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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小舟     金闺txt下载     金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挑唆

    暖香院里,文江侯正襟危坐,利目瞪向江微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这里是你的家?”

    太夫人皱下眉,轻声道,“侯爷,意韧还在这里,您吓坏了孩子。”

    文江侯目光瞟向安静站在一旁的江意韧,“把四爷带下去玩。”

    江意韧抬起头,乌黑的眸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脆生生的道,“祖父祖母,孙儿先下去了,等会儿再给陪祖父祖母说话。”

    文江侯面色稍稍一缓,这倒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太夫人嘴角微动,若是真的乖巧还好,若是讨巧卖乖,可就打错算盘了,左右不过是个庶子的庶子,位分差着呢。

    江意韧一被带下去,文江侯便厉声呵斥起来,句句指控江微舟的不孝,批得江微舟只有低头认错的份,没有一句说话的机会,末了文江侯还不忘提醒两句万姨娘的事,责令他将江意韧交给樊氏抚养。

    江微舟微微吃惊,把江意韧交给樊氏抚养,那万姨娘还不得闹翻了天,心思一转,“父亲说的是,意韧也该去他母亲那里学学规矩了。”

    明显在转移重点,文江侯狠狠瞪他一眼,“不单单是学规矩,而是养在樊氏院里。”

    江微舟还想再说些什么,太夫人却接过话来,“微舟,也怪不得你父亲生气,儿子不养在母亲院里还去哪里?天下哪个做母亲的还能害了自己的儿子,相反的那些狐媚子才有可能带坏少爷们。”

    这一番夹棍带棒的话江微舟岂会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太夫人嘴上说的是江意韧,话里却是把他也带上了,他心内恼火却也不敢发出来,只得强忍着道,“母亲说的是,孩儿明白了。”

    太夫人看他一眼,带着几分关切的道,“瞧你在外头这些日子,瘦了不少。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收收心了,莫让儿女们落了话柄。”

    江微舟暗暗吃惊,儿女?他一共一男一女两个,儿子是一直跟在身边的,那太夫人是指的意画了?难道又在背后说他什么坏话了?

    他微挑眉角,带些疑惑的看看太夫人。

    太夫人却径自低了头不再多说,当着文江侯的面,江微舟心知定是有什么事,却也不好多问,在屋里呆了片刻便急忙离开暖香院回了自己院子。

    樊氏早已派了丫头在门口候着,一见江微舟的身影便奔回屋里禀告樊氏,樊氏自是出了门亲自候着。

    虽有多日不见,江微舟见到樊氏仍无半点亲热,冷冷的的看她一眼,便径自进屋,坐也不坐便转头问道,“意画呢?知道我回来了也不出来迎迎?”

    樊氏前脚刚踏进屋,听见他问,忙回道,“许是练字呢,定是还不知道你回来,老爷先歇歇。”

    江微舟冷哼了一声,练字不过是幌子,应该是不想见他吧?想不想见都不要紧,无论怎样他都是她的父亲,她的一切还是他说了算。

    他在一旁的椅上坐下,淡淡问道,“近日府里可出了什么事?”

    樊氏不明就里,不知江微舟问的是什么,低着头不知怎样回答。

    江微舟提高音量,“你没听到我说话么?”

    “父亲还关心府里的事?不知父亲关心的是什么事?”江意画面上挂着一丝嘲弄的笑站在门口,一身白衣在冷风里显得尤为清凉。

    一阵风顺着撩开的帘子钻进来,江微舟面上一冷,“我才刚到家,你穿这一身白衣给谁看?”

    江意画微微一笑,“我从早晨起来便一直穿着,当然是给这一大院子的人看。”

    江微舟嘴角抽动,额上青筋突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樊氏见江微舟真的动怒了,忙去拉江意画,小声道,“画儿,你父亲才刚到家,你这是做什么?”

    江意画看一眼樊氏,眸里闪过一丝心疼,她这个母亲实在太软弱了,她冷冷的看向江微舟,“父亲心里没有妻女,妻女眼里少个人又能如何?”

    江微舟气的差点举起手一巴掌扇过去,强忍着压下心头怒火,使劲攥了攥拳头,砰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去。

    樊氏急的差点落下泪来,“画儿,你这是何必?好端端的,你这又是做什么?他怎么说都是你父亲,咱们娘儿们仰仗的还不都是他。”

    江意画鼻子一酸,揽了揽樊氏肩膀,轻声安慰道,“母亲,我又何尝不想好好对父亲,可他……”

    母女二人相拥着暗自垂泪。

    江微舟气呼呼的转到小侧院万姨娘的屋里,刚进门就看到万姨娘双膝跪在地上,正梨花带雨的哭的满面横泪,心里一疼,急声问道,“卿蓉,你这是干什么?”

    卿蓉是万姨娘的闺名,万姨娘流光微闪,眼里的泪哗啦啦的滚落,从江微舟一进院门便有小丫头进来禀告,正房那边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等江微舟来到小侧院的时候,她已是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此时江微舟一开口询问,她更是万分委屈的哭的更凶,“老爷,您快处置了贱妾吧,莫要坏了老爷的名声,四爷您也赶出去吧,免得坏了四爷的名声。”

    江微舟愣了愣,没想到万姨娘这么快就听到了风声,自是联想到定是樊氏方才刁难万姨娘了,心里的怒火更盛。

    万姨娘抬眼瞧见江微舟眼里的火光,低低嗓音,继续哭道,“老爷,三姑娘也大了,别因为贱妾影响了姑娘的声誉,耽误了好亲事,反倒误了一生。”

    江微舟气的眉毛高高挑起来,怒火尽数转移到江意画身上,若是她懂事,哪里会惹出这些麻烦事来,只恨生了这样一个不省事的女儿,怒道,“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好人家肯娶,有人肯要就很不错了。”声音柔了柔,“卿蓉,你你快起来,地上凉的很,冰坏了身子,你放心,老爷我心里自有主意,定不会如了她们的意,一个姑娘教养成那样子,再把爷交给她养着,岂不是害了意韧。”

    万姨娘心内一喜,她要的就是江微舟这句承诺,只是……她眼珠滚动,江微舟这靠山是靠稳了,可很多事还是需要旁人帮忙的,她再受爷们宠爱,也只是个姨娘,有的事她是一句话也说不上。

    她乌黑闪亮的眸子转了又转,猛然收紧射出一道喜悦的光芒。

第四十七章.送礼

    这几日江意澜的心情颇好,一想起那日杨氏母女被气的面色发绿的模样就想笑,那霍世威也是个不好惹的,不乐意就不乐意了,还拉上个骆玉湛,生生把杨氏的心思****裸的挖了出来。

    沈妈妈见她眉眼含笑,频频蹙眉,憋了很久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娘,什么事儿让您这么开心?”

    江意澜摆摆手,“没什么,想起来个小笑话,觉得好笑。”

    沈妈妈却缓缓摇下头,意味深长的道,“姑娘,您把心里想的都明白放在脸上,不用旁人猜便能知您的心思……”

    江意澜知她想说什么,忙打断她接下去的话,“逢人只说三句话,沈妈妈,这个道理我懂的,忧心的事或许我能放在心里不流露出来,但高兴的事儿我却是要挂在脸上的,心里高兴干嘛不露出来?也让身边的人跟着乐呵乐呵。”

    沈妈妈一时打不上话来,觉得江意澜说的有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妥,心内兀自纠结。

    厚厚的毛毡帘子被撩开,朱颜抬步进来,小声道,“姑娘,万姨娘派人给您送礼物来了。”

    江意澜微微一怔,想了一会子才想起这万姨娘说的应该是三老爷江微舟的小老婆。她嘴角微撇,江微舟终于肯回来了,文江侯不是让樊氏照规矩治万姨娘的罪么?照理应该赶出府的,这会子怎么派人来庵里送礼来了?况且,在她的印象中,她与万姨娘似乎没有任何交集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

    江意澜眨眨眼,动动眼皮,“让她进来吧。”她很想听听小丫头会带来万姨娘的什么话。

    万姨娘派来的是跟前最得力名叫墨翠的丫头,墨翠一进门便将手上的小盒子高高举起来,“奴婢墨翠,来给二姑娘送点东西,万姨娘说,马上就要过年了,感念姑娘一心修行,连过年都回不的府,姨娘的一点心意还请姑娘留下。”

    江意澜微微一笑,“多谢万姨娘的这片心意,你们家老爷跟姨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意澜说话的档儿,朱颜已从墨翠手里将那小盒子拿在手里递给江意澜,江意澜却只接过那盒子看了一眼便放在桌子上。

    墨翠眼巴巴的看着江意澜接过小盒子又放下,心里忽喜忽落,恨不得张口提醒江意澜立马打开看看,姨娘说过要仔细观察江意澜看到礼物后的神情,江意澜若压根不看那小玩意,她还观察个什么,“姑娘先看看,我们姨娘说不知道姑娘什么玩意儿,就随便的给姑娘挑了一件,姑娘若看不上,改天再给姑娘送旁的东西来。”

    江意澜瞟了一眼那小盒子,仍旧笑着,“回去告诉你们姨娘,我喜欢的很,姨娘带回来的都是些新鲜物件,我都喜欢。”

    墨翠干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只得讪讪道,“姑娘喜欢就好。”江意澜不再往下接话,端起桌上的茶放在嘴边轻咂,细细的品起茶来。

    墨翠站在屋内,偷眼瞧江意澜,只等着她再多问几句,好让她转到正题上来,谁知江意澜只顾端着茶喝,竟一句话儿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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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圣旨

    又站了一会子,墨翠终于憋不住了,抬了抬头,看一眼朱颜,见朱颜并未看自己,再无他法,她只好硬着头皮咬牙道,“二姑娘,您在这里住着可还好?”

    “一切都很好。”江意澜点点头,微微一笑,再无下话。

    主子都不说话了,她一个奴婢总不能一直喋喋不休的问个不停吧?这也不合规矩啊。能成为万姨娘跟前的得力丫头,也绝不是徒有虚名,墨翠心思一动,便有了主意,笑嘻嘻的道,“大过年的,姑娘这里倒是显得有些清净了,咱们府里这会子是张灯结彩,热闹的很,二夫人每日里都带着大姑娘出去串门子,喜气洋洋的,可羡煞了那些夫人姑娘们。”

    终于转到正题上来了,二夫人每日里都带着大姑娘出去串门子,单单挑出来这一件说,不过是要告诉她杨氏已经开始动手了,串门子不过是借口,借着机会相亲才是真的吧?这万姨娘果然也是个有手段的,回来才不过两日,就将府里这些事打听清楚了。

    可是万姨娘如此巴结讨好的来给她传递这些信息是为了什么呢?她不过是被文江侯罚到庵里闭门思过的,能对万姨娘有什么用处呢?

