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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遗忘梦境     雪候鸟txt下载     雪候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我知,我所走过的路不能回头

    在我跟着易北城的数不清的年岁里,我完成了很多梦想,也学会了很多东西。

    我大学毕业的那年,参加完毕业典礼之后易北城来接我,这一次,他没有叫我开车去他指定的地方,也没有叫季星宇来接我,他亲自来的。

    他订了本市最高级的酒店的房间庆祝,服务员推着一个大蛋糕推门进来,我站起来,看到蛋糕上写着祝林若毕业快乐,我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吹蜡烛的时候易北城问我:“你有没有想过毕业了之后要做什么?”

    我偏着头想了一下:“你养我不行吗?”

    易北城就着倒满香槟的酒杯喝了一口,抬起眼来看我:“我只是怕你无聊。”

    “嗯……其实我想做的事情很多,我在大学里边是学经济的,以前我整天都在幻想自己成为股神啊,经济学家啊又或者是并购专家之类的,其实我自己都知道我是属于纸上谈兵的那种人,哪有机会给我实践啊!”我把手撑在下巴上,看着蛋糕喃喃自语。

    “著名并购专家易北城先生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要不要接受?”他慢条斯理的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明所以。

    “我最近有一个项目,你要不要跟来见识一下。”他重复了一下他的意思。

    我终于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我其实很感动,因为我以为他会像其他人一样把我当一只宠物一样养在家里,高兴的时候去逗逗你,不高兴的时候就可以几天不见人影。

    “我要去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还有,谢谢你,易北城。”

    “明天早上七点星宇会过来接你,然后我们飞美国。”

    第二天一早季星宇准时按响了我的门铃,易北城很少在我这里过夜,昨天晚上跟我吃完晚餐之后就回去了,我的心经过一年多的锻炼之后变得麻木。

    我在机场见到了易北城,他穿着很休闲,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他身边还站在三个人,见到我们时举手向我们示意了一下。

    “资料准备好了没?”他转过身来,看着季星宇。

    “准备好了,不过有点多。”

    “没关系,我在飞机上可以看完。”

    “好的,那我去换一下登机牌。”季星宇拿过我们的证件走向另一边。

    易北城转过身来对着我说:“林若,来,认识一下,这两位是香港大华律师事务所的梁振华律师和赵光律师,这位是毕马威会计事务所的郑明会计师,这三位已经从事并购业务很多年了,是专家。”易北城指着站在他身边的三个人向我介绍。

    我有点紧张,不过还是笑着跟他们一一握手。

    “哪里哪里,易先生夸张了,在易先生面前我们哪敢称专家。”那位郑明会计师赶紧谦虚了一下。

    “我换好了,可以登机了。”正在这时,季星宇走了过来。

    我刚想提起脚边的行李,易北城却抢先一步把我的行李拿在手上,他自己倒是没什么行李,唯一一个高尔夫球包大小的行李袋还在季星宇手里拎着。

    他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抓住我的手。

    我愣了一下,抬起眼来看他,他也转过头来看我:“你不是第一次做飞机嘛。”

    我明白过来,笑了一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不再松开,刚刚紧张的情绪消退了一大半。

    在飞机上的时候我看了一点资料,大致明白易北城要并购一个钻头公司。美国的肯纳集团是全球工具行业的第二大企业,他旗下的格林菲尔德是世界上最大的高速钻头厂,也就是易北城这次来的目标。

    我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我看到易北城正收拾季星宇给他的那叠资料,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一些疲惫,见我看着他笑着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睡醒啦!”

    “你看上去很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关系,一杯咖啡就可以了。”他伸手招来空姐,要了一杯咖啡。

    我们下了飞机,直奔格林菲尔德在美国西北部的工厂,易北城在车上对着另外几个人开口:“格林菲尔德是肯纳集团花了11亿美元拿下的,现在由于金融危机的爆发企业发生了运转困难,这是天赐的好时机,如果拿下它金城旗下的钻头工厂技术可以往前推15年甚至更多,而且我们可以占领其8个品牌的国际销售渠道,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其他人都目光坚定的朝他点了点头,加长的林肯在高速公路上疾驰,我坐在易北城身边,第一次感受到他极强的号召力。

    我后来才明白什么样的人可以称之为专家,我跟在易北城的身边,我看着他如何的运筹帷幄,杀伐决断,最后我们以三千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下来的时候季星宇和另外三个人都不敢相信他们完成了这么一个壮举。

    “回去之后把格林菲尔德的技术转移到金城之后记得把以前的这个公司注销掉。”易北城边走边对着季星宇说。

    “什么?你的意思是让这个品牌消失。”

    “目前的财务状况我们大家都不甚清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债务纠纷注销掉吧,虽然可惜了这个历史悠久的牌子,但总比人家追着我们要债要强,品牌我们自己可以创造,有了技术你还怕没有品牌。”

    季星宇恍然大悟,连连称是。

    谈判成功之后的第二天是签约仪式,我跟季星宇在发布会外场等他,易北城带着两个律师和一个会计师进去签约。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易先生亲自主导并购计划,我算是开了眼界了,此生无憾了。”季星宇赞叹的对着我说道。

    我有点奇怪,笑着开口说道:“有必要这么夸张么,你跟了他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有见过。”

    “咦,你不知道啊,易先生之前在美国专门从事企业并购的,后来回国接管家族企业之后就从来没有自己亲自去策划这种并购方案,也许是没有那个精力吧,他爸爸死后他很辛苦。”

    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谈起易北城的家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能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看得出来,易先生很喜欢你的。”季星宇叹了一口气。

    我轻轻笑了一下:“你不用叹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易先生这次亲自出马也是因为你对这个事情有兴趣吧,其实林小姐你很幸福,只是……”他顿了一下,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轻到飘忽,他说:“也许现在还来得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抬起眼来看他,他也看着我,那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正在这时通往场内的门被打开,易北城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笑着跟一个老外握手,转头看到我们,对着那个外国老头示意了一下就朝我们走来。

    迎上前去的时候,我用只有我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回答季星宇:“我知,可我走过的路不能回头。”

西雅图未眠夜

    易北城走到我们面前,随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问我们:“在聊什么?”

    “没聊什么,说你这一仗打得很漂亮。”我看了一眼季星宇然后回答。

    他笑了一下,看向我身后的季星宇:“星宇,你跟梁律师他们坐最近的航班先回去,剩下的善后工作交给你们处理了,有什么问题打我电话或者发我邮件。”

    “好的,易先生你不回去么?”

    “嗯,我晚两天回去,林若跟我一起去西雅图。”

    “要给你们订机票吗?”

    “不用,我自己会处理。”

    说完易北城就拉着我走了出去,我们回酒店拿行李,易北城把西装脱下来,换了一件休闲的夹克,然后直奔机场。

    上了飞机我才有机会问他:“去西雅图做什么?”

    他调整了一下座位,边躺下来边回答我:“玩。”

    我觉得他的神情有点疲惫,于是噤了声,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易北城闭着眼睛利用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的飞行路程养精蓄锐。

    飞机到达西雅图的时候是傍晚时分,天空正下着毛毛细雨。

    易北城拉着我的手走出机场,这一次我没有看到什么加长型林肯,他随手挥了一辆出租车然后用十分好听的英文报了一个地名。

    “你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是在西雅图吗?”

    “不是,我在纽约。”

    “但是看起来你对这里很熟。”

    “我以前跟朋友来过这里。”

    “哦。”气氛有些微的尴尬,我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以前对这个城市有什么印象么?”他突然这样问我。

    我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我还是从电影里知道它的,大学的时候我们学校放学生电影,我跟我的同桌去看过西雅图未眠夜,汤姆汉克斯主演的。我觉得这个城市很宁静,我很喜欢,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真真切切的站在这里。”

    “我想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

    我沉默了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才转头跟他说:“谢谢你,易北城。”

    “谢我什么?”

    “全部。”

    他发出惯有的低沉的笑声,然后揉了揉我的头发:“傻瓜!”

    我笑着低下头,我努力的不去想一些让我不开心的事情,我跟易北城在一起的时候自欺欺人的功力通常比我一个人的时候要长进许多。

    他带我去位于派克街和佛吉尼亚街上第一大道和西大道之间的派克市场,我们手牵着手漫步在市场的每个角落,那里有大桶大桶的鲜花,新鲜的水果和高点,纯香浓郁的葡萄酒,易北城停下来,给我买了一篮子郁金香捧在手里,然后带我去看街头表演。

    我捧着鲜花站在人群中间,看着小丑做着各种滑稽的动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都不记得我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只是觉得很开心很开心,我的心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逛完派克市场,易北城带我去西雅图的标志性建筑太空针塔上方的旋转餐厅吃饭,我们乘电梯上去,易北城双手插在口袋里,酷酷的站在那里,我像个小孩一样东瞅瞅西望望,我转过身,看到易北城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一直捧着这个篮子不累吗?”我们刚坐下来,易北城就指着被我一直搂在怀里的郁金香说道。

    我摇了摇头,然后凑过去看菜单,口里喃喃自语:“都是英文哎,都不知道什么好吃。”

    易北城伸手拿过我手里的郁金香篮子:“我让饭店的人帮你送回酒店,一直拿着的话太麻烦了。”

    他挥手找来服务生,然后用十分好听而又流畅的英文跟他交谈,末了的时候还不忘点了两份套餐。

    等餐的时候我拿着手机玩游戏,吃的东西都已经上来了我还玩得不亦乐乎,易北城敲了敲我的桌子:“赶紧吃东西,等下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我好奇的问。

    “去了就知道了,很漂亮的地方。”他吃了一口水果沙拉头也不抬的说道。

    “切,故作神秘,不过看在你今天带我去了这么多好地方的份上,姑且相信你这一回。”

    事实证明,我谁都可以不信,易北城说的话我是绝对要相信的。

    我们乘着游艇泛游在华盛顿湖上的时候,我被周围的夜景震撼了。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宁静的星空,四周的灯光像是闪闪亮亮的星星,把我笼罩在里面。

    我伏在游艇的栏杆上面往下看,整个西雅图的夜景都倒映进湖里,那场面震撼中却有一份安详。

    易北城走过来,坐在游艇的甲板上,我看了他一眼,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过去。

    我在他身边坐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赞叹:“真舒服,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他直视这前方的景色说道。

    “你要带我来的那个神秘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嗯。”

    “那我可不可以……”

    “嘘……”他忽然竖起食指在唇上面,“你不要说话,听听看。”

    我噤了声,试着去听他说的声音。

    “有没有听到什么?”

