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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贵族丑丑     天下第一医馆txt下载     天下第一医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70章 还恩

    林卫东却是眼神余光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心中顿时一震,脚步又添了几分小心。

    墨白注意到了林卫东的眼神,没解释他怎么死的,只是冲他问道:“我想将他送到山卫所去,能不能做到?”

    林卫东闻言,顿时心中苦笑,这无疑会让旗蛮更加愤怒,他也一瞬间就懂了,明王就是为了让他们更愤怒。

    “可以。”林卫东当然是能够做到的,但他不想办这事,不由道:“只是这事我不太适合办。”

    说罢,深怕墨白误会,又连忙道:“蓝震山是殿下抓的,如果旗蛮查出是我送回去的,肯定会怀疑,我知道殿下的下落,再加上今天又是我召集的大家过来,旗蛮搞不好会按捺不住,直接冲我下手。”

    墨白闻言,心中倒是敞亮,以林卫东的本事,恐怕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不过,他谨慎些,墨白也没办法说什么。

    这时候杜安开口了:“没这么麻烦,旗蛮就算他们查到是从你手上出去的,你就放出风声是我让你干的就行,毕竟我来过林公馆,这事旗蛮肯定会知道的。”

    林卫东闻言,顿时一阵无语,只得尴尬笑笑道:“还是管家想的周全。”

    见他应下,墨白便冲离云点点头,离云上前来,腰间长剑一闪,便将蓝震山首级斩下,黑衣卫将其包好。

    虽然血腥,但屋内倒是无人变色,毕竟都不是一般人。

    “怎么样了?”墨白这才问道。

    杜安答道:“殿下放心,杜先生的命令已经下达,众元老领命,青年社很快就会动起来。”

    林卫东亦点点头道:“就算有个别人有问题,也只能配合,应该不会有问题。”

    墨白闻言,心中也是微微一松,对着两人点点头:“二位辛苦了。”

    “殿下言重了,我不能在此久待,旗蛮知道我来了林公馆,恐怕会搞出些事来。”杜安告辞道。

    “嗯,注意安全。”墨白也没多说,应了一句后,对着林卫东道:“过一会,我也走了,铁雄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颗丹丸递给林卫东:“你此番辛苦,我如今身无长物,便以此丹赠你,以做感谢,我观小娟次子根骨不错,此丹或可为其添些助力,将来若有机缘,未必不能道家有成,延年益寿。”

    林卫东神色顿时一变,眼中大喜,却想说两句客气话推辞,但眼睛望着墨白手中丹丸,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躬身一礼:“谢殿下厚赐,林某定当为殿下效死。”

    待他们走后,离云不禁感叹一声:“能得殿下如此厚赐,林卫东当真好大的机缘。”

    墨白笑了笑,想让人尽心办事,哪有只施威严,不加恩典的道理。

    对于权势之人来说,钱财富贵或可等闲,但修道筑基,延年益寿,却是不能不在意的。

    尤其是这乱世中,能够有些保命的本事,远比钱财重要,君不见墨白乱军之中几进几出安然无恙?

    墨白能为他林家培养一道人,林卫东如何能够不感激?

    墨白转身看向铁雄,面色严肃起来,声音凝练道:“伤没好之前,不要再有任何异动,记住了吗?”

    铁雄闻言,顿时意识到墨白此去,是没打算再过来了,连忙问道:“殿下这就准备走?”

    “还不急,不过林公馆我不会再过来了,林卫东虽然还算可靠,但他已经入了旗蛮的眼,未必不会针对他用手段。我不能再待在这里,否则风险太大。我在外面,至少能让林卫东心中顾忌,会倾尽全力,保证你们的安全。”墨白沉声道。

    离云站在一边听的不禁发愣,他没想到,墨白刚刚才给了林卫东厚赐,转眼却又如此谨慎起来,防范林卫东可能会出问题。

    不得不说,离云内心的震动很大,这一刻,他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警醒,绝不能有片刻放松。

    殿下一定也早已做好了,自己可能行差踏错的准备。

    “是,殿下万万保重!”铁雄点头,这一刻,他才真心有些后悔,若非自己鲁莽受伤,殿下也不至于要操这么多心。

    墨白没再多说,一转身对着离云点了点头道:“他交给你了。”

    “离云但有口气在,必不负殿下所托!”离云躬身应命。

    墨白点点头,最后道:“你此次大功,当赏。我这里有辅助修行之用的宝丹,亦有适用于你锤炼修为得宗师剑法,你想要什么?”

    离云早就等着这话,先前在林卫东得赐事上感叹一句,就是没忍住想提醒墨白。

    此时终于听墨白要赏了,顿时心中狂跳,强自按捺住心中狂喜,却又心中位顿,听殿下的意思,是从药丹和剑法中只赏一样。

    离云纠结了,墨白的药丹之功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当初他能登堂入室,就是借助墨白赐丹之功,如果这事要是在道门传开,恐怕再能得一药丹,便是自己用不上,给宗门那也是大功一件,必能为他将来执掌太玄门铺下基础。

    但他亲眼见识过铁雄拳毙旗蛮两位宗师之后,他就明白铁雄之强,不在修为,而在法。

    相比药丹,有一门精妙法更为重要,可问题是,他有自知之明,当初他靠的是墨白的药丹登堂入室的,这辈子再想有所提升,希望不大。

    他沉吟一会,又问了一句:“不知殿下所传妙法,离云能否外传?”

    “不能!”墨白摇头,若是他刚睁眼时,他会说可以,但如今不行了,他不能为自己创造敌人,害了自己人性命。

    “那……”离云闻言,面色一黯,似乎做了决定。

    另一边,铁雄眸光瞥了一眼老道,却是突然开口道:“药丹终是外物,虽可辅助修行,但宗师之道唯有勤修苦练方为正途,药丹岂能比得精妙法,你靠药丹登堂入室,如今唯有得一门精妙法,将来方可……”

    “放肆!”他话音到这里,墨白的声音却是陡然炸响,一股音波直冲铁雄,令得铁雄顿时脸色一白,一声闷哼。

    离云见状大惊,忙躬身:“殿下息怒!”

    “简直无法无天!”墨白冷哼一声,又一挥袖子,一股劲风直袭铁雄而去。

    铁雄身躯一颤,这一次嘴角竟直接溢血。

    这一下,不止离云,两名黑衣卫也是变色,与离云一起,直接跪下:“殿下息怒!”

    墨白又瞪了铁雄一眼,方才重新看向离云,沉声问道:“好了,说吧,你要什么?”

    离云看了一眼铁雄,心中感激万分。

    他知道铁雄这次突然插话,是在还他的救命之恩。

    同时,他心中也开始狂跳起来,听铁雄的意思,如果能得殿下传法,他将来还是有希望更进一步的,对此,他并不怀疑,他很清楚,铁雄是殿下嫡系,更是殿下亲自教出来的,他说出来的话定然不假。

    他也知道殿下为何会如此愤怒了,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整个道门都将为此而沸腾。

    多少人一辈子卡在宗师境,不得寸进,别说真人,只是大宗师境那都与宗师是截然不同的天地。

    不想辜负铁雄这番心意,但他有自己的考虑,深吸口气,躬身问道:“离云斗胆求殿下能赐我父一法。”

    “你确定?刚才铁雄既然已经说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我要传你的这门剑法,确实于你有大益,凭此法,若你勤修苦练,将来未必不能得大宗师之境。”墨白沉声说道,罢了。

    “我确定,离云资质有限,当初凭殿下厚赐,方可证得师者,即便有殿下传法,要证大宗师境,也不知能否有这机缘,更不知何年何月方可。我太玄门一直以来居道门之末,历代祖师为求一大宗师,呕心沥血不可得,如今若能用我机缘换我门中一个希望,离云心甘情愿。”离云似乎想清楚了,声音诚恳。

    “好,既然是你的选择,那我尊重。”墨白终是点头,却又道:“不过,我必须提醒你,这门法我可以赐给你,不是因为你这次功劳真的大到可以换这门法,只是机缘巧合,百草堂之战刚好于我目前处境有大益,所以这次如果你放弃了,那下次你再想换我的法,恐怕所需付出的会是这次十倍百倍。”墨白再次道。

    “离云明白!”离云还是坚持。

    “行,我会传你父亲一门法,至于将来能否有所精进,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墨白不再多说,转头看了一眼铁雄。

    铁雄眸光抬起,与他对视一眼,墨白就此离去。

    待他走后,离云愣了半晌,才慢慢回神,随即朝着铁雄走去,郑重躬身一拜:“多谢!”

    “恩当报,仇当了,无需如此。”铁雄摇头,随即闭目疗伤。

    事实上,没有人比铁雄更清楚,自己其实根本没被伤到,方才墨白忽然出声,确实令他一惊,但第二击,他就知道了墨白的用意。

    这是故意给他机会,让他还恩离云,否则墨白不想让他说的话,根本就不会容他说完。

    铁雄心中复杂无比,他知道殿下这是担心他,就怕他欠着这份恩情,将来为了报恩而出事。(未完待续)

第571章 谁吓唬谁

    正如墨白所料,在青年社诸位元老前脚踏出林公馆的门,后脚旗蛮那边就收到了青年社要全面作乱的消息。

    旗蛮当然不可能坐视,第一时间就做出反应。

    山卫所,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的金在成,与前两日已是判若两人。

    从吐血昏迷之后,他就如得了一场重病,眼窝深陷,面色苍白。

    不过,即便如此,获悉青年社的事后,他还是强打着精神,立刻拨通了租界当局的电话,通报了青年社正策划扰乱明珠稳定的情况。

    “租界当局必须立刻抓捕包括林卫东在内的一众头目,并且移交旗国,否则,我将亲自派兵进入租界搜捕。”金在成腰杆挺直,目光变的凌厉。

    徐明厚站在他身旁,听着他这话出口,立刻紧盯着他的面色,他听不到电话里的人说话,但能根据金在成的面色变化来判断。

    果然,很快,金在成的脸色开始变的难看,徐明厚心知,租界当局必然是拒绝了旗国进军租界的要求。

    只听金在成再次道:“我再重申一次,我方已经掌握证据,明王如今就窝藏在租界境内,就藏在林公馆内。贵方若不作为,我方将视贵方蓄意窝藏明王府要犯,严重违反了中立协约,在此,我郑重警告贵方,由此所造成的一切严重后果,都将由贵方承担。”

    说罢,他直接挂断电话,眼中杀气骇人。

    徐明厚见状,立刻问道:“大帅,租界那边怎么说?”

    金在成面无表情道:“他们拒绝我们进军,说我们没有在租界执法的权力。只答应约谈青年社林卫东等人,并且拒绝移交给我们。如果我们擅自进军,将由我们承担一切后果。”

    “不意外。”徐明厚点头。

    随即沉吟片刻,开口道:“不能任由青年社乱来,让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遏制青年社。”

    金在成眼中杀气一闪:“看来他们是认为本帅真没胆量进军租界。”

    说罢,直接就拿起电话再次拨号,徐明厚见状,连忙道:“大帅且慢。”

    金在成眸光看向他,徐明厚快速道:“租界鱼龙混杂,青年社经营日久,我们即便闯进去,如果没有租界配合,也未必就一定能够拿下这些人。反而会因此背上莫大麻烦,现在当务之急,是遏制住青年社的行动,我们暂时先给租界施压,之后看情况再说。”

    金在成闻言,微默,随即拨通电话,只说了一句话:“立刻行动,将租界围起来,随时待命!”

    随着金在成的电话,旗蛮直接单方面出兵,直奔租界,很快就将租界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直未受战争波及的租界,终于还是紧张起来了,贫苦百姓还好,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也只能忍受,改变不了什么。

    然而,租界里的那些外国人和租界里的富户,却是慌了手脚,一面到处打听消息,一面快速准备财物,带着家中老小前往后台处避难。

    慌乱的并不知百姓,租界当局眼见旗蛮当真敢兵围租界,也坐不住了,一面联系背后国家施压旗国,一面慌忙派兵防御。

    可就凭租界里的本国兵马,哪里能是旗蛮的对手,但没办法,打不赢也得摆出态度来。

    在形势一促即发之下,租界当局紧急磋商后,还是答应金在成,会立刻控制青年社一众元老,并且答应搜查林公馆,搜寻明王府人。

    金在成见状,也没有再强闯,但并不撤兵,依然给租界施压,做出随时闯入的姿态。

    租界当局,不得不快速反应。

    很快就找到了青年社一众元老,包括林卫东在内,都被带走了。

    事实上,林卫东等人也并没有躲,他们也没想躲,落在租界手上他们并不怕,反之,若是躲了,让租界没了给旗蛮的交代,搞不好旗蛮真会冲进来,这对他们来说,不是好事。

    明珠境内的租界,原本主要是由五国组成。

    除了旗国和退出租界的大夏之外,另外三国都是远洋而来,分别是鹰国、金国、兰国。

    这三国也是当世列强中,最为鼎盛的国家,论国力,他们自然不惧旗蛮,但他们所在国离大夏太远,如果劳师远征和旗国动手,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所以,对旗国征伐大夏的战争,他们采取中立态度,不管谁胜谁败,只要保证他们的利益诉求即可。

    所谓中立,不过是明面上的罢了,事实上,对于这场战争,他们也是乐见的。

    暗中借助这场战争,任两国相互消耗实力,大发战争财的同时,又不断拿捏两国,获取利益。

    当然,在大夏与旗蛮之间,他们对旗蛮要尊重的多,毕竟目前局势下,旗蛮实力更为强势。只说在明珠,租界当局对于旗蛮还是相当忌惮的,所以在旗蛮施压之后,他们也不敢无动于衷,只能对林卫东等人动手。

    租界当局总副官都亲自出面了,陪同在他身边的都是身穿军服的各国将星级存在。

    林卫东等人倒也没被捆绑之内,还是给了他们基本尊重的,见租界当局掌权者到了,皆起身礼敬。

    租界当局现任总副官,乃是由兰国派遣的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当值。

    其人身材高大,相貌与大夏人有明显区别,因为国别文化差异,他们的名字与大夏周边取名方式不同,其名同音大夏“伍华”二字,所以林卫东等人都称呼其“伍华先生”。

    “哼!”伍华面对诸人行礼,却并未如以往一般礼节周全,反而是冷哼一声,眼神在一众青年社元老身上一一扫过。

    随后也不招呼众人坐下,直接将手中拐杖在地上重重磕了两下,便自己坐下了。

    林卫东等人见状,对视一眼,面色也沉了下来,皆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围持枪兵士。

    “诸位,我警告过你们,不要给我惹麻烦,你们是忘记了吗?”伍华声音冷淡。

    “伍华先生怕是有什么误会吧,我等一向遵纪守法……”林卫东见一众人都不开口,他心头无奈,只得主动站出来道。

    “我不想再多说废话,你们必须马上中止任何扰乱明珠稳定的行为。”伍华一抬手,直接打断林卫东的话,声音强势,干脆利落。

    “扰乱明珠?这话从何说起?”林卫东神色不动,摇头答道,说罢又望向身边一众青年社元老问道:“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众人一听,皆摇头,齐汉山最先开口:“我看是有人诬陷!”

    “没错,这根本就与我们无关嘛。”

    没一个人承认,皆是否认连连。

    “莫非你以为当局是瞎子不成,上午你们的聚会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伍华身边一人站出来,面色铁青的手指着一众人,大声质问道。

    “原来是这件事啊,好吧,我们上午是聚会了,但你们说的什么扰乱治安的事,真与我们无关,这是杜先生亲自下令,不是我们的主意。”林卫东几人这才改变态度,却仍然是一推了事。

    “啪!”伍华手中拐杖又是重重一磕,立刻就有兵士冲进来,直接用枪指着林卫东一行。

    林卫东等人当即脸色一变,目光扫视一周指着自己的枪,众人对视一眼后,全部望向伍华,林卫东声音冷了下来:“伍华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管什么杜先生,我就问你们一句话,究竟答不答应中止计划。”伍华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林卫东眼神眯了起来,忽然寒光乍现,但随即收敛,苦笑一声道:“伍华先生,真不是我们不给您面子,您想必也知道,青年社说到底是杜先生做主的,现在旗国大肆针对我青年社,到处扫我们的场子抓我们的人,我们倒是能忍,可这事惊动了杜先生,她已经下令整个青年社动手,我们也拦不住啊。”

    “这就是没得谈了?”伍华也不废话,眼中闪着杀气看向林卫东。

    “你们呢?都和林一样的意见?”说罢,伍华又看向其他人,声音冰冷:“我明确告诉你们,旗国现在就等在外面,要求我们将你们交给他们,如果你们不识相,那……”

    “又怎样?”他话未完,忽然一众元老中走出一人,正是亓汉山,他眼中已是冷意森森,目视伍华寒声道:“伍华,在租界这一亩三分地上,老子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先生,你就真把自己当话事人了?”

    “汉山,别冲动。”林卫东神色一变,连忙拉了一把齐汉山。

    齐汉山却是一把将他胳膊甩开,在伍华和他身边一众人就要动怒的时候,齐汉山忽然一把拉过指向自己的枪,对着脑袋就顶了上去,眼中杀意毕现的盯着伍华:“来,你有种就让他开枪!”

    伍华当即暴怒:“你找死!”