    江意澜不动声色,捏着茶盖轻轻荡着飘在上头的茶末,淡淡道,“庵里礼节简单的很,那些个繁文缛节都省了。”

    主子能开口说话,墨翠的心便稍稍放下一些,“二姑娘,我们姨娘最喜欢您这性子,只恨不得多与您交交,只可惜碍着身份不敢同姑娘多接近。”墨翠叹了叹,“若三姑娘也如姑娘这般和气就好了。”眸里闪过一丝可怜,仿似她在江意画跟前受了许多委屈一样。

    电光火石间,江意澜忽然明白过来,万姨娘来向她示好,不过是为了铲除异己,而对于她来说的这个异己便是江意画。

    万姨娘猜准了江意澜此时定然也在担心骆家的亲事落在自己头上,所以提醒自己杨氏已有所行动,而她若想自保,万姨娘可以帮她,万姨娘在帮她的同时顺理成章的除掉江意画。

    好深的心计,江意澜眉头微蹙,怪不得能在三房那里混的风顺雨顺,原来竟藏着这样的心计,江意画刚给文江侯提出惩治她的事,她便先下手为强反过来牵制江意画。

    江意澜端着茶杯在嘴边轻咂一小口,好像没听到墨翠的话一般,轻声道,“朱颜,准备些庵里的点心给万姨娘带回去,咱们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万姨娘不要嫌弃才好。”

    她猛然转了话题,墨翠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怔一下,再去看江意澜,她已低了头继续喝茶,仿佛那茶里藏着一件无价之宝一般,她还想再就着方才的话题说下去,可已没了说话的机会。

    朱颜手上拿着包裹整齐的小包,“这是庵里师太专门给二姑娘准备的糕点,给姨娘带回去些。”朱颜说着将小包放到墨翠手里,墨翠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倒为难起来。

    朱颜挑眼看她,厉声道,“怎么?墨翠,莫非你嫌弃这些糕点?怎么连接都不接?”

    墨翠一眼瞥见江意澜眉头微微蹙了蹙,陡然想起以前关于二姑娘的那些事,吓得一个激灵,忙双手接过来,笑道,“奴婢开心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嫌弃。姨娘的东西送到了,奴婢便先告辞了。”

    江意澜自是不会多留她,眼见着她缓步出门,江意澜心里窝了一股火,那个万姨娘算是什么东西?竟然大言不惭的来跟她谈条件,虽然对她自己绝对有好处的,但她却极不喜欢这种方式。

    一个小三敢对正室的孩子下狠手,天理不容。

    沈妈妈从外头走进来,哼了一声,“姑娘,姨娘就是姨娘,什么时候都摆不上台面,莫管她有什么心思,老实本分的或许还能善终,若再是个多事的,只怕到了最后尸骨无存。”

    不管万姨娘什么意思,江意澜却摸清楚了其中的一条,府里有人想将江意画嫁到骆家去,以江意画的位份,若不是骆玉湛身上有毛病,这样的好事绝对轮不到她。

    嫁到骆家去,这定不是江意画的意思,江意澜想起江意画那双倔强安静的眼眸,心底涌起一股怜惜,小小年纪就要面对父亲小三的种种刁难,情何以堪。

    “姑娘,姑娘……”井桐慌慌张张的奔进来,几乎是一步一个踉跄的闯了进来。

    屋里人都吓了一跳,江意澜也吓得心一跳,定定神才道,“什么事?干嘛这么慌张?”

    井桐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话到嘴边却憋得说不出话来,只把一张脸憋得通红,江意澜忙将手里的茶杯递过去,“喝点水慢慢喝。”

    主子的东西井桐哪里敢用,急忙推辞,喉里的气仍是没顺上来。

    江意澜急了,瞪她一眼,“快喝,喝了快说。”

    井桐心里也急,可实在说不出话来,也不再坚持,接了被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又在胸前狠狠拍了几下子,这才道,“姑娘,姑娘,前头院子里送过信来,说让姑娘去大殿接旨。”

    “接旨?圣旨?”江意澜瞪大眼看着井桐,十分质疑她这话的可信度。

    井桐见姑娘不信,忙重重的点了点头,“姑娘,奴婢怎敢拿这样的事跟您说着玩,这可是师太们特地过来说的,宫里的公公还在前头等着呢,姑娘,您快收拾下,等会儿您得出去接旨。”

    江意澜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满脑子都在想,她好端端的呆在庵里诵经,跟高高在上的皇帝有什么关系?怎滴就凭空降下一道圣旨来?

    “姑娘,没有时间瞎琢磨了,既然真的来了,您也躲不过的。”沈妈妈一脸平静。

    江意澜也不是非要琢磨个透什么,只是觉得这牛马不相及的事怎可忽然之间就发生了。

    她还在稍稍发愣的时候,沈妈妈已把她扶到镜前,三两下挽了发髻,又在发间插一只样式最简单的银钗,肩上披了件素色坎子,只一会子的功夫,江意澜浑身上下都给她收拾遍了。

    江意澜再去看镜中的自己,容貌虽不好,但也透着几分优雅大方,心里暗暗称赞沈妈妈一双巧手。

    江意澜不敢再多耽搁,慌忙去前头的大殿里接旨,走进大殿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门口站着一大堆身穿黄马甲的人,正中站着个公鸭嗓子的太监。

    大殿里只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大红绸缎袍子,一个穿着灰色短袄,一亮一暗倒是形成鲜明对比。

    那两人看见江意澜过来,身穿大红袍子的走过来,细声细气问道,“这位可是文江侯府的二姑娘?”

    江意澜点点头,“是我。”

    红袍子在她脸上扫了一眼,“既然到了,那就接旨吧。”

    江意澜慌忙跪在地上,身后紧紧跟着的朱颜井桐也都跪下。

    红袍子展开手里的明黄手轴,不急不缓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文江侯府江意澜进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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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皇上要选妃

    第四十九章.皇上要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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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着,声声都透着掩不住的新年喜气,今天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日子,也是祭灶的日子。

    天空灰蒙蒙的,显得有些阴沉,压在人群上头,藏着一层挣不脱的抑郁,江意澜坐在马车里,紧缩眉头。

    一大早,文江侯便专门派了江总管来接她,本来已经说好的半年之内她全都呆在闲云庵诵经,文江侯也是答应的,怎滴又忽然让江总管过来接她回去了?

    她想起江总管一问三不知,可眼神却带着几分神秘的模样,他定是知道实情的,难道跟皇上的召见有关?

    想起前几日皇上莫名其妙的圣旨及召见,江意澜心中颇有些疑惑,皇上并不是在宫里召见她,据说是在离宫门不远的地方,皇上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淡淡的说了一句,“就这样吧,把二姑娘送回去吧。”

    江意澜甚至没来及抬头看一眼皇上的容颜就稀里糊涂的被人带了出去,等她回到闲云庵的时候,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皇帝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就这样吧,什么事就这样吧?

    她一个养在深闺几乎足不出户的姑娘,皇帝又怎么会突然注意到她呢?

    江意澜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无从下手。

    一路上思来想去的亦是毫无结果,等到了文江侯府大门口她还在沉思,朱颜轻轻唤她几声,她才醒过神来,扶着朱颜的手下车。

    “二姑娘。”江勤恭恭敬敬站在车下,“太夫人请您回来即刻去暖香院。”

    江意澜轻点下头,“有劳江总管了。”然后温顺的跟在江勤后头去了暖香院。

    进了暖香院正房,江意澜愣了愣,不但侯爷太夫人在,三房的女人们都在,樊氏照旧低着头坐在一旁,而江意画则微微偏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夫人见她进来,微微一笑招呼道,“意澜回来了,快到祖母这里坐坐,瞧瞧,这才几天就瘦了一大圈,回来就好了,诵经的事不一定非要在庵里,只要你心诚,在家里也是一样的。”

    江意澜心生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屈膝行个礼,才走到太夫人跟前坐下,“多谢祖母挂念,意澜在庵里一切都挺好的。”

    太夫人满面喜色,握住江意澜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意澜啊,今儿个是小年,你祖父特地把你接回来,你三叔也回来了,咱们一家终于团员了。”

    江意澜微笑着应着太夫人的话,视线投向坐在下首的丘氏,她眼皮微微搭,似是陷入了沉思,并未注意到她们的谈话。

    江意澜迅速收回目光,一心一意回答太夫人的话,太夫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左一句右一句,态度也比往日温和了许多。

    太夫人这样的态度令人感到意外,更令人感到心颤,江意澜猜不透其中奥妙,却忽然想到另外一事,遂收了面上笑意,稍显低沉的道,“祖母,孙女儿有一事禀告祖母,还望祖母成全。”

    太夫人微眯了眯眼,“什么事啊,意澜,你说出来祖母才好成全你。”

    “祖母,您还记得那日拦咱们轿子的婆子么?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也是个苦命的人,这几日在闲云庵里一直她也是跑前跑后的,孙女儿想把她收到院子里,自从奶妈走后,我那院子里便没了妈妈,凡事都不知该与谁说去。”江意澜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伤心的模样来。

    太夫人蹙了蹙眉,“意澜,你是个心善的,救人是好事。你若想寻个妈妈,祖母把我这院子里的给你送过去个,用个不相识的陌生婆子,我可不放心。”

    这是要往她院子里塞人么?江意澜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太夫人一向不太喜欢她的,怎会一下子热情起来?

    她眨了眨眼,目光投向丘氏。

    丘氏目光微闪,“母亲,您跟前的都是您用惯了的,哪能送给她,我那院子里有个婆子还算老实本分,等着我让她去意澜跟前伺候。”

    江意澜又接过话来,貌似撒娇的道,“祖母,母亲,我不管你们送什么人过来,这个沈妈妈一定要留下,好歹的给我个做好人的机会。”

    太夫人沉了沉,“毕竟是外头不知根底的,先让你母亲亲自看了再说。”说着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在江意黛姐妹身上转了转,“我从特地挑了三个妈妈,等会儿会送去你们院子。”

    江意黛当即笑了笑,“多谢祖母。”

    江意画也轻声回了,“谢谢祖母。”

    江意澜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微蹙的眉角写满了疑惑。

    太夫人看她一眼,笑了笑,“意澜,你还不知道吧,太后下旨要选妃入宫,咱们江家,你们三姐妹都在位列之中。”

    江意澜顿觉脑袋轰的一下炸响了,皇帝要选妃?皇帝几天前刚召见了她,而今日太夫人态度忽然转变,难道这之中是有关联的?难道……难道……皇帝说的那句,就这样吧,是跟选妃有关?

    莫非文江侯府的人都以为皇帝单独召见她,正是皇帝对她刮目相看要选她为妃子?

    江意澜差点呼吸不上来,怔怔的看着太夫人,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你们几个还要多问问意澜,意澜不是才蒙皇上召见么?或许对皇上熟悉些。”杨氏阴阳怪气的道,面上带着一丝讥讽,坐在她旁边的江意黛抬眸看她,脸色有些难看,微微瞪了她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

    话说到这里,太夫人接着话头说下去,“对了,意澜,那日皇上召见你,说了什么事?”

    江意澜皱皱眉,终于忍不住要套话了,她摇了摇头,“祖母,皇上并未说什么啊,只说了一句,就这样吧,便出去了。”

    一屋子支着耳朵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开始了对这句话的猜测,就这样吧的意思太多了,什么就这样吧?皇上单独召见一个女人,又仅仅说了这一句话,难道其中并无其他含义么?

