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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关公子     逍遥小都督txt下载     逍遥小都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为鱼肉

    山岭崎岖,又是深夜,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后面的十几人被甩出很大一段距离,也就张跛子阿福等身手不错的能勉强跟上,赵庭依旧死死掉在背后不远处。

    “狗官...站住...”

    “我站你老母..”

    有气无力的对骂,在荒无人烟的山岭上时隐时现。

    山并不是很高,但要一口气爬上去,绝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就这样前后追逐了近半刻钟,后面的呵骂声逐渐消失,许多体力不支的追兵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息。

    到了山腰处,曹华汗水和血迹混在一起打湿看不出原型的袍子,一只手扶着树干龟速前进,根本不是再跑,而是艰难攀爬。

    后方追兵也差不多,赵庭用刀插着山地咬牙追赶,脸色涨红汗如雨下,几次追到能摸到荆娘子靴子的位置,又被甩开一点点距离。

    荆娘子一直再挣扎,察觉到箍住身体的胳膊力气越来越小后,便更加疯狂的扭动,想要挣脱开。

    带着个人,这样下去肯定被追上。

    可放下荆娘子,曹华又怕这群没脑子的混账干出啥事情。

    犹豫许久,曹华终是停下来,撑着树干大口喘气。

    赵庭面露喜色,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持刀缓慢上前,笑容狰狞:“狗官,跑不动了?”

    “是啊!”

    曹华单手叉着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过身,看向踉踉跄跄爬上来的汉子,勾了勾手指:

    “来来,你过来!”

    赵庭一愣,略显莫名。

    因为转身的缘故,荆娘子终于可以看到后方的场景,只是一眼,便焦急道:“赵大哥别过来,小心!”

    赵庭猛然回神,顿住脚步回头瞧去,才发现十几个弟兄早已经消失了大半,只有张跛子和阿福等人的身影在极远处的夜色下若隐若现。

    他现在可是孤身一人,而面前的是京都太岁!

    曹华喘着粗气,勾了勾手指:“过来!不是追的很厉害吗?让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彼此相距不过五六步。

    赵庭咽了口唾沫,持刀如临大敌,那里敢上前半分。

    曹华呸了一口便往下走:“给脸不要脸,今天不让你死的凄惨些,难解我心疼之恨。”

    荆娘子双目惊恐,连忙对着赵庭催促道:“你打不过他,不用管我,快跑!”

    后方的阿福也是焦急,想要跑上去帮忙却体力不支根本跑不动,只能大喊道:“放开荆娘子,赵大哥,当心。”

    赵庭本就濒临力竭,瞧见满脸暴虐的曹太岁走过来,那里敢正面想抗,急急往后退去。

    山坡上满是松针,赵庭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脚下一滑,直接从山坡上滚了下去,眨眼滚了十丈的距离。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哪怕曹华坐在原地休息片刻,也不可能追上了。

    荆娘子眼中有庆幸,更多的还是绝望,因为她依旧被死死箍住动弹不得。

    曹华抬步斜着往山岭一侧走去,踉踉跄跄,追逐的身影越来越少,直至阿福痛哭流涕的大喊声消失,山林中彻底寂静下来。

    -------

    曹华咬牙走了许久,察觉到背后已经很久没人跟上来后,才换了个方向,来到了一块山腰的巨石下面。

    荆娘子被夹在腋下,身材不算娇小,却如同被抓住的鱼儿一般,除了毫无作用的扭动几下没有任何办法。

    或许是已经绝望,荆娘子逐渐放弃了挣扎,很久没有说话,双目无神望着夜色。

    “呼...呼...”

    曹华喘着粗气,怕她骤然发力把自己给宰了,便把她放到地上,把曼妙躯体翻过来,抓住双手摁住,用胳膊上的绷带捆住白皙的手腕,然后是双脚。

    “呜呜...”

    荆娘子脸颊贴着草地被男子压住,扭动了几下发现挣扎不了后,难以言语的情绪涌上心头,小声抽泣起来。

    长年跑江湖她不是性格柔弱的女子,可呵骂也好,哀求也罢,上次已经都说尽了,根本反抗不了,只会让这个男人更癫狂...

    又被擒住,荆娘子只恨没有早点自尽了事,深山老林中没有人能来救她,这次怕连最后的清白也没法保住了...

    腰间匕首被抽了出来,她身体颤了下,闭上眼睛反而显得有些释然:死了总比被狗官再侮辱一次好...

    扑通—

    曹华四仰八叉在旁边躺下,大口喘息,看着案板上死鱼般放弃抵抗的荆娘子,他想要说话安慰,干裂的喉咙却吐不出话语。

    荆娘子失去压制,本来的求生欲还是让她翻起身来,想要逃跑。

    只是她坐起,旁边的男子便身如猎豹直接弹了起来,居高临下站在面前:

    “你别乱动,很吓人的。”

    似曾相识。

    荆娘子眸子里闪过一丝畏惧,坐着往后退了些,靠在石头上呼吸急促,不敢言语。

    曹华吐了口浊气,在她面前蹲了下,伸出手。

    “呜...不要...”

    荆娘子一个哆嗦,心理阴影让她本能的闭上眼偏头,呼吸急促,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身子微微颤抖,努力想往后缩。

    曹华抬手拉下蒙面黑巾,却见那张柔雅的脸颊早已经面无血色,嘴唇咬出血丝,泪水模糊的脸颊,目光只有恐惧,连憎恨愤怒都没有,这是心里崩溃的症状。

    “别害怕,我真没骗你,你哥没事。”

    曹华想要安慰一下,却知此时说什么都是枉然。

    荆娘子闭上眼睛偏过头,既没有反抗也不说话,只是小声抽泣。

    “唉...你...算了,你哥真没事,我让他来见你,你在此不要走动。”

    曹华思考少许,知道说啥都显得苍白,便起身抬步往山下走去,走了一截,把匕首插在了树上:“你别追过来杀我,明天你哥就过来接你,以你的武艺应该不怕黑,真怕就爬到树上去。”

    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远。

    荆娘子双腿缩在胸口靠着石头,眸子睁开一条缝隙,看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

    山林寂静下来,再无半点声响。

    “真走了...”

    荆娘子刹那回过神,挣扎的把手腕的布条弄断,急急忙忙跑到树干旁把匕首拔出来,近乎慌不择路的往回跑,只要跑到队伍跟前,狗官便不能再把她怎么样。

    可是跑了几步,她脚步又逐渐放慢,方才的话语涌上心头。

    “你哥明早就过来接你...”

    回首看向那块大石头,眼神不断变化...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尘埃落定

    时至凌晨,确山县依旧灯火通明。

    县城的几千百姓被官差全部喊起来,手持火把进入薄山湖周边的深山老林中,一寸一寸的搜山找人。

    黑羽卫虞候在山林里发现了迷路的赵天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永安公主,此时已经衣裙破烂,脸上乌漆麻黑看不出原貌,深山老林中昏暗无光,泪水又冲掉了脸上烟熏的痕迹,焦急害怕之下,哭的几乎是泣不成声。

    听闻都督被贼人掳走没死,黑羽卫总算是松了口气,急忙禀报心急如焚的寒儿,带着荆锋往纱帽山一带行去。

    结果走到半路上,就看到一身血衣的曹华,持着跟木棍当行山杖,跟没事人似的往回走。

    寒儿骑着马,一时间还没认出来,看清后骇的魂飞魄散,跳下马匹冲到跟前扶住曹华:

    “公子,你..你..”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曹华松了口气,嘱咐荆锋去接人后,便进入了马车,浑身倦意袭来,有些头晕眼花。

    跟着过来的赵天洛,已经换上了干净衣裙,跑到跟前想安抚几句,却又不敢碰浑身伤口的曹华,只是颤声道:

    “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曹华靠在榻上,让寒儿包扎伤口,略显无奈的说道:

    “肚子饿,就提前回来了。”

    “....”

    赵天洛眨了眨眼睛,此时没有半点怀疑,只是手忙脚乱在车厢里找来了点心,递到了他的嘴巴:

    “吃..吃点东西...别死了...”

    “你会不会说话?”

    曹华气不打一处来,靠在软榻上,接过糕点啃了两口,吃一口便要歇半天,喉咙被烟熏得有点难受。

    寒儿则表情平静的处理着伤口,这点皮肉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赵天洛坐在旁边,小手紧握,不敢看一道道刀伤,却又不好意思偏开目光。

    方才在大厅之中,如果不是带着她,根本不会挨这么多刀,她不会武艺,但曹华有多厉害看在眼里,没有她这个累赘,完全可以游刃有余的杀了那些死士。

    “谢谢...”

    赵天洛抿了抿嘴,依旧不适应,却还是说了一句感谢。

    曹华撇撇嘴:“谢什么,是来杀我的,又不是来杀你的。”

    赵天洛沉思许久:“我本以为...你会不管我的...无论你人怎么样,至少...至少有些担当。”

    “呵呵...”

    曹华没有否认,太累实在不想说话,便靠着软榻睡了过去...

    -----

    天色未亮,黑羽卫便组织起差役,开始按照名录挨家挨户的抄家,把那些吞并田地谋取暴利的土财主全部抓起来。

    范成林失踪,死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李彦那边肯定是瞒不住,必须立刻回京,避免耽搁太久出现差错。

    只用了三天时间,便把确山县的四五个大户连根拔起,搜出的金银珠宝珍珠翡翠足足装了二十来车,光是范成林一个人的就占半数。

    带着这些东西和上百喊冤的乡民返京不是个小问题,几乎征用了确山县所有的差役,还请了两个镖师队伍才压着车队上路。

    而另一头。

    荆锋驱马来到山脚,带着几个黑羽卫火急火燎的爬上了半山腰,穿着黑羽卫的虞候服,光鲜亮丽不同以往,心中也有些衣锦还乡的心思。

    按照沿路留下的记号,来到半山腰的石头附近,荆锋老远便喊叫“雪儿”,跑到跟前却发现石头下空无一人。

    一起过来的黄大锤在周围转了圈,并么有打斗或者野兽出没的痕迹,不禁微微皱眉:

    “莫不是找错了地方?”

    荆锋也是茫然,在石头上下翻找了几圈,却没有发现妹妹的踪迹,又怕错过不敢离开,只能站在大石头上大喊:

    “雪儿,哥哥当官了,大官!”

    一声声呼唤传入山林,还有黄大锤的嗤笑:“屁大的官,看把你高兴的。”

    “我乐意!雪儿,看到没有,黑羽卫的牌子....”

    .....

    对面的山腰树林间,荆娘子站在一颗松树的后方,掩着嘴唇泪流满面,看着穿着铠甲喜形于色的兄长,心中最后那颗石头终于落下了。

    她那里敢轻信曹华的话,若是傻愣愣等着结果把官兵等来,岂不是着了曹华欲擒故纵的道。于是连夜跑到了对面的山岭上,找了个可以看到大石头的高处藏着。

    瞧见兄长真的安然无恙,荆娘子擦了擦眼角,不知为何,又莫名‘噗’的笑了一声,大悲大喜之下,精神再也支撑不住,靠着松树蹲了下来。

    看得到兄长在招手,距离太远却听不见声音,想了想,便朝着山下会和的地方走去,蔡家兄妹还有诸多兄弟姐妹都再等着,得和他们说一声。

    走了几步,眼中又显出几分黯然:那个人肯定不能再见,已经对不起赵庭不能将错就错,等弟兄们都安稳了,便和赵庭明说,到时候若赵庭难堪有怨气,大不了自尽赔罪,毕竟那个人也不是故意的...

    走了几步,荆娘子回头看了眼兄长,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还是抬手招了招,然后快步离去...

    荆锋蹲在石头上,等了许久不见人影有些奇怪,思索片刻,倒是回过味来,莫名其妙道:

    “曹大人怎么会让我妹子在这里等着?”

    黄大锤吐了口唾沫,打量着地面落叶上身体摩擦留下的痕迹,意味深长的呵呵笑道:

    “这还不简单,你妹子为了救你,把咱们都督绑走了,然后你妹子看都督长的俊俏,不顾你死活把都督放了,还在这里呆了...嗯,少说也得半个时辰,然后都督心满意足,就让她在这里等着你过来接人...”

    逻辑严谨毫无漏洞。

    荆锋‘呸’了一口:“我家妹子许了人,这话不要乱说。”

    黄大锤‘呵呵’两声,倒也懒得揣摩都督的‘深意’。

    ---------

    乡村小道上,荆娘子用布包裹着头发,乔装成乡野妇人,下午时分终于赶到了纱帽山下的一个破山神庙附近。

    身上有沾染的血迹和污泥,不过独自走了一路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被男人夹着跑了半天,胳膊现在还有些疼,不时揉揉,小声嘀咕一句:

    “力气真大...使不完一样...怪不得上次...”

    也不知想到那里,略显内媚的眸子里露出几分羞赧,忍不住‘啐’了一口。

    走到山神庙外,没有看到停放的马车,只有身材高瘦的阿福焦急徘徊,手上还拿着刀。

    “阿福,赵庭人了?”

    “雪儿姐,老天爷开眼,你可算回来了。”

    阿福听到声音如遭雷击,又喜又急眼泪都出来了,跑到跟前上下打量:“那狗官..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没吧..”

    荆娘子不敢在这问题上深究,神色不自然的转向周围:“他们人了?”

    “这帮子没义气的杂碎。”

    阿福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对着东边方向指指点点:“张跛子这货胆小怕事,惹了曹太岁怕被追究,就煽风点火让兄弟们逃去梁山,赵庭早就有这个意思,便...唉!”

    阿福满脸恼火憋屈:“雪儿姐和荆老大都被官府抓去,他们不救也罢,竟然连等上两天也不肯,真是一群白眼狼...”

    荆娘子知道闹了个大误会,绑了曹太岁兄弟们肯定害怕,那有不跑的道理。她被丢下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劝说道:“弄错了,我哥真被朝廷封了大官,咱们赶快把赵庭他们追回来,若上梁山落草留了案底,可就出大事了。”

    阿福一愣,看着浑身狼狈的荆娘子略显不解:“荆老大...真当官了?”

    “是的,曹..曹大人封的。”

    荆娘子眼神飘忽,紧了紧衣裙往东边走去:“路上说,以后...以后你们都能在官家吃饭,不用再跑江湖担惊受怕,我哥不会忘记你们。”

    阿福顿时惊喜,把刀别在腰杆上,急匆匆跟在后面小跑:“我就说嘛,那姓曹的看着就是条汉子,荆老大义薄云天被他遇见肯定重用...”

