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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贵族丑丑     天下第一医馆txt下载     天下第一医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越发复杂的局势!

    外间,张邦立吩咐了兵士去叫那少年阿九,又拉着张丹师,面色严肃至极的问道:“明王情况怎样?”

    张丹师闻听此言,心头不知为何突然闪过刚才墨白那句话“医者德为重,仁心仁术,定不敢拿性命开玩笑。”

    但只是一闪,这念头便在张总长威严的气氛下消失殆尽,轻声道:“还是那般说法,老夫用药之后,药效已显,明王暂时无忧,但若要保万无一失,不出意外,最好还是辅以归元丹……”

    张邦立闻言,顿时苦笑一声,他向陛下汇报的时候,就已经随口有提过一句此事,但陛下却仿若根本未听见一般,没有就归元丹,多说一个字。

    他心里当即就有数了,哪里还敢多问,摆明了陛下是不愿意在这必死之人身上浪费此丹的,若他一再追问,岂不是让陛下在臣子面前表现的完全不念父子之情?

    见张邦立不言,张丹师却又轻声问道:“张总长,不知明王什么时候出发?”

    张邦立微微一愣,却不想这张丹师竟会问起这隐秘之事,虽然他相信张丹师早就心中有所猜测,但问出来便不一样啊。

    眼神在张丹师脸上一扫,见他一脸坦然之色,心道此人看来真是陛下信重之人,也无需隐瞒,沉声道:“明日一早!”

    张丹师闻言,却是微微沉吟之后,目光一闪道:“张总长,若无归元丹相助,那么未免夜长梦多,最好还是早做准备!”

    “皇家自有皇家的威仪,怎能匆忙?”张邦立又是苦笑一下,却不再多言,朝着张丹师一拱手道:“此番张丹师劳苦功高,陛下定会重奖,此刻已命人护送丹师回宫!”

    “能为陛下做事,是老道的职责所在,不敢贪荣!”张丹师一见张邦立神态,便知此事已定下,绝对改不了,便也不再多劝,冲着宫殿方向打了个揖。

    张总长也无心跟他多谈:“那好,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亲送丹师了。”

    “张总长无需多礼!”张丹师点头笑道。

    望着张总长远去的背影,张丹师一回头看向那已关上门的房间,脸上笑容消失:“怎么会这样?用药之后,明王先前明明已得其效,本该是生机复燃,耗尽潜力得一时之命才对……可为何刚才明王的脉象,竟是药效根本未达其用,而且不但不似燃烧残余生机之象,反而极为古怪的竟真有一缕生机浮现,这怎么可能?”

    张丹师心里其实一点也不平静,他自己亲手用的药,药效有多骏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别说明王这等已千疮百孔之人,纵是常人服之,也难以受之药性。

    此实乃绝命之药,这明王竟如服温水,反而得其益处。

    张丹师心头翻涌,目光缓缓收回,微微低头,却并不为明王之好转而欣喜,竟有难看之色浮现在其脸上:“然而,这恐怕就更麻烦了。如今他虽有好转之象,却全乃药效生发所致,如果静养,细心治疗,或许还能撑上一段时日,甚至痊愈也不无可能……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陛下因我判断,几经意外之后终于做出了决断。而我此刻又言明王可治,或不会死。如此反复,陛下定然不喜,甚至对我生疑,搞不好会当场将我拿问。就算再信我一回,但明王若真的交予我继续诊治,他病症如此反复,我却也真无把握,万一他再出了问题,那恐怕我还是不得善终!”

    “张丹师,请!”正想着这些事,身边已传来声音。

    微微定神,看向声音来源处,已有数名兵士静立,恭敬望着自己。

    张丹师微微一笑:“好,走!”

    脚步迈动,张丹师跟随他们而去,脸上却仍然浮现几丝忧虑:“可,如今明王这情况,却和预计不同,情况却着实难料,此刻尚有药力支撑,若即刻上路,奔波于车马之间,或还可凭药力支撑些时间。但延至明日,却又添了几分变数,说不准药力耗尽之后,车马劳顿之下未必能拖至明夜,便会生机断绝,立时毙命。若真是如此,误了陛下大事,我同样难逃罪责!”

    张丹师心中计较不定,却在人马护送下上车,朝着宫殿方向而去。

    他思前想后,却最终还是决定,不论如何,都绝不能告知真相,否则就真可能没了活路。

    其实啊,此时如果能跑,他现在肯定会跑,但却不能,虽然他乃道家中人,但却也并非孤家寡人,若一跑,定武帝必然拿他满门泄愤。若拿捏不住他,定武帝也不敢派他来,只是定武帝从没有想过,他会将事情办砸到如此地步。

    张丹师心头翻滚不休,赌明王能撑到明晚吗?

    最终他还是觉得不保险,陡然眼中一阵阴狠闪过:“犹记得张总长说过,明王之死活,关系到上清山与林氏联姻之事,嗯……若是皇家打算被林华耀得知,他必然不会让皇家得逞,以至于永远失去与上清山联姻的机会,定会想办法破坏。而且还有上清山,他们既然亮明身份也要刺杀明王,至明王于死地。想必若是知道皇家打算之后,必然也会再有所行动,说不得便还会再次刺杀,不管他们怎样采取行动,只要他们有动作,明王再出了事,就怎么也牵扯不到我身上了……”

    “不管怎么说,做些准备总比没有准备强!”张丹师最终心中定下。

    恐怕墨白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暴露一缕生机,是为求一线可能留在京城。

    而结果却让张丹师生出这种心思,反而让局面更加复杂,也让自己面临的危险更加棘手。

    但谁又说的准,后面会怎么发展呢?

    ……

    此时,墨白自然不可能未卜先知,但却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阿九站在他面前,望着眼前的六爷那清澈的眸子,他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适。

    年龄还小的他,听从六爷的吩咐做了先前的事,却根本想不通自己在干什么?

    “阿九?”墨白轻声道。

    “六爷!”阿九没有听出六爷话语中带有一丝疑问。

    墨白本来有很多事情要了解,但时间有限,也不管阿九会不会生疑,开口道:“你可知,这府中除你之外,是否还有谁对我忠心耿耿?”

    阿九一愣,目光带着几分呆滞看着墨白,显然没能理解其中意思。

    墨白也解释不了,只得道:“这次有人刺杀本王,本王必须找几个贴心人手护身!”

    这么说,阿九顿时就明白了,却不知怎的,突然又哭了起来,一把跪倒地上道:“六爷,请您饶了铁大哥,他真的是想救您的……”

    “别哭了!”墨白看不得哭哭滴滴,低声喝道。

    阿九顿时吓得一顿,看得出,这孩子对自己有几分惧怕,墨白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倒注意到他口中的铁大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很快,便从阿九口中得知了此事经过,原来这铁大哥本名叫铁雄,正是墨白之前的贴身护卫,而这一次,墨白因为是在去洞房的路上被击伤,而铁雄身份低微,不能跟着。

    结果偏偏就出了事,而之后,铁雄便因护卫不力,被当场关了起来。

    这事其实本事就是冤枉,但出了事,哪里有什么冤枉不冤枉,若墨白死了,这府里半数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怎么确定他忠诚?”墨白觉得这话问一个孩子,确实有几分不稳妥。

    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看这阿九对自己虽然惧怕,却又带着几分亲切,而且忠诚是无需质疑的,他是自己身边的近人,定然也不会是乱说话。

    “六爷……”阿九眸光越来越奇怪,但见墨白脸色沉着,他也不敢问,只得小声道:“铁大哥是和我还有宁儿都是一起被您带回来的,六爷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等等,你说……”墨白注意到了重点,铁雄和阿九还有一个宁儿,这三个人是一起的,而且是被自己带回来的。

    正想要问个明白,却门口又传来张邦立的声音:“明王殿下,您准备好了吗?”

    墨白抬头望了一眼门口,深吸口气,站起身来,对阿九道:“走,带我去见铁雄!”

第十七章 明王施法,愤怒当击

    自醒来之后,墨白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世界。

    只是可惜,还来不及去对这陌生的世界开始观察,便只见一张笑呵呵的脸正挡在门口,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用问,自是那张邦立,张总长亲自站在门口等候。

    见他出来,微微一躬身:“明王殿下,车已经备好,咱们这就出发!”

    墨白眼神平静的一扫张邦立身后那一众早已立在两边迎候的兵士,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着急,本王还有事要办!”

    说着也不待张邦立反应过来,便对着阿九呵斥一声:“还不带路!”

    “是,六爷,这边!”阿九脸色微喜,连忙应道。

    似乎他真的很关心铁雄,也不管身前张大人和那一众兵士,小跑几步,便直接躬着腰来到墨白身前带路。

    张邦立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明王已越过他,跟着阿九而去。

    “殿下,殿下!”张邦立反应过来,立刻追上,拦住墨白道:“殿下,陛下正在等着您呢!”

    墨白瞥他一眼,随口说道:“我知道,不是说了等一会吗,办完事就去!”

    让陛下等着?

    张邦立愣愣的看着墨白,嘴唇微张,却硬是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

    入朝为官多年,他为陛下宣旨也绝非一次两次了,即便国皇室不复当年之勇,但他也敢保证,这绝对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光明正大的说“让陛下等着……”

    “让开,别挡道,本王赶时间!”墨白再次瞥他一眼,一脸不耐。

    “殿下!”张邦立盯着墨白,眼里电转,最终却还是苦笑一声道:“不知殿下有何要事,卑职愿意效劳!”

    没办法啊,面对此时此刻的明王,他又能如何?

    不但什么也不能做,还不能让他大喜大怒,否则突然一口气上不来,一命呜呼就不妙了!

    墨白一脸懒得理他的模样,冲着阿九挥了挥手,示意赶紧头前带路。

    眼看着墨白从自己身前而过,张邦立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办法,赶紧吩咐人随身保护着,自己也连忙跟在身后照应着,如今他可是个金疙瘩,出不得事!

    很快,一行人便在阿九的带领下,向着王府一处偏僻地而去。

    日头已经西斜,金色的阳光映照着一座座亭台楼阁。

    一口碧波清池,折射出绚烂多姿的色彩,直射到缓步行走在青石古路上墨白的侧脸。

    他身材修长,衣着华贵,缓步之间,目光四望,有精芒连连闪过。

    这古色古香映入真实映入他眼帘,即便是曾经长伴山川古城的他,此刻心头也仍然浮起一抹抹悸动。

    良久。

    “这里,我真的存在!”墨白心头平静下来,一句话在心田流过。

    众人一直来到王府角落处的一间院子前,那头前带路的阿九却是停下了脚步,回身冲着明王道:“六爷,铁大哥就关在里面。”

    铁大哥?

    身后跟着的张邦立早就在心头琢磨着这明王到底要做什么。

    几次都想要开口问话,但一见明王那一脸生人勿进的模样,他最终还是没有吭声,免得一开口又惹明王心烦。

    目光望向那间院子,张邦立回头轻声对兵士头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长官,这是那夜殿下遇袭之后,看管王府罪奴的地方!”兵士长官值守这里,显然对整间院子很熟悉。

    罪奴?

    铁大哥?

    明王莫非为了一个罪奴,让陛下等着?

    不等他探个究竟,就只听明王已经开口:“进!”

    可惜门是关着的,阿九想进也进不了,带着几分畏惧的目光瞅了一眼那些兵士。

    墨白回过头来,目光看向张邦立:“还愣着让本王请你开门啊?没点眼力见!”

    张邦立心头正是生疑,不知明王来这里干嘛?

    遇袭之后心中怒火大盛,要报复家奴泄愤?

    他觉得这很有可能,心底还正在想“这明王当真是不堪,没有半点皇子样……”

    但怎料到,这明王还没有报复家奴,却又突然将怒火发在他身上。

    瞬间,他的脸色便是陡然一红,实在是真心觉得冤枉!

    他已经尽量保持安静,不惹明王生气,只抱着一个目的,赶紧了事便好。

    但尼玛,就是这样也犯了忌讳,饶是他明白现在的明王是惹不得的,但到底是一国大员,就算陛下也没有对他这么不客气过。

    更别说其他皇子,哪个见到他不是礼敬有加,只盼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而今日,这明王却是从头到尾,就没给他个好脸色不说,更是将他当做一个家奴般,一再当众叱责……

    后面一众兵士正看着呢,张邦立一把低下头,眸光中怒火不断闪烁,但理智告诉他必须要忍,再忍。

    “你聋了吗?没听见本王让你开门吗?再敢耽误本王时间,信不信本王让父皇撤了你的职!”他还没能抑制住怒气,墨白那比他还要愤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张邦立陡然呼吸如雷,一抬头,眸光直射墨白,但也只是顷刻间,便深吸一口气,一回头对着身后兵士喝道:“殿下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还不快开门!”

    “是!”兵士们哪里还敢耽误半分,这两位尊贵人物都怒了啊!

    张邦立不再看明王,却不想明王进门之前,却又来了句:“就知道欺下瞒上的废物东西,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父皇身边去的,以后给本王长点心!”

    “踏踏踏……”

    张邦立低着头,听着明王脚步声远去,他胸脯起伏不定。

    “罢了,不过一将死之徒……”好半响,他才慢慢平静下来,最终只是对兵士挥了挥手,却是没有再跟上去,还是动怒了啊,担心自己真忍不住怒气。

    对着兵士挥了挥手,示意跟上保护之后,便转过身去望着远方,一动不动。

    ……

    身后兵士跟随,墨白并没有理会,他知道即便不允许,他们也依然会跟着。

    又瞅了一眼人群,并没有张邦立。

    “看来,他真的动怒了,否则,无论如何他都必然要时刻跟着我,亲眼确保我安全才行!”墨白眼中微微一闪,随即平静。

    很显然,他并没有因为得罪张邦立而有丝毫惶恐,相反好像还轻轻松了一口气。

    的确,以他的心智当然不是以前的明王,就算是为了报复张邦立要害他性命,也不至于做这毫无用处的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张邦立这人很显然是一个精明之辈,墨白想要度过这一劫,首先要对付的便必然是他。

    然而,如今墨白一无所有,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扰乱他的心智,让愤怒袭扰他的清明。

    墨白上一世医道高明,他很清楚愤怒这种情绪的威力,不论你多么城府深沉,一旦因为愤怒而失了平常心,判断自然会有偏差。

    他要让张邦立想起自己,首先便是愤怒,而不会去注视到自己行为中可能存在的异常之处。

    “这才是第一步!”墨白心底微微一叹,随着阿九前行!

    不管怎么说,这一辈子虽然比上一世还要命苦,但既然已经来了,他也不能当做不存在。

    始终还是要搏一搏这前世苦修来的福报的!

    “六爷,铁大哥在那里!”阿九的声音突然响起,激动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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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私牢里的铁雄!