    不,在场的每一个女人都深信不疑的认为,这句话定是具有深刻意义的,只是她们一时还猜不透。

第五十章.只伺候一人

    第五十章.只伺候一人

    从暖香院里出来,江意澜抬头望了望天,阴沉的天愈发阴沉,满眼望去,到处灰蒙蒙的一片。让人的心情也愈发的压抑。

    “二姐姐,皇上召见你的时候,你瞧见皇上的模样了么?是什么样的?”江意婉看到江意澜从暖香院里出来盈盈的迎上前去,笑嘻嘻的问道,眸里却闪过一丝轻蔑,她这么一问,江意黛江意画江意珊都转过头来,一起望着江意澜等着她的回答。

    江意澜依旧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着,淡淡的道,“皇上乃九五之尊,我哪里敢抬头瞧的,自是没瞧见。”

    江意婉呵呵一笑,道,“二姐姐真是有名气的,连皇上都知道你了。”话里自是一股讽刺的味道。

    江意澜侧头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妹妹若也想见皇上,不妨也弄出点名气出来。要不要我帮你引见一下啊?”

    江意婉一呃,憋得说不出话来,她不过是个庶女,是没有资格参加皇室选妃的,即使再不满再嫉妒,位份在哪里摆着,争也白争。

    她气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抬头望上天,咬着牙却又用微带着笑意的语气说到,“我可不是那没脸没皮的,弄出点动静来就当作了名气,白白的害了姐妹的声誉。”

    江意澜陡的顿住脚步,转身站在江意婉跟前,江意婉一时不察,差点撞在她身上,恶狠狠的抬头看江意澜,想质问她,却被江意澜的目光吓得心头一颤。将刚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江意澜冷冷的看着她,冷冽的目光里噙着一股说不出的威势,那原本暗黄的脸色此时稍显光滑,带着一抹淡然,一种说不出的安静却又拒人千里。

    江意澜嘴角微动,“四妹妹,旁的我不多说,只送你一句话,莫为他人做嫁衣裳,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是好自为之的好”

    江意婉怔了怔,不自觉的后退两步,骇然的低了低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旁的江意黛目光里露出一抹寒意瞥向江意澜,狠狠的咬着牙,挤出丝丝恨意。

    江意画江意珊远远的跟在后头,似乎并未听到两人的对话,自顾自的超前走着。

    江意澜冷笑了笑,转身兀自走开。

    回到澜园,心里仍窝着一股火,文江侯府在桂京也是屈指可数的大户,却不想也是想要靠女儿去巴结上司的,文江侯一听说皇上召见了她,立马便将她接回来,太夫人又是这样的态度,嫡亲的血情居然抵不过利益的****,真令人寒心。

    “姑娘怎么了?”沈妈妈已在澜园安排下来,就在紧挨着江意澜的正房的小耳房里,一见江意澜回来便跟了进来。

    江意澜气的拍了拍桌子,冷哼道,“皇上要选妃了。”

    沈妈妈瞬间明白了其中根由,抬眼瞧了瞧江意澜,自是猜到她心中所想,“姑娘,您也不要胡思乱想,这天下没有什么事是完全单纯的,您若能给家族带来好处,家族便会更加繁荣,这对您不也是好的么?”

    江意澜依旧气呼呼的道,“亲情不该是单纯的么?哪个父母不为孩子的?又是哪家孩子不孝敬父母的?”

    沈妈妈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她,任由她自顾自说着。

    江意澜张了张嘴巴,却忽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没有立场,自古以来,狠心的父母多的是,不孝顺的子女更是多不胜数,她这股子气又是哪里来的?

    文江侯府做的并不过分,只不过是执行了上司的命令,并没有哪个逼着她们去做不想做的事,她怎会忽然如此激动起来?

    她深深的吸口气,激动的心情缓缓平静下来,对沈妈妈笑了笑,“妈妈,我明白了,谢谢。”

    沈妈妈灿然一笑,心底的某根弦动了动,她看看江意澜,意味深长的问了句,“姑娘,您真的相信老奴么?”

    江意澜微微一愣,随即回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劲往一处使。才能事半功倍,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不是么?”

    沈妈妈扁扁嘴,笑了笑,目光更加柔和起来,或许这丫头真是个实诚可靠的。

    江意澜也不去猜想沈妈妈话里的意思,忽有想到文江侯在朝为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断不会只因皇上一次的召见便盲目的将希望押在她身上,难道是他在朝内听到了什么风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皇上到底是何用意?

    江意澜来不及细想就被撩帘进来的朱颜打断了思路,“姑娘,肖妈妈来了。”

    肖妈妈?江意澜疑惑的皱了皱眉,看到朱颜递过来的眼神,猛然警觉这沈妈妈便是太夫人送来的肖妈妈,遂点点头道,“快请进来吧。”

    肖妈妈应声而进,身穿一件灰色长袍,头发简单的盘在脑后,浑身上下竟不见一件首饰,倒是素净的很,进了屋,走到江意澜跟前屈膝行礼,“见过二姑娘。”

    江意澜微微一笑,“肖妈妈,今后就多辛苦你了,祖母疼惜我们姐妹,我们也不能辜负了祖母的一片心意,您有什么需要的有什么吩咐的尽管说。”俨然把澜园里的主权交给了她。

    肖妈妈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江意澜,面上却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揣想江意澜的意思,嘴上笑道,“姑娘说笑了,太夫人怕姑娘屋里的丫头年纪小不懂事,太夫人让老奴过来盯两天,大过年的,莫误了姑娘的事。”

    江意澜微微一笑,目光瞟向朱颜,轻轻一点,朱颜登时明白,笑着搬来个小杌子,“肖妈妈快请坐,以后我们可都要仰仗您老了。”

    肖妈妈自是不敢坐,江意澜好说歹说她才挨着杌子坐了半边,受到如此待遇,她心里竟无端的慌了一下,这二姑娘不是最难说话,性子最冷的么?怎么竟是这样的热情起来?莫非……是真的?

    朱颜瞧了瞧肖妈妈,貌似无意的开口道,“肖妈妈,怎么以前我没见过您呢?”

    肖妈妈欠欠身回道,“我原是太夫人陪嫁庄子上的,这两日才刚到府里来。”

    原来是刚从庄子上调来的,江意澜心头微沉,倒是无从打听这婆子的来历了,遂笑道,“肖妈妈,您初来乍到的,先让朱颜领您过去休息,有事儿的时候我再叫您。”

    肖妈妈也不多留,起身跟着朱颜离开,走过沈妈妈身边的时候,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沈妈妈。

    肖妈妈前脚刚走,丘氏便进来了,扶她进来的是杜姨娘。

    丘氏一步迈到江意澜跟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抽噎道,“澜儿,你可算回来了,我几次想去庵里看你,可你父亲不让我去。”

    江意澜扶着丘氏的手让到椅上坐下,“母亲,我好着呢,您不必为我担忧。再说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回来还不如不回来,意澜,你倒是给我说说……”话说到一半,丘氏忽然瞟向沈妈妈,微微抬了抬头,细细的打量了几眼,才慢悠悠的问道,“你就是沈妈妈?”

    沈妈妈赶忙上前,跪在地上,“奴婢拜见大夫人。”

    丘氏也不让她起来,沉声道,“听说你是撞了姑娘的车才跟着进了闲云庵,又赖着不走的?”丘氏一副质问的模样,江意澜蹙了蹙眉,挑眼去看沈妈妈。

    沈妈妈一脸平静,不慌不忙的回道,“回夫人,那是老奴的幸运,二姑娘心地善良,老奴情愿卖身与姑娘,伺候姑娘一辈子。”

    丘氏挑了挑眉,看向江意澜,“她的身契在你这里?”

    江意澜点点头,示意朱颜将沈妈**身契拿出来,丘氏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才又放心的交给朱颜,仍是抬头看着沈妈妈,“这么说,你是侯府的人了?”

    沈妈妈稍抬了抬头,面色坦然,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大夫人,奴婢是二姑娘的人,奴婢只伺候二姑娘一人。”

    丘氏眸光闪了闪,追问道,“对我也是一样么?”

    沈妈妈微低了低头,“如果姑娘吩咐奴婢去伺候夫人,奴婢定当竭尽全力。”言下之意,如果江意澜不吩咐的话,她自是不会去。

    丘氏非但不闹,反而呵呵笑起来,“说得好,怪不得澜儿能看上你,这府里头伺候人的有很多,缺少的独独像你这般忠心的,即便是愚忠,也是好的。起来吧,太夫人那边我会替你说话,不过,你要记住的是,话是不能随便说的,说出来就要做到,如果做不到,后果你应该想到的。”

    沈妈妈深深鞠下躬,“奴婢晓得,多谢大夫人。”

    丘氏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沈妈妈起身行个礼,快步退出去。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远了,丘氏才努努嘴,“这个瞧着不像是一般的,还是小心看着点的好。”

    江意澜笑了笑,应道,“女儿知道。”

    丘氏点点头,皱皱眉,“那个已经来了吧?”

    那个自然指的肖妈妈。

    “说是从庄子上调来的?”江意澜轻声问道。

    丘氏却摇了摇头,“庄子上的大部分我都认识,唯独今天送出去的三个婆子我都没见过,倒猜不出你祖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江意澜大吃一惊,“母亲,您也没见过么?”

    今天就能回家了,先更一章

第五十一章.打架的爷

    第五十一章.打架的爷

    丘氏点头道,“来你这里的这个,还有去那边两房的两个,都是面生的,不知你祖母从哪里找来的,别管是什么人,你好生小心着就是。”顿了顿又问道,“皇上召见你真的什么都没说么?”

    江意澜皱皱眉撇了撇嘴,“母亲,我说的都是实话,皇上的确什么都没说,真真奇怪的很。您说皇上怎么会知道我还单独召见我呢?父亲那里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丘氏轻蹙眉角,面上蒙上一层犹疑,“就是因为什么风声都没听到所以才担心的很,包括你祖父祖母,得到的消息也仅仅是皇上召见了你,并无其他。”丘氏急切的抓住江意澜的手,“澜儿,你这个性子不适合进宫,母亲不希望你进宫伺候皇上。”

    江意澜看着丘氏忧心忡忡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母亲,您未免太过高瞧我了,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个个貌美如花,什么样儿的没有,怎么可能看上我?母亲,这个您就放宽心好了,绝对不可能的事。”

    丘氏仍旧担心不已,“可是……”

    江意澜握了握丘氏的手,“可是什么呀,母亲,女儿不担心这个,倒是担心会不会还有别的事。母亲,您多留意水波园那边的动静,或许二叔能得到什么消息。”

    丘氏自是明白她的意思,遂点了点头,说了些府里的其他事,又多嘱咐江意澜了几句,便起身离开。杜姨娘依旧若贴身丫头般恭恭敬敬的给江意澜行个礼,小心的搀着丘氏一同离开。

    江意澜看着杜姨娘苗条纤细的身影,心头一梗,生出一股厌恶来。

    下午,江意澜将月笼单独留下。

    经历了丧母之痛,月笼似乎老练了许多,站在江意澜跟前不再似往日那般唯唯诺诺,眉目间多了几分深沉,这次出门江意澜特意将她留下,自是别有用意的,而她自然也不会辜负了主子的一片信任。

    “姑娘,奴婢终于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我娘从哪里听说我的长命锁掉在院子里了,所以我娘便每天过来找,那长命锁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平日里我和我娘都宝贝的很。”

    “这么说你母亲来澜园是给你找长命锁的?你丢锁的事也不是你告诉你母亲的?”