    唧唧歪歪。

    荆娘子只是脚步迅速的赶路,倒是没有回应...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两个掌柜

    临近中秋,杨楼街人头攒动,花山药海聚香成阵,万千才子佳人齐聚街头,白天笙歌如浪,夜间灯火如星河,当然,这也和曹华离开京城办事有些关系。

    自从曹太岁出了京城,才子佳人那叫一个扬眉吐气,出门一水儿手持折扇头戴‘草尖’,头上不加点绿都不好意思和同窗好友打招呼。

    马上到中秋佳节,杨楼街从未停下来过的诗会又开始了,这次自然是中秋词。

    不过一首《水调歌头》再前,夺魁什么的诸多才子已经不奢望,诗会上皆先赞颂一句‘苏公子大才’后,才开始舞文弄墨,免得被人说班门弄斧。

    万宝楼和百宝斋的黑盒经过大半月的畅销,热度较之刚开始下降了些,不过也有很多财主趋之若鹜。

    现在有些身价的青楼头牌都是以能收到一套簪子为荣,至于能集齐‘春夏秋冬’四套的,目前也就李师师一人而已。

    往日李师师不喜欢收这些物件,此次却是没有推辞,想来也和崇拜苏公子才气有些关系。近半个多月,李师师有了空闲便到对面的十宝堂弹曲儿,还不收钱,慕名而来的才子倒是舒服,却把汤夫人气的不轻,碍于苏公子的才名又不敢说什么,只得由着她去了。

    有了这些事情做烘托,十宝堂自然是生意兴隆,从早到晚客人络绎不绝。

    苏香凝经过前两天的不适应,慢慢的也学会了如何当掌柜,与熟识的人也能含笑攀谈,偶尔也能推荐几样好首饰卖出去,只是大生意还得沈大小姐出马,她目前驾驭不住。

    除了这些,还有个麻烦就是晚上总账的时候,日进斗金的情况下,苏香凝是真有点担惊受怕,望着满桌子的金银官票根本不知该怎么办,本来还在点银子,最后就变成了喃喃念叨:

    “一个苏香凝..两个苏香凝...今天赚了五个苏香凝...”

    ‘一个苏香凝’,自然指的是她的身价。

    别具一格的账房里,沈大小姐靠在老板椅上,颇为好笑都看着发懵的姐妹:“小苏姐,这才多少银子,抛开成本也没多少,看把你吓的。”

    老板椅是曹华自己定制,除了蒙的是白虎皮,其他倒是与现代的老板椅没区别。

    沈大小姐个字不高,双腿悬空坐在大椅子上转来转去,若是缩成一团,完全可以睡在椅子上面。

    苏香凝穿着水云长裙,借着烛火,认认真真在账本上记下今天的入账:“比卖豆花挣钱...以前只想卖豆花过柴米油盐的小日子,现在挣这么多,倒是发愁该怎么花了...”

    准确来说,是不敢花。

    这些天她依旧没缓过来,十宝堂就从天上掉下来砸头上的一样,里里外外她都没有经手,本金是莫名被打赏而来的,连货物都是从两家铺子赊账。

    她总感觉是帮着曹太岁打理产业,挣的银子也都是曹太岁的。

    不过...也不是不行,反正她挣再多银子,除了吃饭穿衣也不知道该往那儿花。

    这些天也想开了,不管曹太岁是什么样的人,至少她愿意为‘苏公子’做这些事情。

    苏香凝转眼瞧去,却见沈雨和猫一样蜷在大椅子上,或许是觉得太舒服,已经双腿架着椅子靠背,身体翻转过来躺在上面,脑袋悬空垂下晃来晃去,连本来啥都没有的胸脯都崩出了些许弧度。

    苏香凝不禁气笑道:“雨儿,你又没个正经,若是苏公子回来看到你这副模样,还不得笑话你。”

    沈雨死性不改,依旧倒着躺在老板椅上,裙子掉下来露出光洁小白腿也不在乎:“这是小苏姐的铺子,他咋会跑来,不过这椅子真不错,下次让他给我也弄一张。”

    苏香凝抿嘴轻笑,终是看不下去,走到跟前把裙子撩起来免得她春光乍泄:“苏公子也是,弄这么古怪一个大椅子,我坐着嫌大,躺着又嫌小,估计是按照他的体格做的...”

    “小苏姐不喜欢,那让我搬回去。”

    “不行!”

    苏香凝立马急了,抓着白虎皮椅背,抿了抿嘴,觉得有些太小气,又说到道:“我..我得问苏公子一声,不然他回来发现椅子不见了...”

    沈雨偏过头看着她的下巴,满脸狐疑的蹙眉:“小苏姐,你不会真喜欢那姓苏的吧?”

    “那..那有..你莫要乱说...”

    苏香凝脸上一红,回到账台旁边坐下,拿起毛笔写写画画:“苏公子本事大,帮我是好意,若是让他夫人听到风言风语,我倒是没什么,会让苏公子难堪的...”

    “呃~!”

    沈雨无奈吐了口气,暗自琢磨了会,又皱了皱眉头:“陈家的陈小姐最近好像不对头,天天往这儿跑,没事就拉着你问东问西打听苏公子的事情,你说会不会是苏公子得罪了曹太岁,所以让她来...”

    苏香凝嗔了她一眼:“别瞎想,陈姑娘是官家小姐,教养谈吐都让人佩服....只是,我也发觉陈姑娘看我的眼神不对...”

    踏..踏..踏..

    正说话间,楼下传来的喧哗声。

    苏香凝以为街上除了打架斗殴之内的事情,略显好奇的走到窗口看向街道,却见一些个文人急匆匆的跑出茗楼、琵琶圆,街边簇拥朝着西城方向行去,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交谈传来:

    “阉党狗咬狗,这次怕是要闹大...”

    “上百喊冤的百姓,还有几十具骸骨,全部是确山县那边送来的...”

    “曹太岁还真是狠辣,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声音乱七八糟,苏香凝微微蹙眉,知道曹华回来了。想了想,她转头询问:“雨儿,某非外面又闹了灾荒?上次苏公子捐了六万两,这些天又挣了些,要不...”

    “嘿!”

    沈雨顿时恼火,连忙爬起来,把桌上的银钱抱进柜子里锁起来,钥匙也拿走了,焦急道:“姓苏的捐钱是为了挣钱,你瞎凑什么热闹,好不容易攒下一点点家当,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苏香凝讪讪轻笑:“我..我只是提一句,若是你们需要,尽可拿去用,我不在乎的...”

    “你不在乎我在乎。”

    沈雨把钥匙踹进怀里,叉着腰凶巴巴教训:“你要给自己攒银子,等有了万贯家财,直接在铺子外面张榜招亲,到时候什么样的才子找不到,可万万莫要被姓苏的道貌岸然给偏了,他有夫人,到时候赔了身子,还得委委屈屈伺候人,我可没法把你赎出来...”

    话有点直白,苏香凝顿时面红耳赤,绕是再婉柔的性子也忍不住,走去过去把沈雨拉住就挠了几下。

    沈大小姐啥都厉害,就是个子小谁都打不过,急急忙忙躲闪,委屈讨扰起来:“小苏姐,我错啦...啊..你别挠..我和说正事..”

    苏香凝放开小胳膊,依旧觉得气不过:“雨儿,你是女儿家,要稳重一些。”

    “知道啦—”

    沈雨重新在老板椅上坐下,正襟危坐,认真道:“王家最近有大动静,我见他们给各个铺子都运了几车货进去,我怀疑也是‘黑盒’,只是里面装着什么东西,目前还不晓得。”

    提起生意,苏香凝自然就郑重了几分:“苏公子说过王家会照猫画虎,会有办法应付的,还有走时嘱咐你中秋之前停手,你照做了没有?”

    沈雨听见这个,便无精打采的点头:“自然是让工匠停手了,等这批卖外就断货,虽然生意没刚开始那么好,但我琢磨还能挣个把月银子,这么早收手,我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苏公子深谋远虑,你这小脑袋瓜自然猜不透。”

    苏香凝莫名其妙接了一句,说完后又觉得不对,微微低头不太好意思。

    不过沈雨倒是没说什么,反而认真的点头:“也不知姓苏的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莫非小时候被驴踢过...”

    “雨儿!”

    “嘻嘻嘻...开玩笑的...啊,别挠我...”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争锋

    日夜兼程,八月初七这天,曹华带着一白多号人回到了汴京。

    二十余辆马车的队伍很长,进城的时候颇为引人注目,加上早已安排好的泼皮在暗中煽风点火,一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内外城:

    大内总管李彦欺上瞒下,纵容下属剥削百姓谋取暴利,百姓不从则受杖刑,仅确山县一地便打死进千人。

    朝堂上的王侯将相对此早有耳闻,却没想到李彦能这么过分,虽然怀疑同为阉党的曹华是何动机,但喊冤的百姓和尸骨,以及十辆马车的财务都送到了京城,是什么动机已经不重要,这些证据确实证明李彦敢了些挨千刀的龌龊事。

    不少老臣在车队还未进京时候便起草折子,弹劾李彦的桌子如雪花般落在了御书房的案头。

    这次倒是畅通无阻被被薛九全拦下,连斥责阉党肆意妄为的几本都给抵了上去,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曹华受了些许皮外伤,在马车上躺了六七天已经无大碍,入京后还没回府修整,便接到天子急召入宫觐见,这也在他预料之中,直接便赶往了宫城。

    赵天洛几天没休息好,早已经是疲惫不堪,却也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不敢回王府休息,让黑羽卫把她送到了宫城外,急匆匆进了后宫。

    卫州门外,流民已经散去大半,粥铺也撤的差不多。

    上百哭天喊地的村民,抱着牌位披麻戴孝,跪在城门外喊冤,数十具尸骨用白布遮盖,刑部的仵作仔细检验,不少官员站在周围窃窃私语。

    换做往日,这些喊冤的人早就被驱赶,可现在几百黑羽卫持刀携弩站在周围,根本没有官兵敢近身,更别说是驱赶,也只有几个派系不明的官员在和黑羽卫交涉,说这不合法度,喊冤应该去府衙,跪在城门外太失体统,可惜没人听。

    围观的朝臣都是眉头紧缩,等待宫里面传来的消息。

    ------

    福延宫的花园之内,赵诘坐在榻上,旁边是低眉顺眼的万贵妃,薛九全默然不语站在身后,几个太监噤若寒蝉的立在周边。

    李彦满脸悲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天子脚下,不停哭诉喊冤。

    因为事情比较大,天子的几个奴仆都来了,宦官梁师成着太监袍,只是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陛下,老奴冤枉啊,老奴绝没有授意...”

    “行了!”

    赵诘脸色不善,只是端着茶杯,看着前方舞姬的歌舞,不知再考虑些什么。

    稍许。

    福延宫廊道传来动静,身着银色武服的曹华腰悬佩剑,大步走到花园内:

    “曹华参加陛下。”

    受了伤加舟车劳顿,看起来有些憔悴。

    西城所是赵诘的小金库,典魁司是赵诘的耳目,说起来,这是官家的家务事。

    所有人到了场,赵诘并没有让李彦起身,只是微微抬手:“说吧,怎么回事,曹华,你先说。”

    “诺!”

    曹华垂首恭敬开口:“近日前往确山县缉拿反贼,偶然发现当地奢侈之风盛行,略一查问,才得知范成林受李公公之命,曲解圣意大肆吞并百姓私田...”

    “曹华,你血口喷人!”

    李彦勃然大怒,当即便要反驳。

    赵诘猛的一拍茶杯,冷冷瞪了李彦一眼:“让他说完。”

    “诺!”

    李彦咬了咬牙,终是没有再多说。

    “确山县当地百姓田产被几家大户瓜分,交不出岁赋便受杖刑,多年来被活活打死的有近千人。而所收税赋只有三城上缴西城所,余下七成,半数归当地大户,半数由范成林转交给李公公,光是这次从范成林府中搜出的金银财务便装了五车,李公公拿了多少,曹华还不清楚。”

    “还有吗?”

    赵诘吸了口气,看着曹华。

    “李公公得知消息后,派二十名死士围杀,在密室中将我与永安公主围住,我身中七刀,为顾及公主安危,没能抓住活口,此事公主可证。”

    说着,曹华解开了外袍,露出一身结实紧绷的肌肉,和上面依旧渗血的绑带。

    身材太好,万贵妃脸色微红,偏过头去到是不敢看。

    赵诘打量几眼,吐了口浊气,沉默了少许:“辛苦了,穿上衣服,去旁边休息。”

    “谢陛下。”

    曹华穿好衣服,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李彦急急忙忙爬了几步,来到赵诘近前:“冤枉啊圣上,老奴受了些小恩小惠,但绝不敢这般肆意妄为,曹大人他误会老奴了...”

    赵诘对于几个亲信极为信任,也没想过他们会窝里斗,此时端着茶杯,看向李彦:

    “你,可有证据?”

    “有!”

    李彦急急忙忙抬起头:“范成林已经被官府抓住送到了东京,我这就让他过来面见圣上,此事是范成林自作主张,老奴根本不知情,老奴侍奉殿下半辈子,岂会做这等欺上瞒下的荒唐事...”

    此言一出,薛九全微微蹙眉,看向了曹华。

    曹华也是眉头紧蹙,他事后搜遍了确山县,本以为范成林早已逃走,却没想到来了京都,这可是个麻烦...

    稍许过后,几个太监把遍体鳞伤的范成林压到了福延宫。

    才几天没见,范成林便瘦了一大圈,头发乱如茅草,浑身颤抖的被太监架着来到天子近前。

    “参..参见陛下...”

    范成林跌跌撞撞爬到花园内,在李彦身后的位置连连磕头:

    “卑职罪该万死,卑职鬼迷心窍,万万不该辜负李公公的信任,卑职罪该万死...”

    “靠...”

    曹华一拍椅子扶手,死死盯着李彦。

    李彦依旧泪流满面,眼神中却含着一丝冷笑,偏头厉声道:

    “范成林,还不快和陛下解释此事经过,若敢有半句虚言,可是欺君之罪。”

    范成林匍匐在地,哀声痛哭:“是罪臣...罪臣贪财,才与确山县几家大户合谋吞并私田,所得钱财也都落入罪臣口袋里...”

    赵诘抬了抬手,示意曹华稍安勿躁,蹙眉询问:

    “那曹华被刺杀,是怎么回事?”

    范成林急忙转过方向,对着就坐的曹华磕头:“是罪臣自作主张,得知曹都督调查贪腐一事后,怕东窗事发,才会安排人刺杀曹都督..。”

    “这可是全家死绝的罪名,你想好!”

    曹华满面怒容,死死盯着范成林。

    赵诘见状一拍桌子,冷声道:“曹华,你不要插话。”

    “诺!”

    曹华吸了口气,只是继续看着。

    范成林跪在花园内,哆哆嗦嗦的把‘来龙去脉’理的清清楚楚,所有罪名都搂在了自己身上,连几个死士的身份都说的清清楚楚,和李彦没有半点关系。

    待范成林说完后,李彦才哀声痛哭:“陛下,是老奴监管不力,才闹出此等祸事,还请陛下责罚。”

    旁边的宦官梁师成此时倒是唏嘘开口:“皇上的仆人地位虽低,但一心为皇上尽心竭力,次序也在诸侯之上,些许纰漏在所难免,不能看做过失。”

    在场都是天子家仆,话倒是没人反驳。

    赵诘眉头紧蹙,来回在两个近臣身上打量几眼,犹豫许久,终是开口道:“曹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嘛?”