    我闭着眼睛,缓缓的开口:“风声,水声,还有歌声。”

    “还有呢?”

    我努力的听着,到了最后只能气馁的回答:“没有了,我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我倏地睁开眼睛,易北城的脸在距离我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

    他的声音缓慢而又诱惑:“还有我的心跳声。”

    他的唇附上我的唇的时候我脑中一片空白,但是我真的听到了他的心跳声,砰砰砰,健康而又有力。

    我们在甲板上跳舞,以整个西雅图为背景,易北城带着我跳完一曲又一曲,我的心随着他的舞步飞扬起来,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以至于多年后我回到这个城市,想起这幕场景的时候,我仍然有撕心裂肺的感觉,我坐在湖边,看着这个景色痛哭失声。

如梦方醒

    易北城的吻落在我的额头,轻如蝉翼,仿佛我是会碎的玻璃娃娃。

    我抬起眼来看他,我想问他,现在是在爱着我吗,可是我不敢,我害怕听到别的答案,季星宇叫我回头是岸,可是他不知道,我已经走的太远了,不管是往前还是回头,我知道,哪一种选择都会是遍体鳞伤。

    易北城的电话铃声在这个寂静的时空一遍又一遍的响起,我推了推他,他才松开我低下头去拿电话。

    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微微变了脸色,不过也就一两秒的时间,他就神态自若的对我说:“星宇打我电话,你等我一下。”

    我沉默的看着他走到甲板的另外一头接电话,夜风把我的发丝吹乱,易北城的身影在我面前忽然模糊不清起来,这么近,又这么远。

    其实他不用骗我,我已经看到了电话上的那个名字,那个我一直都不愿意去面对的名字,顾岑。

    顾岑不知道在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我看到易北城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沉默下来,隔了好一会他低沉的嗓音透过风声传到我的耳朵里:“不用,你在纽约等我,我过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向我走来,他表情自若,对着我伸出一只手:“继续?”

    我忽然之间就失了兴致,我摇了摇头:“我累了,想回酒店休息了。”

    他笑了笑:“也好,是该累了。”

    我随着他去酒店,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

    下了车,我一言不发的走进酒店大堂,按了一下电梯的楼层,他也沉默的走进来。

    电梯里面就我们两个人,隔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打破沉默:“林若,明天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在西雅图等我两天好不好。”

    我抿着嘴看着他,我忽然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回应他。

    “我要去一趟纽约,有一个项目我需要去看一下。”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隔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自己暗哑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响起:“好,你去吧,我在这里。”

    第二天一早易北城就起程飞纽约,其实他走的时候我已经醒了,确切的说应该是我一夜无眠。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从床上坐起来,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我迅速的起身收拾行李,我关了手机,我让酒店给我订机票,我不想等他了,我决定一个人回国。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我疲惫不堪,我回家洗了个澡,直接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季星宇来按门铃的时候我还正在梦里面挣扎。

    我半睡半醒的去开门,季星宇一见到我似乎松了一口气。

    “林小姐,总算找到你了。”

    “进来吧。”我走进去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易先生找了你两天了,你手机一直关机,我看他很着急,你回个电话给他吧。”

    我的神智清醒了一点,我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看他:“不要。”

    “什么?”

    “我不要打电话给他。”

    “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吗?”

    我摇了摇头,觉得疲惫到了极点。

    “季星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老实的回答我吗?”

    “你问吧,我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你的。”

    “易北城是不是很爱顾岑?”

    他看了我一眼,沉默下来。

    “你让我回头是岸,可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怎么回头,人走了,心留在这里有什么用,所以季星宇,我不是不想回头,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也不想开始,这种感情,无论如何都是千疮百孔的,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坐在那里,喃喃的说着。

    “易先生绝对不可能跟顾小姐分开的。”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样子。

    “因为他是顾氏集团的大小姐?”

    “不是,易先生不是这样的人。顾小姐她身体不好,她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生病吗,易北城可怜她?”

    “不是,她……救了易先生的母亲。”

    我抬起眼来看他,不明所以。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让你知道,不过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说给你听也无妨。顾小姐的一个肾现在正在易先生母亲的身体里存活着。”

    我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那样的人身体本来就有病,根本不可以做手术,可是全部的人里面只有她的血型跟易老太太相配,易先生也没想过可以让她救他的母亲,可是顾小姐义无反顾的做了,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所爱的人的母亲,醒来的时候易先生问她有什么心愿,她说她想成为他的新娘。”

    我不知道季星宇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的脑中一遍空白。易北城把我一个人扔在西雅图的时候我都没有怕过,可是此时此刻我真的怕了。

    我一开始选择跟易北城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面多多少少有这样的想法,我们都是顾万年生的,凭什么她这么好命,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知人间疾苦,所有的人都保护着她,害怕她受到伤害,而我呢,我从小到大除了我妈妈以外,就没有人给过我好脸色,她在易北城怀里巧笑倩兮的时候我正在这世界上某个角落里出卖我的自尊,就为了那区区的几百块钱。

    我想我得做点什么,每一次我躺在易北城怀里的时候我都有一种报复后的痛快,每一次我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对她说:看吧,你最珍贵的东西我也可以拥有。

    我现在终于明白易北城真的是什么都给不了我的,我真傻,我真傻,我居然还在心里面存了一线希冀。

    客厅里的电话机忽然响了起来,我麻木的伸出手去接起,易北城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进我的耳朵里:“不是让你等我的呢,怎么你先回去了呢?”

    我说不出话来,我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林若,你……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一丝迟疑。

    我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杂志上,那上面正做着一个珠宝拍卖会的广告,我擦了擦眼泪,努力的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无比正常的语气对他说:“易北城,我想要一颗粉钻,你可以买给我吗?”

我哭的像个孩子

    易北城从美国给我带回了那颗粉钻,我知道价值不菲,我把它锁进银行的保险柜里,我拥有了人生中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财富。

    三年中。这样的宝石他给我买了不少,基本上我想要什么的时候他都十分慷慨。我游-走于各个国家的拍卖会上,我知道我花钱如流水,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易北城还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这三年里,易北城的事业版图又扩大了好几倍,他在我身边呆的时间越来越少,渐渐的我开始失眠,我第一次吃安眠药的时候只要小小的半颗我就能睡个好觉,到了最后两颗三颗也不见有什么大的效果,我永远是身体疲劳着,精神亢奋着,我知道我有了药物依赖。

    我知道易北城还有别的女人,八卦杂志时不时拍到他跟某个女明星约会,我不知道顾岑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会怎么想,反正我的心渐渐的开始变得麻木。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甘于寂寞呢。

    季星宇常常发一些股权收购的实战案例给我看,有一次我实在不耐烦了,我打电话给他问他为什么老是发这样的东西给我。季星宇恭恭敬敬的对我说,易先生让我发的,你不是对这些感兴趣么。

    我怏怏的失了语言,是啊,我差点都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可他居然还能记得。

    我25岁的生日,易北城把希望之星送给我做了生日礼物,2000万美金,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说只要我开心就好。

    然后一转身,他回到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他让我少吃点安眠药,可是他不知道一个人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有多么的痛苦。

    像以前无数的拍卖会一样,季星宇陪着我去银行处理拍品,处理好了送我回家。

    从银行出来的时候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个季节,总是如此的哀怨。我侧着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模糊的景色发呆。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快乐了呢,我的心常常像是被浸泡在湖水里一样,沉重而又潮湿,我总是觉得喘不过气来,以至于这些年我愈发的沉默起来。

    “林小姐,我们去前面拿个蛋糕再回去吧!”季星宇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微微抬起头来,看了前面一眼,有点堵车。

    我摇了摇头:“算了吧!”

    “易先生交代我的事情我一定要完成的。”

    听到易北城的名字,我莫名的觉得心烦意乱起来,我语气有点犯冲的回答他:“你就说你买了好了,生日也过了,我不说的话他也不会知道!”

    车内的气氛有意思尴尬,季星宇不说话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我试着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叹了口气:“对不起。”

    他侧头瞧了我一眼,笑了笑:“你饿不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东西好不好?”

    也许是他的笑容感染了我,又或许是今晚的我承受不了一个人对着巨大的房间发呆,我点了点头,隔了好一会又轻声的开口:“谢谢你了。”

    季星宇掉转车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我们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季星宇带我去的地方不是什么五星级大饭店,也不是什么旋转餐厅,他带着我来到一个郊区的农庄里面。

    他刚把车停好,里面就走出来一个胖胖的阿姨,我们刚下车,她就小跑的过来了。

    “哎哟,星宇啊,你怎么来了。”

    “妈,还有饭吃吗,我带一个朋友过来吃饭。”季星宇拿着车钥匙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家里是开饭店的,更没想到他会带我来这里吃饭。

    “有有有,儿子回来了,怎么可能没吃的,我让你爸给你们做去!”说完也不等我们回答,又一溜烟小跑的进去了。

    “不好意思,我妈就这样,性子急。”季星宇有点不好意思的对我说。

    “原来你家里是开饭店的啊。”我轻轻的说了一句。

    “嗯,在这里吃饭你不介意吧!”

