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天下第一医馆TXT下载天下第一医馆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天下第一医馆全文阅读

作者:贵族丑丑     天下第一医馆txt下载     天下第一医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5章 定心丸

    “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阁老主要是受了惊惧,本王便给阁老开一颗定心丸,如何?”墨白道。

    “定心丸?”胡庆言微微凝眉。

    “此毒虽然剧烈,但到底也只是些许见不得光的手段罢了。本王别的不行,对付这些小手段,还是问题不大的,本王便给阁老一个承诺,若是再遇到这种下作手段,本王定尽全力,必保阁老性命。”墨白转过身来,直视胡庆言。

    胡庆言却轻轻摇头,叹道:“殿下医道高明,举世无双,老臣是万分佩服的,只是正所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老臣已经年迈了,若是再来一次,怕是即便没毒死,也被吓死了。”

    墨白眉头微皱,他就知道这老东西肯定不好对付,但所谓凶手,他目前肯定交不出来。

    暂时来说,他还不想和这老东西撕破脸,还指望他能成为老九对付自己的挡箭牌,不想逼得他和老九联手对付自己,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本王医人疾患,还能出几分力,其他事,便帮不上阁老什么了。这样吧,本王取长青丹一粒,此丹不敢说可延长阁老寿数,但确实有改善身体,强装气血之功效,气血强则心神安,阁老以为如何。”

    “长青丹?”胡庆言豁然抬头。

    “没错,此丹珍贵,上次本王开炉,穷尽精力,才侥天之幸,得以功成。九粒宝丹,先帝一粒,道门六尊一人一粒,还剩两粒,已献给太后,太后将其中一粒赐了人,如今本王手中也是一粒不剩,不过太后因曾在寿宴上服下过一粒,太后手中还剩的一丸,如今还保存着,以备不时之需,若阁老需要,本王这便取来。”墨白道。

    “这……”胡庆言手臂微抖,这对他来说,当真是意外之喜。

    这长青丹之珍贵,他何尝不知道,明王得丹九粒的事,他也早就一清二楚,当时就曾动过心思,只是很快这九粒丹丸就有了归属,先帝手中的那颗,听闻连自己都舍不得吃,赐给了国朝真人阁下。

    他根本没有能力向这九人中任何一人求来,只能艳羡。

    到了他们这地位,荣华富贵已经不缺,但唯有自身身体与寿数,却是无论地位多高,都绕不过去的坎。

    长青丹能增其寿命多少,能否百病不生,胡庆言不知,但此丹服下后,对自己身体有大益处这点,他是不怀疑的。

    “这……老臣岂敢占用太后的宝丹?”胡庆言深吸一口气,摇头苦笑道。

    墨白一听,便知这老儿答应了,心中不禁感叹,果然,生老病死,永远是人最为关切的问题,即便到了胡庆言的地位,依然如此。

    长青丹普通人服下,并不能尽其药效,只能对身体机能有所改善,令其余生少病,并非真的可令人长生。

    即便只是如此,也让人趋之若鹜。

    不过墨白倒也不是骗胡庆言,胡庆言长期身居高位,有御医定期为其调养,身体虽老迈,倒也无甚大病暗藏,如今其已六十,长青丹服下,确实能状其气血,增其精力,延缓衰老,若非横死,倒也的确可能再享二三十年寿数。

    这对胡庆言来说,也确实足够珍贵了。

    “阁老稍等!”墨白不再多言,转头便进了后堂。

    才刚进门,就见老宫女正站在后堂屏风处,见墨白看来,神情略微尴尬。

    墨白早知屏风后有人,并不惊讶,只对她点点头,就朝着后堂而去。

    听闻墨白来意,太后有些惊讶:“给胡庆言长青丹?皇儿,此丹本宫当时收下,是为你留着的,现在就剩这一粒了,你真要给胡庆言?”

    太后望着墨白那满头白发,明显不舍,虽然墨白说今后可以再炼,但这炼丹之事,哪有十拿九稳?

    若真能随手功成,这长青丹也不至于在道门如此珍贵了。

    “母后,胡庆言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现在国朝乱至如此,必须请他出山了,儿臣手中并无太多能够打动他的东西,唯有这长青丹能起到作用。”墨白沉声道。

    “这……”太后既担心国朝,又不舍丹丸:“皇儿,不是母后不舍,而是真的就剩这一粒了,你寿元有缺,若今后再难有机缘炼成此丹,到时又怎么办?再说,胡庆言是国朝重臣,当由老九想办法去说服他,皇儿你出面,赐如此重礼,怕是不但未能居功,反而为人所忌。”

    “儿臣自然有所考虑,所以才让胡庆言中宫来见,这丹药儿臣早已上贡母后,自然是由母后赐予胡庆言。”墨白点头道。

    站在一旁的老宫女却是开口了:“殿下,娘娘现在怕是也不好再施恩重臣了,庸王府闹的那一出,您应该看出来了,已经有人不怀好心,想将娘娘架出来与陛下为难,陛下怕是也时刻防着娘娘,所以一见重臣抬出娘娘,就马上拿下了张邦立,平息此事。”

    “无妨的,母后只要稳坐后宫,不真的插手到朝臣争斗,老九就算不满母后施恩朝臣,也不会擅动到母后头上。毕竟不管是胡庆言,还是德王,都并非是母后主动找上门去施恩的,而是他老九自己让人求上门来的,母后是在应他的请求办事,虽然他心里未必承情,却也没理由发火。母后若是不答应,反而他要在心里记恨,认为母后故意和他为难。”墨白轻声解释道。

    听墨白这么一说,老宫女顿时哑口无言,这才发现,无论怎么做,似乎都讨不到好。

    但事实上,有句话墨白却是没说。

    在老九那里,是怎样都讨不到好,可在朝臣这边,却是会记着太后这份人情。

    就算是帝君,也不能为所欲为,他要做的事,也得朝臣帮他去办,有这份人情在,将来他们总不会主动对太后这边生出恶意。

    太后坐在上首望着墨白,她倒是能想到墨白几次让她施恩重臣的用意,沉吟半晌,终究还是拿出了最后一粒长青丹,轻叹道:“皇儿,你自己做主吧,母后只希望你能安好。”

    “母后放心,儿臣乃修道中人,修的就是今生道果,若没有把握补全寿数,又岂能将此丹赐予他人,您放心便是。”墨白郑重道。

    太后点点头不再多说,望着墨白身影离去。

    老宫女则是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玉瓶,递到太后面前:“娘娘,殿下赐给老奴的这一粒,老奴一直留着呢,刚才没有拿出来,是怕殿下知道咱们这儿还有一粒,哪天有起心思给送人了,您快收好吧!”

    太后一愣,看着老宫女递过来的玉瓶,沉默许久后,方道:“你有心了,此丹还是你收着吧,皇儿如此大的把握,想必是心中有底的,若将来皇儿真的炼制不出,本宫再厚颜向你讨要。”

    “娘娘说的这是哪里话?老奴有修为在身,寿数还远呢,足够陪着娘娘度过这一生了,老奴要那么多寿数又有何用?从前哪,老奴还担心修为不够,护不住娘娘安平,如今有殿下在,老奴也就放心了,这长青丹,于老奴实在半分用处都没有。”老宫女笑笑道。

    “你呀!”太后眼眶微红,却也没多说,两人已经走过了大半生,虽是主仆相称,但实际上早已亲如姐妹。

    太后望着门口,片刻后,轻声道:“他们先前都说了什么?”

    老宫女连忙将偷听到的胡庆言与明王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太后点点头,苦笑道:“我之前让你去看着,是担心皇儿会过于冲动,胡庆言到底一国阁首,皇儿是不能胡来的,如今看来倒是我多事了,皇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明镜似的。”

    “是啊,老奴也害怕着呢,胡阁首权重朝堂,殿下竟然直接让他半柱香内赶来,这着实让人心惊肉跳。却没想到,两人见面后,竟是并无半分火气。老奴一直以为殿下在外都是王者威严,令人望而生惧。今日一见,殿下与一国重臣,交涉国家大事,没有威严霸气,冷言相挟。反而只是从容不怕,稳重有余,与胡阁首话语间轻描淡写,谈笑交锋决定一国前程,当真是令人心折。竟是很有几分先帝的模样,娘娘当是可以放心了。”老宫女亦是拍掌道。

    “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可不要当面恭维他,莫不能让他心生骄傲。”太后听的高兴,却还是告诫一句,不管明王如何,在她眼中,总是孩子,还不够稳重。

    说罢,太后又低下头,喃喃一句:“嬷嬷,你觉不觉得,皇儿对这胡庆言似乎有些不一样。”

    太后还是敏锐的,之前听闻墨白去救胡庆言的经过,就总觉得墨白对这胡庆言很是看重。

    如今连长青丹都说给就给,更是令太后上心了,虽然墨白给的理由很充足,但太后并不太关注那些道理,她更关注的是自己的儿子。

    几次三番,对胡庆言这般安抚,太后如今可不信她儿子做事会没有自己的目的。

第616章 没出息的儿子

    得赐长青丹,胡庆言倒也光棍,没再得寸进尺,本来他也不可能一直称病,凡事都有个度,真把宫里那位逼急了,对他也没好处。

    如今,一颗长青丹,加上明王的一个承诺,他才肯出山,也算是挣足了颜面,足以警告某些人,敢妄动到他头上,是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不过临走前,胡庆言还是有些不甘心,没忍住问墨白,对此番向他下毒的幕后黑手,有何看法。

    墨白不答,只称调查凶手是国朝的事,明王府没有能力,不想,也不会插手。

    墨白这态度,胡庆言岂会听不明白,墨白这是告诉他,对于朝中倾轧,明王府没有兴趣。

    不能借明王的手,去对付向他下毒的幕后之人,胡庆言心中有些遗憾。

    但转念一想,明王不插手朝中,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趟来见明王,比他之前预料的情况,已经要好了太多,胡庆言对这个结果,还是极为满意的。

    唯一遗憾的,是至今为止,他依然没能搞清楚明王的立场。

    帮助国朝出面,来让他出山,却又明确表明,不会干涉他在朝中的行事态度,没有帮助陛下镇压他的想法。

    明王这种模糊不清的态度,让他心里总是绷着一根弦,不敢肆无忌惮。

    出了中宫。

    两名侍卫摆好担架,胡庆言却摆摆手,表示不用了,直接带着两名侍卫朝着御书房走去。

    两名侍卫心中很惊讶,皆暗道“明王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当走出后宫,胡庆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中宫方向,嘴里低声呢喃:“先帝啊,这就是您留下明王不杀的目的吗?”

    …………

    ……

    胡庆言的事了了,墨白被太后留下用了膳。

    “明日就将送先帝归陵了,明王府上下人等,也须随同百官一起送陵,你府中可曾安排妥当,要不要回府安排一下?”太后问道。

    墨白摇头道:“陆寻义已经回府了,阿九也在府中,在这些事上,儿臣还没有他们懂的多,他们会自行安排好的。”

    太后点了点头,又道:“最后一夜了,王妃还是不进宫吗?”

    墨白刚才就已经猜到太后的意思,平静摇头:“她最近身子确实不妥。”

    太后抬眸看他一眼,沉默片刻:“你不会告诉本宫,明日送陵,她也不出面吧?”

    墨白默默吃饭,不出声。

    “啪!”太后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盯着墨白:“你老实告诉本宫,她究竟怎么回事?到底是你不让她来,还是她不肯来。”

    墨白张嘴,刚要开口,就只听太后又道:“别再用安全问题敷衍本宫,之前本宫被你巧言蒙蔽,一时信了你的鬼话。如今宫中乱成这样,新君处处镇压都来不及,你不给他惹事,他就烧高香了还会主动来惹你?他是嫌麻烦还不够多吗?你休想再糊弄本宫,还不老实招来?”

    墨白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作何解释。

    母子俩顿时冷了场。

    老宫女站在一旁,望着墨白,无奈的叹口气,她清楚的很,娘娘其实早就想通了,不过是一直忍着,不想戳破,怕墨白脸上难堪。

    这几日,明王妃不露面,其他人不说什么,后宫里却是有闲言闲语的。

    有些话免不了难听的很,有看不惯的,说太后家教不严,枉为一国之母。

    有看笑话的,说逆贼之女就是逆贼之女,毫无半点德操廉耻。

    有居心不良的,说明王品德有缺,早对先帝不敬,实不当人子。

    还有些人说王妃天生一张魅惑脸,明王早已被美色所迷,王妃不愿守灵,明王又岂敢说半个不字……

    宫中女人看着雍容华贵,真要伤起人来,她们的嘴可毒辣的很。

    这些都还是体面的,更有些话,简直不堪入耳。

    太后听得这些话,哪里能够受得了。

    已经派人在后宫里解释,王妃之前受袭,动了胎气,如今受不得风,在家中为先帝守灵。

    若是其他日子,这理由倒也说的过去,可如今说这话,岂能服了人心?

    先帝大丧,举国皆哀,连怀胎十月,即将临盆的王妃和公主,都得长跪灵前,凭什么就明王妃如此娇气?

    太后忍了两天,这眼看最后一天了,她终究是忍不住了。

    “是我不让她来的,母后要罪,就责罚我吧。”墨白没办法了,只能耍光棍了。

    “哼,你现在翅膀硬了,本宫奈何不了你了,是吧!”太后闻言大怒,饭也不吃了,气的转身便走。

    “殿下,这……”老宫女苦笑一声,最后转身朝着太后追去。

    墨白看着她背影,摇摇头,这事,他没办法去劝太后,他已经对林素音说了,今后不会勉强她为明王府做任何事。

    话才刚刚落地,现在让他食言吗?

    他墨白好歹是个男人,能丢的起这个人?

    饭是吃不下去了,墨白放下筷子,起身出宫。

    出了门,他倒是不再想这事。

    太后如今就剩他一个儿子,就算生气,也不能不认他。

    等这事过了,太后气消之后,再来陪个罪,也就过去了。

    墨白是想的简单,他却不知太后岂有那么好对付,一走了之就行了?

    内宫中。

    太后先前其实还有些拿不准,如今却是搞清楚了。

    什么王妃身子不适,什么考虑到安全问题,根本全是托词。

    太后是当真动了怒,尤其是见到墨白被拆穿之后,竟然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就更恼火了。

    老宫女追来,给她端了一杯茶,缓声劝道:“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殿下绝不是有意惹您生气的,他不让王妃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本来端着茶的太后,听了后,又将茶碗放下,道:“这我岂能不知,只是你说说,先帝大丧这种时候,王妃能不露面吗?不管出于什么考虑,这都有违孝道。”太后摇头,眼眶又有些红了:“只是没有人敢到他面前去当着他的面说闲话,可暗地里,各种戳心之语,你这几日还听的少吗?我可以不在意人家怎么样说我,但皇儿的名声岂能不要?”

    老宫女不知如何辩解,只好轻叹一声:“也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殿下一向考虑事情都极为周全,这次为何如此,老奴也是搞不清楚。”

    太后闻言,想了想,又站起身,直接朝外走去。

    老宫女连忙跟上,可到了外间,哪里还有墨白的身影。

    太后愣了愣,随即更是恼怒,指着那桌子对老宫女道:“你瞧瞧他这是什么态度?话都没说清楚就走了?他眼里还有本宫吗?”

    “殿下怕是不敢耽搁去给先帝守灵。”老宫女苦笑道。

    “哼!他要真有这么诚的心,岂能连王妃都不带?”太后道。

    “娘娘,这话可不好说。”老宫女一听,面色一变,忙提醒道。

    太后也是气糊涂了,别人这么说她儿子,她自己岂能也这般说,坐在椅子上生了一会闷气,还是道:“不行,今日最后一天了,无论如何,林氏女也得来一趟。”

    “娘娘,您想……”老宫女一听,面色微变。

    “派人去一趟明王府,传本宫的懿旨,让王妃进宫守灵。”太后沉声道。

    “娘娘,还是知会殿下一声吧,别真的坏了殿下的考虑?”老宫女有些担心。

    “不用了,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几日,本宫只要一提王妃的事,他就立刻转移话题,这其中必定有猫腻,若是本宫没猜错的话,他们两人之间怕是出了什么问题,不是皇儿不想让王妃来,而是他没办法开口,所以刚才被本宫拆穿了,他宁愿受本宫责罚,也不肯让王妃进宫。”太后手一挥,沉声道。

    说罢,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压低声音,对老宫女道:“看皇儿模样,本宫心里有些怀疑,搞不好还真被后宫里那些人说准了,是王妃不愿意来给先帝守灵,墨白拿她没办法……”

    “这不可能吧!”老宫女面色一变,这话可就严重了,连忙道:“娘娘,王妃在您身边也待了不少日子,她应该不是如此不懂事的人,先帝大丧这般大事,她岂敢任性?”