    曹华满面怒火,站起来指着李彦:“二十名高手,岂能是一个小小知县能驱使的,为首的王蒙亲口承认受李彦指使,范成林必然受了威胁,才会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罪臣没有,李公公向来仁厚,绝没有威胁罪臣,是罪臣鬼迷心窍,才打着李公公的名号做事,还请都督息怒。”

    范成林连连磕头,悔恨之意没有半点虚假。

    曹华气的怒发冲冠,当即便要拔剑杀人。

    薛九全脸色微沉:“坐下。”

    曹华眼神冰冷,握了握剑柄,终是一扶袖子,坐了回去。

    天子赵诘端着茶杯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

    “李彦,你失职在先,才会闹出这等荒唐事....去给曹华赔礼道歉,之后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谢陛下!”

    李彦痛哭流涕,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在曹华面前跪下。

    只是望着曹华的眼神,满眼的讥讽。

    西城所辖地三万四千顷,税赋皆入天子私库,区区确山县一点小事,也能搬到他李彦?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李彦能和薛九全平级,论起算计与谋划,不比世间任何人差。

    一个黄毛小儿,用这种小伎俩对付他?

    你能罚酒三杯,我罚俸三年又如何?

    李彦的眼神,包涵挑衅!

    嘭—

    便在李彦准备跪下时,一声巨响,在福延宫的花园内凭空出现。

    一条火蛇窜出,接下来便是血光飞溅!

第一百二十七章 曹蛮子

    一声巨响,硝烟弥漫。

    李彦还没跪下,头颅便炸开半边,眼神尚带讥讽,便直挺挺趴了下去。

    远处的宫女发出惊叫,万贵妃花容失色,掩住嘴唇满眼惊恐。

    抬眼看去,却见身着银色武服的曹华满面怒容,举着一根烧火棍,指着面前的李彦,黑洞洞的枪口依旧残留着青烟。

    赵诘手中茶杯掉落,满眼的不可思议。

    “大胆!”

    薛九全和梁师成的呵斥同时响起。

    身形佝偻的薛九全,身体猛然爆发弹起,衣袍鼓胀,眨眼间便来到了曹华的跟前。

    左手干枯五指如勾抓住了曹华的脖子按在地上,右手对着头颅便是一掌拍下。

    下一刻,便是血溅三步的下场。

    “住手!”

    赵诘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目注视着地上满脸怒容的年轻人,怒极之下略显失态。

    见过一次火铳,他并没有被声响吓住,但赵诘做梦都没想到,一向稳重的曹华能干出当他面杀人的事情。

    薛九全急忙停手,折身跪在了赵诘面前,哀声道:“陛下,老奴教子无方,罪该万死,曹华年轻气盛,被二十人围杀身中七刀,还差点连累公主丢了性命,怒急之下才这般冲动,还望陛下从轻处罚!”

    声泪俱下。

    李彦被当场开了瓢,已经是死人一个。

    赵诘怒不可竭,却也不能一天之内痛失左膀右臂,怒目许久,看着服饰了一辈子的老太监,还是冷声道:

    “即便事出有因,曹华也太莽撞,若是把永安公主交给他,朕实在不放心,赐婚一事以后再说...”

    薛九全满脸悲痛,急急劝道:“陛下三思,老奴必然好好管家这逆子,还望陛下看在老奴伺候一辈子的份儿上...”

    “此事休要再提。”

    赵诘一挥袖子,便要就此离去。

    便在此时,一道声音从福延宫侧殿传来:

    “陛下息怒。”

    “参见太后!”

    周围的宫女内侍连忙跪下,赵诘也连忙收起怒色,上前迎接。

    慈眉善目的老太后,被赵天洛扶着往花园走来,对地上的尸体视而不见,只是看着赵诘:

    “陛下,确山县的事儿哀家听说了,那么凶险的环境曹华还抱着洛儿不放手,硬生生从围杀中冲出来。遇上这种事情,换成谁都有火气,更别说曹华。”

    虽然不是生母,赵诘却十分尊敬这个扶他登上皇位的太后,上前扶着胳膊皱眉道:

    “曹华太过莽撞,李彦不过犯了个小错,动手杀人实在是...”

    “唉!”

    太后缓步走在花园中坐下,牵着赵天洛的手,轻声道:“那有天生的能臣,曹华二十有二,年轻气盛太寻常,稍作惩戒即可,这收回婚约,哀家如何跟康王交代?”

    赵诘背负双手思索了少许,看向低头默然不语的曹华,终是摆了摆手:

    “罚俸三年,顺便把李彦查一下,堵住朝臣的嘴,李彦已经身死,这西城所...”

    太后面带温和笑容:“西城所事务繁重,曹华大婚将近忙不开,让梁师成接替西城所,陛下觉得了?”

    赵诘想了想:“那就按太后的意思,都散了吧!”

    “诺!”

    莫名其妙掌权的梁师成也不敢露出惊喜,只是躬身告辞,和薛总管一起抬起了李彦的尸首,往福彦宫外行去。

    曹华则单手拎着早已经吓蒙的范成林,欠身告辞。

    -------

    花园内。

    待几个家仆都走后,太后脸色才微微沉了下来,略显疑惑:“以曹华的心性,不该做这般莽撞的事情,西城所哀家本就打算交给他,何必这般操之过急。”

    赵诘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再思考什么,端着茶杯沉默许久,脸色才缓和下来:

    “贵妃,你没受惊吧?”

    万贵妃那里敢说话。

    赵天洛坐在旁边,犹豫稍许,还是说道:“李彦派人暗杀曹华,在路上我便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这么冲动,不过...这也说明他不贪恋权势,李彦做的事情我看在眼里,一个家仆,死了也就死了...”

    赵诘轻轻点头:“李纲上次的参奏的事,现在也没消停下来,李彦死了也正好,免得那些个朝臣喋喋不休。”

    太后温和一笑,倒是没有多说.

    -------------

    宫门外,等候的黑羽卫抬着尸首离去,些许禁军战战兢兢的垂首目不斜视。

    曹华站在宫门下,颇为随意的拍了拍衣袍,表情平淡。

    薛九全依旧佝偻着腰,看着李彦的尸首面带讥讽。

    “薛公,曹都督。”

    梁师成走到跟前抬手行礼,对着曹华满脸敬佩:“曹都督果然神勇无双,梁某改日必然登门拜会。”

    本来赶不上李彦和薛九全,今天莫名其妙成了西城所的掌权人,梁师成可以说是一飞冲天,心中感激是自然的。

    曹华打量几眼,寻思着要不要再来补一枪,不过他也有分寸,敢这么干,估计谁都保不住他。

    看着梁师成坐着小轿离去,薛九全脸色才缓和下来,皱眉道:

    “华子,你这雷厉风行的手腕,和往日大相径庭,为父还以为你会谋划个九曲十八弯的计策,方才还真被你吓一跳。”

    曹华表情平淡,只是扶着薛九全的胳膊,沿着宫墙行走:“李纲上书弹劾被贬往外地,满朝文武心里都有非议,有此起因,加之确山县的事情,直接弄死李彦,无非让圣上骂一顿的事儿,公主那边肯定会去找太后为我求情,此时不杀,还等什么时候。”

    薛九全缓缓点头,幽幽叹了口气:“干净利落...不过,圣上今儿个明显不高兴,你日后得收敛些了。”

    曹华可不管皇帝是不是喜欢自己,只要不死即可。

    “人无完人,总得留下点缺点免得圣上忌惮,再者杀了李彦,世人对我的评价应该会好些,哪怕是狗咬狗也好过同气连枝,日后做其他事,也会顺利些。”

    薛九全微微点头,倒是快猜不透这个义子的心思了,他沉默少许:

    “华子,你这话听起来,所谋甚大,到底准备做甚?”

    曹华呵呵一笑,望着东京的繁华街巷:“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薛九全点了点头,略微思索:“年轻人的事儿,我这把老骨头已经猜不透,路很长,你得自己慢慢走了。”

    --------

    当天,李彦被皇帝赐死的消息,便从宫里传来了出来。

    等待卫州门外的诸多官员本以后会等到一个‘罚俸三年’的消息,哪想到黑羽卫直接就把李彦的尸体抬出来游街了,还带着一道圣旨,大意是‘朕知道了,奸臣已经弄死,有冤屈的百姓会有补偿,大宋还是很太平的,只是出了个老鼠’云云。

    这么雷厉风行的皇帝,倒是让不少朝臣吓了一大跳。

    诸多忠心耿耿的老臣,甚至感激涕零的直接跪下,就差吼一声‘先帝开眼’或者‘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只可惜很快,朝臣就听闻了‘曹太岁御前杀奸宦’的消息,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同为阉党的曹华是要闹那出,就算是排除异己,这手段也太狂野了些,简直是条疯狗。

    此事一出,震动朝野那是肯定的,时任右相的王黼上书给赵诘,说典魁司权职太大需要缩减,而蔡京也给身处江南的朱勔送了书信,示意行事‘小心些’。

    因为曹华这刚刚起势的黄毛小儿,完全不按照套路来,官场上那有一点计谋不用直接就杀人的。本以为曹华是要独掌大内,现在闹这么一出,所有人都搞不清他到底要做什么了。

    曹华自然不会解释,随让外人猜去。

    李彦死后,梁师成当天就接手了西城所。

    虽然抄了李彦的家各种罪状都坐实了,但最后都归罪与李彦一人,根本没法影响到西城所的存在,说起来也只是杀了个太监,没有影响到现在的局势。

    在市井百姓看来,恶名昭彰的曹太岁总算是做了件人事,虽然是狗咬狗还弄的自己一嘴毛,但杀奸宦李彦确实大快人心。

    一时间‘曹贼’的骂名,降级为‘曹蛮子’,连万宝楼的‘草尖’都受到波及,顿时生意就少了七成,这倒是把曹华心痛的不行,确实没考虑到这个后果...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刀光剑影 上

    话分两头,黄安镇一带是去梁山的必经之路,南来北往的好汉大都从这里经过,官府没那么多人手看管这荒郊野外,致使此地龙蛇混杂。

    秋风潇潇,横风卷起蜡黄的酒幡子,几匹老马停在草棚外,双手油腻的小二肩膀搭着麻布,在三三两两的酒客之间来回,偶尔磕碰到放在桌旁的兵刃,引发几声呵骂又很快消散在风中。

    咯吱..咯吱...

    三辆马车停在的三岔口的酒肆外,十几个男女从车马上下来,为首的赵庭要了三张桌子围坐,又点了些寻常酒食,连日奔波,都是风尘仆仆。

    坐在破旧酒肆里面的半数是江湖人,有走南闯北的,也有前去投奔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

    十余人的杂耍班子在酒肆坐下,人多势众难免引起周围酒客的侧目,只是打量几眼瞧见随身携带刀兵,又偏过了头,在三不管的地方,没人会去轻易惹事生非。

    “赵大哥,再有半月行程便到了梁山,官府好像没追过来。”

    张跛子人如其名腿有点跛,年幼时被马车碾过,虽然身手不错,但腿脚不便还是带来了不少困扰,赶路逃亡坐在马车上,时间久了终究是有酸痛,在长凳上揉着脚踝。

    赵庭风尘仆仆,喝了一大碗酒才长长吐了一声:“可能没发现咱们,兄弟们再吃几天苦,等到了梁山有的是好日子。”

    说话之间,酒肆外马蹄声下去。

    众人侧目看去,却是个身着红裙的女子,马侧挂着长枪,腰悬一把剑,看起来倒是英姿飒爽。

    只是这红衣女子身上太干净,完全不像是风尘仆仆的江湖人,更像是随意打扮便出来闯江湖的娇娇小姐。

    再仔细看,这女子眸如丹杏,脸蛋儿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身材颇高却不嫌突兀,只透出女人的风娇水媚,若不是眉毛带着几分英气,还真有江南美人‘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端是一个大美人。

    张跛子咽了口唾沫,本以为荆娘子已经很漂亮,却没想还能在荒郊野外见到个更有味道的,对方孤身一人,这边又人多势众,他不免大胆在那最壮观的胸脯上扫了眼。

    意外的是那女子并没有寻常妇人的娇羞或畏惧,反而一眼瞪了回来。

    张跛子顿时就来了火气,起身想要说两句,赵庭已经按住了他:“出门在外,不要惹事。”

    张跛子这才坐下,当做吃了个暗亏。

    红衣女子穿过酒肆坐在角落的桌子上,把肩上的布包扔在桌子上,圆滚滚像个西瓜,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周围人偏过头看了看,除了觉得这女子有些豪放,倒也没什么不对。

    赵庭等人没有在意,几个兄弟依旧在讨论:“阿福还没赶上来,莫不是被官府追上了。”

    “理他做甚,榆木脑袋。”张跛子撇撇嘴:“我们也想救荆娘子,只是就不来,干等的话必然搭上兄弟伙性命...”

    絮絮叨叨,正说话间,外面又传来马蹄声,三岔口人来人往,倒是不奇怪,众人偏头看去,却见又下来一个女子,蒙着头巾看不真切,身材倒是颇好,就是胸脯比刚才那个差些,后面还跟着个男的。

    “赵大哥!”

    一声呼唤传来,杂耍班子的人回头看去,却见荆娘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可算追上你们了。”

    荆娘子一连追了四五天,沿途打听日夜兼程赶到黄安镇,才在这酒肆外发现的班子的马车。

    杂耍班子的众人都是惊喜,急急忙忙起身相迎:

    “荆娘子,你没事就好...”

    “雪儿,我们还以为你...”

    “快快快,进来...”

    乱七八糟,有欣喜有如释重负。

    赵庭也是迎上前,看着风尘仆仆的荆娘子:“雪儿,那狗官没对你怎么样吧?”

    荆娘子眼神躲闪,早已经被那人毁了清白,那里敢说没怎么样,只能点头道:“我没事,你们误会他了,我哥已经当了官,你们跟我去京城,我哥肯定给你们安排个好活计。”

    “真的?!”

    杂耍班子的兄弟伙早已受够奔波逃亡之苦,闻言都是半信半疑。

    阿福见兄弟们不信,便和众人解释起来,他在路上已经听说了荆娘子这些天的经历。

    当然,床上的经历荆娘子略去了没敢说,只是说见了曹华得了承诺,荆封也确实当了官。

    杂耍班子的人自是相信荆娘子,两三句话下来便露出了喜色。

    只是众人后方,赵庭和张跛子等四人,闻言却是脸色发白。

    他们那晚准备动手的时候,曹太岁忽然暴起逃亡,必然是听力敏锐得知了他们的对话,这要是去了京城,他们肯定尸骨无存。

    四人对视几眼,见兄弟伙有去汴京投奔的意思,张跛子便开口呵斥:“阿福,你是不是投了朝廷?”