    我笑了笑:“怎么会,谢你还来不及呢。”

    “那赶快进去吧,我跟你说,我爸爸做的东坡肉可好吃了,易先生也喜欢吃的。”

    我走着的步子顿了一下,抬起眼来看他:“易北城也来过?”

    “嗯。易先生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的,这几年来的比较少,他也忙,不过逢年过节的都会买点东西让我带给我爸妈。我爸妈也经常烧几个他爱吃的菜让我给他带去。”他边走边说。

    “你爸妈对他真好。”

    “其实也是应该的,如果没有易先生我们一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他转过头来,看见我疑惑的目光,笑了一下,又接着说:“我爸爸那时候做生意失败,欠了金城很大一笔货款,是易先生帮了我们,还把我带在他身边,供我读大学,教我很多东西,我们家真的很感激他。”

    我点了点头,不予置评,易北城这样的人把得失利益计算得毫厘不差,我在他身边这么久,他的手段我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他当时肯帮他们估计是看上季星宇了吧,这辈子能有一个人忠心耿耿的跟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左右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季星宇的妈妈给我们安排了一间小包厢,只能坐四个人那种,房间的摆设很雅致,居然有一扇落地窗,我坐下来,拉开窗帘,能看到夜色里摇动着的一片竹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别有一番韵味。

    “我让你爸给你们做菜去,姑娘啊,你喜欢吃什么?”她妈妈笑意盈盈的问我,看着我的眼神不乏探究的意味。

    季星宇咳了一声,出声催促:“妈,您别这样盯着人家看啊,林小姐是易先生的朋友,您就让爸做几个招牌菜就可以了,记得把东坡肉算在里面。”

    “那行,原来是北城的朋友,那可不能怠慢了,我这就让老头子做去。”

    四周恢复了寂静,我侧着头看着窗外的那片竹园发呆。

    “以前易先生来的时候也坐这个位置,然后跟你做一样的动作。”

    我转过头开看他:“什么?”

    “看着那里发呆啊。”

    我笑了一下,收回视线。

    “有酒吗?”我开口问他。

    “自家酿的桂花酒要不要喝?”

    “好。”

    菜上来了,典型的农家口味,色香味俱全,我夹了一块传说中很好吃的东坡肉塞进嘴里,然后笑着朝季星宇竖起了大拇指。

    “谢谢你今晚请我吃饭。为了这个我得和你干一杯。”我朝着季星宇举起手中的杯子,然后一仰而尽。

    我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酒,又对着他举起杯子:“谢谢你给我过生日,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生日晚餐。”没等他回应我又干了一杯。

    我不知道自己编了多少种借口向他敬酒,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多少杯,到了最后我看到我面前坐了好几个季星宇。

    “林小姐,你醉了,别喝了。”他按住我继续倒酒的手。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来,喝,今天是我的生日,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

    我觉得很热,我试着脱掉身上的风衣,动作幅度过大,有一张纸从我的口袋里掉了出来,飘在地上。

    我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捡,季星宇的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蹲下来,捡起那张纸,是刚刚银行工作人员交给我的一张清单,那上面有古董,有珠宝,还有名画,这些东西加起来的钱可以让我进-入福布斯富豪排行榜,这些都是易北城给我的。

    我蹲在那里,呆呆的拿着那张纸,有水滴落下来在纸上晕开,我愣了一下,抹了一把脸,居然全是泪水。

    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我看着这些东西,我蹲在那里,像个孩子般的号啕大哭起来。

拂袖而去

    季星宇拿着电话走到我面前,我抬起头来看他,他的表情有一丝尴尬,他把电话递给我:“易先生要跟你说话。”

    我还在抽抽噎噎的哭着,我接过电话,放在耳边。

    我可以听到易北城的呼吸声,隔了好久他才开口:“你喝酒了么?”

    就这么一句话让我好不容易收紧的情绪彻底崩溃了,我捧着电话哭得撕心裂肺,易北城后来在那头说了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清楚。

    季星宇见我根本没办法交谈,直接把电话拿了过去。

    易北城不知道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季星宇沉默了一下回答他:“好的,我知道了,我送他过去。”

    季星宇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在做什么。

    依稀觉得他把我扶到了车上,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中似乎看到易北城的脸,我抬起头,伸手摸了摸他,笑了出来:“原来做梦都可以梦到你啊,真是阴魂不散。”

    易北城的眉头紧紧的皱着,我伸出手去想要把它抚平,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在旁边:“你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

    我拼命的点了点头,大着舌头开口:“好……不喝,我不喝……酒……”

    我打了一个酒嗝,拉着他的衣服:“易北城,你说话不算话,你骗人,你是小狗。”

    易北城拿了一个冷毛巾给我擦脸,边擦边对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呵呵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忘了,你说我不快乐的时候会陪在我身边,我难受,我今天难受,一点都不开心……”

    他帮我擦着脸的手顿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以为你今天很开心,你拿到希望之心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以为你很开心。”

    他提到希望之心我就悲从中来,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伸出手帮我擦掉,我又哭又笑的对他说:“去他的希望之心,你以为我真喜欢啊。易北城,我啊,在你身边的时候最高兴,但是最痛苦的也是呆在你身边……你肯定不知道吧,呵呵,嘘……我只在梦中告诉你哦,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里的,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头痛欲裂。

    我看了一下墙上的钟,都下午四点多了,我大概睡了整整一天。

    我捶着快要爆炸的头下楼去找水喝,我刚倒好水喝了一口就听见大门的锁卡擦动了一下。

    我以为是打扫卫生的钟点工,正想跟她说今天不用打扫了,易北城推开门出现在我眼前。

    我有一瞬间的怔忡,他一只手提着一袋东西,另一只手拿着车钥匙站在玄关处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我印象中记得他现在应该是在美国。

    他没说话,径直走了过来,把那一袋子东西放在厨房的桌子上,我这才发现原来是一袋子菜。

    他把衬衫的袖子卷了起来,边卷边对着我说:“你饿不饿?”

    “啊?”

    “你去客厅看一下电视,我做好了叫你。”他没等我回答,直接下了命令。

    我有点发懵,哦了一声之后就听话的迈开双腿朝客厅走去,我打开电视机,看了一个小时之后都不明白易北城怎么就来了。

    我拼命的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我记得季星宇请我吃饭,然后我喝桂花酒,貌似是喝醉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得我龇牙咧嘴的。

    “过来吃饭吧!”易北城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吓了我一跳。

    “哦。”我应了一声,乖乖的跑过去。

    易北城做了三菜一汤,竟然都是我爱吃的菜,他不常常做菜,我在他身边的三年他就做了两次饭,我起初还以为他是少爷级别的那种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是他告诉我留过学的人一般都会做饭。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他仍旧没什么表情。

    我觉得这气氛着实诡异,不过我不敢问些什么,只得拿起面前的筷子夹了一筷鱼就着面前的饭扒拉了一口。

    “头痛的话抽屉里有止痛药等下去吃两片。”他忽然出声,吓得我差点没一口呛死。

    “哦,那个……我昨天……昨天……”

    “你喝醉了。”

    “哦。”

    “不会喝的话少喝点,你昨天吐了我一身。”

    “咳咳咳”这下我真的被呛到了,易北城瞥了我一眼,递给我一张纸巾和一杯水,我喝了一大口,顺了一下气才能开口讲话:“昨天你送我回来的!”

    “嗯。”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碗里。

    “不是季星宇吗,我昨天跟他一起吃饭的啊!”我脱口而出。

    他不说话了,低下头吃着他碗里的青菜,我怏怏的闭了嘴,我知道他这个样子的意思就是禁止交谈。

    吃完晚饭,照旧是我洗碗。我洗好了走出去易北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份文件,电视上正放着新闻联播,他把声音调到静音。

    我轻轻的走过去,随手在旁边拿了一本最新的杂志坐在沙发的另一侧看了起来。

    我看得津津有味,等我一本杂志看完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易北城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我。

    我放下杂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怎么啦?”

    他没说话,眼光落在茶几上的杂志上,隔了很久才缓缓的开口:“林若,如果这些东西都不能让你开心起来的话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我的大脑空白了好几秒才能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愣愣的看着他,心如刀割。

    “衣服,包包,珠宝,名车,这些东西不都是你喜欢的吗,为什么还会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哭?”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问我。

    “你爱我吗?”我用尽一切力气问出我这三年来一直想问的问题。

    他看着我,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佛袖而去的时候扔下了让我绝望的一句话:“如果你不能继续这样的游戏的话那么趁早抽身比较好一点。”

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呆呆的坐在那里,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怎么可能忘记,就是因为记得太清楚了,所以糊涂了,才会问他爱不爱我。

    这么多年,我应该感到高兴,可我看着那张清单上价值连-城的东西时忽然发现除了这些冰冷的东西之外,我还有什么,我一无所有,我以前还有我引以为豪的自尊,可是现在我连自尊都没有了,我本来以为我可以狠狠的报复一下顾岑,可现在我报复的是我自己。

    我不知道廉耻,我没有任何抗拒的留在他身边,我以前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可现在我明白了,我就是一个情妇,我就是人人口中唾弃的小三,情妇。

    无论当时我是多么的无助,无论我多么的恨顾万年,无论我多么的受他吸引,我都不应该开始这一条路,然后一去不复返。

    易北城从那天走了之后就没再出现过,季星宇来看过我一次,有意无意的向我透露易北城的行踪,他去了美国,我想这样也好,我需要冷静。

    顾万年的秘书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时我正在午睡。

    他的秘书用无比公式化的语气对我说:“林小姐吗,我是顾董的秘书,我们顾董想见你一面。”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口问了一句:“哪个顾董?”