    “老子就是找死,你敢杀吗?”齐汉山冷笑:“老子既然敢跟你们来,还怕你们这一手?吓唬老子?行,那老子也来吹个牛,吓唬吓唬你,两个小时之内,老子要是出不了这个门,明珠乱不乱不好说,但租界肯定废了,你信不信。”

第572章 离开

    “你敢!”伍华眼眸豁然瞪大。

    “那要不,你试试咱们敢不敢?”这一次不是齐汉山,而是又一名大佬,站出来冷笑。

    “伍华,大家都是明白人,咱们敢来你这,就不会不防着你这一手。不怕告诉你,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咱们出不去这个门,立马就朝租界里旗国控制的区域下手。”又一人开口道。

    “旗国?”伍华本来满是愤怒,但此刻听这话,当即就是面色一惊,立刻懂了青年社的意思,搞了旗国人,现在外面那些旗国兵士肯定要冲进来。

    那到时候租界就真要乱了。

    齐汉山一把推开顶住脑袋上的枪,口中斥骂一句:“给脸不要脸!”

    说罢,直接回到座位坐下。

    林卫东等人见状,亦是对视一眼,各自回位坐下。

    场面沉默了一会,林卫东再次开口道:“伍华先生,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青年社绝对没有针对租界的意思,事实上,我们几人的性命也随时都在当局的掌控中,敢针对租界乱来,惹怒了您,咱们一个也活不了,这事我们心里清楚的很,自然不可能主动找死?”

    “这一次咱们的确是要针对旗蛮下手,也没骗您,的确是杜先生亲自下令,咱们根本就反抗不了,旗蛮这两日大举针对我们,已经惹怒了下面人,现在杜先生一出面,下面人已是群情奋起,咱们要敢拦,下面人会不会听倒是其次,关键是搞不好,他们反而会借着杜先生的牌面,直接反了咱们。”

    “这事啊,我们知道给租界惹了麻烦,但确实没办法,旗蛮搞的太过火了,完全是不给咱们活路,现在杜先生亲自出面了,咱们除了听命根本就没其他办法。今日我们对诸位有所得罪,也实在是无奈为之,还请伍华先生大度,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

    这番话出口,气氛总算是和谐了一些。

    事实上,租界当局本来也没准备开枪,不过是施压罢了,租界里近百万人,他们外国人十分之一都占不了,九成以上都是大夏人,其中又不知有多少是青年社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就连租界巡捕房,若没有青年社点头的人去做,这租界治安根本管不下来,总不能把所有大夏人都赶出租界吧,只留他们自己,不说生意,就是吃喝拉撒都得瘫痪。

    伍华深吸口气,挥手让兵士退下,气氛又缓和了许多,林卫东等人实际上心里也捏了一把汗,不过到这时,也安稳了下来。

    “林先生,情况你们也清楚,不是我们要为难你们,而是旗国人现在不罢休,如果真要闹大了,到时候就算是我们也未必能够拦得住他们,一旦他们冲进来,你们的下场,想必你们心里有数。”伍华语气换了,虽然仍带威胁,但已没有刚才那般气势凌人。

    “好吧,我们也不想让伍华先生为难,我们更不想搞事,只要旗蛮答应马上停止针对青年社,并且立刻释放所有在昨夜被旗蛮无辜抓捕的青年社成员,并对这场行动中死难者们做出交代,我们可以中止计划。”林卫东沉吟良久后,开口道。

    伍华面色一黑,他很清楚,旗蛮绝对不可能答应这要求,旗蛮的目的清楚的很,就是为了逼明王出来,他怎么可能被青年社威胁而虎头蛇尾,若是如此,金在成恐怕就要下台了。

    “我们可以出面,但谈话需要时间,现在旗国兵临城下,你们必须保证先中止计划,才能有一个和平谈话的环境。”伍华道。

    众人一听,立刻就火了,这时他们也算是看明白了,还真是林卫东先前说的,租界出面也未必能够制止旗蛮,而且租界根本就是敷衍,没有真正帮他们下死力的打算。

    不用林卫东再说话,就有人开口反对:“这不可能,我们不可能放任旗蛮再搞下去,这根本就是在断我们的活路,既然如此,那大不了一拍两散。”

    “对,我们青年社是没有旗蛮枪多,但我们人多!真把我们逼急了,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让明珠稳定我们未必能够做到,但让明珠乱起来,我们还是有这个把握的。”

    “伍华先生,别说我们没提醒你,我们真要没活路了,那恐怕也顾及不了那么多。”

    “依我看,现在这种情况,伍华先生与其帮旗蛮对付我们,还不如放任我们去给他们找事,我们可以就在这里被控制,当作给旗蛮的交代,外面怎么闹和我们没有关系。青年社家大业大,也不是就咱们几个做主的,这件事是杜先生下的命令,他们有本事去抓杜先生就是了。”林卫东最后说道。

    ……………………

    ……

    搞到这一步,谁都没办法退让。

    伍华没办法,只好去找金在成,表达了林卫东等人的意见,同时就林公馆的搜查工作做了总结,并未发现明王府人存在的痕迹。

    金在成怎么可能答应收兵,当场做出了要进攻租界的迹象,这下把伍华也搞火了,也可能是反应过来了,正如林卫东最后说的。

    与其让金在成盯着租界不放,还不如让青年社在外面给他添乱,将这事往杜娟身上一推了事。

    他和金在成算是翻了脸,并且最后还直接点出了,就算将林卫东等人交给他们,也解决不了问题。

    甚至租界内的旗国人安全,恐怕会立刻受到青年社的威胁,如果金在成非要以强闯租界相威胁,那他暗示不会将林卫东等人交出来,这有辱他们国威,他们会将林卫东等人自己处理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金在成无奈,拿不到林卫东等人,他又何必强闯租界惹上大麻烦,而且租界里的旗国人已经遭受到了死亡威胁,一个个的施压山卫所,让金在成的压力更大。

    最终金在成只能放狠话,明珠乱了,不止是旗国,租界当局的利益一样会受到眼中损害。

    伍华能不知道这一点吗?

    可有什么办法,他不可能说是自己镇压不住林卫东等人,只能将责任推到金在成身上,表示会呈报国内,向旗国抗议。

    总之,明珠还是乱了。

    商铺歇业,码头停工,仓库被烧,钱庄被抢,学生游行,官员车辆被掀翻……

    大街上随处可见刀砍枪战,官员不敢上下班,甚至就连山卫所门口,都被粪车围堵,臭气熏天。

    整个明珠仿佛忽然之间,变得毫无法治,青天白日,大街上无一个良民敢出门,全是兵士与社团分子在躲猫猫。

    夜晚爆炸上不断,各处火光惊起,处处枪响,杀声一片。

    旗蛮是有兵,也有枪,可正如青年社那句话,他们有人,而且都是地头蛇,兵士一来,就到处一钻,虽然也被抓住了不少人,但青年社的人实在太多了。

    一连三天,整个明珠几近瘫痪,经济损失就不说了,各个码头已经走不了货了。

    就连运送前线物资的车都寸步难行了,关键是整个明珠的乱象,已经完全打破了旗蛮一直一来宣称的占领后,能够维持明珠稳定,保障明珠生存条件的强势宣言。

    金在成这个明珠主官,彻底恼羞成怒,一声令下,直接下了血腥镇压的命令。

    一时间整个明珠弥漫在一片血腥味中,但有时候杀人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情势进一步恶化。

    原先青年社还对旗蛮畏惧,可眼见着旗蛮不但不收手,反而是要将他们彻底斩草除根,一众元老眼睛都红了,也彻底豁出去了。

    这一次已经和旗蛮彻底翻脸,如果认输,他们恐怕活不了多久,唯有拼了,就拼旗蛮扛不住。

    就在三天后的夜晚,青年社做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

    他们于当夜攻击了西区巡防所,竟是直接攻陷了巡防所。

    随后驻军立刻出动了一千兵士,全副武装赶赴现场,原以为青年社又要跑没影了。

    可谁料到,当驻军赶到巡防所之后,整个巡防所内忽然爆炸连天震响。

    青年社好像疯了一般,竟然敢和旗蛮打一场伏击遭遇战,青年社短时间之内竟出动人数超过两万,从四面八方,将旗蛮驻军给堵在了爆炸连天的巡防所内。

    一群乌合之众,竟生生将整个巡防所夷为平地。

    在驻军四面泼油点火,朝着旗蛮中心地带,放冷枪,扔装满火油的瓶子,又有飞刀,飞箭,更恐怖的是,他们竟然不知从哪里弄到了超过三千条枪。

    各种手段齐上之下,这只千人队,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全歼了。

    若非援军反应迅速,他们恐怕当真凶多吉少,即便最后没有全军覆没,伤亡也高达数百。

    这一战震惊了整个明珠,甚至连前线听闻都大吃一惊。

    一千精锐兵士啊,就是战场上也可以打一场大规模的遭遇战了,却险些折在一群乌合之众手里,这让旗蛮情何以堪?

    眼见局势乱到这个地步,谁都坐不住了,再也没人能放任金在成乱来。

    搞到这个地步,明王的影子都没见到,明珠自己倒是快垮了,再让青年社折腾下去,旗蛮这个后方基地,真要废了。

    租界当局不断施压,旗国本国人也被搞怕了,同样施压,要求金在成务必尽快结束乱象,没有办法,只能动了封锁边境的重兵。

    实际上,他也绝望了,搞到这种程度,一个明王抓不抓到哪里能够比得上整个明珠得重要性?

    即便明知大军入境,是放明王离开,他也只能红着眼睛这么做,事实上,他做不做都没关系了,山卫所新任主官已经在来的路上。

    就在边境驻军动了得当夜,明王回望夜空下的明珠一眼,转身消失在了夜空中。

    而青年社也随之潜伏下来,没有再和明珠大兵硬碰。

    经此一遭,青年社损失惨重,但各位元老却并不心疼,反而长出一口气,睡了一个安稳觉。

    他们很清楚,经过这一次,旗蛮肯定还要持续对付他们,但至少绝不敢再如此明目张胆的将他们逼到无路可走。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更危险了,但同时也更安全了。

第573章 回京

    “六爷,您回来了!”才黎明时分,阿九听到房门外的敲门声,打开一瞧,就见墨白正站在门口,不禁面色一喜。

    “嗯!”墨白点头,直接走进他房内坐下,开口问道:“这边可还太平?”

    “六爷放心。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在您走后,就断了外界的联系通道,这几日深居简出,并没出什么问题。”阿九为他添上茶,忙说道。

    “没事就好。”墨白进来时就已经观察过了,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此刻得到确认后,心中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六爷,您这趟可还顺利,铁大哥那边情况如何?”阿九站在他下首,轻声问道。

    “不用担心,铁雄伤势已无大碍,具体的我稍后再与你说,现在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回京。”墨白说着,一口饮尽杯中茶,直接站起身来。

    “陛下莫非已经……”阿九闻言,当即心中一跳,却又收住话头,谨慎道:“六爷,消息确认了吗?这几日我们虽然断了外面的联系,但周边的动静,我们还是始终警惕着,并没发现国朝有大肆寻找我们的迹象。”

    对于这一点,说实话,墨白自己也有些搞不懂。

    宫里除了放出皇后病重的消息之后,就好像再没见什么动静。

    他在明珠现身后,按道理国朝那些探子,肯定会拼了命的找他。

    结果,自从百草堂一战后,国朝的人反而全部潜伏起来,不见踪影。

    从始至终,都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

    “陛下的情况我心中有数,就算我亲自出手,也撑不到此刻。”墨白微默后,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摇头道:“宫里肯定会暂时隐瞒了消息,必然要等做好安排后,才会公布,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可若是万一陛下还在呢?”阿九闻言,仍然不放心,道:“六爷,稳妥起见,要不咱们还是等消息公布之后再动身吧?”

    “不行,我们这一番安排,虽然尽量周密,可一旦等陛下崩了的消息传开,恐怕难保会让有心人怀疑,毕竟我离开和归来的时间节点,太过凑巧。所以,赶在消息还没公布之前就回京,能够少一些麻烦。”墨白沉声道。

    阿九听完,沉默下来,明王府对陛下薨逝之后的情况,早有所预估。

    早料到肯定会有人将陛下病逝的责任,往殿下身上引,毕竟殿下医道如此高明,世人皆知。

    他们肯定会反问,为何殿下没治好陛下?

    是徒有虚名,治不好?

    还是不想治,不愿治?

    对这些话,明王府还是不怕的,毕竟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只拿殿下一人说事,实在牵强,根本上不得台面。

    而且人有旦夕祸福,殿下不是神仙,陛下犯病的时候,殿下不在京城,也算事出有因。

    明王府真正要防的是,有人会将殿下与陛下的死挂钩,虽然拿殿下离京和回京的时间凑巧来说事,也很牵强,明王府也可以进行有力反驳。

    但殿下明显不想给有心人任何机会,将他与陛下的死挂钩,甚至都不想让人往这方面去怀疑。

    涉及到这点,阿九就不好再劝,他其实也知道,殿下心中对此次离京,避开陛下的病,是有心结的,殿下对此特别敏感。

    见殿下心意已决,他也只好点头,却又想到什么,问道:“王妃也同行吗?”

    “举国皆丧,她当然也要回去。”墨白说着,回头看向阿九:“你不用担心,不管新皇是否容得下我,他位置还没坐稳前,是不敢对我下手的,经过黄庭府的事,他更不敢对王妃下手,安全上问题不大。”

    阿九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妃之前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回京之后,林氏肯定是要派人来探望的,我担心王妃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在林氏面前露了相,您看是不是将情况提前向王妃说明一下。”

    墨白眉峰微蹙,沉默了下来。

    林氏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会想通过王妃来搞清楚遇袭一事的来龙去脉。

    到时候如果通过林素音的态度甚至是表情,察觉出一些东西的话,的确会有些麻烦。

    “我知道了。”墨白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阿九望着他的背影,面上一缕不安浮现,他还是担心陛下仍然还在,若是如此,这一回京,前途难料。

    但没办法,殿下心意已决,他也只能领命。

    回去也并非是声势浩大的,依然是暗中潜行,以免京城某些人不欢迎他们回京,而在路上对他们下手。

    这并不是笑话,墨白想回去坐镇京城,保证新皇顺利登基,稳住局面。

    但新皇恐怕未必乐意见他回京。

    ……

    林素音的气色,相较之前已经好多了,当见到墨白进房来的时候,她不禁微征,脱口而出一句:“你回来了?”

    墨白闻言也是稍稍愣神,不过很快就点了点头:“嗯,刚回来。”

    说罢,走到屋内坐下,两人都回过神来,气氛又默了。

    过了一会,还是墨白先开口:“这两天身子可还安好?”

    林素音轻轻点了点头。

    “我帮你拿下脉吧!”墨白将脉诊放在桌上道。

    “我没事,阿九每天都有看的。”林素音抬眸看他一眼,轻声道。

    “好吧!”墨白闻言,将脉诊又放到一边,倒了杯茶,才开口道:“我们得马上回京,阿九已经在准备了。”

    “回京?”林素音眉头顿时蹙起,她没问原因,只是问了句:“我能不去吗?”

    “嗯,要回去。”墨白知道她不想回去,接着道:“在上清山让你配合遇袭一事,因为不想让你费神,就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其中具体原因。”

    “你可以不说的,我没想知道,也没意见。”林素音眼中略疑,不知墨白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事实上,明王府她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她也从没想过让墨白告诉她。

    墨白抬眸看她一眼,稍默,继续道:“这和你回京有关。”

    林素音闻言,眉目动了动,不再出声了,她知道,这次恐怕是必须回去了。

    “前几日,宫里传来皇后病重垂危,急召我回京的消息。”墨白站起身来,负手走到窗口,望着外面。

    “什么?”林素音闻言,面色骤变,直接站起身来,盯着墨白的背影道:“这怎么可能,我记得离京时,母后的身体都还很好,怎么会这么突然……”

    墨白回过头来看她一眼,见她神情紧张不似作假,心底稍微和缓了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林素音见墨白看着她不说话,便上前两步问道,说着又忽然神情一怔,盯着墨白,皱眉问:“你说前几天就传消息召你回京了?你之前是回宫去了?不对啊,你才走了七八日,如果母后生病,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没去京城,母后也没事,其实真正病重的是陛下。”墨白再次转过头去,声音略低沉。

    林素音闻言一怔,面上方才的紧张之色也随之放松下来,看得出林素音对皇后还是知道感恩的。

    不过很快,林素音就意识到了墨白的话中重点,没有先前那般紧张,而是疑惑问道:“陛下病重?”