    太后微微沉默,好一会才道:“具体怎么回事,本宫并不知道,只是猜测或许与之前皇儿劫持林华耀的小儿子有关,之前皇儿也承认过,因此事,两人之间有些别扭,当时本宫只觉得不过是吵嘴几句,不至于敢在先帝打伤,守灵之事上乱来,所以便信了墨白说的什么出于安全考虑那番鬼话。”

    “但如今看来,怕是这两人之间不只是小别扭这么简单。”太后眸光望向门外,声音冷了一些:“希望是本宫猜错了,从前本宫还是有些同情王妃的,知她心里苦,是从不愿待她刻薄的,她嫁到我皇家来,本宫连重话都没说过她一句,能护着的地方,也尽量护着。若真是她因一时之气,仗着有孕在身,竟敢连明王府的颜面都摒弃,那本宫可容之不得,怕是的问一问她出嫁从夫的道理,是不是还要本宫来教她。”

    “娘娘,现在您还只是猜测,可不好真的与王妃伤了和气,要是万一误会了,那多不好。”老宫女忙低声劝道。

    “嗯,派人走一趟吧,去看看究竟什么情况,若是她不肯说,就直接传本宫懿旨,先将她带进宫来,先为先帝守灵,待大丧结束之后再去细查。”太后想了想,最后道。

    “真的不先知会殿下一声?”老宫女问道。

    “不用了,告诉他,他必要想方设法的拦着,也不知本宫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连自家王妃都治不了……”太后摇头,满是叹息。

第617章 念一段往生咒

    墨白根本不知道太后竟会直接派人去找林素音,否则他是定要拦着的。

    此刻,他出了中宫,没有再去见德王,直奔灵堂。

    今天是先帝留在宫中的最后一日了,墨白想为他守完这最后一夜。

    对于定武帝,墨白与他谈不上什么父子情深,却也不能当做陌生人对待,到底是一场牵连极深的因果。

    当初,墨白因种种原因,最终没能为他治病,坐视了他的离世。

    虽然这谈不上什么愧疚,他也曾尽力施为,只是在最后,定武临终前,完全看透了他的心思,却没有追究,尽管定武帝是为了国朝考虑,才没有对付他。

    墨白也还是想在这最后时刻,尽自己的一份心,了断这份因果。

    修行,修的就是心无挂碍。

    来到灵堂,正好见得玉清与太清二位真人,盘膝坐在棺椁两边。

    二人均盘膝而坐,手掐法诀,嘴中念念有词。

    这场景墨白倒是不陌生,这几日,二位真人,每日都会定时来为陛下超脱。

    道家也是有超脱咒法的,其他人听不清二位真人念的咒诀,墨白却是听的清的。

    只是玉清和太清念的咒诀,与他所掌握的几种往生咒诀,都并不太一样。

    待他们告一段落,墨白起身,来到玉清身边,问了一句经咒来历。

    玉清一听,有些诧异:“殿下未习过此等往生经咒?”

    玉清一直对墨白的传承是有些好奇的,道门中许多人都热衷于猜测墨白的传承,但至今为止,却没有一个准话。

    明王曾言及自己有师承,但从未详细说过自己师承具体。

    最初时,很多人都怀疑,是不是墨白是不是三山秘传。

    就连玉清他们也都动过心,三山都曾各自清查各家,看看有没有下山之后,一去不归的宗师。

    当墨白之后越来越强,最后连梅清风也打死之后,就再没有人猜测墨白是三山秘传了,很明显嘛,就算是三山真人亲自教授,也教不出墨白这般强悍的弟子。

    更多人开始相信,墨白的传承来自于大夏某位隐世真人,很多人猜测,这位真人应该不属于道家一百零八山,而是在大夏建国之前,或者更早的道门传承。

    许多人遍数古籍,却终究是找不到证据证明墨白的传承,究竟源自哪里。

    如今竟见墨白连往生经咒都不曾了解,不由让玉清心中更加古怪,修道可不止武道,还有心境,道家也有许多经文,配合修行之用。

    “倒不是没有习过,只是方才听真人的经文,与我所习有些不同,与当世流传的往生经也有区别,故而有些不解。”墨白道。

    “原来如此,我们三山的往生经咒,确实与其他各家常念的不同。我们三山传承比较久,可追溯千年,所以我们的一些经文,都传自许久之前。现今其他山门则不同,大部分的传承都有断代,实际上这当世流传的往生咒,也大都是从我三山往生咒诀里做了些精简改动的,我和太清道友刚才所念诵的乃是古传咒决……”玉清解释道,当然话语中免不了一丝自傲。

    “来自古本?”墨白眼前微微一亮,他曾研究过当世道家神话,大体上与前生还是相通的。

    甚至在这片中土大地上,道家文化始终兴盛,在道家压制下,其他宗教几乎没有可与之抗衡的。

    因此,当世的道家神话也很是详尽,甚至有许多墨白都未曾听说过的神人尊号。

    对于不修道的人,对神话也就是听听罢了,可墨白是道家,他信道,对这些神话很感兴趣。

    在前生,尽管不见诸仙神,但墨白所在太上一脉,诸多传承却是做不了假。

    即便末法时代没法验证,天外之上,宇宙长河之中是否真的有仙,诸多传承习练后,也没有传说中那般夸张,真可开山断流,但修行后,确实强于常人,这一点也做不了假。

    墨白身负前生百家之长,他深知取长补短之重要,对于今生的许多神话传说,很有探究的**。

    墨白研究过很多,知道当世道家虽封建时代的战争和门户之见,再加上通讯不发达,导致传承上出现了很多断代。

    但墨白要的并非是他们的传承功法或者武技,每一位神人,本身都可能代表着一段传承。

    传说中关于他们的一个个典故,墨白也许就能借此参悟出一些道理,一通百通,可令他更上一层。

    之前没机会和玉清他们谈论这些,这时借着往生咒一事,或可探究一下,便道:“我也知道,圣人一气化三清,玉清,原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三山以三位天尊为名,所供奉的应该便是这三位天尊,只是一直很好奇,这往生咒决,按说便是出自三位天尊,为何诸位所念经咒,全然不提三位天尊之号?”墨白问道。

    “往生咒出自三位天尊?”却不想玉清却是听的一愣,随即盯着墨白古怪道:“殿下,这往生咒决,究竟出自哪位神人,如今早已不可考究,不知殿下是从哪里听说过,往生咒出自三位大天尊?”

    “嗯?”墨白有些懵,随即便醒过神来,以同样古怪的眼神盯着玉清。

    他方才是忘了,玉清、太清、上清三山只圣祖爷感念三山功绩,为了凸显三山在道门的至高地位,故而赐予他们至高名号罢了。

    其实他们的传承根本与三位大天尊没有丝毫关系。

    两人互相古怪的盯着对方,一时间搞的气氛有些尴尬。

    突然,玉清脸色微变,脱口惊道:“殿下莫非传承有涉及三位天尊的传承?”

    此言一出,另一边的太清,也立马眸光望来。

    墨白摇摇头:“三位天尊乃是天界大尊,其传承我何德何能可拥有,不过是先师曾传下的往生经咒,与阁下方才有所不同,我有些好奇罢了。”

    玉清眼眸一动,与太清对视一眼后,连忙道:“殿下也乃我道家大能,又为先帝亲子,何不亲自为先帝超脱一程,助先帝早登天界。”

    这话没有在小声说,而是直接扬声道。

    顿时他们身后的诸皇子公主,均是看向这边,眸中好奇。

    墨白的武道本事,他们是见识过的,当日宫门前大战梅清风那一战,在场大部分都曾亲眼所见。

    可说实话,要说墨白是个道人,他们总是觉得有些别扭。

    每次听说明王之名,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他真的不像一个人们心中的道人。

    道家给人的印象,可不止能力高强,更令人敬重的是其仙风道骨的气质。

    否则,单是会打架、杀人,人们就只有敬畏,而没有仰慕了。

    就连旁边的长公主,也不禁看向墨白,让他为父皇念咒往生?

    心里不禁古怪,不禁走上前来,搭口问了一句:“六弟也会道家经咒?”

    “既入道家,经咒自是要修持的。”墨白点点头。

    “那不若便依二位真人之言,为父皇超脱一程吧,长姐没有你的本事,便请你代我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向父皇尽一尽孝心吧。”长公主立刻提议道。

    墨白稍作思忖,眸光瞥了一眼玉清,他岂能不知玉清和太清的想法,就是想看看他的传承。

    墨白觉得这没有拒绝的必要,和道门的关系越来越近,今后也不能再总是争锋相对,该与他们融为一体了。

    适当的时候,展露一下自己的传承,让双方有相互交流的基础,也不错。

    也不全是因为这番考虑,更多的还是他心里愿意为定武念上一段往生咒“也好,既生来此身,诸多因果,便在这段往生咒中了结吧!”

    墨白点头。

    顿时有人送上蒲团,墨白朝着二山真人行了一礼,二山真人颔首还礼。

    墨白持起三根香,手微微一震,香头顿时火星一闪已是点燃,

    墨白看了一眼众人,随即躬身跪下,手持一柱香,高举过头顶,唱道:“今有人子墨白,欲为皇父超脱,愿天公至公,开登天门!愿地母厚德,升登天梯!燃香一柱,敬请天听地闻。皇父若登天界,墨白愿行八百功德,以报天地大恩。”

    说罢,墨白持香三拜,起身,将香插上香案,又点一柱香,再次躬身唱道:“燃香一柱,敬请诸仙在上。道家太上门下弟子长青,今欲往生一咒,助我父达升天界,愿诸仙大开方便之门,接引皇父,皇父若登天界,弟子愿奉八百功德,以谢诸仙大恩。”

    罢了,墨白插香上案,再持一炷香,又道:“太上祖师在上,太上门下,第一千两百九十六代嫡传弟子长青,今欲为父超脱,借祖师往生咒一用,燃香一柱,敬请祖师降临,为弟子加持*****拜谢!”

    玉清和太清本申请肃穆,看着墨白礼敬天地诸仙。

    当墨白自称太上门下嫡传弟子之时,两人皆是一愣,随即玉清转头看向太清,眼中满是惊疑之色。

    太上门下,不就是太清山的传承吗?

    太清亦是皱眉,待触及玉清怀疑目光,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头:“第一千两百九十六代弟子,我太清山才传承多久?”

    玉清闻言,顿时恍然,再说明王若出自太清山,太清也不会在不久前,被明王揍一顿了……

    “太上,太上……”玉清眼中闪动,莫非明王当真出自三清正宗,这怎么可能?

    两人又看向墨白。

    只见三拜之后,墨白又拜过祖先与先帝,所用称呼也都不同,对天地只用墨白之名,没有前缀,对天地而言,众生没有地位区别。

    对诸仙和祖师,墨白用道家名号。

    对圣祖爷和列位祖先,墨白则用墨家后辈子弟。

    玉清和太清,将墨白所有细节都看在眼里,终于能够确认一个事实,墨白绝非是野路子出身,他的传承必然是完整的,一段往生咒而已,墨白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都挑不出错来。

    这绝不是野路子出身装模作样,能够做出来的。

    诸皇子和公主在一边看着墨白这一套下来,都不由面面相觑。

    直到现在,他们才真真切切感觉到,这位六王兄开坛做法,原来还真有几分道家模样。

    不理诸人,墨白盘膝坐下,手掐法诀,心思渐空灵。

    嘴角轻启,有声萦绕整间灵堂,不似方才玉清与太清那般声音微弱,听不清字节。

    墨白的往生诀,清晰可闻。

    待他声响,玉清和太清,也随之手掐法诀坐好,但耳中却是细细听着墨白的咒决。

    “尔时元始天尊在玉清境上玄都山中,登九色碧霞宝座,鸣金响玉,普集圣众,五老上帝、十极高真、九天主宰、三界元君、十方得道众真,无量天人,齐同法会。是时有一真人名通玄,从众中越班而出,执简长跪,稽首天尊:臣闻下世欲界众生,不穷正教,各起邪心,竟生贪好、贪高、贪贵……”

    “天尊曰:此等众生,只求利於己身眷属,不念济物救於众人,志不守於一法,心不除於十事。”

    “通玄真人稽首再拜:何为十事?”

第618章 太上敕令

    天尊告曰:一曰不敬天地,忠于国主。二曰不孝父母,祭祀先祖。三曰心怀谄曲,妄起憎妬。四曰**败亡,终身不固。五曰尘情不绝,妄思荣辱……缘此十事,不离身心,三业自种,十恶心生,向正法中,尽生分别,所以不得长生之路,脱死之门,失于阳道,落向幽关。”

    通玄真人曰:臣闻幽关长夜之府,在于鬼地深渊,罗酆所主,中有魔王,六洞神君,十二小洞,三官九府,百二十曹……此一境罪魂无有解释,仰望天尊特垂哀愍之心,普为救拔。”

    天尊曰:吾有玉阙金文,秘于玄都上馆,下凡不闻,可以上消天灾,中证一身,下禳鬼祸,断绝统牵,长生久视,脱离长夜,超腾阳天,吾当为汝开释明通道矣。”

    墨白盘膝而坐,手掐法诀,眼眸微闭,宝相庄严。

    一段道家往生咒,随着墨白念诵,心思越发空灵,嘴唇张合间,一身修为自行周天,音浪成罡,溢出灵堂,逐渐向周遭扩散。

    不多时,自灵堂始,传遍周围数里,皆闻道音回荡。

    御书房内,老九正和胡庆言、瞿国昌还有诸阁臣商量国事,突然被这道音打断,诸人不禁一愣。

    老九正自心急局势,好不容易胡庆言出山,正自商量的紧要,被打断了,自也是心中不悦,不由皱眉。

    瞿国昌见状,也不及细听,便连忙冲内侍道:“出去看看,谁敢宫中喧哗,还不快些拿下?”

    “是!”内侍不敢耽搁,闻声便要朝外走去。

    一直盘膝坐在角落的真人,却是突然睁眼,开口道:“且慢。”

    “嗯?”老九、胡庆言、瞿国昌全部抬眸朝真人望去。

    真人见内侍停住脚步,才回头看向老九,行一道仪:“陛下,此乃明王作法诵经,为先帝去苦消灾,超脱天界。”

    “明王诵经?”诸人一愣。

    真人说完,侧耳静听,当听到天尊曰“吾有玉阙金文,秘于玄都上馆,下凡不闻,可以上消天灾,中证一身……”的时候,却是脸色微变,眸中一闪,不理诸人惊讶,只冲着老九又道一句:“陛下,明王所诵往生经咒,玄妙非常,此为先帝福报,不可打断。”

    说罢,不待诸人反应,便当即面相灵堂方向,盘膝闭目,手掐法诀,闭目静听,嘴唇翕动,做诵经状。

    老九与诸人见状,不由面面相觑。

    瞿国昌却是看了一眼还等着命令的内侍,不免脸上有些尴尬,他方才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拿下为陛下诵经的明王,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连忙冲着老九躬身请罪道:“陛下,老臣糊涂,一时不知具体,无心之下,险些办了错事,请陛下降罪。”

    胡庆言闻言,只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冷,丝毫没有替他解围的意思。

    老九自然不会真的责备他,其实心中同样不高兴,明王这般高调作态,却又不好明说什么。便只道:“不知不罪,国公不必放在心上。”

    说罢,又看向诸臣,道:“既然乃是明王为父皇诵经,那便传朕旨意,宫中除当值兵士外,上下人等,同朕一起为先帝祈福,诸卿以为如何?”

    殿中,众臣岂会说不允,自然是躬身一拜,向老九道:“陛下仁孝之君,此事大善!”

    “传旨吧!”老九对内侍挥了挥手。

    “是!”内侍领命,快步出去,命一群内侍赴宫中各地传旨。

    老九也从座位上起身,来到窗口站定,望向灵堂方向,他也想要听一听,这明王诵的到底是什么经典,又有多么了不得……

    而众臣,则在胡庆言的带领下,皆朝着灵堂方向跪下,一个个或悲伤,或虔诚。

    殿中顿时静默,诸臣子皆静心细听。

    方才真人那句明王诵经,玄妙非常,他们是听在耳里的,连真人都称妙经,怕是当真不凡。

    即便没有修道,却也心中好奇不已。

    ……

    而外面,随着老九下旨,不论是宫中当值的官员,还是后宫妃嫔,均不得不自备蒲团,面朝灵堂跪好,伴随着明王口中经文回荡,默然无语。

    唯有中宫之内,太后得闻此刻道音回荡,乃是明王诵经后,之前心中之怒,顿时和缓许多。

    “皇儿心中对先帝还是有感情的,只是性子刚烈,不愿人前表露出来罢了。”太后跪下,眼角有泪珠滑落。

    老宫女跪在她身边,点头附和:“娘娘说的是,殿下本就是至孝之人。”

    主仆俩既是欣慰,又是松了一口气,今日明王亲自为先帝诵经超脱过后,这宫里宫外对于明王不孝的传闻,当会少上许多。

    宫中各人,在这经文回荡间,心思各有不同。

    却说受震动最大的还是一众道家人士,无论是灵堂中垂坐的玉清、太清,亦或是御书房中的真人阁下,乃至于连方孟谷四大尊与宫中众多内卫。

    此刻,但凡听到道音之道人,皆是屏气凝神,与国朝真人一样,当听明王口中念道天尊曰“吾有玉阙金文,秘于玄都上馆,下凡不闻,可以上消天灾,中证一身,下禳鬼祸,断绝统牵,长生久视,脱离长夜,超腾阳天,吾当为汝开释明通道矣。”之时,均是心神大震,连忙收敛心神,不敢错过一个字。

    虽然只是一篇往生经,不是修行功法。

    但道家除了要吐纳功法之外,还需习练众多经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明悟道理,这本身就对修行至关重要。

    修行的本质,其实就是一种自我调整和进化的过程。

    古人将天地分阴阳,阴阳化五行,五行循环相生,天地便可长长久久。

    修行中人,便将人体视作内天地,也在人体中划分阴阳五行,参照天地运行规则,进行自我调整,以期能与天地同寿。

    所谓吐纳功法,也不是凭空就有的。

    而是先人不甘寿元限制,观龟长寿,发现其呼吸与人有异,便试着学习,这才有了吐纳。

    所以,修行中,最重要的便是明悟道理,只有先发现龟长寿与吐纳有关,才能加以学习运用。

    功法是前人所创,尽管再完善的修行体系,也会因人体各有不同,成就各不一样。

    只有懂得道理越多,能够活学活用,方能减少歧途,一路顺畅。

    古语有言,甲子苦修不如一朝顿悟。

    越是修为高深,就越能体会到道理之重要,甚至可以这么说,修得耳聪目明,也就是为了能够更清楚的去听清,去看清天地道理。

    此刻墨白口言,吾有一法,乃三尊亲传大道理,得之可中证一身,长生久视、明通道理,诸道人又岂能不上心?