    “顾万年董事长。”

    我的手机应声落地,我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接受这个事实。

    顾万年,这个被我尘封已久的名字重新在我生命中出现,他说他要见我。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家门的,我开车,从这个城市的这头到那头,去到他说的目的地。

    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茶楼,位置很偏僻,我大致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见我,我觉得恍惚。

    服务员小姐领着我去最里间的一个包厢,她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进来。”

    她推开门,我站在那里,那个老人抬起头来看我,他满头银丝,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没什么皱纹,看上去比我想象中年轻。

    他正在沏茶,那动作看上去深喑此道。

    见到我,他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我过去坐。

    我沉默的走进去,在他对面坐下来,他摆了摆手,让一直在他身边站着的像是秘书的人出去。

    他低着头专注的做着他眼前的事情,我看着他的手,光滑修长,煞是好看,而我母亲的手却是粗糙漆黑,一看就是粗活做尽。

    “林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见你。”他给我沏了一杯茶递到我面前。

    我没有接他的茶,我也没有回答他的话,我看着他,我想知道这个人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对付我。

    “呵呵。”他的笑声中透露出一股轻蔑的味道,他收回递给我茶的手,然后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我们开门见山吧,你想要多少?”

    “呵,你能给我多少?”我低下头笑了一下。

    “5000万,我买你今生不能见北城。”

    我抬起头来看他,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笑容,看着我的眼睛却很幽暗。

    “今生不能见他,哈哈,这是我今年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顾先生,你知道易北城值多少钱吗,我要5000万做什么,你能给我的他都能给我。”

    “林小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男人这一生中总有迷了心智的时候,我劝你拿着这5000万离开这里,要不然等到北城哪天醒了,不要说5000万就连500块你都没有。”

    “这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自有分寸的。”

    “林小姐,你一小姑娘,我不愿意花心思去为难你,你不要逼我。”

    他看着我的目光透露出冷漠,厌恶,以及轻蔑,似乎跟我说话都可以降低他的身份。他竭尽全力的伤害我,为了顾岑,他不知道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我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我腾的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顾岑拥有的一切我都要有,钱,地位,易北城我一样都不会放弃。还有,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我的心正被愤怒逐渐吞噬。

    “你敢!”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我转头,冷冷的回答他:“我有什么不敢,你要是再敢说一句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顾岑,我看她脆弱的心脏受不受得了。”

    “你……你……”他指着我说不出一个字。

    我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我站在阳光地下,我的心像是被火烧的一样,但是身体却是冰冷的。

    晚上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用刀把顾万年杀了,一遍又一遍,鲜血溅了我一身,我却觉得解脱。

她什么都知道

    易北城在美国呆了一个礼拜,期间一次电话都没有打给我,我想他在生我的气,可是我觉得有些事情我有必要告诉他,所以我跟季星宇确定了一下他的行程,然后趁着他休息的时候打电话给他。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易北城的声音听起来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对不起,我知道打扰到你休息了,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我们见一面吧!”我用十分平静的语气在电话里说。

    易北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告诉我:“今天晚上我过去你那里。”

    说完还没等我回答就挂了电话。

    我想男人最讨厌恃宠而骄的女人吧,而我正在犯这么一个大错,如果等易北城来宣判我的死刑不如找一个完美的借口自己离开吧。

    三年的时光真的很容易就过去了,而我还沉湎在最初的相遇里,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我做了一桌子饭菜等易北城过来,我其实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他只说晚上,但我今天想给他做一顿饭。

    我看着满桌子的饭等到了九点多他才过来,进来的时候见到这一桌子的饭菜似乎愣了一下,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他的神态又恢复了正常。他把西装脱下来扔在一旁的沙发上,然后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闻到一股很浓的酒味,我没说话,站起来去厨房给他泡了一杯红茶递给他:“喝点吧,解酒。”

    他扯了一下领带,伸手接过茶杯:“你一直在等我么?”

    我看着他,实话实说:“嗯。”

    “以前没见你做过饭。”他喝了一口茶,抬起眼来看我。

    我笑了一下,然后夹起一块木须肉递到他嘴边:“你尝尝。”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着筷子吃了一口,“味道还行。”

    我点了点头,又把其他的菜都夹了一遍递到他面前,他耐着性子都吃完了。

    我放下筷子,尽量保持平静的看着他:“其实我很会做饭,只是你没有吃过罢了。最初的时候我试着等过你,可是你每次你都很忙,我知道,工作是一部分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要回去陪顾岑吃饭。我等了很久,怀着希冀,到了最后才发现这希冀有多么的可笑,当初我说我不快乐的时候你要陪着我,现在我才发现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我都不快乐。”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隔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我说:“你什么意思?”

    “那天你让我趁早抽身,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对,易北城,这样的生活我厌倦了,支撑不下去了。”

    “林若,你要想清楚了,离开我的话你会一无所有。”

    “不会,你给我的那些珠宝啊古董啊我会带走,你应该不会不允许吧,我会把这些东西看成是我三年来的报酬。”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

    易北城瞪着我,我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了情绪,他在愤怒,我知道。

    “还有,顾万年找过我,他好像全部都知道了。他不会让我们伤害他的女儿的。”

    易北城闭了一下眼睛,睁开的时候又恢复了往昔的清冷:“你现在是在跟我谈分手么?”

    “如果你认为是那就是吧!”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一只小白兔,没有心计,不懂得保护自己,所以我可怜你了,可是现在我发现你是一只刺猬,但是当你竖起周身的刺的时候刺伤的不是别人,恰好是可怜你的我,不过,林若,你要明白,我既然可以可怜你,当然也可以践踏你,你要好自为之。”

    “易北城,如果我伤害到顾岑的话你会不会恨我?”

    他倏地抬起头来看我,然后一字一句的对我说:“你敢!”

    我低低的笑出声来:“你看吧,你也会害怕,所以易北城,你放我走吧,在这样下去的话我会伤害到她的,趁我还有理智的时候,趁我还能心平气和的和你说再见的时候放我走吧!”

    他沉默下来,隔了很久,他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考虑清楚了,明天给我答案。”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听到大门砰的一声时才回过神来,我咬着嘴-唇,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我想我走错了路,现在回头应该还来得及。

    第二天的时候季星宇给我打电话:“林小姐,易先生让你到公司来。”

    我开车去易北城的公司,季星宇已经在大门口等我了,他带着我搭专用电梯到25层,然后进到易北城的办公室。

    “易先生今天很忙,已经连续开了6个小时的会了。”季星宇给我倒了一杯茶。

    “谢谢,你去忙吧,我等他。”我坐在沙发上,拿起季星宇给我的报纸边看边等他。

    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我以为是会议结束了,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出现在我眼前的身影却让我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水。

    我低下头去用纸巾擦拭桌上的水渍,顾岑笑着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林小姐吧?你还记得我吗?”

    我抬起眼来看她,然后点了点头,伸出手和她相握:“记……记得的。”

    易北城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见到我们两个的时候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不过随即他就走过来搂住顾岑的肩膀:“岑岑,你怎么来了?”

    “我在家很无聊哎,今天爸爸让我去去顾宅吃饭,我就来公司看看你,顺便等你喽!”

    “嗯。”易北城应了一声走向办公桌,把一叠资料放进身后的资料架上面。

    “林小姐怎么会在这里?”她看着我笑着问道。

    “我……我来面试。”我急中生智找出这么一个借口。

    顾岑笑了一下,走过去扯着易北城的衣袖:“可不可以让林小姐明天再来,我今天要去买点冬虫夏草给爸爸,你陪我一起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易北城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好,我陪你。”

    随即又转头对我说:“再联系。”

    说完便坐下来,低着头,看起桌上的文件来。

    我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我本以为我对顾万年的恨可以让我失去理智的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可能是我太善良,我没办法对着顾岑这样一个女人说出任何尖锐的伤害她的话来。

    这样想着我就转身看她,竟然发现她也正盯着我,那眼神冷到极致,和刚刚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如坠冰窖,脑子里面有个声音炸了开来,原来她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顾岑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我想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是我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她情商和智商不比易北城低。

    她约我在金城大厦边上的咖啡馆见面,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选这样一个地方,离易北城太近了。

    我如期赴约,她的样子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弱不禁风,我见犹怜,难怪易北城会把她像宝一样的护着,看外表确实像是个瓷娃娃。

    她见我来了,指了指对面的位子示意我坐下,然后拿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然后问我:“你要喝点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顾小姐有什么话直说吧。”

    她笑了一下,放下水杯,抬起头来看我:“不知林小姐这三年来可过得快活?”

    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我起初以为你中意的对象是阿进,阿进也似乎对你挺上心的,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目标远大,看上的竟然是北城哥哥,起初我以为你跟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一样不会长久,可你居然在他身边呆了三年。”

    我看着她,缓缓的开口:“三年你都忍了,今天怎么会忽然找我呢?”