    略显阴暗的走道上,墨白在众兵士的跟随下,随着阿九而行,他不时打量周边环境。

    一间间房并排走道两边,门口配置的是一道道木头所制的栅栏门,可以从走道上清晰看见每间房内的情况。

    多数房间里只有一张木板床横亘在房间一脚,也没见被褥铺盖,只有不多的黄色稻草覆盖其上。

    再有些便桶便放在阴暗处,有浊气弥漫开来,令人不由皱眉。

    随着逐步深入,甚至还可以看到有些房间内,还配置了一些拷打审讯所用的人形木架。

    墨白定睛望去,依稀看见木架上遗留着一抹抹暗红色遗迹,那是血……

    “看来,这里并非是因此次我遇刺之事,暂时作为关押之所的用地,而是这里原本应该就是王府私牢,用作平常关押惩戒家奴所用。”看到这般环境,墨白心中想道。

    墨白其实并不为此而惊讶,毕竟他熟知历史,自然知道在封建时期,人分三六九等,统治者对被统治者,有着生杀大权并不是笑话。

    别说王府之地,就算平常大户家中,这种私牢也绝不罕见!

    但,到底是文明社会走过来的人,骤然亲身走进这历史之中的场景,他还是不由微微垂下了眸子,心里还是有着丝丝悸动。

    同时,他也再一次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人命在上位者眼中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一路沉默前行,直到阿九的声音响起,墨白压下了心头一切杂念,抬起头朝着阿九所指的方向望去。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人,环境已经如此,所有的空想都无用,唯有去努力奋斗,才是正道。

    “铁大哥,铁大哥,六爷来了,六爷来了……”阿九激动的拍着栅栏门,朝着里面不住呼喊。

    墨白借着微弱的光芒,依稀可见,那房间中似正有一个人靠墙坐在木板床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初时,他并没有因为门外来人而有所动作,直到阿九的激动的声音不住响起,他才缓缓抬起头来,朝着门外打量,同时他略显疑惑的声音传出:“阿九?”

    “铁大哥,是我,是我……六爷,六爷来了,六爷来了!”阿九很激动,不住说道,又连忙让开身形,让身后的墨白得以被他看见。

    那男子依然坐在床板上,当亲眼看到墨白就站在门前不远处,正盯着他之后,似乎微微顿了一顿。

    随即才动作起来,只见他并不慌乱,身形沉着的下得床来。

    “叮叮当当……”有铁链敲击声传出。

    墨白眼神朝着他脚下一瞥,便见一道厚重的脚镣正锁在他脚下,但随即墨白目光一凝,这男子铁镣加身,墨白虽不知其重量,但一眼望去,便知定然轻不了。

    可这男子身上破破烂烂,血痕道道,很明显曾经受过刑讯折磨,但此刻行走之间,沉稳而有力,并不见丝毫拖沓。

    墨白再抬起头来,这男子已前行数步,并不犹豫,便是沉着有余的单膝跪地对墨白抱拳道:“六爷,铁雄未能护您周全,自知该死。只求六爷莫要迁怒于宁儿与阿九,铁雄来世定做牛做马报答六爷大恩!”

    “砰!砰!砰!”说完,他头颅触地,连续三声闷响。

    墨白静静的看着他伏地不起,自从他们到来后,这铁雄的一举一动,均被他看在眼里。

    沉稳,有度,镇定,从容。

    这是墨白对他的第一印象,无论是他行走间的稳重,还是他话语中清晰无误的意志表达,都令墨白对他高看一眼。

    不知其本事如何,但能在这般环境中,做到这样,已经是极为不容易。

    尤其是他在这般环境中,依然为阿九和宁儿着想的重情重义,更是令墨白心中欣赏,这样的人,即便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六爷……”阿九见墨白始终不出声,心中有些惶恐,也跟着跪下来求饶道:“六爷,求求您饶了铁大哥吧!”

    “开门!”墨白轻声道。

    “王爷,此人……”身后兵士有些不放心,想提醒此人有些危险。

    但话不说完,便见明王那张脸豁然转过,眼里已是大怒:“本王说的话,没用么?你想造反不成?”

    “是,王爷息怒,息怒,卑职这就开门……”兵士当场腿脚一抖,心中即便再是委屈,也不敢再有丝毫多言。

    而那跪地的铁雄却是微微抬起头来,脸色有刹那的呆愣,便见门已打开,而墨白已行步入内,站到了他的面前:“起来说话。”

    铁雄缓缓站起身来,与墨白就只有两步距离,而一旁的兵士已手握武器,对准了他。

    他当即便后退两步,冲着墨白微微躬身,并不开口。

    “你们外间候着!”墨白挥了挥手,冲着兵士们道。

    刚刚他才发过脾气,一时间兵士们是进退不得,但到底并不知道墨白真实的身体情况,心道这汉子到底是被手链脚镣束缚,即便想要行凶,众人也能及时制服。

    最终数人,还是退到了外间,但却不肯再关门,眼神眨也不眨的盯着里间。

    墨白眸光一瞟他们的距离,心道此刻想说什么,恐怕也瞒不过他们。

    眼眸微微一闪,又望向铁雄,随即轻声道:“阿九向本王苦苦求情,本王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这件事就算了。以后待在本王身边,务必小心,若再有下次,本王定不轻饶,知道了吗?”

    铁雄听到墨白这段话,眼中有着明显的意外一闪而过,盯着墨白那张脸,即便沉稳如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应。

    墨白见状心中有疑惑一闪而过:“莫非我之前在他们眼中很是暴虐,阿九和铁雄都是我身边人,按说应该对我有些信任才是啊,阿九年纪小,又是下人,对我带着几分恐惧还说的过去。可这铁雄明显沉稳之人,明明此次他是冤枉,但居然也认为我真的会杀了他?”

    不过此时也来不及深究这些,本来有些交代要做,但现在明显不合适,只是目光深深的看了铁雄一眼,随即转身,出门对兵士道:“放了他!”

    此时,已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很快便有人替铁雄打开手链脚镣。

    当真的一身轻松之时,铁雄似才明白,自己真的没事了,目光里倒并无放肆大喜之色,反而带着几分意外的又看向墨白。

    而墨白目光也正看着他,不知为何,此时墨白那双深邃的眼睛,让铁雄心底感觉有些不对。

    “铁大哥,你没事了,六爷饶了你……”阿九凑到他身边,兴奋不已。

    铁雄醒悟过来,连忙快走几步,在兵士们的警戒中,对墨白再次单膝跪地:“铁雄谢六爷恕罪!”

    “起来,去换身衣服,随本王进宫。”墨白沉声道。

    说完,转身前行,一众兵士心中顿时一松,终于了事了,连忙跟上。

    “铁大哥,快起来,你的伤……”阿九伸手要扶起铁雄,望着铁雄身上的伤痕,又红了眼睛。

    铁雄并不需他扶,便自站了起来,身形挺直,并不见半点颓废,冲着阿九笑了笑道:“小伤,不碍事!”

    说完,又看了一眼那头前已经走远的墨白,眼里有几分疑惑闪过,目光又望向阿九,带着几分紧张道:“阿九,宁儿怎么样?”

    阿九摇头,也有几分担忧道:“宁儿在王妃那儿伺候着,从六爷被那两人大伤后,我再没见到她!”

    铁雄当即脸色便是一变:“她会不会受我连累,被六爷关起来了?”

    “不,不会的,铁大哥放心,六爷平时对宁儿最好了,不会的……铁大哥,不是六爷吩咐将你关起来的,六爷才昏迷刚醒,马上就来放了铁大哥,六爷对咱们其实很好的,绝不会伤害宁儿的。”阿九立马信誓旦旦道。

    铁雄眼里却依然担心不已,但阿九眼见前面兵士走远,却是又道:“铁大哥,咱们快点跟上,六爷要马上进宫见陛下,不能耽误的。”

    “呼……好!”铁雄无奈,只得点头应许,嘴里却喃喃道:“只要宁儿能够安好,六爷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决不怨他……”

    随即目光再次一瞟那前面正越行越远的墨白,眼中透着几抹复杂,他是真没想到墨白居然会就这么放了他。

    跟着墨白日子不短了,他深知这位王爷,虽然没有做过什么灭绝人性的事,但脾性却绝对不是什么宽和的。

    这一次,他原以为必死无疑,倒也并不怨恨。不管怎样,他们兄妹以及阿九的性命,确实是墨白救下的,而且平日里,墨白对别人不怎样,但对宁儿却当真是极好,冲着这一点,他也心甘情愿了。

    但却没想到墨白此次遭受如此重击,居然没有迁怒于他,反而亲自来放了他?

    铁雄眼神沉浮片刻,想不通因果。

    但随即又慢慢沉淀下来,龙行虎步的跟上前面。

    张邦立依然还等在门口,见墨白不顾陛下旨意,来这一趟居然只是为了放一个小小家奴,他心底不由更是怒起。

    若是平时他或许还会探究几分,可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那个心情,满心的全是明王的荒唐。

    尤其是眼看着此刻明王出来之后,那斜瞥自己一眼,满是瞧不起自己这个废物的姿态,张邦立顿时便是只感觉自己心头怒火,汹涌翻腾。

    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管什么家奴之事,只恨不得立刻进宫,将事情办完,永远不要再见他这张脸……

第十九章 君子六艺,本王三岁精熟!

    明王府门前。

    墨白看着眼前的大轿,又望向前方那老爷车,最后脸上满是不爽的看向站在身边的张邦立开口道:“你坐轿,我去坐车!”

    张邦立以前并未与明王多打交道,所以这一次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纨绔子到底有多么麻烦。

    忍着一肚子气,终于眼看着就要出发了,这明王却又出了幺蛾子,竟不想坐轿,而要坐车。

    张邦立很想大吼一句:“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皇家子弟,还有没有点皇家威仪……”

    但这也只能想想,真要发作,那是万万不敢的。

    没办法,只能苦着脸,微微低头道:“下臣不敢!殿下,您身体还未痊愈尚骑不得马,所以为您安排坐轿!那车子是臣下坐的,您去坐有失皇家威仪!”

    “你都能坐得,本王就坐不得了?张邦立,本王早就看出你预谋不轨,乃是狼子野心之辈,与那两个乱臣贼子一般模样,处心积虑欲将本王置之于死地……”墨白嘴角一扯,当即便是大喝一声,指着张邦立劈头盖脸,一顿狠削。

    这可不是先前明王府里,众兵士面前啊。

    这是明王府大门口啊,这条巷子里,住着的可以说全是达官贵族。

    而就在这大厅广众之下,明王指着他的鼻子,将他骂的狗血淋头,更是污蔑他谋反。

    张邦立如何能够承受这般指责,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明王竟如此嚣张跋扈,完全没有半点收敛,竟当众这般,难道他就不知道影响吗?

    他瞬间便脸色完全憋红,眼眸瞪大,呼吸如雷,胸脯起伏不定,嘴里颤抖:“殿下,您……”

    声音颤抖不定,却硬是气的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想狡辩,你明知本王有恙在身,本王如何能够承受这轿子颠来颠去?怕不是你就想本王颠出个好歹来吧,哼,张邦立,本王警告你,若是本王少了一根毫毛,就是砍了你张邦立这颗狗头,将你碎尸万段,也难消本王心头之怒,到时定秉承父皇诛你全族!”墨白更是阴狠至极的朝着张邦立大骂道。

    说罢,也不管张邦立如何承受,便是袖子一甩,对着铁雄道:“走,本王今日倒要看看,这车,本王是坐得还是坐不得?”

    张邦立站在他身后,按着胸口,嘴里泛着腥味,就看着他的背影,愣是没有喊出一个字来。

    众兵士面见这一幕,全部低着头,抑制住呼吸,不敢有半点动静。

    铁雄跟着墨白,此刻也是脑门渗出汗水,望着那微风前行的六爷,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实话,他都替那张邦立喊冤,然而一时间他又不知这六爷到底是脾气来了,还是真不知道这车子的确不是皇家能坐的。

    没办法,快步追上墨白,声音极低道:“六爷,张大人说的是真的……”

    然而墨白却是气势惶惶的一抬手,高声喝道:“哼,那狗贼想欺本王无知,却不知本王心有乾坤,胸有万墨,岂能被他害了?铁雄,勿信这奸臣奸计,这狗贼说本王坐不得车?哼,狗贼,你看好了。”

    此言一出,就连兵士们,都不由抬起头来,直视那威风凛凛的背影。

    而四面八方,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幕,听着他无理取闹,更是一口一个狗贼,高声叫喊着,虽然能听出他病体未愈,中气不足,但气势却是绝对不差的。

    凡是听到的,此刻无不是嘴角抽搐不定,眼神瞟向那早已低头,指甲掐进了肉里,颤抖不定的张邦立……

    随即,又看向这明王,就看他如何出丑。

    其实所谓坐不得车,说白了,主要是因为车里有司机,也就是车夫。而皇家尊贵到了极点,岂能容车夫这等下人与其平起平坐,这不乱了纲常吗?

    其实,要真说起来,皇家不一样也乘坐马车吗,不一样也需人把舵!

    而马车上也有车夫,然而,皇家就可以坐,然后还可以找出理由。比如车夫坐于车辕之处,而贵人却是高坐车内软椅之上,所以这是可行的。

    并没有乱了纲常,依然等级森严嘛!

    而这车子,却总不能让司机坐在底盘上开车,然后后面座位加高一米吧……所以嘛,皇家尊贵之身,自然是不坐这种荒野蛮夫所造,连上下等级都没有的交通工具。

    其实在墨白看来,说白了,能坐不能坐,都是一句话的事。

    真要是没有马匹,皇家能不坐,到时候照样可以找出能坐的理由来,不过是如今因为车辆不管从速度还是数量上,都无法成为主流,并非是必须品,皇家才继续在每件事情上,都要求分个上下等级,将高低之分一如既往的刻入人们内心中,骨子里。

    尤其是如今,新旧思想冲击之下,皇家更是不愿意放弃这些礼节,因为这是他统治天下的重要支撑。

    但今天,皇家六子,亲封明王,便要亲自破了这规矩。

    这一刻,很多人家之中,那院墙之后,有人狂奔汇报这极为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

    更有那电话在京城各处响起,不一时,整个京城便都知道了这里的事。

    就连皇家,高高在上的天下至尊,这一刻也是面色陡然大怒,摔了手中的杯子,口中骂道:“逆子……”

    那上清山的冲玄道师接到消息,更是愣住半响,不知该如何反应,随后看了一眼正坐在旁边的梅道师,不由自主的开口道:“其实这纨绔子,活着才是皇家的悲哀啊!”