    月笼点点头,消瘦的面颊上带着几分怨愤,“那几日长命锁确实丢了,我找了一阵子也没找到,后来在我屋里找到了,

    不过这件事我谁都没跟说过,可能是有人见到我找锁了。”

    江意澜皱皱眉,“你也是在咱们院子里找的?”

    月笼想了想,“好像是找过,但是没找到。”

    “那你母亲是听谁说的你‘的锁掉在澜园里了。”

    月笼回道,“暮雪。”

    暮雪?江意婉的贴身丫头,竟然是她?江意澜微眯起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除了这些,你还打听到什么?”

    月笼超前走了一步,贴近江意澜,压低嗓音道,“我娘死之前,有人瞧见钱妈妈跟我娘说过话。”

    江意澜猛的睁开眼,“钱妈妈?二夫人跟前的钱妈妈?”

    月笼点点头,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姑娘,您说钱妈妈会不会跟我娘的死有关呢?”

    江意澜冷声笑了笑,“还很难说,近**多注意点二房那边的动静。”说了这几句便将月笼拉到身边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月笼面上露出一丝惊异,渐渐的又蒙上一层希翼,最后抬头朝江意澜点了点头,“姑娘,您放心,我一定会照您说的办。”

    江意澜斜靠在椅上,想着月笼说的消息,自她穿越来此,似乎每件事都跟江意婉有关系,样样事都有她的影子,她是真为自己谋划,还是不过为旁人做了嫁衣裳?

    她冷冷的哼了声,江意婉的目的是什么她不管,但如果她眼中危害到自己的利益,那她就要管一管了。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朱颜一路小跑的冲进来,急着喊了几声,面上焦灼不安。

    江意澜微微皱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朱颜抽抽鼻子,“姑娘,您快去瞧瞧吧,三爷跟四爷在咱们院门口打起来了。”

    江意澜忽的站起身,江意亭江意韧打起来了?这两人怎么在自己门口打起来了?江意韧不是才刚回来没几日么?她来不及多想,慌忙忙的奔出门去,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吵闹声,夹杂着丫头婆子的劝阻声。

    有看到江意澜的丫头低声喊了喊,“二姑娘出来了。”几个丫头婆子登时住了口,手上的力道却轻了几分,原本刚被拉开的两人趁着这松劲,一个挣扎又扭到一块去。

    江意澜眼看着两人真动上了拳脚,忙加快了步子,嘴里高声喊着,“你们还不快将三爷四爷拉开,都站着干什么。”

    丫头婆子们又是一阵慌乱,七手八脚的把两位爷拉住,却捂不住两人对骂的嘴。

    “你个姨娘养的,竟敢打爷的主意,这府里哪个敢对我说个不的?不要以为跟着三叔出了几天门就了不起了,哼……再折腾也白搭,终是个姨娘养的。”江意亭气的满面通红,口不择言的大声叫嚷着。

    而江意韧就不同了,白净的面上盖着一层红晕,鼻尖通红,气的指着江意亭差点说不出话来,几乎快要落下泪来,只哼哼唧唧的回道,“你,你,你欺人太甚了。”

    拉住他的两个婆子心头也有些不忍了,小声的劝着,偷眼瞧向江意亭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愤恨,这三爷说的话实在太难听了。就连拉住江意亭的两个丫头都觉得自家主子说话太难听,忍不住的低头劝着。

    江意亭不但不知,仍肆无忌惮的又高声嚷道,“别以为三婶让你们欺负,这府里的就都好欺负了,三婶软弱,我可不怕你,哼,三叔瞎了眼看上个狐狸精。”口里的话愈发的难听了,竟是将长辈们都连带着骂上了。

    江意澜不由分说,疾步奔上去,抬起胳膊,对着江意亭的脸狠狠的扇过去,清脆的巴掌声陡然响起,惊呆了丫头婆子,更惊呆了江意亭,他呆愣愣的瞪着江意澜,似乎不相信方才是她抬手打了自己,半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瞪视着江意澜。

    江意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声色俱厉的训斥,“意亭,你太过分了,莫说意韧是你弟弟,你本就该让着他。就是换了旁人,你也不该说这些不知轻重的话,长辈们的事是你能说的么?你小小年纪,满脑子都学的什么?一口一个姨娘,一口一个狐狸精的,哪里还像个侯府的爷,比那些市井小混混还不如。”

    说到这里,江意澜话锋一转,冷冽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了扫,“来人,去把三爷跟前的大丫头跟奶娘请过来。”

    江意亭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哇的一声哭了,哭着喊道,“二姐,你竟然打我,我要告诉爹娘去。”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江意澜拦住,“不准走,过来给四弟道歉。”

    江意亭狠狠的甩了甩胳膊,响亮的回道,“不,绝不。”

    江意澜胸口的火气再次烧上来,江意亭果然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说话不知轻重,更是不知个天高地厚的,她抬起巴掌,扬了扬手,却被朱颜拦住了,“姑娘,您可别打坏了三爷。”

    江意澜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江意亭一眼,又朝一旁的丫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人给我叫来。”

    那丫头被她一瞪,吓得差点颤到,转过身踉跄一下狂奔而去。

    江意亭还在边上大叫着,“快松开我,我要去告诉爹娘。”见动嘴不行,又动起腿来,抬脚朝江意澜身上踢去。

    江意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丘氏怎会养出这样的儿子来,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打,回头吩咐道,“好好的抓住三爷,不准他跑了。”

    她回过身看了看江意韧,柔声道,“四弟,你没事吧?都是你三哥的错,不要哭了,二姐让他给你道歉,好么?”

    原本还在低声抽泣的江意韧听了这话非但没停住哭,反而哇的一声哭的更响亮了,一张白净的小团脸上净是委屈的泪水。

    江意澜无奈,只好弯腰半蹲下,从袖里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柔声安慰他。

    江意韧大哭了几声,渐渐的停下来,瞪大眼看着江意澜,却抽抽噎噎的道,“二姐,你别怪三哥了,我没事儿,是我不该冲撞三哥,您让三哥快回去吧。”

    江意澜眉角微挑,方才还委屈的大哭的江意韧这会子竟然为江意亭开口求情了?她眼眉几不可闻的皱了皱,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江意韧,笑了笑,柔声道,“四弟真是个乖孩子。”

    “姑娘,怎么了?”江意亭的奶娘宋妈妈慌里慌张的奔过来,走到江意澜跟前小心问道,跟在她后头的是个穿着一身亮红的小丫头,眉目清秀,额角长着一颗不太显眼的痣。

    江意澜站起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可不相信那去叫人的丫头这一路上一个字都没说。

    宋妈妈呃了呃,憋得说不出话来,立着眼瞪那小丫头。

    呜呜,一张粉红也没有。昨天忽然停电,害的我的全勤没有了。呜呜,新年伊始,好像不顺哈

第五十二章.掌嘴

    第五十二章.掌嘴

    宋妈妈偷眼瞧了瞧江意亭,又抬眼瞧了瞧江意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又被江意澜这一噎,当下转了头凑到江意亭跟前,“我的爷哎,您这是怎么了?才一会子的功夫,怎么就跑这里来了。”够狡猾,迅速转移注意力。

    江意澜冷冷的看她一眼,又瞟了瞟站在一旁的小丫头,挑挑眉,“你是三爷跟前的?”

    那丫头屈膝行礼,“奴婢银耳见过二姑娘。”美目流盼,投向江意亭的目光带着一丝埋怨。

    江意澜抽了抽嘴角,挤出一丝笑意,蓦地高声喝道,“把宋妈妈银耳带到院子里,掌嘴二十。”

    银耳猛的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意澜,吓得说不出话来。

    宋妈妈则惊呼一声,“二姑娘……”

    江意澜却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厉声喝道,“还不快去?”

    朱颜猜不出江意澜的本意,但见姑娘真的动了怒,遂示意站在一旁的几个丫头上前抓住宋妈妈银耳两人。

    宋妈妈被人拿住,脸上急的红一块白一块,扯着嗓子喊道,“二姑娘,您是主子,我们是奴婢,你要打要骂咱们都认,但您好歹的也要给个说法。”

    江意澜冷冷的看她一眼,一字一句的道,“三爷骂人的话我就不再重复了,三爷能骂出那样的话,难道跟你这个奶娘还有贴身丫头没有关系么?三爷犯了错,第一个要罚的便是你们。”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拉下去,打。”

    宋妈妈急的满面通红,使劲儿的想挣脱出来,嘴里不服的喊道,“二姑娘,好歹我是三爷的奶妈子,我们犯了错,也该去大夫人那里领罪。”

    “哦?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资格罚你咯?”江意澜挑着眉笑了笑,那笑容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捂住嘴,拉下去,掌嘴三十。”

    宋妈妈惊得半张着嘴,额头上的汗珠子不住的滚落下来,吃惊的盯着江意澜看,一个不留神,已被人捂了嘴硬生生的拉进澜园里去。

    银耳惨白着一张脸,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那双狭长的凤眼却瞟向了江意亭,含着泪花子委屈无比。

    江意亭也被吓得呆了呆,看到银耳投过来的目光,陡的一震,蓦地挣脱钳制着他的手,猛的冲到银耳前头,瞪着江意澜,气急败坏的道,“你敢,你敢动我屋里的人,你……”

    江意澜看看他,冷声道,“你?你要怎样?去告诉父亲母亲吗?你去啊,最好到祖父祖母去说,看看祖父祖母会不会帮你,既然你不想她们挨打,那你便去祖父哪里领了三十巴掌去。”

    一听到江意澜搬出侯爷太夫人,江意亭登时便蔫了,今日这事若被侯爷知道,甭管谁对谁错,挨罚定是逃不过的了,可他又实在不甘心眼睁着看自己屋里的人被打,一时间,面上惊疑不定。

    就在他稍稍犹豫的空子里,银耳已被捂了嘴拉下去。

    站在一旁的江意韧一脸寒意,愣愣的看着江意澜,喃喃道,“二姐姐,你不必打她们的,不是她们的错。”

    江意澜看看他,换上温和的笑容,抬手抚了抚他的头,“意韧,你三哥哥犯了错,就是她们的错,你生你三哥哥的气么?”