    墨白背对着她,沉默了一会,其实在他心里,并不愿意告诉林素音,他在定武病重时,选择离开的事。

    但最终还是开口了,因为这些事,即便不说,最终她也会想到的,声音略带低沉:“其实在我刚回京不久,第一次为陛下头疼之症拿脉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陛下已病入膏肓……”

    转过头去,将定武的病,以及父子相疑,到最后离京前进宫面圣时,发现陛下已油尽灯枯,导致他身处危局,必须离京的事大概讲了一遍。

    林素音一直没出声,只是有些愣神的想着墨白最后那句话:“如果不出预料,陛下此时应该已经归天了,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回去一趟。”

    房间里一时没了声音,林素音缓缓坐了下来,直到门外传来阿九敲门声的时候,她才抬头看向墨白,眼神里满是复杂,却一句话都没说。

    然而,墨白和她对视之后,却是深吸一口气,沉默半晌,最终只低声说了一句:“不是我不想救,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林素音垂下眼眸,没有吭声。

    墨白抬起脚步,踏出房门。

    他不愿告诉她,或许正是不想看到她这种眼神。

    ……

    明珠的风波还远远没有平息,京城里消息灵通,不止权贵,连富贾都已经风闻明珠那边的大风波。

    整个京城都在谈论,明王能否闯关回京为皇后治病的事。

    没有人知道,在人们眼中,还在明珠风暴中心,正与旗蛮上演一次次血腥大战的明王,此刻正坐在城门口正待查验的一辆马车内。

    当车门打开,当明王摘下帽子站在车辕上,当他一头白发吹起,整个城门处,瞬间鸦雀无声。

    吴守城牵来一匹马,墨白一言不发对着马车内的王妃点了点头,随即飞身而上,一挥马鞭,率先直奔皇宫。

    待他绝尘而去,马车亦缓缓进城,城守处哪里敢让王妃下车,直接派了一队兵马沿途护送其直奔宫门。

第574章 皇后病重

    很快,明王归来的消息就传遍大街小巷,高墙大院、市井之间,亭台楼阁、酒肆歌栏之内,到处都在热烈讨论着旗蛮千军万马,挡不住明王一剑,胜战归来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京城好似曾经面对八百里报捷的消息一样,瞬间热闹。

    只明王归来而已,就让整个京城百姓,好似对与旗蛮一战都乐观起来。

    说起旗蛮时的语调不再事惊悚害怕,而是鄙夷与不屑,就连贩夫走卒,对旗蛮的称呼都从此变成了“小蛮子”。

    这时候的墨白,并不会去关心这些,但他如果知道一趟明珠归来,会带来如此振奋人心的效应,想必会很欣慰,这正是他一直一来最期待的。

    只是想不到,这一次无心插柳,却反而效果斐然。

    其实也是因为皇后病重的消息传出,才让整个京城都注意到了明王,才注意到了明珠那边的情况,才切身为明王担忧,为他鼓劲。

    一路快马狂奔,来到宫城门前,墨白没有停留,直接打马欲进。

    “殿下请殿下稍待片刻,待请示陛下后方可入宫。”然而,宫城门前,却是兵马耸立,有内卫站出来,面色严肃,阻止墨白进去。

    “还不让开?”墨白直接马鞭一指,大喝一声:“母后病重,本王奉旨回宫医治,你敢拦我?”

    那内卫闻言,脸色一白,正欲再说什么,却只闻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殿下!”

    墨白抬眼望去,不是张邦立又是谁,只见他盯着墨白目光满是复杂,墨白看向他与他对视。

    张邦立深吸一口气,终是一躬身道:“殿下请入宫!”

    墨白本来正欲打马,却是忽然又将手中马鞭往城门将士手中一扔,整个人化作一道幻影,直接从马背上消失,往皇后宫中方向而去。

    “张总长,这陛下交代过……”内卫看着那空荡荡的马,看向张邦立神色有些无奈。

    张邦立对着他摇摇头:“阁下放心,我自会向陛下解释。”

    内卫闻言,顿时对着张邦立,长叹一声,嘴唇动了动道了一句:“明王此番归来,威势已更甚从前,还望总长万万慎之!”

    说罢,其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张邦立回头看了一眼明王骑来的那匹马,随即接过将士手中的马鞭,直接上马,转身朝着宫内而去,方向正是御书房。

    墨白比他快,身形连闪间,不一会,就已至御书房,他眸光扫向那座熟悉的御书房,脚步还是不由一顿。

    御书房门口,侍卫林立,一望便知,皇帝正在其中。

    当墨白眸光看去的一瞬,一道浑厚的气息立马笼罩整座御书房,墨白眉头微微一皱,但随即,身影一闪,从此处消失,朝着中宫而去。

    当他身影消失,御书房内那道浑厚气息,缓缓收敛,隐约间有声音传来,正是国朝真人的声音:“陛下,明王直奔中宫而去了。”

    稍默,一道年轻的声音缓缓响起:“哦?回来了吗?朕先前正在担心他的情况,如今总算是平安归来了。只是他这性子太过毛躁,朕实在难以放心呐……”

    “明王一去多日,如今想必还有许多事不曾了解,陛下可需老道去见上一见?”真人闻言,声音清淡。

    “嗯,有劳真人。”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

    ……

    中宫。

    门口竟有诸侍卫林立,墨白身形一定,出现在中宫门前,面无表情的朝着里面走去。

    诸侍卫眼见墨白来了,顿时上前行礼:“殿下!”

    墨白点点头,没说话,便朝里走,却只见侍卫在门口站成一排,其中一人道:“陛下有令,皇后病重,未持有通行令牌者,不得进入中宫。请殿下出示通行令牌。”

    “嗯?”墨白眸光顿时一沉:“本王奉旨进宫为母后治病,也不能进?”

    “不能,陛下有令,无令者不得出入中宫,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我们。”侍卫几人对视一眼,依然摇头。

    “这么说,我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墨白眼神一厉,话音一落,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面前诸人扇去。

    这一掌别说这些侍卫,就是一堵墙,怕也扛不住。

    掌风还未拍下,众侍卫就已脸色突然煞白,却就在这时,墨白身前一道人影一闪,墨白掌风微顿,眸中金光当即划过,掌风顿时砸了下去。

    “轰!”一声轻微闷响,墨白退后一步,面上顿时闪现凶光,一言不发,整个人忽然金光大盛,手中一柄长剑已然出鞘。

    几乎只在眨眼间,墨白根本没有任何交涉,已是一剑迅疾无比,直朝前方人影刺去。

    剑罡迎风就涨,锋利的锐气瞬间充斥整片空间。

    前方是谁,自然是国朝真人,见墨白二话不说,就直接下杀招,便是他也是面色不由微微一变,一掌直接迎着剑罡横推。

    便只见剑罡虚影犹如撞在一块铁板上,直接泯灭。

    然而,当剑罡虚影泯灭之后,墨白手中长剑已至国朝真人身前,依然朝着他手掌刺了下去。

    “嚓!”只听一声脆响,长剑直接刺破真人手掌,穿过他的身体。

    “殿下何必如此?”国朝真人身影再次出现在侧方,竟是毫发无伤,不过眼神有些凝重的看着墨白。

    墨白没有再动手,然而长剑却是慢慢举起,直指真人,声音平静,却让人心中发寒:“什么意思?”

    真人眉头微皱,却是先对着被他救下的侍卫们一挥手,侍卫们早就脸色发白,看一眼墨白后,连忙离开。

    “殿下,这里是皇宫,还请收了剑吧!”国朝真人沉声道。

    墨白盯着他没说话,随即手中一闪,长剑已缠在腰间,转身便进了宫内。

    真人面上愁容一闪,他能够分辨出,方才明王不只是动手,而是真的动了怒,甚至几许杀意都浮现其中。

    微微摇头,他转头看了一眼御书房方向,也跟着明王踏步入内。

    墨白没管他,直奔宫内而去,宫中并未有多余侍者,墨白一路前往内宫,竟只见两人。

    墨白并不认识,两人见他,顿时一惊,随即上前见礼。

    没有多加理会,只问清皇后所在,便快步上前。

    终于在寝宫门口,看见老宫女正站在门口张望,见他后大喜,连忙上前来:“明王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

    “母后呢?可还安好?”墨白没心思和她多说,直接问道。

    “娘娘她……殿下快随我来!”老宫女眼圈一红,当即引墨白入内。

    墨白快步入内,便只见寝宫内,皇后正静静躺在床上,整个人面色苍白,已然瘦脱了相。

    这时,墨白也顾不得礼仪了,快步上前,抓起皇后手臂就拿上了脉,只片刻而已,他就满脸铁青,轻轻放下皇后手臂。

    转身对老宫女道:“快准备一碗清水来。”

    老宫女连忙去倒水,墨白从怀中取出一粒丹丸,手中金光燃起,轻轻一震,就见那丹丸已化为粉末,投入水中:“帮母后服下!”

    因为要动皇后的身体,墨白不方便,便让老宫女代劳。

    老宫女知道墨白医术,也不犹豫,直接给皇后服下,墨白又取出银针,为皇后施针。

    国朝真人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口,远远望着这边。

    墨白也没理他,待针法完毕,他对老宫女道:“扶起母后。”

    老宫女依言照做,墨白绕到皇后背后,自然不敢坐在床上,就站在床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臂,手掌上忽然青光大盛。

    国朝真人望着那青光,眸子顿时一凝,他当然认得出,这是丹师独有的木之生气。

    修出丹气不奇怪,可这世间,还没有同修木金两脉,还能都成就斐然的。

    墨白的实力无需说,梅清风都死在他手下。

    他的丹术恐怕就更无人敢怀疑了,真人这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墨白施展丹师手段,不禁凝眸紧盯。

    他能察气血,能清晰感觉到伴随着墨白手中木之生气渡入皇后体内,皇后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气息亦是逐渐平稳有力。

    并没有多久,也就一会儿功夫,墨白额头已经见汗才收功。

    再次将皇后平躺,墨白收了针,便只见皇后眼皮颤动。

    “母后!”墨白轻声唤了一句。

    皇后眼皮又颤动了两下,但只见两滴泪珠划过脸颊,又没了动静。

    “殿下,这……”老宫女见状大急。

    墨白看着皇后再次睡过去,沉默片刻,轻声摇头道:“无碍,母后太累了,需要休息,过一会就会醒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宫女闻言,眼泪也滴落下来。

    “等母后醒了叫我!”墨白轻声道了一句,转身便朝着真人走去,脸色也再次化为一片铁青。

    国朝真人与他走到偏殿,两人坐下,也无人来上茶,墨白满脸阴沉,并不开口。

    “娘娘乃是因先帝突然离世,伤心过度,才至此境,非是人为所至。”真人终于率先开口。

    “先帝?”墨白心中默念了这两个字,却并没吭声。

    真人停顿一下,又道:“宫里还没准备好,后宫这边只有皇后娘娘知道实情,未免消息走露,又因娘娘重病的事,才隔离了内侍,布置了侍卫,管控进出。”

    墨白依然不吭声。

    真人最后道:“娘娘的情况,有让太医来诊治,但娘娘拒绝治疗,后听闻娘娘身上有殿下进的保命药丹,便给娘娘服了,老道见娘娘一时无忧,又知殿下归来将近,便没有再让太医过来。”

    “实话?”墨白终于开口了,只见他突然抬眸,眼中锐利金光让真人沉默片刻后才点头:“至少,老道可以保证未让任何人伤害到娘娘一分一毫,不论是侍卫还是减少侍者,都对娘娘无害。”

    墨白稍默后,没说什么,站起身来欲走。

    真人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墨白:“陛下临走前亲手写了一封信,命老道亲手交给殿下。”

    墨白闻言,眸光顿时一缩,看向真人。

    真人轻声一叹,未再多言一句。

第575章 先皇口谕

    王妃一行进宫,没像墨白那般受到阻拦,直接就被放行了。

    不过进宫之后,却没能直接去中宫,而是先被安置在了后宫一处殿宇中,说是要等皇后召见,方可过去。

    阿九待兵士退出殿宇后,忽眯眼瞧了瞧门外,又召来身边随行的一名竹叶门宗师,两人低声秘语了几句。

    林素音见状,便待阿九过来后问了句:“怎么了?”

    阿九没有立刻回答,微沉吟,方道:“殿下先一步进宫,现在应该就身在中宫,按道理我们来了之后,应该可以直接前往中宫才对。现在将我们安置在这儿,有点不对劲。”

    “嗯?”林素音闻言,面色当即一变,眸光立刻望向门外,并不见兵马封门,看不出异状,又转头看向阿九,低声问道:“有暗卫在周围吗?”

    “有!”阿九点头,又道:“不过娘娘也无需担心,既然没有明着将我们扣押,就说明他们还不敢轻易朝咱们下手,可能是某人担忧压不住殿下,害怕殿下生乱,才会这样安排,以做提防。”

    林素音闻言,沉默一下,问道:“墨白那边会不会出事?”

    阿九摇头:“娘娘放心,还是那句话,既然没有明着扣押我们,就说明他们还有顾忌,不敢和殿下公然撕破脸。既然如此,那殿下就不会有事,我们这次回京,殿下根本没有其他想法,有人多心了。”

    林素音听他语气平静,没再说什么,转身坐下。

    阿九给灵儿使了个眼色,让她照应好王妃,转身退下又来到门口,眺目远望中宫方向,眼神沉思。

    这种情况,他倒真的并不太怕,反而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他觉得现在宫中做主的恐怕真的不是定武帝了,否则,又何需用控制娘娘这种手段来提防殿下?

    ……

    御书房。

    张邦立站在下首,躬身道:“陛下,明王妃已经在翠屏殿暂时安置了。”

    “嗯。”龙椅上的年轻男子轻轻颔首,稍默,又忽而问道:“总长,父皇之前可曾对总长有过什么交代?”

    “陛下是指明王?”张邦立抬头,看向上首那依然身穿蟒袍的青年,豁然正是曾经的老九,泰王。

    “朕听闻父皇便一直觉得明王有不臣之心,或行祸国之事。如今朕初继位,对此甚为不安,不知当如何处置是好。”泰王还未正式继位,故还没改元立号,此时其尚有稚色的脸上,闪过一抹忧虑。

    张邦立听得心中当即一沉,陛下果然还是容不下明王的。

    其实在泰王下令将明王妃暂时安置在翠屏殿时,他就心有所感,担忧陛下会克制不住,有借明王妃母子逼明王谋反的意图。

    所以,他留了心眼,待王妃等人一到翠屏殿,就立刻散了兵士,以防有兵士故意创造和明王府冲突的机会。

    张邦立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先皇的意思,先皇在世时,都没敢轻易动明王,又怎么可能让未稳新君,贸然动到明王头上?

    张邦立能够理解陛下对明王的忌惮,但这一次,他没办法附和,否则对不起先皇的托孤之请,严肃道:“陛下,老臣从未听先皇说过明王有不臣之心,先皇临终前只交代臣下,要告诫明王忠君体国,谨遵臣事,助陛下扫除外敌内奸,中兴大夏国朝。”

    “是这样吗?”坐在上首的泰王,盯着张邦立,抬手摸了摸自己那曾经被墨白扇过一耳光的脸,轻声道:“朕倒是有些费解,记得父皇曾因明王忤逆,削其爵位,怎么如今又好似将其视作托孤之臣了?”

    “先皇确曾剥去明王爵位,是因不喜明王冲动易怒,故而惩戒。但后来明王慑服道门,解国朝数百年之隐忧,陛下又念其功绩,复了明王爵。”张邦立知道,陛下已经不高兴了,但还是躬身一拜道:“陛下,明王不止是国朝亲王,更是道门大尊,身份非同一般。值此先帝薨逝,朝局不稳之时,万望陛下务必明辨忠奸,切不可中了小人挑拨离间之计。”

    泰王闻言,盯着张邦立的眼神顿时一沉,不多时,却又平复,面色诚恳道:“总长提醒的是,朕初继位,国事尚不熟悉,幸得总长在旁辅佐,否则朕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身为国臣,自当忠君,老臣岂敢当陛下如此赞誉?”张邦立闻言,直接跪伏,三叩首。

    泰王看着他的眼神,这才和缓了些,正自这时,只见真人身影自门外走来,泰王立刻看去。

    便见真人对他轻轻颔首,泰王心中顿时一松,再看向张邦立道:“既然父皇有遗诏赐予明王,如今明王已归,总长便速速去宣吧!”

    “老臣告退!”张邦立抬起头,也见到真人来了,知道二人或有话说,便起身告退。

    真人眼望着他从地下爬起出门,眼眸一闪,看向泰王,罕见的多言了一句:“陛下,张总张乃先皇之孤臣,甚得先皇信重,乃先皇为陛下所遗托孤之臣中,最放心的一个。”

    泰王闻言,神色微顿,随即便点头诚恳道:“朕亦视张总长为股肱之臣,必多加倚重!”

    却只一句,泰王便换了话题:“真人,方才听说明王曾与您动手,朕心中甚是不安,真人无碍吧。”

    真人方才一句,已是心中不忍张邦立一世忠君而下场凄惨,才破例多言一句,自不会再纠缠这个话题。

    迎着泰王的目光,点头道:“有劳陛下关心,老道得先皇恩典,得以再续数载光阴,经历此番生死,侥幸有所得,故一时技痒,与明王过了一招,擅自在宫中动武,还请陛下勿怪。”

    “真人深意,朕自然心知,真人再进一层,想必明王定然不是真人对手吧。”泰王对这话倒是信的,听闻真人又有突破,他是真心高兴,觉得真人定是在以这种方式,警告明王不得乱来。

    真人闻言,只道:“明王能战败梅清风,老道便是侥幸有所得,又何敢大言称胜?”

    泰王眸光一凝:“明王当真功高至此?真人有所突破,竟还拿不下明王?”