    梅道师一顿,抬头看向冲玄,不解其意。

    冲玄也没有解释,继续等着电话里的结果。

    明王府前。

    墨白在太多人的目光下,昂首挺胸走到了车子边上,然而,那司机却是早就见到这一幕,连忙下了车,躬身而退。

    铁雄跟在明王身边,眼见这尴尬一幕,不知六爷究竟要搞什么?

    却不想,就在所有人眼中,墨白毫无停滞的,直接坐上了架势位,随后抬头淡然的对着车外还愣神的铁雄道:“关门!”

    “六爷,这……”铁雄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呢,欲言又止。

    “关门,本王骑得马,难道还整不动这铁马不成?那狗贼竟敢欺本王,却不知本王出身皇族,天家贵胄,何等惊才艳艳,君子六艺,吾三岁便已精熟,区区铁马,岂难得倒我皇家?关门,上车,随本王进宫面圣!”墨白的声音依然牛气哄哄。

    铁雄饶是沉稳之人,此刻也是浑身汗水淋淋,心里暗道:“这六爷果然没变,只是这次,话太大了,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收场啊!”

    但却又不敢不遵令,只得绕到右边,却没敢坐在副驾驶,而是拉开后面车门坐下。

    墨白眼见这一幕,不由得眼皮微抽,能坐后座的才是尊贵之人啊……

    但能奈何,这便是皇家,他说可以便可以,他说不行便不行,这就是纲常。

    规矩都是他们定的,对他们有利的便行。

    比如铁雄身为护卫可贴身而坐,那是专司护卫之责,而那司机为车夫,乃下等人,便不能坐。

    这一刻,所有人目瞪着那铁疙瘩,不由有些发呆。

    这时代,会开车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在这京城,富贵人家也不会让自家人去学这皇家看不起的玩意,当个车夫。

    然而,此刻,那尊贵至极的明王殿下,居然要整这铁疙瘩。

    这一刻,就连早已怒火膨胀到快爆炸的张邦立都不由得眼神发直,随即又是面皮狠抽,心里不知该哭该笑,无论如何,今天这皇家的脸是丢尽了。

    但莫名的,他就希望这明王,最后灰溜溜的下车,也一洗心中之恨……

    墨白坐在车里,在铁雄紧张的眼神之下,四处扫望,这里摸一摸,那里看一看,最后就在铁雄眼中,点起了火。

第二十章 安排!

    “轰轰……”

    汽车轰鸣声,在铁雄发愣的目光下,一下下鸣响在耳边。

    而墨白却是一连镇定,微微转头看向铁雄,眸光中却再也不是先前的浮夸样,而是铁雄少见的深沉内敛,只听墨白声音沉凝,不含半点玩笑道:“我不记得路,替我指路!”

    铁雄微顿,看着墨白那深邃的目光,听着他深沉的话语,尤其是他一直言必称本王,而此刻,却没有再如此。

    这一刻,气氛仿佛不由自主的就变得深沉起来,铁雄心神不由自主的一震,在墨白的目光下,他沉稳的面孔上,显出了异色,眼里望着墨白也是惊讶万分,但最后却只是深深点头道:“是!”

    随即,车子再次轰鸣两声。

    然后就在车外所有人眼中,那铁疙瘩竟然真的缓缓动了,并且再也不停,逐渐加快,直奔道口而去。

    这一刻,那早已被愤怒包围的张邦立,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那前行的车子。

    一众兵士们更是眼神暴起,半响不知反应。

    那先前的司机,还站在原地,脸上满是错愕,不时又擦擦眼睛,嘴里喃喃道:“明王也是老司机?”

    还有太多人在盯着这里,因为这一幕而骤然安静下来,随之又立刻沸腾。

    “明王真的骑了这匹铁马!”

    “他不是开玩笑,他真的会骑!”

    “开走了,开走了……”

    很快,便是疯狂奔走,随着他们的口,通过电话,将这消息传遍了整个平京城……

    刚才还等着看笑话的人们,接到消息,一个个同样愣怔半响。

    那车并不快,但随着它缓缓而行,还是与兵士们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张邦立终于反应了过来,心头更是一股老血直冲向上。

    但顾不得了,他一声爆喝:“跟上!”

    兵士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催动马匹,狂奔而行。

    一瞬间这里便是声响大作,唯有张邦立最后看着那轿子,脸皮不住狂抽,目光一扫周围,他感觉这一刻,仿佛有太多人在盯着自己,那眼神古怪,令他不安。

    仿佛刚才明王殿下骂他的话,一瞬间随着车子而去,便不再是无稽之谈。

    的确,那铁马,明王殿下为何不得骑?

    难道真是想让殿下被狂颠出个好歹吗?

    张邦立呼吸如雷,眼里狂闪不定,最后,他拉下一个兵士,纵身上马,一道马鞭挥个半圆,绝尘而去。

    “你开什么玩笑,明王真自己开走了车?”冲玄上师握着电话,道心震荡,刚才的话还在嘴边,而此时,他却当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明王说是一匹铁马,他骑得。

    这一刻,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真不知如何反驳,人家还说呢,君子六艺,早就学过了,三岁,人家三岁就精通了,这他妈能说人家丢人么?

    墨白岳父林华耀,此刻脸上也是青红交加,先前听到明王胡闹,他是又怒又燥,虽然他包不得皇家倒霉。

    但不管怎么说,这狗东西现在也是外人口中,自己的乘龙快婿啊,做出如此丢人之事,他面上也实在好看不起来,能想到,会面临的嘲讽。

    “看看,你林大人凤凰之命的女儿,果然嫁了个好夫婿啊……”想到这个,他就脸上发烧。

    但紧接着,这狗东西,却真整动了这铁疙瘩,这让林华耀又是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他.妈.的,也不希望这家伙为皇家真撑了脸面啊。

    “嗨!”最后一甩袖子,脸色又红又白的离去。

    还有更多人,则是一脸懵逼之状“这明王当真整动了这铁疙瘩?皇家脸面没丢?”

    ……………………

    …………

    宽广的街道两旁,一间间酒肆茶楼里正是热闹非凡,不时从阁楼窗口,便会传来小二富有节奏高声唱着菜名的声音。

    又有酒兴正酣的老爷们,高声祝酒的大笑声!

    甚至还有隔着很远却可以清晰听见说书先生,正拍着惊堂木,声情并茂的讲述着一段段精彩纷呈的故事声!

    再看街道上,那更是人来人往。

    贩夫走卒们身着短装,奔行在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不时冲着那些身着华丽长袍的公子哥,又或者那些穿着新式长裙的贵家小姐们满带笑容,热情吆喝着,只盼这些贵家公子小姐们,能够看上他们的商品。

    缓缓而行的老爷车中,墨白坐在驾驶位,开着车,眼神看着这副情景,带着几分恍惚轻声呢喃了一句:“真是好一派繁华旧景!”

    “嗯?”还在为今天这一切而感觉有几分怪异的铁雄,骤然听到明王开口,连忙望向墨白。

    又看看街边景象,心道:“没什么特别啊!”

    他是注定永远也无法理解,墨白此刻那恍如隔世的复杂感受的。

    不过墨白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感慨,当目光又瞅到车窗外,那几匹正护佑在侧的高头大马墨白便不得不回过神来。

    眼神从车窗外收回,目光抬头一扫后视镜,沉声道:“铁雄!”

    “六爷!”铁雄倒是当真做好了准备,闻言立刻眼神沉稳。

    墨白看向他的神态,便心知此人心智也并非莽夫之辈,心中又有些许赞许,到了这种局面,他也不做多少遮掩,沉声道:“之所以搞出这一出,是因为我有话要单独交代你,不能为外人得知。”

    铁雄目光一扫车子边上那随行的大马,又看了一眼墨白,今天的墨白明显和他平时所认识的不一样,但他眼中却是一闪,心中涌起滔天骇浪,莫非六爷平日里都是装的,如今才是真实模样。

    他也并非无见识之人,一瞬间便想到了皇室争斗,六爷故意放荡形骸于外,实则内敛其中,这一刻他眼中有惊讶之态,竟然自己这么长时间毫无所觉,但很快,他又沉稳下来,微顿便开口道:“六爷是说他们?”

    墨白一直注视着他的神色,见他这么快沉稳下来,倒是又高看几分,只是点头道:“嗯,没有时间与你细说,不瞒你,我恐怕有大难临头,如今没有几个人能够信任。”

    铁雄豁然抬头,直视反光镜中,墨白那沉稳的面色,毫不犹豫沉声道:“六爷放心,那一日铁雄在您面前发过誓,只要能让阿九和我妹妹宁儿活命,铁雄这条命就是您的。”

    墨白闻言,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旧事,他没有之前半分记忆,不过他也从阿九口中得知过只言片语,而且观察这铁雄以来,倒的确能给予几分信任。

    嘴角又一丝苦笑,如今不信任他,又还有何人可信?

    声音仍然镇定:“你武艺如何?”

    “寻常之辈若干,我可护得六爷周全!”铁雄抬眼,沉声道。

    话语虽然不自谦,但却莫名的让人感觉稳重,值得信任。

    墨白眼中一闪,又道:“可能敌那修道之人?”

    虽然不知如何称呼那给自己胸前一掌的人,但张丹师自称道家,想必如此称呼总是不错的。

    铁雄眼中一凝,随即才慎重开口道:“当日伤您的那两位法师,我赶到后与其交手,两人联手,我一时半刻拿不下!”

    墨白微微一愣,他还真不知道,后来铁雄还与上清山人交过手。

    但此时也没时间去细问经过,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铁雄口中称呼那两人为法师,很明显铁雄并不对他们的等级陌生。

    墨白微微沉吟,他如今无法确定皇家会以什么办法对付他,但无论怎样,武力都是极为重要的。

    “王府中可还有武艺不错之辈,又能确保其忠诚的?”墨白再次问道。

    “王府卫队之中,拳脚尚可者有之,对付一般人尚可,若是遇上狠手,便不行了,至于忠诚……”铁雄有些说不下去,这六爷平常的确过于骄横,暗地里,确实不太得人心。

    墨白心中稍稍沉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武力保障,因为这是直接关系到最后能否脱困的关键。

    但铁雄却望着明王那沉凝的面孔,很明显,明王可能真有生死危机,他微微握了握拳头,最后脑海中一幅幅画面闪过。

    那是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在墨白面前欢畅而笑的画面。

    那是宁儿,他妹妹。

    之前明王的确骄横,脾性极为不佳,但在王府里却有一个特例,那便是宁儿。

    从始至终,明王却从未对宁儿发过一次脾气,并且对她极好。

    抬起头,铁雄再次看向明王那沉凝脸色,他陡然开口道:“六爷,我未进王府前,倒是有一些朋友,身手极为不错,!”

    墨白一顿,又抬眼看向他:“可以信任吗?”

    “可以!”铁雄沉沉点头。

    墨白眼底有精光闪过,他早就发现这铁雄气质非凡,应该是有故事的,而此刻就更加确认了。

    但此时也不是问的时候,又道:“好,我没有多少时间,最迟明晚就要出发,待会我入宫之后,你无需跟着,立刻去联络友人,等我归来之后,便要立刻做出安排。”

    “是!”铁雄不再犹疑,点头道。

    “还有,王府之中钱财以及贵重物品,你立刻暗中聚拢,注意不要大张旗鼓……”

    “另外,立刻想办法弄到车马,汽车也可,马车也可,务必在我回来之前弄到!”

第二十一章 铁雄的师兄弟们

    巍峨宫殿门前。

    张邦立以及一众兵士早已下马,排成队列,站在门前,目视着那正缓缓停在宫门前的汽车。

    经过刚才明王府前的一幕,此时这里的气氛很是微妙,至少张邦立脸上的难堪依然还在持续着。

    他望着那汽车,本来应该上前几步,打个照应,但这一刻,他硬是宁愿失礼,也不愿意再往墨白身边凑。

    车子里的墨白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踩下刹车,并不回头只通过反光镜,看了一眼铁雄,轻声道:“都记住了吗?”

    镜子中,铁雄神色端正,深深点头道:“六爷放心,您的交代,属下定全力以赴!”

    “好,下车吧!”墨白反倒显得比他要轻松一些,嘴角微微浮起一抹笑容,轻轻点头平和道。

    铁雄也不多言,对着墨白点点头,便推开车门,随即绕到驾驶位,为墨白打开车门。

    墨白下车,目光随意一瞟前方站着的张邦立等人,随即,便在张邦立的脸上停留了下来。

    几乎瞬时之间,现场刹那便尴尬下来。

    兵士们毫不犹豫的垂下目光,秉住呼吸。

    而张邦立眼看着明王那挑衅的目光,那心头好不容易才平息的血液,立刻便是不受控制的再次狂飙。

    “咳咳咳……”老脸通红之下竟是一抬衣袖,不顾大庭广众之下,剧烈咳嗽起来。

    不过还好,墨白似乎已经懒得再和他这废物多费唇舌了,随意一转头,当着众人面对铁雄道:“好了,你回去吧,去给本王狠狠收拾护卫队那帮废物,竟敢让本王受伤,哼!”

    “是!”铁雄当即躬身应道。

    而墨白则是一甩衣袖,威风至极的朝着宫门而去,只是他那身体或许实在太过单薄,一阵微风吹来,他便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晃,凭白让这威风看起来,多了几分滑稽。

    不过,很显然,他自己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嘴角微微上翘的来到张邦立身边,眼神斜睨他一眼,轻声哼了一句:“张大人,可还以为本王好欺否?”

    张邦立望着墨白那双满是瞧不起的眼神,强自按住自己心绪,最终低下头:“卑职不敢!”

    墨白嘴角一扯,随即脑袋一抬,一挥手:“进宫!”

    待墨白的身影走入宫墙,张邦立缓缓抬起头来,面色已冰冷一片,又缓缓平和,随着明王步伐入内。

    这一刻,他并没有想过去看一眼他身后那小小护卫。

    铁雄孤零零的站在宫外,一抬头,是那威严四射的红瓦金砖。

    今天对他来说,真的不平静,有太多不理解。

    他不知道六爷为何会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也不知道六爷在这皇家之地,怎会有大难临头?

    而且,六爷明显已经是被逼到了墙角,不得不利用这种方式才能与他交代事情,可见情势之紧急!

    铁雄站在这里,眼中思绪流转,最后转身,很快消失在这宫墙之下。

    但他的背影中,却是有一抹淡淡的惆怅若隐若现。

    那是为妹妹宁儿在担忧,若六爷有事,她好不容易才过上的几天安宁日子,怕是又要失去了。

    但无论怎样,他是重信之人,既然答应了六爷,那么便是舍了性命也绝不食言。

    并没有直接回王府,他在市井中穿梭,身形连闪,眼神沉稳,却又有一道道精光四射,小心注视着身边一切情况。

    连续绕着数条街道观察,直到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天色已经微微擦黑,而就在这黑暗中,他快速闪身消失。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句话,无论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都绝不是笑话。

    平京城,这座繁华当世的威严城池,也同样摆脱不了这种情况。

    低矮的房舍,草草搭建的窝栏!