    阿福正喜滋滋与兄弟们解释,闻言顿时恼火,气不打一处来:“张跛子你个孬种,还有脸说话...”

    荆娘子连忙阻拦:“别吵,曹...那大官真是好人,不会害咱们,去东京...”

    人多眼杂,她终究不敢报出曹太岁的名号。

    “雪儿!”

    赵庭不敢去东京,手底下的十几号人若跑了,他去梁山根本混不到一官半职,当下脸色阴沉,琢磨许久,还是开口道:“他岂会是好人,你某非看上了他的权势,所以和那狗官...”

    这句话本是随口质问,哪想到荆娘子如遭雷击,脸色顿时涨红,又变成雪白,眼神慌乱却没有像往日那般反驳。

    赵庭阅历甚广,那里会看不出女儿家的心思,愣了少许,继而勃然大怒:“你..你这贱人...竟然真与那狗官..”

    “我没有...我...”

    荆娘子百口莫辩,她本就和曹太岁不清不楚,哥哥突然做了大官怕也和她有些关系。本来准备将兄弟们安排好后在坦白,可现在被赵庭看出倪端,那里好开口解释。

    阿福本就向着荆家兄妹,闻言更是恼火:“姓赵的,早看出你居心叵测,荆老大还没死便把自己当老大,雪儿姐安危未定你便带着人跑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酒肆内刹那间乱了起来,杂耍班子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帮那边,有拉架的有说好话的。

    赵庭不可能去汴京,也不能让手底下的兄弟人心散了,此时冷声道:“阿福,你投了朝廷,我们便不是一路人...”

    阿福只把荆锋当老大,此时撕破脸直接便破口大骂:“我他娘本就投了朝廷,你们这群憨货...”

    话没说完,便发现赵庭身若虎扑,一拳砸在了他胸口。

    悍然爆发全力一拳之下,根本没有半点留手,直接锤断了肋骨。

    “啊——”

    荆娘子此时才回过神,根本没料到兄弟伙会自相残杀,没来得及出手阻拦。

    阿福也是满意惊愕,脸色涨红嘴角渗出血迹,抱着赵庭的胳膊:“你...你...”

    赵庭一脚踹开阿福,对着十几号人怒声道:“阿福投了朝廷,追兵肯定马上就到,咱们赶快离开。”

    赵庭本就武艺高在班子里有威信,十几号人那里敢不从,连忙抄起了家伙。

    荆娘子扶住受伤的阿福,双眼通红开口怒骂:“赵庭,你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阿福不傻,已经明白赵庭一心要落草,用力抬手:“雪儿姐,快..快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刀光剑影 下

    荆娘子回过神,眼见赵庭等人冲过来准备抓她,咬牙含泪丢下阿福往外逃,可惜还没跑出门口,便被张跛子拦下了。

    赵庭脸色阴沉看着荆娘子,若真和曹太岁有些关系,日后说不定用的上。想了想,开口道:“雪儿,我待你不薄,跟我去梁山,我既往不咎。”

    荆娘子从腰间拔出匕首,看着周围曾经的弟兄,有些低着头不敢对视,但手上的刀兵没有放下的意思。

    她心中气急,怒声道:“赵庭,我今天死这儿,我哥会给我报仇,他现在是黑羽卫,你上梁山也跑不了。”

    江湖上这种事情很常见,酒肆中的人本来只是看戏,只是这句话出来都是微微色变。

    黑羽卫不是官府差役,一共只有两千人,两千杀人如麻的悍勇,动黑羽卫的家眷,基本上不用三省六部审问,黑羽卫自己过来就能灭门,事后扣个反贼名头还没人敢喊冤。

    赵庭本就惹了曹太岁,此时自然没被吓住,上前把要拿下荆娘子。

    荆娘子面如死灰,知道赵庭必然做了什么事情,才会如此畏惧曹华。反正她已经**,也不敢去京都面对那个男人,与其被赵庭掳去,倒不如就此自尽一了百了。

    念及此处,荆娘子便闭上,匕首猛的刺向喉咙。

    “咳咳...”

    便在此时,两声轻咳传来,在嘈杂的酒肆中显得极为突兀。

    荆娘子停手,侧目瞧去,却见酒肆的柱子上,一个身材极高的红衣女子靠着柱子姿态懒散,手上还端着碗黄酒,红唇微启轻轻抿了一口。

    酒肆内的人都是莫名其妙。

    有些怨气的张跛子仗着人多,持刀上前怒声道:“臭娘们...”

    长剑呛啷出鞘,寒如二月霜雪。

    酒肆中的江湖人只见剑光一闪,还没看清剑长什么样,长剑便又回到了剑鞘中。

    张跛子话语顿止,满眼不可思议,五指喉咙,血水从指缝间渗出,发出‘呃呃’两声,便到了下去。

    一剑封喉。

    “姐姐今天心情好,给你们个机会滚蛋,我数到三...”

    谢怡君依旧端着酒碗靠在柱子上,偏头看向周围如临大敌的食客:“包括你们。”

    “胭..胭脂虎...”

    “谢女侠...”

    高手一出招便知道深浅,酒肆中终于有人想起了这位别具一格的奇女子,‘南怡君北曹华’中的谢怡君。

    谢怡君义薄云天不假,但绝非心慈手软的女子,惹火了杀江湖人那是真的不留情面。

    不用谢怡君第二声音开口,酒肆中的人便起身跑的干干净净。

    赵庭也是脸色大变,刚从曹华手底下逃出来,迎面便惹了谢怡君,这次谢怡君可没有受伤,若是动起手他们这些个小鱼虾蟹,恐怕撑不过一柱香。

    “得罪...走走走...”赵庭没有半点犹豫,连忙抱拳赔罪,带着吓懵了的弟兄伙便出了酒肆。

    荆娘子自然听说过谢怡君,还听说曹华和她‘义结金兰’,不过谢怡君是西蜀反贼,她自是不信的。

    此时如临大敌,退后几步,看着比她高上几分的谢怡君。

    谢怡君把酒碗放下,又拿起桌上的包裹,走到荆娘子身前上下打量:

    “你兄长是黑羽卫?”

    “我...是的..”

    荆娘子退后几步,双腿紧绷蓄势待发,却又不敢太过无礼。

    谢怡君点了点头,忽然嫣然一笑:“没带银子,把账结了!”

    “哦...啊?”

    荆娘子满眼茫然,还想询问几句,却见谢怡君已经出了门,翻身上马,朝着汴京方向行去。

    酒肆中再无他人。

    荆娘子思索少许,没摸清情况,不过好歹脱离了险境。她急急忙忙扶起重伤的阿福,从荷包里取出些许碎银子放在桌上,便在掌柜的招呼下进入了里屋,先让阿福休息。

    阿福猝不及防受了一拳,伤的很重,口鼻皆是鲜血,想要说话却只能咳出血沫,不停的招手。

    荆娘子知道他再示意自己离开,去京城找荆锋,可此时此刻那里能走,只是说道:“没事,我先救你,兄弟伙被赵庭蒙骗了,我们得把兄弟们带回来。”

    阿福大口喘息,终是点了点头...

    -----

    另一侧,曹华连日奔波身体有些吃不消,从皇宫出来便乘坐马车回到了踊路街的侯爷府。

    武安侯府近一个月的装修后焕然一新,门口两尊石狮子都被洗刷了一遍,脖子上还挂着两朵大红花,宫里来的太监正监督工匠前后忙活,装点大婚时的各种布置。

    出差的不算久,但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最长的一次,玉堂和绿珠已经习惯了他现在的性子,猛然出门一趟反而不适应,听闻回京的消息后便坐在大门槛上等待。

    两盏带着喜字的红灯笼下,玉堂依旧话唠,和闷葫芦似的绿珠说着婚典时该注意的东西,神神叨叨,一副很见过世面的模样,只是这说的东西有点特别:

    “绿珠,我听说公主娶驸马,要安排丫鬟试婚的,你中秋的时候打扮漂亮些,可不能让外来的丫鬟占便宜...”

    “我...我怎么好意思嘛...羞..羞死了...”

    “有什么害羞的,迟早都要伺候公子,你这么扭捏,难不成让公子来伺候你?”

    绿珠性子腼腆老实,知道大户人家的丫头,特别是伺候少爷的,日后多半会成为通房丫头,不说名分,至少地位比仆役高的多,若是能有个一儿半女这辈子都不用劳累,这对她们这些出生贫寒的女娃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可绿珠胆小又腼腆,那里敢听从玉堂的怂恿,略显羞恼的道:“没有..我...玉堂,你怎么不去...”

    玉堂脸儿发红,扭扭捏捏鼓着腮帮,小声嘀咕:“人家还小...公子..不喜欢我这样的...你长的快一些,那地方比寒儿姐都大...”

    说着还撇向绿珠鼓鼓的胸脯,小眼神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绿珠脸色顿时臊红,忙的捂着胸口:“我也不想...你莫要乱说,让寒儿姐听见,又得收拾我们....”

    说道这里,绿珠忽然想起了什么,偏过头贼兮兮的道:“玉堂,公子大婚那天,若是真要...真要试婚...也该是寒儿姐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玉堂瞪着小眼睛,大有‘侯爷府无公子,我就是老大’的意思,认真道:

    “寒儿姐脸皮薄,遇见公子比你都扭捏,让寒儿姐去,才真是公子伺候她...”

    “玉堂!!!”

    两个小丫头正说的兴起,一声压抑着怒意的传来。

    玉堂一个激灵站起身,急急忙忙想跑去厨房烧水,可惜已经晚了。

    大门侧面,寒儿脸色铁青,又夹杂着些许涨红,看着两个上房揭瓦的小丫鬟,恨不得吊起来打。

    曹华把对话全听在耳朵里,此时脸色古怪,背着手故作沉稳:“玉堂,今天晚上到我房间里来。”

    玉堂闻言如遭雷击,刚刚跨入府门便僵住,想哭又不敢,只是捏着裙角低头,声若蚊吟的嘀咕:

    “公子..今天该绿珠守夜...”

    绿珠顿时慌了神,想要收拾这不讲义气的姐妹,却又是不敢动弹。

    好在公子深明大义,走到玉堂跟前,抬手在那红扑扑的小耳朵上捏了捏:“我知道,才让你今晚过来。”

    “玉堂知错了...公子...”

    玉堂不敢动弹,眼珠却是乱转,求生欲极强的摆出个委屈巴巴的小脸:“让...让寒儿姐去吧...我还小...”

    “玉堂!”

    寒儿少有的火冒三丈,气的脸都红了,怕公子真答应,上前捏着另一只小耳朵:“你下个月都十六了还小?公子的话都敢不听,再这么没规矩,明天把你许给李百仁...”

    “呜呜...我..我...”

    玉堂被夹在中间,本就发育的慢,倒像是个被混合双打的小闺女,哭哭啼啼的道:“我知错,我再也不敢了,水要烧干了..”

    曹华见状撇撇嘴,松开手放了她一马,转眼看向绿珠。

    绿珠可不会这死皮赖脸装可怜的功夫,顿时吓的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也去烧水吧。”

    “是..”

    绿珠如蒙大赦,风一样的就消失在了大门口。

    寒儿依旧不解气,跟着公子又不好过去教训两个丫头,只能冷冰冰的说道:“待会儿我好好管教她们,若是公主嫁进门发生她们这般没规矩,有损公子颜面。”

    “没事,这样挺好。”曹华呵呵一笑走向后宅。

    行出几步,曹华眉头微微一皱,好奇询问:“公主嫁人,有没有试婚这个说法?”

    寒儿顿住脚步,脸色怪异,想了想,小声道:“寒儿不知...不过,公子若是想的话...可以让绿珠晚上...”

    之所以出卖绿珠,是因为绿珠老实巴交听话,让玉堂伺候公子,她都不知道能出什么幺蛾子。

    其实这种事情本该是她做的,可她毕竟和曹华一起长大,是薛九全的义女,挂着丫鬟的名头其实应当算作兄妹,自荐枕席的事情,自然不敢开口。

    曹华只是随口问问,见寒儿想歪了,略显无奈:“你们老这样欺负绿珠丫头不好。”

    寒儿嗯了一声,心里面却想着:绿珠闷葫芦似的又听话,还不会和公子叫委屈,不欺负她欺负谁...

    接下来几天,曹华都在侯府中养伤,自从金明池遇刺之后,身上的伤基本上都没好过,都快成了药罐子,每天不来两口都不习惯。

    荆锋在典魁司入了档,成了正儿八经的黑羽卫虞候,曹华把他调到了侯爷府外当护卫,没事就驱赶商贩喝茶,说起来是个看大门的。之所以不重用,是因为荆锋的武艺在黑羽卫排不上号又没经验,真出去追杀江洋大盗估计活不过一个月,还是得先沉淀一段时间。

    至于荆娘子,得知荆锋上山没有找到之后,他还担心了许久,但东京的事情迫在眉睫,也只能让鹰爪房的探子往外扩散打探,若是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汇报,能带回来最好,只可惜回到东京也没得到消息,只能让陆老头给各地暗桩传消息寻找...

第一百三十章 秀外慧中

    临近中秋,杨楼街的大小铺子都忙碌起来。

    兴国坊的两间小铺子正在准备开业,万宝楼中的老手抽调去了两家新铺子坐镇,换了两个伙计跟着宋掌柜学习售卖技巧。

    马上便是中秋佳节,合家团圆之际,孤身待在京城的陈靖柳难免有些失落。

    诗会不敢去,那个讨厌的恶人也走了,陈靖柳每天除了到杨楼街听刘四爷汇报工作,便是在家里写写画画。

    心怡之人是个大才子,陈靖柳深夜难眠之时也会偷偷琢磨许久,只可惜这位大才子披了个‘狗贼’的身份,让她不敢对外人说,每天听着不少人骂曹华,陈靖柳心里自然是憋的难受,久而久之没有适应,反而快气出病来。

    好在那恶人有另一层身份,陈靖柳也只能跑到十宝堂去,听懵懂无知的苏姑娘夸那恶人,各种好话不重样都快说成了在世圣人,这才让她心里平衡了些。

    清晨时分,陈靖柳洗漱打扮完,在院子里看了会儿书,觉得看不进去,便又准备去十宝堂串门,顺便去万宝楼看看。曹华回来三四天也没见过来,心里有些抱怨在所难免,寻思着:万一真的‘过家门而不入’,定要和他好好理论理论...

    打开院门,陈靖柳还没看清巷子里的情况,便被人拽了出去,眼睛被大手蒙上了,紧接着就感觉被摁在了墙上。

    “呜呜...”

    陈靖柳花容失色,没想到能在家门口遇见歹人,还没发出叫喊,就被堵上了嘴。

    一只大手在她身上乱摸,揉圆捏扁,力道很大。

    陈靖柳又焦急又惊恐,看不见东西抬起手乱打,只是打了几下,便发现这络腮胡子的触感有些熟悉...