    “当世数位逍遥境真人,如果不真正分生死一战,谁也不知道结果。唯有明王的实力是真打过的,也正因此,他才能威慑玉清和太清。”真人抬眸,看向泰王,又道:“不过老道虽然不敢说胜明王,但也无惧就是。”

    泰王闻言,眉头稍皱,真人话中意思,他听明白了,虽未必能胜明王,但保自己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真人此番见过明王,不知情况如何?”泰王如果真要对付明王,也没指望就靠真人一人,真人护卫身边,能保自己安全就可以了,这么一想,便松开眉头,转而问道。

    “陛下放心,老道已经将先皇之事告知,未见明王有何不妥。”真人颔首直接言道。

    “朕继大统之事,他如何反应?”泰王眯起眼神,紧盯真人。

    只见真人淡然点头:“明王问了是否先皇亲旨,老道答,然。他便点头了,表态明王府以及道门遵先皇旨意。”

    “就这样?”泰王眯起的眼瞬间瞪圆,掩饰不住的诧异。

    “就这样。”真人道。

    泰王禁不住站起身来,来回度了几步,脚步越来越轻快,忽然,他脚步一顿,轻声问道:“他可是知道明王妃已入宫?”

    “老道尚不知明王妃已入宫,想必明王亦不知。”真人轻声一句,随即盘坐蒲团,闭目不语。

    ………………

    ……

    张邦立出了御书房,眉宇间不禁有几分苦涩凸显。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张邦立在宫里一辈子了,岂能不知这个道理。

    所谓托孤之臣,是权盛之始,何尝又不是落寞之始?

    他倒不是恋权不去,而是放不下先帝嘱托,也放不下这国朝兴衰,然而,新君还未继位,他便让新君不喜…

    吐出一口长气,快步前往中宫。

    来到中宫门口时,见守卫已撤,他又是愁思满腹,明王先前硬闯甚至动手的过程,他岂能不知。

    新君如此忌惮,明王却又如此强势,这如何能不生事端?

    一内侍进去通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来人道,明王请他进去。

    没能直入寝宫,而是在正堂等了一会,才听脚步声响,张邦立立马望去,便见墨白身影而至。

    “见过明王!”张邦立拱手。

    墨白面色低沉,只点了点头,便直接问道:“找我有事吗?”

    张邦立站直身形,沉声道:“先皇口谕!”

    墨白闻言,沉默一下,跪倒在地。

    张邦立见状,眼神微动,这才开口道:“尔自小生于民间,朕虽未尽养育之恩,但尔终为大夏皇家子嗣,当以国朝兴衰为重。朕虽去,国朝仍在,新君仍在,尔当谨遵臣事,尽亲王之责,务必辅佐新君,定朝纲,平国乱,再现大夏中兴。若尔不遵,但有行差踏错,朕已留旨,举国皆诛!”

    “儿臣谨遵圣意!”墨白双手抱拳,叩首。

    “殿下请起!”张邦立待其接旨,开口道。

    墨白起身,与张邦立对视一眼,沉声道:“宫里打算何为为陛下归陵?”

第576章 信

    “殿下,如今当称先皇了!”张邦立闻言提醒一句,却见墨白脸色沉闷,也没敢再惹他心烦,接着道:“宫里还再准备,目前暂定为七日后通报全国。”

    “还等七日?”墨白挑眉看向张邦立,语气明显不认同。

    “殿下应该知道,如今局势不稳,贸然报丧,恐动荡不休,陛下也有遗命,宫里可酌情择日归陵……”张邦立语气也低沉下来。

    “这么大的事,真能保证密不透风?与其给不轨之人时间准备作乱,倒不如趁谁都没准备好,直接快刀斩乱麻,定下局势为上策。”墨白低沉开口。

    张邦立眸光略异,盯着墨白一动不动,好似在琢磨他说这话的心思。

    “当然,我也只是建议一下,具体如何做,由你们做主。”墨白见状,也不多言,直接转身道:“你回去告诉那位,不管父皇这给本王的这份遗旨究竟是真是假,本王都认了。不为别的,只为大战在即,我不愿乱了国朝,让旗蛮得利。”

    这话张邦立还是信的,眼神放松了些,郑重抱拳道:“殿下能这般想,实乃国朝大幸。”

    墨白眼睑垂下:“你也无需给我戴高帽,你回去转告老九,答应不与他为难,为了国朝稳定,我能帮的也会尽量帮一把。但这并不表示我明王府今后,就是他任意驱策的马前卒了。这国朝至尊的位置,他能否坐得住,得看他自己的造化。我们之间最好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说罢,墨白身影一闪,消失在正堂。

    张邦立丝毫不奇怪墨白最后的强势宣言,甚至,当墨白说完最后这段话,他反而心中安定不少。

    不是他盼着明王作乱,而是先帝在世时,都没能压服明王,单凭如今一封口谕遗诏,就能让明王俯首称臣,在新帝面前就此服服帖帖?

    若明王当真如此,那事出反常必有妖,反而说明明王心中有诡异。

    “不错了!”张邦立沉默稍许,低吟一声,转身离去。

    的确,明王不但不添乱,而且还答应为国朝稳定做些事,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最让张邦立心中好感的是,明王方才接口谕时,主动跪倒的姿态。

    他真的没想到,在陛下去后,曾经那些孝顺皇子考虑的都是自己今后,明王这个在陛下生前最为忤逆的皇子,反而对陛下能有几分父子真情。

    ……

    寝宫,皇后依然在沉睡,老宫女站在床头寸步不离的守着。

    墨白见她还没醒,便拿了一个蒲团坐在一边,眼神盯着手中信,一动不动。

    这封信,正是先前真人转交给他的那封定武亲笔。

    “皇儿,你此番离京之所虑,朕已透彻了然。你之不孝所为,虽令朕又怒又悲,却终未拿你回京治罪,非不能,实不忍。常言道,虎毒尚不食子,朕既大限将至,又何苦再责难与你。”

    “前尘往事,恩怨是非,朕无心也无力再去分辨,你我父子终究血脉难断。真人言,朕三日即去,朕亦免不了俗,诸多未尽之事,只能托于亲子。”

    “朕将去,大位归属谁人,朕终选泰王。非朕偏心于他,朕也知你才情武功皆乃朕诸子中,最为出色者。然你终归回朝太晚,朝中根基全无,若择你继位,恐朝堂瞬崩。朕几度思量,终择泰王继位。”

    “朕知你或心有不忿,但你必须支持泰王继位,辅佐其稳定朝纲。否则,朕即便去了,却也必将严惩于你,以你之智,想必能明白朕之手段。”

    “朕知你或以为不公,然朕实不愿见五百年大夏亡于朕子之手,若尔等能够争气,将来扫平内忧外患,国朝再度鼎盛中兴,朕九泉之下,又还有何不能闭眼?”

    信不长,到此为止。

    却只是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墨白心神动荡,久久不曾平息。

    他没想到,自己一番所为,居然早已被定武帝看透。

    更没想到,定武帝在最后时刻,居然会如此从容的选择了认命。

    一个帝王,面对生死,居然没有挣扎,没有去翻天覆地的寻找墨白,争取那最后一线希望。

    墨白心中不禁为之复杂,收起思绪,低头将信再次重头到尾看了一遍,这封信确实不长,但每一句话,其中都包含深意。

    警告与威胁,让墨白助老九继位,辅佐老九稳定国朝,这不出墨白意外,他也能立刻想到定武帝留的后手是什么。

    既然定武帝看穿了墨白离京的动机,那自然是要拿这件事来威胁的,恐怕是留了遗诏于某人手中。

    只要墨白作乱,就会将这件事公布天下。

    如此一来,且不提能不能治墨白的罪,最起码墨白的名声算是毁了,到了他这般地位,名声很重要了。

    墨白微微沉吟,并不见慌乱,眸光锁定在了最后一段话。

    最后一句,虽然没有明说,但其中用“闭眼”二字,表明若国家中兴,他不会再插手墨白与老九之间争权。

    似乎是在给墨白一个希望,现在不能争权,但将来若国家安稳,可允许墨白一争。

    墨白微默,前面是棒子,后面是蜜枣,若墨白当真有心向上,怕是不得不照着定武帝划给他的路去走

    然而,墨白神色却并未出现太大波动,只是眸光瞥了一眼信纸底部,未曾盖印……

    墨白心头却是有些复杂,定武帝虽然有些优柔寡断,但就他的帝王生涯来说,他也确实没有半分懈怠过职责。

    即便到了最后时刻,都还在筹谋百转,用尽手段。

    甚至,一个帝王居然给子孙后代开了个兄弟夺嫡的口子,即便只是个空头支票,即便只是忽悠,也着实能够说明,定武帝在最后时刻的不安与无奈了。

    墨白不禁心中长叹一生,轻轻摇了摇头,将信折起,收入怀中。

    “殿下,娘娘醒了。”忽然,耳边传来老宫女大喜的声音,墨白回神,当即起身,快步来到皇后身边。

    只见皇后缓缓睁眼,眸子稍微转动了一下,迷茫渐渐褪去,最后定格在墨白身上。

    “母后,儿子回来了!”墨白在床边跪下,轻声道。

    皇后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动不动,却什么也不说,只剩眼泪缓缓从两颊滑落。

    老宫女站在一边,也跟着落泪,又担心皇后伤心过度,在一边道:“娘娘,您不要哭了,殿下回来了,已经给您治过病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出去看看,王妃她们也应该快要到了。”墨白转头看向老宫女,轻声道。

    老宫女领命出去,墨白再次转向皇后,却见皇后伸出手来,他连忙伸手接过。

    皇后握着他的手,很用力,指甲划破了墨白的手背,嘴唇颤抖着,带着哭音:“皇儿,你父皇……”

    “儿子刚刚已经知道了,母后,您刚大病一场,还未康复,切不可再起大悲,父皇不在了,宫里还有许多事都需要您坐镇。”墨白点点头,低声道。

    “你为何不早点回来,你如果回来,一定能够救皇上的。”皇后泪眼婆娑。

    墨白低下头,沉吟数刻,开口道:“母后,王妃怀孕了。”

    皇后哭声一滞,望着墨白,墨白点点头:“您放心,母子安好,她随后就到。”

    话音刚落,门外便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果然正是林素音到了,阿九等人在外面没能进来,老宫女只带着她一个人过来。

    皇后见她,果然止住了哭声,让她近前问话。

    墨白与她对视一眼,随即退出了殿外,留林素音陪着皇后说话。

第577章 筹谋

    明王府。

    直到夜幕时分,墨白拒绝了张邦立让他留宿宫中的意思,直接带着阿九等人离宫,回到了明王府。

    宫里让他留宿宫中,自然是担心他走露消息,不过,见王妃并没跟着明王出宫,还留在皇后那边,多少也算是明王府不会乱来的一种保证。

    宫里也就没有坚持让他留下,任他出宫了。

    墨白当然不是为了让宫里放心,才故意让王妃留下,而是本来就准备将她留在皇后身边,转移皇后注意力。

    回到明王府,走时还是留了几个下人照看府中的,院子里倒也干净妥当。

    墨白回到房间,脑子里回想着离开时,张邦立和他说的话。

    宫里还是否定了他的建议,觉得等准备好了,再发丧比较稳妥。

    张邦立还隐晦的向墨白打探一句,道门那边知道消息后,会否生出波澜?

    对于发丧日期,墨白不会强求。

    事实上,他与宫里考虑的重点并不一样。

    墨白着重于军阀和旗蛮异动,对朝堂里的情况,他相信定武帝定然已经做过充分的安排了,要说出大问题,应该不会。

    反而是军阀和旗蛮,定武控制不到的这些势力,才是不可控的。

    可宫里想法不一样,他们更加着眼于内部平稳。

    一朝天子一朝臣,定武帝在倒太子的行动中,虽然已经又一次帮泰王清洗了朝纲。

    可对于泰王来说,定武觉得他能用的人,他不一定就真的想用,定武觉得他不能用的人,他也不一定就不用。

    老九之前没当过太子,定武走的突然,他也谈不上什么准备。

    如今突然上位,还需要时间布置朝纲,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说,其实墨白心里很清楚,就老九现在的焦点,完全就在皇位能否顺利继承上面,哪里还管得着外面军阀或者旗蛮的动静,对他来说,能顺利登位就是最重要的事,否则,其他一切休提。

    墨白没多想这事,反而是后面张邦立提到的道门,让他上了心。

    皱眉沉吟片刻,便起身来到墙上挂着地图前,目光缓缓聚集在了南粤。

    思忖良久,忽然,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墨白的思绪。

    “进!”墨白没有回头,听脚步他就知道是阿九。

    果然,门推开,阿九亲自端了一壶茶来,为墨白倒了一杯:“六爷,请用茶!”

    墨白转身来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杯,沉吟道:“阿九,待会你去二山四门几家在京办走一趟,就说我要见一见玉清、太清,还有四门主,让他们来京一趟。”

    “殿下是不放心他们?”阿九闻言,眼中一闪,问道。

    “嗯,灭黄庭府一事,他们和林氏撕破了脸皮,可另外几家同样不可小觑。这些人的后路还没有断绝,这几位一旦知道陛下走了,未必就不会起什么心思,还是将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好一点。”墨白点点头。

    说罢,又道:“还有,给杜鹃那边也传个信,告诉他陛下已经去了,让她心里有数。”

    这件事,整个明王府除了陆寻义、阿九和铁雄之外,就只有杜鹃知情了。

    之所以告诉杜鹃,是因为要做好监控道门的准备。

    “杜先生那边还用交代别的吗?”阿九应命。

    “不用,道门的情况,她比我们要清楚,她提前就已经做了准备,无需我们画蛇添足,交给她自己处理就好。”墨白摇头。

    “是,我马上去办!”阿九点头。

    说罢,就准备出门,却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道:“六爷,二先生还在林氏手中,我们该怎么办?”

    “我召玉清等人进京,也有震慑一下林氏的意思。你放心,只要我召他们几人来京的消息一传出去,林氏那边必然会以为我是针对他们去的,不用我们去找,他就会主动联系咱们。不过陆寻义他们,恐怕还需要在南军手上多留几天,借这件事,分散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墨白道。

    阿九很快明白墨白的意思,想了想,却不禁有些担忧道:“六爷,我担心如果拖到他们获知陛下薨逝的消息,二先生他们会不会出意外?”

    “不会,林氏如果获知消息,不但不会对陆寻义下手方,搞不好还会直接就找理由放了他们。”墨白肯定道。

    阿九闻言一愣,有些转不过弯来。

    定武帝走了,军阀对国朝的忌惮不可避免的要降低。

    明王府虽然一直一来不以国朝未靠山,但事实上,在军阀眼里,明王和定武帝就算关系不睦,但终究是一体的,国朝威势大降,他们应该对明王府的忌惮也随之减少才对。

    不过墨白说的如此肯定,他知道一定有所道理,忽然,他心中一动,醒过神来:“六爷是说,他们会指望着我们与新君开战,好祸乱国朝?”

    “不错。这时候,他们是不会扯我后腿的,只会想尽办法挑拨,帮我与新君打起来。”墨白神色平静,看向阿九道:“你无需担忧陆寻义,即便没有这么多因素,他们也不敢轻易对陆寻义下杀手,最多也不过就是扣留而已。”

    阿九心中安定下来,忽又记起在宫中的情况,将宫里暂时隔离他们的事,对墨白说了一遍,最后道:“便是没有其他人在中间搅事,宫里对咱们也极为不善。”

    “没事,我心里有数,只要我们能够掌控住道门,就不怕风吹雨打!”墨白点点头,却并没有多说。

    阿九走后,墨白一人陷入了沉思。

    军阀系、国朝系、道门系,真正意义上的开始各自雄霸一方,再不似以前,国朝虽没落,但定武还在强力镇压的局面。

    泰王上位,哪里能有定武的威望,他能勉强保持国朝系不乱就不错了,暂时是没有余力再去镇压军阀系的。

    而道门系,虽然经历了诸多劫难,被墨白暂时慑服,看似靠近了国朝,但实则,定武走后,新君的威望也不足以镇压明王,明王所统属的道门,反而相比定武时候要强势了,因为可以光明正大的称雄一方。

    可以说定武这一走,天下就将是全新的格局了。

    道门系,墨白虽然经营日短,但多少还是有几分底气保持不乱的,毕竟他一路走来是打出来的威望。

    再加上杜鹃那边步步为营,暂时来说,他只要不将玉清等人逼急了,那几位不会轻易就和他翻脸。

    不过,总是依靠玉清等人不敢反来统治道门,终究不是上策。

    杜鹃那边动作必须再快点才是,墨白忽然想到什么,起身拿起纸笔书写,待放下笔,沉声道:“墨一!”

    顿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墨一推门而入,拱手道:“殿下。”

    墨白将刚写好的纸张,递给墨一:“你看看。”

    “这是太玄门的太玄剑?”墨一接过,看了几眼道,因为离云的关系,他对太玄剑并不陌生。

    “再仔细看看!”墨白眉头微皱,眼神扫向墨一,明显不悦。

    墨一顿时心中一紧,连忙细看,不一会,忽抬头,诧异道:“这剑法好似有我们明王府无极剑的影子,殿下这是修改了太玄剑法?”

    墨白面色这才和善了一些,点头道:“嗯,我之前答应离云,助虚离子入道大宗师。你走一趟吧,将此剑法交给太玄门掌教虚离子,你虽以刀入道,但无极剑你也很熟悉,过去后,助他领悟此剑法。”

    墨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给虚离子改的宗师剑法,点点头,又不禁问道:“殿下,虚离子虽宗师久矣,但单凭这剑法,就能让虚离子成就大宗师吗?”