    路边上,光着身子的孩子们正在垃圾堆里翻找着能够下咽的食物。

    做了一天苦力,早已累到直不起身的汉子们粗重的呼噜声。

    妇女在油灯那微弱的光芒之下,握着灯线,为了贴补孩子们的吃食,依然在劳作的影像……

    铁雄默默行走在这种环境中,眼神里有几分恍惚,耳边似乎又传来宁儿那惊惧的哭声:“求求你们,不要打我哥哥,不要打我哥哥……”

    每一次,他来到这里,总忘不了那一天。

    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他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在那一天被抢走,而无能为力的心痛……

    “呼……”铁雄微微抬头,让眼中晶莹不至于掉下,铁血的汉子,每当想起当日,他的心就如被尖刀一下,一下,直到扎到麻木……

    这里很安静,因为住在这里的人,真的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在晚间,三五聚聚,聊聊风月,他们要休息,要劳作,要为了不被饿死而努力。

    铁雄一路前行,一直走到最偏僻的尽头,前方已不再是房屋,而是城墙边缘。

    铁雄终于停下了脚步,微微静立了半响,身后已完全无动静,他才身形一闪,直奔一处窝拦而去。

    “谁?”前方黑暗,无光,却有一道低喝声,突然从窝拦后的一根梁柱上传来。

    而这窝拦深处,却是陡然之间似有无数道凝重的气势,在这一声断喝之下,蓄势待发。

    然而,铁雄却似乎并不意外,也不抬头,只是轻声道:“是我!”

    他的声音仿佛一道鲜明的信号,那凝重的气氛瞬息便平息,紧接着一道声响在铁雄前方不远处响起,刚才那道低喝的声音,这一次明显放下了警惕,却带着一股意外响起:“师兄,你怎的今日就来了?”

    铁雄还没说话,那窝拦深处,又是数道劲风响起,紧接着黑暗中便是一道道声音传来。

    “师弟,是你来了?”

    “你怎的提前来了,是不是有情况?”

    “追兵追过来了吗?”

    ……

    声音皆是带着凝重意味,铁雄眼见是兄弟们这犹如惊弓之鸟的狼狈模样,微微握了握拳头,黑暗中他的眸光低沉,心中难受。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一道光亮蹙起,照亮他身边一张张凝重的脸。

    “师弟?你这是……”站在铁雄身边最前方的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望着铁雄手里的火光,出声疑惑道。

    “大师兄,放心,我此来是有要事与大家商量!”铁雄轻声道。

    众汉子不由一愣,随即面面相觑,那大师兄缓缓点头道:“进来说!”

    铁雄点头,目光一扫数人,见只有六人,不由问道:“陈师弟呢?”

    “他昨日找了个苦力活计,出城了,今日得连夜干活,明早才能回来。”有人答道。

    铁雄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众人进入里间,在干草上坐下,有人寻来一盏油灯点亮,众人围坐。

    直到这时才能看清这些人的模样,身材都很是魁梧,气质与铁雄也有几分相仿,面色都透着刚毅。

    一眼望去,很有些军人气质,但再一细看,又有不同,他们坐卧姿态,均是盘膝而坐,反而有几分道家风姿。

    只是看他们身上那破麻褴褛,不修边幅的模样,又很难与道骨仙风凑到一块。

    众人之间,唯有铁雄穿戴稍微整齐,收拾的还算利落。

    “师兄,你手上有伤?”铁雄还未开口,突然,那先前梁上的声音率先开口道。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均是一紧,全部望向铁雄那放在膝盖上的手背,果然,正有数道血痕还未结痂。

    “鞭痕?”有人声音冷了下来。

    看得出,这些人应该都是行家,只一眼便认出了伤势。

    “出了什么事?”那大师兄又沉重开口。

    铁雄微微一笑,摇摇头道:“你们都知道我在王府当护卫……”

第二十二章 当年旧事,有恩当报!

    铁雄并不隐瞒,将事情讲了一遍,诸人静静听着当听到铁雄讲述当晚事情。

    这件事在权贵阶层已不是秘密,但对于他们这最下层的人来说,却是没有渠道得知。

    “上清山?”当听到铁雄与上清山人交手之时,众人无不脸色大变。

    “各位不用担心,我道基已废,完全只凭硬功夫招架,他们察觉不到痕迹。”铁雄沉着道。

    众人闻言,都是沉默下来,现场气氛有些低落起来。

    铁雄继续讲述当晚情况,说到了自己被抓起来,拷打了一番,诸位师兄弟面色顿时愤然。

    “师弟,我早说过,这王府不是久留之地。”

    “哼,好骄狂的性子,竟因此事拷打于你,简直混账!”

    “这官家几时又分过是非黑白,我等如今落到如此地步,不正是因为他们吗?”

    “师弟,那明王秉性,我们就算市井之中也常听说其为人甚是跋扈,绝非善类,此次你便差点出事,我看还是趁早出来,如今也已有半年太平,我看,我们还是趁早出京……”

    “是,师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们,当年宁儿被抢走,你便是为了我们的安危着想,眼睁睁看着宁儿差点进了火坑。如今,不论如何,我们是绝不会再拖累你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各位师兄弟,没有人贪生怕死,舍不得这条命。”

    铁雄见诸位师兄弟义愤填膺,长长吐出一口气,摇头道:“大家先不要急,今天我过来,正是有一件大事和诸位商量。”

    “师弟,啥也不用说了,咱们连夜便走……”有人是急性子,当即便是喝道。

    “郝军!稍暗勿躁,听师弟说!”大师兄拦住他,沉声道。

    再次安静下来。

    铁雄微微沉吟之后,沉声开口道:“从我铁家被灭,众位师兄弟不离不弃,一路相随护我兄妹从州府上京,只为讨个公道,岂料一路只遇官贼勾结,求告无门不说,更被官家爪牙追杀到亡命天涯,无落脚之地,更是连累数位师兄弟丧命,如今更是被逼的走头无路,不是诸位师兄弟连累了我,而是我铁家连累了诸位!”

    “师弟……”大师兄手扬起,打断他道:“师弟,我等数人,均是蒙师父收养长大,与你可为弟兄,同生共死报效师恩,乃理所应当,何须多言这些无谓之事?大家之所以提议离开,只是不想你在王府犯险,若一遭不慎,你和宁儿出了差错,我等将来如何还有颜面见师傅师娘?”

    此言一出,诸人均是点头,没一人眼中有半点彷徨。

    然而正是如此,铁雄才心中愧对多年,微微沉默之后,点头道:“好,我不再说这些,大家都知道,虽然官家无道,但当年,我不忍一时之气,结果导致宁儿被一恶霸抢走,我等含恨无力之际,却是受了明王的大恩。”

    说到这个,纵使是满堂七尺汉子,也不由得眼眶发红,拳头握紧,牙齿紧咬,愤恨憋屈之情,一望可知深刻。

    这件事,可以说是众位心中无法弥补之痛,当年,众人历经数年上京,本欲见天家伸冤雪恨,但岂料这惶惶天下,却突然开始动荡不休,不再太平,众人心中哀痛,预感到天家也靠不住了,但却还是抱着心念一试,岂料,才刚刚露面,连官府都未踏入,便遭遇劫杀,随后更是令人愤然,竟被官家认定为流匪,四处追杀,只将他们撵的上天无地入地无门。

    最终流落至者鱼龙混杂的贫民窟之中,勉强度日,然而,可以躲却不能不吃。

    无奈之间,众人只有乔装打扮,分开出去找活干,却有一日,铁雄出门,被一恶户欺凌,做工无钱,这可是一众兄弟的饭钱,铁雄不能不要。

    却不想一场冲突之下,铁雄愤而出手,伤了主家的人,主家倒是注意影响,没有报官,却是没有放过铁雄。

    硬逼他赔偿,他哪里能赔得起钱,却有一共同做工之人心思极坏,为讨好主家,竟告知主家,铁雄有一妹子,生的极好。

    而那时,铁宁儿才堪堪九岁,哪里能说生得极好?

    但主家正是含怒不休,定要让铁雄付出代价,这不,便派人马逼到了平民窟,暴打铁雄。

    最后更是抢走了宁儿,铁雄恨极,却无奈,他不敢出重手,否则一旦闹开,师兄弟们如何得活命?

    甚至他都不敢还手,怕拖延下去,以致师兄弟们闻讯赶来!

    他铁家已深深愧对诸位师兄弟,岂能再因他而送命,他被打的趴在地上,咬碎了牙齿,却眼睁睁看着妹子被抢走。

    之后,更是以死相逼诸位师兄弟,不得出头,但这等事如何能够压得住这群血性汉子,眼看着众位就要翻盘暴起之际。

    却不想,那宁儿却是又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而且身边竟还跟着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

    明王!

    竟是这一市井间流传的极为不堪的明王,竟因正好遇到这小姑娘被人抓着痛哭不已,不知为何,竟管了闲事,救下了这小姑娘。

    后来又硬是要将这小姑娘带回府中,却因小姑娘要求,来找他哥哥。

    拒绝不得,磕头不行,求饶不行,就是要带走。

    无奈之下,铁雄只好跟着去了,随行的还有一个小厮,平时和宁儿关系最好的阿九。

    至此,原本心中揣揣的铁雄,过上了王府中的护卫身份,而众师兄弟们所担忧的,这明王是不是有禽兽之心,也慢慢的放下了。

    因为,很快,那明王就说出了原因。

    原来那明王在未回朝之前,养母家也有一个妹妹,关系极好,然而,回朝之后,曾数次要求接养母与妹妹回来,但却始终被本就觉得其在民间未成器而不喜的皇后拒绝。

    所以,那日见得宁儿哭泣,莫名的想到了其妹妹,便下了心将宁儿要回府中,当妹妹看待。

    “不论官家如何,这些年来,明王对宁儿甚是不错,从未让宁儿受半点委屈,而我师兄弟能够得以安然活命,甚至也可谓是仰仗了他,他对我有恩!”铁雄沉声道。

    众人对视一眼,对官家均是恨得牙痒,但又都是义气汉子,铁雄说的不假,这些年来,铁雄在王府当值,最起码保证了大家不会被饿死。

    大师兄缓缓沉声道:“有恩当报恩,大丈夫恩怨分明,你说的没错。”

    铁雄点头,这才说起正事:“今日,我本被关押在私牢之中,却不想明王竟突然来放了我……”

    他说起今日之事,当众人听到后面明王的一系列做派之后,均是不由愣然。

    最后铁雄抬起头望着诸位师兄弟,沉声道:“如今,他落难了,将安危交托于我,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袖手旁观。”

    大师兄沉吟半响开口道:“所以,师弟此来,是想要我等助其一臂之力?”

    众人均是沉默,显然对帮助官家之人一事,心里是有抵触的。

    铁雄并不作假,缓缓点头道:“有这个想法,但也不尽然,各位师兄师弟,如今我铁家再想伸冤已是水中望月,一句空话。诸位也无需再守护我兄妹当前,所以我此来,也是想到我们久居京城也不是长久之计,而此次可正好随同明王车队一起出发,必然能出得城外,到时,诸位师兄弟若助明王一臂之力也可,欲离开,也可。”

    铁雄开诚布公,现场彻底沉默下来。

    良久,终于有人开口道:“既然曾受其恩惠,我辈男子立于天下,便须还得这恩情!”

    又有人点头道:“我不看别的,师弟和宁儿要跟随他去,我自要同行!”

    “不错,是这个理,不为护他,也得护得宁儿安全!”

    ……

    数人开口,显然都是仗义之辈,铁血男儿。

    最终大师兄眼望一众师兄弟后,带着几分有忧虑,皇家争斗,岂是简单?

    但最后却还是深深点头:“也罢,便定下。”

    铁雄眼望这一幕,面色深沉,坚毅的脸多了丝丝柔和,一辈子能有这些师兄弟相随,又有何憾?

    最后也不拖沓,直接站起身来,沉声道:“那咱们这就出发,前往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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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身体的悲伤

    铁雄师兄弟之间发生的情况,此时正行走在这弥漫着威严气息的殿宇楼阁之间的墨白,自然是不知道的。

    其实从交代完铁雄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再去想铁雄到底是否能完成他所交代的事。

    并非他心大,或者又有多么信任铁雄。

    毕竟才见过一面,即使有些好感,但也绝对谈不上彻底信任。

    只是其实从他睁眼那一刻开始,他就清楚的知道自己面临的就是必死之局,一无所有的他,想要寻求一线生机,根本就不存在有没有把握之说。

    没有时间去给他筹谋,了解,慢慢算计。

    不论铁雄到底能不能做到,他也不可能有时间和条件去选择其他人,最终无论结果是好的,坏的,他都只能去接受和面对,走一步算一步。

    这看起来似乎有些消极,事实上,恰恰相反。

    生命的宝贵,没有几个人能比他领悟的跟深刻,更珍惜。

    不论前世和今生,坚强已融入他的灵魂之中,只要还能争,多苦他也不会放弃,所以,他才会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拖着伤痛,没有绝望,没有惊恐,而是在还有一口气的情况下,便冷静,坚强的去做一切能做的准备。

    但同样,如前世一般,拼尽一切努力,能做的都做了之后,依然要接受死亡,他也会比寻常人更容易接受,并不会提心吊胆到最后一刻。

    命数天定,可争,而不可强求,这句话他曾用一生的时间践行!

    ……

    莫大的皇宫,除了墨白等人的脚步声,仿佛再不剩半丝嘈杂,安静的过分。

    这种静逸,仿佛有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敬畏起来。

    墨白注意到就连一起同行的兵士们,进了宫之后,脚步声都远远不如先前那般张扬,显得沉凝了许多。

    不过,他自己却并无受多大影响,到底是在文明社会长大的,这种深沉的威严气息,的确能够让他触动,但却不可能真的让他折服!

    目光不时挑起,打量着宫城处处,不由自主的与记忆中那座紫禁皇城做着对比。

    实际上,从王府出来之后,他便已经开始了观察,观察这座城,城里的人……

    似是而非,熟悉中带着陌生。

    先前他对铁雄说不识得路,但最后,当他来到皇宫门前,脑海中一转,却发现这条主道,虽然路边的景不同,但分明就有着记忆中那座城的影子。

    如今,这座宫城也同样如此,的确和他记忆中的紫禁城有许多不同之处,但大的格局,却分明便是那座明成祖所建的宫城!