    江意韧眨了眨眼,似乎想了想,才缓缓道,“二姐姐,不怪三哥,是我走的太快,撞倒三哥身上了,又没给三哥道歉。”

    江意澜无奈的摇摇头,“是你还没来及道歉吧?”她回过头去看江意亭,他眼里正冒着一股火烧过来,恨不得要将她烧成灰。这小家伙真是被宠坏了,就凭他方才说的那几句话,太夫人就能将他满屋子的丫头婆子都赶出去。

    江意韧一向是三老爷手心的宝贝疙瘩,平日里更是被万姨娘捧在心尖尖上,这会子他身边却只有两个婆子跟着,想必定是有人回去报信了。

    果不其然,万姨娘摇着一身的金光急慌慌的奔上来,一把将江意韧揽在怀里,连着哎呦了几声,“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干什么呢?有没有摔着哪里?你说你怎么不小心点呢。”

    江意韧抬眼偷瞧了瞧江意澜,尴尬的拂了拂万姨娘的手,低声道,“姨娘,我没事。”

    万姨娘怔了怔,这才抬头看了看江意澜,皮笑肉不笑的道,“二姑娘也被惊动了,四爷,快给你二姐姐赔个礼。”

    一个姨娘居然口口声声指示主子去做什么事,江意澜皱了皱眉,江意韧已在旁边不悦的道,“姨娘,我知道怎么做。”

    万姨娘意识到自己逾越了,心里却有些不服气,这侯府上下哪个不知道三老爷最宠爱的是她?四爷也是她一手拉扯大的,莫说是让四爷做个小事,就是真让四爷喊她一声娘,四爷定是也会依着的。

    不服归不服,这终究是在文江侯府的大院里,有些时候该低头的还是要低头的,尤其面对着江意澜,她还是需要适当示好的,遂堆着一脸笑意,“二姑娘,您也别生气了,两位爷不过是闹着玩的,他们这也许多日子没见了,见了面可不得亲热亲热”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意澜虽瞧不惯她这番做作的模样,却也笑了笑,“万姨娘说的是,不过终究是三弟的错,该罚的还是要罚的,不然被某些好事的传了出去,还以为是四弟白白的让三弟欺负了。”

    恰巧朱颜拉着刚被打完嘴巴的宋妈妈出来,宋妈妈一张脸已高高肿起,嘴角渗着血丝,望向江意澜的目光里多了一抹怨恨。接着银耳也被拉出来,似乎更惨,白皙的面上手指印子一层叠着一层,嘴角挂着红丝。

    江意澜只看了一眼便冷声斥道,“还不快拉下去,吓着了两位小爷。”

    朱颜忙命丫头们把两人拖着拉回去,这一路上自是碰到不少丫头婆子,惹得一阵议论纷纷。

    万姨娘面上阴晴不定,江意澜的话说的很清楚,江意亭不是在欺负江意韧,即使江意韧真的被欺负了,她这会子也已经狠狠的惩罚了江意亭,绝不是被白白的欺负了的。

    万姨娘心头惊疑不定,一片骇然,从不谙世事的侯府二姑娘什么时候也学会用心了?是无心之举吗?她美目微抬,细细的打量着站在跟前的小姑娘,人虽娇小,但面色平静,目光沉着,竟多了几分大人般的沉静。

    她已不是当初那个毫无心机只知躲在自己世界里的小丫头,万姨娘意识到这个事实,心头沉了沉,想起前日丫头墨翠的禀告,才渐渐的有些明白了。

    她强按下心里的惊讶,腆着笑脸朝前凑了凑,“二姑娘,您可真是向着四爷,四爷心里也会感激您这个二姐姐的。”说着捏着手帕子在眼里抹了抹。

    江意澜伸手又在江意韧头上摸了摸,“意韧最乖了,姨娘也不要放在心上,小孩子间的玩闹,过一会子就好了。意亭,你先去我屋里坐着玩会去。”

    江意亭心里正怒火冲天,自是不会理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转身瞪了江意韧一眼,转过身气呼呼的离开了。

    江意澜适时打了个喷嚏,井桐忙上前道,“姑娘,外头天冷,您身子弱,还是屋里歇着去吧。”

    万姨娘遂弯腰告退,刚要带着江意韧离开,便看到太夫人屋里的流露急匆匆走过来,遂顿住脚步。

    江意澜也看到迎面而来的流露,蹙眉,不知又有什么事。

    流露一溜小跑奔过来,抬眼看看万姨娘与江意韧,目里闪过一丝疑惑,朝江意澜拜了拜,“二姑娘,太夫人请您去暖香院。武骆侯府的骆大夫人与骆二爷来了。”

    江意澜微微一愣,骆玉湛来了关她什么事?干嘛让她过去?

    微微垂着头的万姨娘眸光微闪,牵着江意韧的手匆匆忙忙离去。

    去见外人,江意澜自然要先回屋里稍稍收拾一番,心里却一直在想着骆玉湛的事,他怎么忽然来了?

    暖香院的气氛稍显压抑,江意澜轻移莲步,自撩帘进屋的第一步,便感到头顶上直射过来的几道光芒,她兀自不慌不忙的先上前拜见太夫人。

    太夫人面带微笑,指着坐在旁边的美****介绍,“意澜,快来拜见骆大夫人,你该是见过的。”

    江意澜也不答话,嘴角噙着一丝笑,朝骆大夫人拜了拜。

    骆大夫人并未答话,只摆了摆手便作罢,一双眼紧紧盯在江意澜身上,锐利无比。

    江意澜自是觉出这两道锐光里的来者不善,面上却镇定的很,兀自安静的站在屋中央。

    “呵呵,二姑娘,别来无恙啊,闲云庵一别,又是几日不见了。”骆玉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貌似悠闲乐哉的看了看江意澜。

    江意澜心头颤了颤,不禁暗骂,骆玉湛,这是要毁她的名声啊?什么闲云庵一别?让人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在幽会,而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的。只是,在他面前,她的好名声还有么?

    果然骆玉湛此话一出,太夫人骆大夫人,包括一屋子的丫头婆子的目光尽数投向江意澜,各种复杂的表情在众人面上一一闪现。

第五十三章.闯入

    第五十三章.闯入

    骆玉湛好整以暇的看着江意澜,很是惬意的咂了一口手上的茶,嘴角荡出一丝淡淡笑意,仿佛品到了世上最美味的好茶。

    射到身上的道道光芒或许会令很多人感到焦灼不安,江意澜却很是礼貌的微微一笑,侧了侧身子朝骆玉湛福了福,朗声道,“多谢二爷挂着,自那日庵中偶遇之后,便未曾见到霍世医,还烦请二爷见到霍世医时候问候一声,我的病已经全好了,多谢霍世医的妙手回春。”

    一屋子惊疑不定的目光这才尽数收回,原来是偶遇,还是因为霍世医跟着,一个生病的,一个治病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骆玉湛咽下舌尖下含着的一口茶,瞟了江意澜一眼,她居然这么轻轻巧巧的就化解了众人的误解。

    骆大夫人眉毛挑的更高,眼角处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却又不得不强按下心头不悦,挤出一丝笑意,“听说二姑娘很喜欢读书写字,定是有才学的人了。”

    太夫人瞥了骆大夫人一眼,面上露出些不悦,说实话,她并不想亲自接待骆大夫人,怎么说她都是高一个辈分的,坐在这里听个晚辈说三道四的,若不是侯爷一再吩咐一定要她亲自出面,她定会将骆大夫人推给丘氏去。

    江意澜仍旧站着,长辈们不发话让她落座,她便只有站着的份,微微笑着回了骆大夫人的话,“让大夫人见笑了,横竖无事可做,不过是看些女戒女规之类的,跟才学是沾不上边的。”

    骆大夫人蹙下眉,都说江家二姑娘是个嘴笨不喜多说话的,今日一见却不见如此,不但说话,还很会说话,她不由得又多看她两眼,眸里射出的光却更加冷冽,像一把小刀子生生扎在江意澜身上,毕竟正是站在跟前的这个女子踢坏了儿子,也踢毁了儿子一生的前程。

    她目里渐渐露出一抹怨恨来,在眼里汇聚成点,狠狠的刺进江意澜身上。

    周身被人这么狠狠的盯着,江意澜慢慢的感到不自然起来,顿感自己像是摆在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骆大夫人的失神让整个室内骤然安静下来,气氛忽的紧张起来,就连坐在下首的骆玉湛都禁不住抬头看着骆大夫人,深邃的目里投出一个疑问。

    “呜呜呜……”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很突兀的在屋内响起,所有人都愣了愣。

    骆大夫人回过神,瞪了瞪江意澜,差点以为是江意澜被吓哭了,但见她依旧镇静的站在那里不动不摇时,才皱起眉头看向门口。

    一个人影从门外飞奔而入,不及众人看清,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道,“恳求祖母为我做主,珊儿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太夫人怒目微瞪,厉声呵斥,“意珊,你没瞧见我这里有客人么?不禀告就进来已经没了礼貌,还这般又哭又闹的,成何体统,让人瞧瞧咱们文江侯府的姑娘们都成什么样子了?”

    她心里的怒气一阵接一阵的升上来,平日里老实本分的连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江意珊偏偏这个时候跑出来,原本因着江意澜的事,她不得不勉强接待骆大夫人,自觉挨了一截,心里已经很不平衡了,此时又见江意珊这幅模样,心头的怒气便不打一处来。

    江意澜也有些奇怪,低了头去瞧江意珊,正好看到她微微的抖了下身子,似是很害怕的样子,但仍是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依旧抽泣着。

    “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太夫人强自压着怒火,提高音量喊道。

    骆大夫人却收了对江意澜发怒的心思,面上挂着一丝笑意,正襟危坐,似是在等着看好戏,嘴上却故作好心的道,“太夫人,不过是个受了惊吓的小孩子,您何必动怒,还是先问问五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转过头又对江意珊柔声道,“五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别害怕,太夫人这是关心你呢,慢慢说。”

    太夫人压在心头的火气又冒了冒,骆大夫人这话什么意思?她柔声细语的做起了好人,自己倒成了凶神恶煞的坏祖母。

    江意珊跪在地上,微微抬头,怯怯的抬眼看了看太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祖母,我那院子里闹鬼,已经好几个晚上了,闹得我们都不敢睡觉。”

    闹鬼?屋里的人全都吓得倒抽冷气,府里竟然闹出这种事?胆小的顿时觉得周身渐渐冰凉起来。

    太夫人拍了下桌子,“青天白日的,你说的什么胡话?哪里来的鬼?这样的事你也要闹到我这里来,怎么不同你母亲说去?你母亲呢?”

    江意珊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哭的更加厉害了,断断续续的哭道,“母亲……母……亲,出门了。”

    太夫人一呃,丘氏确实出门了,还是自己命她亲自出去采购的。

    江意珊娇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瞧着真是极其害怕的模样,江意澜就站在她旁边,心下有几分不忍,毕竟只不过是个十岁大的小姑娘,甭管真鬼还是假鬼,都是害怕的,遂蹲下身,轻轻抚了几下她的肩膀,柔声道,“五妹妹,你慢慢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着骆大夫人的面,太夫人也不好再劈头盖脸的训斥,只得忍着怒气冷冷的看着江意珊,等着她往下说。

    江意珊感激的看一眼江意澜,眸里的泪水更加汹涌,使劲抽了抽鼻子才道,“我……我看到武婆子了,披头散发,说要来索命。我……我院里的丫鬟,她们也都看到了。”

    江意澜登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江意珊的院子最靠近后院,而武婆子正是落入后院的池塘里淹死的,闹鬼的事……她不动声色屋子蹲着身子安抚江意珊,乖巧的扮演着安慰***的角色。

    太夫人也微微一愣,如果不是江意珊提起,她差点忘记武婆子死的事,现在忽又被人提起来,她心里亦是咯噔一下子,那武婆子死的确实蹊跷。可是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细细追问这件事。

    江意澜微微抬头,便将太夫人脸上的难色看在眼里,遂开口道,“祖母,我看五妹妹是被吓坏了,不如您先陪着大夫人说话,我带五妹妹到后边儿歇会儿,也让五妹妹安安神。”

    太夫人立时点点头,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那边骆玉湛已经先站起身来,“母亲,五姑娘看是被吓坏了,咱们也不便再叨扰太夫人了,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骆大夫人没看完好戏,自然不情愿走的,文江侯府有个老婆子投塘自尽的事她略有耳闻,却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会子正想打听打听呢,她虽不愿走,但一看到骆玉湛那张变冷了的脸,便不得不站起身,勉勉强强的跟太夫人告了别,不情不愿的跟着骆玉湛走了。

    骆玉湛母子一走,太夫人一张脸完全黑下来,拍着桌子厉声呼喝,“去将五姑娘院里的丫头婆子都给我带来,一个也不要落下。”

    太夫人动了真怒,谁也不敢怠慢,流月亲自出门去寻人。

    太夫人又吩咐人将江意珊扶到椅上坐下,又命人去熬了安神汤端过来。

    流月带了几个丫头婆子进来,走在最前头的是江意珊跟前的贴身丫头知秋,她一进来看到江意珊,眼里便露出几丝担忧。

    太夫人脸色愈发黑沉,“都给我跪下,说说你们院子里闹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丫头婆子抖着身子跪在地上,不知是被鬼吓得还是被太夫人吓得,知秋跪在最前头,看了看江意珊,率先开口道,“太夫人,院里闹鬼的事是真的,我跟五姑娘都亲眼看见了,五姑娘吓得已经两天没吃好饭没睡好觉了,今日,今日姑娘是实在受不了了。”

    太夫人挑挑眼眉,“大夫人知道么?”