    外间的一切动静,殿中的墨白充耳不闻,随着诵经,他心思越发透彻空灵,诵经本身也是一种修行,洗涤自身,明悟道理。

    “有无动静,化生根源,阴阳混合,恍惚为门,神为化本,气是生因,刚柔顺逆,内外浮沉,含英构精,故乃化生……”

    “阳胞阴胎,守固以神,神为化本,气是生因,神为心本,心以意从,万神寂灵,真气弥盈,千原成一,共守玉瑛,阴魄洪化,阳魂秉生,九变十合,金阙翚联,水为太一,形若含莲,化生大神……”

    “妙道玄微,能兔生死,不生妄想,不生思念,断除死户,能起生门……”

    “太一通灵,五行气聚,四象齐生,百魔束伏,群妖缩形,鸾鹤天仙,来往腾升,形神安静,浩渺开明,至道永固,三魂现灵,坎离交泰,养就仙胎,证凡朝圣!”

    墨白道音清朗,一共五千言,连贯而出。

    待墨白念完,方才睁眼,整座灵堂周边,寂静无声。

    墨白看向玉清和太清,两人如梦初醒,同时睁眼看向墨白,只见此刻的墨白,眸中再无从前压迫,清静,平和。

    墨白只朝着他们轻轻点头示意,随即再次闭上眼睛,道音再次响起。

    玉清和太清对视一眼,皆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色:“这真的只是一篇往生经咒而已?”

    以二人的见识,怎么会看不出,虽然这篇经文,通篇以往生为题,但其中数篇法,分明就直指道家修行。

    便是他们这等修为,听此经,亦觉心神撼动,伴随着墨白道音,他们只觉浑身修为,竟有自行运转周天之意,足可见此经对他们这等逍遥境,也助益颇深。

    最让他们感觉复杂的是,他们能够辨识,经文连贯,明王并未做删减。

    说实话,换做他们自己,绝对做不到,即便要念诵,也会精简删改,将涉及大道修行的关键部分隐去。

    明王这种气魄,他们不能不为之动容。

    二人心中暗叹,深深看了一眼墨白后,收敛心境,闭上眼睛。

    嘴角开始张合,与墨白一起念诵经文。

    不多时,御书房内的真人阁下声音亦是响起,在宫城回荡。

    很快,宫中各个角落,亦有宗师记住全文,加入进来。

    一连九遍,整片宫城处处道音,甚至宫城外都隐隐有闻。

    直到最后一遍念完,诸道人如梦初醒,神色各有不同时。

    忽然又只听灵堂处,墨白声震四野。

    祥和道音突然化为雷啸罡音,令得所有人,不得不抬眼望向灵堂。

    而殿中玉清和太清,及众皇子,却只见墨白左手掐法,右手并指做剑,高抬指天,声音直冲霄汉,神色威严骇人。

    “太上敕令,超帝王魂,脱离苦海,往生天界!”

    “太上敕令,超帝王魂,功德圆满,超凡登仙!”

    “太上敕令,超帝王魂,鬼魅一切,急急去去!”

    “太上敕令,超帝王魂,诸仙接引,急急来来!”

    “太上敕令,急急如律令……”

第619章 随便找个理由

    夜幕降临的时候,德王又来找了墨白一趟。

    不知是不是因为墨白请出了胡庆言,又为先帝诵经,导致德王认为他内心里还是心向国朝,心向皇室的。

    墨白觉得,德王这次过来找他,相比之前面色明显和缓了许多,竟还和墨白拉了几句家常,竟还关心了一下,明王府里有没有准备好明日给先帝送葬的事宜。

    不过墨白心里清楚,他特地过来,肯定不会是因为这点小事。

    故而也不管德王态度是不是比之前好了,率先就将口子封住道:“王叔,我能帮的基本上都已经尽量去帮了,其他事,还是得靠你们这些国朝重臣自己去处理。”

    德王一听,便苦笑道:“你放心,我这次不是来找你办事的。”

    “哦?王叔竟还有空专程来问我明王府的事不成?宫里不忙了?”墨白有些诧异。

    “这个……”德王当然是有事来找墨白的,只是有些不好开口,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直说道:“明王,你也知道,如今宫里有太多事要处理,这位先帝祈福的事,你看能不能稍微低调一点。”

    “嗯?”墨白闻言,眉头一皱,只觉得莫名其妙,沉声道:“我为先帝做场法士,也影响到了朝政不成?”

    “不是,明王不要误会,是这样……”德王见他变脸,连忙苦笑着解释。

    墨白这才明白,他一诵经就是九遍,时间不短。

    陛下那里见状,也不好不跟着他一起为先帝祈求福报,如此,若是他今夜再来几遍,宫里根本就没时间处理国事。

    说实话,墨白之前还真未曾注意过这点,诵经时,他全身心的投入,心思空灵,确实没有故意为难老九的意思,便点头道:“明白了,放心吧,法事已经结束了。”

    “这也不是陛下的意思,明王千万别误会了。”德王怕墨白将他打招呼的事传出去,又解释了一句,毕竟若传出去,说陛下不想为先帝祈福,影响太不好,有些黑锅,他得为陛下背。

    “我知道了。”墨白无所谓道,但心里却是明镜,恐怕不单单是影响他处理国事,更多的是看不惯自己在宫里太过高调。

    这点小事,墨白真没心思和他去计较那么多。

    “还有件事,听说殿下拿出了一颗长青丹赐给胡庆言?”德王离去前问道。

    “不是我,我手中早已没了长青丹,只有母后手中还有最后一粒。”墨白有些防着德王,怕他又开口讨要。

    却不想德王似乎意不在此,而是转而问道:“如此说来,连殿下也压制不住胡阁首吗?”

    墨白眉头一皱,盯着德王,认真道:“王叔,之前我和胡庆言说过,明王府无心,也不会掺和朝事。现在,我想我需要说再清楚一些。明王府从始至终,都只对一件事感兴趣,那就是抗蛮。只要没人在抗蛮一战上拖后腿,明王府就不会主动与任何人为难。”

    德王一怔,和墨白对视,沉默了片刻才道:“如今臣权如此强势,若是将来臣权真的压制皇权,殿下也能坐视?”

    在德王注视下,墨白缓缓点头,毫不动摇道:“还是那句话,只要抗蛮,我就支持,反之,谁拖后腿,谁就是我的敌人。与其问我会不会帮助皇权,倒不如劝陛下多将心思放到抗蛮上来,我不是在危言耸听,这一战绝不会有你们认为的那么乐观,毫不讳言,我明王府已经做好了,包括本王在内,全员战死的准备。”

    “我会劝陛下的。”德王听墨白保证,却没有任何欣喜。

    他心里很清楚,这话说的轻松,但陛下又怎么可能无视其他威胁,一心去抗蛮?

    墨白心里其实也同样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能臣服老九,只能独立一边,哪怕成为新君的眼中钉,也要逼着他抗蛮。

    德王走了,墨白转身再次回到灵堂。

    却是刚到门口,就不由一愣:“阿九?”

    阿九站在灵堂门口,听闻声音,连忙转头看来,见到墨白,连忙过来行礼:“殿下。”

    “你怎么进宫了?”墨白很是意外,问道。

    阿九苦笑一声:“正想找殿下汇报,兵士们不准我乱走,就只能在这儿等您。”

    墨白抬眸看了看站在阿九身后的两名兵士,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两名兵士点了点头道:“我和他说几句!”

    两名兵士闻言,对视一眼,还是拱拱手,退到了一边。

    阿九跟着墨白朝着门外左边回廊走去,来到约莫距离兵士数十米远,墨白也不想为难那些兵士。便在栏杆处站定,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阿九摇头,低声道:“王妃进宫了,现在就在灵堂里。”

    墨白脸色顿时微变,眼中闪动几下,靠近阿九一步,也不禁低声问道:“是她自己要来的?”

    阿九很少见墨白如此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抹古怪,嘴角有抽搐的冲动,但随即强行忍住,不敢在墨白面前放肆,只得低头道:“太后娘娘派人去了咱们府里,直接找到王妃,传了懿旨,让娘娘进宫守灵。”

    墨白闻言,面色迅速沉了下去,语气也低沉下来:“怎么不拦下来?”

    “不敢拦!”太后娘娘下了懿旨,他们又怎敢拦,阿九只能实话实说。

    墨白无语,看了一眼灵堂方向,又问道:“你们是直接来的灵堂,还是先去见了太后,太后有没有单独召王妃问话?”

    “直接来的灵堂,太后传旨之后,让我们自己进宫,只吩咐直接送娘娘来灵堂守灵。”阿九摇头道。

    墨白心中微松,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母后的意思,这是想表现王妃是主动来的,和中宫无关。

    “你先出宫吧,不然太后很可能会命人带你过去问话。”墨白沉声道。

    “太后娘娘吩咐让我就待在宫里,随时照看王妃。”阿九低下头,苦笑道。

    墨白顿时只觉头疼,太后这是摆明了要搞清楚事情原委,心中顿时一凛,立刻交代道:“太后若是想找你问话,你切记不能乱说,找个理由先应付过去。”

    “那我该找个什么理由?”阿九不禁有些头疼,太后肯定还要问王妃的,他若乱说,一旦拆穿,怕是后果不妙啊。

    “这还要我教?自己去想,总之找个理由应付着。”这一时之间墨白又哪里知道什么理由好,顿时脸一板,教训一声,抬脚便走。

    “这事,我怎么想?”阿九欲哭无泪的望着他背影,忽然却又一愣:“这事好像我不用想吧,就说不知道不就行了,王爷和王妃的私事,他就算不知道也说的过去。”

    想到这里,阿九顿时轻松一截,在两名兵士的带领下,暂时前往一处宫阙落脚。

    墨白则走进灵堂,一眼就看见跪在长公主身边,全身已换上孝服的林素音。

    墨白一时间脚步有些艰难,不久前才亲口对林素音说,不用她在为明王府做任何事,这话音还没落地,就搞成这样。

    着实有些难为情,他是真没想到太后居然会直接去明王府把人带来。

    没有办法,人已经来了,他也只能面对。

    目光在灵堂一扫,发现灵堂内不少人的目光正落在林素音身上,似乎在低声议论什么,包括长公主在内,没有一个人与林素音搭话。

    墨白细细一听,顿时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

    又怎么会有好话,无非是指责林素音这几日竟敢不来守灵。

    身为皇家人,本就对林素音不友好,又经过这么一遭,他们孤立林素音,算是理所当然。

    这也就是墨白威重,他们只是窃窃私语,没有指着林素音的鼻子,当面骂。

    见到墨白进来,私语声迅速消失,墨白也没办法发作,只能故作无事的走到林素音身边的位置跪下。

    林素音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目光,一句话没说。

    墨白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解释的话,这里也不是地方,只得默然。

    一边长公主,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没出声。

    守灵是枯燥的,最初时哭声震天,到今天,毕竟都已经接受了陛下死讯,还能哭出来的不多了,就连女眷都哭的少了。

    大多时候只是跪坐着,默默看着香火燃烧,等着最后一夜过去。

    随着夜深,灵堂里不时有人撑不住起身出去,过一会再回来。

    有些年纪小的,或者身子弱的,去后宫休息的也不少。

    墨白偏头看向林素音,见她脸色已经有些发白,毕竟孕中不能动用修为,精力连常人都不如。

    “先起来休息一会吧!”墨白轻声开口道。

    林素音低垂着头,似乎没有听见。

    墨白见状,也只得沉默下来,不一会,身后突然有人碰了碰他,墨白回头,只见长公主道:“御膳房做了夜宵,你陪王妃去吃点吧,夜还长着呢。”

    墨白闻言,便再次朝着林素音道:“走吧。”

    这时灵堂中的人都朝这边看来,众人目光之下,林素音点头。

    起来的时候,墨白扶了一把,林素音也没拒绝,两人走出灵堂。

    来到回廊,周遭没人,墨白脚步微缓道:“抱歉,母后去找你,我不知情。”

    “知道了。”林素音回道。

    …………

    ……

第620章 旗国来宾

    次日一早。

    停灵三日的先帝终于要出殡了,对国朝来说,这将是一次至关重要的考验。

    真真切切面对万民,如果再出什么乱子,新君无法快速控制局面的话,将对新君和国朝的威信造成重大打击。

    便是口称不理朝政纷争的墨白,心里也开始有些担忧。

    为此,他专程与玉清等六人见了一面,希望若出殡生乱,国朝无法果断处置的情况下,请他们以镇国之名出手镇压。

    六人却没有答应,称镇国之名只是虚名,是不能插手朝事的。

    墨白心里明白,他们本心里并不愿意帮助国朝,甚至还希望国朝能再弱势一些。

    一直以来,道门最想要的局面,就是国朝与军阀互斗,道门才能凸显价值,可左右逢源,不被任何人掌控。

    当然,他们也没一口将墨白回绝,还是给了墨白颜面,答应若是有道家人士参与作乱,他们定不会坐视。

    墨白思忖过后,最终还是没有强行逼迫他们。

    现在明王府与道门之间的关系勉强还算不错。

    自从六位进宫,不论是在新君面前表态与明王府站在一起,还是随后调集人手随同明王府杀向林氏,都可以算是在尽量配合明王府了。

    倒不如给他们一些尊重,让这种关系能够持续下去。

    如果逼的太紧,反而会坏事。

    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要看他那颗长青丹,有没有浪费。

    号称权倾朝野的胡庆言,是否真的有这个能力镇压朝局了。

    天才黎明,宫门便已大开。

    墨白站在灵堂外的回廊处,远眺承天门前。

    见承天门前,身披白孝的兵士早已列队两边,独余中间一条宽约六米的通道,直通宫外。

    诸朝臣身披白孝,自通道内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头的赫然便是胡庆言与德王,紧随他们的身后的便是瞿国昌与内阁诸阁臣。

    再其后则是各部主官与一众封疆大吏,再其后则是文武诸臣将,一直从承天门延绵不知多远。

    除国朝内部之外,南军林氏、胡刘张等三位大帅,亦都派了人来为先帝送行。

    甚至连其他国家,包括正在与大夏交战的旗蛮,都派了使臣过来为先帝致哀。

    此刻齐聚承天门前,当真是场面盛大。

    墨白却是心知,最初时国朝是绝没有如此大操大办的打算的。

    只想着迅速出殡,一切从简,结果却被百官一闹,停灵三日,搞得这么多人齐聚京城,总不能将他们赶回去。

    反而还不能弱了气势威严,吞着苦水,也只能选择大操大办。

    墨白眼见这盛大场面,不免回头看一眼灵堂,微微摇头,先帝自己恐怕都没想过,自己身后事的操办,竟能得如此盛大吧?

    “六弟,我们也该过去了。”长公主从灵堂带着一众皇室中人出来,对墨白说道。

    墨白看了看她,又看看她带出来的一众皇家子嗣,知道她的意思,是想要自己带头。

    长公主虽然是长姐,但毕竟是女儿家,如今庸王病故,三皇子幽禁,成年皇子中也就唯剩自己能够撑台了。

    “走!”墨白也没拒绝,又看了林素音一眼,点头道。

    一众人朝着承天门而去,不多时便出现在承天门前所有人眼前。

    几乎顷刻,不管是胡庆言、德王等、林氏、胡刘张与多国使臣,全部第一时间将目光朝着明王射来。

    这些人都非普通之辈,各个气势不凡,突然一致注视过来,墨白还没什么,他身边这些皇子公主,包括长公主在内,却都是不免却步,明显被这些人的目光给惊到了。

    别说他们,就连一直默然的林素音,此刻也变了脸色,呼吸微短。

    墨白察觉有异,身形微微一晃,便挡在了林素音前面。

    林素音顿时只觉方才面临的庞大压力,顷刻间消失无踪,望着墨白背影轻轻咬了咬嘴唇。

    墨白眸光朝着前方人群中,某个方位看了一眼,随即又望向诸人,嘴角微动,看似无声,众皇子耳里却听的清楚:“无事,我们走!”