    “你拍下希望之星的那天晚上是我们结婚四周年纪念日,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可是他还是记得要回来,我想我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晚餐进行到一半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就说有事要离开,我想我不能忍了,从小到大北城哥哥从来没有扔下过我一个人,可是那天他居然为了你扔下我一个人。”

    我回想了一下,我想起那天我喝醉了,然后哭闹了一场,我以为是季星宇送我回去的,我没想到居然是易北城来接我的。

    我摸了摸胸前的项链,这个项链是易北城第一次为我过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价钱不是很贵,可我却是十分的喜欢,我一直带着它,每当失去勇气的时候我就会伸出手去摸一摸,然后我就觉得我还有支撑下去的力气。

    “你放心,我会离开的,我本来就打算要离开的,我把他还给你。”我一字一句的说。

    “林若,我给了你太多次机会了,这一次我不想再给你了,你以为北城哥哥的身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我不会原谅你的,所以你不可以就这么离开。”她看着我轻笑出声。

    我没来由的感到一丝恐慌,我愣愣的看着她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她打开包包,取出一个药瓶,她盯着我,嘴角有着笑意,眼神却是冰冷的,我看着她打开药瓶,然后把里面的药悉数倒在地上。

    “这是我每日必吃的东西,不吃的话我会喘不过气来,今天我不打算吃它。”

    寒意遍布了我的全身,我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腕,试图阻止她疯狂的举动,身后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我转头,易北城在我的身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们两个。

    我刚想开口,顾岑死死的抓住胸口,脸色一阵惨白,直挺挺的在我眼前倒了下去。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我忘了怎么思考,易北城正蹲在我的身前,他紧紧的抱着顾岑嘴里在叫喊着什么。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打横抱起顾岑,然后狠狠的撞了我一下吼了句“走开”就冲了出去。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那个咖啡馆的,我在金城的大门口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从早上到晚上,我不知道我坐了几个小时,我只觉得恍惚。

    我知道我百口莫辩,我知道易北城这一次不会原谅我,我也不知道顾岑居然可以疯狂到这个地步,我想起她的眼神我都觉得害怕。

    易北城打我的电话我没有接,我不敢接,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不想面对,我想逃开,逃的远远的,到一个再也没有他的地方。

    可是他是易北城,怎么可能放过我,我触碰他的底线,我伤害了顾岑,所以我必须承担一切的后果。

    季星宇找到了我,把我从台阶上拉起来,然后开车把我送到医院。

    我坐在车里,固执的不愿意下车,直到易北城打开车门一把把我拉了出来,他拖着我穿过小小的公园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他甩开我的手看着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隔了好一会儿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我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我……”

    “啪”,那一声脆响震得我耳朵都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察觉到脸上的刺痛,我伸手抚上自己的脸,火辣辣的,我这才反应过来易北城打了我一个耳光。

    我愣愣的看着他,以前不管我做什么,不管我有多么的任性,他从来都没有打过我,他有着良好的修养,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指着我,眼里有着滔天的怒意:“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看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我伸手擦干眼泪,我瞪着他,我对他说:“易北城,这句话我只说一遍,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不是我做的,还有,今天的这一巴掌你记住了,总有一天我要你千倍百倍的还回来,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离开

    “后悔?是啊,我现在很后悔,我后悔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林若,什么事情都可以依你,顾岑你不能伤害!”他恢复了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像一个炸弹一样在我耳边炸开。

    我倒退了两步,隔着昏暗的灯光看着他,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在今晚会落下帷幕,我知道我已经无路可走。

    “好,我走,我离开,你放心,你放心……”我喃喃自语,我以为我可以释怀,可我的心居然疼到麻木。

    “这是一张500万的支票,你拿着。”他掏出钱包拿出一张支票递给我。

    我愣愣的看着那张纸,隔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越过我向医院门口走去。

    “易北城!”我背对着他,叫他的名字,“再见!”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为两个字,我没有让他看见我的眼泪,我也没有让他知道一个女孩如何步步沦陷,不可自拔的爱上他。

    我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我拿着支票转身离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的心留在了某个地方再也找不回来。

    我开始办美国的留学签证,我一直想去的地方,之前没有机会,现在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签证下来的那天,我在别墅里收拾行李,季星宇过来找我。

    我给他倒了杯水,然后自顾自的收拾东西。

    “顾小姐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今天准备出院了。”他尴尬的开口对我说。

    我正研究着行李箱的密码锁,听到他的话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手头的工作。

    “林小姐,易先生可能只是一时生气,其实你不必……”

    “你后天可不可以送我一下?”我抬起头来打断他的话。

    “林小姐……”

    我站起身来,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抬起头来看他:“你之前不是叫我回头是岸的吗,我现在回头了,你怎么反倒婆婆妈妈起来了。”

    “其实易先生挺喜欢你的,只是……”他抓了抓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季星宇,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好啊,你随便问?”

    “你是不是觉得顾岑发病是因为我去找她的缘故?”

    他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

    “谢谢你!”我放下水杯,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我们两个人不是吵架,也不是负气,而是走不下去了,易北城太爱顾岑了,爱到不忍心碰触她,爱到只舍得看着她,我之于他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一段激情罢了,而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我想是时候离开了!”

    他沉默的看着我,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我说:“知道了,明天我来送你。”

    我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天气阴沉,季星宇开到机场高速的时候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在车上的时候就接到航空公司的通知航班延误了。

    季星宇在机场大厅里陪我等航班,我推了推他:“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没事,我陪你好了。”

    我笑了一下,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黑压压的天气,我开玩笑的说道:“如果今天飞机失事的话可能这是你见我的最后一面。”

    “呸呸呸……尽胡说,肯定一路平安的到达的!”

    我笑了笑,低头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他:“帮我把这个盒子交个易北城。”

    “你怎么不自己给他?”

    “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我只是不想扔掉而已,拜托务必转交给他!”

    “好的,我知道了。”他收下盒子。

    飞机在两个小时之后准时起飞,我背着行囊走进安检口,易北城最终还是没有来,我知道,也许终其一生我们都见不到面了,所以我不能留下这个城市的任何回忆。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在想易北城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我其实也是值得怀念一小下的人。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那个盒子里记载了一个小女孩最初的美好,我一直都记得的,在那个地下停车场里,高高在上的易北城让渺小的林若觉得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被尊重的。

    我把那张古董珠宝的清单还给了他,并附上银行密码,还有那张500万的支票,一并放在盒子里还给他。

    我想从此以后我跟这个人再无瓜葛了,如果忘记也许可以不爱。

    我从地球的这一端到那一端,我们中间隔着一个太平洋永不相见,这是我给自己最后的惩罚。

易北城之我在回忆里找你

    林若走的那天下了瓢泼大雨,星宇在机场给我打电话说飞机误点了,我在电话这头问他:“她呢?”

    “她在候机室看杂志。”

    我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问他:“情绪呢?情绪怎么样?”

    “很平静。不过给了我一个盒子让我带给你。”

    “知道了。”挂了电话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出去开会。

    会议进行了整整三个小时,对于我来说这不是很长的会议,但是却是第一次,我推门出来的时候感到疲惫。

    我看了一眼手机,里面有好几通未接电话,星宇给我打了两个,顾岑给我打了三个。我揉了揉眉心给星宇回电话。

    “易先生,林小姐的飞机已经起飞了。”

    “唔。你回来了吗?”

    “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我先走一步了,林小姐给你的盒子我放在了你的办公桌上面。”

    “嗯,代我跟伯母说声生日快乐。”

    挂了电话我疾步走向办公室,星宇说的盒子正安静的躺在我的办公桌上面。

    我走过去,沉默的打开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呈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我看着这些年我给她买的所有的一切价值连-城的东西正原封不动的被退还回来,还有那张500万的支票,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眼里的不可置信和无法言喻的悲哀。

    我把那些东西倒出来,我想找找她还给我留了些什么,哪怕是只言片语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心安。

    可是没有,我这才知道三年的时光真的是过去了,这些全都会成为回忆。

    顾岑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没有接,我关了手机,我开着车在这个城市游荡。窗外的雨下了一整天,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

    我透过茫茫的雨雾看到本城最大的娱乐场所倾城的招牌正闪闪的立在这个城市最耀眼的地方,我忽然想起我第一次见到林若时的情形。

    那时的我坐在车里,她在车位边旁若无人的哭着,我看到她眼里的挣扎和对命运的失望,我想这个女孩子肯定有很悲伤的经历。

    也许那天我酒喝得有点多,所以一时头脑发热的借了自己的大衣给她,我看到她满怀感激的眼神,我的心居然柔软了那么一下。

    我忘了那件衣服里有顾岑给我求来的护身符,她问起来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顾岑知道我把那个水晶挂坠丢了之后很生气,整整一个晚上没有跟我讲一句话。

    她常常这样,容易生气,容易耍小性子。有时候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感到吃力,我不善于哄人,我也不善于一天十次的发誓自己只爱她一个人,这些她热衷的东西都让我感到疲惫。

    我母亲跟我说:“阿城啊,岑岑她不容易,要知道有些时候身体不好的人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心烦,她发脾气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是因为她憎恶自己的身体啊,你要体谅她,要让着她一点。”

    我点了点头,我对我母亲说:“您放心,她的牺牲我都记得的,我保证,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我甩了甩头,试图撇开那些回忆,我一脚油门,车子像箭一样冲了出去,我想逃离那个地方,我是易北城,我不可能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开车回家,顾岑正在门口等我。我脱了外套给她披上:“怎么在门口等,小心着凉!”

    她定定的看着我,隔了很久才开口对我说:“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接。”

    我拿出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机没电了,今天我开了一天的会。进去吧,你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我在玄关处脱了鞋径直往里面走去,顾岑冲过来从背后抱住我,我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她抱着我的手:“怎么啦?”