    知秋摇摇头,“大夫人并不知道,奴婢是要去告诉大夫人的,但姑娘怕误了大夫人的事,谁知今日实在受不住,去大夫人那里,大夫人不在,没想到姑娘竟跑到这里来了。”

    太夫人重重拍了下桌子,“你说,你亲眼看见那鬼了?确实是武婆子?你若敢说谎话,我让人撕了你的嘴。”

    知秋浑身一颤,似是不愿想起那场景,慌忙的摇着头,“太夫人,奴婢没瞧见到底是谁,只看到披头散发的……煞是吓人。”

    太夫人很想说她们看到的不过是幻觉,可她自己心里都有些忐忑起来,那武婆子的死未免太蹊跷了,她心里真有些拿不准了,再看看江意珊被吓得那模样,这事定是真的,以江意珊的性子,是做不出刻意伪装的事来,再说了,她谎报闹鬼对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一时间,太夫人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的好,皱着眉沉默着。

    江意澜看一眼江意珊,又看看太夫人,开口请求道,“祖母,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五妹妹已经被吓成了这模样,我看还是不要让她回院子里去了,不如先住在澜园里吧,我还能跟她做个伴,或许能好些。”

    太夫人看她一眼,心道暂时也只能如此了,不管是不是真闹鬼,如果真把江意珊给吓坏了,她自己又是一担子的责任脱不了干系的,遂点了点头,“先带意珊回去歇着吧,有事等你母亲回来了再说。”

    江意澜忙起身告辞,让朱颜扶着江意珊回了澜园。

    到了澜园,江意澜吩咐将江意珊安置在自己床上,江意珊惊疑不定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局促不安,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江意澜,仿佛是她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屋里只剩下姐妹两人的时候,江意澜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江意珊,江意珊却不敢说话,故意将头埋在被子里。

    江意澜伸手拉了拉蒙在她头上的被子,刚来开一点就又被拉回去,只好无奈的轻声问她,“还在害怕么?”

    被子里的小脑袋使劲点了点,透漏出她此时的慌乱不安。

    江意澜叹口气,扯扯嘴角,“是怕鬼还是怕我?”

    被窝里的小脑袋又使劲点了点,忽的又用力摇了摇,最后吓得一动不动了。

    江意澜又伸手去拉被子,江意珊仍旧拽着被子不肯松手,她只好故作生气的道,“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别,姐姐不要生气。”果然,江意珊慌乱的将头上的被子拿开,露出一张怯生生的脸。

    江意澜看她一眼,尽量保持温柔的声音说话,“意珊,是你自己要去暖香院的么?”

    江意珊一颗脑袋又差点埋进被子里,微微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你那院子里真的闹鬼么?”

    “嗯。”

    江意澜又问,“杜姨娘知道这事么?”

    江意珊蓦地抬头,点头又慌乱的摇摇头,简直不知道是该肯定还是该否定。

    江意澜却笑了笑,那笑里带了几分疏离,“是杜姨娘让你去的吧,因为什么呢?”

    江意珊面色白了白,拼命咬着嘴唇。

    “你是想看看骆家的二爷么?还是想让骆大夫人瞧瞧你?”江意澜故意冷冷的说道。

    江意珊面色更白,慌忙的摇摇头,“姐姐,不是的,我不是的。”

    江意澜紧紧逼问,“那是因为什么?”

    江意珊急的差点哭了,嘴唇咬的发白,顿了顿,才喃喃道,“姨娘说,骆家的人会害了姑娘。”

    江意澜心下一动,看进她惶恐不安的大眼里,“你就不怕骆家的人害了你么?就不怕祖母惩罚你么?”

    江意珊想了想,诚实的回答,“我没想。”

    江意澜忽然有些心酸,这个十岁大的小丫头,贸贸然的跑去给自己解围,只为了不让人害了自己,丘氏对她虽好,但这好却恰恰也给她的心上了一把枷锁,让这个小丫头时刻生活在报恩的念头里。

    不管她是谁,也不管她的生母是谁,至少这一刻,她为了自己,实实在在的用行动证明了她的心,而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小孩子。

    江意澜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低声道,“以后不要这么鲁莽了。”

    江意珊惊喜的抬头看她,因着这一句话,眸里射出一道亮光,她的姐姐,终于肯吩咐她一件事了,不要这么鲁莽了。

    江意澜却已低了头,闹鬼的事,太夫人不会就此罢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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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绝不进宫

    第五十四章.绝不进宫

    江意澜看着江意珊喝了一小碗安神汤,又安抚了几句,问起她闹鬼的事,江意珊恍惚了一下,面色白了白,又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确实有人看到后院里有人影。”

    江意澜心下一动,又安抚她在床上睡一会歇歇。

    外头天色已暗,江意澜吩咐在屋里点了蜡烛,明晃晃的光将屋里照的很亮,唯恐江意珊再害怕。

    出了里屋,月笼正等在外间,江意澜知她有话要说,遂掀了帘子到了院子里,月笼便低声道,“姑娘,五姑娘看见的可能是我。”

    江意澜示意她说话,四下里张望几眼,见并无他人,才凑近月笼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月笼点点头,转身走出院子去。

    傍晚的风很凉,呼呼的吹在脸上,刀子般割的生疼,江意澜顿觉头脑愈发的清醒,长长的吸了口气,全身一颤。

    “姑娘,您怎么站在外头吹冷风呢?仔细冻坏了身子。”说话的是肖妈妈,伸过手搀在江意澜腋下,“姑娘快进屋吧。”

    江意澜感觉到夹在腋下的那只手颇有些力道,鼻间嗅到一股桂花香味,遂笑了笑,“肖妈妈,烦劳您了。”

    肖妈妈不喜亦不笑,面色稍显呆板,平平的回道,“都是奴婢应该的,姑娘,过了年正月里,您就要入宫选妃了,太夫人派奴婢来,也是专门为了此事,姑娘不必见外,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奴婢自当尽力。”

    江意澜挨着帘子进屋,想了想,真的开口问道,“那就请妈妈教我一些宫中的规矩吧,进了宫,总要守规矩的。”

    她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想的却是,她是绝对不会入宫的,宫里勾心斗角乌烟瘴气,进了宫不死也要脱层皮,她宁愿做个最底层的小民也不愿靠近宫门半步,不管用什么法子,她都要阻止送她入宫,哪怕只是进宫走个形式,哪怕明知选不上,她都不会进宫冒那个险。

    肖妈妈将江意澜扶到椅上坐下,然后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回道,“姑娘无需着急,宫里的规矩等姑娘进了宫自有专门的嬷嬷教给姑娘,到时候姑娘就知道了。”

    江意澜瞪了瞪眼,心道既然如此,那派你来专门负责这个事又是做什么的?

    肖妈妈似是猜到她的心思,再度开口道,“姑娘可以学些刺绣品食妆扮之类的,这些个在宫里也是要比一比的。”

    江意澜一副顿悟的神情,“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好的,那就更要烦劳妈妈多费心了,我天生愚钝,这些个都不大会呢。”

    肖妈妈看她一眼,“姑娘谦虚了,只要姑娘用心,什么都不难学会的。”

    江意澜点点头不再说话,目光落在肖妈妈身上,挺直的腰板,规矩恭敬的态度,呆板但却铿锵有力的回话,没有半点侯府奴婢的模样,她断定这肖妈妈定不是侯府里的,太夫人把她派到自己身边来,究是何意?

    主子不再说话,肖妈妈更不会多说一个字,干巴巴的站了一会子,朱颜进来回事,她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大夫人一回来就被太夫人请到暖香院去了,太夫人还让流月流露去了五姑娘院里,钱妈妈也过去瞧了一次。”朱颜如实禀告。

    江意澜点点头,“大夫人一从暖香院出来便请到这里来,去跟厨房那边说声,今儿个大夫人五姑娘都在咱们这里用饭,让他们把饭都送到咱们这里来。”

    朱颜应声而去,井桐端着盘子进来伺候。

    江意澜抬头看她一眼,自那日试探过后,对她稍稍的抱了一丝希望,遂笑着道,“井桐,怎么说你都是伺候过大姑娘的人,虽然你来了我这边,但旧主该念着的时候还是要念着的,大过年的,你拿上些东西去瞧瞧你那些姐妹们,顺便给大姑娘请个安,跟大姑娘说,我刚从庵里回来,本来要过去看看的,可五姑娘被夜鬼吓着了,又哭又闹的实在脱不开身,改日我一定过去寻大姑娘说话。

    井桐稍稍一愣,稍顿片刻才缓缓应了一声是,临出门的时候还若有所思的用眼角余光打量了江意澜一下。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丘氏才急忙忙的奔过来,面色焦灼,扶她进来的仍是杜姨娘,眉目间一股淡然,不似丘氏那般焦急。

    丘氏问了一句怎么样便径自进了里屋,见江意珊正躺在床上睁大眼盯着床顶,心里一急,“澜儿,给你妹妹请大夫了没?快瞧瞧这模样,脸蛋儿白的哪里还有血色。”

    江意珊听到丘氏说话,忙掀开被子想要起身行礼,却被丘氏按住,嗔怪道,“你快好好的躺着吧,有什么事不能跟母亲说的?偏要闷在心里,你又是个闷葫芦的,岂不闷坏了身子。”说着回过头又瞪了瞪杜姨娘,“你也是的,她出了事你也不早早的跟我说,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闷坏了还不是你心疼的最狠。”

    杜姨娘扶着丘氏在床边坐下,抬手轻抚抚丘氏的后背,“哪里就有夫人说的那样厉害,不过是她胆小了些,无碍的。”

    江意珊也跟着道,“母亲,我没事的,二姐姐已经给我熬了安神汤,我现在好多了。”

    丘氏看看江意澜,面上的焦灼被一抹忧愁取代,叹了叹气,“意澜,你今天见过骆大夫人了?”

    江意澜点点头,“母亲,太夫人那边有没有说什么?”