    众人看向明王,见他身躯笔直,神情淡然,便仿若有了主心骨,稍安心神,跟着明王继续前行。

    不过下意识的,众人还是开始朝明王靠拢,脚步加快,似乎想要快些摆脱这庞大的压力。

    墨白脚步稳定,一步步面朝满场中人走来,带领着身后主人,直接在胡庆言等众臣前面站好。

    他身边这群人没有什么实权,但好歹也都是定武嫡系,在场身份最贵重,这种时候不是朝会,而是为定武发丧,自然是要站在最前面的。

    待众人站好之后,墨白却是忽然转身,竟朝着胡庆言等众臣走去。

    “你干什么去?”却不想林素音竟突然开口问道。

    墨白也有些惊讶,侧头只见林素音正盯着自己,便道:“有点事,我去去就来。”

    林素音闻言,没再说什么,却在墨白再次转头而去时,又轻声道了一句:“这是先帝丧仪,不能乱来。”

    “嗯。”墨白点点头,心里有些诧异,林素音竟能看出他的心思。

    朝着众臣走去,来到胡庆言等人身边时,胡庆言拱手行礼:“殿下!”

    墨白只是点点头,并未与他交谈,便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胡庆言不禁微微一愣,目光跟随墨白背影。

    德王、瞿国昌,以及一众阁臣,目光也全都随着墨白脚步而动。

    皆搞不懂墨白是要找谁,但当看见他朝着林氏与胡刘张几方而去时,胡庆言几人顿时不禁心中一紧。

    “不好。”他与德王对视一眼后,连忙道:“殿下莫非是想闹事?”

    “不可能吧!”德王心中也不安,但还是摇头,明王再怎样,也不至于在先帝丧仪上闹事。

    而林氏和胡刘张见墨白朝他们走来,也是脸色一变再变。

    又不能丢了气势,只得提着小心,看着明王一步步靠近。

    “明王……”林氏是最担忧的,在明王快到面前的时候,就率先行礼。

    但明王丝毫未停脚步,直接从他身边过去了。

    林氏几人不由面面相觑,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当他们朝明王背影看去,便终于知道了,明王的目标是谁。

    不止他们,几乎满场盯着明王的人,在明王脚步在旗国使臣面前停下的时候,都知道了明王要找谁。

    随着明王站定,场中顿时鸦雀无声。

    旗蛮来了不少人,其中领头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约莫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墨白在他身上穿的蟒袍上看了一眼。

    说起来,他身上的刺绣和墨白的还真有些相似,不过其实并不同,墨白绣的是蛟龙,而此人身上是蟒。

    大夏以龙为图腾,旗国却是以此蛇为图腾。

    蛇亦有足,旗国皇者着八足蛇,亲王则是五足,而墨白面前这个子不高的中年人,身上所绣正是五足。

    墨白过来,这旗国亲王倒并不畏惧,昂首挺胸想要与他对视。

    墨白灵觉敏锐,方才众皇子受惊,以及林素音变色,便是来自这里散发的敌意。

    虽然隐晦,但瞒不过墨白,方才定有修为高深之人动过气势。

    墨白只看了那亲王一眼,目光便朝他们一众看去,片刻后,却是微微皱眉,他竟然没有发现要找之人。

    “大夏明王,久仰了!”这时,那中年亲王开口了:“本王金……”

    墨白没等他说完,便回转目光,望向他,淡淡打断道:“不用告诉本王你的名号,没什么意义。我过来只是想问一问你,可曾知道金成霸?”

    “你……”那还未道出名字的亲王,顿时面生怒意:“明王,你不用得意,金宗师虽然玉碎了,但我们会在战场上为他报仇。”

    “战场。”墨白点点头,又问了一句:“原来你知道我们两国正在交战啊,本王很好奇,你堂堂亲王,旗国怎么会让你来送死?”

    “送死?明王,你还不知道本王是来干什么的吧?”那亲王倒确实有几分气势,即便面对明王,也丝毫没有畏惧。

    墨白依然平淡:“我问你金成霸,只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本王杀金成霸时,曾经说过凡我国土之上,手持兵戈的旗蛮,大夏之人均可杀之无罪。”

    “笑话,本王现在就站在这里,大夏敢杀本王吗?”那亲王朝着满场大夏之人打量一圈,声音豁然抬高,昂首道。

    胡庆言已经朝这边过来,想要防止明王和旗国冲突,却还不及走到,见那亲王话音刚落,墨白竟直接出手了。

    “殿下且慢!”胡庆言顿时脸上一急,高声喝道。

    却是已经晚了,墨白探手,就是一掌直接朝着那亲王头顶拍去。

    却是突然,那亲王身边忽然凭空出现一人,拉过那亲王,就一个闪身退去。

    众人根本没有眨眼,那两人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消失了。

    但墨白却面色不变,只是身形一闪,下一刻便出现在林素音身边,直接一拳朝上空击出。

    “轰!”只听一声闷响,一个全身白衣的身影忽然从空中跌落地上,吐血一口,下一刻他身形在地上一滚,又消失不见了。

第621章 杀就杀了

    此人仿若有隐身之术一般,身法竟比墨白还要诡异。

    起码墨白只是速度快,他行进的方向还是看得出的,而这人却是能毫无征兆就直接消失。

    墨白却没有看他消失之地,脚步一抬,又出现在多国使臣方位,朝着一名使臣身边探手一抓,众人根本没见那使臣身边有人,但墨白一掌探去,手中竟然就从虚无中,将那名亲王给抓了出来。

    一连串战斗说起来慢,但其实不过一眨眼而已,胡庆言的话音都还没落下,那亲王就已经落在了墨白掌中,同时,墨白直接一脚朝着那亲王右侧踹出。

    “咚!”一声闷响,方才那一滚便消失的白衣人,再次被墨白打了出来,原来他就藏在那亲王身边,只是不知用了什么障眼法,竟是能堂而皇之不被人看见。

    不过,纵他法再妙,也就只能到此了,随着墨白这一脚,那白衣人再次跌落地上,这一次,却没能再消失。

    墨白身形一闪,出现在他面前,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年轻女子,此刻正不甘的看着墨白。

    墨白微微摇头:“不过学得五行遁甲的些许皮毛而已,哪里来的勇气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说罢,墨白看向手中那已被拿住的亲王:“你敢如此猖狂,是指望她吗?”

    说罢,也不待那亲王说话,也不容任何人求情,直接手中发力,其脖颈被墨白掐断。

    脖子一歪,没了声息。

    “砰!”墨白随手一扔,此人跌落地下,至始至终他连名字都没机会告诉墨白。

    地上那女子大惊,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墨白直接一脚踹飞,落到了重兵士中间,被兵士拿住,不知死活。

    大夏众臣,军阀,以及其他国家使臣,均是愣愣的看着地上那亲王尸体,又抬头看向墨白,根本说不出话来。

    “明王,你敢杀……”旗蛮方也懵了,当见亲王死了,又惊又怒。

    同样,不待他们说完,墨白只冷笑一声:“杀都杀了,还有什么不敢,先帝大行,本王正缺祭品,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话音一落,身形便已冲入人群中,直接下了杀手,旗国使团一共二十多人,不多时,便已一个不剩。

    满场诸臣,包括胡庆言在内,当那些尸体全部倒地,均是默然无语。

    墨白却是冲着一边的兵士道:“拖走吧!”

    兵士倒是不迟疑,得令立刻上前,将尸体全部拖走。

    ……

    再回到一众皇子身边时,众人看墨白的脸色又不一样了。

    之前三天相处,虽然没怎么交流,到底是熟悉了些。

    也见得墨白未必就全是传说中那么恐怖,但经此一幕,众皇子公主,又复了对墨白的恐惧。

    在先帝丧仪上,没有半点犹豫,说杀人就杀人,杀的还是地位算起来比他们还高的旗国亲王……

    墨白倒也不在意他们的看法,静静站在前列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胡庆言到底还是来了,与德王和瞿国昌一起。

    三人沉默了一下,胡庆言开口:“殿下,你可知道旗国派人来是干什么的?”

    墨白摇头:“不知道,也没什么必要知道,我只知道,对旗蛮,只有你死我亡一条路。”

    胡庆言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瞿国昌更是半个字都没敢说,直接跟着胡庆言离开。

    唯有德王开口道:“殿下,正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更何况,旗蛮此番派宇王来京,是有主动与大夏休兵之意,你……”

    墨白面无表情看向他:“我昨天说过的话,看来王叔并没有放在心上。”

    德王见他神色竟有不善之意,心中顿时一惊,身怕其杀意未歇。

    哪里还敢再多说,转头便快速离去。

    来到胡庆言身边时,不见了瞿国昌,德王顿时问胡庆言道:“那老贼人呢?”

    “去见陛下了!”胡庆言淡淡道。

    “唯恐天下不乱!”德王顿时骂道。

    胡庆言沉默不语,德王看看左右,又低声对胡庆言道:“旗国使臣被殿下杀了,这事影响不小,我们当如何应对?”

    “杀都杀了,那就打吧!”胡庆言竟与方才面对墨白时,态度完全不同了:“旗蛮所谓休战,意图其实很明显,就是想打断我们联合抗蛮之势,借着新朝不稳,军阀作乱,好让我们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

    德王闻言一顿,眸光在胡庆言身上打量片刻,不再出声了。

    这些道理谁不懂,关键是对陛下来说,如果能暂时少了旗蛮的压力,陛下便能腾出手来,先将位置坐稳,即便知道旗蛮是假意休兵,陛下也肯定动心。

    德王算是看出来了,胡庆言是跟明王站在一边的,在与旗蛮休战上,他其实持的是反对意见。

    陛下如果压力能够减轻,胡庆言的压力就会增大,只不过他不会明着去反对陛下,让陛下对他更加忌惮。

    所以明王今天跳出来杀了旗蛮一行,对胡庆言来说,是一件好事。

    德王也明白了,为何只有瞿国昌一人去见陛下,胡庆言不去。

    这分明就是不会帮助陛下对付明王的意思。

    也对,站在胡庆言的角度,留着明王也是给陛下压力。

    经此一事,承天门前,静了许久。

    宫内的陛下也一直都未曾出来,所有朝臣都能猜到,恐怕宫里正在为这突发事件,难以处置。

    胡庆言和德王终究还是被新君叫过去了。

    见新君脸色难看,胡庆言最终说了一句:“先帝遗诏,要求新君继位后,君臣须以驱逐外强,光复国土为任。明王杀人时称,乃是借旗蛮贼子人命为先帝陪葬,此举正合乎先帝遗命。若此时以明王杀旗蛮入罪,恐有乱臣以陛下不遵遗命一事大做文章。臣认为,不妨暂时按下此事不表,待先帝大行归陵,陛下登基之后,稳定了朝纲,再就此事复议不迟。”

    “而且,凡事有利有弊,明王此举虽然冲动,令得与旗蛮议和一事出现问题。但就目前而言,其此举,也可助国朝威慑心怀不轨之人,经此一遭,今日出殡或许可以太平一些。”

    这番话说动了老九,最终采纳了胡庆言的意见。

    瞿国昌虽然恨不得立刻处置了明王,但心里也知道胡庆言此言是老成持重,他反驳不了。

    待胡庆言和德王、瞿国昌三人出来,重新站好。

    再见明王那里依然不动泰山,所有人明白了,明王终究还是无事。

    承天门前,身穿龙袍,外罩孝服的老九,与一身正装的太后,在三位真人,四位大尊,以及一众内侍的簇拥下自殿内走出。

    众臣当即躬身见礼。

    老九只抬抬手,并未出声,玉清真人迈出一步,开口出声:“先帝大行,举国节哀,奉陛下旨,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为先帝送行!”

    罡音浩大,直冲数里,说罢,便只见老九率先朝着灵堂跪下。

    太后亦跪!

    玉清等诸道门大能则冲灵堂躬身行道揖。

    下方,由墨白为首,带领一众皇子公主跪下,胡庆言等朝臣与众兵士,紧随其后面朝先帝灵堂跪拜。

    随之哀乐咒响,满堂哭声顿起一片,先帝棺椁自灵堂抬出,来到承天门前。

    “送先帝归陵!”

    伴随着玉清声音,新君与太后起身,墨白与身后众皇亲和百官则叩首三呼万岁!

    至此,这场帝王出殡大典,也算正式开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胡庆言给说准了,这原本备令国朝担心的出殡丧仪,居然没有生出大乱,顺利送得先帝归陵了。

    这让在宫中的老九,心中放下担心只余,又不免对明王越发忌惮了,一国之威都镇不住乱臣贼子,明王一人竟能令朝纲不乱。

    此等威胁,又岂不令老九寝食难安。

    不过无论怎样,他现在都动不了明王,老九听着京城内百姓痛哭之声,仰头望天,只觉心神疲惫。

    这大位与他从前以为的似乎完全不同,他终于坐上了皇位,至高无上的权力他还没能享受,只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先帝事毕。

    墨白回府了,府中戒严的兵士,却扔然没有散去。

    一直到先帝归陵七天之后,禁卫才撤。

    墨白知道这代表着,朝中终于基本摆平了乱象,新君要登基了。

    对于陛下登基一事,墨白无心介入,这数日间,他都未曾再出门。

    不过有些事,他还是关注的,比如旗蛮因明王杀其使臣一事大怒,放言国朝必须交出明王,否则将再次增兵五十万。

    老九这边是怎么想的,墨白不知道,但有意思的是,国朝还没公开回应,林氏和胡刘张三位大帅,却几乎是立刻就跳了出来,同时发表立场。

    表态坚决反对国朝交出明王,同时质问新君,是否还承认先帝签下的联合抗蛮协议,对新君背着诸方与旗蛮议和一事,表示强烈抗议,敦促新君尽快向天下百姓做出解释。

    墨白听闻此事时,并没有奇怪。

    现今局势下,恐怕除了老九和旗蛮,真正想杀墨白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都抱着留着墨白成为新君绊脚石的打算。

第622章 不敢登基

    老九虽然已经坐上龙椅了,还是要举行登基仪式后,才算名正言顺。

    明王府这边原先帝发丧之后,国朝应该会尽快举办登基大典。

    谁知道禁卫撤离王府过后,又一连过去十来天,宫里依然没有就何时登基给个准信。

    待在府中足不出户的墨白,也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老九不登基,抗蛮事宜就难以正式提上日程。

    自从先帝大丧时,墨白杀了旗蛮议和使臣之后,旗蛮以逼迫国朝交出墨白为借口,大幅度增兵苏北苏南战场。

    本就守得很是艰难的大夏,在旗蛮加强攻势之下,不过短短十来日间,便连丢数城。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二省就得全境陷落。

    到时候,旗蛮就算真正在大夏站住了脚跟。

    可以借二省作为养兵之所,也可以将兵力真正朝着大夏境内四面八方,全线铺开。

    届时,大夏再想对付旗蛮,要付出的代价,将会是现在的无数倍。

    墨白很想亲自进宫问一问,究竟怎么回事,为何迟迟不登基?

    但之前他曾保证过不干涉朝政,所以,他还是决定再等等。

    如此,又过了三日,当宫里依然没有就登基给出任何消息的时候,墨白终于还是坐不住了,直奔宫门而去。

    因为之前宫里下令,未登基之前,各皇子暂居府中,不得外出。

    墨白也不想和老九激化矛盾,在宫禁前,台面上还是找了个为太后复诊的理由。

    果然,宫中根本不敢强行拦他,放行之后,墨白便直奔御书房而去。

    “殿下!”路上,墨白就被胡庆言拦下了。

    墨白心知,老九应该是不想见自己,才让胡庆言来拦下。

    见到他,倒也没必要再去见老九了。

    随着胡庆言来到内阁班房,坐下后,墨白没有废话,直接问道:“阁老,陛下登基的事,还没有定下?”

    胡庆言闻言苦笑,道:“老臣知道殿下定是为此事而来。”

    墨白点点头,也没有遮掩,直盯着胡庆言,沉声道:“阁老,先帝归陵至今,也快有半个月了,国朝莫非还没有协调好朝中关系?”

    听墨白语气明显不善,胡庆言连忙道:“殿下切莫误会,自先帝归陵,老臣一日不敢懈怠朝事,至今为止,虽不敢说朝纲太平,但定然出不了什么大乱。”

    “既然如此,为何先帝迟迟不能登基?”墨白再次问道。

    “这……”胡庆言面露苦笑:“殿下想必已经知道了前方战况吧。”

    “本王说过不愿插手朝政,并非虚言。这趟入宫来问,正是因前方战事不利,容不得本王不着急。”墨白点点头道。

    “殿下既然心中有数,那便当知晓如今陛下为难在何处了。”胡庆言长叹一声。

    “什么意思?”墨白眉头一挑。

    胡庆言打量了一下墨白,见他似真没听懂,方才道:“这么说吧,殿下认为,苏北、苏南二省,还能坚持多久?”