    这可不是真正的无极剑,只是加入了无极剑法而已,墨一觉得单凭这剑法,虚离子恐怕很难更进一步。

    墨白闻言,却是摇头道:“其实他们所谓的大宗师,在我看来,也还在师者境内。只不过是将体内气丹经脉,长年打磨,凝练到了意念一起,气随心走的无碍地步。体内罡气并没有质的变化,说到底,这还是师者境界。按我的看法,这没什么稀奇,每一个师者只要苦练得法,都应该能达到这种境界。”

    “真正的大宗师,应该如四门大尊那般,达到了宗师境的极颠,其体内气丹之凝练已经到了极限,已如金玉之坚固,单论催发劲力,已可直追当世的逍遥境界,只不过他们无法蜕变,以至于无法形成自己的大势方圆。要达到四门大尊这种大宗师的境界,其实并不比堪破逍遥境界容易。”

    “原来如此。”墨一之前还真不知道这些,却是忽然眼前一亮,连忙请教道:“那如果四大尊突破逍遥,实力是否比玉清真人等要强?”

    墨白瞥他一眼,却没多说,只道:“四大尊再强,那也得能突破逍遥才行,如果有得选择,他们宁愿不要这份多出来的实力。你才刚学会爬,就想跑了不成,好好打好根基就是,好高骛远,难成大器。”

    “是!”墨一顿时不敢再多说了,墨白平日并不对他们发脾气,但一旦教授时,却是从不纵容半点。

    “虚离子在师者境锤炼了一辈子,底子并不差。我只是将他所擅长的宗师剑法改动,添了些许无极剑的精妙,对他体悟自身关隘会有极大帮助。他能做掌教,资质不会太弱,待虚离子掌握剑法之后,我这里有药丹一粒,你可赐他服下,他应当有很大几率,能够再进一步,成就所谓的大宗师。不过,急于求成,这辈子恐怕也就止步于此了。”墨白又拿出一颗药丹递给墨一。

    “对他来说,应该不会有意见。”墨一接过丹丸,倒是未有什么惊讶,明王府一脉虽然也服药丹,但却谨慎的很,尽量避免丹毒沉淀体内。

    “明日便动身吧,将此事告知杜鹃,她应该能借虚离子之事,加快进度。过去后,你就暂时留在她身边吧,最近她应该会需要几个能够信任的人手。”墨白轻声道。

    墨一告退。

    墨白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

    他能帮杜鹃的也不多,也只是给她一些底气。

    先有卓长仙的长青丹,再有虚离子进阶大宗师,杜鹃再拉拢人心,也能有些底气,否则空口说白话,谁能信?

第578章 你怎么想?

    玉清山。

    玉清才回来没几日,刚刚接到明王回京的消息,还在感慨旗蛮果然没能留下明王,就接到京城传来消息,明王有请。

    来禀报的是玉清的亲传大弟子陈师道,此刻,只听他道:“明王才刚回明王府,就派其心腹阿九来找我们,应该是为了南军扣押陆寻义一行人的事。”

    玉清点点头,略微沉吟后,皱眉道:“就不知明王此番召我们入京,是在震慑林氏放人,还是又要大动干戈?”

    陈世道迟疑道:“应该不至于吧,毕竟陆寻义等人还在南军手上,明王总要顾忌他们的性命。”

    “说不好,明王府未必会主动找林氏谈放人,我觉得,明王府此番找我们,让咱们出面与林氏硬碰硬,逼林氏放人的可能性更大。”玉清摇头。

    陈世道面上当即浮现一缕忧色:“前番打黄庭府,我们已经和林氏那边关系极为紧张了。此番如果我们再对林氏出手,怕是就真要和南军成仇了。”

    “你莫非还没看出来,明王本就存心在让我们与军阀结仇,断我们的后路。”玉清语气平静,话语中却是带着一抹忧虑。

    陈世道顿时哑口无言,沉默一会才道:“那不如先找个理由拖延入京,咱们私下和林氏沟通一下,让他们放人。”

    玉清眸光一转看向陈世道:“没用,林氏不可能明王一回京,都还没与明王府进行交涉,就直接放人,那南军岂不威严扫地?”

    陈世道闻言一想,也对,只要明王府拒绝交涉,那他们暗地里再使劲都没用。

    “那不如就和那几家沟通一下,都以在闭关为由,派弟子先入京,看看明王的态度再说,如此一来,不管什么情况,也能有个缓冲。”陈世道想了想,又道。

    玉清眸光中思虑翻飞,终究还是摇头:“还是得我亲自去一趟。”

    “师尊……”陈世道还想劝。

    玉清却一抬手:“你的想法很好,可你能保证那几家能与我们同心?别到时候,他们不答应,我们倒是在明王面前做了坏人。就算答应了,也不能保证他们私下里会坑咱们一把,表面上答应,实际上却暗中入京。”

    陈世道略微惊愕了一下:“这并不是我们一家的事,真和林氏搞到彻底翻脸,对咱们几家谁都没好处,太清山和四门应该没道理不答应吧?”

    玉清摇头,语气中有了几分萧瑟:“如果是以前的道门,你这样想当然没错,可如今的道门,又岂是昔日可比?”

    “师尊是指?”陈世道想了想,还是没明白玉清的意思,请教道。

    玉清眸光转向陈世道,道:“世道,你应该知道,国朝用百年时间都未能将我们一百灵山慑服,明王却能够当尊的原因吧?”

    “这……”陈世道稍微迟疑了一下,这话题太大,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他想了想道:“总的来说,是梅真人的陨落,上清山的背离,让咱们一百零八山的情势大变,才让明王趁虚而入。”

    “不错。”玉清点头,眸光沉凝起来,遥望殿外夜空:“是情势变了,不管外部环境,还是内部环境都变了,可追根究底,还是我们内部变了。变在哪里?变在人心,上清山的背离,明王的横空出世,让被我们压制了数百年的四名门,再也按捺不住,想要掀翻我们的野心。”

    “不管我们投不投明王,四名门是一定会投的,我们旗下的众山门也会有许多人投。到时候,我们不尊明王,明王又怎会放过我们?两家一旦开打,整个道门必将元气大伤,届时,不论输赢,我们没有了实力,在这乱世,都将下场凄惨。”

    说到这里,玉清沉默了许久,很显然,想到这些,他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陈世道见状,道了一句:“师尊能让明王当道,也是为了整个道门大局做出的退让和牺牲,世人会理解师尊的。”

    玉清闻言,不禁笑了笑,摇摇头,接回话题道:“我们二山也与四门一起投了明王,四名门掀翻我们的野心就会平息吗?不会,他们早就受够了被我们压制,如今正是重新洗牌的大好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会甘心继续被我们压制?”

    说到这里,陈世道便彻底明白了玉清的担忧,即便明知和林氏彻底闹僵,对道门大局不利,他们也不会顾及的,还是会站在明王一边。

    反而是,一旦玉清这边表示了要反抗明王的意志,他们不但不会听从,恐怕会越发积极的去帮明王,以此来坚定明王压制二山,提携他们的决心。

    陈世道不禁苦笑摇头:“四名门如此不顾大局,私心作祟,必会自食苦果,明王只需作壁上观,略施制衡之术,这道门怕是迟早要彻底落入明王之手。”

    玉清闻言,站起身来,负手来到殿外,望着夜空,轻声道了一句:“也无需太过悲观,这乱世中,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结局。就如明王此次差点陷落明珠,所以将来如何,且静观天下便是。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自怨自哀,相反,我们必须打起精神来,明王横空出世,虽然是我们道门劫难,但也未必不是机缘。其一身道家传承确有所长,若能趁此机会,从他那里得到一些进步,对我玉清山的传承也是极为重要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时刻警惕着,绝不能让四门反超了玉清山,必须让玉清山能够始终领先道门。只有如此,不管局势如何变化,我们都始终能有主动权。”

    “是,弟子谨记师尊教诲!”陈世道闻言,顿时正色一拜。

    “回明王府,我即刻动身入京!”玉清点点头,身形渐渐变淡,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陈世道面前。

    陈世道看着明王相召,师尊竟然星夜离山赶赴,心中感慨万千,又暗自振奋,正如师尊所言,不能悲观。

    …………

    ……

    “听说殿下召了道门数位大尊入京?”墨白一早进宫时,张邦立已经等在宫门口,此刻陪着墨白前往中宫,路上问道。

    “嗯!”墨白瞥他一眼,随口说道:“他们昨夜就已经启程。”

    “昨夜就启程了?”张邦立闻言顿时一惊,他们虽有探子,但玉清这等人若不主动透露,他他们还没法立刻摸到他们的行踪。

    此刻听墨白一说,他们星夜启程,张邦立不得不对墨白在道门的威望重新评估。

    但随之,他又迟疑一下:“殿下不会是告诉他们……”

    墨白脚步微顿,转头看向张邦立:“我如果告诉他们陛下的事,他们还愿意应召而来,你还用得着担心?”

    说罢,墨白脚步一动,身形快速消失在张邦立面前。

    张邦立面色稍顿,随之也反应过来,自己问的确实愚蠢。

    殿下不会如此冒失行事,而且正如殿下说的,如果告诉他们了,他们还立马星夜应召,那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也是太过紧张了,再加上泰王那边也为之紧张,他才一时没反应过来。

    顿了顿,又再次朝着中宫追去,他还有话要和明王说。

    中宫。

    皇后神色还显憔悴,但今日再见已未曾落泪不止,甚至还起床与墨白和林素音一起用了早膳,只是吃的不多。

    “皇儿,你去见过你父皇了吗?”饭桌上,皇后突然开口问道。

    墨白微默,开口道:“宫里还没打算立即公布消息,我暂时还没见到,我打算等一会去找张邦立再问问。”

    皇后闻言,眼眸低垂了下,没再出声。

    饭后,墨白一直送她到寝宫,张邦立又追来求见。

    墨白正准备告退,却见皇后抬头看了眼老宫女和林素音,眸光在林素音的肚子上瞟了一眼,随即抬眸对林素音道:“素音,你如今有身孕,得多歇着!”

    “谢母后关心,素音会注意的。”林素音一时间没听出皇后的弦外之音。

    墨白倒是看出来母后似乎是在支开林素音,便道:“有孕期间,也不能总躺着,不如就让姑姑配你到花园去转一转。”

    “是!”老宫女先领命开口了。

    林素音也总算反应过来了,看了墨白一眼,见墨白对她点头,方才告退。

    待她们二人出去,墨白轻声问道:“母后可是有话要对儿臣说?”

    皇后眼神抬起,看向墨白,沉默了下,道:“周围有人吗?”

    “母后放心。”以墨白的修为,若有人偷听,他自然能发现。

    皇后这才点头,却又想了想才说道:“我听说如今宫里是老九做主,你怎么想的?”

    墨白闻言顿时一愣,他没想到昨日还伤心欲绝的皇后,今日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

    不过转而,他便也释怀了,一国之后,又岂会真因伤心而什么都不管?

    “母后觉得儿臣如今应该怎么做?”墨白本想直说,但话到嘴边,却又没说,反而问了一句。

    皇后将目光定在他脸上:“老九确实是你父皇钦定的新君,此事本宫能确定不是作假。”

    “儿臣知道,在立老三为太子的时候,儿臣就能看出父皇心属老九,立老三,只是为了借老三与老大之间的争斗,替老九清洗障碍。”墨白点头。

    “本宫想知道,你现在怎么想?”皇后又问道。

第579章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墨白不能确定皇后心里是怎么想的,沉吟稍许,答道:“既然父皇已经传位于老九,儿臣自然遵旨而行。”

    皇后闻言,眸光波动,又问道:“当真?”

    “母后面前,儿臣自然不敢欺瞒。”墨白点头,郑重道。

    皇后盯着他看了半晌,也不知信了没有,却是微默后,缓缓低声道:“你莫非不曾想过,即便你不争,老九今后还是会忌惮你,甚至容不下你。”

    墨白闻声,点头道:“母后不必心忧,不管新君谁属,儿子确实无心干涉。但正如母后所言,儿子也不能不为将来考虑,儿子可以接受新君上位,但绝不可能毫无保留。将来,双方能够相安无事,那便最好。”

    皇后听闻,却是骤然抬眸,紧盯墨白:“君君臣臣,何来相安无事?你难道不知,于新君而言,你这所谓相安无事,本就已大逆不道,何人为君,能容不臣之臣?”

    墨白与她对视,眸光没有退缩,语气却清淡起来:“没有办法,如今局势下,儿子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样。若是事无解法,最终只剩翻脸一途,儿臣也未必就怕了。”

    此话一出,母子之间很长时间都再无声音,良久,才听得皇后一叹:“既然迟早两不相融,那晚断不如早断。”

    “母后是说……”皇后这话让墨白心中一惊,皇后莫非真有让自己一争的心思?

    说实话,墨白之前倒是未曾想过,毕竟皇后为定武帝伤心欲绝,感情绝非作假,她会背叛定武帝遗命?

    皇后已垂下眸子,墨白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却沉默许久,方才抬头,眸光里尽是复杂:“你从前虽与你父皇多有不合,但你们终究是父子,你父皇便是恼你,也绝不会害你性命。可老九不同,其性子看似温谦,实则未必,恐怕不会念手足之情。本宫如今只剩下你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见你出事。与其坐等难来,不如趁此大局未稳,本宫还能说上几句话的时候,助你一番。”

    墨白心底微颤,眸光下移,只见皇后双手牢牢纠缠在一起,指节都已泛白。

    可以见得,皇后说这番话时,心里背负的重压。

    稍默后,墨白抬头与皇后对视,轻声道:“母后无需如此,对于今后的局面,我心中已有计较。将来老九容得我也好,不容我也罢,最少他轻易都是不敢动我的。别说目前他还羽翼未丰,就算将来他坐稳了龙椅,这苍茫乱世,也由不得他乱来。”

    “你莫以为你父皇对你多有纵容,就小看了一国帝王之威。”皇后没他这么乐观,严肃警告道。

    墨白点头,又摇头道:“母后,儿臣非是小看老九。而是就如今局势来说,儿臣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与老九共存。”

    皇后眉峰微挑:“此话怎讲?”

    墨白沉声道:“不瞒母后,这至尊之位,儿臣不是没有想过。即便儿臣不主动去想,明王府中一众臣属,也自会帮儿臣去打算。”

    “这是自然,从龙之功,自古以来便是人臣所求。”皇后颔首,并不对此,以为责难。

    墨白点头:“可是几经思虑过后,最终儿子还是放弃了。一来是儿臣自小生在民间,长在民间,于朝堂之上无半分经营,即便想争也争不上。”

    皇后却是皱眉,道:“若你担忧此事,本宫虽多年不掌事,但在朝中多少还是能帮上你几分的。”

    墨白依然摇头:“母后且听儿子说完,朝堂之上还只是其一,更大的问题在于朝外?”

    “朝外?”皇后眼中波动,紧盯墨白。

    墨白站起身来,眸中多了一缕凝重色,沉声解释道:“母后当知如今天下,早已四分五裂,满目疮痍,外有旗蛮铁骑踏我河山,企图以蛇吞象占我江山。内有四方军阀作乱,企图乱中取栗,雄心勃勃的要颠覆我大夏祖庭,取而代之。”

    说到这里,墨白转头,看向皇后,声音越沉:“母后,您试想,这些野心之辈,若知父皇已崩,会事不关己的坐望吗?可以预见,如今他们虽然还推不倒国朝这大旗,但这新君归属,必会会成为他们眼中的重中之重。”

    “皇儿莫非是惧了这些乱臣贼子,起了怯懦之心,不敢担此重责?”却不想皇后闻言,却是误会了墨白有逃避之心,顿时双眉立挑,眉目威严起来。

    墨白闻言,苦笑一声,重新坐下:“母后误会了,儿臣不是怕了,才不敢坐这大位,而是这些人绝不可能容儿臣坐上去。他们好不容易的等到父皇归天,又怎还能容忍国朝再出一个强势君主?”

    皇后心中火气稍顿,瞬间明白了墨白的意思,口中不禁发声:“这……”

    墨白垂眸,继续道:“老九年纪尚小,威严尚难压服天下,暂时来说,在内外之敌眼中,他还构不成威胁。这样一个幼君,是符合他们一步步蚕食国朝的策略的,也符合朝中诸大臣的利益,所以他继位,军阀或许会捣乱一番,让国朝越发衰败,但却并不会直接势不两立,朝臣也不会有太大抵触,会全力助他登位。”

    “可若是换成了我,那就肯定不同了,朝堂内外,必将统一态度,一致对付我。搞不好就将天下大乱,这国朝会否因此而崩,都很难说。”

    “故而,与其如此,倒不如暂隐为妙。老九即便不容我,但他只要还没统一这天下,还没收拾这乱局,就不会敢轻易和我翻脸,即便他固执一念,他手下的那些朝臣也不会任他胡来。在那些朝臣眼中,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至少可以把我推出去,当做抵抗旗蛮与军阀压力的挡箭牌。”

    说到这里,墨白竟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向皇后道:“父皇之所以让我提前出局,甚至最终选择老九,其实也正是因为他早已明白,这大位老大、老三、老九谁都能坐,就只我坐不得的道理。而老大、老三、老九之中,又以老九最为符合各方利益,因此,最终这大位,才落到了老九身上。”

    一番话,让皇后心底那刚刚升起的念头彻底浇灭,良久,方才抬头,对着墨白轻声道了一句:“若此,你便当真无为君之望了……”

    “这乱世为君,也未必就安稳。”墨白摇头,轻声叹道。

    “可这乱世终有一日是要平定的,失了这次一飞冲天的机会,便将落得永世为臣的下场。你若是能自保,安稳度日那也便罢了,可你如今即将诞下子嗣,他们的将来又将如何?”皇后低下头,似乎喃喃自语。

    ………………

    ……

    花园中。

    林素音在老宫女陪同下,坐在阳光下,墨白出来时,只见张邦立站在她身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倒是没管张邦立,墨白眸光一扫林素音的腹部,眼眸微微泛起波动。

    此刻,他当然明白了,母后为何会突然起心,让他一搏大位了。

    原来,说到底,还是因林素音肚子里的孩子,让皇后心中生起了波澜。

    墨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心中轻叹一声,即便皇后早已多年不问宫政,但最终还是免不了为了子孙后辈考虑的心。

    “殿下!”张邦立见得墨白,连忙行礼。

    “嗯!”墨白点点头,对着林素音眼神示意了一下。

    林素音便起身,与老宫女回了宫中,墨白则直接在林素音坐过得椅子上坐下,轻声问了句:“有事?”