    巷子里,身着翠裙的纤弱女子,直挺挺的靠在墙上,倒是不挣扎了,脸红红的任人轻薄。

    只是等了半天,发现对方得寸进尺把手往她怀里塞,她才抬起小手,在面前男人的腰上用力拧了下。

    “...疼疼疼...”

    曹华连忙住嘴,捂着老腰直抽凉气。

    “呸!色胚,刚回来就....”

    陈靖柳擦了擦嘴唇,双颊滚烫,左右看去,发现巷子里没人才稍微松了口气。

    打量面前满脸大胡子的书生,发现曹华真的疼的满头大汗,又紧张起来:“你又受伤了?都说了别和人打架...”

    她扶起曹华的胳膊,又是生气又是担心,把看起来比她还娇弱的曹太岁扶进院子。

    曹华呵呵一笑:“你以为我想,二十多号人来砍我,我能活着出来都是万幸。”

    说着,曹华在老杏树下的躺椅坐下,拍了拍大腿,示意陈姑娘坐下。

    陈靖柳眉梢微蹙,轻轻‘啐’了一口:“属狗的?吃不够?”显然当初被曹华骂了几次‘属狗的乱咬人’,已经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自然没有乖乖的坐下,在屋里泡了茶水端过来放在石桌上,才在躺椅旁坐下,略微寻思,轻声说道:“平安回来就好....铺子没出岔子,就是小张娶媳妇,我给包了个大红包,都是给你挣钱的伙计,你最近又挣的多...”

    曹华轻抬眉毛:“包了多少?”

    陈靖柳见万宝楼日进斗金,自是没有吝啬:“五百两,让那小两口就近买了个小院住下,免得每天早上大老远跑来。”

    曹华微微点头:“无妨,你做主即可。”

    陈靖柳本就是自己做主,也没征询曹华意见的意思,想了想,略显尴尬的说道:“只是...万宝楼和作坊的伙计比较多,这几天都开始娶媳妇,那两折腾瓶瓶罐罐的道士都还了俗...”

    曹华面色微僵,偏过头:“然后了?”

    “然后...”

    陈靖柳端着茶水递到跟前:“一碗水要端平,反着娶妻就一次,纳妾我可不封银子...”

    一碗水要端平?

    铺子伙计加工匠四十来号人!

    曹华坐起身来,看着旁边笑眯眯的陈姑娘:“靖柳,你站起来。”

    陈靖柳吃一堑长一智,急忙摇头,侧过身子免得又遭毒手,还略显恼火的道:“曹贼,你岂能如此不讲道理,你是男人,又位高权重,对待属下要宽厚,若是心疼一点银子,以后怎么成大事?”

    义正言辞,没有半点认错的架势。

    曹华并不心疼几千两银子,只是想借题发挥而已,那里肯就此罢休,起身便要来硬的。

    陈靖柳把茶杯放下,急急慌慌站起身,掩着臀儿躲闪,嗔恼道:“我跟你说正事,你正经一点。”

    还有正事?

    曹华微微蹙眉:“怎么,你还干了其他的?不会把挣得银子又捐了吧?”

    “没有啦。”

    陈靖柳把曹华拉回躺椅坐下,表情认真几分:“曹华,你虽然隐瞒身份,人情世故你还是要注意,莫要让外人寒心。这些天茗楼的李姑娘天天过来弹曲助阵,过些天选花魁你也得礼尚往来...嗯,刘四爷他们几个是实在人,你莫要老恐吓他们,勉励的话也不能少...”

    得,献殷勤还真有用,几个市井泼皮都成了陈靖柳口中的‘实在人’,这枕头风吹的。

    曹华这些天忙的焦头烂额,确实没心思关心这些,想了想:“这些小事,你以后做主即可,别把自个赔出去就行。”

    陈靖柳轻轻哼了一声,显然觉得被看扁了。

    说完了正事,陈靖柳抬起眼帘看着曹华,思索许久,才轻声道:“中秋你大婚,我..我就不去了吧...”

    曹华琢磨片刻,轻轻点头。

    陈靖柳见曹华蹙眉思考,犹豫稍许,忽然‘噗’的笑出声,装作很不在意的模样:“其实...你不用往心里去啦,我没什么的...我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我没往心里去。”

    曹华抬了抬眉毛:“只是最近生意不好,在想办法。”

    “...?”

    陈靖柳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还以为这恶人再关心我的感受,没想到...

    看向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杯,陈姑娘眼中凶光暴涨。

    “诶诶!别泼,说正事儿了。”

    曹华抓住已经抬起的茶杯,又好气又好笑:“我毁了容吃亏的可是你,你想好。”

    陈靖柳狠狠瞪了一眼,心里有气,哼哼道:“反正...我一个弱女子拿你没办法,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曹华眼前一亮:“真的?”

    “呸!你想得美。”

    陈靖柳顿时恼火,本想接一句“你欺负死我算了”,可又觉得曹贼真敢欺负死她。怎么说都是自个吃亏,她只得转开了话题,略显郑重的说道:“曹华,最近你杀李彦,恶名少了许多,万宝楼的‘草尖’卖不动便能看出来,公主殿下也在诗会上给你说了几句好话,照这么下去...”

    “我就破产了”

    曹华满脸苦涩,洗白倒是顺利,银子给洗没了。

    陈靖柳闻言柳眉微蹙,顿时气恼:“怎么,你还想一直顶着‘曹贼’的名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未防太早暴露,曹贼的名头还得顶一段时间。”

    陈靖柳心思聪慧,听闻这话顿时紧张起来:“曹贼,你又要做什么恶事?”

    “放心,我自有分寸,这次不杀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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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青玉案

    琵琶圆内灯火通明,距离曹华上次马踏杨楼街已经过去几个月,琵琶圆内的主楼总算恢复了往日的繁盛。

    三百多才子佳人齐聚,连周邦彦、李师师都到了场,为过几天的中秋节做预热,王公贵子更是来了无数。

    各家商会也来了不少人捧场,在主楼的侧面摆开桌椅,诗词歌赋不敢献丑,但偶尔有才子出了佳作,便会掏重金买下,也算是附庸风雅的一种方式。

    今年中秋诗会,比往年多了些东西,除了乐器茶点,旁边还堆着一摞木盒,外刻百宝斋的字号,里面自然是各种首饰,才子佳人若是吟诗吟累了,可以过来试手气。

    沈大小姐带着两个伙计四处接待,苏香凝则规规矩矩坐在桌案后,和尚且陌生的各行业魁首攀谈。

    因为‘苏轼’的名声,这些腰缠万贯的巨富没有轻视旁边的柔弱女子,客套礼数是有,不过真谈生意的没几个。

    而在苏香凝隔壁不远处的桌子上,王家长公子王睿安然就坐,旁边也放着一摞木盒。

    木盒造型与沈雨桌上的大同小异,正是王家赶工近一个月准备出来的黑盒,准备在今天凭借诗会打响名声,用来冲击风头正盛的万宝楼。

    曹华是靠诗词炒起来的热度,王家没有诗诗,王用了个很简单的方法:砸钱。

    谁能开出盒子里的鎏金鸳鸯簪,当场赏白银千两,并且盒子的售价不过一两银子,比百宝斋的便宜十倍。

    百宝斋盒子的玩腻了,有新东西自然引起了不少才子佳人的兴趣。

    此时尉迟大官人正站在台子前,依旧穿着不搭调的书生袍开盒子,因为秋天天气冷的缘故,银票多塞了些保暖,看起来有些臃肿。

    沈雨瞪着小眼睛,看着曾经的主顾跑去别家开盒子,就跟被抛弃的小怨妇似的,那眼神似乎要吃人。

    与沈雨一样心情的,还有被出卖第二次的李雅。

    李雅直接就没过来,他万万没想到临时起意被王睿否决后,王家竟然这么快就照做了,而李家还在为如何打通百宝斋的关系而发愁,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王睿狼子野心,是要把李家一起砸死,根本就没关心李家这合作多年的朋友。

    只可惜,生意场上一步慢步步慢,现在反应过来为时已晚,等李家准备好东西,王家早就站稳了。

    当然,琵琶圆是诗会,这些商贾之家的尔虞我诈,根本登不了大雅之堂,主角还是在场的诸位才子。

    此时范成林、岳进余为首的四大才子,正分做四方互相较量比拼,周邦彦与侍郎苏幕坐在高台上审阅诗词。

    李师师则穿着一身贼漂亮的衣裳,在高台正下方表演《水调歌头》琴曲,娇喉婉约气质出尘,打乱了不少才子的思路,只顾着看美人了。

    如此大的场合,赵天洛自然也到了场。

    依旧穿着白色书生袍,坐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的人来人往,表情略显失神,暗暗寻思:那两首词,到底是曹华写的,还是苏轼写的,这些天的经历,曹华也不是传闻中那般冷血无情,不过品性和诗才又没有关系,强迫苏公子写诗词的事情又不是做不出来。

    确山县一行,她对曹华的印象可谓天翻地覆,不过也没有到青睐的地步,只是觉得曹华也是有亮点的。

    以前要嫁给曹华觉得膈应,现在...嗯,只要他老实些,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指望曹华老实,她现在越发没信心。

    就凭把她夹着到处跑,还能击溃一帮死士的身手,她除非变成苏妲己...

    念及此处,赵天洛忽然呸了一口。

    苏妲己可是商纣王的妃子,大宋姓赵的,她身为公主岂能有这种想法....

    正暗自思索间,坐在旁边的侍郎苏幕,扶着胡须轻声抱怨:“

    铁骑冲阵十四路,但回首、无活物。金刀血旗向何处?车随令走,弩张剑拔,百里尽亡骨。

    横风残月识途马,阴云空遮败阵君。试看晚秋长几许?满城烽火,一江夜雨,花好人难聚

    ....这是中秋词?这就该发配岭南...”

    赵天洛听到这首《青玉案·亡国之君》,也是回过神来,微微蹙眉:

    “苏公,这是何人所作?”

    苏幕这才想起公主坐在旁边,把宣纸放下,哭笑不得:“尉迟大官人。”

    “哦...”

    赵天洛眨了眨眼,仔细品位稍许,倒是轻轻点头:

    “虽然寓意不佳,但韵律工整,意境也颇具大将之风,尉迟虎最近颇有长进,当赏。”

    苏幕刚把《大龟赋》忘掉,就来这么一首亡国词,对尉迟大官人实在没啥好感。

    略微寻思,苏幕恭敬开口道:“听闻公主与苏公子私交甚密,不知这次中秋佳节,苏公子可有新词?”

    苏幕其实也没报多大希望,《水调歌头》过后,世间再无中秋词的评价都是他亲口说的,连他都不相信苏轼能写出更好的中秋词。

    赵天洛沉默了少许,倒是想起了曹华随口说起的《青玉案》,她觉得是苏轼所作,但曹华不承认她也不敢乱说。想了想,便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苏幕眼前一亮,颇为郑重起身拿过宣纸,未等赵天洛想好怎么说,便激动的和同僚说起了:“快看,苏公子出新词了。”

    “呃...”

    赵天洛暗道不妙,本想制止,可她自己也觉得这词是苏轼写的,这么好的词总不能藏在腹中蒙尘。

    略微思索,便想着待会解释不知出处,若是苏公子承认最好,不承认就让这些书生瞎猜去。

    很快,主楼中便寂静了下来,侍郎苏幕如同追星的粉丝般,像在场的各位青年才俊炫耀这首刚出炉的新词,本想亲自朗诵,又觉得不配,便把李师师给请上了台,现场弹唱。

    李师师向往苏公子已久,虽然不小心撞上了苏公子和人卿卿我我的戏码,但风流才子本就这样,也没往心里去。

    此时弹唱新词也是颇为认真,甚至带着几分含情脉脉的味道。

    一曲终,满场讶然。

    周邦彦看着李师师满心欢喜,倒也说不上嫉妒,二人本就算是知己好友。

    见李师师少有的真性情,他也只是摇头轻叹了一声:“苏公子之才,周某此生难以企及,唉...”

    其他人也差不多的反应,心目中苏轼的形象又无形中高大了几分。

    尉迟虎听到动静,都放弃了开黑盒跑过来,呵呵笑道:“不错,有点水平,与尉迟某的那首《青玉案》不相上下。”

    嗤笑声一片。

    苏幕也是心情好,这次没有让他滚,只是抬手道:“都好,尉迟公子继续忙正事,就莫要来打岔了。”

    还是第一次被苏公夸奖,尉迟虎受宠若惊,差点就顺势掏银子打赏了。

    众人嘈嘈杂杂,都开始讨论这首新词。

    赵天洛见时候差不多,此时才站起身来,轻声道:“诸位,这首词是我偶然看到,是不是出自苏公子之手尚未可知,你们莫要传岔了。”

    “啊?”

    “东京还有人的才气能与苏公子媲美?”

    范成林等人顿时错愕,知道永安公主与苏轼交情匪浅,从她手上传出来的词还能有别人?

    尉迟虎一向嘴巴大,脑回路也跟人不一样,略一琢磨,忽的开口道:“公主,你中秋与曹公大婚,某非是怕为苏兄扬名引起曹公误会,才故意这么说?”

    这就属于欠打,一天不挑事不舒服。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长记性

    “你...”

    听见尉迟虎的话,赵天洛火冒三丈。

    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本就是怕曹华嫉妒才不敢乱说,被尉迟虎这么问,只能冷声道:

    “我岂会怕曹华误会,苏公子才名人尽皆知,这首词若不是苏公子作的,苏公子自会澄清此事。”

    尉迟虎本着和曹太岁是兄弟,此时倒是颇为恼火:“公主,不是尉迟某多言,民间盛传你和苏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但你也不能当真,应当早和苏兄撇清关系。若是让曹公知道,苏兄恐怕是活不过今天晚上...”

    才子佳人的传言从来不缺,永安公主为万宝楼仗义执言后,些许传言便在坊间盛传。

    毕竟‘苏轼’才气通天,若是能与当朝公主喜结良缘,也算是名垂千古的佳话。若非如此,曹太岁突然被赐婚,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骂棒打鸳鸯。

    只是这些传言赐婚后便没人敢说了,怕曹太岁真的动怒,让苏大才子莫名遭了无妄之灾。

    赵天洛同样也害怕,所以才刻意避讳,当面被人拿到台面上说,这还是第一回。

    赵天洛什么脾气,听见这话自然恼火:“他敢,我与苏轼清清白白,他若是凭借风言风语便杀人,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找到能威胁曹华的方法,赵天洛气的一拍桌子。

    尉迟虎一拍手掌:“对嘛,公主,你拿曹公没办法,曹公什么脾气....”

    “你闭嘴!”