    “什么意思?”墨白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话,但这一次,却不仅仅只是皱眉,而是眼中突然浮现怒火在闪烁。

    见墨白眼神突然凌厉起来,胡庆言便知明王恐怕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胡庆言,微微摇头,似有无奈般道:“如今前方战败的消息,已经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散播开来,如今京中百姓民愤极大。陛下如今要登基不难,可登基之后,将需要一场大胜,来开启新朝气象。若是一登基,就传来苏北、苏南二省沦陷的消息,届时新朝将威严大损……”

    墨白闻言,沉默了。

    低下头,沉吟半晌之后,墨白才抬起头,重新看向胡庆言,开口问道:“那如今,你们怎么打算,拖到二省彻底沦陷之后,再登基?”

    墨白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但胡庆言却只觉墨白的眼神极其恐怖,令他不自禁的浑身发寒,不禁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现在国朝很是为难,按军部那边的意见也不统一,有认为二省沦陷已成定局,如今国朝再独自继续坚守的意义已经不大,不如先全面退守,保存实力。但前方战场,仍在作战的方帅和几位将领,却是坚决反对弃守,要求国朝支援,死守二省不退。”

    听到这里,墨白已经完全明白了,老九为何迟迟不肯登基。

    不是老九不着急,而是苏北苏南二省全境沦陷,已经成了定局,这丢失国土,注定会被万夫所指的责任,老九不想,也不敢承担。

    所以他想等到这二省沦陷之后,再登基。

    或者说,是让这二省,在他登基前就主动沦陷。

    这样,丢失国土的重责,不会由他来背。

    至于今后,开启联合抗蛮,再有胜败,那也是和军阀一起承担,不至于让他一人承担。

    听胡庆言的意思,国朝内应该也有一些人赞同老九的看法,

    在他们认为,反正联合抗蛮就要开启了,现在国朝何必还要一家硬顶,主动退守,还能保存实力。

    这边想的很好,但是也有人意见不同,如方有群那边就不肯答应,反而要求国朝支援。

    即便胡庆言没说,但墨白已经可以想到,现在国朝应该是和方有群那边在僵持,搞不好方帅已经连“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都已经用上了。

    想通这些,墨白只觉心中一片冰凉。

    他是当真没有想到,老九居然不成器到这个地步,就因为害怕承担责任,居然会想到主动放弃国土。

    在历史上,这样的皇帝,数遍史书,也不多吧。

    而且但凡敢拿国土开玩笑的,大都是亡国之君。

    这时候,墨白忽然想到定武。

    这位也将注定在史书上不好看的皇帝,也都从来不曾有过要主动放弃国土的念头啊。

    即便明珠失守,那也是定武受了旗蛮的欺骗,对旗蛮的狼子野心判断失误,导致明珠事变,国朝在内里受到诸多牵制,将领又不得力的情况下,才最终含恨败退。

    然而,如今墨白千方百计解决内患,促成了联合抗蛮,最少抗蛮一战时,道门有墨白镇压,军阀受制于联合协议,不敢说完全听话,但至少也不会再肆意作乱,某种意义上说,当初制约定武的内患,暂时得以平息了。

    战场上又有方有群这等有勇有谋的主帅用命,情况已经与定武那时有了很大改善。

    可就这样,老九居然只因自己的心思,就要主动放弃国土。

    “阁老,这件事里,你是什么意见?”最终,墨白压下了冲到御书房去给老九几个耳光的冲动,微微闭眼后,睁开双眸看向胡庆言,问道。

    能僵持这么久,很明显胡庆言没在这件事中有所作为,如果他强烈支持方有群,那么老九现在必须要慎重考虑他的立场。

    胡庆言微微犹豫,最终还是道:“殿下,老臣当然不愿意将我大夏国土拱手让人,但陛下的考虑也是出于大局。”

    “也就是说,这件事上,你不想表态。”墨白懒得和他打机锋,直接道。

    胡庆言沉默了。

    墨白站起身来,转身背对他道:“阁老,本王一直认为,作为一国阁首,最起码的责任担当还是要有的,尤其在大是大非上,绝不能有丝毫含糊,因为往往在决定国家命运前途的时候,你的一言一行,都将发挥重大作用。史书上,不止会记载帝王功过,阁首奋斗一生,走到如今高位,也定然会史书留名。人之一生,不过百年而已,能有幸被历史铭记,是何等荣光。可究竟能怡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便看阁首自己了。”

    说罢,墨白迈步离去。

    胡庆言起身,看着墨白的背影,久久未动。

    出了内阁班房,墨白走在宫中,没有去看御书房方向,他真的怕自己忍不住,会冲进去,揍死老九那混账。

    他能感觉到真人阁下的气息,一直定在自己身上,他却无心理会。

    不知不觉,来到了中宫。

    老宫女就在门口等着,应该是已经得到了他进宫的消息。

    墨白去见了太后,没有说起这趟进宫的目的,只闲聊了几句,墨白便冲冲告辞了。

    在他走后,太后对身边老宫女道:“皇儿有心事,他今日进宫,都见了谁?”

    “殿下与阁老去了内阁。”老宫女道。

    太后眼露疑惑,但不清楚情况,也不好去问胡阁老,便只得作罢,道了一句:“说起来,先帝归陵,已经有些日子了,为何陛下还没有筹办登基?”

    ……

    回到明王府。

    墨白召来陆寻义,吩咐道:“给杜鹃传讯,再调十名宗师前往苏北护卫方帅。”

    陆寻义一惊:“殿下是说现在?”

    “不错!”墨白点头。

    “这……会不会让新君生疑!”陆寻义迟疑了下,还是道。

    “生疑?又怎么样?”墨白却是忽然侧视陆寻义。

    陆寻义闻言一愕!

    他真是甚少听到墨白这样说话,一抬头只见墨白眼神凌厉非常,顿时察觉墨白此刻情绪不对,不敢再多说,立刻道:“是,我这就去办。”

    “等等!”墨白又道:“另外注意观察京中舆论,一旦有发现京中出现对方帅不利的言论,即刻来报。”

第623章 拒绝

    墨白命令下达,杜鹃那边执行的很快,直接从距离苏北较近的山门中,选出五家,让他们每家出两名宗师。

    现如今,明王府和道门的关系算是处于密切合作时期,又有陆长仙护卫方帅有功,得明王赐长青丹一事在前。

    这五家山门,对于前往战区护卫方帅的危险差事,竟不但没有推辞,反而各家掌教还主动提出,可以多派出一点力量。

    杜鹃考虑到统一指挥的问题,最终还是决定每家只要两名宗师。

    如此一来,这些人过去后,也没有能力与陆长仙抗衡,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当天下午,五家山门的十名宗师,就先后赶到了苏北战营。

    陆长仙出面接待了他们,随后便带着他们去见方帅。

    却不想,方帅根本不见这些人,直接拒绝了这十名宗师的支援。

    一切就如当初明王带他们竹叶门的人来时一样,方帅根本不做考虑,就直接赶人。

    当初陆长仙等人最终得以留下,那是他们没办法了,只能以自己的命相威胁,强行赖着不走……

    没办法,陆长仙只好故技重施,出来和那十名宗师将情况一说,那十人不由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

    方帅不肯接纳他们?

    陆长仙建议让他们强行赖在军营,不管方帅什么态度,就是不走。

    这十名宗师顿时就懵逼了,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战营啊,让他们强行抗命,拿脖子去试刀锋?

    陆寻义真当他们脑子有坑不成?

    一个个当场就毛了,他们严重怀疑,陆长仙没安好心。

    方帅不肯接纳他们,恐怕是陆长仙在其中故意作梗,怕他们来抢功劳,所以想将他们逼走。

    他们来苏北战营,可都是背负了山门的重托来的。

    现在不说长青丹,连根毛都没捞着,就这么被赶回去,怎么好向山门交代?

    走是不可能走的,威胁方帅主动找死的事,他们也不可能去干,所以立刻统一战线,朝着陆长仙开炮,让他给个交代。

    陆长仙顿时头大,根本解释不清楚,只好先暂时安抚他们,去找了方帅身边的军师,华明辅。

    竹叶门护卫在方帅身边这大半年时间,数次舍生忘死保卫方帅安全,华明辅倒是对陆长仙等人颇有好感,这大半年来,也算是交情不错。

    他知道陆长仙来意,稍作沉吟后,却还是微微摇头道:“陆宗师,其实就算这十名宗师效仿你们当初,大帅也不可能改变主意,阁下还是让他们回去吧,若是阁下担心他们误会,在下可以出面去与他们解释清楚。”

    陆长仙一听,顿时心凉了一截,苦笑道:“先生,他们误会不误会,陆某倒是无甚所谓。只是如今战事越发凶猛,单凭我手下这些人,就只是护卫方帅安危,都已是捉襟见肘。如今还时不时就得分出人去护卫其他将领。先生,不是在下惜命,陆某这条命死则死矣,方帅的安危却是不能有失啊,还请先生想想办法,我们确实需要增援。”

    华明辅闻言,看着眼前的陆长仙,心中只觉感慨万分。

    曾几何时,便是国朝内卫,也不曾有过如此尽心对待军中将领。

    今日,那曾高高在上的道门宗师,居然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得不令他动容。

    半晌,华明辅却终是摇头,语气有几分低沉道:“我又何尝不为此担忧,可如今方帅确实不宜留下这些人。若留下了,怕是反而会更加危险。”

    “先生是担心这些人作乱吗?”陆长仙当即问道。

    华明辅苦笑摇头:“有阁下一行人的先例在,我们自然相信明王府派来的人。”

    “那是担心国朝猜忌?”陆长仙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却是道:“先生,若说大帅当初留下我等明王府的人,会有些猜忌,这个陆某能够理解。可如今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我明王府的人,都来自于道门,大帅用他们可谓正当其份,谁又敢说闲话?”

    华明辅这次没有解释,只道:“如今情况不同了,具体原因,我不好说,但明王在这时候突然派人来支援,想必是心中有数的。这样吧,大帅那边我先去稳住,暂时先把人留在营中,阁下将情况汇报给明王,看看明王那边怎么说?”

    陆长仙无奈,只得依言而行。

    看他背影离去,华明辅长叹一口气,踏步朝帅帐而去。

    方有群正站在沙盘前,血丝密布的双眼,直直盯着沙盘一动不动。

    听到脚步声响,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华明辅,也没说话,再次低头看向沙盘。

    华明辅看得出,大帅压力很大,外面那些宗师的事,大帅已经没有去考虑了,没时间,也没精力去考虑。

    “大帅,陆长仙刚才为了外面那些宗师的事,来找我了。”华明辅替方帅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上,嘴里轻声说道。

    方有群接过茶杯,也没出声,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

    华明辅见状,沉默一下,又道:“我答应他先将人暂时留下,等他将大帅您的意见汇报给明王之后,再看。”

    “还看什么,这些人不能留,直接将他们送出军营。”方有群喝了口茶,将茶杯放下,微微闭目道。

    华明辅闻言,站在一边没出声。

    方有群睁眼看向他:“你想干什么?”

    华明辅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旗蛮短期内拿下苏北的意志已经很明显,国朝是铁定不会再增援我们了,接下来的战役将会越来越凶险,陆长仙说的有道理,您身边目前加上国朝内卫,一共也只有十名宗师不到,接下来连番大战,这些宗师还得分派给众将领。如此一来,您的安危将很难保证,我们确实需要增援。”

    方有群没有丝毫动容,又闭上眼,停顿片刻,才道了一句:“有十万大军护持,旗蛮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而且,我已经给国朝上书请调内卫增援。”

    华明辅闻言,却是深吸一口气,看着方有群那疲惫的脸,低声道:“大帅,国朝若没有内卫增援还好,若当真来了内卫,学生反而要担忧了。”

    话音刚落,方有群便是虎目骤然睁开,盯着华明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华明辅躬身:“情势已经至此,学生实在不得不说,现在对您最大的威胁,反而不是旗蛮……”

    “够了!”方有群顿时雷霆大怒,一把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声音却是压的很低。

    华明辅见他彻底震怒,嘴唇动了动,也终究是没敢再继续激怒他。

    方有群胸脯起伏,呼吸沉重的来回走动。

    半晌才慢慢平静下来,脸上的怒容慢慢卸下,剩下的只是无奈与落寞,又坐回椅子,再次闭上了眼睛:“战事危急,你还是多将心思放在战局之上。”

    ………………

    ……

    明王府。

    “殿下,我派人去查了京中舆论,确实发现了一些异常。”接令去调查京中舆论的陆寻义回来了,向墨白汇报道。

    “说!”墨白点头。

    陆寻义面色露出凝重,沉声道:“如今有关苏北战局的事,在京中引起了巨大反响,连贩夫走卒都在谈论苏北苏南即将沦陷的事,民愤极大。国朝这一次,没有如往常一般,做淡化处理,而是任由民愤蔓延。”

    自旗蛮入侵以来,国朝向来只对百姓宣扬胜仗,惨胜说成大胜,大胜说成完胜。

    至于败仗,能封锁就封锁。

    实在封锁不住,也都做淡化处理。

    就如明珠沦陷这般大败,国朝也坚持说,只是战略性后退,是打算一举全歼来犯之敌的诱敌深入之策。

    这次苏北大败,国朝居然没有遮掩,任由民愤蔓延,本就事出反常。

    “如此异常,之前为何就没发现?”墨白睁眼,看向陆寻义。

    “是属下失职。”陆寻义没有解释。

    但实际上这事,还真的怪不着陆寻义,之前宫里有令,新君未登基之前,各王府不得无令外出。

    明王府之前奉行的是尽量不与老九为难,所以整个明王府都很克制,尽量不做多余的动作,以免多生事端,所以陆寻义没有提前察觉异常,也算是情有可原。

    “这事也不怪你,是本王疏忽了。”墨白话出口之后,也想到了这点,又摇头道:“继续说。”

    陆寻义方才不辩解,是以为墨白还因之前他抗命的事在敲打他。

    见墨白如此说,陆寻义也松了口气,继续道:“细查后发现,国朝果然还是有所动作的,只是这一次,并非是封锁消息,而是引导舆论,将旗蛮征兵,苏北之败的责任,推给我们明王府。”

    “因为我杀了旗蛮使臣?”墨白没有半点吃惊,只平静问道。

    “是,国朝这次反其道而行,没有遮掩,而是暗中引导舆论,称之所以苏北会落到如此境地,全是旗蛮为了报复我们杀了旗蛮使臣,很多人都在传,旗蛮放话,若一日不交出殿下您,旗蛮就一日不收兵。”陆寻义双眉竖起。

第624章 四尊,速速来见

    墨白闻言,只是默然不语。

    陆寻义继续道:“在国朝有意煽动,和宣扬旗蛮凶威之下,有些人出于对旗蛮的恐慌,认为祸是我们惹出来的,如今连累苏北伤亡惨重……”

    说到这里,陆寻义声音中有怒,也有不安道:“殿下,此事我们不得不防。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旗蛮是看出联合抗蛮势在必行,所以才猛攻苏北苏南,企图在联合出兵之前,倾占二省。国朝如此引导舆论,怕是不仅仅只为将责任推给我们,或许仍有借机对付我们的意思。”

    墨白并未因此动容,只淡声道:“他想对付我,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道门不答应、军阀不答应,他就没这个胆子,将我交出去。这些且不提,舆论中有没有涉及方帅的?”

    “也有一些。”陆寻义点头道:“苏北局势危急,如今各种声音都有,民愤很大,国朝、军阀、我们明王府,以及军中将领,都受到责难。也有声音说,苏北之败,乃是方帅用兵失误所致,跟更有人在传,朝中为了挽回颓势,已经准备换帅。”

    听到这里,墨白眸光陡然一厉:“果然不出我所料,国朝已经有了要动方有群的意思。”

    “嗯?”陆寻义闻言一惊:“殿下是说……”

    墨白眼神转向他,稍微沉吟,还是告诉了他:“国朝打算在新君登基前,全面放弃二省,方有群坚决反对。”

    “什么?”陆寻义面色大变:“国朝怎么敢这么做,他们难道不知道二省如果被旗蛮掌控,我中原大地都将彻底对旗蛮敞开吗?”

    陆寻义这一次是真的受惊了,不顾墨白当面,便直接爆发出无尽杀气,问道:“殿下,这是谁的主意,我去杀了这狗贼!”

    他是真的怒了,明王府千辛万苦,联合抗蛮,更是连皇位都不敢争。

    这一切,只因不想国朝再生波折,只是希望,能够尽早出兵对付旗蛮。

    做了这么多牺牲,如今却换来这么个结果?

    本就不满放弃争夺皇位的陆寻义,怎能不瞬间暴怒。

    墨白并不想告诉陆寻义这件事,就是因为他很清楚,一旦陆寻义知道原由,将会更加坚定要帮自己夺大位的决心。

    “难道是新君?”陆寻义见墨白不语,心中有所悟,脸色铁青一片,咬牙问道。

    墨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怕登基后,二省沦陷的责任,会背在他身上,所以想要提前放弃二省,再行登基。”

    陆寻义胸脯急剧起伏几下,忽然单膝跪地:“殿下,今日您就是杀了我,我也必须要说,九皇子无德无能,窃居大位,只会遗祸无穷,殿下切切不能再对此贼抱有丝毫期望,为这等卖国之贼效命,不值!”

