关了门,日后也不知能不能再看到。

    苏香凝抿了抿嘴,轻柔抬起脸颊,看向遥远的东方,眼中带着淡淡的牵挂....

    “香凝,吃饭啦。”

    曹华帮荆雪找回场面后,端着一个托盘过来,将有些粗糙的杂粮粥递给苏香凝。

    因为是在往外逃,再轻松也没时间折腾美食,能吃上好东西的也只有怀孕的赵天洛和还在喂奶的妇人,其他人就只能先委屈一下。

    苏香凝双手捧着小碗,想要从箱子上跳下,有点高,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曹华把托盘放在箱子上,双手握着苏香凝的腰侧,把轻飘飘的姑娘直接拖起来,微微蹙眉:

    “怎么重了几两?”

    苏香凝双脚离地,被曹华举高高,手上还拿着小碗,有些窘迫:

    “天天呆在车上,你又不准我乱跑,自然重啦...”

    曹华放下苏香凝,抬手拨了拨她耳边的秀发:“委屈几天,等到了地方就好啦。”

    苏香凝双眸亮晶晶的,抬目望着曹华:“不委屈,你去哪儿把我带着就好。”

    曹华勾了勾嘴角,俯身准备亲一下,苏香凝乖乖就闭上眼。

    “咦——”

    后面的马车上,玉堂趴在窗口,假惺惺捂住眼睛偷瞄。

    绿珠则脸红红的,用胳膊肘轻轻撞了玉堂一下。

    曹华松开苏香凝的嘴唇,抬了抬眉毛:

    “玉堂,绿珠,要不要公子也赏你们一个。”

    玉堂顿时惊恐,晃荡着羊角辫,扭捏道:“不用啦公子,绿珠想的,天天晚上都想...”

    “你...你不要乱说...我没有...”绿珠脸色涨红,又偷偷拧了玉堂一下。

    曹华走到窗口前,把托盘放进去,抬手在玉堂的脸蛋上捏了下:

    “公子的话都不听啦?”

    “没有...”玉堂被捏住脸蛋儿,很委屈的皱眉,又推了下绿珠:“绿珠,你还不快亲公子一下。”

    曹华眼神微冷,又吓唬绿珠。

    绿珠和赵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红的吓人,眼泪都快出来了又不敢说什么,探身就在曹华嘴上啃了一口,然后惊呼失措的缩回马车,蹲在角落把脸埋的严严实实。

    玉堂瞪大眼睛:“你还真亲啦?”

    曹华抹了抹嘴唇,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妮子,胆儿咋变得这么肥....”转眼看向玉堂。

    玉堂连忙捂住嘴,眼珠转了转:“公子,我还小...算了吧...”

    苏香凝有些恼火,上前拉着曹华的手:“你欺负她们做甚?绿珠又不会叫委屈,你让她亲她肯定亲,这些好了,好好的姑娘嫁不出去了....”

    “呵呵...吃饭。”

    曹华放过了两个小丫头,端着粥碗跳到箱子上坐下,拿着勺子,和苏香凝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喂着。

    刚刚坐下没多久,骑着高头大马的寒儿,从后方疾驰而来,跑到马车跟前,脸颊上带着几分古怪:

    “公子,有人追上来了。”

    “嗯?”

    曹华一惊,这可不是小事情,被禁军抄了后路必然有伤亡,不过算时间不应该这么快啊...

    寒儿清冷的脸颊略显古怪,却不焦急,只是抬剑指了指后方:

    “公子去看看吧。”

    曹华一愣,想了想,挑下箱子走向营地后方。

    --------

    踏踏踏——

    马蹄踩过夜晚的荒野,一匹快马从后方疾驰而来,上面做这个风娇水媚的小妇人,背后有个人抱着她,马背上还...还绑着个人?

    “小郎君,你这没良心的,把我抛下就不管了....

    “泼妇,你放开我...我不去...”

    两道截然不同的清脆嗓音传来,马匹快步跑到了跟前。

    曹华略显错愕,看着马上的祝曲妃:

    “你怎么找来的?”

    祝曲妃眸子里带着几分懊恼,抱怨道:

    “我说好了和你一起回京城,等了半天你不走,就先去京城等着给你个惊喜。哪想到你刚回来就杀了皇帝跑了,追都追不上,还好我晓得你要去西蜀沿路找了过来,不然真被你甩掉了。”

    曹华恍然,呵呵一笑,低头看向马背上,脸色又猛的一僵。

    身着舞裙的李师师,被五花大绑趴在马背上,臀儿翘着,绣鞋晃晃荡荡,发髻有些散乱,原本宁静入水的表情也保持不住,脸色涨红的左右扭动,奋力挣扎着。

    啪——

    祝曲妃正和情郎说话,瞧见李师师又不老实,抬手就在她臀儿抽了下。

    曹华猛抽了口凉气,急急抓住祝曲妃的小手,略显恼火:“死婆娘,你把师师姑娘绑来做甚?我这是在造反,你当是过家家?”

    祝曲妃身后,环儿弱弱的探出头:“曹公子,我拦不住,小姐在茗楼呆着好好的,忽然就被祝姐姐绑走了,连银子都来不及拿...”

    祝曲妃贼兮兮的挑了挑眉毛,从怀里取出一沓银票:

    “我已经替你们拿上了,从今以后,你的就是小郎君,小郎君的还是小郎君的....”

    “胡闹。”

    曹华气不打一处来,只觉脑袋瓜嗡嗡的。人家好好的花魁,东京第一美人,在京城要什么有什么,莫名就把人家绑来跟着造反吃土,这不祸害人嘛?

    李师师脸色涨红,咬着下唇奋力挣扎,想了想,望向曹华:

    “曹公子....你放我回去吧...”

    祝曲妃‘咯咯’娇笑,哼了一声:

    “你回不去啦,满京城都知道‘曹华弑其君’,和曹华有关联的李师师带着银子细软潜逃,回去你不得被凌迟?”

    “你——”

    李师师从来稳健异于常人的性子,也显出几分恼火:

    “你这泼妇,为何害我?”

    曹华也是皱眉:“对啊,你这不是祸害人嘛?”

    祝曲妃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把银票揣回怀里:

    “小郎君,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你不知道在京城的时候,这死妮子....”

    “好啦好啦...”

    李师师略显焦急,在马背上扭动几下:“已经回不去,还望曹公子收留一番,等到了蜀地,我自会另谋出路。”

    曹华无言以对,祝曲妃这一绑,李师师这辈子都别想撇清关系,还怎么另谋出路?

    “呀——师师?!”

    苏香凝从后面小跑而来,又惊又喜的望着被五花大绑的李师师:

    “师师,你怎么也来了?”

    我怎么来了?

    我也想知道我怎么来了。

    李师师抿了抿嘴,忍了许久才压下火气,露出了几分遇见旧友的微笑:

    “嗯....我在京城无聊,想出来散散心...”

    “是嘛?”

    苏香凝稍微打量了下,便看向和马匪似的祝曲妃:

    “那这位姑娘是?”

    李师师绝美的双眸冷意十足:

    “我十两银子买的护卫,不用把她当人。”

    “十两?”

    苏香凝微微一愣,没想到世上还有姿色和她差不多,身价差这么多的女子。

    曹华叉着腰,又摊了摊手,最终还是拉着苏香凝往回走。

    祝曲妃‘咯咯’笑着,驱马跟在后面,巧笑嫣嫣:

    “小郎君,我是不是很能干?”

    “是,待会干不死你。”

    “啐——你怎么没轻没重,以后到了西蜀,陈松死了,我是怡君师父,可是辈分最高的人...”

    “你再絮絮叨叨,信不信我让你躺着去西蜀?”

    “我信我信,哼....对了,李师师还是个雏儿,我打晕她的时候检查过,粉粉的...”

    曹华一个趔趄。

    李师师满眼错愕,继而歇斯底里:“你——死泼妇,下流胚子,我跟你拼了...”

    苏香凝脸儿微红,小声嘀咕:“师师,你这护卫....怎么口无遮拦...”

    营地边缘,陈靖柳眉头紧蹙,带着几分书卷气的脸颊很是不满,双手叠在腰间,沉声道:

    “曹贼!你...你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妖魔鬼怪’的词终究没好说出来。

    祝曲妃连忙收声,做出端庄有礼的模样,在马上微微福了一礼:

    “这位是陈夫人吧?不愧是官宦之家的小姐,气质好有文气,一看就是持家有道的大妇,怪不得曹大人最喜欢你...”

    陈靖柳一愣,稍微迟疑了下,便认真道:“姑娘不要乱说,曹家的大妇是洛儿公主,莫要乱了规矩....”语气软了好多。

    曹华揉了揉额头,寻思半天,觉得还是得找机会把祝曲妃扔到外面养起来,不然曹家后宅绝对变成修罗场....

    ——————

    夜深人静,营地外,小树林。

    祝曲妃被五花大绑吊在树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额前香汗淋漓,丰盈的身段儿前后摇晃,绑成龟甲缚无法动弹,泪眼朦胧,只能用带着哭腔的腻人嗓音哀求道:

    “好哥哥....妾身知错了...你饶了我吧...要死了...我做小...最小的那个还不行嘛...”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人去楼空

    二月初春,细细密密的春雨,洒在汴京的大街小巷,百万人口的巨大城池,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却好像没了精气神,连雨幕都显得昏暗了几分,文人士子无言坐在茶舍中,青楼勾栏因为天子驾崩全部歇业,所有人都茫然望着极远处的宫城。

    大宋开国两百年,汴京作为都城,可能是第一次陷入这种静默的气氛。

    皇帝被刺杀,十几位皇子同时暴毙,顺位继承大统的是江南的康王。没有驿站飞马传递,如此大的事儿又不能中途接力,消息只能用坐船的方式慢慢送过去,等康王的依仗抵达京城,恐怕都快四月了。

    为防其他亲王携兵篡位将大宋分成七八块,赵氏宗族和老太后提前给康王赵辙加冕为帝,由年岁最长又恰巧在京城的翼王摄政。也就是说康王还不知到消息,他就已经是大宋的皇帝了。

    虽然大宋有了新帝,但没法改变汴京之中竟然没有天子的事实,街道上时常可以看到官吏的车架和轿子跑过,前往各家官吏的府邸,告老退下的臣子也被请了回来。蔡太师、王相、童贯全死了,朝臣群龙无首,得有人主持大局拿主意,不然朝廷就瘫痪了。

    朝臣重新划分派系站队洗牌的同时,汴京的市井气氛同样古怪。

    京都太岁的淫威震慑汴京这么多年,无数文人士子小官吏都盼着曹太岁早点滚出京城。

    可此时曹华真的滚了,诸多文人士子却没有敲锣打鼓的心思。

    金殿上的那番话,经过文武百官的口,自然也传入了士子阶级的口中,根本瞒不住。

    朝廷上有哪些权臣,大部分人都清楚,只是不敢说。

    ‘北宋六贼’的绰号,就是国子监的学生叫出来的。

    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於后,李彦结怨於西北,朱勔结怨於东南,王黼、童贯又结怨於辽、金,创开边衅。宜诛六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而这个世道,显然没有太学生能再喊出这句话,因为阉党魁首曹华,拉着六个奸贼同归于尽了。

    只是一个朝会过后,国子监诸多太学生便发现,曾经天天骂的祸国奸贼全没了,朝堂上一清如水,连个靶子都找不到。

    曹华当日在金殿上句句泣血,所说的话,诸多士子回想一遍,竟然挑不出毛病,因为曹华确实做了这些事,而朝臣的反应也确实如曹华所说,光顾着争权夺利,对百姓的生死毫不在意。

    可曹华是个忠臣?

    自古忠烈之士,都是以死劝谏,劝君主走上正途讨伐奸贼,舍弃全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而曹华这样,觉得皇帝和朝臣不行,拔剑直接杀了的,只能叫奸雄。

    可曹华的权势显然配不上‘奸雄’二字,毕竟那些奸雄换了皇帝自己没事,曹华这可是万劫不复。

    总得来说,就是曹华看奸臣和昏君不顺眼,拼着鱼死网破和千古骂名,把朝堂清洗了一变,这种行为该叫什么,纵观通史根本找不到同例。

    汴京的文人士子,虽然不敢公开讨论这个议题,不过心里面都暗暗琢磨了不知多少遍,想给曹华的行为做个定论。

    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曹华不死就还有变数,这个定论在曹华死之前,肯定是做不出来了....

    ------

    繁华无双的杨楼街,因为青楼场所歇业的缘故,萧条了不少。

    琵琶圆对面的两层小楼,孤零零的站在街上,大的有些不协调的招牌,依旧挂在铺子门口,遮挡了二楼的半个窗户。

    这里是曹华梦开始的地方。

    细雨蒙蒙,让小铺子的看起来有些昏暗,大门上贴着封条,其他几家铺子也是如此。

    咚咚——

    拍打铺子木门的声音不停响起。

    娇小玲珑的身影,穿着鹅黄色的裙子,扛着一把小伞,用手怕打着万宝楼的大门。

    便如同前年二月的那个雨天,敲打着再也不会开门的豆花铺子大门。

    “开门!呜哇——开门....”

    凄婉的哭声,响彻在铺子下方,拳头砸的通红,不停落在铺子的门板上。

    娇小的脸颊满是泪水,小嘴瘪着,哭喊声撕心裂肺。

    周边几家铺子的老熟人,走出来看了看,本想开口说几句,想到什么,又讳莫如深的退了回去。

    潇潇细雨之中,只有一个小女孩似的姑娘,砸着木门哭诉:

    “开门—做生意——呜呜——开门啊——”

    这扇门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开了,所有人都知道,女孩却依旧用力敲打着。

    飞驰的车轮声响起,挂着‘沈’字木牌的马车停下。

    沈员外提着袍子从马车上下来,诚惶诚恐的冒雨跑到跟前:

    “雨儿!你疯啦!快回去...”

    “开门——你开门啊——”

    沈雨哭的撕心裂肺,被沈员外拉了一把,便坐在了满是雨水的街道上,油纸伞落在地面,看着面前禁闭的木门号啕大哭:

    “呜呜——小苏姐不要我了....霏儿姐不要我了....姓曹的也不要我了....”

    沈员外骇的肝胆俱裂,急忙忙捂住闺女的嘴:

    “死丫头你想害死爹爹不成?曹...那个人说不得...”

    “他们都走了....都不要我了...呜哇——”

    哭声凄厉。

    沈雨坐在地上,拍打着父亲的胳膊,看着铺子的招牌嚎啕大哭:“开门啊!——没良心的,你开门啊——呜啊——”

    沈员外气的脸色铁青,抬起手来,却又舍不得打。

    曹华刺杀天子和皇子,带着家小与铺子的伙计潜逃,合作的玉石供应商和工匠作坊都是心惊胆战,更别说和万宝楼长年合作的沈家了,若不是连坐里面没有生意伙伴这条,沈家又和朝廷有些关系,恐怕已经被殃及池鱼。

    看着一向机灵的闺女忽然发了疯,沈员外又是心疼又是惊惧,只能双手把闺女抱起来,穿过雨幕方进车厢里,让家丁赶快离开人多眼杂的地方。

    “呜呜——他们都不管我了....他答应我的,我想嫁谁就嫁谁....呜呜...骗子...”