    “这山河面貌,不知是否也是我记忆中的格局?”墨白眼中疑惑闪过。

    又微微摇了摇头,现在并不是去深思这些的时候,等活下来了,自然有时间去了解。

    来到那数九台阶之前,墨白驻足抬头,眼望面前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掏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呼吸已经有些急促。

    他身体并没有张丹师说的那么乐观,毕竟那猛药被他添加灵药中和,又借用张丹师的元气压制,不让其顷刻间爆发。

    凭借炼化的那丝丝药力,一路走到这里,已很不容易。

    此刻他后背已湿透,胸口又再次开始疼痛剧烈。

    要登上这数九阶梯,对他来说,很困难。

    但他没有犹豫,眼神坚毅,缓缓吐出一口气,迈动了脚步,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一步步而上。

    兵士们,没有再跟随而上。

    只有张邦立在身边跟随,虽见他脚步很慢,但经过今天这么多事,他是绝不会再出声了,便一路慢慢跟随。

    汗水一滴滴从他额头滴落,他咬着牙,强忍着攀爬。

    事到如今,他已经清楚的狠,若自己支撑不下去,让皇室得知自己身体情况并没有张丹师所保证的那么乐观,根本就经不得车马的话,恐怕他们的反应,绝不会是放弃原先的想法,让自己静养!

    而是恐怕会不再顾忌那么多,以更快的速度,更加周全的保密措施将他送走,以达到不让外人得知他死在上清山手中的真相,让世人以为他继续“活”在世间。

    而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现在仅剩的这点自由都会失去,那样便真的没了活路。

    历史上,有太多的例子证明了天家无亲,墨白不能心怀侥幸,认为那皇帝陛下会因为顾念儿子的伤痛,而起怜悯之心,让他静养!

    一路攀爬,当最终墨白坚韧的登上数九台阶,他却到底还是没有撑住。

    头昏脑胀,胸口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向他袭来,脸上更是已完全苍白无血色。

    剧烈的虚弱感袭来,还是让他的心神不由自主的一松,然后耳边立刻便是嗡嗡作响不停,他连忙屏息凝神,想要强撑着站在原地调息。

    但他纵使再坚韧,但身体却无力,终究还是陷入了恍惚!

    浑浑噩噩之间,他感觉自己撑不住了,摇摇欲坠,又在这一刻似乎有声音在耳边响起:“殿下……”

    他听到是在叫自己,但却听不清后面在说什么,心神无力,无法回应。

    “殿下,殿下……”

    原来,正是那久久等待在门口的内侍,见明王到来,正想招呼着,怎料明王面色煞白的闭上眼,满头大汗,似已无人色。

    若不是还站着,内侍定会以为,明王已无生息,但即便如此却也是吓了一大跳,看明王身子有些恍惚,连忙一手搭过他胳膊,然后,直冲一边同样发现明王不对劲的张邦立尖声叫道:“张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邦立一路沉默如鸵鸟,对明王是早已怒在心头,但此刻却同样是面色大变,心道莫不是就不行了,若是明王在这里没了,那就出大事了。

    当即便是慌了手脚,但好歹还有理智,却是一声低喝:“别叫,快,快扶明王进去!”

    两人哪敢耽搁,二话不说,架起明王胳膊,便往御书房里而去,甚至都来不及通报。

    御书房中,定武帝已经站起了身,外面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他,眸光一定,便只见张邦立与内侍官扶着一个人影,脚步仓皇的进来。

    定武帝眼眸当即便是一凝,嘴唇微动,却硬是没有出声,目视着两人将来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不用细看,定武帝只从那身衣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便知道定是明王无疑。

    “陛下,明王殿下昏倒了!”张邦立反应很快,将明王扶到椅子上坐下,不等定武帝出声,便是就地朝着定武帝跪下,声音略带颤抖到。

    定武帝眼里波光一闪,望着那瘫软在椅子上的人影,倒依然气度威严,但声音却明显带着凝重:“快,传丹师!”

    张邦立哪敢耽误,一把从地上爬起,直奔出去。

    定武帝站在原地望着明王那张惨白的脸,终于还是挪动了脚步,绕过书桌,朝着明王走来。

    最后站定在明王面前,内侍连忙躬身,退到一边,秉住呼吸,不敢出声。

    定武帝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明王的脸,眼中情绪狂闪,有愤怒,有羞怒,有忧虑……

    最终他并未出一声,也没有碰明王一下,转身向着书桌走去。

    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墨白缓缓睁开了眸子,恍惚中,他正好看到了这背影,然后,一点点清晰。

    一股莫名的伤感,骤然从心中升起,竟压制了剧烈的疼痛,成为他脑海中唯一的意念。

    这种绝望与心痛,并非墨白本身,而仿佛是身体记忆所涌来。

    一个儿子,在溺水之时,见到父亲转身而去的背影,那种一片空白的心伤!

    墨白静静的看着这背影,体会着这种痛,前生,他真的从未试过这种感觉,他一生悲苦,但家人,师父的关爱,却真的让他并不怨天尤人。

    即便是最后闭眼之前,他有不舍,可是听着挚爱他的家人,虽然流着泪,但却拉着他的手说:“儿,去吧,你能陪爸妈这么多年,爸妈满足了!”

    听着这句话,他闭上眼睛,陷入黑暗之中,有不舍,但心中无憾!

    心伤很快就已淡去,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剧烈的疼痛,开始重新霸占他的神经,那身体弱到了极致的空虚一阵阵的向他涌来。

    他一动不动,努力调息,对于生命的执着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定武帝回到了座位,还未坐下,却突然听到内侍那紧张而又兴奋的声音:“殿下,明王殿下……”

    定武帝一顿,骤然抬起头来,正好与墨白那双纯粹到了极致的眸子对视。

第二十四章 就封明珠市

    不管前世今生,墨白这是第一次与一位真正活在世间的帝者在对视。

    墨白曾经见过许多高高在上的人,不管是繁华盛世里,手握权柄的权贵,还是超然于世,如不在红尘间的淡薄修士。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若论傲气、贵气、亦或是睥睨天下的霸气,的确以这双眼为最!

    但墨白的眼神却依然很淡然,或许是刚才那阵心伤影响了他吧,面对这等不怒自威的帝,他心中竟是连半点波澜都涌不起来。

    定武帝站在座椅前,他居高临下,望着那躺在那儿虚弱的儿子,看着他那双眼,定武帝的帝心,在这一刻,不由颤动了一丝。

    他莫名的心头涌上一种恍惚,似乎还从未见过皇儿的眼神有如此纯粹淡然,但却又让他感觉深处,仿佛有着太多东西……

    定武帝不由凝眸细看,然而,却又发现那双眸子似乎只是有些呆滞,并未有什么特别。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屋内的气氛。

    内侍连忙迎了出去,随即带着两个人进来,冲定武帝躬身道:“陛下,张丹师来了!”

    定武帝眼神一震,移开看向墨白的眼神,直直朝着门外看去,嘴里沉声道:“进!”

    而墨白听闻来人依然是张丹师,心头一顿,这张丹师定然不敢说实话的。

    “陛下!”张丹师和张邦立快步进来,冲着定武帝施礼。

    定武帝微微抬手,并不客套,直言道:“快为皇儿瞧瞧!”

    “是!”张丹师也不敢耽搁,一转身便直朝墨白看来,却是一愣:“殿下醒了?”

    墨白目光瞅他一眼,别人或许注意不到,他却能清晰看到张丹师眉心在微跳,眼神之中也有着惶恐不安。

    墨白心中命白,这张丹师是担心自己刚才出了事,他也罪责难逃。

    并没有出声,任由他来到自己身边躬着身子,替自己诊脉。

    此时,墨白的生机已稳定下来,但底子之虚,是个大夫就能看出来。

    张丹师微微眯着眼,心头却是在剧跳,这明王脉息微弱,且紊乱不休,刚才若一口气没挺过来……好险!

    他诊脉良久,却又再一次感觉心头震撼,经过这一次,明王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生机居然还在。

    “老夫医道多年,此次当真是碰到了奇事!”张丹师心中暗语,却缓缓放开了明王的手。

    正准备转身去向陛下汇报,却突然眼皮微跳,却见那明王正直直盯着自己,那眼神让他陡然想起白日里,明王似乎也曾如此看过他。

    而且还有那句“医者,德为重,仁心仁术!”也突然在他脑海里飘荡不休。

    张丹师眼眸波动不休,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恐惧感,这明王竟似有古怪……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便是消失,他相信就是医道多年的大师,也未必能够查探出明王那缕生机在。

    更别说明王这等纨绔子,怎可能察觉出异常?

    眼神一定,一转身,对着正等待的陛下躬身道:“陛下,明王无大碍,只是旧伤未愈,劳顿过度,以至于身体不支,只需细细调养数月,便可痊愈!”

    定武帝和张邦立自然知道这是明王在,张丹师没有明说,但他们只需听明王暂时无碍就好。

    两人心头都是略微放松了一些,不过张邦立却是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心道“就这点路都走不得,能经得车马?”

    但此时毕竟明王在这,他也不好问出口。

    然而却不想,就在此时,那明王却突然开口了:“父皇,这张丹师乃是庸医,儿臣经他诊治过后,却仍然浑身痛楚不堪,他却欺瞒父皇说儿臣无事,定是庸医,儿臣恳求父皇为儿臣换个名医诊治!”

    对所有人来说,这道虚弱的声音突然开口都是意外。

    他的话更是让人意外。

    一时间,这间房里的气氛仿佛陡然之间,便凝聚了起来,所有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而那张丹师却是一瞬间,多年清修的道心便被破了,强制抑制,也稳固不了那疯狂挑动的心跳,后背更是瞬间打湿。

    然而,在他紧张到了极点之时,却只听定武帝的声音忽然传来:“皇儿休得无礼,张丹师乃医道圣手,活人无数,怎可妄语?”

    张丹师只觉那已经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又缓缓落下,再次一躬身对定武帝道:“陛下,还请勿怪明王殿下,明王伤势未痊愈,固心焦气燥,这实属病理所致,并非本心,只待修养数日,便自会平息!”

    墨白没有再看向张丹师,而是看着定武帝,最终缓缓垂下了眸子。

    他其实早知道是这种结果,皇帝不会不相信张丹师,而相信自己。

    所以他绝不会再让多一个人接触自己的伤势,以免带来变数。

    但他刚才还是开口了,其实只是抱着一线希望而已。

    他如今的身体,其实若有高明医师,胆大一些,心仁一些,未必就一定说他已无药可治。

    只要他还有希望活下去,皇家便无需再送他走。而只要给他时间能留下来静养,那凭借他自己的本事,定有痊愈之日。

    所以虽然明知希望不大,墨白也不能不试上一试,但最终,定武帝果然不肯。

    墨白垂下了眸子,不再出声,他心中已定下,就这样吧。

    其实他也明白,就算换个医师,也不知医术如何,若不敢接手,反而将他真实情况说出,那先前的担忧,便要成为现实了。

    “张丹师,眼下便已是中秋,不久这京城便将寒气深沉,可对我皇儿修养有碍?”定武帝缓缓开口。

    来了!

    墨白纵使早有所料,但这一刻真的来了,他心里还是不由一紧,但他沉默着并不出声。

    反抗到了这一刻,再无半点作用。

    张丹师连连点头:“陛下所虑甚是,若是能寻一适宜之地以供明王调养,明王定能加快痊愈!”

    定武帝点点头,略作思索,随即看向墨白:“皇儿,你封号明王,你如今已完婚,正是该到就封之时,明珠市乃海滨城市,气候相比京中要好上许多,正好利于你修养,既然如此,迟不如早,明日你便正式就封吧!”

    墨白抬起头,看着定武帝,缓缓点头道:“是,父皇!”

    这一刻,张丹师和张邦立两人,都不由对视了一眼。

    定武帝高站上方,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去和你母后告个别吧!”

    墨白没用人搀扶,独自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定武帝脸上的笑意,和那双依然威严的眸子,他缓缓跪下,连磕三个头,抬起头来,却没有答话,而是先问道:“父皇,儿臣此次新婚日遭贼人刺杀,险些丧命,听闻贼人已被拿住,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将这藐视我皇家威严的贼人碎尸万段,若不如此,定人人欺我皇室无能,还何以威严定江山?”

    定武帝脸上的笑容僵住,张邦立脸色直抽,张丹师却是心中骤然慢了一拍,眼角余光打量那跪在地上的墨白。

    若先前他或许会忽略,但此刻,他却是记起了刚刚为墨白诊脉中,他那混乱的脉息,按说他不应该有这么利落的身子才对,可他却独自站起又跪下,还磕头,脸无异色!

    这让张丹师心头越发古怪起来,但此刻,他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将这疑惑放在心中。

    而,此刻屋里的气氛,却是尴尬的。

    很明显,明王这话已经逾越了,皇室如何定江山,是你一皇子能置评的?

    但此时此刻,却只剩下尴尬,没人会和明王发火,只听定武帝轻声道:“皇儿安心,朕自会与你做主。去吧!”

    墨白嘴角浮起一抹笑容,眼眸盯着定武帝点头道:“父皇,那儿臣走了!”

    不是告退,是走了!

    其实这时候,一般皇子都要情感丰富的表达出离开圣上时的不舍,以及向圣上请罪,自己不能再侍奉身旁……

    而墨白却只是一句走了,便不用招呼的站起了身,在内侍带领下,转身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定武帝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眸光直射向张丹师:“张丹师,皇儿情况具体如何?”

    能做一国之大帝,岂能是傻子,任人蒙骗?

    明王数步阶梯都挨不过,他心中岂能没有担忧,要知道这是大事,轻忽不得。

    张丹师也脸色一肃,再次躬身,声音沉凝道:“陛下,有药石做保,两日之内,明王应无不妥。但上清山人下手实在太狠,截断了明王心脉不说,那掌力却阴狠至极,仍然纠缠不休,时时欲置明王于死地。然而如今明王已受不得大补,若要稳妥,恐怕还需温补元气之丹药……”

    张丹师说到这儿不出声了,他依然还是希望为自己留个台阶,虽然已做了诸多准备,但多个退路总是好的。

    原以为陛下定不会赐予归元丹,他却不知,先前明王与定武帝对视之时,定武帝那刚硬的帝心一颤,还是动了丝丝父子之情。

    而且明王刚才那差点就此亡命的姿态被他亲眼所见,他心中也的确有了阴影,越发重视起来,担心出了意外,此刻竟下了狠心,沉声道:“好,就赐予一粒归元丹于我皇儿服下。”

第二十五章 皇后

    小桥、流水、花香,鸣蝉。

    后宫不如前殿恢宏,却显格局雅致。

    夜色下,一轮清月柔和而又宁静。

    从定武帝那儿,终于印证了自己心中所猜测的墨白,此刻便在内侍的带领下,缓步慢行,前往皇后寝宫!