    “请殿下三思!”

    墨白看着脖子上已经青筋暴露的陆寻义,第一次在这个问题上,没有驳斥陆寻义。

    他站起身来,背转身形,看着正厅里悬挂的那副仙人图,沉默良久。

    从知情后,一直到现在,他的情绪都始终不能平复。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若早知老九竟如此不成器,当初就不该坐视局势发展,眼睁睁的看着老九走上了帝位。

    “起来吧!”墨白背对着陆寻义沉声道。

    “殿下!”陆寻义抬头,看着墨白背影,声音颤抖:“九皇子今日敢卖两省,他日就敢卖了整个大夏,若是当真让这样的人坐上帝位,我们再是拼死拼活,又有什么意义?”

    墨白转身,看着陆寻义道:“那你想怎样?我们现在就反了?”

    “如此国贼,如何不能反?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属下必将身先士卒,将此国贼从皇位上拉下来。”陆寻义身躯一挺,坚定道。

    “不用你身先士卒,我现在就可以进宫去把老九杀了。”墨白没有呵斥他,只是平淡问道:“然后呢?”

    “然后……”陆寻义张口,却最终没能说出话来。

    确实,杀了老九容易,可之后怎么办?

    宫中大乱,朝堂大乱,继而整个国朝大乱。

    就算能摆平宫中,摆平朝堂,军阀那边呢?

    他们肯坐视墨白上位?

    不可能的。

    更别说还有旗蛮正在张开大口,随时要将整个大夏一口吞下。

    两人之间,好久都没人出声。

    最终还是墨白先开口:“不过你说的对,老九今日所为,已经失了帝王之德行,确实不能再对他抱有指望。”

    陆寻义一听,顿时抬头:“殿下的意思是……”

    墨白眯眼道:“是要改变策略了,必须随时做好情况万一有变的准备,以前我们只盯着旗蛮,如今怕是不行了,还得同时拥有与旗蛮、国朝、军阀一战的底气才行。”

    陆寻义闻言,眼神顿时大亮,心中激荡,声音都有些颤抖:“殿下,您终于……”

    墨白一抬手,打断了他要出口的话,依然声音沉稳道:“我今日在宫里差点动怒,直接去斩了瞿国昌,给胡庆言和老九一个警告,但最终还是忍下了,我若今日斩了瞿国昌,怕是满朝大臣将更加惧我如虎。”

    陆寻义本来也诧异,以殿下的脾气,知道老九的心思,为何什么都没做,就默然回宫了。

    此刻一听,心思急转,道:“殿下是想经营朝中?”

    墨白缓缓点头,沉声道:“如果真到了我们不能不动手的时候,胡庆言若能为我们所用,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朝中都不至于一时崩散。”

    这次他拿出长青丹来给胡庆言,其实也是想看一看他的能力。

    经过先帝大丧之事,再到今天,国朝平稳下来,都证明胡庆言确实有着镇压朝纲的能力。

    陆寻义见墨白终于开始为那帝位考虑了,心中兴奋,立刻便将早已在心底考虑了无数遍的相反,道出:“若胡庆言能够归心,德王那边其实问题也不会太大,我们和皇室关系虽然不好,但若是九皇子不行,国朝内除了殿下,皇室也没有其他选择。”

    墨白不语。

    陆寻义见他神情,又接着道:“宫里真人阁下也是一样,九皇子若在位,他肯定保九皇子,九皇子不在位,真人也只能保新君。再其后,要想局势能够快速定下,便要控制住禁卫和京营,这方面是我们的短板。”

    “至于国朝军中,目前主要被六位大帅所掌控,其中吴帅是支持我们的,若能再争取到方帅,便可保证军中不大乱。”

    正说到方帅,门外阿九现身,快步进来,汇报道:“苏北传来消息。”

    墨白和陆寻义连忙看向阿九。

    阿九道:“方帅那边不肯留下我们派过去的宗师,陆长仙请殿下做主。”

    陆寻义闻言,立刻道:“看来,国朝和方帅那边,关系应该已经很紧张了。否则苏北局势如此紧张,正是用人之时,方帅若非是实在不敢用我们的人,绝不会如此痛快拒绝。殿下,我们必须要防着方帅出问题,此不但于我们关系重大,于苏北局势更是严重,若方帅稍有闪失,苏北军心必然崩溃,再难阻旗蛮分毫。”

    墨白闻言,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直接迈开脚步,身形消失远去。

    阿九还不清楚情况,有些愣神的问:“殿下去哪?”

    陆寻义也不知道,摇摇头。

    再出现人前,墨白已经入了宫。

    墨白一路直奔御书房,到了门口却没有进去。

    而是忽然开口,声化罡雷,传遍宫禁四方:“连方孟谷四尊者,速速来见本王。”

    御书房内,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见墨白的老九与胡庆言和瞿国昌等,闻声骤然一愣,随之老九脸上顿时一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宫禁之内,安敢如此放肆?”

    胡庆言与瞿国昌、德王均躬身道:“陛下息怒。

    而真人阁下则是身形化虚,已经消失不见。

    整个宫禁都因墨白一道罡音而轰动,后宫里诸妃变色,太后更是急忙问道身边的老宫女:“是皇儿吗?”

    “好像是殿下,声音似乎是从御书房那边传来的。”老宫女也有些惊骇,不知墨白为何突然罡音扰宫禁。

    “走,快随本宫过去。”太后脸色几变,站起身便朝外走。

    一处宫殿内。

    四门尊者正聚在一起品茶,忽然听闻召唤,均是一顿,随之神情微紧。

    稍作沉默,几人对视,最后谷尊者站起身来:“走吧!”

    四人身形快速闪烁,不止他们,玉清和太清也被惊动,均是朝着御书房赶去。

    墨白站在御书房前,真人阁下出现在他身边。

    真人眼神凝重盯着墨白:“殿下此举过了。”

    墨白神情不变:“过了就过了,又如何?”

    真人脸色一沉:“殿下究竟想干什么?”

    墨白却不再答话,转头看向面前,玉清和太清的身影率先出现,两人已经听到了墨白与真人的对话,皆是心跳加速。

    稍迟疑了一下,见墨白望来,他们才现身冲着二人一礼。

    墨白点头,没有多说。

    连方孟谷很快赶到,四人刚刚站定,不待他们行礼,墨白的声音便已经响起,不再是先前那般罡音震宫廷,却能让御书房听的清清楚楚:“四尊,苏北战局不利,方帅身边缺人护卫,尔等四门,即刻各调宗师三人,速速前往方帅营中效命!”

第625章 违诺与否

    四尊闻言不由一愣,见明王突然搞这么大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竟然就只是让他们派人去保护方有群?

    这事只要和他们打声招呼就行了,明王用得着在宫里来这么一出吗?

    这段时间他们待在宫里,对外面的局势掌握的不够透彻,一时间根本搞不懂明王的用意,四人对视一眼后,又暗暗瞥了一眼玉清和太清。

    却见二人也是一副莫名其妙,不知内里的表情,心里就越发纳闷了。

    不过有一点,他们是明白的,明王在御书房门前搞这么一出,肯定是有做给新君看的意思。

    几人心里有数,不管这究竟怎么回事,这种场面下,明王是绝对不容他们拒绝的。

    也不敢太过迟疑,四人一起躬身道:“遵明王法旨!”

    “这件事本王就交给你们四家了,记住,方帅的安危绝不容有失,但凡敢对方帅不利者,不论身份,不论缘由……”墨白直视四尊:“皆杀不赦!”

    不论身份?

    不论缘由?

    几人闻声,直觉这话暗有所指。

    都不是傻子,明显是带有某种警告的意思,在御书房门前,能警告谁?

    几人搞不清内情,心里却是同时倒抽一口凉气,眼露惊容的看向墨白。

    却只见墨白面无表情,一双眸子紧盯在他们四人身上,四人微默后,还是一起抱拳:“遵明王法旨!”

    见他们应下,墨白也不再多言,向几人抱了抱拳,又看了一眼玉清和太清:“二位真人,若形势当真严峻,本王说不得便要请出二位,亲自去方帅身边坐镇。”

    四大家拒绝不得,玉清和太清又能如何,也只能拱手:“方帅乃我大夏军中顶梁,若有差遣,我等自无二话。”

    墨白点头,看了一眼国朝真人,也没进御书房,直接一转身,消失在宫禁。

    众人站在御书房门口,眼见着墨白就这么走了,都不由转眸看了一眼御书房,有些沉默。

    他们压力很大,就连这时候,该不该去拜见新君,他们都有些犹豫了。

    明王来这么一出,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

    让他们保护方帅这件事,恐怕与御书房中的那位是站在对立面上的。

    甚至可以说,去了方帅那边,要面对的敌人可能就是指龙椅上那位。

    之前他们的新君之间的和平瞬间就被打破了,他们和新君的关系,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

    他们现在人在宫里,却要在明面上和新君对抗,一个不好,后果恐怕就很难预料。

    四家之前没有心理准备,一时很难下定决心。

    谷家主沉默半晌之后,突然转眸瞥了一眼站在一边,也默然在当场,没有动静的玉清和太清后,眼神微微闪了闪,随即对身边三人道:“走吧!”

    说完,对着国朝真人拱了拱手,便身形一闪,快速离去。

    三人对视一眼,也随后效仿谷家主,向真人见礼后,离去。

    “唉!”玉清看着四人消失的方向,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也对着真人抱了抱拳,身形变淡,太清见状自也不多留。

    转眼间,门口就只剩下国朝真人自己,他盯着道门诸位离开的方向,许久未动,他知道,道门未进御书房,代表着他们终究还是选择了跟随明王。

    对此,国朝真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心中觉得异常沉重,忽然,他发丝飘起,人影消失不见。

    宫门前,墨白已经准备出宫,身后突然传来:“明王且慢!”

    墨白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右侧,国朝真人身影浮现,墨白面色平静:“阁下有何指教?”

    真人瞅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兵士,手中浮沉一挥,顿时大势展开,包围在他与墨白身周,外人在听不见他们谈话。

    真人目视墨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殿下,莫非你之前答应过先帝的事不作数了?”

    “本王自然言出即行。”墨白面无表情道。

    “既然如此,殿下今日此举,又做何解释?”真人问道。

    “本王是答应了先帝,不与新君为难,也要扶新君一把。但真人,你最好不要认为,本王做下这份承诺,是受制于先帝针对本王留下的那份威胁。真人应该清楚,即便先帝在位时,本王都未曾服过软,如今单只凭先帝的一份后手,能让本王自缚手脚吗?”墨白眸光一凝。

    真人亦气势微凛:“这么说,殿下是当真打算要食言了。”

    “本王何曾食言过,只是想要告诉真人,本王承诺帮老九,并非受制于先帝,真人也莫要拿先帝的后手来威胁本王。”墨白摇头。

    真人不语,只是继续盯着他。

    墨白继续道:“本王愿意帮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为抗蛮大局着想,他若做个有为之君,本王自当秉持诺言,与他为善。可他若是倒行逆施,也让本王助纣为虐,与他狼狈为奸吗?简直笑话。我苏北战场,多少儿郎为保寸尺之地,血洒疆场不退。如今这混账身为国君,竟企图主动放弃国土,如此置我大夏那些为保国土而战死在沙场的众多儿郎于何地?”

    真人闻言面色沉重下来,眸光微垂,解释了一句:“老道不懂国政,却知道,放弃苏北,绝非陛下为个人荣辱计,而是众朝臣介于战局,而拿的主意。此举也是为国家长久计,若不弃保苏北,苏北也坚持不了多久,陛下登基就背上丢失国土之罪,威严何以震慑天下?便是万事纷乱,陛下也只能一步步来,先坐稳了朝纲,才能收拾乱局,这才是根本。否则,国朝没了主心骨,到时候损失的又岂是一个苏北?”

    “真人,既然你知道自己不懂国政,又何敢如此断言?”墨白闻言,直接驳斥道:“我还从未听说过,国之威严,帝之威信,能靠主动放弃国土得来。与旗蛮这一战,已经注定是悲壮的,没有寸土必争的决心,我们必败无疑。当初明珠一战,若非陈可战不战而逃,让得诸军士气大跌,纷纷效仿,明珠又岂能沦陷如此之快?当初之教训,何等惨烈,至今日,竟还要重蹈覆辙?阁下可知,方有群为何坚持不退,方帅戎马一生,满朝诸公,有何人能比他更清楚战局?”

    真人默然片刻,最终未出声。

    墨白声音也低沉下来:“方帅之所以不退,不是他自大,也不是他怕背上沦陷一省的罪名,而是他很清楚,明珠一战,陈可战之流,让大夏兵士的士气跌落到了最低谷,他在苏北百战,寸土必争,最大的功绩,不是守住了多少城池,而是又打出了士气。现在全军上下,方帅就是一面抵抗旗蛮最锋锐的旗帜,当地百姓更是将全部的指望都放在方有群身上,只要方帅还在,哪怕城池沦陷了,百姓也不会绝望,他们相信方帅不会不管他们,一定会打回来。”

    “只有民心不倒,旗蛮即便占了苏北,也无法安生,可若是民心倒了,旗蛮便可快速镇服苏北,以苏北为己用,辐射大夏全境。所以,方有群部可以败,苏北也可以沦陷,但方有群绝对不能主动弃守。”

    真人闻言,面色也不禁动容,他虽为真人,但在陛下身边听多了朝臣附和老九的言论,自然也会受影响,不知觉的认同他们的“道理”。

    甚至方有群抗拒君命,他也曾有所怀疑,方有群是否当真担心弃守后,背上沦陷一省的黑锅,故而挟兵自重。

    可此时一听墨白所言,他才恍然。

    他相信墨白的话,但沉默一会后,他还是道:“老道确实不知朝政,也没有干涉朝政的权利。不过,老道只想叫殿下知道,陛下所为有其道理,殿下若不认同陛下策略,大可进殿与陛下商讨,岂能凭借自己的观点,就一定认为陛下是错的。更以此作为理由,这般公然挟道门威逼、反抗陛下,这与谋逆又有何区别?”

    “谋逆?真人认为本王现在是谋逆?好,真人这话,本王受了。那本王这就听你的,去御书房向陛下提出意见,如何?”墨白直视真人道。

    “这当然是好。”见明王如此好说话,真人略皱眉头。

    墨白点头:“不过去之前,本王要问阁下一句,一旦我去了见了老九,和他当面对峙,那就没有后路可退了。要么他听我的,要么我听他的。我可以明确向阁下表明态度,绝不同意放弃苏北,若是老九坚持几见,那么,到时我再反抗,真人可莫要冠我谋逆之罪名。”

    “这……”真人眉头瞬间结成一团,望着墨白说不出话来。

    其实,墨白又何尝没想过去见老九,但他清楚,老九对他本就戒备极深,根本不可能听他的。

    两人会过面,反而就等于当面对峙,意见不同,就是真的翻脸,根本没有回旋余地。

    如今这般,虽然也是对抗,但到底没有当面,不管是明王府,还是老九,至少都还有退路,表面上不用撕破脸。

    真人也非蠢人,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第626章 抓阄如何

    不过,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事实上,明王的话是有问题的,明王所谓去找陛下商讨,根本就不是商讨,而是去下命令,非得陛下听他的才行,这态度本身就是大问题。

    真人没有将这点说出来,他清楚,说也无用,因为这就是事实,明王已经摆明了,在这件事上,绝不可能妥协。

    他只得道:“老道若没有记错,当初殿下之所以与道门为敌,打的旗帜就是道门受大夏百姓供养,却为一己之私利,祸乱国朝。那敢问,如今殿下挟道门以抗国朝,又算什么?”

    真人的话的确很犀利,直接击中墨白的要害,然而,墨白却并未变色,只是静静看着真人道:“真人又错了,当初本王与道门为敌,并非是因他们不听国朝号令,而是他们不肯为百姓而战,所以本王要打他们。今时今日,本王挟道门以抗国朝,也是同样的道理,手中的道门不曾惧战,然而国朝却要放弃国土,不给机会他们战,本王才挟道门以抗国朝,又何来背离初衷之意?”

    “殿下太过于主观了,按殿下的意思,只要殿下认定的,那所有人都必须臣服在殿下的意志之下?”真人声音低沉。

    这一次,墨白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每个人都有他的使命,本王身在大夏,身在皇家,又在道家,自有责任为国土、为百姓负责。抗击旗蛮,就是本王这一世,必须践行的使命。不管做任何事情,本王最先考虑的只有一点,那便是抗蛮。只要认为对抗蛮有利,本王就会去做。帮扶新君,如此,对抗新君,亦如此。至于本王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恐怕只能留给后人去评论。”

    “抗蛮,并非只有殿下一人有心,国朝同样有心抗蛮,只是与殿下方式有所不同罢了,殿下只信自己是对的,如此霸道的否定所有人,如今日之举动,恐不但于抗蛮无利,反而是在制造内部矛盾。”真人沉声道。

    “刚才已经说过了,谁对谁错,这得历史评定,若是缩手缩脚,恐怕最终什么都做不了。在当前,我需要的只是尽力去做,只要我还活着,任何势力,任何人,都不能让我却步,若一定有人要阻拦我前进,那便……战!”