    沈雨浑身湿透,靠在车厢上,依旧哭诉不止。

    看到街对面已经贴上封条的十宝堂,哭诉越发凄婉:

    “我帮小苏姐开的铺子,我投了银子,我们三个人开的铺子...呜呜..他们俩都跑了....都不告诉我就跑了....他还欠我银子...他是个骗子...”

    沈员外焦急顿住马车上,听见女儿的哭诉,感觉心都揪在一起,拍了拍膝盖安慰道:

    “雨儿,别哭啦,爹还在了。曹...那人回京前,就让府上把银子还回来了,一文钱不少...”

    “呜哇——”

    听见这话,沈雨哭的更大声,抽泣之下,近乎喘不上气:“他不要我了....所有人都带走了,连李师师都带走了....凭什么不带我走....凭什么要把小苏姐带走...小苏姐是我赎出来的....”

    沈员外又气又心疼:“你这丫头,要是把你带走,沈家几百口人不全死了,你爹的命不是命?”

    “我不管...明明可以提前说一声....呜呜...提前说一声....”

    “你——”

    沈员外也一屁股坐在马车里,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道:

    “你干吼有什么用?偷偷摸摸去找他们不就行了,他们跑了又不是死了。”

    “呜呜....对哦。”

    沈雨哭诉的表情一僵,坐起身来,摸了摸小下巴,思索了下,又靠在车厢上哭了起来:

    “我连他们去那儿都不知道,怎么找...呜呜...”

    沈员外连忙摆手,示意沈雨小声些,然后凑近几分,认真分析:

    “曹太岁带着几千黑羽卫潜逃,以后不可能没下落,要么占山为王,要么投靠那个势力。

    以曹太岁的本事,到哪儿都是条真龙,压不住,迟早能混出名堂。

    再者,曹太岁是驸马爷,前些日子救了康王的命,康王现在可是咱们大宋的天子,曹太岁的老丈人,日后说不准是个什么情况。”

    沈雨坐起身来,稍微琢磨了下,又摇了摇头:

    “姓曹的把圣上杀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新帝继位,为了避嫌,哪怕是自己儿子也得追杀到底,更别说女婿....最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可能回来的....”

    “那不就得了。’

    沈员外看了看马车外,确定没有外人后,才小声道:

    “曹太岁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回不来照样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咱们生意人,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曹太岁再怎么说比方腊、宋江厉害,若出去造反真成了事儿,我沈家也能做上顺风车,这机会放在脸上,就看你抓不住的住。”

    沈雨嘟着嘴:“他都不要我,根本看不上我,我怎么抓?”

    沈员外一脸恨铁不成钢:“人家明显是怕连累沈家,和我们撇清关系,若是真不把你当回事,岂会造反之前还把铺子关了账结清。”

    沈雨抿了抿嘴,在小腿上拍了下:“就是不要我,我对他和小苏姐那么好,在睦洲那么危险,十万两银子,我眉头都不皱就借了.....”

    “说这些有啥用?”

    沈员外摆了摆手,凑近些小声嘀咕:“过几天太平些,你和你二哥,带着一半家产和熟工出京城,先打听曹太岁去那儿发展,你跟着过去,凭借你和你哥的本事,站稳脚跟还不是轻轻松松,之后....”

    沈雨侧耳听了会儿,苦着脸道:“我们做首饰生意的,有个什么用?打仗又不能打扮的花枝招展...男人带着花簪上阵杀敌,还不得把人笑话死....”

    沈员外摸着下巴,呵呵一笑:“你这丫头,咋这么蠢。珠宝匠做的是精细活,长年跟金银铜玉打交道,凤冠都造的出来还造不出铁器?无非是模具改一下手法改一下,有熟工带着学徒,总比四处找铁匠慢慢摸索快,曹太岁不也把铺子的熟练工带走了。

    再者打仗烧的是银子,没几个财阀支撑怎么发军饷?方腊宋江起势的时候都在四处找世家救济,我就不信曹太岁能自己挖银矿,你带着一船银子过去,我就不信他不给你个妃子当当...”

    沈雨小眉毛一皱,有些不情愿的抿嘴:“那...那岂不成买的了,他又不真心喜欢我,我往上倒贴做甚....”

    沈员外叹了口气:“情义归情义,生意归生意,我沈家偷偷把宝压在他身上,也是多条路。至于你们咋样,看曹太岁也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能成最好,不能成就当继续合作。”

    沈雨想了想,小声嘀咕:“真去了,可就再也见不着爹和娘了,而且,我和二哥去了,若是被朝廷发觉,你们...”

    “咱们生意人,本就是这么做大的。你不信去问问王睿李雅,要是有机会暗中搭上曹太岁,你看他下不下注,无非是下多少的区别罢了,那有放着机会不去抓的....”

    “哦....”

第四百七十章 身不由己

    第七十九章

    带着黑羽卫、家眷、工匠、家丁长途跋涉,几经辗转,终于在三月初进入了川峡四路,成都府。

    川峡四路物产丰饶,中原地区屡经战乱,官僚富豪纷纷逃亡入川避难。甚至还留传着‘河北江东处处灾,唯闻全蜀勿尘埃。一瓶一钵垂垂老,千水千山得得来’的说法。

    因为地利的优势,川峡四路长年不受战火殃及,糟了大难的世家豪绅,最喜欢来的地方便是蜀地,而江湖人也是如此,被朝廷逼的没办法了,就往蜀地的险峻山岭中一钻,大军攻不进去,小队伍找不到人。

    这就导致了成都府和别的州城完全不一样的情况,城池的富裕在大宋也是名列前茅,仅次于汴京、杭州等地。可周边的郡县又匪患频发,险峻山岭之中山寨无数,各种占据山头自立为王,其中最大的一只匪寇由蜀王陈松率领,足有万余人的规模,稍微次一点的也有不少,如蜀州青龙寨、眉州眉山寨等。

    这些个山寨是百年前一场起义遗留下来的,因为蜀地背靠吐蕃诸部没有外敌,也没有重兵堆在这里,多年清剿不干净。时间一长,反而稳定了下来,和周边的百姓达成了默契。

    蜀地山寨和山东的截然不同,因为官府势大,光靠劫掠活不下去,官府随随便便也打不进来,双方僵持了很多年,寨子里很多人要养,总不能天天吃土。于是乎有些个山寨就让妇孺编织竹筐、簸箕,乔装成良民跑去乡镇上换盐铁等必需品。

    官府天天剿匪剿不动,时间一长衙役捕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跑来打家劫舍就好。

    其他寨子看到这场景,为了让日子过的舒坦些,又不想和官府打仗,便开始各显其能,酿酒、造纸、熏腊肉、腌泡菜、种花椒,然后拿着产品去乡镇上卖,或者等着商户过来收。

    就这么十几年下来,蜀地持续多年的匪患竟然不闹了,大部分山寨除了不交税赋,基本上和村落无异。山寨中都是些被苛捐杂税逼的没办法才落草的百姓,有条活路都很珍惜,有时候犯了大案的匪寇逃入深山,不想惹事的山寨还把人逮住扔在衙门外,四处劫掠烧杀的山寨只有一小部分。

    若非如此,典魁司也不会放着不管,要不是前些年陈松统一了一大片寨子自己称王,‘西蜀’的名字都不会出现在案牍库里面。官府也清剿了两次,可惜还是打不下来,最终也不了了之,蜀王就蜀王吧,你自己乐呵就行。

    不过,西蜀也并非太平的地方。近些年因为花石纲、造作局、西城所等事件的影响,涌入西蜀的世家和江湖人剧增,大部分都被各个山寨吸收,也有不少人自立门户。新旧势力之间的摩擦频发,导致蜀地又有些乱的苗头。

    匪寨终究是匪寨,朝廷也没法指挥,只能是谁冒头打谁,尽量稳住局势。

    而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只新的势力,以过江强龙的姿态,悄然来到了险峻蜀地的小泥塘之中.....

    -------

    咚——咚——

    浑厚的钟声传遍皇城,街道之上,兵甲和百姓在地上叩拜,百官恭敬等在御街前,迎接大宋新帝入宫。

    身着龙袍的赵辙,坐在宽大的御辇之中,身旁是着凤冠霞帔的王妃,走过宫城的大门,她便是王后了。

    王妃眼中并没有什么喜悦,只是做出端庄威严的表情,与赵天洛有五分形似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担忧与思念。

    赵诘一系死绝,康王上位,康王是最大的得利者,本就得避嫌。而曹华还是康王的女婿,杀了天子和十几位皇子,带着家眷潜逃,哪怕王妃明知是曹华带着洛儿离开,也只能对外说贼子掳走了两位公主。

    曹华救了康王,王妃记在心里,可继承大统后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对这个女婿开始永无止境的追杀。哪怕康王心里不想,也不得不这么做。不然史书上必然记下‘康王赵辙,命女婿入京谋杀君主皇子,从而得位’。

    曹华这一走,很可能天人永隔,那尚在腹中的外孙儿,恐怕永远也见不到了。

    赵辙头戴金冠,只是左侧的额头有块伤疤,依旧用纱布包扎,左手也微微颤动,不过眼神很平静,看着跪在两旁的大宋官民,久久默然不语。

    终于穿过宫墙,看到了御道上方的大殿。

    已经是太子的赵淮,茫然的看着巍峨的宫城,沉默许久,还是没忍住,轻声询问:

    “父王,姐姐和姐夫....该怎么办?”

    赵辙幽幽叹了口气,在赵淮的搀扶下走过御道,回头看了眼,后方是看不到尽头的人群和官吏。

    “曹华....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皇兄想坐在这张位置上,坐不稳,摔了下来....

    ....本王不想坐这个位置,却容不得人拒绝....

    ....帝王不好当,你以后,要收心了....”

    赵淮扶着身着龙袍的父亲,想了想:

    “那姐夫....”

    赵辙摇了摇头:“从今以后,便再无瓜葛。大势之下,人人都身不由己,容不得半点私情.....曹华本事大,十年、二十年,等本王死后,你恐怕就不会再叫他姐夫了。”

    赵淮不太明白康王的话,皱了皱眉:“姐夫是个好人,对父王和我,都没有异心,这次....是身不由己....”

    “呵呵....”

    赵辙摇了摇头,思索良久,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黄袍加身的典故,你可还记得?”

    赵淮点了点头:“太祖皇帝忠于前朝,却被将领拥立为天子,被迫无奈登基....”

    赵辙一节节走上石梯,进入大殿,看着上方的龙椅:

    “自愿还是被迫,谁都说不清楚。但人走到那一步,想不想当皇帝,就不是自己说的算了。便如本王一样,已经走到这一步,背上杀兄弑君的骂名,也得当,不然....呵呵...”赵辙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赵淮微微蹙眉,思索了下:

    “姐姐...肯定不答应....”

    “无情最是帝王家。

    等你姐姐有了儿子,就不这么想了...”

    ------

    怒海擒龙篇(完)

第四百七十一章 入蜀

    “驾——”

    马蹄踏过草长莺飞的绿地,车队经过两千多里的长途跋涉,抵达了青峰山外的郊野。

    曹华骑乘高头大马,迎着春风,一袭白袍猎猎,天生冷峻的双眸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终于到了。

    回首看去,靖柳带着花环,和玉堂、绿珠在花丛旁边不停舒展筋骨。坐了将近一个月的马车,绕是靖柳文质彬彬的性子,也显出了几分不稳重,和小姑娘似的蹦蹦跳跳伸懒腰,就差追着蝴蝶到处跑了。

    路上的行程无惊无险,前期消息封锁畅通无阻,后面消息传开遇到几波追兵,都被他单枪匹马冲过去斩了主帅,直至入蜀都没遇上大的变故。

    不过这一路也不是很安安稳稳,主要的原因,就是队伍里多了个祝曲妃。

    祝曲妃人很端庄,什么都懂,就是性子太开朗,有点话痨。

    那天晚上过来,为了警告祝曲妃,狠狠收拾了她一顿,前前后后收拾了两个时辰,硬生生折腾的祝曲妃话都说不出来了才罢手,后面几天祝曲妃都没下车,看见他就腿软发抖。

    本以为这么警告一下,祝曲妃会老老实实当个乖巧媳妇,懂得什么叫‘家有家法’,结果倒好,第三天缓过来后,祝曲妃就开始了。在马车里闷的发慌,李师师又不搭理她,便跑去找洛儿拉家常。

    洛儿出生王侯之家,瞧见家里新进的丫头,自然也拿出大夫人的做派很有礼数。祝曲妃也很端庄有礼,不知怎么得两人就从家事聊到了房事上面,然后祝曲妃就说了句“公主完事后老趴在曹华身上睡不好...”,洛儿臊的是满脸通红,把他叫进去就凶了一顿,质问为什么啥事都给别人说。

    他无语之下,把祝曲妃拎出来威胁一顿,祝曲妃老实了半天,又瞄上了赵霏。瞧见赵霏一个小寡妇,还是他大姨子,和他眉来眼去不清不楚,顿时来了兴趣。她和赵霏年纪相仿,便以交朋友的名义,跑去和赵霏插科打诨,祝曲妃的小嘴,说起荤话他都扛不住,更别说赵霏了,明明羞的头皮发麻,还作出端庄模样听着。

    对于这个,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可时间一长赵霏有意见了,偷偷跑过来找他,让他管管祝曲妃。他不管,又跑去找靖柳做主。

    靖柳最守礼法规矩,对此自然是义不容辞,把祝曲妃叫到跟前就开始说教,什么‘礼义廉耻’,什么‘三从四德’,祝曲妃觉得是在说她不守妇道,委屈哭了,又来找他抱怨。

    就这样东一下西一下,一路过来他是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后宅就炸了。

    与之相比,香凝就要安稳的多,自从李师师来了后,香凝便和李师师坐在一个马车。李师师对所有人都心平气和让人如沐春风,唯独对祝曲妃似乎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出现在视线中就冷言相向。祝曲妃有了其他聊天的对象,倒是不怎么搭理李师师,自然也没去勾搭香凝。

    春风徐徐,艳阳幽幽。

    曹华瞧着荆雪坐在马车边缘编着花环,勾了勾嘴角:

    “给我也编一个。”

    荆雪修长的双腿在马车上晃晃荡荡,手脚麻利的编织了一个花环,跳下马车,跑到跟前伸出手:

    “给...男人带着,不好看吧...”

    曹华俯身,让她把花环扣在脑袋上,呵呵一笑:

    “谁说的,你看荆锋,带着不挺好看的。”

    荆雪回过头,才发现自己亲哥骑在马上,脑袋上顶着个花环,旁边的李家姑娘还在呵呵笑,明显带着几分调侃。瞧见亲哥被欺负,荆雪顿时火冒三丈,插在小腰就开始了:

    “姓李的,你有完没完,欺负我哥老实是不是?”

    “哈哈哈....”