    从定武帝那儿出来之后,他依然平静,甚至反而显得更为轻松了一些。

    就连那胸口一直持续的疼痛,似乎也都不在那么难以忍受了。

    仰头望望那轮清月,他心中默默呢喃:“也好,真若是父子情深,我当如何自处啊?”

    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他眸光越发平和起来,说实话,定武帝的冷漠和狠心,其实反而令墨白心中轻松了一些。

    墨白承袭了明王的身体,无论如何,他再也否定不了自己如今立于天地间,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是定武帝的血脉。

    或许一般的朋友之交,他能淡漠之。然而,这天地注定的父母深恩,他却不能不去面对。

    这种天塌地陷也打断不了的联系,除非是心性冷漠之辈,否则谁也没法做到完全心无挂碍的当作不存在。

    至少,墨白便是绝对做不到的,上一世,他虽然体弱,却是双肩仍可扛天地,从不愧心。

    可是要强逼着他这样一个有着成年世界观的人,去对一个还陌生的人,真真切切的礼敬为父母?

    这无疑对墨白来说,是一种极难克服的压力!

    而如今,定武帝的冷漠与狠心做派,却是让墨白骤然轻松了很多。

    虽然,他依然无法去否决这份父子关系,但那只是血脉,见了当面,他会为这份血脉三跪九叩,以君父之礼待之。

    但内心中,却着实少了那时时刻刻存在的情感牵绊。

    月光下,他的影子修长而淡雅,略显出尘。

    行过这间殿宇,又走过那处池塘!

    当最终在内侍的引导之下,终于来到了这间大殿之前,墨白停下了脚步,他望着那气派楼阁之中的灯光,目光微微凝滞了一下:“不知这母后,又会是什么态度,会不会也和定武帝一样……”

    他心中倒也期盼真是如此,让他彻底轻松,那也真挺好!

    缓缓吐出一口气,淡然而立,等待传召。

    不一会便有一看上去年纪颇大的宫女,快步而出,直奔墨白而来,躬身而下:“殿下,娘娘有请!”

    “带路!”墨白点点头,轻声道。

    一路随宫女而行,也不知穿过了几座厅堂,才来到一间檀香扑面的内殿之外。

    那宫女站在门外,朝着里面躬身:“娘娘,明王殿下求见!”

    墨白站在一侧等待,倒也并不对这规矩森严而奇怪。

    他心知,即便是皇子,在夜晚入后宫,也必是诸多忌讳。

    但,他也并不低头待命,目光微微抬起一扫正殿。

    还未看清全貌,第一眼便被坐在内殿尽头,身着华丽,头戴金钗凤铝的人影所吸引。

    那是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上下的女子,此刻端坐在内殿尽头,气质高贵至极!

    不用等她出声,墨白便已确定,这定是他那“母后”。

    连忙凝眸视其容貌,昏黄灯光下,看的并不是很清晰。

    但心头确实意外的狠,这“母后”却实在是显得太年轻了一些,先前见定武帝,怎么着也是快五十的人,怎么这母后如此年轻,也不知是保养得宜,还是真的便本是如此。

    想一想,自己都已十六,无论如何,这皇后也定是三十开外了。

    再微微打量其容貌,果然是不用多言,能成为一国之母,岂能不倾国倾城。

    此刻那皇后正好抬头看向这边,墨白立刻垂目,只听一道轻柔声音道:“来了,快进来吧!”

    “殿下,请!”宫女转身,对明王示意。

    墨白点头,撩起衣角,跨步而入,垂目而行,来到皇后数步之前,便自跪下,叩首恭敬道:“儿臣叩见母后!”

    他也并不知道宫中仪态,究竟如何,虽然在书中见过不少,但也不知是否符合当世。

    但想必按这规矩做,即使有什么不对,也犯不了大错。

    “嗯,快起来吧!”皇后高坐上首,目光看着跪着的墨白,微微抬手轻声道。

    墨白起身,并不多做迟疑,便又自恭敬低头道:“母后,奉父皇之命,儿臣明日便要就封临海,特来向母后辞行!”

    他太过干脆了,话还没说到一句,便直奔主题,这让此时殿中人,都不由得有些意外。

    尤其是皇后,那凤眸之中也是一阵愕然,目光随即定在墨白身上。

    而一旁伺候的老宫女也是看着明王,心中却道:“奇怪,明王怎的没有哭诉……”

    墨白并不知道,他以前在皇后和这宫里人眼中的印象是怎样的。

    以前但凡有委屈,那进了宫,绝对是哭诉不停,必让皇后为其做主不可。

    这也让整个宫里的人,对他都形成了固有印象。

    皇后虽然有些意外,但却还是轻声道:“嗯,本宫已经知道此事,虽然匆忙了些,但为了你身体着想,这样也好,先坐吧!”

    “是!”墨白闻言,心中不明其意,不知这皇后到底知不知道内情!

    抬起头来打量这间大殿,一眼朝着厅堂一边望去,正欲过去坐下,却是目光突然一愣,只见这大殿中竟还有一人在一旁安坐。

    刚才他进来时一直垂目,倒还真没有注意到此人。

    只见那人约莫二十来岁年纪,面貌之间有几分熟悉之感。

    不用多问,他便知此人也是皇子无疑,只因其身上衣着同样龙腾于空。

    几乎只是心念一闪,他便忆起,之所以感觉面貌熟悉,正是因为此人与他先前在王府宽衣时,镜中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但一时之间却开不了口,因为并不知这人排行老几,不知如何称呼。

    但好在,见他目光望来,那人却是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六弟,听说你明日一早便走,有些匆忙,我便只好来母后这儿为你践行了!”

    墨白眼神在他脸上微微一定,虽然前世他并未真正入世,但所学极为渊博,更是行医数年,最善察言观色。

    “此人与我并不亲热!”这是他的那双眼睛给墨白的第一印象,虽然他笑着,但他那眼底深处,有着不喜与厌恶在闪烁。

    墨白并不知两人之间有过什么摩擦,说实话,他也不想去琢磨,如果能不接触其他人,他根本不想接触。

    只是微微拱了拱手,轻声道了一句:“多谢皇兄记挂!”

    说完便缓步行走到那皇兄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目光抬起,望向皇后,目光在其脸上一扫,却又是站起身来,拱手开口道:“母后,儿臣明日早间便走,这一走不知经年,恐不能陪伴母后膝下,还请母后千万保重凤体!”

    殿中诸人,都有些惊讶,可能明王从前实在是不堪。

    皇后也是目光更是意外了,嘴角一抹笑意浮现开来,顷刻间便更是仪态万千。

    嘴角轻启:“皇儿倒是一夜之间懂事了许多!”

第二十六章 一直挑衅的皇兄

    皇后高兴了,这宫里气氛自然便松弛了许多。

    然而,很快却有一道声音从墨白身边响起:“六弟啊,你要是早这么懂事,母后该有多么欣慰,今后可再不能如之前般鲁莽行事了,要吸取这一次的教训,否则就封明珠之后,再出了差错,母后必然要为你千里担忧了!”

    不用问,正是他那位皇兄。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便是微微一顿,似乎又都想起墨白从前行事的荒唐来。

    墨白直起身来,看向这位皇兄,他不知这位皇兄为何对他如此不喜。

    但他真的不在意,眼神平和无比,只是轻声一笑道:“有劳皇兄牵挂。”

    那皇兄笑容满面,似还要开口,却不想墨白已是转身面对皇后,又自拱手:“母后,孩儿明日一早便走,府中还有诸多事宜要安排,恐怕不能再陪伴母后,还请母后恕罪!”

    安静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话还没说上两句,他便直接要辞行了,最重要的是至始至终,他提都没有提这次受伤的事。

    这着实让宫里所有人意外。

    就连那皇兄也是目光微微愕然,但却随即又开口道:“六弟,你明日便要走,怎不想多陪陪母后,莫不是此次遇袭,心中对父皇母后生怨?”

    “皇兄何意?我有何生怨?”墨白真的不想和他有纠葛,但他进来后,观皇后模样,似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就要死了。

    否则先前如何能露出那般欣慰之态,还略带欢欣,就算再冷漠,儿子要出事了,也不至于会半点心中无感。

    他承袭了明王这身体,也不愿其生母心伤,所以面对着皇兄几次挑衅,心头已是不悦。

    “六弟啊,你要多想想,不是父皇母后不为你做主,而是此事,我皇室本就不占理,毕竟是你先去招惹了那林素音,而且手段实在……实在不堪,如今上清山为其弟子讨公道,而误伤了你,父皇和母后纵使有心为你严惩那上清山法士,但此事若是闹将开来,那天下悠悠之口,如何能堵住,我皇家如何能背上强抢道女的名声?六弟啊,你不能怨母后啊!”那皇兄一脸沉重的哀叹模样。

    随着他的声音,殿中越发安静下来,气氛变了。

    墨白倒还真不知道,定武帝居然对内是这样解释的,不过一想,这理由倒是当真不错啊,对内,也不掉威严。

    但墨白注意的却是其话语中暴露的一些信息,林氏女乃上清山门徒,而他和林素音之所以在一起,之前还有故事,似乎自己用了什么不堪的手段……

    他其实对整件事的具体始末并不知情,不过此刻也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听这皇兄,一句句将自己说的那般不堪,他心中却是越发疑惑了,难道自己还能和他在皇家争宠不成?

    看定武帝说放弃就放弃了自己的样子,也不像多么受宠啊。

    “皇兄,就在刚才,大殿里父皇还对我说,定会严惩那伤我之人,以正皇家威严。怎么,难道那伤我的人,嗯,上青山?上清山的人已经放了不成?不处理了?”墨白一脸疑惑道。

    那皇兄嘴唇微张,倒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茬。

    现场刹那之间尴尬了。

    “这……”皇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说自己刚才胡诌,又或说父皇是在妄言?

    倒是坐在上首的皇后轻声开口了:“皇儿不用多虑,你到底是我皇家之人,此间事自有你父皇为你做主!倒是皇儿,你伤势可还好,过来,让母后瞧瞧!”

    墨白抬起头,目光直视皇后那双凤眼,这有些无礼,但此刻,他也不顾及这些,仿若要看进皇后眼神深处一般。

    “看来她当真不知?”墨白心中微顿,此刻皇后眼里明显是担忧,而不是伤感或者冷漠。

    “母后无需挂心,那张丹师说儿臣只要修养数月,便无大碍!”墨白心中却是苦笑,这种关怀,却是令他不得不承受啊。

    他没有说实情,毕竟他很清楚,到了如今局面,无论如何,他明日便走的结局不会改变。

    见他拒绝,皇后微微一愣,目光仔细在他脸上打量了一番。

    心中却是真有些讶异起来:“皇儿今日看起来着实和以往有些不同,受了如此委屈,竟然一声不吭,眉眼之间还这般平静……”

    但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开口道:“皇儿此去明珠,是否要去寻你那养母?”

    养母?

    墨白又是一顿,这故事怎么越来越多了。

    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却不想一边拿皇兄却是一瞥母后神情,又是开口:“六弟,母后都是为了你好,你在民间长大,有些恶习自所难免,母后不让你寻你那养母和妹妹,便是希望你能好生适应皇家生活……”

    墨白真的是不悦了,这家伙怎么句句挑拨,说实话,他心头倒是希望和这母后生分些。

    但这般被一二再而再三的挑衅,也很是令人不舒服。

    又不和你争什么,犯得着吗?

    倒是有些信息,却是令他心中更显惊奇。

    民间长大?

    养母,妹妹?

    他知道凭自己肯定无法想通这些,一转身,目光定在其脸上,依然轻声道:“皇兄,不知可否教我,既是于我有养育之恩的养母,恩大如山,我是否应该不再记挂,才为我皇家本色?”

    “嗯?”那皇兄眼神顿时一闪,心中微凝,这才真切发现今日这六弟确实不同。

    看他那脸色平和,声音淡然,不似往日般大怒着吵嚷,却让他更觉锐利。

    他也不及回应墨白,连忙对皇后躬身道:“母后,儿臣不是这意思,儿臣是……”

    “皇兄不用着急,我只是随口一言而已,无需当真!”墨白随口打断了他。

    “好了,皇儿,你要报恩,母后并不阻拦。但切记,你身为皇家子弟,明王至尊,到了明珠,切不可再学那民间恶习。”皇后倾世容貌上,一抹严厉,敦敦教道。

    墨白心中有些无语,他看的出,这皇后对他可能心中时常有怒意,但在这深宫内院,却反而更显母子亲情。

    “谨遵母后教诲!”墨白闻言躬身道。

    “你还未用膳,走,你们兄弟二人,今日陪母后一起用膳!”皇后不再多言,又轻声说道。

    墨白心里其实很想马上回去,但,没办法,只得应命。

    但正欲动身,却只见那皇后冲她伸出手来,却是依然坐着不动。

    墨白一愣之际,那皇兄已是抢先一步,上前双手伸出扶住了皇后。

    皇后倒是一声轻笑,并未执着让墨白扶她。

    一旁那老宫女也上前来,扶住皇后另一只手,墨白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就见皇后十分吃力的在两人搀扶下起身。

    “嗯,这是?”墨白总算反应了过来,母后看上去无忧,但腿脚却似乎是不便……

第二十七章 皇后有疾

    “贵为一国之母,皇后竟然身有残缺?”墨白跟在众人身后,一路行往偏厅,心底却是泛起波澜。

    他眼神定格在皇后那双即便被人搀扶,却依然无力,仿佛不敢触地的腿脚之上,久久没有离开。

    或许到底是他“母后”,无论如何,这身份还是给他带来了影响,尤其是当感受到这“母后”对待自己这皇儿的态度与定武帝明显不同之后,他没办法对这情况做到视而不见。

    不过,一路上他也始终沉默无声,并没有贸然开口询问。

    很明显,这皇后的腿脚并非今日才如此,他也定不可能是今日才得知,此时即便有心了解一二,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众人行至偏厅,厅中央正有一桌美酒佳肴已备好。

    更有几名宫女正立于四面,见贵人行来,连忙躬身行礼。

    皇后在皇兄与宫女搀扶下,落座上首,抬起风眸,微微一笑对兄弟二人道:“今日便无需拘礼,都坐吧!”

    已经来了这里,无论如何,墨白也不可能转身就走,势必是要吃完这顿饭的,也不犹豫,便是脚步一动,来到皇后下手右边位置便自坐下。

    但就在他刚坐下的当口,却耳边只听那皇兄声音又正好传来:“儿臣谢母后恩典!”