    赵天洛本就傲气,咬牙切齿,却又找不到话语反驳。

    这种事情,越解释越麻烦。

    些许人也察觉不对,都是想息事宁人把这个问题撇开。

    但更多人还是为公主抱不平,本就‘苦曹贼久矣’,也觉得曹贼配不上公主,七嘴八舌都说这桩赐婚不应该。

    反正这么大的场合,说几句不平之语又不犯法,而且法不责众,就不信曹贼又过来把他们全宰了。

    众人开始口诛笔伐,什么‘一朵花插在牛粪上、牛嚼牡丹’的话络绎不绝。

    外侧的几个商会,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插嘴。

    沈雨抱着小胳膊看的是津津有味。本就长的娇小玲珑还没曹华肩膀高,气势却是挺足:“小苏姐,这些个书生真不怕死,上次曹太岁过来才多久,万一又把曹太岁惹来,看他们怎么办。”

    苏香凝自然不怎么担心,听见沈雨的话,她随口劝了一句:“雨儿,莫要乱说,真把曹太岁招过来,你我都跑不了。”

    “随口说说,曹太岁天大的人物,那能天天往杨楼街跑,再说就算跑过来,看见咱们这对儿天生丽质的姐妹花,也肯定不会对我们动粗,你说是吧?”

    说着,沈雨还晃了晃脑袋,炫耀她刚从万宝楼弄来的定制簪子。

    苏香凝叹了口气:“那是自然。”

    沈雨看来半天戏,又把目光转向不远处冷眼旁观的王睿:“小苏姐,王家这波可是砸了不少银子,姓苏的若是没有办法应付,可就出大事儿了。”

    苏香凝点了点头:“彼此做自己的生意多好,干嘛要你死我活。”

    沈雨撑着下巴,哼哼道:“做生意就是你死我活,本本分分的都被吃干净了...”

    正说话间,宋长秋从园子外走进来,小跑到两个姑娘跟前:“苏姑娘,沈姑娘,公子请你们先回十宝堂,有要事与你们商量。”

    沈雨莫名其妙,皱眉道:“他怎么不过来,这里好多人想见他,到这里来多热闹。”

    苏香凝听闻曹华过来了,顿时打起几分精神,起身道:“苏公子有要事,我们赶快过去。”

    “唉,知道啦..”

    沈雨满不情愿的把位子交给宋长秋,回头看来几眼还在聒噪的诸多才子,没精打采的拉着苏香凝走出琵琶楼。

    两人在人头攒动的杨楼街上走出不远,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喧哗声。

    回头看去,却见杨楼街的尽头,一股黑色洪流压了过来,马蹄声如雷,带着骇人的气势。

    “不好,曹太岁真来啦,快跑!”

    沈雨吓的小脸煞白,拉起苏香凝就往十宝堂跑。

    苏香凝倒是皱了皱眉,目光十分古怪,方才还急慌慌往回跑,现在倒是不急着走了,还想回去看看情况。

    结果,自然是被沈雨硬生生拉走了...

    ------

    主楼中,诸多才子依旧窃窃私语,都在讨论公主过几天的婚事,不过自然不是祝福,多是在为公主抱不平,说曹华配不上公主。

    赵天洛作为当事人,现在是颇为尴尬,总不能开口说:“我和曹华是天作之合”。

    确山县一行和曹华的遭遇,她对曹华看法改变不少,但曹华毕竟是为了排除异己,私德上或许不讨厌,但大势上还是有些‘不是同道中人’的心思。

    但这些都是心里的想法,若是她敢公开表露不想嫁给曹华,苏轼恐怕真活不过今天晚上。

    当下也只能制止在场书生,让他们不要提此事,语气还不能太重,免得被误认为‘害怕曹华’。

    赵天洛本就傲气,那里肯承认害怕曹华。

    虽然...心里确实害怕...

    周邦彦看着诸多学子窃窃私语,还有人摇头惋惜说公主遇人不淑,便对着苏幕开口道:“曹都督其实人不错,这般诋毁,若是再像上次那般,可如何是好。”

    床底下的一番经历后,周邦彦对曹太岁的感官说实话不错,毕竟没把他推出去抗雷,怎么说也算庇护之恩。

    苏幕也察觉苗头不对,抬手想要叉开话题,便发觉桌上的茶杯显出一圈圈涟漪。

    咚咚咚...

    密集的马蹄声。

    已经经历过一次,正在交谈的才子佳人当即反应过来,鸦雀无声脸色煞白。

    京都太岁又来了!

    果不其然,不出片刻,大门便被一脚踹开。

    无数持刀携弩的黑羽卫鱼贯而入,将主楼围的死死的,不放任何人离去。

    几个商会首脑吓的魂飞魄散,却也是不敢动弹,连王睿都微微色变,坐在椅子上默然不语。

    高台上。

    正在弹琴的李师师花容失色,立即起身想要退到后方,却被蜂拥而至的黑羽卫拦下了,只能站在高台的诸位大人旁边,希望能得到些许庇护。

    赵天洛没想到曹华真会过来,急急忙忙站起身,呵斥进来的黑羽卫:

    “你们大胆,都给我下去。”

    带头的李百仁扛着大刀,面色肃然:“公主,都督马上就到,还请诸位稍等片刻。”

    稍等?

    等着送死?

    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书生才子,吓的魂飞魄散,急急围聚在高台下方,向几位到场的王公贵子靠拢。

    踏..踏..踏...

    清脆脚步声响起,赵天洛咬紧下唇,看向主楼的大门口。

    很快,一道人影出现,身着银色武服,纱帽勾勒金丝,手持雪白长剑,闲庭信步来到主楼中。

    “嘶——”

    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这次不用说,全部都跪下了,只有两三个王公之子还站着。

    曹华表情平静,提着剑大步走过人群,对旁边的文人世子视而不见,来到高台下,微微蹙眉:

    “公主,大婚再即不该抛头露面,请您回王府休息!”

    啥?

    全场顿时错愕!

    女子婚期确实不该抛头露面,可也得看是谁。

    一个未过门的驸马,让公主遵守礼法回去老实呆着等待成亲,也太霸道了些。

    赵天洛顿时恼火,脸颊通红带着几分羞愤,瞪着曹华:“你..你大胆,我想去那儿,何须你过问?”

    曹华今天过来本就是找事的,不过肯定不是找公主的事情,他轻轻点头:“卑职不敢过问,待会场面有些血腥,公主莫要吓到才是。”

    什么?

    赵天洛错愕,急急一拍桌子:“曹华,你要做什么?”

    曹华并没有回应,而是转过身,提着长剑在大厅中渡步。

    一双雪白长靴走过眼前,所有人都是一缩脖子,不敢抬头。

    “方才我听说,有人觉得曹某配不上公主,可有此事?”

    “你..你不要借题发挥,没有此事。”

    赵天洛就知道为这个而来,心里又气又急,便要下台去组织曹华,可黑羽卫目不斜视挡住道路,根本过不去。

    大厅中的才子额头满是冷汗,范成林等只能暗骂这群人没脑子,吃过一次亏还不够,真当曹太岁没长耳朵?

    “没人出来?”

    曹华吸了口气,把长剑杵在地上,眼神阴冷的扫过众人:“没人出来?那今天不吓唬你们,咱们换种玩法...”

    “都督!”

    话还没说完,一个书生就站了起来,指向旁边藏的最深的几个人:“是他们几个说的。”

    “都督饶命——”

    被指的几个人脸色煞白,急急的抬起头求饶。

    “呵呵...”

    曹华勾起嘴角,提着长剑,缓步走到几人身前半蹲在地。

    旁边的立刻退开老远,生怕被误伤。

    赵天洛可是见过曹华凶狠起来的模样,敢当着天子的面杀天子近臣,几个书生算什么。

    她焦急道:“曹华,你敢!你要是敢杀他们...”

    话没说完,便见曹华面带笑意的把几个吓懵了的书生扶起来,朗声道:

    “说的好,公主千金之躯,秀外慧中又有倾城之姿,我曹华承蒙圣宠,才能得此良缘。我知道你们觉得公主委屈,我也觉得公主委屈,你们能有这份心,敢仗义执言,实在是难能可贵。”

    “.....?”

    (中午十二点过后,还会更新八章)

上架感言

    十二点就要上架了,今天爆更十章。

    这本书目前的成绩肯定是不好的,开书时准备全职码字,想着有个五百订,日一万五的话能糊口。

    今天刚到500收,显然开始的目标订高了。

    不说这些废话,还是说这本书写的是什么吧。

    本书原名《百美千娇》,只可惜不让用这名字,只能改成《逍遥小都督》。

    有些书友说这本书没主线,其实主线就是后宫推美,所有情节全部围绕女主展开。

    我是从13年开始写书,当时看了《极品家丁》,然后就开始自己写。

    第一本书叫《极品铁匠》,当时没写好,剧情、故事啥的不说,因为根本没有,我遗憾的是里面的女主没写好。

    当时第一女主的名字叫怡君,名字来源,看过极品家丁的可能知道是谁,这里就不说了。

    如果看过《极品铁匠》的书友,肯定会发现这本书的女主和六年前的《极品铁匠》相似,连名字都差不多。

    不是我懒,仅仅是没塑造好女主,所以重写一遍,而且这不是第一次。

    三月份开始我还写过一本《琴剑酒美人》,写了一百多万字,女主同样是这几个,同样也没写好,连约都没签,完本62收藏,等同于用爱发电,但还是写完了。

    一百万字勉强能写一个故事,完本给了个好结局后,又重新开了这一本。

    之所以要用同样的女主,是我受不了女主连个结局都没有或者结局不好。

    甚至某些作者装文青,写暧昧了又不收的事情,美其名曰‘剧情升华’,一般我遇见都能记一辈子,再好看都不会碰那作者的书,最后干脆轻易不看书。

    这种习惯不好,没把读者和作者的定位区分开,人家那么写能火肯定有其他亮点,但我就是这样的性格,改不了。

    看个《三体》都能心疼庄颜,更别说其他的了。

    我写书的目的,从在键盘上敲下第一个字起就没变过,那就是让人记住书里面角色的名字,因为被人记住的角色才算活着,六年从没变过,直到让人记住为止。

    这是第三次,其间工作五年增加阅历,三本书一共写了三百多万字。

    常言百万成神,三百多万字还这么个成绩,我其实都佩服自己。

    后宫文受众不算大,也受到和谐神兽的制裁,但书没人看肯定是没写好的原因。

    第一本除了女主啥都没有,不过13年环境好。

    第二本除开女主,又加了故事线,但明显功底不够,写的平淡如水。

    这一本还是以女主为中心,同时开始控制节奏,也就是爽点、起承转合等等,可惜功力还是不够,有些剧情笑点比较尴。

    总的来说,也算在进步吧,照这个速度学习,估计写到五六百万字,应该能写出让大家满意的作品。

    不过人的第一需求是生存,活着才能继续码字,要坚持也得有机会。

    书都是人写出来的,没天赋永远写不出万订爆款,但温饱都莽不出来,只能说低智商加懒,我感觉莽一莽还是有机会的。

    于是乎,还是希望各位大大在点娘给个首订,给我个继续莽下去的机会。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姨子

    满场茫然。

    赵天洛眨了眨眼睛,满眼不可思议。

    莫名奇妙被曹华夸一顿,还这么殷勤的奉承...他想做甚?

    曹华说完了场面话,表情亲和,抬手道:“都起来吧,今天心情好,不杀人。”

    刚准备起身的才子佳人,听见这句‘不杀人’又跪下了。

    打人也受不了啊!

    曹华眼神一冷:“真不杀人,再不起来的,就不用起来了...”

    曹太岁一向‘喜怒无常、心思难测’,众人一时间也有些茫然,摸不清他的意思。

    赵天洛愣了少许,见曹华没有动粗,才沉声道:“曹华,你带着人出去。”

    曹华事儿没办完,自然没有离开的意思,转而看向了旁边的几个商会首脑:

    “这次陪着公主去确山县,发现当地奢侈之风盛行,感触良多。而如今京城之内,某些无德商家,弄了些‘黑盒’,以非人手段谋去暴利...”

    “你住口!”

    赵天洛顿时急了,总算明白曹华是要借题发挥砍掉万宝楼的财路。

    这她如何能忍,急急想要阻止。

    可惜曹华并没听,只是看着‘瑟瑟发抖’的宋掌柜,冷声道:“这种投机剥削百姓的东西,说重点是毁我大宋根基,以后同类型的东西,不准在市面上出现。”

    毁我大宋根基?那就是谋逆!

    这帽子扣的太大,宋长秋连忙称是。

    而旁边就坐的王睿,莫名被殃及池鱼,如同造了个晴天霹雳。

    王家近一个月为了铺开这黑盒,动用了大半的存银,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就等着再铺子里开卖。

    若是此时被朝廷拦下,等同于血本无归,即便是王家,也要伤筋动骨的。

    王睿急急起身见礼,诚惶诚恐的说道:“曹都督,此事...”

    “怎么?”

    曹华提前长剑,朝着王睿走去:“你有意见?”

    “没有!”

    王睿那里敢在和曹太岁讨价还价,憋了半天,还是坐了回去。

    曹华轻轻点头,见再无人说话,才挥了挥手:“走!不要打扰诸位才子的诗兴。”

    “诺!”

    黑羽卫当即收刀,如同退潮般的离开了琵琶圆。

    众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赵天洛一直站在高台上,满眼茫然,她完全没料到曹华的‘嫉妒心’这么强,只因为几句传言,便断了苏公子的财路。

    可她此时又不能多说,万一真惹急了曹华,真宰了苏公子也有可能。当下只能当做没看见万宝楼的横祸,日后再给苏公子赔礼道歉...

    --------

    曹华从琵琶圆出来,李百仁带着黑羽卫离去,他在万宝楼中沾上胡子换上书生袍,便前往十宝堂视察。

    今天晚上断了‘苏大才子’的财路,明儿个估计又能重新晋级为‘曹贼’,‘草尖’的动销率恐怕能提升不少。

    ‘黑盒’这东西本就是无理手不长久,如果放任不管必然会祸害不少平民百姓,他挣了笔快钱就此收手恰到好处,还能让世面上现存的几套簪子升值,两全其美的方法。

    至于王家大批量备货在发布会上胎死腹中,他就管不着了。谁让王家先挖他的人偷他东西,生意场上可没有心慈手软一说。

    轻摇折扇来到茗楼对面,十宝堂内外灯火通明,马车小轿停在门口,仆人则在外面等候。偶尔也有人从茗楼出来,带着如花美眷进十宝堂中瞧上几眼,训练有素的伙计热情接待,人气倒是挺旺。

    曹华观察片刻没问题后,没有从正门进入,晃晃悠悠来到后门走向楼上的账房。

    伙计都在楼下接待,廊道中没啥人,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听到几个女子的交谈声:

    “小苏姐,那姓苏的死那儿去了...”

    “雨儿,你岂能如此无礼。”

    “苏姑娘言重,雨儿一只都是这个性子,无妨的...”