    诸多黑羽卫顿时笑出声,荆锋满脸生无可恋。

    --------

    片刻后,远处声传来马蹄声。

    曹华抬头看去。

    一袭红裙猎猎,长发随风飘舞。

    英气的双眸带着几分笑意,离得老远便抬起手,胸脯随着马匹奔跑,带起惊涛骇浪。

    曹华驱马飞驰到跟前,伸手做出托举的动作:

    “小心,别颠坏了。”

    谢怡君脸上满是笑意,在曹华身边停下,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正疑惑之间,便发现曹华的双手把她胸脯拖住,一脸心痛的模样。

    “你——”

    谢怡君满眼错愕——她接到曹华的秘信后,日日夜夜盼着曹华过来。毕竟以前她是反贼,曹华是官,两个人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一直想让曹华造反。现在曹华终于想通弃暗投明,彼此成了一张床上的蚂蚱,心里激动之下,恨不得现在就倾诉万千柔肠。

    结果倒好,曹华见了面就动咸猪手,半点不正经。

    谢怡君柳眉轻蹙,想了想,偏头哼了一声,挺起胸脯:

    “看在你弃暗投明追随我的份儿上,便不与你计较,想摸就摸吧。”

    曹华呵呵轻笑,认真揉了两把,才在马背上探身,抱住了谢怡君:

    “没骗你吧?说了我是个好人,不会和那些奸贼同流合污,说到做到。”

    谢怡君挑了挑眉毛,抬眼看向后方的马车:

    “既然有投名状,以后就是一个寨子的兄弟,我收下你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主公’?”

    “随你....叫我大王也行,反正我打不过你,你说了算。”

    曹华抱了片刻便分开,抬手招呼黑羽卫跟上,与谢怡君一起踏上了险峻蜀道。

    经过片刻的激动后,谢怡君逐渐安静下来,驱马与曹华并肩而行,偏过头轻声道:

    “你不是说等朝廷打不过辽金才造反嘛?怎么忽然提前了。”

    “皇帝把我娘子软禁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走不行。”

    “就因为这个,你把皇帝全家都杀了?够狠的。”

    谢怡君眼中有些意外,虽然大快人心,但感觉这不像曹华的作风。

    曹华叹了口气,想了想,回头看向汴京:

    “我觉得皇帝扶不起来,只想杀个皇帝,只是太后想要康王上位,把其他皇子也宰了....

    ....我是康王的女婿,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我想让康王上位才下的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康王当皇帝后,肯定会对我赶尽杀绝,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这不做....

    ....太后也忌惮我,怕康王日后重新启用我,才借我的手杀人,还把杀皇子的罪名栽赃给我。这步棋,把所有人都将死了,根本没有回头路。”

    谢怡君点了点头,略微琢磨了下:

    “那你准备怎么办?直接起兵自立,还是就这么藏着?”

    曹华吸了口气,想了想:

    “世上能困住我的,还没生出来。先说说西蜀的情况吧....”

第四百七十二章 鸠占鹊巢

    万木逢春,山崖绝秀。

    青峰山深处的山崖上方,建筑层层叠叠,高脚楼、竹舍、厅堂、土房皆有,廊桥踏板夹在各栋建筑之间,经过数十年的修建与打造,‘蜀王寨’的规模宛如一个巨型城堡,高大的木制围墙立在山崖边缘,修有箭楼、堡垒,中间有个极大的校场,上万居民在其中生活,后方还有田地,不少民夫在其中劳作。

    蜀王寨是西蜀最大的寨子,由蜀王陈松建立,占据了西蜀最好的一块地盘,寨子里酒楼、商铺、武馆皆有,铁匠铺、木匠作坊一应俱全,亦然一个国中之国,不时便有行商驮着货物从山寨大门进入,或者运送货物出去。

    谢怡君骑着马,站在山崖的高出,俯视着下方巨大的山寨,眼中带着几分自傲:

    “没想到吧?”

    “没想到。”

    曹华满眼错愕,他本以为谢怡君的老巢是个土匪窝,现在这模样看起来,虽然简陋了些,可显然是一个陆上港口,吞吐量还挺大。

    谢怡君抱着胸脯,挑了挑眉毛:

    “西蜀在大宋的最西边,崇山峻岭之后便是吐蕃,那边的蛮夷喜欢大宋的物件,一件最普通的瓷器运过去就能卖个天价,不少行商铤而走险往过走,就得先经过西蜀一百多个山寨,蜀王寨就在必经之路上,每天都能收不少过路钱。”

    曹华点了点头,略微打量了下:“吐蕃那边太穷,出口贸易做不起来,没法支撑上万人的开销。”

    谢怡君抬起纤纤玉指,指向山寨后方的一片作坊:

    “西蜀的山寨都有自己的营生,我们是西蜀少有几个能制作铁器的寨子。铁器官府封禁极严,山中的寨子连锄头都买不到,更别说刀剑,只能找我们来买。寨子里的人都靠这个生活,只可惜山里只有一个小铁矿,和眉山寨打了几年,最后一起开采,每个月也造不出多少铁器,勉强谋生。”

    曹华呵呵一笑,跟着谢怡君驱马匹进入山寨,后方的黑羽卫队形整齐,缓步进入蜀王寨的大门。

    --------

    蜀王寨中聚集着上万人,多是从大宋各地逃难而来,其中江湖人占了半数。对外是一个整体,但内部明显还是有派系划分,十几个头领管辖各处,以前是陈松统领,陈松痛失爱子病故后,谢怡君便成了新的‘蜀王’。

    踏踏踏——

    整齐的马蹄声踏入山寨,诺大山寨中的人都跑了出来,小集市上的人群也停下来,转过了头。

    二寨主王成是陈松的结义兄弟,江湖人出生,二十年前被薛九全绞杀入蜀,平时管理着寨子上下,和黑羽卫肯定是有仇的。

    随着两百多名黑羽卫骑乘战马押送车辆进入,王成带着十几位头领,提着兵刃来到寨子外部的集市上,表情严肃。

    虽然早从谢怡君口中得到了消息,也知道曹华干了什么事,但寨子上下的江湖人躲黑羽卫躲了这么多年,不少人都遭过毒手,怎么可能笑脸相迎。

    黑羽卫从来都脾气大,连禁军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群流寇,当下直接按住刀柄。只需要曹华一声令下,蜀王寨就可以改名叫‘太岁寨’了。

    谢怡君瞧见这一幕,脸色微沉,提着长枪走到十几位首领之前:

    “二叔,曹华是来投靠我等,岂能如此代客?”

    王成长枪杵在地上,扛着前方马背上的白袍男子,沉声道:

    “寨子上下,大半被朝廷害的家破人亡,曹华替我等诛杀狗皇帝和奸贼,我等自然感激。但典魁司杀的江湖义士不在少数,想要入寨子,首先得把这份旧仇抹了。”

    谢怡君双眸一沉:“我带回来的人,日后都是自家兄弟.....”

    曹华微微抬手,翻身战马上跳下,迎着诺大山寨上万双谨慎的眼睛,勾了勾嘴角:

    “我和你们不是兄弟,以前不是,今后也不是,你们还不配和我称兄道弟。”

    “你——”

    十几个头领和诸多山寨喽啰勃然大怒。

    谢怡君也满眼错愕,从马上翻下来,有些恼火:

    “曹华,你发什么疯?”

    曹华摊开手,指了指旁边的谢怡君:

    “她是我女人,你们的寨主,那我自然就是你们的上司。

    我曹华的名声,你们应该知道,没有我杀不了的人,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让你们跟着我混,是给你们面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大可把西蜀平了,再把这些话说一遍。”

    数位头领勃然大怒,王成猛地一顿长枪:

    “你就两百多号人,这么大口气,就不怕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哈——”

    蜀王寨上上下下,持着兵刃的男男女女,颇有气势的大吼了一声。

    谢怡君勃然大怒,又气又急,恨不得踹曹华两脚。她焦急走到前面:

    “你们想造反不成?都说了是一家兄弟.....曹华,你少说两句。”

    曹华眼神冷傲,把谢怡君拉到一边,看着群情激愤的山寨,朗声道:

    “我数到三,你们不跪下,我保证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在站起来。

    一!”

    王成怒发冲冠,提着枪便要上前,只是马上就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二头领,你看上面!”

    王成怒火中烧的抬头,不曾想一眼之下,骇的是魂飞魄散。

    诺大山寨的四周,近三千黑甲军士,加上家眷和从大宋各地拐来的江湖猛人,共计六千多人,都穿着朝廷制式铠甲,手携弓弩站在寨子围墙上、楼阁上方,密密麻麻把整个蜀王寨围的严严实实。

    蜀王寨自然有斥候哨兵,可对于倾巢而出的黑羽卫来说,形同虚设,走到跟前都没被发现。

    “二!”

    曹华伸出两根手指。

    黑羽卫拉开弓弩,端起火铳,对准了山寨的所有人。

    蜀王寨中如临大敌,连忙就有不少人跪下了。

    谢怡君脸色大变,怒急的盯着曹华:“你住手,你说过不会祸害寨子!”

    “我没祸害他们,只是和他们讲规矩,顺便清理不听劝的傻子。”

    曹华看着王成等人,伸出第三根手指。

    “等等!”

    王成见曹华只带两百人进来才出来说几句,现在六千多人围住,就凭这六千人,打下成都府估计都有可能,杀光蜀王寨的人恐怕用不了半个时辰。

    王成杵着长枪,咬了咬牙,屈膝跪在地上.....

第四百七十三章 能打服绝不说服

    王成这一跪,剩下站着的自然就跪下了。

    曹华满意点头,看着一帮子山寨居民,朗声道:

    “我知道你们觉得谢怡君引狼入室。

    不过,我曹华从来说到做到,答应她不会祸害你们,就不会祸害你们,前提是你们听话,我自不会亏待你们半点。

    你们其中肯定有人不服我,甚至怀着血海深仇。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不杀你们。

    不愿意的,也可以自己离开,哪怕你们都走光,其实我也不在乎。

    但留下来的人,今天过后,再让我看到你们怀恨在心,哪怕是一个眼神,我也会让你们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山寨上下默然不语,左顾右盼,询问其他人的意思。

    走的话肯定没人愿意,出了青锋山得被官府围剿,去其他寨子迟早也被战力突破天际的蜀王寨吞并。

    曹华扫了一圈,又抬手指了指谢怡君:

    “今天谢怡君担保,我给你报仇的机会,不杀你们。

    按江湖规矩,欠我一条命,我不要你们还,曾经恩怨一笔勾销。

    当然,真把我杀了,算你们本事大,黑羽卫以后认你们当老大。

    在黑羽卫里面,打的过虞候就是虞候,打的过副使就是副使,能把我灭了,自然就是都督。

    这个规矩以后也不变,所有人都服。”

    曹华摊开手,环视一周,眼神冷傲:

    “没有人出来试试?包括上面新来的兄弟。”

    蜀王寨中嘈杂了少许,还是二寨主王成站了起来,一抖手上长枪,发出啪了一声爆响:

    “曹大人既然给了机会,陈铁铉的仇,我这当叔叔的来报。今日过后,蜀王寨上万乡亲父老的性命都在大人手上,我等也无力拒绝,只希望都督不要食言。”

    曹华稍微认真了几分,抬手行了个江湖礼,从黑羽卫手中接过一根齐眉棍。

    “我曹华说什么做什么,没必要骗人,这个道理,想来你们懂。”

    山寨集市中,行商、妇孺、打手全部散开,留出很大一片空地。

    山寨的围墙上,黄铁锤呵呵笑着蹲下,拍了拍身旁一个文弱书生的肩膀:

    “唐公子,你不上去试试?”

    长安唐煣,是关中一带的扛把子,和铁臂膀周侗师承一脉,在关中一带有‘铁面公子’的美誉,地位约等于青州祁进海、许三这类人。这次黑羽卫上门说勾掉他当街杀官的事儿,让他进黑羽卫当虞候,唐煣自然就答应了,然后就来了西蜀当了虞候。

    唐煣脸上带着几分无奈,抱着剑站在围墙上:“看几眼就够了,上去丢人的事儿,我不干。”

    “哈哈哈...”

    江湖人大多互相听过名声,稍微打几声招呼就知道谁是谁,都是点头轻笑。

    周边上千被拐来的江湖人,大多都和唐煣是一样的遭遇。能被黑羽卫看上的江湖人,都是作恶不深又不好洗白,身手又能上台面的。本来就是流亡天涯,如今找个靠山也没有什么反感。而且加上原本的黑羽卫,大宋江湖一半的高手都集中在这里,这种盛况,也只有原属于官家的典魁司能凑出来。

    赵天洛和陈靖柳也探出头来,在马车里观看,赵天洛显然有些担忧:

    “相公刚来就打人,会不会得罪人?”

    陈靖柳略显无奈:“曹贼一直都是这样,能把人打服,就绝不会讲理。”

    玉堂和祝曲妃更激动,直接就跑到了谢怡君跟前,占了个最好的位置

    ------

    春风徐徐,两个男人在一万多人瞩目的山寨中摆开了阵势,周边房顶上全是人,颇有几分武林大会的味道。

    曹华提着齐眉棍,浑身破绽百出,勾了勾手指:

    “来吧!”

    “承让!”

    王成再次猛抖长枪,发出啪的一声爆响,继而脚步如奔雷,一枪只刺曹华咽喉。

    江湖上敢玩枪的一般都是好手。在场全是江湖人,眼力自然不差,见状微微点头,露出几分赞许。

    只可惜下一刻,所有人都懵了。

    只见王成气势骇人的一枪直刺,站在原地的曹华已经高高跃起,双手持齐眉棍尾端,爆呵声中,以开山之势悍然砸下。

    一个刺,一个砸,显然是在以命换命。

    王成略显错愕,急忙收枪高举格挡。

    啪——

    巨响过后,王成手中的白蜡杆长枪硬生生被砸成两节。

    齐眉棍擦着王成的衣襟落下,直至砸在泥地上,入土三寸有余。

    “哗——”

    上万人的惊呼和抽凉气的声音,几乎在蜀王寨中带起一阵风,围墙上的不少江湖好手直接掉了下去。

    这是人?

    王成抓着两节枪杆,僵硬的立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

    曹华收起齐眉棍,微微偏头:

    “陈铁铉的命,我还了。”

    啪嗒——

    枪杆掉在地上。

    王成抬手颤颤巍巍的在胸口摸了下,没有血迹和疼痛,低头看去,却见中门大开,一棍子直接抽烂胸口的衣襟,却没伤到皮肉半分。

    王成愣了许久,才抬手抱拳,想了想:

    “谢...谢曹大人不杀之恩。”

    说完他又抬手摸了摸脑袋,方才这一下,他都没看清是怎么过来的,此时才觉得背后全是冷汗。

    曹华微微抬手,嘈杂声戛然而止,他环视周围:

    “就今天一次机会,想要报仇的直接过来,下一个!”