    墨白脸色不由微微一顿,目光抬起看向皇兄,只见皇兄此刻正深深一躬,姿态恭敬的狠。

    再目光一扫周围,众宫女目光正好下意识的望向了已经坐下的自己。

    毫无疑问,气氛,就这么尴尬了。

    说实话,墨白是真没心情和那皇兄争什么荣宠,但这位总是稍有机会,就给他上眼药,却着实让墨白心中不由有些厌烦起来。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中,墨白只得又站起身来,冲着皇后一躬腰道:“儿臣无礼,还请母后恕罪!”

    “你呀,要多向你皇兄学学,知道吗?”皇后坐在上首,看着这坐下又站起来的儿子,不由也露出一抹笑意,嘴里却是责备道,不过随即却又是话风一转,微微抬手:“好了,都起来吧,坐下用膳!”

    “谢母后!”那皇兄直起身来,目光在墨白脸上打量了一下,又接着开口道:“母后,您也知道,六弟啊,心里一直记挂着那民间养母。我看哪,他可不是有心对您不敬,而是马上要就封明珠,终于要达成心愿了,太过激动之下,这才一时间忘了礼仪,您可不要怪罪他!”

    尼玛!

    这不是故意在挑拨说墨白只记得养母,而忘了生母吗?

    先前墨白便已经看出,这“母后”对他那养母是怀有不满的,此刻又提起这茬,皇后恐怕心里又要不舒服了。

    果然,那皇兄话音刚刚落下,便只见皇后的脸上笑意一顿,略显难看起来,目光扫向墨白,声音之中已带着明显不悦道:“皇儿,可是如你皇兄所说这般?你如此沉不住气,此去明珠,叫母后怎能放心?”

    饶是墨白的修养和淡然气质,也真是被这皇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给弄的心头极为不悦,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威胁到他了。

    他的确不愿在走之前多添周折,但此刻要是还不理他,这顿饭恐怕还不知道要出多少幺蛾子。

    目光当即便是一扫皇兄那带着笑意的脸,眼神微微凌厉了几分,但并没有做停留,便收敛起来,转向皇后,轻声道:“母后息怒,儿臣只是方才听母后言,今日都无需拘礼,所以也没有多想,母后说怎么做,儿臣便照做,并没有想其他,却不想因此失礼了。今日见得皇兄风范,方才恍然大悟,无论何时何地,即便是母后之言,也务必得深思熟虑之后才可考虑是否遵从……儿臣有错,还请母后责罚!”

    愣了!

    满堂,就连丫鬟宫女,此刻脸色都不由发愣。

    目光发直的望着那躬身而下,一脸受了委屈般的墨白,心中震惊。

    那老宫女更是不由下颚微张,脸上错愕之色来不及收敛,殊不知她心头此时究竟有多么古怪:“这明王殿下在仓王殿下面前从来没有占过半点便宜,却不想今日却是让仓王殿下吃了瘪……”

    就连皇后也是眼神微微愕然,但很明显这番话,还是很讨她的欢心的,哪个母亲不喜欢儿子对自己毫无防范的言听计从。

    看着墨白的目光不由的平和了下来,那皇兄此刻却是眼神里慌乱了一下,他着实是没想到这平日里莽撞无脑的六弟,今日竟这般阴险:“六弟,切不可胡言乱语,兄绝无此意……”

    “罢了,罢了,你也就会找些歪理,你皇兄做的对,身为皇家子弟,务必注意姿态仪容,不可太过随意……”皇后脸上又浮现笑容,再次挥了挥手:“明日你便要就封明珠,路远山高,母后特地吩咐多做了一些你平时爱吃的菜,来,都坐下吧!”

    “谢母后!”兄弟两人同时躬身。

    而那皇兄却是目光中明显带着几分冷意瞅了一眼对面的墨白,可墨白却是没有再理他。

    相信,经过这一次,他自是不敢再随意整事,墨白也真没有那心情,去和他战争。

    倒是随着伴随在皇后身边,他却是一点点的感受到,这皇后虽然对他相比皇兄要严厉,但那母爱却是要更为明显。

    墨白心头怀疑,莫不是正因为这一点,那皇兄才时时刻刻打击他。

    不过这份情感牵绊,却是令墨白心中苦笑不已,他不是心性冷漠之辈,占了明王的身子,又得了皇后的母爱,不能视而不见啊。

    一顿饭,墨白并不多言,但皇后却话语并不少,多数时候都是敦敦交代。

    墨白便不时点头应之,那皇兄或许是心中确实起了防范,虽然依然不时讨皇后欢心,让皇后时常为他的话而笑容满面,却真的没有再含沙射影的对付墨白。

    “六弟,明日皇兄本该为你送行,但恰巧于今日正听说西边围场里有一头白鹿出没,其麝香正适于母后腿疾……”饭毕之际,那皇兄终于又再次和墨白交流。

    话中之意很清楚,明日送不了墨白,为了母后的腿疾,他心急如焚,若不是今夜母后召见,已不顾危险,便要连夜进山亲手围猎那白鹿,取其麝香为母后疗伤。

    自无需多言,这一片孝心,皇后自是感动,但却还是摆手称道:“皇儿孝心,母后感受到了,你六弟明日一走,不知多少时日方才能再见,那白鹿安排手下人去就行,你须得为你六弟送行!”

    墨白哪里在乎他送不送行,不过此时听终于谈到了母后的腿疾,经过这一顿饭,他也不能心中无感,无论如何,能够为皇后做些事,他还是情愿的。

    “母后,这宫中高明丹师无数,为何至今还不见母后腿疾好转,是不是这些人并不尽心?”不好细问,墨白只得换个方式。

    “皇儿不可乱说,丹师们已经尽力了!”皇后到似乎已经习惯了,并不多说。

    其实这时候,墨白倒是不急着走了,倒希望了解一番原委,他知道自己这一走,情况具体如何,没法保证。

    将来是否还有机会为这“母后”问诊,恐怕便是未知数了。

    不论如何,今日一见,这份情,他不能漠视,但偏偏苦于没有办法多问。

    夜色已经深了,他和皇兄都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里,心底一叹,只得和皇兄告辞。

    “皇儿切记,今后遇事定要三思,切不可再如之前一般,山高路远,母后就是想要护着你,也鞭长莫及!”最后,皇后看着墨白,依然教导,但那眼中浮现的忧伤,却令墨白心头微震。

    缓缓吐出一口气,和皇兄一起叩拜皇后。

    转身离去。

    兄弟两人不似刚才在皇后面前般,均是无言,沉默而行。

    行至门口时,那皇兄突然站定,目光看向墨白小声道:“六弟,今后没有母后护着,可得当心啊!”

    墨白嘴角浮起一抹笑容:“皇兄多虑了,倒是这京中恐怕没几人如本王一样愚钝,皇兄倒是要好好保重才是!”

    那皇兄凝视着墨白的脸,似乎第一次认真打量他,最后呵呵一笑,甩袖转身离去。

    墨白心中未起波澜,他根本为将此人放在眼中过。

第二十八章 今生第一次出手

    抬头看已上中天的月光,墨白缓缓吐出一口气,踏步前行,又不由转头看了一眼那皇后所在的方向,心头微微复杂。

    最终还是微微一叹,转身欲离去,却不想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老宫女的声音:“明王殿下稍等!”

    墨白站定,转身看向那老宫女朝这边快步而来,也是这时,墨白这才发现这老宫女竟是武道高人,不知是先前没有注意,还是此时,老宫女才显功力。

    墨白本身在武道上造诣便不低,此刻察觉有异,目光一凝,聚集在其脚尖。

    只见其看似正常行走,却实际脚尖轻点,身形似有腾空之意。

    当其靠近,却是呼吸稳定如常,不见半点异状,显然功力已是登堂入室!

    墨白这还是自睁眼以来,第一次见到武道上有所成就的人,心下倒是多了几分兴趣。

    不过转念便是收敛,哪有这个时间去研究?

    “明王殿下,皇后娘娘让老奴将这荷包还您!”老宫女双手递来一个荷包道。

    墨白眼神一顿:“荷包?”

    随即便是伸手接过,却一打量,只见却是粗布所致,针脚倒是还秀气,上面绣着一个小姑娘玩偶……

    “这是母后给我的?”墨白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疑惑,搞不懂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说了,准你去见那家人,但务必记住,切不可再染恶习!”老宫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明王殿下,老奴多一句嘴,娘娘收走这荷包,只是希望您能淡忘往日,能够尽快适应皇家生活,您不要怨娘娘!”

    墨白有些懵,他完全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他却着实聪慧,面上不动声色,点点头道:“这真是我从民间带回来的那荷包?”

    老宫女顿时面色一正:“千真万确,娘娘一直替您细心收着呢!”

    墨白顿时心知,定是那民间养母或者妹妹所绣,目光在荷包上微微凝视,心道,看来这明王前身的确在民间还有些不能淡忘的因果。

    不过此时像这些,还太早,先活下来才有机会去还恩报。

    将荷包收起,目光抬起,却是心中又微微一动:“嬷嬷,母后的腿疾,能否跟我说说具体!”

    老宫女一愣,目光带着疑惑看向墨白:“腿疾?”

    墨白也不管她是否疑惑了,又再一次感受到这母子深情,他身为医者,有这份能耐,却没有办法就这么转头而去。

    点点头声音沉凝道:“是,其实在民间我也曾有幸拜见过医道高人,曾有见多种腿疾,症状与母后相似,曾亲眼见过治愈者,我也曾有兴趣,得其指点,若真是我所知那种,定要为母后除忧!”

    他知道这番话有漏洞,但也无所谓了。

    果然这老宫女没有当真,毕竟明王回来之前的事,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

    更有那所谓名医,这些年,不知多少圣手为娘娘诊治过……

    “娘娘若知殿下孝心,定心中甚慰!”老宫女神色微微沉下,显然想到娘娘的腿,她也心中有悲。

    “说说吧,我明日便走,怎么也不能了却心中疑虑!”墨白沉声吩咐道。

    老宫女倒是目光看着墨白柔和了许多,看来真是皇后近人,她没有拒绝,说起了往事。

    “要说起这腿疾,还得从当年殿下出生之时说起……”

    墨白眼神一怔,又和自己有关?

    但随着她的讲述,墨白却是从其中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心里一根根线也终于串联了起来。

    当年,王妃有孕,却遭遇兵祸,世人皆以为,明王乃是皇后受惊所致早产而生。

    然而事实上,其中却还有因果,早产不假,但实际皇后却并非文弱之辈,她实际上本身出声名门,家室显赫,又天资聪敏,幼年便得道基,乃是真正出类拔萃的角色,当年的她比今日的林素音还要出众。

    后来定武帝一为倾慕,而为借皇后娘家之势,又有联合王妃所在山门之意,最终与皇后结为夫妻。

    而那一年,皇后有孕,却惨遭兵祸,当时形势危急,有乱兵进得城来,定武帝为帅,有身手高明之刺客竟杀到身前,皇后有孕在身,但却也有一身修为,便是此种情况下,她不得已出手,护得定武安危。

    但却受了一掌,胎气大动,强撑着平得危机之后,她不顾伤势,全身修为却用来力保胎儿,也正因此,闹下了病根。

    之后,数遍名医,却再无人能治她恶疾,一晃便十多年就此过去……

    墨白站在夜色下,微微低着头,当真切听到这一切,他心头是震撼的,他不能视皇后为陌生人,毕竟这身血脉承袭于她。

    因果已存在……

    不论死于活,这一日之命,也是命,恩得报,情得偿!

    墨白没有再多说,仰头望了一眼月色,沉声道:“走,带我去见母后!”

    “嗯?”老宫女有些愣。

    但墨白却已不顾规矩,直接绕过他而行。

    “殿下,夜深了,这……”老宫女连忙跟上阻拦道。

    墨白一抬头,目光里一抹锐光滑过,直视老宫女道:“本王要见母后,天威都拦不得,何况这世间礼法!”

    这一刻,墨白那双眼睛,那挺直的身形,那沉凝的声音,让老宫女当即便是心头剧震。

    “殿下!”她认识墨白已有两年,却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墨白,完全与记忆中两个样。

    墨白不再多言,直接前行,她不敢冲撞,微微让开。

    墨白长驱直入,老宫女神色半响才恢复常态,实在是过于受惊,换一个人他不至于如此,可这明王,曾经留下的懦弱,顽劣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殿下,纵使要见,也还请老奴通报!”眼见墨白已要揭帘而入,她只得再次拦阻道。

    “去!”墨白顿住脚步沉声道。

    老宫女无奈,只得入内。

    墨白站在门口,眼神慢慢平静,淡然下来。

    无论死与不死,该做的得做,他的气质真的很难养成,那是名山古刹,荒山野岭所养成的淡然而又坚定!

    不一会,便有宫女出来,迎他进去。

    皇后已坐在榻上,见他复返,脸上有明显的讶色,不过倒也没有发怒,只是笑道:“刚刚才教过你不可任性,怎么转眼又忘了,是还有事求于母后?”

    旁边老宫女眼神微闪,她可没敢说明王要替皇后诊治,这话实在太天方夜谭。

    看着皇后那年轻的容貌,墨白此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曾道家有成,他对这并不陌生,毕竟师父便曾已一百二十高龄,却面貌依然如六十许,还可上山下海……

    这一次虔诚跪下,叩首,再抬起,声音诚恳道:“母后,儿臣恳请为您把脉!”

    “什么?”皇后明显一愣,随即又惊讶道:“皇儿,你说要为母后诊脉?”

    “是!还请母后恩准!”墨白点头,声音执着:“孩儿曾在民间得遇名医,乃通天圣手,活死人,肉白骨……”

    “好了,好了,母后知你孝心,快别闹了,快些回去休息,明日要经车马劳顿!”皇后不待他说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为母后一观,儿臣不走!”墨白也是无奈,上面那段话他自己都不信,可有什么办法,最后只能耍一耍赖。

    “娘娘,民间的确时常有奇人异士,虽不入朝,却也本事超乎寻常,明王天生命格极贵,说不得还真曾得遇过奇人护佑,而且殿下一片孝心,娘娘便成全了吧!”老宫女开口了,她倒是怕这明王真的误了礼数,僵持下去,会惹来是非。

    早点完事,也是正经,而且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是莫名的有些紧张。

    皇后听老宫女也这么说,显得有些无奈,但看着墨白坚定的眼睛,心下又是欢喜,毕竟自己儿子孝心可嘉,最后有几分无奈道:“好,快起来,就依你,依你!”