    “北城哥哥,你不可以离开我,你不可以离开我。”她在我身后喃喃自语。

    我笑了一下:“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不会离开你的。”

    那次她在咖啡馆晕倒之后就没有提起过林若,有一次我去跟医生讨论她病情的时候她爸爸来过,我回来的时候只在门口听到爸爸对着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岑岑,做大事的男人就要学会逢场作戏,你要体谅北城。”

    从那以后她就真的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我知道爸爸的意思,他在逼我,用这样宽容的方式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

    我不能对不起顾岑,我发过誓,即使不能爱她但是也不能让她受到伤害,我给了林若一巴掌,那一巴掌把这三年的时光打得支离破碎,林若说她会把这一巴掌的伤痛还给我,千倍万倍的还给我,我忽然觉得欣慰,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她会变得有斗志,生活也许会变得容易一点。

    林若住的那间别墅我转手卖给了别人,既然做了选择,那么应该忘得彻底一点。

    星宇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香港考察金城股的上市问题。

    “什么事情?”我在电话这头问他。

    “易先生,今天那个买主来拿钥匙了,我去那间别墅查看了一下,嗯……”他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有什么话你直说。”

    “我找到了一张照片,似乎是林小姐遗漏了。”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告诉他:“放着吧,我回来之后再处理。”

    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太阳光从我办公室的落地窗折射进来,在地上洒下许多斑斑点点的图案。

    我看着照片上的林若,那是我们在西雅图的游轮上面,她抱着我,头靠在我的肩上,我们正在跳舞,她笑容灿烂,似乎是用手机拍了这么一张照片。

    我把照片翻过来,这一次我找到了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我在回忆里找你。

    我摩梭着打火机,我尝试了很多遍,到了最后那张照片还是被我放在了办公室的抽屉里,我用一叠厚厚的文件把它尘封。

    她说的对,我们只能在回忆里寻找彼此的身影。

像风一般的男子

    初到美国的时候我身上的钱只够维持正常的日常开支,我申请了普林斯顿大学国际金融学的硕士研修班,学费很贵,为了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够安心的学习,我打算边工边读。

    起初找工作的时候碰了很多钉子,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听说在外国洗盘子都有不菲的工资,真正到了这里的时候我才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机会去洗盘子的。

    中餐店的老板要求会讲粤语的中国人,而我对这门语言一窍不通。

    我整天计算着身上的钱足够维持到什么时候,有时候我会想,如果知道今日的处境我会不会把那一笔巨额财富还给易北城,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我想重新开始,那么我不能用着他的钱然后告诉自己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这太讽刺了,我做不到。

    普林斯顿离费城和纽约都近,大约一小时的车程,大约过了一个月,我在费城找到了一份咖啡店的工作,只要求双休日过去上班。老板是个黑人,胖胖的,看上去很和蔼。

    就这样我在美国的生活基本上稳定了下来,虽然过得清贫,有时候也会因为来回的跑动而感到疲惫,但是至少我在为自己而活。

    我在国内的三年时光被我尘封在记忆的最深处,我从来不曾试着去想起,我想慢慢的都会忘记吧,不管是幸福还是伤痛,都会过去。

    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咖啡馆的人不是很多,三三俩俩的情侣正稀稀拉拉的坐着,各自甜言蜜语,情话绵绵。

    我站在吧台里重复的做着把咖啡豆倒入研磨机然后用容器盛装好的动作,跟我一起打工的那个女孩子名叫邵云,今天请假没有来,所以有些她的活全部落到了我身上。

    “拿铁,冰的。”吧台上忽然响起了手指轻轻叩击的声音。

    我倏的抬起头,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皮裤的男子出现在我眼前,他鼻梁上面驾着一副墨镜,皮肤白到透明,我想如果这是一个女孩子的话一定是一个顶级美女。

    他皱了皱眉,再次敲了敲桌子。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您请稍等。”

    说完了我才反应过来他讲的居然是中文,在这大洋彼岸能让我遇见祖国同胞着实让我倍感亲切。

    我微微抬起手指着他:“中国人?”

    他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接着就头也不回的走向一号桌坐了下来

    我摸了摸鼻子,自讨没趣,原来不是每个同胞都很友好的。

    我把他要的咖啡调制好了,然后端给他:“先生,您要的咖啡,请慢用。”

    “邵云去哪了?”他忽然这样问我。

    “啊?”我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邵云在哪?”他耐着性子再重复了一边刚刚的话。

    “她今天请假没有过来。”

    “知不知道去哪了?”

    “不知道。”

    他沉默了一下,随后拿起桌上的纸巾然后问我:“有笔吗?”

    我转身,把吧台上我用来记账的笔递给他:“诺。”

    他低下头,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然后递给我:“见到她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我犹疑的接过,心想: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我干嘛要给你打电话。

    他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掏出皮夹塞给我一张纸钞:“麻烦你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笑了笑然后对他说:“我会给您打电话的,不过这个我不能收,我帮您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见到祖国同胞感觉真的不错!”

    邵云连续两个礼拜都没有出现在咖啡馆,第三个礼拜的星期天的傍晚她才回来,脸上架着一副墨镜,我看了她一眼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就把手头的活交给她做了。

    我趴在吧台上对账,过了一会儿才记起来那个墨镜帅哥让我打电话给他的事情,我回头看了邵云一眼,她正盯着研磨机发呆。

    我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准备给墨镜帅哥拨电话,却听见身后的邵云发出一声低呼,我转身,看见她把滚烫的咖啡泼在了自己的手上。

    我赶紧冲过去,胡乱拉着她的手放到冷水笼头下,也许是动作太猛,她一直带着的眼镜被我撞了下来,我抬起头,看到她乌黑的眼圈,似乎受过暴力袭击。

    我愣了在那里,邵云把手从我手中拿了出来然后像内室走去。

    我迟疑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

    她正坐在马桶上发呆,我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她:“怎么回事?”

    她没有说话,只是抹了一把眼泪。

    我沉默下来,然后想起那个墨镜帅哥,于是再次开口:“上次有个人来这里找过你。”

    我明显感觉到邵云的身躯颤了颤,我接着说下去:“他说见到你让我给他打电话。”

    “不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她的声音很激动。

    我沉吟了一下,然后问她:“那么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她叹了一口气,收住眼泪,眼里尽是茫然:“我老公打的。”

    “啊?”我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她,“为了那个帅哥?”

    “不是,他是我继子。他叫段御风。”

我们都会犯错

    “继子!”我微微有些吃惊,“他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

    邵云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哭到几乎说不出话,我有些尴尬,只得沉默的蹲在一边陪着她。

    后来她断断续续的告诉我事情的经过,起初的时候她是被骗来美国的,那年她十八岁,刚好成年,内地某个工厂招工,说培养一批员工去美国深造,她满怀希冀的来到这个地方,后来才发现过着的是监禁一般的生活,每天都要拼命的在一个纺织厂干活,睡觉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五个小时,有一次她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却发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她根本无法生存,英文不过关,没有签证,随时可能被遣送回国,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遇见了段御风。

    “林若,我第一次见到段御风的时候我以为我看到了天使,我被一群醉汉欺负,他几拳就把他们解决了,还把我带回家,给我做吃的,给我买衣服,为我的签证问题到处奔波,我以为我可以跟他一起走下去的,我那时真的爱他的。”

    “那后来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我起初以为他只是个职业赛车手,毕竟他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凡,只除了他的样子,因为是混血儿的关系所以长得很漂亮,我没想到他有那样的家庭,财团哪,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概念吗,对我来说我一辈子都不敢想象我能认识卡梅隆财团的四少爷。”

    我沉默的看着她,我大致能猜到故事的走向,不过我还是很耐心的听完了她的这段故事,有些时候那些错误你必须自己讲出来才能意识到你是真真正正的做错了的。

    “我很开心,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可以不用为钱发愁的时候段御风却跟我说他根本无意参与任何家族企业的管理,他也不会接受他爸爸给他的一切东西。我觉得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后来我才知道他-母-亲的死似乎跟他父亲有关系,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回去的。可我不甘心,我怎么可能甘心。这个到手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所以我勾引了他爸爸。”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已经变得很平静了。

    我从她身边站了起来,我想她应该已经不需要我的安慰了,因为我知道即使从来一次她也许还是会继续当初的选择,贫穷有的时候是最可怕的东西。

    我走了出去,独留她一个人在内室,我想她应该会需要时间好好的想一想。

    我给段御风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他那边的背景很嘈杂,似乎是引擎的轰鸣声。

    “段先生,邵云回来了,不过我想她现在应该不会愿意见到你,我只是打电话跟你说一声她一切安好,你无需太过挂心。”

    挂了电话,我拿起吧台边的账本继续对账,明天是月底了,老板会过来检察一下经营情况。

    隔了大约两个小时,我看了下表,都快接近11点了,我准备收工打烊,却见到段御风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一个小时前已经让邵云先回去休息了,见到他赶紧开口:“邵云先走了。”

    “我知道。”他淡淡的回答我。

    “你知道?那你怎么还来这里!“不过后面一句话我说在了心里。

    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依稀可以看出是几罐啤酒:“有没有兴趣一起喝几杯?”

    我愣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也许是因为在这个异国他乡遇见祖国同胞实属不易,我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告诉他:“不过你要等我一下,我要先把店门关了。”

    他开着摩托车载我到了一个小河边,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很是舒服。

    “她还好吧?”喝了几口啤酒之后他出声问我。

    “你指什么?”