    寨子里安静了少许,又有一个人跑了上来。

    一个照面后,就躺下了。

    蜀王寨中,不时爆发出欢呼的惊愕声。

    曹华抵达西蜀的第一天,本意是立威。

    可没过多久,立威行动就变成了‘瞬杀对手的一百种方法’。

    从早晨到饭点,二十多号人壮着胆子上前,无一例外秒躺。最后还是跟着黑羽卫过来的几个武痴,混水摸鱼上去报仇,才撑过了两招。

    唐煣手痒之下,最终没忍住上了场,然后就被抬下去了。

    而随着单挑接近尾声,黑羽卫也正式在蜀王寨扎下了根...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我们该干啥

    三月初七的夜晚,黑羽卫陆陆续续抵达在蜀王寨中安顿下来后,第一次集会会在蜀王的‘王宫’里举行。

    诺大的寨子容纳一万六千余人,已经有些人满为患,抛开妇孺老幼,寨子里拿兵器打仗的约莫有八千人左右。

    能担当将领的有原本的十几名头领和黑羽卫二十多名虞候,而原本的黑羽卫并未打散,而是挑选好手补齐为两千人,这两千人世上没有对手,曾经没有,以后也没有。

    鹰爪房在册的有七百多人,都是从暗桩探子中提拔而来,本身战斗力不强,精善刺探情报、暗杀、收买人心的工作,都是鹰爪房培养的宝贝疙瘩,根本不可能拿来打仗,只能和往常一样散出去发展暗桩碟子,刺探消息收买人心。

    而鹰爪房不在册的人员,也就是‘暗桩’,约莫有八千余人,散步余大宋每个州县城池,没有任何空缺的地方,这是典魁司的基础,远比黑羽卫重要。

    杀皇帝后失去联系的暗桩约莫有两千多人,剩下的依旧在正常运作。暗桩只和上级接头,也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大多都有表面上的身份,如仆役、行商之类,因此更不可能动。

    沿途褥羊毛褥来的步人甲,加起来能装配一只两千人的精兵。

    家当也就这一点,黑羽卫沿途洗劫官吏,倒是抢来了不少银子,每个官吏几千几万的抢,一拨扫下来四百多万两的银子,加上侯府、苏香凝、万宝楼的存银,大概有七百多万两现银。

    只是呆在深山老林之中,这么多银子显然花不出去,首要任务还是壮大势力,然后打下一座城。

    这其实和方腊的路数差不多,没有一座城池做根据地,根本就没法壮大。

    ------

    蜀王的‘王宫’,也就是谢怡君的家。

    很大的一栋楼,第一层是个大厅,受梁山‘聚义堂’的启发,还取名为‘结义堂’,上面放着一张虎皮大椅,下面摆着几十张座椅,原本是蜀王寨开会的地方。

    今天结义堂里灯火通明,陆尘、李百仁坐在首位,后面是二十多名虞候,然后是唐煣等各方高手,接下来就是原本寨子的各位首领,现在都已经老实了,乖乖的坐在一群江湖悍匪的后面。

    五十多人坐在大厅之中,略显拥挤,气氛道还算庄园。

    谢怡君一袭大红的裙子,红唇如朱漆,长发绑成了马尾看起来十分英气,斜靠在虎皮大椅上,翘着二郎腿,颇为满意的打量着手下诸将士。

    南怡君北曹华,能和曹华齐名,坐在上面自然不显得突兀。

    陆尘端着紫砂壶,摸了摸山羊胡子,左右打量几眼:

    “谢姑娘,都督去那儿了?”

    谢怡君挑了挑眉毛,眼中带着几分不悦:

    “你家都督娘子一堆,谁知道去哪儿了,我晚上想见见都找不到人。”

    “哈哈哈...”

    诸多黑羽卫和江湖人本就没什么官架子,此时都哄笑起来。

    陆老头抿了口茶水,略显无奈:

    “老夫掐指一算,肯定是祝婆姨惹了陈夫人,都督劝架去了。”

    “没准还真是,祝姑娘那挑事的功夫...”

    “咳咳!”

    谢怡君脸色一沉,显然这种场合把她宝贝师父拉出来,有些下不来台。

    众人识趣闭嘴,安静的等待着。

    稍许,窸窸窣窣的话语从外面传来:

    “公子...祝曲妃那婆娘就是讨打,竟然叫我小寒丫头,我又不是丫鬟,真以为到了西蜀她就是老大....”

    “....不就叫你一声小寒嘛,多亲切,你和她动手做甚?两人在寨子里面飞来飞去好玩吗?害得我追了老半天....”

    “公子,我瞧你挺解气,你要是想拦着,我肯定不敢动手.....”

    “嗯...不愧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嘀嘀咕咕的话语从结义堂的窗户外飘过。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都是耳目通达的高手,自然听到清清楚楚,表情十分怪异。

    谢怡君脸色涨红,连坐姿都认真了几分,绝美的双眸带着几分寒意。

    众人回过头。

    大厅的门口,曹华面容冷傲的走进来,不苟言笑让人望而生畏。

    寒儿脸色永远的冷冰冰,提着剑跟着曹华后面,目不斜视。

    本来这场景,所有人都该噤若寒蝉。

    只可惜听到方才的对话,所有人实在严肃不起来,反而有些想笑。

    曹华也才发现大厅里坐了这么多人,知道刚才的私房话被听到了,也没有在意,大步走到虎皮大椅旁,拖了张太师椅,斜靠着坐下,寒儿站在身后。

    “咳咳!”

    谢怡君强行压下无名之火,偏头看向曹华的侧脸:

    “开始吧。”

    曹华手指敲打着椅背,看着一帮狗腿,稍微酝酿了下:

    “今天的议题,主要是我们的战略方针....”

    陆老头端着紫砂壶,微微蹙眉:

    “都督,您说简单点,小的们可能听不懂。”

    曹华想了想,转而改口道:

    “今天商量的事儿,主要是我们该干啥。”

    这次都懂了,有黑羽卫的肃穆军容在前,众人倒是没有七嘴八舌。

    李百仁琢磨了下,开口道:

    “都督,咱们还是先讨论您和谢姑娘谁是老大的问题,不然兄弟们不知道咋称呼。”

    这话自然是有几分调笑的意味,曹华哪怕不带黑羽卫,去梁山、百刀盟都能做头把交椅,西蜀的万把人其实作用不大,也就占了个地利的优势,过来纯粹是因为和谢怡君的私人关系。等二人成婚后,谁是老大还不是床上说了算。

    谢怡君咳嗽了一声,稍微坐直了些,脸色微红,欲言又止。

    曹华偏头看了眼,轻笑道:

    “谢姑娘继承蜀王的位置,自然还是蜀王。我是兵马大都督,压寨相公。”

    “哦——”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谢怡君顿时恼火,偏过头来:

    “什么压寨相公,你是我封的侯爷。”

    曹华摇头轻笑,抬了抬手:

    “不开玩笑啦。我杀了皇帝,那我们肯定是要造反,不然也干不了别的。

    蜀王寨既然已经叫开了,那就这么叫吧。

    手底下的军队幡号,按照典魁司尚‘黑’的传统,骑兵叫黑骑,步卒黑爪,黑羽卫框架不变,统称蜀军。

    陆尘为主帅,李百仁为黑羽卫都督,谢怡君率黑骑军,黑爪军由方七佛统帅......”

    谢怡君一愣,抬眼找了一圈儿:

    “方七佛也来了?”

    曹华抬了抬眉毛:“我在杭州劫了押送方腊的囚车队伍,让方腊得以带着家小逃遁,方七佛答应给我效命,已经带着残部往西蜀赶来,下个月应该就到了。”

    谢怡君点了点头,又蹙眉:“方七佛为图霸业,对朱勔手下留情...”

    曹华抬起手来:“咱们已经不是江湖人了,方七佛谋的是天下,得出师有名才不杀朱勔。”

    陆老头听到这里,缓缓点头:

    “说到师出有名,咱们以什么由头起兵?

    和梁山一样清君侧替天行道显然不行,都督连君主都杀了,站不住脚。

    方腊那样为民请命....以都督的名声,好像也不太靠谱。”

    曹华呵呵一笑,摇头道:

    “师出有名这东西,得逐鹿天下的时候才能用上,咱们没起兵,只是打下一块地方以求自保,即不称帝也不叫嚣掀翻大宋朝廷,约莫就是一场匪患,等发育的差不多,出师的名头自然就来了。”

    众人轻轻点头,直接称帝是打朝廷的脸,必然引来重兵围剿,老老实实积蓄势力,确实要好一些。

    曹华琢磨了下,便继续道:

    “我杀了皇帝,朝廷必然会围剿,但开始不会太多。在围剿的官兵抵达之前,我们得先统一西蜀,把所有山寨的兵马尽量集中到我们手底下....”

    听到这里,二寨主王成有些莫名,开口道:

    “曹大人来了西蜀,等消息传出去,官兵肯定随后就到,最多半个月的时间,西蜀三百多里方圆上百个大小寨子,怎么集中?”

    曹华挑了挑眉毛:“两千黑羽卫,加上一千多好手,再加个我和谢怡君,直接让他们过来就行了,不过来我们过去。”

    王成一愣,旋即吸了口凉气,才反应过来现在的蜀王寨有多可怕。

    黑羽卫倾巢而出,加上南怡君北曹华,梁山估计都守不住,更别说西蜀的大小山寨了。

    曹华停顿了下,又继续道:

    “西蜀的崇山峻岭里凑出来的兵马估计能有三万,加上我们本身的人马,等人手集中后直接拿下成都府为据点....”

    “嘶——”

    在场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唯独黑羽卫表情平淡。

    谢怡君犹豫了下,开口道:“成都驻军两万多,城墙不比汴京低,我们只有四千多人有铠甲,刀剑弓弩稀缺,火炮没造出来,怕是打不下来。”

    曹华呵呵一笑:“谁说我们要攻城的?我自有办法拿下成都府,你点起队伍跟着进城便是。”

    谢怡君微微点头,半信半疑...

第四百七十五章 无根浮萍

    春风幽幽,山寨之中火光通明,居民照样日常起居,安顿下来的黑羽卫照管理在山寨校场上操练,拳风如潮虎虎生威,引得不少江湖人在旁观摩。

    中央的‘王宫’里正在议事,侯府的家眷居住在山寨后方的宅院中,黑羽卫严防死守,丫鬟仆役则略显抱怨的到处收拾东西。

    与华美繁盛的汴京比起来,穷山恶水中的山寨显然算是不毛之地,以前丫鬟居住的房舍,都比这里的简陋房子要好许多,在王府长大的诸多丫鬟,自然不习惯。

    高脚楼上,李师师站在屋檐下,看着陌生的人与物,清泉般的双眸依旧平静,可眼底的那丝迷茫却难以掩饰。

    远离打了多年交道的京城和王侯将相,来到天涯海角的穷乡僻壤,远方没有亲属,身边没有家人,以前还能有份谋生的职业,现在则彻底论为了局外人,身不由己,连自己该去哪儿,该做什么都不清楚。

    略微梳理一遍,自己应该是被反贼强行掳走的美人,从今以后应该成为山大王的玩物或私房,从此消失在世人的眼前,直至人老珠黄的那天。

    若是此地的主子霸道一点,勾勾手指让她屈膝侍奉,她或许不太情愿,但已经沦落至此,不答应又能如何。不过,现在的情况明显又不是那样,掳走她的山大王并没有霸占她的意思,这就让她迷茫了。

    我现在到底算什么?

    李师师勾了勾耳畔的发丝,看向独居的小屋,幽幽叹了口气。

    环儿已经和父母重逢,还是把她当做小姐,知道她喜欢清净,专门跑去和人打招呼,给她安排了个地方独居,这可是连侯府家眷都没有的待遇。

    她其实不愿被特别对待,想和苏香凝住在一起,可她终究是个外人,怎么能和侯府家眷呆在一起呢。

    “唉.....”

    幽然一叹,消散在山巅的春风中。

    李师师缓步走下高脚楼,来到了下方房舍旁边。

    环儿丫头抱着一大堆物件,在屋子里和爹娘弟弟絮絮叨叨,说起在汴京的点点滴滴,王爷宰相长什么样,皇帝也没那么神秘等等。

    李师师在木窗外看了眼,抬手敲了敲:

    “环儿。”

    “诶...小姐...”

    环儿喜滋滋的站起来,跑到房门外的院坝里,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

    “小姐,是不是呆的烦闷了?寨子没什么好玩的,连张琴都找不到,过几天我和谢姐姐说一声,看能不能给你找来琴棋书画之类的物件....”

    李师师笑意盈盈,转身带着环儿走出院子,看着后方石崖下的无边山崖,想了想:

    “这里,离成都府有多远?”

    “一百多里地,我小时候去过一趟,城里和汴京差不多繁华,也有好多书生小姐....”

    李师师点了点头,双手叠在腰间,稍微琢磨了下:

    “要不,你送我去成都府吧。”

    “啊?”

    环儿一愣,旋即摇了摇头:“小姐,你名声那么大,成都肯定有人听说过,被发现了怎么办?寨子虽然清苦了些,可...可挺安全的,习惯就好啦....”

    李师师眉眼弯弯,略显无奈:“我又不会种地煮饭,总不能留在这里当娇娇小姐,也没那个命。蜀地听说过我的人挺多,见过的可没几个。无非是换个花名罢了,咱们呢....嗯,先去找家青楼,混出点名声,然后和成都的官吏搭上关系,以后寨子要打仗,也能帮上忙不是.....”

    环儿皱了皱眉,对于李师师的说法,她倒是没有半点怀疑。以前在汴京,李师师周旋与帝王将相之间,承担的风险和需要的心智,远非江湖人可比。对付蜀地的官吏世家,自然也没什么难度。

    想到寨子以后肯定要打仗,环儿犹豫了下:

    “小姐....你终究是女儿家,好不容易从火坑里跳出来,再跳回去,未免....”

    李师师表情宁静入水,回头看了眼寨子:

    “上九天而折翼,总好过老死笼中。”

    环儿琢磨了下,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姐,我看祝姑娘说的挺对,你是没挨过曹大人的毒打....”

    李师师表情一僵,想了想,又嗤笑一声:

    “我都被绑了,这么多年的积蓄也被抢了,总得自己谋个出路不是。我又不能跑去曹公子面前,让他给我个交代。”

    环儿想了想,便嗯了一声:“也行,小姐你又不是花瓶,去哪儿都能过好日子。我现在也不当暗桩了,专门陪着你,咱们把成都府搅的乌烟瘴气,当红颜祸水.....”

    李师师笑容温和,叮嘱几句后,转身便走向了寨子的后方。

    即便要离开独自谋生,也不可能说偷偷摸摸的跑,李师师并不傻,万一跑出来两里地就被贼人掳走,还不如留在山寨里当花瓶。

    为了路上安全一些,她还是得打声招呼,看能不能请两个江湖人当保镖,当然,若是曹太岁过来挽留她,也能顺势问问曹太岁到底想要她干啥,让她当端茶倒水暖被窝的丫鬟,也得有句话不是....

    李师师兜兜转转,走过廊桥、踏板,来到不远处的宅子。

    黑羽卫自然认识她这东京第一花瓶,因为以前都是陪着天子去见她,态度依旧很恭敬,没有阻拦就把她放进了曹太岁的后宫。

    山寨后方的宅子,原本是陈家的私宅,陈松、陈铁铉死后,山寨中也没那多讲究,妇人都改了嫁,宅院自然就空了出来,被曹华霸占了。

    宅院临着山崖而建,若是遇上官兵围剿,可以从后院外放下绳索直接遁入山林。两进院子不大,总共也就几间房子,前院有客厅,左右是客房,寒儿、荆雪和两个丫头住在里面,内院则是两间主卧和厨房。

    夜色已经比较深了,公主的房间里还亮着灯火,正和赵霏聊天,两个丫鬟在伺候洗漱。

    李师师自然不好打扰公主,西厢住的的是苏香凝和陈靖柳,她和苏香凝熟识,陈靖柳又管着曹家的家务事能做主,自然是来这里打招呼。

    李师师轻手轻脚走到西厢房的门外,抬手在门上敲了敲。

    咚咚—

第四百七十六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来了来了,香凝...你别开门...”