    墨白说完,直接朝着城门而去。

    独留真人站在城门口,沉思良久,方才回返御书房。

    御书房中。

    老九早已一脸铁青色,殿下胡庆言等数臣,皆是战战兢兢埋头看地,没一个敢多言。

    见真人回来,众人眸光顿时一致望去。

    “陛下!”真人行礼。

    老九看了真人一眼,缓缓站起来,开口道:“今日若非有真人在,恐怕朕性命休矣,朕谢过真人救命之恩。”

    此言一出,真人如何不懂,陛下是对他先前没能出手镇压局面,心中很不满了。

    明王根本没有行刺的意图,他又何来救下新君性命一说。

    这分明就是反讽他没出力。

    真人倒没怨新君责难,事实上,按照他的职责,方才是应该拿下明王的。

    见真人不语,老九终究还是有理智的,没有真让真人彻底下不来台,转而问道:“真人方才和明王都说了些什么?”

    真人开口,将方才的对话一一道出,除了有关先帝曾留下后手来制衡明王的事之外,其他并未做遮掩。

    他心里有数,明王和他说这么多,就是让他转达给陛下的。

    就算他想遮掩,也根本遮掩不住,明王都已经公然入宫来打老九的脸了,他帮明王说再多好话也没用。

    而且,经过与墨白一番对话,他也算是明白了,他只是一个护国真人,有许多东西,其实他根本上插不上手,若是起心插手,不但违背了职责,更极有可能会成为被利用的对象。

    就如先前,他竟然在内心里主动认同了国朝放弃苏北,甚至动方有群的主意,甚至还以此作为驳斥明王的理由。

    如今想来,这些事本来不该自己考虑和过问的,正因为动了心去考虑,方才有了立场倾向,一叶障目,。

    真人将与墨白的对话一一说来,尤其是在关于弃守苏北一事上,明王的意见,他半个字都未落下。

    老九只听的心中冒火,呼吸加重。

    再到墨白在事关谋逆一事上,明确表态,若意见不同,那便战的时候,老九脸色已然全黑。

    但却最终一言不凡,直接出了御书房。

    后面胡庆言等人,也不敢在这事上主动发表意见,最终只能长叹一声,心中沉甸甸的离去。

    胡庆言离去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发现瞿国昌没有跟着出来,眼中闪了闪,最终又停下脚步,又回了御书房,盯着瞿国昌。

    他有点担心,瞿国昌再去撩拨盛怒之下的陛下,当真激的陛下克制不住,对明王府动手。

    如果陛下和明王府干了起来,不管哪边赢,都不符合他的利益。

    另一边,四大家的人聚在了一起。

    各个皆是脸色沉重。

    商讨一会之后,最终还是谷家主说道:“殿下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我们听的,如果我们不遵令而行,他便让玉清和太清出手,之前你们也看见了,玉清和太清就站在一边盯着咱们,等着咱们的反应。”

    其他三人皱眉,孟家主道:“现在锅在我们身上,最为难的是我们,如果我们违令,立马就站在了明王的对立面,玉清和太清绝不会立刻表态,肯定是要先拖着明王和国朝,看看我们的下场再说。”

    谷家主点头:“没错,不管玉清他们怎么选择,那都是在我们做出选择之后,我们一旦违令,就立马要受到明王府的打击,到时候,不管最终明王和新君之间结果如何,咱们受到重击是肯定的,凭白便宜了二山,所以我们其实也只能遵命而行。”

    三位家主想了会,皆点头。

    说到底,他们是永远也放不下道门基业的,眼光也时时都离开道门格局,如今上清山叛离,只剩下二山,四门好不容易能有了与二山平等抗衡的优势,怎舍得轻易冒险,去得罪明王,成为明王打击的对象,便宜了二山?

    最终,他们统一了意见,遵明王令。

    至于会得罪宫中那位,这一点是没办法的,不过想来,宫里应该不敢轻易动他们。

    毕竟他们身后还有偌大个道门在,动了他们,就等于逼道门叛国。

    不过,谷家主还是道:“我们不能待在宫里了,得想办法出宫。”

    “陛下还未登基,不会放我们离去的。”方家主摇头道。

    登基仪式还需要有他们在,国朝也正是以这个理由,将他们留在了宫里。

    “就算不能全走,也不能全待在宫里,我们四家至少得出去一个。”谷家主道。

    “这……”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不解的看向谷家主。

    “我们全留在宫里,我心里总有点不安,如果万一有事,我们恐怕便是全军覆没的结局。若能有人出去,我等四家也算有个领头的,可以挟四家之势,策应宫中,让国朝不敢轻动,答应明王的命令,我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这是个机会。”谷家主眼中一闪道。

    “谷兄是说……”三人看向谷家主,都听懂了谷家主的意思。

    “没错,既然明王和新君闹起来,咱们只能选择明王,那不如就借这个机会,我们当中直接派出一人,亲自出马前往苏北。”谷家主道。

    “国朝恐怕不会答应。”连家主迟疑道。

    “只要明王答应就行了。”谷家主看向明王府:“国朝答不答应,那是明王的事!”

    众人听罢,也隐约明悟了,是啊,明王已经和新君公然斗起来了,他们依附明王,国朝这边,自然由明王去摆平。

    “明王会答应?”孟家主看向谷家主。

    “会!”谷家主很肯定的点头:“虽然我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一点,明王此番动作,让我们四家亲自派人去保护方有群,其实就是给新君的的警告,明王只会担心警告的力度不够,不会嫌我们出手太重,所以若我们肯亲自出一人,明王定然会同意。”

    话到这里,四家人突然又沉默了。

    既然如此,一个问题就摆在了眼前,四家谁去?

    能出宫,自然四家没有哪个会拒绝,毕竟待在这儿实在危险。

    可这时候谁也不好说,让自己出去,把其他人留下。

    最后,连家主忽然开口道:“猜拳吧!”

    其他几人均是一愣。

    猜拳?

    以他们的修为和反应,猜拳猜到死,恐怕都分不出输赢。

    众人无语的望着连家主,孟家主道:“我等诸人是何身份,岂能学小儿猜拳,如此儿戏,成何体统?”

    连家主面色一僵,怒道:“那你说咋办?”

    孟家主轻咳一声:“老夫觉得,不如就抓阄吧。”

    众人:“……”

    ………………

    ……

    ps:抱歉,前几天外出了一趟,才断了几天,昨天已经回家了,接下来会尽量正常更新。

第627章 兰太妃

    墨白才刚回府,就接到了四大家的请示,要派连家主亲自前往苏北护卫方帅。

    正如谷家主所料,墨白对这事并不反对。

    一直以来,墨白对道门人士,在开赴战场后,能否尽心效命有所担心。

    如今四大家主之一,主动亲自开赴战场,这必会为明王府将来调遣道门人士,提供一个最好的先例。

    而且方有群那边也的确很难搞,墨白心里其实也不敢保证,四大家的宗师去了,方帅就肯留下。

    如今有连家主亲自过去,方帅便是再如何心有所忌,也只能接受了。

    墨白没有耽搁,直接调转马头,又返宫中。

    这一次,倒是必须去见老九了。

    到了御书房,却没能见到人。

    内侍称,老九连日来为操办国事,疲劳过度,今日龙体微恙,刚刚躺下休息,太医交代了,不得轻易打扰。

    墨白见状,也没多说,找内侍要了纸笔,当场写了一个折子。

    连家主见墨白写折子时也没有遮掩,便瞟了一眼,只见墨白写道:“禀陛下:苏北战事紧张,方帅处境危急。却闻陛下龙体有恙,臣不敢轻扰,鉴于事态拖延不得,故只得从权行事,急调道门连家尊主连战前往苏北效命,特留折上禀陛下。”

    “将本王折子上交陛下,不得有误!”墨白写完,掏出自己印章,下了印后,便将折子交给内侍,随即对连家主道:“我们走!”

    连家主不免有些迟疑,心中很是怀疑:“这就行了?”

    虽然怀疑,但他记得谷家主的话,不管成不成,一切让明王挡在前面就行了。

    故而,还是跟着明王一起朝宫外而去,当然,他也不敢真的就放心大胆的走,注意力还放在身后那内侍身上。

    虽未回头,却清晰知道,他们一转身,那内侍就拿着折子飞奔而去,很明显是去禀报新君了。

    连家主目光瞥一眼身边明王,只见他面色淡然,脚步从容,似乎丝毫没发现那内侍飞奔而去的身影,整个人看不出半点担心。

    连家主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罢,便提着心跟着墨白一路往宫外走去。

    老九的确不在御书房,而是在兰妃宫里。

    当初年宴上,兰妃和皇后狭路相逢,本来胜败未知,结果却恰逢墨白凶威大盛,单人独骑扫灭竹叶门的消息传来,最终兰妃败了,被皇后收拾了一顿。

    后宫争斗从来都是成王败寇,鲜血淋漓,只是定武终究对兰妃宠爱,到了也没忍心将她一棒子打死,只是贬了她原本的贵妃位分,后让她称病。

    待定武病故,老九即位,兰妃的病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好了。

    老九即位后,第一件事,便是想晋兰妃为太后。

    太后位并非只能一人,历史上,有继任新君并非是太后所出,新君生母也仍然在世的时候,宫里便会出现两宫太后。

    兰妃本是老九姨母,将老九从小抚育成人,她虽非老九生母,但老九若感念养育之恩,一定要将她晋为皇太后,这种情况,朝臣往往也是会通融的。

    老九有这个想法,倒也不全是出于孝道考虑,而是不想后宫被母后皇太后一人握在手中。

    可朝臣能通融,只是一方面,这事也还需要皇后那边妥协才行。

    毕竟皇后为后宫之主,无论如何都是要晋太后位的,晋了兰妃太后位,被分走的就是皇后手中的权威,若皇后不肯妥协,一定要以兰妃不是老九生母为由,强行拒绝兰妃晋位,便是皇帝也没办法绕过这个坎。

    为此,老九曾故意拖着皇后那边的位分,企图以此相胁,逼迫皇后妥协。

    结果由于明王回来的太快,有明王撑腰,并且明王亲自施压之后,众臣不得不劝老九,放弃兰妃的太后位,若真和明王硬顶起来,搞不好连个皇太妃位都捞不着。

    毕竟兰妃曾被定武降了位分,若明王非要找茬,咬住兰妃不放,那按规矩,兰妃还真的没资格晋太妃位。

    最后没办法,老九只能放弃了太后位,晋了兰妃皇太妃。

    对于这个结果,兰妃自然是不满的,瞿国昌生为兰妃生父,其对明王的恨意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在先帝留下的四大辅臣之中,瞿国昌是唯一一个,对明王恨之入骨,除之而后快的。

    这父女二人只要有机会,就会给老九灌输明王威胁论,老九其实很聪慧,但到底年纪还轻,并不成熟,在这种情况下,又岂能做到不被这父女二人影响?

    今日明王在宫中搞出这么大动静之后,老九怒急,直欲发泄,便直奔兰妃这儿。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痛快的发泄对明王的恨意,因为在兰妃这儿,绝对不会去阻止他发泄对明王的不满,不会如朝臣那般一再去提醒他,告诫他,要他大局为重。

    这宫中上下,都只会跟随他一起骂明王,帮他证明,明王乃是十恶不赦的必杀之人!

    也就是在他们痛骂明王的当口,内侍跑来,将明王留下的折子递了过来。

    当老九看完折子,顿时怒火再盛,一把将折子摔在地上,怒而咆哮:“混账,这贼子竟敢如此欺朕!”

    兰妃见状,连忙山前捡起折子,看了一遍后,也是气的面色通红,对老九道:“陛下,您瞧瞧,您已经是一忍再忍,他却反而越发张狂。明知道您登基需要真人大尊在场,才能名正言顺。他却在这当口要让四尊之一的连战前往战区,这分明就是存心要破坏您的登基大典,故意让您出丑。陛下,您乃是九五至尊,万万人之上的当朝帝君,如今竟被此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欺凌,若再不施威,只恐这满朝上下,将人人小视君威。”

    说到最后,兰妃已经是捂着胸口,声泪俱下。

    “来人!”老九怒气冲天,再也忍不住怒火,咆哮道。

    顿时数名内卫快速闪身入殿,又有兵士紧随其后冲来。

    “传朕旨意,宫城禁卫即刻出动,拿下明王,若敢反抗,杀无赦!”老九双目通红,杀意漫天。

    “陛下息怒!”兵士和内卫还未应答,忽然真人的身影浮现当场。

    见得真人现身,老九看去,刚要说什么,却见兰妃陡然梨花带雨,对着真人哭诉道:“真人阁下,您看见明王是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凌、羞辱陛下了吗?阁下,陛下才是先帝亲旨指定的新君啊,为何您不维护陛下威严,反而要护着那藐视君威,欺君犯上的明王?难道就连阁下也认为新君不如明王,想要支持明王谋逆吗?”

    “放肆,后宫妃嫔,安敢干涉朝政、蛊惑陛下?”真人向来平和的双眸,陡然睁开,直射兰妃,口中一道雷音绽放,怒意尽显。

    兰妃经此一声雷音怒喝,当场脸色苍白,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却踩住了裙角,跌坐在地上,好不狼狈。

    却说这兰妃当真不是一般人,被真人威慑之后,居然能瞬间复了心智,当场跪倒在老九面前,抓住老九的裤腿,大哭道:“陛下,是母妃无能,母妃有负先皇与你生母重托,帮不到你,母妃今日犯了重罪,怕是要先走一步了,今后陛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老九闻声,缓缓抬起通红的眸子,看向真人,口中一字一句道:“今日,朕站在这里,谁敢动太妃丝毫?”

    真人被老九那满是杀意的目光盯着,什么也没说,缓缓垂下了目光。

    “太妃起来吧,有朕在,没人能伤害到你!”老九要拉兰妃起来,兰妃却是挥开他的手,坚定道:“陛下,母妃不怕死,既然形势比人强,母妃又怎能成为陛下的拖累,母妃认命了。”

    说罢退后三步,冲着老九磕了三个头。

    然后转过身来,又朝着真人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真人皱眉闪开身形,避开了他的大礼。

    兰妃却不理他,只是道:“真人阁下,本妃承认,是本妃在干涉朝政,蛊惑陛下。这一切都与陛下无关,都是本妃的错,本妃愿以死谢罪。只求将来,真人能在明王谋反之时,求明王饶了陛下一命。哪怕是将陛下圈禁一生都可,只求能饶陛下不死,能让陛下续接香火,如此,本妃也能死而无憾了。”

    真人听的脸色彻底沉了,抬头直视兰妃:“太妃若当真为陛下好,又何以如此执迷不悟,非要将陛下拉入险路才罢休?”

    兰妃却不再辩解,起身后,整了整仪容,望向老九:“陛下,咱们认命吧,你虽生来聪慧,小有大志,又得先帝看重,继大位于你。然而终究是生不逢时,壮志难酬。不过你不要怕,母妃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会为你祈福的。”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便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抬手便是一口饮尽。

    “母妃!”老九大惊。

    真人身形一闪,已是一掌印在兰妃后背,便只见兰妃刚刚喝下的药液,瞬息被吐出。

    不过,兰妃却是受真人掌力一震,直接昏迷过去。

    “药已吐出,并无大碍。”真人拿了一下兰妃的脉,对老九道。

第628章 明王谋逆

    老九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兰妃,对真人的话没有回应,只是一双眼,死死盯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兰妃。

    半晌,才缓缓放开兰妃,命人将兰妃抬进去休息。

    随后,他站起身来,走到站在一边的兵士面前,一把抽出他腰间的长刀,兵士大惊跪倒在地。

    “陛下!”真人也是微微色变,看着老九。

    老九走到真人面前,将手中刀一把仍在他面前,声音冰冷:“真人,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多说已无意义,今日,朕和明王,必分生死,真人如何选择?”