    “全部。”

    我没有回答他,喝了几口酒之后问他:“你还爱她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低的笑出声来,那表情极尽嘲讽。

    “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犯错,都会有错误的选择,如果你还爱她的话那么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带她离开呢,你明明知道她过着怎样的生活怎么还能问出她好不好的话呢!”

    他站起身来,把喝完的啤酒瓶用力的砸了出去,似乎在发泄着什么。

    “她都告诉你了?”

    “恩。”

    “你大概以为我很可怜吧!”

    我摇了摇头,淡淡的开口:“这世上的事有谁能说的准呢,也许难过的是做选择的人,又或者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爱过。”

    他转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你呢?你有选择错误的时候吗?”

    我抬头,他的脸隐藏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看不出什么表情,我笑了笑:“有啊,当然有,只是我正在努力的忘记我的错误,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要很多很多年,但是总会忘记的吧,那些错误造成的伤害总会慢慢的淡去,然后消失的吧!”

    他低下头沉默了很长时间,到了最后他语调缓慢的对我说:“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她跟我母亲的遭遇很像,所以我才想要帮她。”

    段御风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把我送回去,从费城到普林斯顿的路上,我坐在摩托车上,张开双臂,竟有了随风飞扬的感觉。

    我看着身前的这个男人,邵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其实某人根本从来都没有爱过吧,现实总是这么残忍,你以为正确的事情其实都是错误的。

    段御风微微的侧了侧身子,大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也大声的回答他:“我叫林若。”

    “林若,你能跟我做个朋友吗?”

    我哈哈大笑:“好!”

    会忘记的吧,那些曾经的撕心裂肺,恨入骨血的感情慢慢的都会消失的吧,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就像我还是22岁前的林若一样。

我爱你直到世界的尽头

    我和段御风真的成为很好的朋友,我在美国孤独而又难捱的日子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有乐趣很多。

    我从来不问他关于他的身世,我也从来不在他面前提到卡梅隆家族的任何事情,即使我对这个神秘而又古老的家族感到好奇。

    我从内心深处感觉到段御风对他另外一个身份的排斥,他像是一阵风,自由的游-走在这个城市的各处,受不了任何束缚。

    圣诞节的那天他来学校找我,问我:“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我摇了摇头:“就在宿舍里呗!”

    “那多无趣啊!”

    我侧头看他:“难道你有什么好提议!”

    他笑着凑过来:“我马上会有比赛,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想了一下,这个漫长的假期确实难熬,我抬头问他:“真的可以吗?不会影响到你吧!”

    “怎么可能!“他惊呼。

    “我怕我去了你会分心。”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嘛!”他气鼓鼓的瞪着我。

    我笑着拍他的脸:“别做这样的表情,太漂亮了!”

    他气结的看着我,然后用力的挠我痒痒,我惊叫着逃开,他大叫着追了过来。我们常常这样,我现在才明白朋友也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

    隔天段御风来接我,这次他没有开他那辆拉风的摩托车,换了一辆中规中矩的越野车载我去机场。

    机票是段御风预订的,要直接去机场取,取票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问他:“去哪个城市比赛?”

    “西雅图。”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转头看着我:“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到了西雅图,段御风带着我去找酒店,因为圣诞节的缘故,也因为这次的车赛,酒店的房间很紧张,我跟段御风找了几家酒店都没有房间,最后一家倒是有,只是只有一间双床房。

    段御风尴尬的抓了抓头发,然后面露难色的转头问我:“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那我们就……”

    “没关系的,我们是朋友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介意就好!”他笑了笑,接过前台小姐递过来的房卡。

    晚上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也许是我的动静有点大,我听到段御风腾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打开房间的灯,我转过身去看他,他也沉默的看着我。

    隔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对我说:“林若,睡不着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

    段御风拉着我走出酒店,我们沿着华盛顿湖散步,我转头,看到湖中的游轮和星光璀璨的夜空,这所有的一切都刺痛了我的双眼。

    段御风拉着我在湖边坐了下来,他指着这一片夜景笑着问我:“漂亮吧?”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忘了怎么回答。

    远处忽然想起了华尔兹的音乐声,游轮上一对情侣正翩翩起舞,我看着他们,时光仿佛倒退回去。

    我听到易北城的声音,他问我,他说:“林若,你过得好吗?”

    我倏地转头,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段御风的脸,我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控制不住,无力思考。

    他看着我,隔了一会儿伸出手来擦掉我眼角的泪水:“林若,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到了西雅图你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你眼里怎么时不时流露出那种极致的悲伤呢?”

    我伸手蒙住眼睛,语带哽咽的开口:“段御风,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你转过身去。”

    他沉默了一下,还是按照我的意思转了过去。

    我再也控制不住,我抓着他的衣服,在他背后痛哭失声,原来不是我忘记了,只是我刻意的不去想起而已,我以为的忘却在看到以前相同的场景时就分崩离析了,易北城住在我心里,从来不曾离开。

    我哭够了,哭累了,段御风才转过身来,他沉默的脱下外套递给我:“衣服借你擦眼泪。”

    我没有说话,伸手接过拿在手里。

    “林若,虽然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但是我想要告诉你,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最坚强的人,以前不是你跟我说的么,每个人都会选择错误,我们要学会忘记,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错误造成的伤害会慢慢的消失不见的,这些话不都是你告诉我的么,怎么如今我做到了,你却像个傻瓜呢!”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我第一次听见他用这个严肃的语调说话。

    我吸了吸鼻子,我指着湖中的那辆游轮,我告诉他:“你知道吗,那里曾经记载着这一生中我最快乐的时刻!”

    段御风看向湖中的游轮,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我:“那你知道那艘游轮叫什么名字吗?”

    我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背对着我说道:“这艘船的船身上一面写着‘Theworld’,另外一面写着‘Thelove’,这艘游轮是很多年前一个富豪买给他已故的妻子的,后来凡是到了西雅图的年轻男女,只要男的带女的坐上这艘游轮,然后跳一曲华尔兹那么就代表这个男的向这个女的表白。”他停下来转过身来看我,我愣愣的看着他,忽然害怕听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表白的意思就是我爱你,直到世界的尽头。”

    我的世界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轰然倒塌,我呆呆的看着他,他的脸在我眼前幻化成无数个易北城,我颤抖着伸出手去,段御风却死死的抓住我的手,他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喷薄而出。

    “林若,我想告诉你,你是唯一一个我想带你上去跳一曲华尔兹的人,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他的眼神充满热情和希冀。

    我惶然的站起来,语不成调:“不可以,段御风,我爱别人!”

他安静的挂了电话

    “我知道。”段御风看着我,语气平静,似乎是早就知道我会有这样的回答。

    “你们还可能在一起吗?”他反问我,把现实**裸的摆在我面前。

    我擦干眼泪,竭尽全力的把自己从那种错愕而又震惊的情绪中拉出来。

    “我们在错的时间遇上彼此,所以才会这样吧!今天之前我还恨着他,今天之后我终于明白,他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我们都没有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一切的勇气!”

    “既然这样你就应该有新的生活,新的感情,否则的话你就应该呆在他的身边哪里都不要去,既然你已经选择了离开,那么就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忽然觉得很累,我摆了摆手,“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我现在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段御风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那天之后他还是和往常一样找我玩,找我说话,似乎我们从来都没有去过西雅图,似乎那天晚上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我逃避任何关于感情的话题,我知道我像只鸵鸟,可我害怕伤害。

    卡梅隆先生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图书馆里翻阅一些经济学的资料,有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美国大叔走到我跟前用极其标准的中文对我说:“请问是林小姐吗?”

    我抬起头,发现根本就不认识他,不过如此标准的中文从一个外国人口中说出来我倒真是吃了一惊。

    我点了点头,开口问他:“我是,有什么事吗?”

    “卡梅隆先生想要见你。”很公式化的语气。

    “卡梅隆先生!”我吃了一惊,“卡梅隆家族的卡梅隆先生?”我以为我听觉出了问题。

    “是的。”

    “段御风的爸爸?”

    “是的。”

    “为什么要见我?”

    “林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那我打给段御风跟他说一声。”

    “林小姐,老爷不想让少爷知道这件事情。”

    “我可不可以不去,我不认为有什么事情卡梅隆先生需要瞒着段御风跟我说的。”

    “那么林小姐,得罪了。”

    话音未落,有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魁梧的外国友人走了过来,一边一个拉住我的手臂,我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被架了出去。

    我在一座法国式的庄园里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卡梅隆家族的掌权人,这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虽然头发花白,可是你和他对视的时候明显是有一股压迫感的。

    他的面前摆放着各个牌子的红酒,他正在一一品尝,见我进来了,他站起身来,从桌上拿起一瓶递给刚刚那个去找我的大叔:“罗斯,晚宴用这种。”

    他的英文咬字发音有点含糊不清,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我站在一边,偷偷打量这个鼎鼎大名的老人,我想起邵云,我实在想象不出他能把年轻的邵云打成那样。

    “林小姐,请坐。”也是及其标准的中文发音,我感到震撼,这里真是藏龙卧虎啊。

    “不用了,请问您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我直截了当的开口。

    “呵呵,林小姐果然爽快。你们中国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明人不做暗事,我就明说了,御风这一年里跟你走得很近,你想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份,我等了你一年都没有来找我,我不得不说你很沉得住气。”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我觉得极度的讽刺,我嗤笑了一声:“卡梅隆先生,我知道很多人觊觎您的财产,不过您放心,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我恨恨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你都不知道我曾经还进过福布斯年轻富豪排行榜呢,是我自己对着排行榜上那些富豪的身价查的,我可以排进前20.