    最后的声音也是位女子,不过听起来有些成熟,像是个持家有道的妇人。

    曹华皱了皱眉,没想到还有客人在,听称呼估计是沈雨的亲戚。

    里面交谈了几句,那陌生女子便告辞离去,曹华已经走到门口,便准备见礼客套几句。

    房门打开,一个身着宫装的女人带着丫鬟出现。

    珠圆玉润头戴花簪,微圆小脸带着几分婴儿肥却又不显胖,风风韵韵透着股贵气,长的着实出彩。

    四目相对,宫装少妇明显愣了下。

    曹华初见觉得眼神,略微打量猛然反应过来,眼前的女人他在太后寿宴上见过,当时坐在赵天洛身边,还听她劝过赵天洛‘想开些,都是这么过来的’。

    能出现在这里还和沈雨有关系,那肯定就是永和公主赵霏了。

    沈雨的远房表哥是赵霏的驸马,沈家这些年能顺风顺水,也依赖了驸马府的关系,这些曹华都打听过,太后寿宴上便准备让这位公主献礼,只是最后赵天洛答应了,此事才作罢。

    早有耳闻但曹华并未见过,只知道这位公主和赵天洛差不多,是一个郡王的闺女,因为那郡王颇有贤名,天子登基的时候便顺手册封的个‘永和公主’。

    后来赵霏入东京陪伴太后,因为长的貌美被才子暗地里尊称为‘玉坠儿公主’,只是后来招了驸马又遇到些事情,才就此销声匿迹多年未露面。

    曹华猛然撞上这位名义上的大姨子,脸色顿时僵硬。急忙转过身去,装作欣赏廊道中挂着的几副山水画。

    赵霏惊鸿一瞥,也觉得面前的络腮胡书生有些眼熟,还想细看,那书生已经转过了身,一副避嫌的模样。

    毕竟是寡妇,赵霏也不好和年轻书生攀谈,便也当做没看见。

    只是,来送行的沈雨眼前一亮,急忙开口介绍:“苏公子你来了,这位是永和公主...”

    “久仰久仰!小生苏轼,见过永和公主!”

    曹华硬着头皮,转过身用扇子把脸遮的严严实实,连眉毛都没露出来。

    没想到的是,赵霏珠圆玉润的身段微微一颤,眸子里满是莫名,不可思议开口:“曹...”

    这你都认得出来?

    曹华心中大急,连忙微笑道:“公主放心,小生刚刚打探过,曹太岁已经走了。”

    说话间,他抬起脸,目如鹰隼包涵威胁。

    时至此刻,也只能装回恶人了。

    谁曾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小妇人,瞧见那蛇蝎般的眼睛非但不怕,脸上还显出几分怒意。

    她好歹是天子亲封的公主,又是赵天洛的表姐,畏惧曹太岁的淫威不假,可好歹也姓赵,当即便要开口质问几句。

    只可惜话未出口,便瞧见曹太岁的脸色变成了无奈,带着几分恭敬意味。

    赵霏微微眯眼,略微寻思,没有再开口,上下打量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苏轼’几眼,才带着丫鬟缓步离去。

    “公主慢走!”

    曹华松了口气,连忙恭送。

    沈雨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满脸谄媚讨好,顿时露出几分不屑:“还以为你一身傲骨,没想到瞧见了皇族贵人,也是这般做派。”

    苏香凝连忙捂住沈雨的嘴,颇为歉意的道:“苏公子,公主今日在沈家做客,顺道过来探望,倒是让公子受惊了。”

    曹华身份被撞破,正寻思该怎么处理永和公主,当下也有些走神:“无妨,我只是过来看看。”

    “你让我们等着,又现在才过来,真当自己是大爷?”

    沈雨挺着啥都没有的小胸脯,插着小腰很不客气。

    苏香凝知道二人见面就斗嘴,急忙把沈雨推到屋里关上了门,也不顾沈雨把门拍的嘭嘭响,邀请曹华到楼下去走走...

    --------

    华灯初上,秋风点缀万家灯火。

    小轿在街上缓慢前行,赵霏眉梢轻蹙,想了想又从头上妇人髻之间拔出一根簪子,看着上面‘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行小字,满眼匪夷所思。

    “公主,方才那位是曹太岁?”

    小轿外,陪伴多年的丫鬟茶姑心有余悸询问。

    赵霏回过神,微微点头,带着几分担忧:“绝对是曹华,外貌可以乔装,声音改不了。”

    茶姑知道自家主子心细,往日还有‘夜听花语’的风雅传闻,意思是半夜的时候可以听见满圆花朵轻声细语,说简单点就是耳朵好使记忆力很强。

    见东京才子心心念念的‘苏大才子’是曹太岁,茶姑心里满是古怪之余,也有几分紧张:“曹太岁心狠手辣,乔装必然有所图谋,被主子撞破身份,会不会把我们...”

    赵霏也有点担忧,不过终究是皇室宗亲,总不可能派人来暗杀她,想了想:“谨言慎行即可,我...我去康王府住几天,曹太岁应当不敢妄动...”

    显然,赵霏也是有点担忧,毕竟她近些年很少露面,太后还记不记得她名字都说不准,驸马病故又没个依仗,真惹了曹太岁不说杀人灭口,克扣月俸她也扛不住,驸马府还有一大对仆人丫鬟要养了。

    茶姑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个好法子,略微寻思:“永安公主过几天便与曹太岁成婚,却又与‘苏轼’关系暧昧,现在两个人是同一个人,若是永安公主晓得...”

    “不要乱说。”

    赵霏训斥了一句,蹙眉叮嘱:“曹华心思难测,这是他们夫妻自己的事情,我若做那长舌妇,不仅讨不着好,反而弄的里外不是人。”

    茶姑连忙垂首称是,回头瞧了眼渐行渐远的十宝堂,倒是没有再多说...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月上柳枝头

    “苏公子,是公子还是千金?”

    十宝堂后面的小巷中,男女并肩行走,远看去如同那逛街累了归家的小夫妻。

    多日不见,苏香凝略显局促,双手放在腰间,思索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开场白。

    曹华背负双手行走,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大姨子绑了关起来,毕竟他的身份若是让赵天洛知道,百万家财的梦想当场就得破灭。

    听见苏香凝的话,他微微偏头:“什么公子千金?”

    苏香凝脸色微红,低头缓步跟随:“苏公子的夫人...生的男孩还是女孩?母子平安吧?”

    曹华才想起出差时随便找了个由头,当下随意道:“小产了。”

    “啊!?”

    苏香凝顿时僵住,脸色逐渐发白,又是焦急又是担忧,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慰:“那尊夫人...”

    曹华也觉得这个借口有些过分,便露出过笑容;“逗你的,母子平安。”

    苏香凝那里笑的出来,耳边玉坠儿颤颤巍巍,显然有些生气,却又不好发作,只是沉声道:“苏公子岂能...岂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女人产子最是凶险,稍有不慎便...苏公子虽然年轻...唉...”

    有些话终究不好当面说。

    苏香凝出自青楼,更知道女子的不容易,母凭子贵的事情常有,但更多的女子却没这么好的命,怀不上或生了闺女被嫌弃,怀上了却难产一尸两命的事情也不稀奇。

    对身居王侯的男人来说,女人多的是无关紧要,曹太岁至今未婚,上次见过的那个红衣女子,或许只是曹太岁的一个妾侍。

    可女人命就一条,相公也只有一个。

    她心里倾佩面前的‘苏轼’,若‘苏轼’也是哪种把女子当物件可以随手送给朋友的狠心人,心里自是不好受。

    曹华偏头看了一眼,呵呵笑道:“苏姑娘教训的是。”

    “妾身哪敢教训公子...只是...唉!知道公子定然是在家里受了气,才会在外面这边说辞...”

    苏香凝微微低头,这句话是故意说的。

    曹华皱眉转身,盯着絮絮叨叨的苏香凝:“苏姑娘,什么叫我在家里受了气?”

    苏香凝捋着鬓角垂下的发丝,讪讪一笑:“我..妾身不会多嘴,坊间都说‘怕夫人是心疼夫人’,公子定是心疼夫人才会惧..惧内...”

    曹华莫名其妙,觉得自个这半年来也算叱诧风云,怎么就给苏香凝留下个惧内的影响?他脸色一冷:“苏姑娘,你不要玩火,我凶起来很吓人的。”

    “那是自然...”

    苏香凝点了点头,她是青楼女子出生,到什么地方都得顺男人的意思,那里敢让男人受气。和曹太岁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曹太岁在其他女人那里受了气,在她面前找回点面子也正常,她又能说什么。

    念及此处,苏香凝微微欠身,露出讨扰的表情:“妾身知错啦...”

    “乖!”

    果不其然,曹太岁心满意足的点头。

    苏香凝轻咬下唇,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寻思:虽然不喜欢青楼妓坊的手段,但能让他开心些,其实也没什么吧...反正没外人看到...

    ---------

    王府。

    深宅大院的议事堂内,诸多王家族老就坐,脸色阴晴不定。

    家主王齐海坐在首位,死死盯着跪在地面上的王睿,茶杯摔在地上,滚烫茶水依旧冒着热气,流到了王睿华贵衣袍之前。

    “荒唐,这种时候出岔子,简直莫名其妙!”

    王齐海猛拍椅背,声音怒不可揭,让议事堂的族老都是微微屏息。

    黑盒刚刚准备好,为了能一举压下万宝楼和沈家找回太后寿宴上的损失,王家几乎压上了所有的本钱,外地也在开始筹备此事。

    如今因为曹太岁一句话便遭了无妄之灾,后果可谓是伤筋动骨。

    王睿牙冠紧咬,想了想:“此事...起因是苏轼得罪了曹太岁,太后寿宴便已经有了隔阂,此次曹太岁只是借题发挥,我王家被殃及池鱼,应当...”

    “哼!”

    王齐海看着儿子,摇了摇头:“方才已经派人请示过薛公公,曹太岁向来言出必行,薛公公不愿开口,便没人能说服曹太岁,这次...我王家阴沟里翻了船...”

    王睿脸色微白,毕竟黑盒是他提的注意,若是被活生生憋死,他日后如何继承王家家业。

    “曹太岁一视同仁,万宝楼也断了财路,其实...”

    “万宝楼早就把银子挣够了,若非是曹太岁亲自下的令,我都怀疑有人故意恶心我王家!”

    王睿连忙低头,再不敢多说。

    王齐海靠在椅子上,沉思良久,眼神逐渐阴冷:“此次筹备,万家占了大头,万贵妃知晓后必然动怒....必须尽快除了万宝楼这个祸害,否则,不好交代。”

    王睿脸色微变,知道纵横商海一辈子的父亲,这次是被逼急了,想了想:“永安公主那边?”

    王齐海淡淡哼了一声:“我王家只是生意人,此事交给万家即可,就算出了岔子,也动不了万家。”

    王睿躬身行礼,认真点头...

    ------

    “苏公子...你最近可有新词?”

    巷子里,苏香凝走了少许,忽的开口问了一句。

    曹华抬了抬眉毛:“怎么,你也好这口?”

    话有点污,苏香凝眨了眨眼睛,倒是笑容温婉的点头:“我自是喜欢的,不过...不过十宝堂开业后,师师姑娘隔三差五便过来捧场,现在生意红火多亏了她。中秋节后花会选花魁,师师肯定不能缺席,虽然有周郎在,但周郎的才气...比公子差一丢丢,若是公子能送一首词给师师,那是最好的...”

    “嗯...”

    曹华叹了口气,轻摇折扇想了片刻:“好吧,我回去想想。”

    苏香凝略微琢磨:“公子好像害怕见到师师姑娘?”

    “何出此言?”

    “上次在会议室...”

    想起当天被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苏香凝便脸色发红。

    虽然出生风尘,但被人拎起来按在桌子上还是头一回,又是捂嘴又是掐腰的,已经算是肌肤之亲。

    曹华略显茫然:“上次怎么了?”

    “上次你把我...”

    苏香凝看着他疑惑的目光,本想说‘上次你把我按桌子上’,可话到了嘴边,那好意思说出口。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苏香凝脸色涨红,偷偷瞄了几眼,发现曹太岁依旧茫然,总算是回过味来:他是在装傻...

    “没什么,我记岔了...”

    苏香凝忍着羞恼,总觉得自个有点傻,被占了便宜对方不承认,她还为对方找台阶,真是...

    可她有什么办法,曹太岁这么大的人物,连这点小事都不敢承认,怪不得惧内....

    走走停停,便沿着十宝堂后面的小巷子转了一圈。

    天上一轮稍有残缺的月亮挂在半空,过几天便是花好月圆的中秋。

    曹华抬头看了一眼:“中秋之后可能有事,你代表万宝楼去参加花会吧,我过些天再过来。”

    “哦...”

    苏香凝知道曹华中秋大婚,自然不会过问。眼见天色已晚,便欠身一礼,转身往十宝堂走去。

    “苏香凝。”

    “嗯?”

    苏香凝回过头,看着手持折扇的络腮胡书生。

    曹华指了指旁边的大铺子:“这是你的铺子,不是我的,别老把我当成东家。”

    “嗯...哦...好!”

    苏香凝愣了少许,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十宝堂,终是含蓄一笑,脚步轻快的走了进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曹华摇着扇子,看向天空的明月,略微琢磨,却又摇了摇头,哼着小曲儿走向了回家的路...

第一百三十五章 见字如面

    时光荏苒,转眼节逢中秋。

    汴京城内诸店皆卖新酒,重新装饰门面彩楼花头,画竿醉仙锦旆。市人争饮佳酿,直至家家无酒。中秋夜,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楼玩月。丝篁鼎沸,近内庭居民,夜深遥闻笙竽之声,宛若云外。幽坊儿童连宵嬉戏,夜市喧嚣直至通晓。

    东京,卫洲门下。

    白马香车仕女相依,一轮圆月洒在柳上枝头。

    青石长街之上,有烈马骄嘶,美人微酡,缓步穿过人头攒动的城门。

    红衣如血,肩扛长枪,挂着一个包裹,如误入京城的江湖浪荡子。

    持械入东京,还骑着烈马,路人皆是避让,抬眼望去,马上女子头戴纬帽,轻纱遮面,看不清面容。

    左右巡城兵甲手按官刀上前阻拦,却见她的腰上挂了块牌子:

    黑羽卫虎头牌。

    兵甲满脸诧异,不敢上前叨扰,只能让这别具一格的黑羽卫大人进入了东京。

    纵马穿过外城,谢怡君扛着长枪,好奇打量街道上的形形色色。

    上次入京报仇,遮遮掩掩的乔装成市井小娘子,兵器还带想方设法让行商运进来。

    这次大摇大摆扛着长枪骑着烈马走过十字大街,还不用担心巡城守备检查路引文牒,不禁暗暗点头:黑羽卫的牌子,还真是好用...