    “....不开门他肯定闯进来,待会生气啦...”

    “他敢...”

    模模糊糊的话语传来,李师师听不太清,抬手又敲了敲,

    脚步声临近。

    吱呀——

    房门打开,穿着睡袍的苏香凝脸色微红,抬眼瞧见她,微微一愣。

    李师师福了一礼:“香凝,这么晚打扰了。”

    苏香凝脸上的红晕消退,露出几分尴尬,微笑道:

    “师师,原来是你,吓我一跳....快进来吧...”

    不大的屋子里没有多少家具,桌上燃着烛火。

    陈靖柳摆出严肃认真的模样坐在桌旁,瞧见是李师师进来,微微松了口气,颔首轻笑。

    李师师在桌旁坐下,稍微酝酿措辞,便将方才的想法说了一遍。

    听见李师师要离开,苏香凝微微摇头:“师师,现在不是太平时候,你...你莫要自作主张。”

    陈靖柳和李师师没什么交际,不过向来识大体,心里暗暗琢磨了下:李师师是被祝曲妃强行绑来的,确实没有留在山寨跟着曹华造反的理由,不过把人家带回来,不管不顾又放出去,显然不负责任,还是得和曹贼说一声....

    念及此处,陈靖柳便微微颔首:“师师姑娘不要着急,等相公回来我问他一句,以后肯定要去成都府,你先行过去其实也没啥,不过肯定要带着人过去,保护你的同时,顺道也能当眼线....嗯,要不你和香凝聊吧,我去雪儿妹子哪里看看。”

    陈静柳说着便起了身,走出了房间。

    苏香凝把陈靖柳送出屋子,轻轻关上了房门,回身走到桌前坐下,微微一笑:

    “师师,咱们的出生,本来就是随遇而安,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便好,别想那么多。”

    李师师对这个关系不错的姐妹,自然没有太局促,笑眯眯用手撑着下巴,显出几分慵懒:

    “小苏妹子上了船,自然是随遇而安....姐姐我可是被祝曲妃那泼妇绑来的,还把我的积蓄抢了,说不定日后曹大人为了拉拢人,就把我赏给了某个大将,我总得给自己找点出路不是。”

    苏香凝想了想,也趴在桌子上,撑着小脸儿:“相公不是那样的人,祝姑娘自作主张把师师绑来,他也不太好意思,只是现在成了逆贼,也没法把师师送回去.....等以后安定下来,肯定会把你安顿好....至于积蓄...现在一万多人要养,银子就当我借的....”

    李师师幽幽叹了一声:“我就怕曹大人不想还了,直接把我也变成他的。我一个弱女子,又反抗不成,只能当个通房丫头。哪像小苏妹子这样,帮你开铺子、申冤、夺家产,又或者陈姑娘那样‘冲冠一怒为红颜’,每次我都站在旁边看着...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可能就是我这种女人...”

    苏香凝勾了勾耳畔的发丝,略微琢磨了下:“师师,你以前很倾慕苏轼,是不是也喜欢....”

    李师师坐直了几分,眨了眨眼睛:“倾慕归倾慕,苏轼的才气谁不倾慕.....罢了,你我都一样,只有接受的份儿,没有挑选的份儿.....小苏妹子眼光好,总是能抓住机会。我呢,等啊等,等啊等,从十六等到二十三,也不知道自己再等些什么...”

    苏香凝想了想,摇头轻笑:“师师,你有点太挑了,京城的王公贵子,包括以前的圣上,谁不是你一勾手指就对你百般呵护....”

    “...他们都是瞧上了我的相貌,也就周郎算是知己....不过周郎是可怜我,唉....”

    “...男人都这样,不看女人长相,还能看什么....我要是个丑八怪,相公即便在百宝斋遇上了,肯定也不搭理我....”

    “...你是命好,怪不得以前算命的说,你是当贵妃的命,跑青楼逛一圈都能混成侯爷夫人,就目前情况来看,以后当个贵妃也不是不可能...”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玄乎...那相公岂不是要当皇帝?”

    “...皇帝没什么好当的.....”

    “为什么?”

    “...只有心里装着天下的无情之人,才能当皇帝,所有才自称‘孤家寡.......”

    “...呵呵...听不懂...”

    “.....”

    ------

    夜风幽幽,宫城之中华灯摇曳。

    赵辙坐在御书房中,看着几个眉头紧蹙的朝臣,额头的疼痛隐隐传来,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继位后不过三日,一道道在心里酝酿多年的政令就发了出去。

    蔡京、王璞、童贯等人的身死,让文武百官失去了党魁,对政策的执行还算到位。

    可真做到这个位置,赵辙才发现治大国,远比在心里瞎琢磨麻烦。

    一句话、一个字,都牵扯到下面数万万人的性命,让人不得不去迟疑、不去慎重。

    联金伐辽的事儿若是罢手,必然让金国动怒,灭辽后肯定加以报复。

    联辽抗金,辽国却又到了垂死之际,帮了也不一定能阻止金兵的铁蹄。

    冷眼旁观坐视金国吞下辽国壮大,显然也不行。

    赵辙望着烛火思索很久,又想起了杭州城外的几门火炮。

    若是有千百门火炮助阵,应当能挡住金兵的铁骑。

    可惜,曹华显然不会把这等利器,留给他这个已经成为敌手的老丈人。

    入京继位之后,赵辙第一时间就去了典魁司衙门,在衙门后方找到了工匠作坊。

    所有炼钢的高炉、火炮模具、书册图谱都已经被炸毁,只留下了几门没法销毁的大都督炮,太后倒是把送给金国的两门炮拦了回来,可仅凭几门火炮成品,想要让工匠反推出铸造的方法,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赵辙念及此处,开口询问道:

    “曹华已经入蜀?”

    御书房内,几个官员陪着商议政事,太宰郑居中沉声道:

    “根据传来的消息,曹华笼络江湖匪人,已经潜逃到了成都府路。黑羽卫都是军中精锐,寻常衙役无非清剿,入了山大军也难以进军,恐怕不好缉拿曹华归案。”

    御史中丞秦桧,略微思索了下:“曹华潜逃入了西蜀,短时间肯定难以铲除。联金伐辽迫在眉睫,金国已经出兵,我朝若迟迟不动,必然惹来金国异议,日后.....”

    赵辙轻轻抬手,认真思索良久,才轻声道:

    “....先以边关战事为重,辽国使臣多次入京求援,澶渊之盟未毁,辽国受金兵侵袭,我朝当出兵驰援....”

    “圣上!”

    秦桧脸色微变:“若是联辽抗金失利,对我朝来说可是灭顶之灾,还圣上三思.....”

    郑居中一向不满童贯和蔡京与金国定下的盟约,此时开口道:

    “唇亡齿寒,圣上发兵援辽合情合理.....”

    “辽国已成必亡之势,发兵驰援也于事无补....”

    乱七八糟,聒噪声不断,又开始为这事儿吵了起来。

    赵辙揉了揉额头,终究只能一声轻叹....

第四百七十七章 幽会

    安排完半个月扫清西蜀所有山寨的计划后,曹华跟着谢怡君来到了蜀王寨的铁匠作坊。

    会议开了很久,但都在培养团队氛围,真正用在行军打仗的讨论只有几句话,攻伐匪寨本就是黑羽卫的老本行,倾巢而出加上一帮子江湖好手,连几个山寨都扫不平,还不如就此解散回家种地。

    圆月当空,夜色已经很深了。

    铁匠作坊里有十几个炉子,炉火未熄灭,有工匠在里面照看,军器监强行绑来的工匠也在熟悉环境。他杀了皇帝,不可能每个人都愿意跟着走,这些有家业的熟练工匠只能强行绑来许以重利,免得以后过来打自己。

    诺大的铁匠作坊修在寨子的后方崖壁附近,比较简陋,到处都挂着锄头、刀剑等物,数量并不算多,仅仅能维持山寨的日常使用。

    谢怡君一袭红裙,带着曹华走到一个高炉跟前,颇为自豪的指了指:

    “这是按照你汴京小作坊里的炉子造的,你看看怎么样?”

    谢怡君前年中秋留在汴京的日子里,基本上天天跑到铺子的作坊里偷师,曹华知道但没有阻拦,如今看来还学到些东西。

    曹华走到高炉跟前打量几眼,点了点头:

    “不错。”

    谢怡君笑意盈盈,如同献宝的姑娘,又跑到铁匠铺子旁边,掀开了油布,露出几门榆木炮:

    “这是我从江南回来弄得,威力极大,就是容易炸,不敢点火。”

    十几门榆木炮摞在一起,旁边还堆着火药桶。火药的配置方法曹华前年就教过谢怡君,看来这些年准备了不少。

    曹华满意打量几眼,微微点头。

    谢怡君高兴炫耀了半天,瞧见曹华好像不怎么在意,便抱着胸脯,微微蹙眉:

    “怎么?看不上本大王这点小家当?”

    曹华呵呵一笑,拉着谢怡君的手腕,走到铁匠铺的围墙旁边,轻笑道:

    “太少啦,聊胜于无,得推到重建。我在杭州也留了后手,等造好了直接运过来即可。”

    谢怡君被拉到没人的地方,脸颊顿时僵硬起来,左右看了看,被逼着靠在了围墙上,表情认真:

    “杭州是康王老家,现在人家是皇帝,你在他家里面造火炮,就不怕人家发现?”

    曹华勾了勾嘴角:“万家与我有血海深仇,朝廷怀疑到哪儿都不可能怀疑到万家头上。我留了两个黑羽卫呆在万勤跟前,万勤也清楚我会留后手,不按我说的做,当场就得死全家,他知道怎么选。”

    言语之间,曹华抬手解开红裙的布扣,红裙的衣襟滑下来,露出里面白色的裹胸,和一条深深的沟壑。

    “你——”

    谢怡君连忙用手拉起来按住衣襟,英气的眉毛微微蹙起,略显不满:

    “我现在是蜀王,寨子里一万多兄弟,被瞧见怎么办?再说,你还没见过我娘....”

    “明天去见也不迟,周围又没人,你怕个什么....”

    曹华捉住谢怡君的手腕,合在一起摁在墙上,衣襟再次滑下来,右手把裹胸往下一拉,便弹出两团,在月光下洁白夺目,轻轻弹了两下。

    “呀——”

    谢怡君中门大开,眼神焦急羞恼,扭动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反而带起波涛汹涌。

    曹华勾了勾嘴角,颇有兴趣的盯着:“继续晃。”

    谢怡君不似小女儿那边羞涩,可明显还是有几分紧张羞恼,挣扎无果后,只能不停左右查看:

    “被外人看见,吃亏的是你......你看够没有?好好一个太岁爷,和色胚似的...”

    曹华双指捻住一粒樱桃,轻轻捏了下:“谢大王,你以前可没这么乖,怎么转性了?”

    谢怡君一个激灵,脸色绯红,偏头轻轻哼了一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越反抗你越来劲....反正不是第一次...”

    “你不反抗,那我就当你半推半就...”

    曹华贴身上前,顺着额头轻吻,滑过鼻梁和脸颊,吻住了红唇。

    夜风幽幽,身材高挑的男女,在月色下相拥,看起来很浪漫,只是男人明显不太老实,手法很粗鲁。

    谢怡君呼吸略显急促,忍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把曹华推开,脸色绯红的合上了衣襟:

    “你适可而止,先把婚事办了再说,不然寨子里的弟兄都眼神古怪,我又不是你外面养的小的,时间一长怎么服众?”

    曹华颇为失望,替她扣上红裙布扣:“现在我在你的寨子里,成婚弄得跟合亲似的,是你嫁我还是我嫁你?”

    谢怡君靠在围墙上,微微偏头,挑了挑英气的眉毛:

    “你住到我家里,自然是入赘....不乐意?”

    “不乐意。”

    曹华抬手在她脸上捏了下:“咱们的婚事放在最后办,等局势稳定再说。”

    “切—”

    谢怡君满不在乎,微微眯眼,挺了挺胸脯:“反正着急的是你,又不是我,等到老我都不介意。”

    曹华眼神微沉,又要上手。

    谢怡君捉住他的手,一个闪身从胳膊下面钻了出去,小跑出围墙,还不忘探头警告了一句:

    “你少欺负我师父,现在到处都在看笑话,我师父又没做坏事,只是江湖气重了些。”

    “我没欺负她...”

    曹华微微摊开手,略显无奈,这话说的自己都没底气。

    -------

    经过两天的折腾,蜀王寨和黑羽卫总算整合到一起,其他事自有典魁司的主事去安排,曹华也只是起个模范作用,在该出面的时候露个脸就行,事事亲自安排,铁人也得累死。

    从汴京离开到蜀王寨,个把月的时间几乎没和娘子们好好待过,路上一直赶路,也就路上停下来的时候能说几句话,亲热的机会更是没有。

    马车上都坐着几个人,周围又有几百号人,肯定是不敢和他亲热,也就抽空把祝曲妃拉到小树林折腾了一次。祝曲妃虽然成熟些放得开,可也受不了野合的事儿,之后就躲的远远的,和赵霏赖在一起,有丫鬟茶姑在还真不好下手。

    男人都是有需求,莫名憋了几个月,又有合理合法的娘子在跟前,晚上该干啥就不用说了。

    兜兜转转,脚步轻盈的进入院落。

    曹华左右看去,因为寒儿和荆雪住在一起,便直接到了后宅。洛儿有身孕不能打搅,祝曲妃跑去和谢怡君同居了,只能进香凝和靖柳的屋子....

第四百七十八章 自作自受

    已经过了子时,整个山寨都安静下来。

    房屋中没有半点灯火,只有丝丝女儿家的幽香弥漫在屋里。

    曹华轻手轻脚进屋,走到床边褪去衣袍,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两道平稳的呼吸声。

    曹华勾了勾嘴角,哪怕是自个名正言顺的婆娘,也有点作贼心虚的意思。他掀起被褥躺进去,紧贴在女子后背,抚上了女子的腰。

    触手细腻,女子好像睡着了,并没有反应。

    曹华往前滑去探入肚兜感觉了下,嗯....香凝?不太像,尺寸稍微大了一丢丢....莫不是靖柳?

    他手顺着腰线往下滑去,触及女子下围,微微一愣。

    这手感....虽然也挺不错,可明显不是靖柳....也不像香凝....

    曹华眨了眨眼睛,寻思一圈,和香凝身材差不多的....

    “嘶——”

    曹华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又来?

    他小心翼翼,想把手抽薄裤中拿出来。

    只是怀中熟睡的女子,忽然翻了个身,竟然把他抱住了,修长的左腿架在了他的腰上,手还勾住了他的脖子,梦呓了一句:“曹公子....”