    墨白顿时心中一宁,有机会就好,能否有治,他没有把握。

    但见识过张丹师的本事,他知道自己绝不比那张丹师差,并且曾走三山五岳,见武道名家,拜得道高人,还真对这内伤,并不罕见,并且也过手不在少数。

    “无论是否有治,总得了却这桩人世心愿!”墨白起身心道。

    有宫女早已搬来矮凳,墨白也不再多介意那些俗礼,面目一肃,撩起衣袍,就此坐下。

    微微眯了眯眼,呼吸正了正,面容庄严起来。

    胸口的疼痛没有停息过,但他非人的意志,却从将这点痛楚体现半分。

    “母后!”调息顷刻,他抬眼看向皇后,伸出手示意要拿脉。

    皇后见他这副标准作态,还真被他弄的笑了:“我皇儿倒很有几分高人姿态!”

    说罢,便伸出手,置于床边案枕之上,或许是墨白这样子在他看来确实有趣,所以此刻倒也并不反感了,反而盯着儿子笑意盎然。

    墨白也不再废话,目光似睁似闭,安心拿脉

    这是他今生第一次,但却丝毫没有陌生之感,他一生精于医道,立刻便进了状态。

    人体五脏六腑,在他心中掠过,五行相生相克,在他脑海沉浮……

第二十九章 明王竟然乃文盲

    内殿。

    随着墨白端正身形静坐皇后身前,为其静息听脉,所有人,包括一众宫女,包括皇后身边的那老宫女,都是忍不住,目光定在墨白身上,神情有些古怪。

    实在是墨白此刻双眸似睁似闭,神情淡然无波,仪态沉稳至极的一副医道圣手模样,着实是让人无法忽视。

    就连皇后,此刻也是忍不住笑意,看着儿子不过十六七岁,面上依然清秀,未脱稚气却偏偏摆出这副,乍一看,还真有些唬人的姿态,实在是有些滑稽。

    不说信不信吧,关键是就连看着都别扭。

    不管哪个世界,医道总是一个经验极为重要的行业,名医印象,往往是越老越让人放心。

    不过,却也没有人当真敢笑话明王,就连皇后,此刻望着儿子那从容的姿态,心中也甚是欢喜。

    其实啊,墨白不知道,对于皇后来说,他就是其心中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当年不得已将其寄养民间,怎料一过便是十多年,好不容易再寻回来之时,却文不通,武不就,秉性还顽劣不堪,令人失望至极。

    皇后身为生母,岂能不忧心,固对他是越发严厉,但历经两年,此子却是始终成不了器,反而性子更是不堪了。

    这让皇后心中愧疚,未能亲自抚养,以至于其在民间养成如此糟糕之态,更是因此对其养育人家,心中有了强烈怨意。

    然而,今日,皇后眼见着儿子,自回来后从没有展现过的正经,从容的沉稳姿态,她心头岂能没有欢喜之色。

    倒不在乎,他是否真有本领,只要能够成人,皇后也是大喜了,并不打断,就盯着墨白,嘴角笑意越来越深。

    然而,众人本都以为明王识摆摆样子的,毕竟谁也不会相信,他还真能看出点什么来。

    不过,怎料明王这姿态一摆,竟是没完了。

    时间缓缓过,眨眼便是十来分钟过去。

    墨白依然是那幅高人姿态,一动不动。

    夜越来越深了,众人瞧新奇的心也淡了下来,那老宫女脸上也开始浮现出了无奈之色。

    毕竟到了此刻,皇子再逗留下去,多有不便!

    她很想出声提醒,但一见皇后那盯着儿子笑意盎然,并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态,她又不好出声。

    心下微叹,又再次看向明王,说实话,如果不是他那诊脉的手指,还不时有所起伏,她恐怕会以为其已经睡着了。

    “好了!”正自心中忧虑之时,却突然只听明王的声音传来。

    微微一怔,便只见这明王,已经抬起了诊脉的手,而且那双眼睛也睁开了,脸上依然平和万分,就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的抬起头来看向了皇后。

    皇后也是缓缓回神,收回手,置于小腹之前,嘴角依然有着笑意目光柔和的看着墨白,轻声道:“不知皇儿可曾为母后探出根源,想出良方?”

    很明显,这话中多是带着笑意,并未认真。

    其实整间大殿里又有谁当真,但谁曾想这明王竟似乎还没有装够,依然一副沉稳之态,站起身来,冲着皇后一躬身道:“母后且安心,儿臣还想要看一看当年旧伤之处!”

    “嗯?”皇后一愣,似是没想到,其竟真的煞有其事,又似乎为他的话而惊讶。

    皇后还未多说什么,那老宫女却是当即面色便是一变道:“殿下岂可乱语?”

    墨白听她阻止,有些发愣,转过头来直视那老宫女,却见那老宫女眼里满是严厉,竟还带着一丝怒意。

    只是刹那,墨白便反应了过来,明白哪儿出了问题,但心里却是不由苦笑:“治病救人,何曾有过男女之分啊?”

    很明显,定是那伤处为不方便观察之处,老宫女才会如此反应。一转头,墨白对着皇后躬身低头:“母后,请恕儿臣失礼……”

    “好了,皇儿,母后知你孝心,时辰不早了,明日便走,路上奔波劳累,你伤势未愈,早些回去安寝吧!”皇后柔和的声音响起。

    墨白既然已经决定出手,又怎会半途而废,却是依然沉声道:“母后,儿臣斗胆再问一句,伤处可曾是此处?”

    他虽不能检查皇后伤处,却可以用自己身体做比喻,手指按在自己左边后腰,肋骨之下三寸之地。

    皇后目光一眺墨白手指之地,眼里又是一抹讶色,却是一转头笑着对老宫女道:“你告诉他这些做什么?”

    那老宫女也正看向墨白手指位置,听皇后责备,心下却是一顿。

    脑海中立刻一闪先前和墨白的对话,豁然发觉之前并无说过伤处地点,只言道挨了一掌,但却一时间,还真无法确定自己有无说过,只得向皇后躬身:“老奴多嘴,请娘娘责罚!”

    墨白也懒得去解释,时间不早了,他直接沉声道:“母后,可曾有之前丹师为母后用药的方子,能否取来让儿臣一观究竟!”

    “皇儿啊,莫非你还真要为母后开方用药不成?”皇后更是乐呵起来。

    墨白一笑:“儿臣恰巧曾见过此症,曾见过医道高人为人诊治,有痊愈之法。之前儿臣心道这宫里名医无数,定非无能之辈,便没有为母后献策,但如今,皇儿即将启程明珠,却是无论如何,都须得为母后一探究竟!”

    “皇儿倒是长进了许多!”皇后见墨白这沉稳姿态,确实与往日多有不同,心情更好,笑道:“好,母后便等着你将来为本宫开方除疾,不过,既有此心,便当用心识字,否则,你如何为母后开方用药啊?”

    “嗯?”墨白顿时便懵了:“母后,儿臣怎会不识字?”

    说着还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内殿之中,墙壁之上那一幅幅墨宝。

    正是汉字无疑,不过繁体而已!

    “难道这明王,之前还是个文盲不成,好歹是皇家明王之尊,怎会如此?”墨白眼中那一排排墨宝,心中无语。

    其实他真未意识过这个问题,主要是在醒来的那一刻,他听张邦立与那张丹师谈话亦是中文,而且卧房中亦是墨宝不少,所以根本就没有这个认不认字的概念。

    当时他见此一幕,还疑惑过这到底是生在了中国什么时代。

    “怎么?莫非我皇儿已学全了字?怎未报与母后知道?”倒是皇后听他一眼,确实眼中一喜,盯着他问道。

    “儿臣其实早已识字!”墨白没办法,只得如此回应。

    因为待会就得开方,若字都是刚学全,哪里还能开方用药?

    这就无法解释的清楚了。

    此言一出,殿中立刻便是静了。

    皇后目光直直的盯着墨白,笑意缓缓收敛,沉声道:“哦?早已识字?那皇儿与母后说说,不知究竟多早?”

第三十章 方药有效,医者无德

    那老宫女更是盯着墨白,眼里一瞬间便是疑惑大起,当初殿下带回来时,可以说是查了个底儿掉。

    而今日,他又是得遇名医,又是识文断字,这究竟为何?

    倒不可能想到明王已非原身这么荒谬的事,而是搞不懂这明王如此说话,到底是想干什么?

    “民间之时,儿臣便已识字!”墨白没办法,只能继续顶下去。

    倒还好,皇后似乎对其中究竟并未注意,反而声音里隐隐含有怒意:“这么说,你之前说不识字,是在故意欺瞒本宫?一直以来为你请先生教学,你无丝毫尊重,也是故意做给本宫看的?”

    凤威凝聚,皇后只是静坐上方,却让整个大殿所有人的呼吸都不敢再放肆。

    凝重的气氛刹那间便弥漫整个宫殿,墨白着实心头无语,却能咋滴,只能一把跪下:“请母后恕罪!”

    他连解释都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含糊其事。

    皇后盯着他跪下的身影,凝眸半响,最终声音低沉的对一边老宫女道:“去,就为我皇儿,取来药方,本宫倒要看看皇儿究竟是真早已通文采,却硬是欺瞒了本宫两年之久,让本宫日夜为之焦心!”

    “娘娘息怒!”老宫女见皇后越发怒起,顿时躬身安抚。

    “去!”然,皇后却当真是怒了,一声清叱!

    “是!老奴这就去,这就去!”老宫女再不敢多嘴,连忙躬身而退。

    但走前却是盯了一眼那跪地的墨白,心中默道:“这明王怎能做这种事,娘娘本就担忧其总念着那民间养母,而与自己不亲。如今闻得他连如此大事都故意欺瞒,以示亲母的不满,娘娘岂能不大怒?”

    墨白跪在地上,却是心下无奈啊,他只是想给皇后治病啊。

    却不想最后竟让皇后怒极,但无奈他只能垂头,错过了今日,她不知生死,未必还有机会为皇后诊治。

    便让她不喜吧,墨白心头微微定下,其实他也并不多么在乎这些,毕竟没有什么所谓,明日过后,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即便有生路,短时间之内,他恐怕也只能做个死人,不会露面了,完成目的便好。

    “皇儿,你对母后有怨?”皇后气息半响才平复,缓缓又开口道。

    墨白跪着垂头,应付着道:“母后,儿臣不孝,之前只是性子顽劣,并非有意激怒母后。今日儿臣便要离开,却心下不安,母后腿疾难受,儿臣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归来,想及此,便是愧疚至极,故无论母后如何责罚,儿臣都定要为母后诊治一番,若当真能除了母后这病忧,儿臣便心满意足!”

    这一番话,当真说的极为漂亮。

    所以说啊,这墨白其实本就是聪慧之人,无需观全貌,却能随机应变,说谎,也是医者必备的本事之一。

    墨白心思其实纯净,只因虽说谎,却从无坏心。

    曾无数次骗父母不疼,骗师傅还能撑住,骗病人没有大碍……

    皇后的脸色几乎肉眼可变得缓和下来,哪个母亲听到儿子至诚的孝心,能不感动?

    明知要受罚,却依然要为她诊病。

    无论是不是真有这本事,也足以令皇后觉得养了这个儿子,值了!

    但,到底是母亲,却不会对他欺瞒一事这么快放过,依然沉声道:“起来!”

    正好此时,那老宫女的脚步已经传来。

    墨白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瞧了一眼皇后脸色,见其仍然不悦,便不敢再出声。

    “娘娘,药方已取来!”老宫女对皇后很是了解,一见其竟已收敛怒意,不由心下很是奇怪。

    皇后微微抬手,沉声道:“给皇儿看。”

    “殿下,这是今年以来,诸位丹师行医用药的方子!”墨白点点头,抛除杂念,坦然接过药方。

    在皇后和一众人紧盯着他的目光之下,他低下头,开始细心观看。

    并不止一份,共有三分!

    可见,今年以来,便已看过三位名医。

    署名墨白也不识得,倒是其中有一人姓张,名张灵法,墨白心中暗道:“不知是否便是那张丹师,若是他,应该会有几分能力!”

    他率先看其他两分,然而一望配药之下,便当即就是脸色一沉,下意识的一声冷哼:“枉为医者!”

    这突然的一幕,令整个宫殿正在观察他的人,全部一愣。

    皇后当即便是出口训斥:“又敢妄言!”

    墨白一顿,看了一眼皇后,收敛了脾气。

    但却仍然紧皱眉头,将那两张药方随手递给了老宫女。

    细细观看,那张灵法的药方,这一次也不知是被皇后训斥过后,不敢出声,还是真的看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眼神开始凝滞起来,盯着药方,久久不动。

    说实话,整个殿中没人对墨白抱有信心,但眼见他今天一直以来的模样,心下又都不免有了几分狐疑。

    那老宫女更是忍不住将墨白递还给她的两张药方,拿起来观看。

    却看不出什么异样,她本是习武之人,又多年伴皇后左右,对这些方药不敢说纯熟,但却也可以说个所以然了。

    眼神一抹疑惑抬起,却见皇后正望向她,她不由点点头轻声道:“这两张药方乃王御医和陈丹师所开,两位均是一代圣手,医道高明,方药组合也相当,均是主治娘娘肾气不足之症,更兼活络化瘀,为娘娘疏通双腿血脉,用方段正,与之前多位御医,丹师所开药方虽有细微不同,但却着实均是对症之组合!”

    皇后不由看了一眼那依然沉思望着最后一张方子细思的墨白,却没有出声,而是伸出手接过那两张方子,也看了起来。

    医武不分家,皇后久病多年,对药性还是通晓一些的。

    但也没看出问题,不过随即又是一愣,心中又有些好笑:“这是怎么了,我儿纵使孝心可嘉,却也才弱冠之龄,哪懂得高明医道……”

    随手将方子递给老宫女,又抬起头看向墨白,却见墨白依然在皱眉沉思,她倒又注意其他方面了。

    若皇儿能时时都有如今的端正态度,那便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她轻声问道:“那是张丹师的方子吧?”

    “娘娘,正是张丹师的方子。”老宫女点头。

    “看皇儿这模样,似乎那张丹方,他还真看出什么不同?”皇后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

    老宫女却是疑惑摇头道:“那张丹方,老奴也记得,辩证依然是肾气不足,经络不通,然而药方组合上,的确添了几味新药,年初时娘娘便用此方,也并未收到奇效,甚至反而令娘娘有轻微浮肿,故张丹师复诊时,停用了此方。”

    “不是此方无效,而是医者无德!”她话音刚落,却不想墨白的声音却陡然传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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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医馆介绍:
一睁眼,便是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芳华。墨白是个大夫,但他还来不及去想治世救人,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三天后不死。然后还得考虑怎样才能见一见那已经和自己成过亲,拜过堂,据说国色天香的老婆?最后,他还得想个能在乱世之中活下来的谋生之道,他决定了,就干老本行,很快,乱世之中,战火最猛烈的中心地带,一间医馆开张了。名字还算低调,曰:“天下第一医馆”ps:群号159995598天下第一医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第一医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第一医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