    圆月当空,谢怡君抬头看了一眼,便朝着内城飞奔而去。

    本来已经离开汴京,打算这辈子都不回来,免得和那骗子再产生纠葛。

    可在梁山周边闯了几圈,忽然听到了曹华大婚的消息,她本就是江湖人,回西蜀得路过汴京,寻思着总得顺路送个贺礼。

    至于送什么,谢怡君倒没多想,江湖上不讲究礼物轻重只看心意,她也没啥银两,有个心意也不枉相识一场。

    驱马来到曾经的石泉巷子,巷口的三颗老槐树依旧郁郁葱葱,发现门上换了把锁,不过依旧没有住人。

    谢怡君把马栓在巷口,翻身进入院子,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荷塘旁的房间,正准备把东西放下,却在桌子上看到了个信封。

    谢怡君略显意外,走到桌前,打开落了些许灰尘的信封,却见宣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

    谢大侠,见字如面。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肯定是又来了东京,听我一句劝,万万莫要闯祸...

    “哼—”

    谢怡君微微蹙眉,知道这是曹华留的书信,左右打量几眼,确定院子没有黑羽卫的埋伏后,才继续看下去:

    我也不知道你啥时候来,但来了肯定没好事,不是说你莽撞,而是咱们的行事风格不同,我比较稳健,喜欢谋而后动,你乱来会打乱我的布局。

    这次你过来要杀谁我不管,不过最好先和我见个面,只要不杀我,我保证不拦着你。

    如果又跑来杀我,我劝你早点离开,我最近武艺精进,一拳干翻了铁臂膀周侗,再把你抓住,我就把你嘿嘿嘿...

    “嘿嘿嘿?”

    谢怡君满眼莫名,琢磨许久没弄明白什么意思,继续往下看去:

    柜子里放着一千两银票和黑羽卫的牌子,你要是放下屠刀咱们还是朋友,侯府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茗楼的环儿现在是我的暗桩,你莫要说漏了嘴,就这,切记莫要闯祸!

    看着最后莫名其妙的笑脸符号,谢怡君眨了眨眼睛,琢磨许久也只是撇撇嘴:

    “画的真难看。”

    她放下宣纸,方才的话,一个字都没记住。

    把包裹放在了桌上,长枪靠在床边,坐在用白布遮盖的床榻上,看着窗外的月光。

    出门近一年,把大宋打了个对穿,结果出来的目的倒是半点没做成,非但没杀掉曹太岁和薛九全,反而和曹太岁成了半个朋友,回西蜀如何交代还是个问题。

    不过她本就是洒脱的性子,杀就痛痛快快,不杀也那么多纠结,大不了这次找机会和曹华比一场,分清高低后回去当做交代便是。

    屋子里,谢怡君用手撑着下巴,略显出神。

    华灯初上。

    谢怡君少有的打扮了一番。

    点朱唇,描黛眉。

    明显看出她动作生疏,却很认真。

    对着铜镜打扮许久,还偏头认真打量几番,才把包裹挂在肩膀上,翻身出了院墙,朝着西城踊路街行去。

    --------

    武安侯曹华和永安公主大婚,放在东京可不是小事情。

    天子亲书了贺词,各家王侯将相无一缺席,皆是派人过来道贺。

    因为康王在江南,所以让赵氏留在京都的一位亲王当长辈,由江南送入京城的嫁妆吓死人,足足装了十车。

    迎亲的队伍走过康王府到武安侯之间的街道,沿途皆是花车红绸,锣鼓喧天礼花不绝。

    声势很大,只可惜路上没啥人观望,都是大门禁闭自觉清场,连维护秩序的黑羽卫都成了摆设。

    虽然不热闹,庄严倒是世间少有。

    谢怡君走过落满花瓣的踊路街,婚典估计已经结束,出来赏月的百姓又多了起来,还有些孩童举着掉在地上的红绸跑来跑去,也不乏晚到一步的官员急匆匆跑向武安侯府,免得清点礼单的时候,发现某个人竟然连曹太岁的面子都不给。

    谢怡君犹豫少许,便转入了侯府侧面的小道,想从后方翻进宅子,去找玉堂代为传讯。

    她在宅子里住了两个月,倒是对宅子的地势了如指掌,没有被藏在暗处巡视的黑羽卫发现。

    武安侯府很大,如今怕是住满了人,以前空荡荡的宅院里也有声响。

    谢怡君来到后宅附近,正准备翻身而入,忽然听到院墙里面传来呵斥声:

    “给我杀!”

    声音怒急,伴随着些许女子的惊叫,是曹华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黑羽卫的嘶吼声,正朝着她这边冲过来。

    谢怡君脸色微变,还以为掉入曹贼的陷阱,正想飞身退去,却见院墙上翻出几个浑身是血的身影。

    为首的男子少了只耳朵,手持官刀如同困兽,朝着外面亡命奔逃,正好落在了她眼前。

    “让开!”

    从墙头跳下的男子眼中凶光暴涨,瞧见她挡路,不由分说就一刀劈了过来。

    谢怡君微微偏头,有些莫名其妙。

    啪—

    骨骼折断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痛苦中之极的沙哑闷哼。

    跟随着落下的几人,本来惊恐看着后方,听见响动回过头来,才发现一马当先的头儿,被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擒住,持刀的右手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谢怡君把刀夺了过来,抬眼看向墙头。

    侯爷府后宅的院墙上,出现了一个人影。穿着新郎官的红袍子,脸上怒火中烧,手持长剑沾着血迹,正从上面跳下,身法潇洒至极。

    “曹华?”

    “谢大侠?...诶..哎哟..”

    人在半空的曹华,猛然瞧见下方站着个红衣母老虎,还提着把刀,骇的是魂飞魄散。

    本想回到墙头,可他又不是超人,一番操作重心不稳,直接栽进了院墙下的花花草草中。

    紧随其后的三十来号黑羽卫高高手,皆是错愕:都督这是什么功夫,头朝下脚朝天好生别致!

第一百三十六章 婚典

    八月十五,中秋节,也是曹华大婚的日子。

    王侯级别的婚典,光靠武安侯府的两个半丫鬟肯定不行,更何况玉堂这还是个不靠谱的。

    在中秋节的前两天,永安公主的随从便原封不动的搬进了侯府,连厨子带丫鬟护卫共计百余人,总算是把侯府填满了一半,让诺大的武安侯福地有了些许人气。

    玉堂绿珠本以为来了新的丫鬟,便能水涨船高的混个管事不用每天烧水,哪想到过来了两个教习嬷嬷,后宅中根本就没有她们发号施令的地方。前宅更不用说了,管家主事一整套安排的整整齐齐。

    玉堂和绿珠的地盘,从半个侯爷府,瞬间缩到了公子寝居所在的小院,出门谁都不认识,反而成了外人。

    家里忽然出现一大堆仆役家丁,曹华也不咋习惯,每天清晨都有伺候公主的教习嬷嬷过来,毕恭毕敬的讲着该注意的东西,成婚那天该行什么礼数,公主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虽然畏惧曹华的凶名,但这些东西还是一个不少全说出来,免得事后担责。

    曹华如同听天书一般,还得做出稳重的模样安静聆听,时而点个头示意,免得教习嬷嬷难堪。

    寒儿从典魁司回来见到这场景很是恼火,想教训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嬷嬷,这自然是被曹华制止了。

    不光是曹华,两个小丫鬟也被拉着叮嘱了好多,绿珠本就老实还好,玉堂则是满脸委屈巴巴,偷偷和曹华抱怨规矩太多。

    曹华也只能解释这是皇家气派,忍忍就习惯了。

    中秋节当天,曹华挂着大红花前往康王府邸接亲,路上倒是没有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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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王府中,赵天洛哭了一晚上,到清晨宫女过来打扮,眼圈依旧是红的。

    本就性子傲气,前几天又在琵琶会被‘欺负’了一回,心里怨气没消。

    以前她只希望日子过慢些,哪想到只是一晃便到了中秋,今天晚上开始就成了有夫之妇,和曹贼绑一起了。

    可有些东西,不是她能拒绝的。

    着红装,点朱唇。

    盖头搭在发髻上,赵天洛忍不住一直抽泣,心中千般不愿,时至此刻又能如何。

    坐在闺房里,身旁是永和公主赵霏,不停的安慰“女子嫁人都这样,过些天便好了”。

    可她嫁的人是曹华,又不是寻常小驸马,过去后是个什么情形,那里敢去想。

    越是紧张,时间便过的越快。

    喜气洋洋的声音响起,众人簇拥下,身着红色袍子的曹华登堂入室。

    盖着红盖头,赵天洛只能看到一双干净靴子,哪怕被遮住眼睛,她也能现象出那张脸。

    面如冠玉,却带着深入骨髓的阴冷,永远的不苟言笑,偶尔笑一回,也只是逢场作戏的敷衍。

    “驸马爷来了!”

    “恭喜恭喜...”

    嘈嘈杂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赵天洛身体紧绷,此时还觉得在做梦,觉得不真实。

    直到有人扶着她的胳膊,让她搭在了男子的肩膀上。

    紧接着,身体一轻,被男人搂住腿弯背在了背上。

    “呜——”

    身着嫁衣的赵天洛颤了下,紧贴着男子的身体,虽然和上次被夹着跑没区别,感觉却截然不同。

    双腿夹着男子的腰,腿弯处的大手火热似烙铁,让她感觉下半身都没了知觉。

    想要离宽厚脊背远一些,可被男人背着那里坐的直。

    不敢大方抱住曹华的脖子,只能手臂蜷在胸口。

    赵天洛很想说点什么,却浑浑噩噩不知该怎么开口。

    隐约听到一句“放松点”,好像是曹华说的,她却是记不清。

    穿廊过栋,进入八人抬的花轿,帘子放下,入目皆是喜气。

    懵懵懂懂,浑浑噩噩。

    赵天洛几次想扯下盖头,跑出花轿回到屋里把门锁起来,可努力了许久,还是没能动弹。

    不知怎么进的武安侯府,不知怎么站在了大厅里。

    只以宾客身份听过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真真实实在耳边响起。

    她如同木头人般,僵硬的完成了动作,似乎还不小心和曹华的脑袋碰了下,引起了叔伯们的几声轻笑。

    然后,就被送入了洞房。

    坐在大红的婚床上,屋里的幽静和远处的喧哗,一瞬间让二八之龄的女子清醒过来。

    这种感觉...恍如隔世。

    从明天开始,她的余生,便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赵天洛想要掀起盖头偷偷瞄一眼,手指握的发白,却始终没有动一下,只是安静的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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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约来的人很多,连有杀子之仇的高俅、林牧等人都送了个礼,毕竟仇再大,面子工作还是要做。

    黑羽卫三千弟兄,留在城中的有千余人,曹华给他们放了一天假,出去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虞候和副使自然是到了侯爷府,一来保卫安全,二来给他撑场面,毕竟他除了薛九全寒儿没什么亲眷。

    来的客人很多,礼台上堆积成山,估计把曹华前二十年送出去的东西全收回来了。

    不过宴席上并不热闹,所有人正襟危坐在桌子前,根本没人开口吃东西,连闲谈碎语都没用。

    毕竟,这也是在场大部分人第一次进武安侯府。

    看着曹太岁站在上首安静等待,好些个人都不敢坐下,若不是曹华抬手示意,这些小官吏能陪着站一晚上。

    所有人中,也就尉迟大官人最放的开,为了赶喜事,难得的穿整齐了一次,规规矩矩坐在最前方的桌子上,帮忙招呼过来的王公贵子。

    玉堂和绿珠找不到事儿做,就端着果盘茶水站在公子身边,也是红裙子,满脸喜气洋洋。

    玉堂还不停的小声絮叨:“公子,你今天可俊了,待会掀盖头,肯定把公主迷的神魂颠倒。”

    绿珠比较内向,这么多客人有些拘谨,认认真真的道:“玉堂,少说话,咱们可是公子的贴身丫鬟,万万莫要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

    寒儿其实也没事儿做,不过好在有个黑羽卫三把手的身份,此时坐在席上和一帮子黑羽卫沉默喝酒,处境比两个小丫头好太多。

    静悄悄的婚宴,曹华还是头一回见。

    拜天地的时候,赵天洛懵懵懂懂没注意,曹华可是感觉到了全场鸦雀无声,连司仪的声音都有点抖,好在最后顺利完成步骤没闹笑话。

    把赵天洛送进洞房后,便要开始给来的宾客敬酒。

    曹华被这些繁文缛节弄得有些懵,不过好在有管事带着介绍,他只用点个头即可,喝不喝酒都无所谓。本着仪式感,他还是稍微喝了些。

    可能是酒壮怂人胆吧,两三圈下来后,在场的宾客总算是敢说话了,逐渐有了些过喜事的氛围。

    曹华喝了些酒,与这些不认识的王公贵族也没啥聊的,便想去花园亭子里吹个风清醒下。

    走到池塘旁边,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曹贼!”

    偏头看去,却见陈靖柳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小心翼翼的从花园里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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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正厅和外面的院子都摆满了桌椅,丫鬟家丁忙前忙后,管事则迎来送往的招呼。

    院子角落的桌子上,坐的是一些权职不高或者没有官位的小人物,只是闷头吃菜挑个合适的时间便告辞。

    哄哄闹闹的人群中,一桌宾客穿着寻常便衣,神色谨慎,不过今天黑羽卫放了假,几个站岗的只是寻常禁军,倒也没人注意这些小细节。

    “王头儿,黑羽卫三十余名高手都在,该如何靠近?”

    轻声细语,未防耳听八方的曹太岁发觉,声音压的很低。

    身着员外袍带着高帽,脸上还沾着胡须的王蒙,眼神略显阴沉:“找机会,此次不成功便成仁,李公公待我等不薄,这个仇若是不报,我等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李彦手底下三十多号死士极为忠心,便是这个原因,才让曹华没法暗杀李彦。如今李彦在皇宫中横死,王蒙知晓总有一天会被黑羽卫揪出来,心中一横便没有往城外流窜,而是借几个小官员的名头,混入了今天的婚宴。

    他们乔装的身份,明显不能让曹太岁亲自过来敬酒,等待许久没有机会,几人都有些着急。

    王蒙正寻思要不要铤而走险,上去给曹太岁道贺,转眼瞧去,忽然发现曹华孤身一人走进了花园。

    花园本就是供宾客歇息的,也有些女眷在其中游乐,王蒙等待了稍许,便佯作起身醒酒,三步一停的和根本不认识的同僚打个招呼,缓步前往了花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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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都督介绍:
“以前我是大宋的夜天子,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身为珠宝商的他,穿越到类似北宋末年的乱世,成为一个古代权奸,前身恶行累累结仇无数,面对诸多想要将他杀之而后快的美人和名士,他为求自保说出了这句话。事实上他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是好人,不过细节上可能出了些小问题,一顿操作后,被惊呆了的众人发出悲愤怒吼:“我信你个鬼,以前你是大宋的夜天子,现在你只想把‘夜’字去掉!”————————————————注:架空历史,纯属虚构。有百万完本人品保证,喜欢的大大放心收藏养肥。逍遥小都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都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都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