    “旁的倒没说什么,就是说了后院闹鬼的事,让我一定要查清楚。”丘氏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了看江意珊,帮她掖了掖被子,柔声道,“意珊,你就在你二姐姐屋里歇着,别怕。”

    江意珊忙小声道,“母亲,我已经很好了,等会儿就能回去了,我睡了二姐姐的床,二姐姐就不能睡了。”

    江意澜笑笑,柔声安慰她,“不要怕,你今天也不用回去了,咱们两个挤这一张床睡。”今晚是绝对不能让她回去的,那院子里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的多了,对侯府对整个大房都不好。

    江意珊一愣,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江意澜,傻傻的问了句,“二姐姐真的跟我一个床睡么?”二姐姐第一次对她示好,而且还愿意跟她挤一张床上,她心底的喜悦被一阵忐忑不安取代,她担心是她产生的错觉。

    江意澜笑了笑,拍拍她的小脑袋,“有何不可呢?还怕我把你挤成肉饼啊?”

    江意珊裂开小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眸里掩不住的惊喜,局促不安的看着丘氏,询问的目光投向丘氏。

    丘氏点点头,面上亦带着一丝惊喜,心安的看了看江意澜。

    杜姨娘脸上也带了一丝惊喜,微笑着望了江意澜一眼。

    江意澜却不喜这微笑,避开了她的眼,心里生出一股异样。

    到了外间,丘氏才开始细细问起闹鬼的事,江意澜唤了知秋进来回话,丘氏听的只皱着眉头低头不语,沉默了一阵子,才冷冷的笑了笑,“哼,真是那武婆子的鬼魄倒还好了,也叫那些做亏心事的人知道知道,害了人命,迟早要被人索回去的。”

    看来丘氏也早已猜出此事另有蹊跷,杜姨娘面上也带着些忿忿不平的神情,显然也是知晓一些的。

    江意澜犹豫着问了问,“母亲,您是说那武婆子是被人害死的么?”

    丘氏冷哼了哼,“澜儿,这事儿是旁人做了想赖在你头上的,想要害你的人我是一定要揪出来的。我在底下早就暗暗查过了,只不过所有人似乎都被封了口,一时还没查出来什么。本想着你不在府里更好,谁知侯爷又把你接回来了。”

    江意澜皱皱眉,坦言,“母亲,我不想参加选妃,不想入宫。”

    丘氏愣一下,目光闪烁,浮了一层泪,“你不想进宫,我们又何尝想你入宫?可,这也是没法子的。每年的新年过后,皇上便会选妃,被选入宫中的大部分都是有些势力的大臣家里的姑娘,你还小,不明白其中道理,咱们侯府是没有理由拒绝皇上的。”

    江意澜顿然觉醒,皇上选妃不过是设了个眼障,他定是担心朝中大臣势力过于强大,所以才会将各个府里的姑娘们选入宫中为妃,一来是牵制各个大臣,二来也是笼络大臣们的心,还有更重要的一条,借由这些妃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来挑拨大臣们之间的争斗,只有他们互相争斗了,才不会联合起来斗他这个皇上。

    自古以来的皇上大概都存着这样的心思吧?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站得越高,危险系数就越大,心计藏得也越深。

    江意澜不再执着于此问题,乖顺的答道,“母亲,我知道了,澜儿不会令你们为难的。”

    她越是这么乖巧,丘氏心里就越是不舒服,心头仿佛梗了一块石头般的不舒服,微低着头,眼里的泪差点滚落下来。

    气氛一下子低落下来,朱颜恰好进来问什么时候用饭,江意澜立马笑道,“马上送过来。”回过头看看丘氏,“母亲,今晚你们都留下用饭吧,我已经吩咐他们把饭送过来,专门给五妹妹做了镇静安神的,等会儿咱们一起吃。”

    丘氏自是满口答应,饭菜上来,让丫鬟把江意珊扶出来,又唤杜姨娘也坐下一起吃。

    江意澜微微挑了挑眉,并未多说什么,许了杜姨娘上桌用饭,但心里却是不愉快的。

第五十五章.夜半捉鬼

    第五十五章.夜半捉鬼

    是夜,冰冷的月光洒下来,寒风从半空中呼啸而过,透过朦胧的暗夜,卷到文江侯府的上空,吹熄了几盏摇摆不定的灯笼,使得整个院落愈发的朦胧起来。

    文江侯府后院里,冷飕飕的寒风呼呼怪叫,一抹白影绕着院门轻巧而入,又沿着一条小径徐徐前行,直至一片小池塘,半蹲着身子缓缓而动。

    良久,院门处又有了异样的动静,一个矮小的婆子手上挑着一盏小灯笼徘徊不定,四下里不住张望,似是想要进去却又迟迟不敢抬脚,犹豫良久,正当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一抹白影倏地从院内闪出,昏暗的灯光下,映出白影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和披在肩上的长发。

    那婆子哇的一声怪叫将灯笼扔在地上,全身一阵哆嗦吓得瘫倒在地上,牙关颤抖不已,“你……你……是谁?”

    那白影直挺挺站在她跟前,半边脸掩在直垂而下的长发里,瞪着一双眼狠狠盯着她,在朦胧月光下,似是射出一道锐利的白光。

    那婆子吓得更厉害,全身抖的如筛糠一般,呆怔片刻,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磕起头来,嘴里念念有词,“武婆子,你别怪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别来找我……你千万不要来找我。”

    “为什么?”白影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控诉,伴着呜呜风声,显得更加凄凉悲惨。

    老婆子吓得整个身子俯趴在地上,抖的连磕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凭着尚要生存的念头,勉强挤出几句话,“武婆子,你也莫要索我的……我的命,我要给你一条生路的,我让你走,可是你却不肯走,你不愿离开侯府,可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开侯府呢?二夫人都答应你了,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女儿的,可你……”

    “哼哼,哪里来的鬼怪敢来此作怪?”一声厉喝犹如从天而降,将老婆子的话打断,陡然间,仿佛有无数个灯笼亮起来,将后院们照的通亮。

    老婆子一双眼瞪得比铜铃还要大,眼里满是惊惧,呆怔的看着眼前突然而出的一幕,那白影悄悄的后退了一步,眸里射出一抹仇恨。

    太夫人从暗影里走出来,流月流露带着几个丫头各挑着两盏灯笼跟着走出来,满面惊讶的看着跪趴在地上的老婆子,太夫人命人严密观察后院动静,方才有人禀告后院出现一抹白影,于是太夫人忙带人悄悄赶来埋伏在外头,只等着那白影一出来瞧个究竟,谁知竟看到了这样一幕。

    太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那白影,沉呼道,“流月,看一看这妖孽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影不等流月提着灯笼上前,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夫人饶命,我不是妖孽,我是来看我娘的。”

    流月挑着灯笼上前照了照,那白影居然是月笼,穿了一身白衣,头上挽了个松散的发髻,两边各搭下来一缕,挡住半边脸,脸上净是泪水。

    太夫人一道利光投向月笼,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愈发清凉,“月笼,深更半夜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月笼捂住脸失声痛哭,竟全然不顾太夫人的问话。

    一旁的老婆子彻底的瘫倒在地上,一双眼瞪得更大,身子抖了几抖,眼里闪过一丝狡猾,猛的挺起身子跪着朝前走了两步,扑倒在太夫人脚下,明亮的灯光照在她脸上,竟是二夫人的跟前的钱妈妈。

    她抱住太夫人的小腿,大声哭道,“太夫人要给奴婢做主啊,这小贱人装神弄鬼吓唬奴婢,奴婢方才被她吓得灵魂出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小贱人,这小贱人八成是会妖术的。”

    她不说话倒还好,这般一说,太夫人心里的火气登时窜上来,事情都真相大白了,她却还不知死活的胡编乱造,当真把侯府的主子们当猴耍,当下狠声道,

    “钱妈妈,你是被月笼的妖术吓得灵魂出窍,那这会子你是不是又被我的妖术救得灵魂归窍了呢?”

    钱妈妈慌忙点头,“是是是。”一连说了三个是才顿觉太夫人后头的那个妖术,吓得又忙摇头,“太夫人不是妖术,太夫人不是妖。”

    太夫人猛的抬起腿狠狠的踹了她一脚,牙齿咬的咯咯响,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害死人的老奴才给我拖下去杖毙。”

    钱妈妈惊恐的瞪着太夫人,张大嘴巴争辩,“太夫人,夫人……”

    太夫人不容她再多说一句话,“流月,堵上她的嘴。”

    流月眼疾手快的迅速将钱妈**嘴堵上,钱妈妈惊恐的眼里露出更吓人的神情来,仿佛感到身后已站好了索命的黑白无常。

    “太夫人,侯爷请您回暖香院。”不知何时,江勤已站在太夫人身后,躬身行礼。

    太夫人心头一惊,随之一凉,侯爷到底是留了一份心思。

    她转过身看了看江勤,冷冷的道,“原来是江勤呵。”他出来的太是时候了,不早不晚,恰是时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江勤心底一凉,硬着头皮回道,“正是老奴。”

    太夫人笑了笑,这丝笑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些诡异,“那就带她们一起过去吧。”回了头又看了看仍在低声哭泣的月笼,一扫方才的狠戾,和声细语的道,“月笼啊,有什么委屈你尽管到侯爷跟前说去,说到底你母亲是为了你才落得这样的下场,天底下哪个母亲不为自己的家人孩子想一想的,你母亲这回倒也值得了。”

    月笼掩着面点了点头,“多谢太夫人为奴婢做主。”

    原本还在挣扎的钱妈妈听到太夫人这句话后,忽然停止了挣扎,老实了起来,乖乖的低下了头。

    江勤又哪里听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太夫人这话是在警告钱妈妈,一旦说错话,家人孩子的性命就难保了,钱妈妈若想保住他们,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所有的罪都揽在自己身上。

    当然了,太夫人这话也是在警告自己,可他却是不怕的,在这文江侯府里,他不过是个单身汉,死去活来的也就他一个人。

    文江侯黑着脸正襟危坐,两条浓黑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时不时的颤动几下,他看了一眼月笼,仍旧问了太夫人问过的一个问题,“深更半夜,为何去后院?还要穿一身白衣?”

    月笼一双眼已哭的红桃一般模样,“侯爷,今天奴婢听说后院闹鬼,奴婢便想着或许是奴婢的娘,奴婢很想她,所以就想半夜去后院,或许能见我娘一面,谁知奴婢在池塘边等了许久也未见娘出来,想着第二日再去,哪知出了门就碰见了钱妈妈。”

    月笼说着又落下两行清泪,朝着地上咚咚磕了几个响头,“侯爷,求您为奴婢做主,奴婢的娘是钱妈妈害死的。”

    文江侯黑眸如炬,直直射向月笼,这丫头说的天衣无缝,可这一切都未免太巧合了,后院闹鬼,她半夜会鬼,钱妈妈也去后院,而此时他与钟氏都得到了后院出现白影的消息,还真是小瞧了这丫头的心计。

    可她说的又完全挑不出错来,想念死去的母亲,一听说母亲现身便半夜去相会,这是孝。即便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安排好的,她亦是为了给冤死的母亲讨个说法,还母亲一个清白,更是至孝。

    文江侯想着微眯了眯眼,一双眼在月笼身上审视片刻,目光转向钱妈妈,“你有什么话说?”