    曹华眨了眨眼睛,心跳的很快,仔细感觉了下,李师师好像是睡着了,在说梦话。

    曹华可是脱干净了的,李师师只着肚兜、薄裤,这一抱的效果可想而知,甚至能感觉出骆驼指的轮廓紧贴着腿侧。

    “嗯.....”

    曹华满脸尴尬,伸手戳了戳香凝,只是香凝睡得很深,没反应。

    他极为小心的把腰上的腿移开,不曾想李师师很没睡相,八爪鱼似的缠着他,轻轻扭动,‘某处’在他腿上蹭来蹭去。

    “咳—”

    曹华有些招架不住,毕竟这种情况,正常男人都扛不住。

    李师师依旧熟睡的模样,压在他身上,不老实的磨磨蹭蹭,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呓。

    曹华摊开手躺着,动不敢动,跑没法跑,只觉得生无可恋....

    ----------

    翌日清晨。

    鸡啼和女子“啊——”的尖叫同时响起,蜀王寨迎来了新的一天。

    晨曦洒在诺大的山寨之中,两千黑羽卫分成十只队伍,陆续从山寨大门出去,前往西蜀的各个山寨通报消息,刚加入的江湖人和山寨中原本的好手,跟在后面学习经验,不过估计能和黑羽卫动手的山寨不会超过三个。

    蜀王寨的妇孺老幼早已经起床,大部分忙于春种的农务,余下人则开始按照军器监工匠的指挥修建各种设施。

    山崖畔的高脚楼上,李师师身着一身青色舞裙,认认真真的在发髻间插上簪子,表情宁静,依旧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可眼中那丝羞愤难以掩饰。

    因为她早上惊恐尖叫了一声后,男人惊醒爬起来就跑了,连一句话都没说。

    起身收拾完东西后,她坐在小桌前泡茶,茶具简陋,不过茶叶是从汴京带过来的,色泽青绿,千金难买的雨前龙井,只可惜是去年的陈茶,今年的新茶尚未出产,也到不了西蜀的穷乡僻壤。

    李师师动作娴熟的泡好一壶茶,斟满茶杯,然后放在小桌对面,面容平静的坐在桌旁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茶水渐凉。

    李师师拿起来倒掉,又重新斟满一杯,继续等着。

    咚咚——

    高脚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李师师面容宁静,侧目看去。

    身着白袍的曹华走过窗前,面容一如既往的冷峻,让人猜不透心思。

    “师师姑娘。”

    曹华大步走到小桌前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茶杯,微微蹙眉,抬眼望向了她。

    剑眉如墨,眸可摘心。

    这是市井间对曹太岁最中肯的凭借,‘摘心’有两层意思,一种是对江湖匪人,还有一种则是对不知道曹太岁恶名的无知女子。

    这双眼睛不冷的时候,是真的很夺人心神,谢怡君第一次瞧见都没抗住。

    李师师认识曹华好多年了,从赵诘第一次登门,到现在,起初看到这双眼睛是发自骨子里的颤栗,后来变为好奇,到现在....

    李师师眉眼弯弯,很淑女的福了一礼:

    “曹公子,醒啦?”

    曹华手指轻敲桌案,酝酿少许,端起茶杯茗了一口:“嗯...是啊。”他昨天被李师师抱着不好走,也不清楚什么时候睡着了,说起来有些尴尬。

    李师师把微凉的茶杯拿过来,重新换上了新茶,动作不急不缓,语气一如既往的让人产生亲切感:

    “妾身还以为公子今天不过来,连上吊绳都准备好了。”

    曹华抬眼看了看,房梁上还真挂着根绳子,不禁微微蹙眉:

    “师师姑娘,别把生死当儿戏,昨晚....”

    李师师眉梢微蹙,凝望着他:“公子昨晚,为什么会跑到我的床上?”

    曹华轻轻一笑,沉默少许:“我也不知道你和香凝住一块...”

    “妾身不会武艺,公子可是武艺通神,难不成就没发现摸错了人?”

    曹华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李师师幽幽叹了口气:“公子发现摸错人,无声无息离开便是,我也不会知道.....结果倒好,今天早上,公子一手一个搂着我和小苏妹子,睡得比妾身都踏实.....”

    曹华略显无奈——他总不能说昨晚上李师师抱着他不放手,还嘀咕些“曹公子...”之内的话,这说出去李师师肯定不承认。

    李师师摇头轻叹,将茶水放到曹华面前,语气轻柔:

    “妾身的贱籍还挂在茗楼,便还是歌妓,失了贞和死没什么区别,自尽还能免得日后受辱,京城的青楼勾栏经常发生这种事,公子莫非没听说过?”

    曹华略显无奈:“西蜀是我的地盘,户籍都没有,哪儿来的什么贱籍。”

    李师师幽幽叹了口气:“妾身一阶青楼女子,不奢望公子对我承诺什么,也没法和公子计较,既然妾身还是完璧之身,便当做没发生好了.....不过,我自幼过不来深宅大院的日子,也当不了贤妻良母,希望公子能放我离开。”

    曹华听到这个,微微皱眉:“放你去哪儿?”

    李师师神色间带着几分幽怨之意:“我呆着山寨中毫无作用,总得自己找个营生....去成都找家青楼客居,以我的本事,自给自足想来够了,公子日后若要攻打成都府,我也能帮上忙。”

    曹华微微皱眉:“外面太危险,你就老老实实在寨子里呆着,攻城掠地的事情,不需要你帮忙。”

    李师师柔柔一笑:“呆在寨子里,万一公子晚上又不小心走进来,妾身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曹华皱了皱眉:“以后不会擅自进你的房间,你放心便是。”

    李师师睫毛弯弯,带着几分调侃:“常言食髓知味,公子昨晚上可就....”正说着话,她发现曹华脸色微沉,站起身走到了跟前。

    “曹公子,你做什么?

    曹华微微抬手:“师师姑娘,你站起来。”

    李师师款款有礼的起身,双手叠在腰间,先福了一礼,动作优美。

    啪——

    “啊—”

    一声清澈脆响,出现在高楼上的小屋里。

    李师师一个激灵,猛地抬头,掩住臀儿退开几步。

    曹华大步上前,抬手就要抓她的胳膊。

    李师师满眼错愕,宁静入水的面容再也保持不住,慌慌张张往外跑:

    “曹公子,你...你岂能如此无礼..啊——”

    曹华眼神微冷,把李师师纤纤细柳般的身段儿拉到桌子旁,按在了桌上:

    “你还上瘾了?昨晚上是你抱着我不放,还喊些个‘曹公子...别走..’之类的话,现在拿这事儿要挟我?”

    李师师面红耳赤,双手被反钳在后腰,不停的挣扎:

    “你....你胡说,休要辱我清白,明明就是你无声无息闯进来,我岂会说那些话?”

    曹华微微蹙眉:“怎么?该做不敢承认,昨晚上你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手还乱摸,我看你挺享受才没走...”

    李师师柳眉倒竖,愤愤然踢着绣鞋:“曹公子,你...你岂能如此颠倒黑白...我...”

    “你勾引我,我坐怀不乱,你还有理了?”

    “坐怀不乱?”

    李师师憋了半晌,只是偏过头去:“你...你欺人太甚...”

    曹华平淡道:“我就这脾气,管你乐不乐意。要是觉得我毁了你清白就说一声,我现在就成全你。”说着撩起了舞裙。

    李师师背后一凉,顿时羞愤欲死,惊呼的扭动几下:“你...你就不讲道理,你大半夜爬到我床上,还能是我的错,真是...我不提昨晚的事儿就是了....”

    李师师抿了抿嘴唇,知道和莽夫讲不清道理,便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咚咚咚——

    苏香凝端着早餐,缓步走到高脚楼上,抬眼便瞧见曹华又按着李师师,惊叫一声,急忙忙走到跟前,用小手在曹华背上拍打几下:

    “曹华,你怎么又欺负师师,昨晚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

    “让她老实在寨子呆着,敢偷跑被我捉住,以后就没衣服穿了。”

    曹华松开手,在苏香凝脸上亲了下,便离开了高脚楼。

    李师师趴在桌上,脸色涨红,握着小拳头在小桌上砸了下,满眼的恼火。

    苏香凝打量几眼,忽然想起什么,掩住轻笑:“师师,上次在十宝堂,你瞧见我被压在桌子上,就是这种感觉,是不是羞死人?”

    “.....”

    李师师默默的起身,在桌子旁坐下,努力想恢复往日宁静入水的心绪,可忍了许久,还是开口说了句:

    “小苏妹子,你怎么会看上这种人?明明理亏还这么嚣张,一点道理都不讲....”

    苏香凝仪态轻柔的在桌边坐下,用手撑着下巴,打量着李师师:

    “谁让昨晚上曹华进来,你把我嘴捂住?你自己选的,怨我?”

    李师师用勺子舀起汤羹抿了一口,带着三分幽怨:

    “以前....他挺有礼数的...哄女人都不会,就知道用强....唉...算啦...反正都这样了....”

    苏香凝眉眼弯弯,点了点头....

第四百七十九章 没想到吧!

    宣和三年的阳春三月,显然是个不同寻常的月份,特别是对安稳数十年的西蜀居民来说,那就是‘犯太岁’。

    赫赫有名的京都太岁,竟然来西蜀落草了!

    刚刚杀了朝廷的皇帝,带着几千黑无常就过来了!

    这个消息,无异议晴天霹雳,让正在互相扳手腕的寨子刹那间收声。

    毕竟曹太岁过来,肯定不是给莫个寨子当小弟的。

    这对安稳发育、与世无争的西蜀诸多山寨来说,无异议灭顶之灾。

    于是所有山寨都开始人人自危,互相联系商量,甚至准备在眉山举行一次武林大会,把大家集合起来一起抵御黑羽卫的入侵。

    可惜,所有山寨还是低估了黑无常的速度,典魁司上查百官、下捕绿林,干的就是清剿匪寨的活计。

    不少山寨还没得到消息的时候,黑羽卫就已经上了门,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和方腊如出一辙,把敢反抗的砍头挂在寨子外面,剩下的人撵出去,一把火烧了寨子,只留下粮食和衣物,然后无家可归的人去蜀王寨集合。

    也不是没有几千人的大寨子想抵抗,曹华带着两千黑羽卫亲自去了一个恶行累累的寨子,把身高过车轮的男丁全部斩首,一百多颗人头在寨子外堆了个京观后,所有人都老实了,眉山寨、青龙寨等大寨子直接不战而降,只提出不烧寨子的要求,愿意抽调所有壮丁过来加入蜀王寨。

    行为有点丧尽天良,可这些本就是匪寨,没屠干净严格来说已经是法外开恩,典魁司行事,从来都不讲人情、不讲道理甚至不讲律法,杀官吏都这样,更别说杀土匪,曹华也不准备用‘仁德’招揽人心,只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连皇帝都敢杀,更别说你们。

    说简单点,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随着分散多年的西蜀各山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合并壮大,最为心惊胆战的莫过于周边郡县的官吏。

    本来成都府的官吏正商量着如何把曹华抓回京城受审,可看曹华这动作,明显是不想在深山老林里安分躲着,这是想起兵造反啊!

    作为川峡四路首府的成都府就在蜀王寨边上,得到消息后,连忙召集成都府路治下十五个州县的官吏来成都府召开集会,商量如何应对。

    蜀地因为地利优势长年不受战火天灾殃及,禁军战斗力远不如西北禁军,厢军和杭州一个德行,人数不齐吃空响的一堆。真闹了匪患该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

    三月中旬的晌午时分,位于锦官街的知府衙门外小轿云集,各地的官员已经抵达,聚集在衙门的大堂里。

    观察使刘瑜出生将门世家,长的一表人才,自身本事也不小,不过刘瑜此刻,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根据探子的消息,青锋山匪寨已经笼络进两万流寇,看样子是想起兵祸乱地方,成都府只有两万兵马,若是曹华直取成都府,不好守。”

    知府王伦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端着茶杯琢磨了下:

    “成都府城高墙厚,不比京师差半分,曹华不好好在山里呆着,非要跑出来的话,我等据城而守想来没有问题。”

    大堂之内,防御使、观察使、兵马监察、司兵参军、知县、县尉等官吏,洋洋洒洒几十人,都是觉得打不进来的几率要大些,两万人守城,两万人攻城,这要是能攻破,除非城里面出了奸细。

    刘瑜微微摇头:“黑羽卫的两千人,是先帝呕心沥血砸出来的精兵,专攻一门,只要让曹华登上城墙,基本上就赶不下去。而且听江南的战报,曹华有一种类似霹雳炮的兵器,王帅对其评价是可‘撼山摧城’,西北禁军得了四门‘大都督炮’,如今宝贝似的往回运,京城要都只还了两门。若曹华手中还有,把城墙轰塌了,守军恐怕不战自溃。”

    王伦皱了皱眉:“城墙高三丈六,若是能靠外力轰塌,以后也不用修城墙了。传言难免有夸大的成份.....”

    正说话间,衙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诸多官吏转头,瞧见一个身着银色武服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脚踏长靴,纱帽勾勒金丝,腰间一把白鞘长剑,旁边还跟着两个侍女,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后面则是三十多个黑衣汉子,挂着禁军的腰牌,手按官刀分立左右,光靠架势就知道是官家的人,衙役犹豫片刻,稍微退开了几步。

    刘瑜莫名其妙,看这穿着明显是武职官吏,帽子衫敢勾金丝的只有王侯,寻常官吏敢这么玩得掉脑袋。

    知府王伦打量几眼,便起身抬手,略显疑惑:

    “敢问大人是?”

    寒儿眼神微冷,抬手把几个衙役轰出去,关上了大门。

    曹华表情平淡的走到刘瑜前面,微微偏头。

    刘瑜一愣,仪态举止穿着随从都是真家伙,一时间还真不敢怠慢,起身让开位置:

    “大人是京城来的?”

    曹华在椅子坐下,轻轻抬手:

    “都坐吧!”

    刘瑜蹙着眉头,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想了想:

    “大人可有文书、圣旨?若是京城特派的宣扶使,我等应该收到了消息,不过驿站被毁掉不少,一时间没接到认命也在情理之中,怠慢的地方还望大人勿怪。”

    曹华点头轻笑:“朝廷估计会任命韩绮为宣扶使,尚未有定论,估计得月末才会定下。”

    刘瑜点了点头,轻笑道:“情理之中,朝廷正在安排就好,嗯....那大人是?”

    曹华接过师爷递过来的茶杯,语气平淡:

    “曹华。”

    “......”

    诸多官吏脸色一僵,微微蹙眉,咋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王伦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大人....和逆贼曹华同名同姓?”

    “同一个人。”

    曹华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水。

    “嘶——”

    满场都是倒抽凉气的声音。

    观察使刘瑜脸色骤变,当即起身想要去拿搁在一边的佩剑,不曾想耳边破风声急响。

    茶杯的瓷盖带着骇人力道,从帽翅上划过,直接斩断了乌纱帽翅,钉在了大堂侧面的墙壁上。

    刘瑜咽了口唾沫,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曹华微微点头,看着一帮子脸色煞白的官吏:

    “我的名声你们也听说过,不用外面的三十号黑羽卫,杀你们也用不了几下,过来是找你们谈事情,别这么激动。”

    刘瑜额头全是冷汗,想了想:“曹...曹公子,是如何进来的?”