    “御风还年轻,很多事情只有经历过才知道,男人如果过于沉迷于一个女人的话只会害人害己。邵云就是很好的例子,再怎么共患难过,到了最后还不是钱重要!”

    我猛然抬起头看向他:“邵云的事情你故意的!”

    “哈哈,林小姐果然聪明,有意思,我只是让御风看清楚女人的真面目而已!”

    “你真是个变态!”我咬了咬牙挤出这么几个字。

    他沉默的看向我,目光幽暗,我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头,你可能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在做什么!”门口传来一声暴喝。

    我转身,段御风站在门口,脸上隐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气,他疾步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向外走去。

    “御风,我放任你够久了,你应该收心了吧!”

    段御风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对我说:“走吧!”

    “段御风,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给我闭嘴!”我第一次见到段御风这么不淡定,我都能感觉到他身体里喷薄而出的怒气了。

    “你可以走出去,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你这位朋友就不一样了,我说一句话她可能得要结束她的大学生涯,我再处理一下,她可能在美国也呆不下去,这样你还要走吗?”

    我站在那里,第二次我有了杀人的*,这人的嘴脸比顾万年都恶心啊。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回家族。”

    “办不到。”

    “那么帮我谈一笔交易。”

    “二选一的话我选择后者。”段御风冷冷的说。

    卡梅隆先生拍了拍手,那个被叫做罗斯的人从里间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张单子递给段御风。

    “这是和以色列那边的交易,这上面是所有货物的名称和型号,我想不用我教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好,我明白,只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成交,事成之后我会把德国的汽车工厂转到你名下。”

    段御风没有回话,拉着我径直出了那扇大门。

    回去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实在憋不住了,转头问他:“什么交易要去以色列做,你知不知道现在中东很混乱。”

    他嗤笑了一下:“就是混乱才会有交易。”

    “这什么跟什……”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在那里,我转头看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军火?”

    段御风没有说话,专注的开着车子,我知道这是默认。

    “是不是很危险?”

    他还是没有说话,打了一下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林若,如果我这次我能够平安回来的话你跟我去德国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愣愣的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看到他眼里的失望,我轻声开口:“我跟你一起去,如果能够回来的话我就跟你去德国。”

    他的眼里满是错愕,隔了很久他叹了口气:“林若,我不能让你去冒险,那里真的很危险。”

    “如果你回不来的话我怎么办,这么漫长的等待我怎么受得了,如果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的话你爸爸要是改变想法怎么办,所以我跟你去以色列,我们共同进退。”

    段御风看着我,眼里有泪水,然后轻轻的把我揽入怀中:“好,我们共同进退。”

    约定的时间在一个礼拜之后,我向学校请了假,然后做了一系列的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我的脑海中不断有个声音在提醒我:林若,如果回不来的话你会不会有遗憾,会不会有遗憾。

    到了最后,我翻身坐起,我在半夜2点钟的时候拨通了那个一直留存于我记忆中的电话号码。

    易北城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的时候恍如隔世。

    我试了好几次才发出了正常一点的声音:“我是林若。”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的心都开始揪了起来他才开口说话:“嗯,在美国还习惯吗?”

    我的眼泪在听到他近乎关心的话时喷涌而出,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我想告诉他我要走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也许这一辈子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了。

    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都化成了动物受伤一般的呜咽,他在电话那头沉默的听着,始终没有开口。

    忽然对面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女声:“北城哥哥,是谁啊?你怎么都不说话。”

    “打错了。”我听到易北城这样回答,然后他安静的挂断了电话。

    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理解你,以前说过的恨你的话我想收回来,我一点都不怪你,我们只是有缘无份而已。

    可是他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给我,我知道,可以忘记了,这一次真的可以了!

耶路撒冷

    第二天一早段御风就来接我,我没有说话,拿起身边的行李跟上他的脚步。我们从纽约起飞,目的地是位于巴勒斯坦中部的城市耶路撒冷。

    一路上段御风显得很是沉默,也许是在为我们未知的前路而感到担心。可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人不都是这样么,什么都不带的来到这个世间,走的时候也不会带任何东西。

    我拍了拍他的手,他抬起头来看我,我笑了一下说:“没关系的,这是生活的磨练。”

    “对不起,林若,把你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傻瓜,也许这是契机,让我们重新开始的契机。”

    段御风勉强的笑了一下,低下头摆弄了一下衣服上的扣子,隔了好一会儿他又再次开口:“其实这样的交易我做过不止一次,以前是为了我母亲,这次是为了我们。我母亲在的时候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威胁我,我很小的时候他就把我放在军队里训练,我很认真的训练,无论多么的困难,多么的痛苦我都咬着牙挺过去,为了他回过头那一刹那赞许的目光,他有很多女人,也有很多孩子,可是只有我能帮他做这个交易,我感到自豪,感到自己的不可取代。我总以为只要我优秀了,我母亲在他心目中就会有一席之地。”他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觉到他正在层层剥落自己的伤疤。

    “我母亲死的时候我正在巴基斯坦的边境谈一笔交易,很困难,不过成功了,我很高兴的回去,我期望见到我父亲带着我母亲到机场来接我的样子,可是那一次我等到的却是我母亲的遗照。”我感觉到他身体上紧绷的肌肉,我尝试着伸出手去轻轻的拍了拍他,试图安抚一下他的情绪:“不要去想了,人总有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的。”

    “不,她是被杀害的,我大妈早就看她不顺眼,她的家族是美国最大的黑手党,她想弄死一个人易如反掌,我恨的是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他答应过我的,但是他没有做到!”我听到他颤抖的声音。

    我凑过去,轻轻的抱住他的头:“段御风,有些时候那些痛苦的事情我们要试着忘记,然后才能开始新的生活,不管你母亲的死因是什么,我相信她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纠结于此一辈子不快乐。”

    我感受到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到我的手上,接着有压抑的哭声从我怀中传来,我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飞机降落的时候我在想,大多数人都曾经脆弱,只是现实逼得我们不得不坚强。

    段御风带着我入住一家五星级酒店,似乎在他来之前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段御风直接到前台取了房卡然后拉着我上电梯。

    进到房间里,他把行李扔下四下查看了一番,在客厅的桌子下面,洗手间的镜子反面找到了两个针孔摄像头,他动作娴熟的毁掉,然后朝我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拉着我走出房间。

    他带着我穿过酒店大堂,然后问前台小姐要了几张介绍当地美食的地图走出酒店。

    他的脸上挂着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很严肃:“我们被盯上了,必须换个酒店。”

    “那行李呢?”我惊呼出声。

    “不能拿行李,如果拿行李的话他们肯定知道我们的意图。”

    “那现在怎么办?还有谁会盯上我们啊?”

    “你跟我走,我们重新找地方住,我也不知道是谁盯上我们,不排除对方想要独吞这批军火。”

    段御风带着我走遍耶路撒冷的大街小巷,在确定甩掉一直跟着我们的眼线时他才随便找了一家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旅馆住下,老板是个阿拉伯*,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段御风倒是可以跟她交谈。

    他把我安顿在旅馆里,说了句:“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买点东西,顺便查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御风去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带回来一大袋东西,包括洗漱用品,也包括一些日常的换洗衣服。

    他边把东西递给我边对着我说:“林若,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听清楚了,我们得想办法回美国,中东的局势确实不稳定,很有可能最近有大的战争,这批军火我本来是要跟以色列人做交易,现在巴勒斯坦那边已经掌握了我们的情报,很有可能,我们到这里的消息从美国那边被走漏了,我联系不到我父亲,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根本不会让我跟我父亲通电话,我们被出卖了。”

    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点了点头,伸手握住段御风的手:“我们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他看着我,眼里的表情很复杂,有愧疚,也有怜惜,还有竭力压抑的某种感情。

    我们在小旅馆里呆了五天,后来段御风不知道找了谁给我们搞到两张回纽约的机票,我长吁了一口气,觉得我们度过了这次难关。

    第六天一早,我们草草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段御风拉着我走出旅馆,在通往机场的路上他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不曾放开,我感觉到他的紧张,伸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他:“没事的,放松一点。”

    这一路,我无时无刻不在安慰他,似乎我变得比他坚强,似乎我对一切都表现得无所谓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因为绝望,来耶路撒冷的前一个晚上,易北城给了我如此绝望的情绪,以至于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了意义。

    我没有想到我和段御风再也没能回去纽约,我们在耶路撒冷的机场被数十把明晃晃的步枪指着脑袋的时候我知道原来真的有人想要我们死。

    段御风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很镇静,他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试图跟他们交流,结果却是换来一顿踢打,我试图阻止他们的拳脚,却被一个阿拉伯人打扮的男子一把揪住了头发往后扯去。

    段御风看着我,嘴里用听不懂的语言叫着什么,可是没人理他,我们俩个被分开带离。

    很多年以后,我想起我在耶路撒冷的这三个月我都会觉得每个汗毛孔都张了开来,血腥,黑暗,无边无际的恐惧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我,我想念纽约,想念段御风,也想念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城市,那里有我一开始就爱着的人,我试图忘却,却是给自己织了一张网,越陷越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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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的时候,告诉自己一定要忘了这里的一切,三年后,我回到这个城市,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我对这里的记忆如我所愿,变成空白,可是,只除了你的样子。易北城,你知道吗,这就是我人生最大的遗憾,我清空不了你的记忆,我还是像乞丐一般的爱着你——林若 群号:7,6,2,8,3,5 新坑云荒: 敬请关注雪候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雪候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雪候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