    张邦立瞥了一眼他的神色,见其面色淡然,看起来心情还好,便道:“殿下,臣下有一事想问一问殿下的意见。”

    “若涉及宫中政事,便不必了,本王言出必行,说不干涉,就绝不干涉。”墨白抬眸望向阳光,声音依然清淡。

    见他这态度,张邦立眼中波动,心中顿安,但却还是道:“殿下高风亮节,臣下深感钦佩……”

    “可以了!”墨白抬手打断,眼神转向他:“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若是政事便无需多言,不是政事,便直说吧。”

    “这……”张邦立犹豫了下,似乎想了想,才道:“殿下,我此来,还是因二山四门掌教入京一事。”

    墨白闻言,并不出声,等他下文。

    张邦立见状,便接着道:“按照我朝礼制,先皇驾崩,新君便当即继位,发丧一月后,再行登基大典。如今局势不平,故万事皆有变通,原未想召二山四门即刻入京参拜新皇,但既然他们已经被殿下召来,按礼制,当第一时间入宫觐见新皇,并将此次觐见载于史书。”张邦立沉声道。

    说罢,张邦立眼睛就直勾勾盯着墨白一动不动。

    墨白和他对视,却是半晌不语,好一会方道:“既然礼制如此,那照办便是。”

    张邦立闻言,却是心底苦笑一声,本来那几位不来,也就便宜行事了。

    可既然来了,那就必须得办,皇帝继位,合法性和程序性都是大过天的。

    但没有墨白配合,他根本不敢直接办。

    谁也不能保证那几位会乖乖承认新皇?

    也没有谁能保证那几位不会知情后,将先皇已崩之事传出去?

    更重要的是,他话中还有暗指,明王本人,回京后,两入宫禁却还不曾去觐见新皇。

    墨白听不出来吗?

    当然听的出来,事实上,他还知道张邦立的话没说完。

    果然,张邦立又道:“即如此,便劳烦殿下将陛下旨意传达给二山真人与四门掌教。”

    墨白也没拒绝,只道:“还有事吗?”

    “还有,不知娘娘如今病情可曾缓解,这先皇丧事与新皇继位事,以及宫中众多封赏事宜,恐还需娘娘做主。”张邦立低头再道。

    这一次,墨白神色倒是波动了一下,微默后,只听他声音淡淡开口:“你不是说按礼制办吗?那就按礼制办吧,让陛下来请母后懿旨就是了。”

    张邦立闻言,心中微动,总觉得墨白这话,有什么意味在其中,不禁抬眸打量墨白,却只见墨白又恢复了淡然模样,看不出端倪。

    不过,这两件事,明王总算是有了答复,明王没有闹幺蛾子,他也算不虚此行。

    当即告退,墨白注视他的背影,眼中波动了一下,忽而起身,走入中宫,召来老宫女问道:“姑姑,我记得,老九生母早逝,是由兰妃抚养长大对吧。”

    老宫女听他问起,顿时神色微动,心中有所感,主动答道:“是,按照礼制,新皇继位,娘娘生为嫡母,当晋皇太后。”

    墨白颔首,又问道:“那兰妃呢?”

    老宫女毫不留情,直接斥道:“其虽有抚养新君之功,但先皇在时,其曾被先皇贬下贵妃位,直至先皇驾崩,其也未曾复位,按礼制,莫说太后位,便是太妃位,其也无资格晋。”

    “嗯。”墨白只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老宫女见他表情,却缓缓一礼,道:“殿下,老奴逾越一句,如今先皇已经去了,这宫里娘娘已然没了依靠。这宫里内外,娘娘又多年不曾理事,从先皇去后,至今还不曾有朝臣上门请懿旨,这实在欺人……老奴就怕有人心怀旧怨,会在位份之事上从中作梗,让娘娘委屈难堪。如今娘娘能指望的也唯有殿下了,还请殿下切为娘娘做主。”

    墨白转头看向她,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甚至直接直言道:“你放心便是,母后该是什么位置,我不信有谁敢说个不字。兰妃该是什么位置,我也不信有谁敢说个准字。”

第580章 新帝不来

    发丧日近,先皇驾崩的事,却依然处于严格保密之中。

    平京城里一如往常,看似毫无异样。

    墨白则确实如他所言,数日来,除了每日进宫向皇后请安之外,对其他事情,几乎完全不过问。

    张邦立倒是每日都会来见他,也不是特意来见他的,主要是来中宫请见皇后,商量先皇后事,与新君继位的各种事宜。

    果然,就算墨白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关于皇后晋皇太后的事情,也并无半分意外,果然没有人敢在这件事上有半分质疑。

    晌午时分,微雨。

    墨白站在门廊,负手而立,目光透过雨帘,似在想着什么事。

    不远处,林素音从门内出来,左右张望一下,见墨白身影,便缓缓朝他走来。

    孩子月份还小,林素音行走坐卧,都还不受影响,不过平素里,皇后心中着紧,倒是从不让其身边离人。

    此刻,墨白回头见她一人过来,身边竟无伴侍,便知其怕是有事要与自己单独说。

    墨白端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后,不待她开口,便主动问道:“是姑姑找你说母后的事了吧?”

    林素音闻言,神色略愕然的抬头看着他,惊讶道:“你知道?”

    墨白却只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再次转头望向雨帘,轻声道:“她之前已经找我说过两次了,怕是没能满意我的答复,便又找你来说了。”

    林素音闻言默了默,随后也望向雨帘,开口道:“姑姑也并未让我来找你,只是随口说了几句,我听过后,想了想,觉得这事,确实不妥,不能轻忽了。”

    墨白颔首,他自然知道林素音口中说的是何事。

    皇太后的位份是定了,但身为新君的老九,却是自先皇走后,竟再未踏足中宫门,始终不曾来见皇太后。

    按照礼制,新君继位,为表大孝,是要亲自来参拜嫡皇后,跪请晋太后位的。

    当然,他要是不来,那也没人能勉强他,只不过这就无疑表达了他与太后并不亲近的态度。

    宫中毕竟是以皇帝的意志在运行,皇帝冷淡太后,其他人自然也会景随。

    如此,太后虽有了位份,可日子未必就能有多好过,毕竟当朝太后,曾多年不理政事,宫禁内外并无什么太大势力,不可能与皇帝抗衡的。

    老宫女对此心中极为不满,趁着没人的时候,在墨白跟前已经提过两次了。

    墨白只是答复她说“皇帝总是要来见的”。

    老宫女没有墨白这么淡定,见墨白不急,便又找林素音说了,明显是想让她吹吹枕头风。

    林素音见墨白不语,继续道:“新年时,母后为我撑腰,曾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教训过兰妃,当时情形之烈,我至今都不曾忘。母后与兰妃的积怨之深,绝非一般。如今新帝虽非兰妃亲子,但毕竟乃是至亲,又从小得兰妃抚养,必然是要亲近兰妃的,与母后冷淡倒也可以预料,可如今皇帝竟连表面孝道功夫都不愿做,今后其对母后的态度怕不仅仅是冷淡而已。”

    墨白收回眺望雨帘的实现,转身背靠着梁柱,与林素音正面相对。

    雨水斜飘,然在墨白头顶处,便自行划出弧线,纷飞两边,半点不曾湿到墨白发丝衣襟,只听墨白轻声道:“老九年纪虽不大,但却绝非愣头青,其心思谈不上深沉,可还是有几分隐忍功夫的,他还不至于连表面功夫都忍不下来,毕竟这事关孝道名声。所以,他之所以不来,这其中必然是有猫腻的。”

    林素音闻言,抬眸望着墨白:“猫腻?”

    墨白点头:“除了有为兰妃撑腰的意思之外,他更多应按是做给朝臣看的。先帝还未发丧,他登极看似已是板上钉钉,但实则他心里虚的很。一方面,在他看来,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肯定是我。如今他这般做,故意冷着母后,有给我下马威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在借此观察他身边那些辅政大臣的态度。看看这些大臣对他究竟是什么态度,是会完全臣服于他的意志之下,还是会欺他年幼,阳奉阴违,忤逆于他。”

    林素音眉峰微皱,想了想,道:“若说借此试探大臣心意,那倒也还罢了,可他给你下马威又是为何?既然明知你是威胁,又何苦在立足未稳时来刺激你?”

    墨白眸中深邃一闪,又站直身体,望向雨帘,嘴角轻动:“谁知道呢?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林素音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但心底却没来由的发寒,手下意识的放在了小腹,眸光却紧紧盯着墨白:“什么意思?”

    墨白摇了摇头,沉默稍许后,方道:“我也只是猜测,他对我不满是肯定的,想除掉我的心也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不管他怎么想,真要动我,这决心也并不好下,即使下了这决心,他身边人也未必会支持。这种情况下,或许他会认为,试探我一下,再做决定,也是好的。”

    “我若能忍下,他也就安心了许多,至少证明我暂时是不敢与他翻脸的,他的位置也就坐稳了。若我不忍,露出了反意,那他也便就此下定决心,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以除掉我为第一要务。”

    林素音脸色微微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方才稳住情绪,但看着墨白的眼神,明显升起了忧色,嘴角动了动:“那……”

    墨白又转过身,这一次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别听我说的吓人,我只是在做推论,而且只是站在老九的角度做推论罢了,事实上,很多时候,人的想法总是很多,但真要做的时候,却又百般难断。就比如老九这般想,的确是不错。可我忍了,他就真能安心了吗?也未必,或许反而对我忌惮更深,毕竟我是什么人?怕过谁来?为何此刻要这般隐忍,是否正好证明了我心中有鬼?”

    “又或者我不忍,直接打上门去,他又真有这个胆量,敢不顾一切的和我闹个翻天覆地?想法终究只是想法,老九啊老九,终究还是没跳出一心谋略,却忽视只有压倒一切的实力,才是扫平一切障碍的硬道理。”

    说到这里,墨白转头望向御书房方向,声音平静下来:“站在老九的角度,要对付我,并没有错。他要动我,要么在我入京时,还毫无防备的时候,直接发难,先动手再说,不管后面有多少麻烦,先拿了我的人头,再去计较。当时不敢做,那就收起一切心思,强大自己,待有了足够实力,再来雷霆一击。这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空想,还自以为乃是帝王心术,这是在走父皇的老路。”

    听墨白说出这一段,林素音眸光落在墨白负手而立的笔挺身躯之上,心头不禁波澜动荡。

    或许从前,二人少有这般谈话的时候,林素音见过墨白的霸道,见过他的勇武与威严,却少见他淡然而立,却铺天盖地的男子气概。

    似乎意识到自己心头异样,林素音连忙收回眸光,略微低头,缓缓吐出一口气,稳定了心绪,仔细琢磨了一番墨白刚才的话。

    有一点倒是听明白了,墨白并不以新帝的心思为惧,并不认为危机已经到来。

    说来去,新帝是有动明王府的心思,但说到底,最终也只能想想而已。

    如此,她倒也就安心了,想到这里,她心头又当起涟漪,从前她并不惧死,可自从有孕后,她察觉到自己变了,开始求安稳了。

    手在小腹摩梭,一会后,她才轻声道:“既是如此,你准备如何,母后那边这些事,自然是不会亲自与你说的,但心里肯定也是委屈,我们总不能视而不见。”

    墨白没回头,但心底却是在琢磨,林素音来这一趟,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并不会认为林素音是将自己当作墨家人了,毕竟先前林素音曾拿帮他演戏,作为梅家人的命与他交换时的冰冷,还历历在目。

    或许只是因当初母后曾在宫中照拂她,所以她心中有着一份恩情在吧。

    墨白如是想道,眼睑微垂,平复心头波动,开口道:“玉清他们今晚就到了,届时我会去见老九一面。”

    “嗯!”林素音得了答复,便自起身。

    离去前,却又停住了脚步,沉默了一会,没有转身,只听她低声道:“我听说陆寻义他们如今在我爹手上?”

    墨白回首,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谁告诉你的?”

    “听张大人说的。”林素音依然背对着墨白。

    “张邦立!”墨白眸中有冷色一闪,默了默,才道:“这事你不用操心,我会解决的。”

    林素音默然一会,抬起脚步,朝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要不,我给我爹去信一封吧。”

    墨白嘴唇动了动,但最终看着她的背影,还是颔首道了一句:“若能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林素音闻声,没再说话,抬起脚步,缓缓离去。

    墨白看着她被老宫女迎上,搀扶着走进殿内,再转头看向雨帘,默然不语。

    去信一封?

    有用吗?

    当然没用!

    林华耀能否放人,不会因为林素音的一封信而决定,但墨白确实不忍把这话再说出来。

    他在这方面,确实已经伤过林素音不止一次了,每一次都是血淋淋的冰冷。

第581章 可另择英明之主

    从清晨开始的降雨,一直到黄昏时分,不但未曾停下,反倒是下的越来越大。

    笼罩在雨势中的这座已然竖立数百年的古老宫城,依然如往日般,威严而神圣,丝毫看不出半点异样。

    只是住在这宫城中的某一些人,却不约而同的站在窗口门廊,默默望着那仿佛要将天宇炸穿的惊雷电闪。

    或许这一刻,不论是新帝,亦或明王,在这看似平静,却实则心机百变、刀光剑影的宫城之中,心里都不可抑止的想到了那在乱世中挣扎一生,殚精竭虑却功勋甚少的定武帝,多了几分感伤。

    不过,走了的人,终是走了。

    活着的人,终是还要继续未完的路。

    御书房。

    老九犹如曾经的定武帝般,负手而立窗口,远眺苍穹。

    张邦立与数朝臣,也如曾经对待定武帝那般,躬身在其身后,恭敬待命。

    真人阁下,亦未有不同,依然如往昔般,在御书房一角,默默盘膝蒲团上,闭目不语。

    除了御书房的主人变了,这间阁楼内的一切,都未曾变。

    却是突然,真人陡然睁眼,眸光略过诸人,直射窗外,口中轻声道:“来了!”

    殿中张邦立等人,皆是脸色一变,转头望向真人。

    老九亦是豁然转身,盯向真人的瞳孔已然收紧,真人与他对视,轻轻点头,重复一句:“六人皆至!”

    老九未语,却是深吸一口气,眸光一转望向张邦立诸人,几人顿时躬身一礼,继而快步退出书房。

    不多时便只听闻,御书房周围大片脚步声响,其中不时夹杂刀兵锐鸣之音。

    老九面色稍缓,再次转身看向窗外,依稀可见,夜幕中,伴随着电闪之光,除了御前禁军侍卫正在紧急备战之外,更有着不知多少道身影,在雨幕中翻飞腾挪,消失在御书房周围各个角落。

    见这一幕,老九面色终于又复平静,不多时,便听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入得一人,正是方才出去的张邦立。

    只见其快步来到老九身后,躬身道:“陛下,禁卫与内卫皆已布置妥当。”

    老九稍顿,望着雨幕的眸光微微动了一下,缓缓转身,眸光在张邦立身上定了一眼,又看向真人,稍默后,轻声开口道:“朕自知,今夜或有性命之危,朕膝下却无子可继国朝,真人阁下乃我大夏护国之柱,张总长亦为先皇最为信重之臣,故而如今,朕亦只能拜托二位,若朕当真难逃今夜之劫,陨于贼子之手,请二位务必于我皇室之中再择明主,用心辅佐,唯望其能德才兼备,中兴我大夏,如此,朕亦可于九泉之下,向列祖列宗谢罪。”

    说罢老九竟是向着二人一躬到地。

    真人眸光顿时一凝,张邦立更是当即大惊失色,拜倒在地,叩首道:“吾皇放心,臣纵粉身碎骨,也决不容任何人伤到陛下龙体半分。”

    真人深深看了老九一眼,却是手持道家揖法,缓缓闭目道:“陛下无需多虑,老道但有一息尚存,便定保陛下安危。”

    老九闻言,便是起身,先看了真人一眼,见其已闭目坐禅,便又将目光落在张邦立身上,随即上前亲自扶起张邦立。

    最后长长一叹,重新转身望向窗外。

    而在他身后屹立的张邦立,却是额头冷汗不住滴下。

    显然被刚才一幕吓的不轻,其实别说是他,就连真人阁下都被逼到动容,不得不发誓以命保新帝,足可见老九方才那番话,有多么令人惊骇。

    什么叫做,朕恐难逃今夜之劫?