    曹华挑了挑眉毛:“走进来的,你又没关城门,典魁司若连几封路引都拿不出来,凭什么监察百官?”

    “........”

    成都的诸多官吏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千算万算,没算的曹华敢光明正大从城门走进来,瞧这架势,那个衙役敢拦?估计都当成了莫个地方的大官过来开会了。这要是全死在这里,成都府也不用守了,明天就得插上曹华的旗子。

    胖墩似的知府王伦,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尴尬一笑:

    “曹公子既然过来没动手,想来有事相商,不妨...说来听听。”

    曹华勾了勾手指,寒儿从背上取下圆筒,从里面取出一封明黄的圣旨。

    曹华接过来,递到刘瑜的手里:

    “京城刚送来的圣旨,你们传着看看。”

    瞧见圣旨,所有官吏明显脸色一变,知道事情不太对劲。

    王伦起身走到跟前,和刘瑜一起仔细打量,又让师爷过来辨认真伪。印章、格式、轴承、布料全是真的,确认无误后,两人才看内容.....

第四百八十章 不传之秘

    “招安....嘶——”

    刘瑜刚看完前几行字,便猛的一抽凉气,抬起头来有些不可思议:

    “曹公子,你这....这圣旨要是真的,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夜壶。”

    王伦也是蹙眉,酝酿了下,干笑道:

    “曹公子,您在京城干了什么事,想必你自己清楚。

    我等蒙受皇恩,本该与你势不两立,可看在您亲自登门的份儿上,还是比较克制.....”

    曹华端起茶杯抿了口,略显无奈:“既然关了门,大家有话直说,愚忠耿直的几位大人,我都让他们在家里歇着,没必要这么忌讳。”

    刘瑜脸色一沉——怪不得今天有几个官员告假......

    王伦听见这话,回头看了几眼,坐下沉声道:

    “曹公子,刺杀先帝与十几位皇子,弑君的大罪,若当今圣上把你招安了,大宋估计得变天。”

    这话就明白多了,在场官吏轻轻点头,虽然不高嘲笑,但古怪的眼神少不了。

    康王是按照顺位继承大统,十几位皇子和先帝暴毙,本就有嫌疑,现在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招安曹华?

    曹华轻轻点头,让刘瑜把圣旨传了一遍,才轻声道;

    “康王如何上位,你们想来都懂,心里也有怀疑。今天,我开诚布公,把事情再梳理一遍。首先,我曹华是永安公主的驸马,康王的女婿,这你们都知道吧?”

    诸多官吏点头,蹙眉盯着曹华。

    “我在杭州,冒死单枪匹马冲入匪军之中,把康王从鬼门关拉回来,你们也知道吧?”

    诸多官吏继续点头。

    “那你们觉得,我对康王够不够忠心,或者说,康王信不信任我?”

    刘瑜和王伦眉头紧蹙,没有说话。

    曹华缓缓点头:“康王是被谁算计,想来你们也有所猜测,这都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我也不点名。”

    诸多官吏琢磨了下,确实不敢说。

    “康王要继承大统,必须要先帝和十几位皇子都死了,才能上位,不然就乱了顺序。而后面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先帝和十几位同时暴毙,康王顺利登上皇位。

    你们就不觉得,这事儿太蹊跷?”

    “嘶——”

    满场都是倒抽凉气的事情,他们自然知道有蹊跷,可这事儿那个敢乱说?

    曹华的意思明显就是‘康王被先帝谋害,怀恨在心,指使他这个女婿,杀了先帝和十几位皇子,从而上位’,有理有据,挑不出半点毛病。

    刘瑜面色严肃,想了想:“....即便真如曹都督所说,当今圣上,更要对你赶尽杀绝,招了安,岂不是坐实了这说法?”

    曹华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表面功夫肯定得做到位,首先得堵住群臣和宗室的嘴,我问问你们,怎么才能让朝臣和宗室,忘记我杀先帝的事儿?”

    刘瑜皱了皱眉头:“这....恐怕忘不掉。”

    曹华放下茶杯,把圣旨拿回来,在手上拍了拍:

    “打不过才招安,打的过招什么安?

    我掌握着‘大都督炮’等火器,想来你们也听说过,朝廷很想要,但我肯定不会给。

    等我依仗利器,把川峡四路打下来,朝廷压不住,自然会忘记很多事情。

    如果朝臣想不起来招安这一茬,就继续顺着长江往下游打,打到江陵,打到江南,打到朝臣想起来为止。

    到时候圣上迫于朝臣压力,不得不招安,这事儿不就成了?”

    刘瑜眉头紧蹙,和王伦对视几眼:

    “曹公子的意思是?”

    曹华有些恨铁不成钢,靠在太师椅上:

    “我迟早得当异姓王,公主还在西蜀,那可是当今圣上长女。

    这些都是赵家的家务事,你们老老实实跟着套路走就行,也省的白死那么多人。

    等我回了汴京,还能把你们忘了?”

    “嘶——”

    诸多官吏又抽了口凉气。

    王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想了想:

    “我等知道这种绝密之事....”

    曹华脸色微沉:“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解释了实际情况,这封圣旨也不一定是真的,你们瞎猜诋毁当今圣上,事后被清算可别怪典魁司不讲情面。”

    王伦噤若寒蝉,连忙摇头:“下官可什么都没猜。”

    诸多官吏也是满脸惶恐,按照曹华的说法,这道圣旨确实有可能是真的,关键就在于曹华能不能挡住朝廷平叛的大军站稳。他们也不敢上书给天子问这事儿,天子能承认就出怪事了。

    刘瑜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下:“曹公子的话,有理有据不假,可....实在难以接受,我等总不能直接跟着你造反.....就算上面真是这个意思,日后也必然和西北禁军刀兵相见,招安令下来之前,我等好像也没法和他们解释,仅凭曹公子和两万匪军,哪怕再加上成都两万驻军,也挡不住十五万西北禁军....”

    曹华勾了勾嘴角:“禁军我来挡,不需要各位大人给我卖命。”

    王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无论真假,只要跟着曹都督走,直接就是谋反,万一最后招安令没下来,我等让西北禁军平了,可是得诛九族....”

    曹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笑道:“你们知道这件事,不答应今天就得被诛九族。

    遇见反贼望风而逃的你们又不是第一个,杭州遍地都是,弃城投降没什么可耻的。

    如果拉不下脸,你们可以演戏,我带人攻城,你们放个水,事后你们宁死不屈,把你们关起来等着就行。

    要么就不信我的话死守成都,不过你们看不到我攻城的时候。

    黑羽卫有不少都已经潜入成都,待会你们死了,在下面和家小团聚,也算是为国精忠死的轰轰烈烈。”

    “嘶——”

    满场又开始倒抽凉气。

    曹华可不是泥腿子出身的反贼啥都不知道,典魁司监察百官,地方官吏的名录住址清清楚楚,攻城不一定能成功,暗杀成都所有的官吏,还真有很大的把握。

    刘瑜死死抓住膝盖,沉默许久,摇头道:

    “曹公子,你这是逼着我们去死啊。”

    曹华叹了口气,打量着一帮子官吏:

    “我是在和你们谈,不想死太多自己人。

    无论你们答不答应,成都我肯定打的下来,无非是多费些功夫。

    你们死守成都,圣上不一定念你们的好,现在降了,日后反而能加官进爵。

    帝王之家的家务事,无非图个好看,你们非要较真也没办法。

    论起对大宋的忠心,我杀的那些人你们不清楚?

    我自己掏银子给大宋造火炮,为的是抵御辽金,比你们这些只会坐在衙门里喝茶的大人忠心多了吧?

    你们不信我的鬼话,川峡四路三十多个州城,总有人信。

    不过你们提前看到了招安令,今天不答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活着出去,我不杀你,圣上也会杀你们。

    你们想好。”

    大堂里鸦雀无声。

    刘瑜终究是将门之后,思索许久:

    “若曹公子真打下川峡四路,朝廷无法平定,你不受招安自立为帝,我等岂不是成了....”

    “从龙之臣。”

    曹华呵呵一笑:“估计招安的时候,第一个跳出来不让我接受的还是你们。”

    刘瑜迟疑了许久,和诸多官吏对视几眼,满头大汗,艰难点头:

    “城中守军,恐怕不好和他们交代....”

    “成都所有守军,军饷翻倍,这个银子我出。你们不会认为,成都的禁军、厢军,各个都是想打仗为大宋捐躯的吧?”

    诸多官吏沉默许久,却也无言以对....

    -------

    下午时分,曹华骑马带着三十名黑羽卫,大摇大摆的走出成都府的城门。

    谢怡君一袭红衣跟在旁边,脸上依旧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一直再琢磨现在的情况。

    走到官道无人的地方,寒儿把圆筒取下,拿出圣旨仔细打量:

    “公子,这圣旨...是真的还是假的?”

    典魁司是天子近卫,以前圣旨诏书都要过薛九全的手,寒儿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曹华突然拿出来这封圣旨,方方面面都没有问题,比真的还真,而且方才的话她都觉得又道理,让人不得不信。可她根本没听说过这事儿。

    谢怡君还没见过圣旨,此时驱马跑到跟前,把圣旨拿过来仔细翻看,蹙眉道:

    “曹华,你为什么没和我说这事儿?我还以为你要自己当皇帝,没想到还是在给朝廷卖命....”

    曹华笑容玩味,想了想:

    “圣旨这东西,无非就是皇帝说的话,只要按照流程走,假的也能变成真的,不按照流程走,真的皇帝也不会承认。”

    谢怡君微微蹙眉:“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曹华呵呵一笑,回头看了眼成都府的高大城墙:

    “川峡四路打下来,圣旨自然就是真的,打不下来就是假的,和是不是圣上写的没关系。我可不是泥腿子造反,是世族乱政,拼的是各方势力如何站队,看有多少人提前相信这道圣旨是真的。和方腊、宋江的路数不一样。”

    谢怡君皱了皱眉头:“若把川陕四路打下来朝廷招安,你真接受?”

    曹华叹了口气:“先把成都府路吃下再说,别想的太远。”

    谢怡君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有再多问.....

第四百八十一章 成都府

    “报!曹华摔两万匪军攻入成都府,观察使刘瑜、知府王伦依街巷而守,血战半夜终被曹华生擒....”

    三月二十七的清晨,一道炸雷在宫城的文德殿中响起。

    正在商议联辽康金事宜的赵辙和朝臣满眼错愕。

    曹华杀了皇帝潜逃,不好好躲在山沟沟里避风头,竟然直接就起兵造反?

    造反就算了,刚传来消息就是把西南重镇成都打下来了?

    太宰郑居中勃然大怒,看着跑进来传讯的官吏:

    “怎么可能?成都府守军两万有余,曹华刚逃到蜀地半个多月,蜀地厢军正在调兵清剿,成都府怎么可能就破了?又被水冲毁了城墙不成?”

    官吏脸色发白,也是莫名其妙:

    “据传来的消息所说,黑羽卫连夜奔袭数十里直抵成都,城中有内应开了西门,致使曹华、谢怡君长驱直入,城中守军无人可挡,两万匪军随后抵达,守军被迫弃械投降....”

    “......”

    文武百官尽皆默然。

    方腊攻杭州,还得带二十万大军长途跋涉,加上天灾,才能把杭州守军吓得溃败。

    两千黑羽卫破了成都,城墙是纸糊的不成?

    听消息的意思,成都府的守军直接降了,把一座完好无损的城池直接让给了曹华,顺带还送了两万兵马。

    这他娘的连颜坦、王秀都不如,至少彦坦、王秀只送军械辎重,人死完了。

    西北禁军打杭州都硬围了一个月,现在又跑过去啃成都府,万一城墙上出现百十门‘大都督炮’,怎么打?

    郑居中眉头紧蹙,想了想:“不可能,成都府的官吏就算是一群棒槌,也不可能降这么快,定然有其他原因...”

    侍郎苏幕琢磨少许,开口道:

    “典魁司监察百官二十多年,对所有官吏的名册了如指掌,恐怕是从内部破的成都...”

    赵辙揉了揉额头,略微思索:

    “曹华既然起兵,成都也已经破了,多说无益。西北六路十五万禁军平息方腊,正在折返,让他们直接改道入蜀....”

    “圣上!”

    郑居中听到这话,顿时紧张起来,上前一步:

    “西北禁军在江南征战一年,早已经人困马乏,未经修整直接调往蜀地,将士恐怕会有怨言....”

    “曹华不过占了一坐城池,调集十五万精兵前去平叛,未免小题大做。川峡四路驻厢军近二十万....”

    御史中丞秦桧稍微琢磨了下,开口道:

    “我朝四方皆有动乱,江南叛乱以平,依微臣看来,可施以驱虎吞狼之计,招安梁山、青州等匪寇,平西蜀逆贼。”

    这个提议,倒是让诸多朝臣眼前一亮。

    现在四面都在用兵,大宋再富饶也分身乏术,招安梁山、百刀盟等匪寇,恐怕能凑出近十万的兵马,而且也能让山东两路稳定下来,专心对付北方的战事。

    郑居中倒是没有否决这个提议,毕竟梁山求招安求了好多年了。他略微琢磨了下:

    “招安后,从大宋最东边,跑到大宋最西边,至少两个月才能到位,西北禁军想来也补充完整.....只是曹华已经起兵,两个月时间,曹华恐怕已经把成都府打造的固若金汤,以成都府的富饶,守个两年恐怕都不成问题....”

    赵辙沉默少许:“命泸川军节度使韩绮为宣扶使,统辖川峡四路所有兵马,这两个月把曹华压住,只要不让曹华再攻城掠地即可。”

    ---------

    三月末,成都府。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这个‘锦官城’指的就是成都府,此诗也很好体现了蜀地的风景。自西周到后世的现代,成都便是蜀地都会,大宋的成都府,景色与后世截然不同,繁华却不逞多让。城池之中高楼林立,不似江南那般的烟雨朦胧,木楼青瓦,小街廊亭,别有一番独属于自己的味道。

    府河沿岸的合江亭,由十根亭柱支撑着连体双亭,可观双江美景。官民聚会、市井游玩多在此处。设置有驿站,也是乘船出川的主要港口。

    曹华站在合江亭中,用望远镜观察着城中各处的动向。

    三万杂兵从城门缓缓进入,沿途的居民和商铺都关了门,不少人在窗口小心打量。

    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大动乱,从西蜀群山之间驱赶来的匪军,大多都被吓破了胆,老老实实走在道路中央,前往城中厢军的大营。

    黑羽卫与其说是先锋军,倒不如说是督战队。典魁司的职责之一便是捕杀绿林匪患保护百姓免受侵扰,如今也没有变化,依旧按照原本的职责行事。

    曹华不是土匪,也不是起义军首领。不杀富济贫,更不会用纵容手下军队烧杀劫掠来鼓舞士气,要的是和平过渡。

    入城当夜和刘瑜带的兵象征性打了一场,也确实有不听劝阻执意为大宋尽忠的将领,曹华都是抓起来关进大狱。

    没人愿意打仗,包括成都当地的驻军和官吏,刘瑜、王伦和各位主官的带头安抚下属,下属又跑去安抚小吏,反正投降的事儿由刘瑜、王伦两人背着,他们又不担责。至于当地守军,主官都下令了,军饷又给翻了一倍,自然不愿意和曹华的兵马死战。

    为了安抚民众,曹华外松内紧,衙门各部依旧照常运行,港口照样吞吐货物,而赵天洛也乘着车架在街上游了一圈儿,向百姓宣传这是当今圣上的长女,尽量把‘叛乱、造反’之类的风声压到最低。

    暗地里令鹰爪房监视所有官吏和城中世家的动向,打散原本的守军重新编队,稍有不对的苗头就掐死在摇篮里,避免被人引得舆论挑起守军反抗。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交接的还算稳定。

    至于成都百姓,只要不打仗就好,官老爷换成谁和他们关系不大,即便是朝廷守城,抓壮丁逼着他们上城墙当炮灰的事儿也没法避免,只有吃饱了的读书人才会义愤填膺的闹事,这些刺头自然都被关进地牢里面凉快去了。

    合江亭中,原本的成都官吏大半都在这里,刘瑜身着官府站在亭子边缘,观察城中的动向后,开口道:

    “曹都督,只希望您信守诺言,不要把成都几十万百姓拖入兵祸之中,下官...还是回牢里呆着,免得日后....”