    “陛下,老道没有逼死兰妃的意思,也没有这个权利,老道身受皇家供奉,自以国君旨意为主,今日对兰妃多言一句,只因先帝重托,老道不敢辜负。”真人沉默了一会,最终摇摇头,面色恢复了平静:“既然陛下不喜,老道便从此,再不多言半句,陛下为国君,需要老道做什么,下旨便是。”

    “好,朕要明王的命!”老九盯着真人,一字一顿道。

    “陛下让老道出手吗?”真人问道。

    “不错!”老九想也未想就点头。

    真人不再多言,只冲着老九点了点头,然后身形消失,有一句声音在殿中回荡:“老道或不敌明王,此去恐再难返,请陛下速调大军镇压玉清、太清与连方孟三尊,以防不测,另请急调仓明真人回京坐镇。”

    老九闻言,微顿,好一会,那双彻骨冰冷的眸子才缓缓浮现温度,嘴角慢慢呢喃了一下:“玉清、太清、仓明真人……”

    突然,老九一个激灵,他终于从狂怒中回神了,总算恢复理智,知道真人此去对明王下手,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的心开始砰砰跳,心中骤然七上八下,一股莫大的恐惧,开始在浑身蔓延,后背瞬间浸湿,脚步不自禁的开始退后两步,却是忽然,脚下踩到一个硬物。

    老九低头一看,只见正是一个玉瓶,方才兰妃服下毒药的玉瓶,老九的眼神征了征,随之呼吸开始粗重。

    他又想起方才看着兰妃服毒的场面,身为至高无上的国君,抚养他长大的母妃,居然在他面前被逼的自绝。

    强大的羞辱感与恐惧再次开始填满他的情绪,脑海中,兰妃求真人将来求明王放过自己性命,哪怕被圈禁一生的画面不断开始闪烁。

    想到将来自己会落到这种结果,所有的羞辱和恐惧,便统统开始转化为疯狂的杀机。

    “朕乃是九五至尊,万万人之上,区区明王,朕想杀就杀,想杀就杀……”老九一遍遍的重复这句话,忽然,他目光直射兵士:“传令九门卫即刻封锁宫门,立刻切断宫中与外界一切通讯,无朕亲旨,不准任何人进出,违令者,杀!”

    “传朕令,明王谋逆,命禁卫营立刻出动,不惜一切代价,即刻围杀此逆贼,凡敢抗旨者,杀无赦!”

    “传朕令,即刻重兵围困玉清五人,敢有所异动,直接乱箭,射杀!”

    “传朕令,封锁中宫,不准任何人进出,敢有妄行者,按谋逆论处!”

    “传朕令,宫中即刻戒严,外宫诸朝官,内宫诸妃嫔,均待在各宫中,无朕旨,不得有丝毫异动,否则,杀无赦!”

    “传令京畿营,即刻待命,等朕旨意一到,明王府中男女老少,尽数诛绝!”

    ………………

    ……

    伴随着老九的君令,宫中气氛说变就变。

    忽然之间,满宫城都是禁卫的身影,宫中诸人之前经历过一次先帝大丧,倒也知道应对,什么都不管立刻朝着自家宫殿跑去。

    但还是有一些来不及避开,或者还搞不清楚事态严重性,甚至起心想要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好回去汇报主子的人,被禁卫毫不迟疑的一刀砍了。

    见了血,宫中各处晃悠的人,立马就快速消失了。

    不到半刻钟,整个宫禁除了禁卫,就再看不到一个其他身份的人。

    却说,最先发现情况不对的,却是玉清和太清等人。

    他们一直都没敢放松警惕,一见重兵朝着他们过来了,玉清和太清反应极其快速,当即便朝着连方孟三家所居而去。

    他们速度比较快,这时候也不计较彼此之间的隔阂了,必须汇合,以防被各个击破。

    然而,他们才刚刚出门,就是一阵箭雨压来,伴随着雷音炸响,玉清和太清不得已在空中现身。

    大袖一挥,扇飞一轮箭矢的同时,玉清大怒喝道:“大胆,本座玉清,乃是国朝亲封镇国真人,宫禁之类,何人胆敢朝我等放箭?”

    这一声出,让整个宫禁瞬间一片死寂,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无不当即大骇。

    不待他们多想,便又只闻一声:“本尊乃是国朝亲封镇国尊者,尔等竟敢围杀本尊,是要造反不成?”

    这道声音是四尊,他们听不出是哪一位,但毫无疑问,国朝对道门下手了。

    实在是太过突然,根本没人有这个心理准备。

    胡庆言、德王、瞿国昌以及诸内阁阁臣本都在班房,正在商讨着明王反对放弃苏北的对策。

    当玉清他们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他们这边禁军还没完成戒严。

    众人几乎是当即色变,各自对视一眼,皆看见对方眼中的迷糊之后,胡庆言豁然转头望向瞿国昌。

    紧接着德王亦是脸色僵沉,望向瞿国昌。

    “都看着老夫做什么,老夫一直都与诸位在一起,亦不知发生何事?”瞿国昌知道事态严重,连忙解释。

    德王却是死瞪着胡庆言,咬牙切齿道:“最好别让本王知道此事与你有关,否则本王定不放过你!”

    “本官还怕你不成?”瞿国昌怒道。

    “别吵了,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此事若处置不当,恐怕真要塌天。”胡庆言也没心情再坐山观虎斗了,脸上已经见汗,起身便往外面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叫道:“瞿国昌,你立马去见陛下,不管出了什么事,务必让陛下即刻收兵,此事你若办不到,别怪老夫没警告你,一旦事态不可收拾,你瞿国昌定将成为此次宫乱的陪葬品。”

    “德王,你即刻前往宫门,若明王还未出宫,你务必想办法将他送出宫门,至少也要拖住他,绝不能让他动手,否则既然你宫里注定血流成河。”

    瞿国昌听了胡庆言的警告,当即脸色一白。

    这句话他是信的,他虽想杀明王,但他又不傻,怎能如此突然,什么都没准备就动手?

    尤其是还没和明王干上,反而先和道门那几位打起来了。这一刻他也搞不懂陛下在搞什么,要动明王可以,却万万不能同时斩了玉清等人。

    国朝和道门崩了,今后道门必然与国朝为敌,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他。

    谁都知道他是新帝的外公,被新帝视为心腹,新帝做这事,能没有他的同意,这话说出去,谁都不信。

    瞿国昌根本不敢耽搁,迈起两条老腿,三步并作两步,越过胡庆言,就朝着兰妃宫里去,他是知道陛下去了那边的。

    “阁老,你干什么去?”胡庆言毕竟老迈了,德王也追上了他,问了一句。

    胡庆言面色深沉,喘着气答了一句:“去请太后!”

    德王一愣,胡庆言却没多说,已经越过他跑了。

    德王才跑出阁房不远,就只见瞿国昌正被一群禁卫给逼了回来,德王大惊,连忙上前,正要说什么,就见禁卫拔刀:“陛下有令,凡宫中人等,无旨不得走动,否则,杀无赦!”

    “你们眼瞎了吗?不认得本王是谁?”德王怒喝。

    “德王殿下,还请不要为难我们,明王谋逆,宫中已经戒严,正重兵镇杀明王,陛下有旨,但凡不遵君令者,均以谋反论处!”或许介于身份,禁军兵士没有动粗,却是声色严肃。

    “镇杀明王……”德王和瞿国昌同时面色大变,不是没有想到,而是早在心中有所怀疑,只是抱有侥幸,不愿相信罢了。

    此刻一确认,德王豁然腿一软,连退几步,身躯乱晃,嘴里茫然念叨:“要塌天了,要塌天了。”

    瞿国昌则急声问道:“不是镇压明王吗,怎么朝着玉清真人等动手了,陛下也下旨镇杀他们?”

    “陛下下令镇压,若有反抗,则乱箭射杀!”禁军答道。

    闻听此言,瞿国昌脸色数转之后,竟是心中骤然一松,然后脸色一紧,连道:“还好,还好!你们快放老夫过去安抚玉清真人等,切不可与道门数尊打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却猛不防身后被人踹了一脚,直接跌倒在地。

    是德王,只见德王红着眼睛,一把骑坐在他身上,又如那日在御书房一样,拧着他的衣领,对着他连扇十几个耳光。

    还是禁卫反应过来,将德王给拉开了,若是一般人,他们恐怕早就一刀砍了,但对德王和瞿国昌他们可不敢真的动手。

    瞿国昌已经被打懵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顿时大怒:“你是不是疯了?”

    德王却是红着眼睛骂道:“老畜生,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今日本王不怕跟你直言,你敢乱我皇室,老夫就宰了你。”

第630章 放箭

    连家主跟着墨白出宫时,就有些紧张。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没想到,宫中的反应竟会是如此激烈。

    城门已经落下,城楼上的士兵弓弦也已经绷紧,正对准了他们两人,以他们的耳力自然听到了玉清方才那声雷啸。

    事实上,他们很清楚,玉清方才的雷啸本就是给他们听的,玉清在告诉他们,那边出事了,希望明王能火速营救。

    城楼上,杀气凛然,身后更有数不清的兵士正在快速逼近,气氛越来越肃杀。

    这时候,即便身为道门四尊之一的连家主,面色也再难平静,额头顷刻见汗。

    全身不自禁绽放出的耀目玄光,表达了他此刻的紧张与慌乱。

    “殿下,宫里动手了!”连家主目光快速打量四方,寻找突围之地,口中急切的朝着站在他身边的墨白道。

    相比他而言,墨白要镇定的多,抬头环视上方城楼上兵士手中的箭矢一圈,面色并无太大变化,只是眼中还是不免闪动了数下,确实,便连他也感觉诧异。

    实在没想到,老九居然会选择现在对他动手,还是连同玉清等人一起镇压。

    墨白沉默站在原地,目视着禁军一步步逼近,连家主在旁却是越来越紧张,已经按耐不住,开始脚步向着城门方向后退,看样子是打算强行夺城门突围了。

    只要能够逃出宫墙,国朝即便封锁京城,也未必就能拿得住他。

    “殿下,再不走,必死无疑。”连家主见墨白不动,额头上汗珠滴落,催促了一声。

    墨白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却朝着城楼上看去。

    连战还要再说,却是忽然面色一沉,也朝着墨白视线的方向朝城楼上望去,脸色刹那一白,再回头看看墨白,最终脚步艰难的又退回到了墨白身边。

    城楼上,国朝真人的身影静静屹立,目光默然注视着底下二人。

    两人对视半晌,真人长叹一口气:“老道曾一再规劝殿下,奈何,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墨白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些人,本王非保不可,哪怕粉身碎骨,也不退半步。”

    “殿下,莫要反抗了,束手或还能有一线转机。”真人轻轻摇了摇头,不再与明王争辩,只沉声道。

    “真人,本王如今只有一事不解,不知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能让陛下赌上身家性命,也要置本王于死地。”说到这里,墨白竟是突然笑了笑:“换句话说,本王想知道,究竟是栽在了谁的手上,不知真人可否为本王解惑?”

    真人默然,终是摇头不答,只重复道:“殿下,还是束手吧。

    墨白见此,也不再问,低下头,稍顿后,才抬头看向真人,脸色沉重下来,眼中也浮现厉芒,声音不高,却令人闻之惊骇:“真人,本王行走天下,凭的是镇压八方的本事,既然敢进宫来,又岂会怕这般场面。真人不易,我大夏总共也没有几位,本王不想杀你,你回去吧。转告陛下,有些事不是不能做,却得好好估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做到。既然已经为君,一言一行,便当慎之又慎,有些错误一旦犯了,后果未必是他所能承受得起。”

    真人闻言,皱眉紧盯墨白,墨白的话,让他莫名的有心惊肉跳之感。

    墨白却是不顾四周的杀气凛然,对着连家主道了一句:“我们走。”

    说罢,便真的朝着城门走去,连家主满头大汗的看着墨白前行,再看看四面八方那随着墨白身形而缓缓移动的箭矢,根本不敢跟上。

    静谧中,所有人的心都绷紧了,唯有墨白一步步朝着紧闭的城门走去,身形笔直,没有半分彷徨。

    将仿佛不知道,只要一声令下,便会有漫天箭矢将他撕碎。

    “看来殿下是心意已决!”真人一叹,在兵士已经按捺不住,要放箭的时候,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直奔墨白一掌印下。

    墨白身形刹那凝滞,好像中了定身术般,一动不能动。

    也就在这时,真人手印直接朝着静止不动的墨白头顶印了下去。

    却是突然,墨白浑身金色光芒猛的绽放,下一刻,金光又猛然波动了一下,满场人便只见一颗巨大龙首,龙首仰天一声龙吟,随即龙须一颤,从金光中一跃而出,化作一条五爪金龙,直接撞向了真人压下来的巨掌。

    几乎同时,真人的手掌也猛然一震,变作一只方圆两米的巨掌,迅若闪电朝着金龙与墨白头顶,一镇而下。

    “轰!”一声罡音爆响,无形的劲风呼啸开来,便连城楼上的士兵,也被击退几步。

    刺目的光芒令得所有人情不自禁的眯眼,唯有连家主看的清楚。

    只见真人罡气手印,只一瞬间便被巨龙撞破,紧接着巨龙只是稍作停顿,便又是一声龙吟,龙须乱颤之间,龙尾豁然一甩,直接抽在了人还在空中的真人身上。

    真人一声闷哼,直接被抽向高空。

    下方的墨白却是陡然一跺脚,整个身体冲天而起,一拳自上而下,要击向真人胸膛。

    真人受得方才一击,已是面色猛变,显然对于墨白的实力有所低估,才导致一招不敌,陷入颓势。

    不过到底是真人,又没有当初梅清风的轻视,见势不妙,反应极快,当即一掌凝大势镇压墨白。

    墨白冲天而上的身形被阻,在空中借不到力,只能降下身形,但就在下降之时,墨白手掌在胸前一抹,随即对着上方真人凌空一劈。

    这一次速度太快,就连连家主也没看清楚,只见一道剑罡朝着上方真人劈去。

    真人挥袖间,大势展开,将剑罡击散,却也在剑罡被击溃的一瞬,真人与连家主同样目光一紧,只见溃散的剑罡中,一炳小小飞刀,直奔真人眉心。

    真人招式已老,仓促间,只得一偏头,却岂料到那飞刀竟在贴着真人发脚飞过之时,凌空一转,直接朝着真人太阳穴刺去。

    真人大惊,只得再次后仰头颅,真人险之又险避过杀招,身形在空中连闪,又落在了城墙上,耳边几缕发丝轻飘飘的落地,鼻尖亦有一道血痕。

    真人在上,墨白在下,两人对视。

    ……

    场面静了下来,连家主望向墨白的眸光满是骇然之色。

    虽然墨白与真人只过了不到两招,看起来并未伤到真人,但在连家主眼里,却是不同。

    实在是墨白的实力增长太快了,几乎每一次见墨白动手,他们都会重新估量明王的实力,可当明王下一次动手,他们还是会发现,预估依然不足。

    刚才真人一掌印下,已经算是慎重,至少拿出了七成力。

    出手就是七成功力,已经很恐怖了。

    不可能只管一口气力用光,丝毫不留退路,若如此一招不能制敌,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很明显,他还是低估了墨白。

    这不能怪真人,当初与梅清风对战之时,明王还只是勉强招架,难以硬拼,若非梅清风轻敌,那日胜负实在难说。

    就算那日,墨白与太清动手,看似一招占了上风,但实则双方也不算生死相对,当时他们几人是以快速突围为目的,没有与明王生死一战的打算。

    而今日不同,真人与明王皆是全力,谁都不曾留手,在这种情况下,墨白竟是从头到尾都处于强势,后发制人。

    反倒是真人,依靠大势,都不得不退,甚至最后还被明王斩断了发丝,在其鼻尖留下了伤口。

    连家主不能不惊,他已经确定,墨白虽还未入真人境,当世论道,单打独斗,怕是再无人可与之抗衡。

    连家主知道,这定是上次墨白顿悟之功,如今的墨白,单纯在境界上恐怕已经不弱他们四尊了,可如果让他单独与墨白对敌,恐怕抗衡不了几招,就得毙命明王手下。

    静谧之中,忽然一声高喝传来。

    “放箭!”

    连家主顿时浑身一震,不待抬头望向城楼,便只听耳边传来弓弦震响,连家主第一反应是看向墨白,只见墨白一口金钟罩身,身形直接朝着紧闭的城门冲去。

    连家主也不知道墨白为何要朝城门而去,城门紧闭,乃是精钢打造,便是真人,也休想破坏分毫。

    但此时此刻,他已来不及多想,只能牙一咬,一声大喝,浑身罡气呼气,猛的跟着墨白冲向城门。

    顷刻间数不清的箭矢,若蝗虫般笼罩在墨白与连家主身上。

    两人均乃当世大能,一口罡气护体,勉强撑住了箭矢,便是墨白身上也还是遍布了一层箭矢,不过他身形笔直,看得出,箭矢虽然突破了他的罡罩,却没能伤到要害,只是卡在了肌肉中。

    连家主就要惨一点,其肩头有一只箭矢,形成了贯通伤,这一箭应该不是普通兵士所射,至少宗师境修为射出的。

    不管怎样,两人都扛住了第一轮箭矢,但这没用,未等二人松一口气,第二波,三波……

    箭矢铺天盖地射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750/ 第一时间欣赏天下第一医馆最新章节! 作者:贵族丑丑所写的《天下第一医馆》为转载作品,天下第一医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天下第一医馆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天下第一医馆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天下第一医馆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天下第一医馆介绍:
一睁眼,便是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芳华。墨白是个大夫,但他还来不及去想治世救人,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三天后不死。然后还得考虑怎样才能见一见那已经和自己成过亲,拜过堂,据说国色天香的老婆?最后,他还得想个能在乱世之中活下来的谋生之道,他决定了,就干老本行,很快,乱世之中,战火最猛烈的中心地带,一间医馆开张了。名字还算低调,曰:“天下第一医馆”ps:群号159995598天下第一医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第一医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第一医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