    分明就是已经直接指出明王就是那狼子野心要弑君的贼子。

    又说什么朕故去后,拜托二位另择英明之主。

    这话就更是诛心之语了,若今夜陛下都陨了,那作为力保陛下无恙的真人阁下和张邦立又岂能还活着?

    若他们二人真还安然无恙的活着,那岂不证明,他们便是暗通明王弑君的同谋?

    最可怕的是,老九居然还说让他们另择英明之主,一国之主,是他们可定夺的?若真如此,岂非更加证明,他们有把持国朝之意,而故意弑君?

    这番话处处暗藏机锋,可以预见,若陛下当真今晚有恙,这陛下临终前的番话一旦传出去,足以立时令张邦立与真人身败名裂。

    别看这番话是在殿中说的,旁边好似无闲杂人等,但张邦立肯定,陛下一旦稍有闪失,这番话,立时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公传天下。

    越想的深,张邦立的冷汗就越来越多,怎么擦都擦不干。

    望着身前那道还年幼的躯体,他心头惊惧夹杂,更多是苦涩万分。

    他知道,自己恐怕很快就要退出这片奋斗了一生的宫城,彻底离开权利中心了。

    说实话,一朝天子一朝臣,张邦立自知,自己迟早是要落幕的。

    尤其是他向来主张不与明王翻脸,陛下容不得他是迟早的事。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位尚还年幼的君主,居然会选择在这时候和他撕破脸。

    要知道今夜宫城驻防可全在他手上,不过随之,张邦立垂下的眼神里苦涩更浓,是啊,他张邦立便是不满又能如何?

    正如先前所言,只要陛下今夜稍有闪失,他张邦立便注定身败名裂,甚至让历朝历代都是尽忠职守,荣誉滔天的张家满门,从此背上千古骂名。

    想到这里,张邦立不禁再次打量身前的新君背影,凝视良久,最终一言不发。

    新君的手段令他惊讶,也让他敬服。

    或许先帝也看错了,新帝未必真如先帝的性子,擅隐忍,相反,新帝锋芒早已惊天,行事大胆惊人。

    这一刻,张邦立甚至觉得,新帝行事比明王都要疯狂。

    这种疯狂,让张邦立心中惊惧,也让张邦立无比忧心,是的,新帝谋算无双,算准了他与真人都必须顾忌生前身后名,绝不敢反。

    用如此手段,既将他赶出朝堂,又逼迫他在今晚不得不效死命力保新帝无忧,但如此手段,实在太过急迫了。

    他张邦立的确是先帝的旧臣,陛下觉得他是绊脚石,要赶他走,提拔亲近心腹,这是可以的。但如何不想想,先帝留下的旧臣,虽然是绊脚石,同样也可以用来制衡他人。

    老九站在窗前,他并不知道身后张邦立的想法,或许也并非完全不知,但他却早已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此刻,他心底同样思绪翻滚,今夜宫中有客来,却不知此客是善是恶。

    老九深知,若今夜乃是恶客临门,一旦有丝毫差池,张邦立和真人未必就真的可靠。

    张邦立向来主张不与明王翻脸,处处压制他欲动手对付明王的心思,真人表面上看无所动作,但实际上,老九却知道,真人一直在照看中宫。

    先帝去后,老九其实就已经起心要让太后随先帝而去,他很清楚,太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他一条心,然而数次手段,却尽皆未能成功,老九当即警觉,不用细查,他便知,乃是真人作梗。

    甚至真人也都未曾掩饰要保太后的意思,无奈,最终他只能罢手。

    也正因此,他拿不定真人与张邦立,甚至一些旧臣的心思,最终他不敢在明王进宫时,轻举妄动。

    可今夜,他不能忍了,如果真人与张邦立等,当真有助明王之心,那他今夜恐怕真的危险了。若命都没了,其他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才不得不直接翻脸来震慑真人与张邦立,让他们知道,如果今晚自己出事,他们会面临怎样的后果。

    至于真人与张邦立会否心怀不满,他已经顾不得了,经此一遭,张邦立肯定是要清除出朝堂的,可以不用计较,唯一便是真人……

    想到真人,老九眼中闪过一丝阴沉,若有办法,他也不愿与真人闹得不愉快,可是没有办法,他很清楚,真人追求的不是权力,而是长生。

    相比明王,他能给真人的实在不多,既然予不了利,就只能施加以威,敲打镇压。

    不过,他倒没想过要对付真人,一来真人无可替代,二来,他相信经此一番敲打,真人当不可能真的冒着一世功德尽毁,甚至背上千古骂名,来行那谋逆之事。

    至于真人对他会心怀不满,这一点,他倒是不在意,真人不管是否心怀不满,终究是国朝真人,不可能背国朝而去,这一点是肯定的,只要还是国朝真人,那必然就得为君主所用。

    想到这里,老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只要将来自己能够除掉明王,真人自然也就会断了一些不该有的念想。

    御书房中,每个人都想法深沉。

    却在这时,门外有人躬身禀报:“陛下,道门诸位掌教入京,已至宫门口,请求入宫觐见。”

    声音传来,无论是老九还是张邦立都立时收起心思,眸光凝重起来。

    “传!”老九深吸一口气,转身踏步,走到龙椅前,微顿,才缓缓抬头,轻声道。

    …………

    ……

    狂风暴雨,宫中有客来!

    二山四门的掌教终是进京了,并且果然不出玉清所料,最终所有人都来了,没有一人缺席。

第582章 受惊

    站在宫门口,六人无需打伞,亦未带随从,均是负手独立一方,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均未有半分出乎意料之色。

    “诸位道友倒是不慢!”玉清和太清,自然而然又站在一方,玉清含笑抱拳开口对四门尊者道。

    这话无疑是在讽刺四门尊者巴结明王。

    四门尊者也是报团,由谷家主淡淡开口:“我等本就离的近,自然不慢,倒是二位,山高路长,竟也如此之快,倒是很让谷某意外。”

    “哈哈,既是明王相请,想必定有大事相商,玉清又怎能不放在心上,闻讯便当即动身,这才竟敢慢赶而至,不想居然与诸位刚好碰上了。”谁料玉清突然话锋一转,又暗讽四位不拿明王的话当话。

    毕竟你们离的近,按说早该进京才对,居然与我们一起到,这岂非就是故意拖延?

    四门闻言,顿时脸色一沉,皆是心头怒火膨胀,暗道“好一个不要脸的玉清,这种巴结明王的话,居然也说的出口,简直无耻。”

    “既然道友知道是有大事相商,我等又如何能不重视,不过既是大事,自然要等人数到齐方可商量。未免有人小人之心,无端揣测我等,我几家才特意在此等二位一起进京,却不想,我等好心一片,竟还真被小人揣测。”谷家主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三言两语就还以颜色。

    “原来如此!”玉清闻言,倒也不生气,没占到便宜倒也不介意,只是哈哈一笑,便不再多言。

    事实上,此次入京,大家都猜到肯定是与明王要对付林氏,要回陆寻义等人有关。

    这几位自然不愿意继续和林氏干仗,本心里都不愿意来。

    互相之间,也都暗示对方,自己此番绝不会入京。

    但几人都老奸巨猾,左思右想,都害怕自己不去,对方却暗地里跑去了。

    所以防着对方阴自己一把,也抱着阴对方一把的心思,结果大伙都来了。

    两方人马目前还并不知道这座宫城已经换了主人,皆是心怀警惕的打量着对方,互有算计。

    入了京,自然是要先入宫觐见的,这是规矩,几人自然遵循。

    不多时,城门洞开,几人鱼贯而入,直奔御书房。

    然而一入宫城,未行多远,几人却是脸色微变,即便双方互有间隙,此刻却是不禁互相对望一眼。

    太清更是脚步微顿,面色紧绷,率先开口吐出两个字:“不对。”

    闻言,余者五人皆未出声,然而,脚步却是不自禁的开始放缓。

    几人眸光望向宫中深处,眼神变得越来越凝重。

    宫中看似平静,但气势层层递进的森严与恐怖气息,却瞒不过他们的感知。

    他们入宫不是一次两次了,宫中防卫森严他们不意外,但这一次,这防卫之中竟似有万钧之中,一股在战场上才有的凝锐杀意,已然非凡。

    他们几人皆非凡辈,刹那便察觉不妥,一股沉重的危机感朝他们袭来,越来越重。

    几人脚步越来越慢,浑身气息不自禁的开始凝聚,别看他们虽然不信定武帝敢对付他们,轻描淡写入宫,但实际上谁又敢放松警惕?

    御书房中,真人已经睁眼,忽然开口道:“陛下,宫中防卫过于深沉,未免几位道友多想,再生事端,恐怕老道得去迎一迎。”

    说罢,他看向新君,老九闻言,眼中忽闪一下,竟未立刻应允。

    张邦立心头一动,就要说话,但想到先前老九的敲打,又不禁忍住,没有出声,只是眼里满是担忧。

    他知道新帝现在恐怕在犹豫,要不要直接逼那几位动手,好直接拿下。

    心中着急,他不禁看了一眼真人,却见真人也没有再说的意思,只等老九开口。

    却就在这时,忽然真人眉头又是一动,随即再次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语。

    老九注意到真人的动静,略微凝眉问道:“真人,出什么事了?”

    “无事了,明王殿下已经过去。”真人轻轻摇头,回道。

    老九眼神一闪,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

    玉清二人与四门尊者不再对峙,几人气机甚至相连,很显然,在这种环境中,几人很有默契的选择了联合。

    就在几人已然警惕到了极点,随时可能逃向宫外的时候,忽然几人同时面色一动,眸光远眺宫禁深处。

    便只见,雨幕之中,一道身穿黑色身影,伴随着电闪雷鸣,出现在远处,只眨眼时分,却已逐渐清晰,再定眸,更是已至近前。

    迎他们而来的禁卫,甚至都还未察觉到有身影临近,就只听身后那几位真人大尊,已是抱拳朗声道:“见过明王殿下。”

    禁卫闻言,这才慌忙向几人行礼方向看去,明王已然而立,站在雨幕中,浑身却无半分染水,连忙行礼:“见过殿下。”

    明王挥手:“带路!”

    “是!”禁卫立刻起身,前面带路,同时派一人快速前往御书房,启奏明王同行求见。

    “殿下!”禁卫前行,玉清六人却是迟疑,只盯着明王。

    “放心,不是针对你们。”墨白自然知道他们担忧,轻轻摇头。

    几人眉心更紧,哪里能够轻易相信,对视一眼,依然迟疑不决。

    “路上说!”墨白不管他们,直接转身道。

    几人闻言,看着墨白已率先而去的身影,几人面色深沉,放在他们面前两条路,一,跟上去,二退回去。

    最终,玉清率先抬脚,跟了上去。

    太有犹豫了一下,却是谷家主盯了玉清背影一眼,随即跟上,这般一来,诸人无法,只得跟上,但一声气机却是不散。

    几人速度不快,追上墨白后,玉清忽然伸手,在身前一划,便只见一道青色玄光陡然亮了起来,犹如一把巨伞,笼罩在几人上空。

    这巨伞,足有三米方圆,空中雨势颇急,然而雨珠却犹如遇到真伞,直接顺溜而下。

    “宫中不得动法!”墨白抬头看了一眼这伞,眼神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平淡,盯着玉清道了一句。

    可玉清此时哪里还能管这些,平时他肯定心有顾忌,可此时此刻,生死之危,他顾不得了。

    伞下,说话声,竟传不出去,真好如神仙手段。

    说实话,看到这巨伞,墨白也微微吃惊,当初在明珠,他为了救人,撑起金钟,方圆两米而已,却只一瞬,就被击碎,而玉清这道光盾,封锁四方,掌控方圆之势,却是并不多么吃力。

    由此可见,墨白的修为与他的差距还是极大,不过墨白倒也并不多么诧异,他虽然做不到,但却未必打不破。

    “殿下,还请明言宫中这阵势,究竟若何?否则,我等几人恐不敢再继续踏足。”玉清也顾不得气度了,面沉如水,直接摊牌。

    这一次,就连四门也与他站到了一起,墨白倒未曾生气,说实话,他们能跟上来,墨白就已经很满意了,也知道,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闻言脚步稍顿。

    几人跟着停下,目光全部集中在墨白身上,同时气机扫视周边。

    墨白沉吟片刻,缓缓转身,面对诸人,终于是开口,轻声道:“先帝已去,新帝临朝!”

    静!

    伞下方圆之内,一片寂静。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依然望着墨白一动不动,却是忽然,笼罩在他们头顶的那把光伞,骤然破碎。

    倾盆大雨降落,除了墨白,几人身上瞬间被雨水打湿。

    雨水冰凉,这凉意也惊醒了诸位。

    “轰!”

    庞大的罡气瞬间爆发,玉清、太清、连方孟谷四尊者,浑身罡气骤然爆发,刹那之间,几人如离弦之箭,闪身朝宫外狂退。

    见状,墨白并无惊讶,似乎早料到他们会是这般反应,只眼中顿时厉色一闪,二话不说,身形忽然变淡,只一个瞬间,就朝着一个方向追去。

    太清。

    没错,这六人中,墨白选择了太清。

    太清山,传承悠远,太清真人一身横练硬功,号称金刚不坏,乃三山四门中,肉身最恐怖者,便是同样以横练功夫著称的孟家,也不是其对手,孟家主曾挑战过太清,却只在太清手下坚持十招,便被打断了三根肋骨。

    当然孟家主以宗师战真人,能十招不败,本就已经非常骇人,但要知道四大家非寻常,孟老虎更代表宗师之最,真人之下无敌的存在,居然也只能与太清打十招。

    由此便可知太清横练之强,然而,墨白却毫不犹豫选择了他。

    几乎只是瞬间功夫,墨白便追上了他,很显然,太清的速度虽快,甚至快过四大家不止一筹,但结果竟比不得墨白后发先至。

    墨白出手不留情,也留不得情,二人无需对话,太清也没丝毫惊色,浑身一股红色光芒,犹如火焰般瞬间燃烧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未再前冲而是,毫不犹豫转身就是一拳击出。

    只是一拳而已,无声无息,但空中雨幕却瞬间炸开,其脚下青石铺就的地面,更是骤然巨石翻飞,数米方圆之内,顷刻便成一片废墟。

    没有声音,墨白的声响仿若冲天而降,其一脚踏在太清拳头之上,下一刻,双方静止,然而各自身上,却早已爆发无尽玄光。

    玉清,四大家,在这时不得不止住身形,望向双方交锋之地。

第583章 为何动手

    两人拳腿脚接,太清身上火红的光芒早已照亮雨夜,爆发出的气息之骇人,就连同为真人境的玉清都眼皮狂跳。

    根本没有试探,太清显然出手就是全力,他那张向来死板的脸,此刻都已须发怒张,就连双眼中都有骇人红芒射出,犹如一炳长剑,直接划破空间,直朝上方墨白冲去。

    眼看这一击之威,四大家主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很清楚,太清这全力一击的恐怖,换做他们四人,任何一人都接不下来,硬接的下场只有一个非死即伤。

    然而,下一刻,他们便又齐齐变色,眼神豁然抬起,惊骇的望向上方墨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上方墨白面对太清这一拳,其腿上突然爆发出一股灰色光芒,灰光从上而下急速旋转,仿若一股狂暴旋风直接朝着下方玉清镇压下去。

    只瞬息,便只见太清整个人被淹没在灰色狂风之中,紧接着,太清身形连退三步,其出拳之臂上衣袖更是无声无息的化成了粉碎。

    玉清与四大家主见此,无不心神大震,心中暗呼“怎么可能?”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太清居然败了,只一击,便败了。

    相比当初明王与梅清风那一战打的整个擂台崩碎,这次,明王与太清之战,居然只一击,便见了强弱。

    不提众人惊骇,便连太清也是惊怒交加,下一刻,其吐气出声,面色潮红一闪,双腿微屈,冲着追击而来的墨白,双掌又是猛的击出。

    这一击声势竟还更胜之前。

    “轰!”一声闷响,

    身在上空的墨白,被这一掌直接击飞,但其眼中却是凶光一闪,同样吐气开声:“镇!”

    伴随这一声,其飞向上空的身影骤然一闪,下一个刹那,其脚下灰色玄光再次爆起,豁然自天而降。

    太清眉心紧皱,仍自击出的掌风,根本不及收回,刹那,其掌上一炳战刀出现,直接顺势朝着袭来的墨白劈去。

    墨白却不曾躲闪,整个人仿若化为一条蛟龙,势如破竹的镇压而下。

    “砰!”

    双方身影消失,交战地,一个巨坑出现,不知深陷多少。

    一切爆发的太快,两人交手真正算起来不过两招而已。

    但这两招却是都发了狠,直接肉身相敌,欲至敌身死。

    这种打法真人境很少见,便是当初墨白与梅清风一战,也是龙争虎斗,以势相争,直到最后才生死相击。

    太清最自信的是横练体魄,拳可开山断路,墨白敢与其体魄相敌,太清没有后退的可能。

    一向镇定的谷家主,此刻脸色早已苍白一片,深深盯着那巨坑。

    他很清楚,无论这两人谁胜谁败,都非他可敌。

    玉清也就罢了,明王的实力却是让他不得不动容,他的印象中,明王的实力还停留在当初与梅清风那一战时。

    当初那一战,明王虽然胜了,但也是惨胜,而且那一战,限制因素太多,明王的实力真的强过梅清风?