    曹华放下望远镜,看了看后面一帮子紧张的官吏:

    “朝廷刚刚下令,招安青州匪患,西进入蜀平叛,西北六路的禁军刚从江南折返,算上修整补充的时间,要两个月左右才能到位。即便真打过来...”曹华抬手指了指从城门进来的匪军:“....他们在城墙上顶着,尽量避免自家人刀兵相见。”

    刘瑜犹豫片刻:“泸川军节度使韩绮尚在,不日便会派蜀地军队过来平叛,曹都督...真不一定能守住。”

    曹华呵呵一笑:“过几天我去和韩绮聊聊,让他放放水就是了。”

    赵天洛坐在亭子里,摸着肚子,看着一帮子官吏:“诸位大人不用担心,论爱民如子,夫君比你们更上心。去年清溪被破,县令陈光弃城而逃,还是夫君带着几千流民长途跋涉到睦洲避难,睦洲知州也逃了,又冒着被先帝责骂硬守了六天,直到王秀兵败溃逃才无奈弃城。取成都是无奈之举,夫君若是想,大可把你们都杀了,两万长年未动兵戈的守军能抵抗多久,想来你们也清楚。”

    王伦面对天子的嫡女,态度颇为恭敬,抬手行了一礼:“公主既然开口,我等自然放心。”

    说着,便带着一帮子官吏告退。

    合江亭中,陈靖柳坐在赵天洛旁边,看着满城的兵甲,微微叹了口气:

    “公主的法子,也不知行不行的通,万一朝廷不招安,相公岂不真成了乱世奸贼,把蜀地千万百姓拖入战火。”

    赵天洛表情平静,摸了摸肚子:

    “太后娘娘以毒计杀绝先帝一脉,嫁祸与相公,逼的父皇与相公刀兵相见,我等本就是身不由己。只有把朝廷打怕了,才能堵住天下人之口.....不过,若是真把朝廷打怕了,父皇必然忌惮相公,想要求招安,不容易....恐怕到最后,还是只能占据一地据守,回汴京....我都不放心...”

    赵天洛出生帝王之家,很清楚现在的局面,哪怕对父亲敬爱有加,也没傻到会相信一位帝王君主,在臣子拥有逐鹿天下的本事后,还让其安安稳稳活着。

    起兵之后受了招安,必然也是被清算的下场。

    不起兵,一辈子呆在西蜀的山沟沟里,以后怎么办?儿孙怎么办?

    赵天洛唯一能做的,就是辅佐曹华,占据一方拥有自保的资本。

    曹华打到汴京灭了赵宋,她肯定会阻拦,可在此之前,还是得先自保。

    她是康王的长女,嫁了人,总得给些嫁妆吧。

    曹华坐在跟前,拉着赵天洛的手:

    “放心好啦,三年之内,我带你风风光光的回汴京,让圣上,看看他的外孙儿....”

第四百八十二章 根据地

    以雷霆之势占据成都府后,曹华并没有急着派兵攻打周边郡县,其他州城也没有人心惶惶草木皆兵,只是加紧戒备提防。

    韩绮作为泸川军节度使,带着五万兵马跑到成都平叛,路上便遇到了曹华,两人一番促膝长谈,用的还是那倒不可告人的圣旨。

    韩绮本就是在西北禁军抵达前压制曹华往外扩张的,凭借他手上的兵马也啃不动成都府,双方很自然的就达成默契,韩绮晃晃悠悠带着五万兵马在成都府十几里开外扎营,摆出围城的架势,曹华老老实实呆在成都府不到处跑,等王禀的大军一道,韩绮拍屁股走人即可。

    朝廷见局势稳定,倒也没有太火急火燎,在京城运筹帷幄,调遣青州招安的军队和西北禁军往蜀地行进,只要大军一道,曹华自然就除名了。

    可事情真这么简单?

    曹华到处谈判消减朝廷兵马斗志,尽量不发生大的冲突,让朝廷放下戒心,为的只是争取时间,在火炮铸造出来之前,避免大败丧失军心让队伍土崩瓦解。

    他之所以迅速占领成都,是因为成都物产丰富,有足够的铜铁木料来铸造火炮和战船。

    在进入成都的第一天,曹华便联系了蜀地几个大世家的子弟,给出了极为丰厚的许诺,让这些商贾巨富把宝压在他身上。同时收购工坊招揽工匠,大规模建造火器作坊,由从京城带来的三十个熟练工带领,昼夜不停歇的开始铸造‘大都督炮’,船厂也开工,开始建造炮船。

    有完整的铸造技术,打造一条生产线所需的仅仅是钱和人,恰巧这些曹华都有一点,不过要打造一个完整的兵工厂,显然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七百多万两银子,也没法支撑他扩充兵马。

    在离开杭州之时,万勤已经开始在自家的工坊之中制造火炮,万家本就拥有冶金工艺,有了完整的方法,泥模铸炮从开工到出炮需要一个月左右,第一批火炮已经成型,合格率有多少不清楚,但已经装上了船,不过从江南沿着长江逆流而上,抵达成都至少四个月,目前指望不上。

    蜀王寨中已经修建了作坊,开始昼夜不停以流水线的方式铸造火炮,出炮需要一个月。

    按照目前的体量来算,蜀王寨和城里的工坊,在四月底的时候能送来五十门大都督炮。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场碾压势的大胜,要把禁军打垮,打怕。

    影响力遍布蜀地甚至整个大宋的商人和门阀世家,只会投资他们觉得可以成事的人,只有拿出能击败朝廷主力军队的实力,蜀地乃至大宋的门阀世家才会把宝压在他身上。到时候即便不去谈,他们也会主动找上门送银子送婆娘,提供粮草军饷让他招兵买马。

    而手下兵马只有经历大胜,才会有信心跟着他造反。

    只要完整的产业链形成,一个大型兵工厂全力运行,在拥有足够铜铁、银钱的情况下,能造多快只看有多少材料。

    朝廷想把火炮铸造技术反推出来,需要的时间不会少,毕竟他作为一个穿越客,想造出来都摸索了两年。

    只要站稳了脚跟,只需要半年时间,他便能铸造出近千门火炮。

    炮兵对集群目标的杀伤力人尽皆知,五百年后明朝‘宁远之战’,用十一门炮就击退了后金六万铁骑,他就不信以重装步兵和弓弩为主的大宋禁军,能抗住炮兵集群在三里开外狂轰滥炸过来攻城,五百多年的科技碾压,不是轻易能弥补的。

    而站稳脚跟后,以成都府为根据地,携水师顺长江而下直逼江南,东西呼应把大宋分成两块,打的过北上杀向汴京,打不过直接出海去扶桑当山大王。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守住成都府。

    在西北禁军抵达之前,曹华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局面,等着席卷整个大宋的第一缕硝烟,在成都府的城墙上升起....

    --------

    夜风如徐,望江楼右侧的一栋大宅内灯火通明,门口的匾额换成了‘蜀王府’,上百丫鬟仆役在其中穿行,脸上总算多了几分喜色,毕竟这里比山沟沟里的寨子舒坦多了。

    谢怡君插在腰站在大门口,抬目看着巨大的匾额,脸色带着几分得意,毕竟这事她亲手书写,字虽然不怎么龙飞凤舞,可看着霸气。

    门口黑羽卫林立,蜀王寨原本的几千人马也驻扎在周围,望江楼中歌舞不断,遥遥可以看见曹华正和蜀地留在成都的豪门子弟推杯换盏,李师师和苏香凝坐在窗边弹曲,祝曲妃也瞎凑热闹,在望江楼楼里抱着个琵琶晃来晃去。

    谢怡君抱着胸脯遥遥打量几眼,也不知是个什么感觉。

    本以为造反是带着兵马四处冲杀,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却没想到曹华这么造反,跑去找这个大人谈谈,那个员外聊聊,和和气气的要钱要地方,关键人家还真给,才一个月的时间,就跑到成都府来了。

    略微琢磨了下,这应该就是身份的区别。曹华娶了朝廷的公主后,身份已经不一样了,特别是现在的公主还是皇帝的嫡长女,这些个官吏和世家信他的鬼话,是因为这层身份在里面,若是没有公主这一茬,或者只是赵霏这样的冷门公主,估计官吏都不会搭理他。

    谢怡君从进入蜀王寨的那天起,便是想杀尽贪官污吏和豪绅,可就目前情况来看,曹华方向和她背道而驰,需要依靠这些富可敌国的豪门世家,那成事后自然没法卸磨杀驴,或许以后会变成另一个大宋,照样苛捐杂税吸百姓的血汗。

    可让她去阻止吧,她说不出什么理由。曹华只为了自己和家人,她想给大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可她以后也是曹华的家人。理念不同但目的一样,那就不去想了。

    谢怡君轻轻吸了口气,瞧见荆娘子站在院墙上,垫着脚尖眼巴巴望着,轻笑道:

    “荆雪,你站这里做甚?”

    身着黑羽卫服饰的荆雪,闻言回过头来,内媚的眸子带着几分尴尬,轻笑道:

    “我不会弹琴唱曲,两位公主和陈夫人在聊国家大事,我也插不上嘴,便出来了。”

    谢怡君挑了挑眉毛,略显无奈:“你我都是武夫,和那群娇娇小姐混不到一块儿去,以后我恐怕和你差不多,等打完仗,就只能呆在家里生娃奶孩子。”

    “呃....”

    荆雪脸色一红,从院墙上跳下来,轻声道:

    “我本事不大,确实只能带带孩子,不过谢姑娘不一样,你是蜀王,手底下上万兄弟,而且武艺高强,曹大人岂会把你也关在家里。”

    谢怡君叹了口气,在大门外的石梯上坐下,想了想:

    “蜀王的称号,终究是闹着玩,我是个女人,再厉害也是女人,以后打了天下还是他的,虽然有一万多兄弟,可远不如公主的身份值钱.....早知道前年刚见面,就直接把他绑回西蜀....”

    荆雪也在旁边坐下,把官刀放在双腿上,轻笑道:

    “谢姑娘不想做妾侍?....也是,谢姑娘这么厉害的人物,当皇后都名正言顺,不过曹大人已经娶了公主,要是造反成功,太子肯定也是公主的儿子,谢姑娘儿子就只能当王爷....”

    谢怡君挑了挑眉毛,略微琢磨了下:“说的有道理....我为他挡箭,为他背弃兄弟情谊,连寨子都拱手给他了,到头来只能当个妃子,是有点划不来....算啦,不嫁他,说不定还能混个女王爷当当....”

    荆雪一惊,旋即惶恐起来,拉着谢怡君的胳膊:“谢姑娘,你不要当真,我说着玩儿。要是曹大人知道我棒打鸳鸯,会打死我的...”

    谢怡君偏过头来,瞧见荆雪满眼畏惧,微微蹙眉:“他还打你?”

    荆雪嘴唇轻抿,略显尴尬的说道:“曹大人....挺喜欢打女人,谢姑娘难得没被他打过?”

    “南怡君北曹华,彼此自然交过手,我曾经把他吊起来打,后来见他是个好人,便故意输给他了。”

    “是嘛?”

    荆雪眨了眨眼睛,略显惊讶的上下打量:“我还以为曹大人天下无敌,原来打不过谢姑娘。”

    谢怡君用手撑着下巴,煞有其事的点头:

    “前年在汴京石泉巷与曹华狭路相逢。我手持‘分水双龙棍’,曹华腰悬‘玄天混元剑’,一言不合打在一起....”

    “玄天混元剑...不是包道乙的兵器嘛?”

    “呃....你也听过《水浒传》?”

    “自然是听过...不过曹大人讲的明显不切实际,宋江都没了,方腊是童贯平的,和梁山半点关系没有...”

    “.....都是他瞎编的,岂能当真。反正我和曹华交过手,你猜怎么着?”

    “大战三百回合?”

    “呵呵....我只用了七成火候,两棍便放翻了曹华,念在他是个可教之材,留了他一条性命,不曾想他一生未遇敌手,忽然被我打趴下,就开始对我死缠烂打....”

    “然后谢姑娘就喜欢上曹大人了?”

    “常言‘烈女怕缠郎’,我见他能说会道,长的还算标志,便答应他了.....雪儿妹子了?怎么被他祸害的?”

    “我.....我在确山县救我哥,曹大人中了春药,没忍住...”

    谢怡君一愣,偏过头来,略显莫名:“你上当了吧?曹华若是能中药,早就死了,我都百毒不侵,他肯定也一样。”

    荆雪勾了勾耳畔的发丝,略显尴尬:“寒儿妹子也这么说,我...我觉得曹大人也是装的。”

    “不要觉得,他就是装的,馋你的身子罢了.....”

    “是嘛....”

    荆雪抿了抿嘴,本来想生气,可都嫁人了,还能说什么,当下只是好奇道:

    “谢姑娘的身段儿,可是时间罕有,也就比曹大人矮一丢丢,腿比我还长,胸脯比霏儿公主还大,长的还比李师师漂亮,肯定也不怕折腾,曹大人肯定更馋你....”

    谢怡君脸色微红,坐直了几分,轻咳一声,抬手摸了摸脸颊:“他...自然是馋的,不过我的身手你晓得,手都没被他碰过...”

    “那你们怎么交的手?”

    “.....高手过招,一个眼神都能定胜负,你懂个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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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都督介绍:
“以前我是大宋的夜天子,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身为珠宝商的他,穿越到类似北宋末年的乱世,成为一个古代权奸,前身恶行累累结仇无数,面对诸多想要将他杀之而后快的美人和名士,他为求自保说出了这句话。事实上他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是好人,不过细节上可能出了些小问题,一顿操作后,被惊呆了的众人发出悲愤怒吼:“我信你个鬼,以前你是大宋的夜天子,现在你只想把‘夜’字去掉!”————————————————注:架空历史,纯属虚构。有百万完本人品保证,喜欢的大大放心收藏养肥。逍遥小都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都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都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