    说实话,他们其实并不认可。

    甚至可以说,如果那般擂台战,他们四人齐上,也未必不能将梅清风给镇压。

    然而,今日一见,他们才发现,明王的实力与他们所认为的根本不同,简直就是深不可测。

    另一方的玉清,心底比他们还要惊骇,他是唯一在明王与梅清风当初一战后,和明王动过手的人,然而当初两人都只是试探,并未出全力,他虽知明王厉害,但相比今日一见,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巨坑上方,罡气肆虐,即便只是残余,也是高达数米,不见雨水落下,几乎雨水刚至,便被罡气直接蒸发。

    “唰!”

    一声锐响,一道身影自坑中飞出,几人眸光一凝,下一刻见得那黑色蟒袍。

    见得墨白一上来,谷家主毫不犹豫喝道:“分开走!”

    四大家主再次闪身便退,分开往宫城门方向逃去。

    几人自然清楚一旦分开,谁都不是墨白对手,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办法,即便联合在一起,以墨白刚刚展现出来的实力,也没办法立刻摆脱墨白,一旦被墨白拖住,宫城禁军赶来,他们就一个都走不了。

    与其如此,便只能走一个是一个。

    见他们逃遁,这一次,墨白没去追,而是目光一转,看向另一侧的玉清。

    不知为何,玉清竟然没逃,反而是见墨白望来,竟一闪身朝着墨白这边来了。

    谷家主等人时刻注意身后,也见得玉清没走,反而主动送到明王身边,他不是想要去和明王一战吧?

    几人心中惊讶,身形又慢了下来。

    正搞不懂玉清搞什么鬼,便见玉清身形在墨白身前停下,没有动手,反而似乎要和明王说话的样子。

    正这时,又见一道身形从坑中冲出,正是太清。

    太清浑身罡劲激荡,一现身,便要朝着明王冲过去,却反而被玉清给拦下了。

    谷家主身形陡然一顿,其余几家也有点懵,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稍一犹豫,几人又凑在了一起,谷家主盯着玉清和明王,眼中闪了闪,道:“走,过去看看!”

    “这……”其余三人顿时大惊,正要说话,谷家主却已经闪身过去,几人无奈,只得跟上。

    见他们几人回来,墨白只是瞟了一眼,便不再关注,目光再次盯着依然杀气四溢的太清,口中一字一句道:“再放肆,本王便真斩了你!”

    太清嘴角那一抹血迹,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他败了的事实,此刻闻言,一张老脸铁青,吐出一个字:“战!”

    墨白眼神一冷,身上杀气陡然爆发。

    “殿下且慢!”却不待墨白动手,太清率先伸手拦住了太清。

    “让开!”太清眸光豁然一转,死死盯着玉清。

    “冷静,此事恐有误会,待我与殿下分说两句!”玉清面色深沉,对着太清摇头,并从怀中递出一粒丹丸。

    太清闻言,又看向墨白,浑身气息慢慢收敛。

    四门主眸光瞥了太清狼狈之相一眼,他们心底清楚的很,太清脾气在三山真人中最火爆,他绝非玉清三言两语就能劝住的,此刻能如此轻易偃旗息鼓,说到底,还是心头对明王有了忌惮,甚至惧意。

    这时候他,他们也没心思取笑太清,反而看向玉清,又看看墨白,琢磨玉清方才的话什么意思,谷家主开口问道:“玉清,你什么意思?”

    玉清看了一眼谷家主,却没解释,又转头直视墨白:“殿下,陛下当真已经大行?”

    墨白没出声,只是缓缓点头。

    玉清面上顿时一抹复杂之色闪过,这才缓缓道:“如此说来,当初我果真没有看错,陛下在那时便已是病入膏肓,油尽灯枯。”

    “嗯?”太清与四大尊闻言,当即眼神死锁玉清:“玉清,你竟早已知情?”

    就连墨白此刻也是眉梢一动……

    不过好在下一刻,玉清便是望向宫禁深处长叹,摇头苦涩道:“当初我入宫来,曾与陛下相见,当时确曾隐约看见陛下气色不对,不过当时有宫里那位道友镇压气机,我没能看清,便未予深究,只当是看错了。却不想……”

    几人闻言,顿时个个脸色一片铁青,盯着玉清的目光,怒火砰然。

    便连太清都是如此,若他们能够早点知道定武命不久矣,又如何还会落得今日光景?

    说到底,他们选择与明王共处,最主要的原因,其中最主要的因素就是忌惮国朝。

    如果早知定武天命已至,国朝将乱,他们又怎会被墨白借势收服?

    “敢问殿下,不知陛下是何时……”玉清又问。

    “数日前!”墨白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

    此话一出,几人对视一眼,再看那宫禁之中,此刻正朝这边赶来的兵马,心头顿时恍然,恐怕是他们自己误会了,这宫中阵势是用来隐瞒陛下死讯,并非是用来对付他们的。

    “你们莫非以为本王设下兵马,要伏杀你们?”这时,墨白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面色冷然问道。

    玉清脸上尴尬一闪,不知该怎么说是好。

    他们一听先帝已去,第一反应是墨白已掌君权,这时墨白将他们召来,这宫中又埋伏如此大量兵马,并且杀气惊人,他们怎能不怀疑这阵仗是为了对付他们。

    不怪他们这么想,如果墨白已掌君权,那便不再受国朝掣肘,自然也就不用再靠他们来对抗国朝的威胁。

    相反,他们的存在反而成为明王一统道门的障碍。

    俗话说做贼心虚,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自己并非真心为明王办事,自然也就处处相防。

    几人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不由看向太清,心底无语,太清等于被白打了一顿,同时心中庆幸,幸好明王是拿太清开刀。

    太清想到自己遭了无妄之灾,心头怒火更是膨胀,脸色早已铁青一片:“既然非是殿下诱杀我等,殿下大可说明白就是,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与本座动手?莫非是见本座好欺?”

    “为何动手?”墨白神色一厉:“知道先帝大行,你们立刻就逃往宫外,本王不动手拦截,难道还能放你们出去泄露消息不成?”

第584章 拳头比话语有用

    太清一愣,四大家主也同时眼神微闪,心底更是无语,这时候,他们对视一眼,方才搞清楚,墨白为何动滔天之怒。

    敢情不止他们误会了,明王也误会了,以为他们逃走是要泄露先帝大行的消息,几人转念一想,还真没办法说什么。

    也对,明王刚刚告诉他们先帝大行,他们二话不说转身就跑,这怕是任何人也要误会吧。

    “是我等鲁莽,还请殿下息怒!”谷家主倒也干脆,直接抱拳认错。

    太清脸色由青转红,一时间低不下头来,他也着实难以低头,不说他真人之尊,单说自己被打了一顿,还要低头认错,尤其是明王不追别人,单单要和他动手,这让他心里一口闷气难以咽下……

    却唯有一边没说话的玉清,此刻盯着墨白眼中闪烁,也不知道在计较什么。

    忽然,只听他开口问道:“不知如今宫中可是殿下做主?”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豁然转眸望向墨白,却只见墨白摇头,轻声道了一句:“父皇临终前,传位老九!”

    玉清心底顿时了然,还想再问什么,却见得禁卫与内卫已经赶来了。

    望着那一眼看不到头的精锐战士手中早已拉开对准他们的弓弦,再看那一道道早已持剑在手的内卫身影,就这一会,赶来的人数就不下数百,后续仍可见城墙上动静连连,这般阵势,他们便是真人尊者,也为之变色。

    这些兵马可不一般,他们手中的利器也非同小可,乃是大夏最精锐的一部,禁军。

    此情,此景,若真打起来,便是他们恐怕也要含恨当场,毕竟这里是皇宫主场,源源不断的兵马,就是站着让他们杀,他们也杀不完。

    “何人大胆,敢在宫中动武?”一将军快步上前,目视一番现场,大声喝问。

    玉清等人自是不答,墨白却负手而出,淡然道:“无需劳师动众,不过一宵小欲行刺本王而已,已被本王灭了!”

    “行刺?宵小?”那将军闻言,与一众内卫,眸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玉清,脸颊不禁抽搐,但见玉清脸色青紫,他们立刻移开目光。

    路上他们就看见乃是明王与玉清在动手,再见玉清满身狼狈,一只衣袖已然不见……

    “不知那贼人……尸体何在?”将军又问道。

    “尸骨无存!”墨白随口说道,便不再理会,带着几人径直朝着御书房而去。

    那将军想拦,却又不敢,这里不论明王,还是玉清他们,都不是一般人,没有陛下亲令,他根本不敢乱来。

    只得派人快速回去禀报,他们则沿途“护送”明王一行。

    路上,玉清几人眼眸闪烁不休,虽然身边众目睽睽,没见他们说话,但此时,他们其实刚劲成音,在互相交流。

    “谷兄,先帝大行,宫中大变,我等此时入宫,怕是安危难料,该如何是好?”四大家这边,最终还是将主心骨放在谷家主身上。

    谷家主沉吟片刻,目光放在走在前面的墨白背影之上,没有出声。

    他身边孟家主眼神也放在明王背上:“先帝大行,新君继位,按礼制,新君除了要得文臣武将支持,还需我等道门入京朝拜,方可名正言顺统御天下。按道理,明王若有不甘,应阻我等入京才对,如今竟还帮助新君让我等入京朝见,明王这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莫非他真无意新君之位不成?”

    “若真如此,那便不妙了,明王若臣服于新君,我等岂不从此便落于国朝手上?”连家主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难道当初明王与国朝作对全是假的,乃是先帝定下的计谋不成?故意让明王收服道门,然后只等定武大行,新君继位,明王便依附朝廷?”方家主也是眼神凝重。

    “这……不是不可能,我们道门几家与国朝的恩怨,说到底得罪最深的人是定武帝,定武帝深知,只要他在位我们是不敢投靠他的,但如今新君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未必会一定要对付我们,这时候正是收服我们的时机。”孟家主闻言,认同方家主的说法。

    然而他们真愿意投靠新君吗?

    不,当然不会。

    他们并非单单是因为和定武的恩怨,才不敢投靠国朝,说到底,他们已经不想再成为任何势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附庸。

    最终和明王共处,也是因为明王与四方为敌,他们才与明王抱团取暖,共同对抗四方,保持一定的自主权。

    如果如今明王真怂了,从此臣服于国朝,他们的处境,便相当不妙了。

    谷家主眼神连闪,心绪快速翻转,最终道:“明王打的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能肯定,明王即便不反新君,和新君的关系也绝不可能太好。”

    “哦?谷兄莫非已经看出了什么?”连家主问道。

    “一来,新君乃是九皇子,你们应该还记得,当日皇后寿诞,明王曾当众掌掴九皇子,如今新君即位,他能不计较如此屈辱?”

    “二来,方才明王与我们动手,如果明王早已妥协新君,禁军与内卫赶来之后,就当与明王联合镇压我等,然而,禁军的箭却不止对准我们,也对准了明王。”

    “三来,如果他与新君联合,明王回应禁军的话,只说与玉清切磋就好,根本无需用宵小行刺这样的理由,便是这般说,几乎等于当面欺君,而且还让玉清记恨,这足以证明,明王对新君并不怎么敬畏,所以才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敷衍,只不让禁军有动手的把柄。”

    “如此就更蹊跷了,既然明王和新君不睦,那为何要帮新君叫我们来?”连家主满心疑惑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至于我们此行安危,倒也未必有想象中那般危险。只要明王没有与新君不是一条心,那么明王就不会将道门交给国朝,依然要和我们抱团以对抗国朝威胁,如此,不管什么局面,明王应该不会轻易让我们出事。”谷家主倒是看的清楚,轻声在三位家主耳边道。

    谷家主这么一说,其他几人心里就有数了,顿时心头那块大石不再那么沉重。

    “如今,恐怕我们更需要考虑的是,新君临朝,我们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谷家主又忽然道。

    “嗯?”其他几人闻言,当即侧目,不太了解谷家主的意思。

    谷家主眼神突然朝玉清和太清那边看了一眼,开口道:“先前孟兄说的其实在理,我们道门和国朝的恩怨,其实说到底主要是将定武得罪的太狠,和新君并没有太大嫌隙,说不定,新君临朝,对咱们来说未必是坏事。”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均是眼皮乱跳,孟家主第一个道:“谷兄,你莫非还当真想投靠国朝不成?”

    谷家主微不可擦的摇了摇头:“今后的路谁也说不准,只是定武大行,对咱们来说着实不是一件坏事,新君立足未稳,不会如定武那般强势,若有一日我们与明王当真翻脸,投靠国朝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谷兄,你这想法切莫外传,否则我等怕是要遭灭顶之灾,你莫要忘了,明王方才两招败玉清!真要和他翻脸,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对付我们。”连家主脸色一变。

    一边方家柱同样神色变化:“谷兄还需慎言,以明王今日两招败玉清的实力,这一战一旦传到道门,恐怕要引起轩然大波,如今明王府的杜鹃在道门搅风搅雨,已经拉起了不小势力,此事传出,明王府必然声威大涨,道门又将人心浮动,如今我们再和明王翻脸,底气已不足。”

    谷家主闻言,垂眸细想,忽然,他神色惊变,随之深深望向前面墨白的背影,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谷兄,你这是……”身边三人不解他为何突然如此。

    谷家主摇头,半晌才道:“我总算知道,我等六人齐齐退走,明王为何偏偏要挑我等六人中最强的太清下手了。”

    “嗯?为何?”几人皆是皱眉,这一点,他们确实想不通。

    见几人不解,谷家主才接着道:“他是算准了新帝临朝,我们会心思摇摆,所以才在宫里当着我们的面挑最强的玉清动手。他这一战不止是打给我们看的,同样是打给新君看的,他要让新君明白,不要想着拉拢我们。道门之中他为尊,没有人可以推翻他,就算是我们六人也不行。”

    “同时,他也在告诉我们,最好不要左右摇摆,太清他能败,我们就更不在话下。若是我们敢生出多余的心思,那么梅清风就是我们的下场,上清山就是我们的下场。”

    此言一出,四门尊主全部沉默了。

    道门不比其他组织,这里追求的是长生,追求的是强者为尊,修为突破,身体经脉四通八达,凡病不生,自然寿元增加。

    三山四门之所以能够道门为尊,只因他们传承悠久,强者众多,道门人人向往依附其门下,得其高法,走长生之路。

    如今明王之强,更甚三山四门,道门人心自然向往之。

    正是如此,当初梅清风一败,就败了整个上清山,这自然是有国朝诸势力图谋的结果,同样最大的主因,便是梅清风败了,上清山的精神支柱倒下了。

    四家主在暗自传音商量,玉清这边同样如此,四家主能看懂的事,他们又何尝不能反应过来,随着两人交流,太清的脸色比先前更加难看了。

    望着前方墨白背影,可谓是羞怒交加,他总算是明白了,明王为何朝他下手,也明白了,这一战后,他在道门的声名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心底惊怒之下,隐隐有几分抑制不住,恨不得与明王分生死的冲动。

    但旁边玉清的话,让他不得不克制。

    此事主动权在明王手上,这一战传到外界会是怎样的结果,要看明王的态度,如果明王不主动对付太清,那么这一战即便传到外界,也可以限制在二人只是切磋层面。

    毕竟只交手两招而已,即便四门尊者想要打击玉清,国朝想要打击玉清,只要明王肯辟谣,只要明王不亲自说玉清败了,那么谣言就不可怕。

    所以,如今,太清山恐怕是不敢轻易与明王为难了……

    玉清望着明王背影,他的心情也并不好,虽然最惨的是太清,但同样,明王能败太清,也随时可以朝他出手。

    “明王当真已经能败我等了吗?”玉清终是不死心,朝太清传音问道。

    太清闻言嘴唇微动,但最终,却只道:“未分生死,难说!”

    玉清嘴角苦笑一下,这答案已经够了,分生死,他们修道至如今地步,他们不可能主动去与明王分生死。

    不是他们怕,而是他们是道门最大山门之主,身后有着太多人在依靠他们。

    上清山的下场,他们亲眼所见,不能去赌。

    玉清幽幽一叹,望着前方墨白背影,心中轻叹,这一遭入宫,明王甚至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他们便不得不被明王所慑……

    走在前方的明王,自然察觉了他们在交流,却没有去管。

    事实上,方才四门主所言,确实是他的心思,他挑玉清动手,就是为了震慑。

    但玉清他们没有去想的是,除了震慑,墨白也是在试探。

    如果他们听到先帝大行,第一反应不是逃,那么墨白自然也没理由动手。

    然而事实结果证明,一旦稍有风吹草动,这几位第一反应绝不是与墨白站在一起,而是立刻翻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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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医馆介绍:
一睁眼,便是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芳华。墨白是个大夫,但他还来不及去想治世救人,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三天后不死。然后还得考虑怎样才能见一见那已经和自己成过亲,拜过堂,据说国色天香的老婆?最后,他还得想个能在乱世之中活下来的谋生之道,他决定了,就干老本行,很快,乱世之中,战火最猛烈的中心地带,一间医馆开张了。名字还算低调,曰:“天下第一医馆”ps:群号159995598天下第一医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第一医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第一医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