    钱妈妈捣头如蒜,“侯爷饶命,是我讲武婆子推到池塘里去的,是我害了武婆子的命,奴婢不敢求侯爷饶命,只求侯爷开恩,我一个人的错不要拖累了我的家人,这件事他们都不知道的。”

    文江侯眉头皱的更紧,沉声问道,“那你为何要谋害那武婆子的命呢?”

    钱妈妈嘴角微微一扯,“是奴婢见钱眼开,那武婆子好赌,前几日跟人赌钱时候赢了一大笔钱,奴婢威胁武婆子若不分给我些,我便告诉太夫人,她不依,我们两人争执的时候奴婢不小心将她推到塘子里。”

    太夫人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端起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放在嘴边,挡在杯子下的嘴角处挂了一丝冷笑。

    好一个见钱眼开,文江侯沉默不语,钱妈妈心里没底,吓得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来。

    “那你得了那武婆子的钱?”文江侯再度开口。

    钱妈妈摇头,“没有,奴婢见杀了武婆子,心里害怕,也不知武婆子将那钱藏到哪里去了。”

    文江侯目光又瞟向月笼,“你知道你母亲的钱藏在何处么?”

    月笼擦了擦脸上的泪,带着一抹愤恨,“奴婢也不知,平日里奴婢最狠她赌钱,所以她赢了钱回来也不敢跟我说的,奴婢并不知她赢钱的事。”

    文江侯冷哼了一声,一字一句道,“那便是你谋财害命了,江勤,明日去送官吧。”

    江勤上前将钱妈妈拉下去,钱妈妈深深的看了太夫人一眼,才转身跟着江勤出了房门。

    太夫人微微皱眉,放下手里的茶,“侯爷,送官不好吧?传了出去对侯府也不好,更何况她是老2媳妇娘家带来的,好歹的也要顾及些她的面子,问一问她的意思,或者让老2媳妇送回娘家去。”

    文江侯冷冷的看了一眼太夫人,面上表情甚是冷漠,“不管是谁的人,谋财害命都是要送官的。老2媳妇跟前出了这样的人,一半错就在她身上。”

    文江侯又顿了片刻,似是在提议,“内院的事太多,我看你近日精神不太好,不如干脆全都交给老大媳妇,你握着一半权,她倒是放不开手去做,反而纵容了这群不知死活的奴婢。”

    太夫人脸色一黑,张嘴要争辩,文江侯却又说了一句,语气甚是缓和,“当然了,这内院之事我不方便插手,一切还是你看着办,你操持的太多,累的很,我也不便多在你这里,免得你又要忙乱,累坏了身子。”

    太夫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文江侯的意思很明白,若想主持中馈也不是不行,你要操持家务啊,多累啊,那我就少来或者干脆不来了,也是为你好,怕你累坏了身子。

    太夫人气的牙痒痒,又偏偏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得咬碎了牙往自个肚里咽,咬着牙狠声道,“多谢侯爷体恤,我也老了,府里的事又多,尤其是年下事情更多,我早就想把大权交给老大媳妇了,既然侯爷也是这么个意思,那就这么办,明儿个我便把大权交给老大媳妇。”

    文江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抬眼看了看月笼,如此有心计的丫头还能留在府里么?

    被文江侯一盯,月笼顿时一慌,但想起姑娘的话,缓缓镇静下来,抢在文江侯开口前道,“侯爷,您对奴婢的这份恩情,奴婢今生无以回报,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

    说着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朝文江侯磕了三个头,直起身子又道,“侯爷,奴婢今生难报您大恩大德,奴婢笨拙,不能亲身伺候侯爷,奴婢回去后,定会摆个神像供奉,日夜为侯爷祈福。”

    文江侯瞳孔缩了缩,好个机灵的丫头,她心知钱妈妈背后定还有人在指示,却不再深究背后之人,反而对他惩罚钱妈妈一举感恩戴德,可见是个识大体知进退的,这样的人留在府里,或许日后能用得上。

    他摆了摆手,淡淡的道,“做好你该做的,好好的伺候主子。”

    月笼吊着的一颗心这才缓缓放下,一时又百感交集落下泪来。

    太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一眼月笼,眸里寒光闪闪。

    丑时已过,文江侯府终于安静下来,寒风一路叫嚣着擦肩而过,文江侯立身站在院中,月光寂静的照在他身上,衬出几分孤单来。

    江勤静悄悄的走到文江侯跟前,低声道,“侯爷,夜深了,外头冷,您回去歇着吧。”

    文江侯不答话,沉默良久,沉声道,“文江侯府侯爷的爵位绝不能改变。”

    江勤张了张嘴,眼里一热,最终未说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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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五十六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挑着灯笼从暖香院里出来,月笼抚了抚额前长发,紧了紧衣袖,大口大口的吸着冷气,仰头望了望天上那轮明月,眸里留下两行清泪,又长长呼了几口气,一溜烟儿的奔向澜园。

    进了院子,她忽的将灯笼里的光熄灭,悄无声息的闪身进了小耳房,房内一盏小灯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这光能照亮一小片地方,从外头却瞧不出一丝光亮。

    月笼放下手里的灯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压低嗓音,“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永世难忘,奴婢原只想能找到真凶,使得我娘死的明白就好,现下竟给我娘报了仇。从今日起,奴婢的命便是姑娘的了。”

    江意澜扑哧一下小声笑了出来,,“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还害怕要了你的命,你的鬼魂过来缠着我呢。”

    月笼泪眼朦胧,内心波涛汹涌,她是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为娘报仇,即便是今天,江意澜吩咐她去后院捉鬼的时候,她心里虽激动不已,却并未料到可以惩治恶凶的。所以即使文江侯只是把钱妈妈送了官,而不去追究真相,她心里亦是开心的,她要的不是真相,而是能为母报仇。

    朱颜欣喜的看着江意澜笑了笑,“姑娘,奴婢可真是服了您,只怕这会子钱妈妈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也怪不得旁人,谁让她做了亏心事半夜害怕鬼敲门呢,却不知这不过是姑娘下的套罢了。”

    江意澜眸光微闪,沉了沉,才道,“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这件事祖母早晚就想到的,只不过她抓不到把柄罢了。”她挑眉看看月笼,“这事是不是跟二房有关?”

    月笼点点头,“钱妈妈差点就说出来了,是太夫人及时出现才拦了她的口风。”月笼忽然又想起件事,遂道,“姑娘,侯爷让太夫人把侯府的大权交给大夫人,这下可好了。”

    江意澜眉头舒展,没想到竟还多了这样的事,她低头想了想,心底泛上一阵喜意,文江侯此举是不是恰说明了他也知道了这件事的底细,并且洞察了二房那边的心思,他逼太夫人把侯府大权完全交给大房,是不是也是要告诉旁人,这侯府里侯爷的继承人只能是江微岸呢?

    她没想到文江侯竟然以这种方式向所有人传递了这个信息。

    不及多想,江意澜压下心头疑惑,“月笼,快起来吧,累了这****,终能如愿,也值得了,天也快亮了,你们歇着吧,我也回去了。”

    朱颜忙起身去扶江意澜,江意澜摆了摆手,“不用伺候了,我自己回去吧,就在隔壁。五姑娘受了惊吓,睡得不沉,莫要惊醒了她。”

    朱颜终是不放心,眼瞧着姑娘进了正房,没了动静才返回房里睡下。

    回到房里,江意澜摸索着上了床,听着江意珊沉稳的呼吸声,知她睡的正沉,遂和衣小心的躺在床外侧,心里又是一阵翻腾,直到了东方天际发白,她才沉沉睡去,只睡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便醒了,屋里已有了微弱的亮光。

    她翻了翻身子去看江意珊,不经意间对上一双小心试探的大眼,倒给吓了一跳。

    “二姐姐。”江意珊喃喃叫道,身子又朝里缩了缩,唯恐挤了江意澜。

    江意澜笑笑,“再往里挤小心挤成肉饼。”

    江意珊不好意思的笑笑,整个身子缩在被窝里动也不敢动了,面上却带着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喜悦。

    江意澜在心底微微叹口气,瞧小丫头这般模样,心里该是多么的惧怕自己,不知以往江意澜是怎么对她的,自己对她倒没多少感觉,不喜亦不厌,只这一次见她贸然出面为自己解围,才发觉似乎忽视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同父异母。江意澜的心里又开始不舒服起来,好像有跟鱼刺梗在喉内,不上不下,甚是难受,她不动声色的翻了个身避开江意珊的目光,低声道,“不早了,起床吧,该给祖父祖母请安去了。”

    江意珊很听话的嗯了一声,却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轻响,朱颜知秋各端着盆子进来。

    两人梳洗一番,穿戴整齐,一前一后去了暖香院。

    进了房门,两人都惊了一下,一屋子的人,大房二房三房全都齐齐坐在大厅内,待她们一进来,整个侯府的老爷夫人少爷姑娘们全都聚全了。

    江意珊吓得下意识的躲在江意澜身后,江意澜则直直上前行礼请安,然后两人按照位次依次坐下。

    江意澜微低着头,目光却活跃的很,快速的在房内打了个转,江微岸微低着头瞧不出神情,丘氏眼眸里闪着几分亮色,江微波微微侧头,黑着一张脸,杨氏两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而江微舟面上却带着几分讥诮,一副旁观者的模样。

    看来所有人都已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了,偌大的侯府,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所谓的秘密不过是掩耳盗铃的自我安慰罢了。

    太夫人双目里夹着些红丝,面色不佳,似是没睡好的缘故,收回不知望向何处的视线,淡淡的扫了一圈,淡淡道,“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很多事我真的也不想管了,所以我跟侯爷决定,将府里所有的事都交给老大媳妇,老大媳妇,这以后的重担都要落在你身上了。”

    丘氏心底自是欢喜的,以往她也主持府里的大小事宜,可决定权仍是在太夫人手里,这次不一样了,太夫人是彻底放权了,她一想到昨天晚上听到的消息,心里就乐的打了个结,喜归喜,她却不敢在脸上显露出来,皱了皱眉推脱,“母亲,只怕媳妇会辜负了母亲的期望,母亲还是另择他人吧。”

    坐在一旁的杨氏嘴角抽了抽,狠狠的瞪了一眼丘氏,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还要说这些好听的话,老天爷对她真是不公平,她苦心策划了这么久,不但什么都没得到,还赔了夫人又折兵。尤其是最亲的奶娘,自己却保不住她的命。

    她心头的怨恨一股儿全涌上来,恶毒如利刀的目光直直扎在丘氏身上。

第五十七章.宁肯放弃!

    第五十七章.宁肯放弃!

    太夫人笑的面如春风,心底却带着几分异样,缓声道,“就这么办了,侯爷也是这么个意思。”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的在江微岸三兄弟面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江微舟的脸上,他面色安然,似乎此事与他无关。

    太夫人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一声。

    既是文江侯的意思,丘氏自是不能再推脱的,说了几句自谦的话就算接过了侯府大权,心底喜悦自是无法言喻。

    江意澜心头也顿觉轻松了不少,不管怎样,在这深宅大院里,手握重权才能不被人欺负,至少表面上旁人是不敢的,她微微抬头瞧了瞧文江侯,他正微低着脑袋似乎在想什么事。

    江意澜心下微动,他可以作为大房的靠山么?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一屋子人各有各的想法,气氛骤然下降。

    沉静片刻,文江侯缓缓开口,“都散了吧,老大,老大媳妇留下。”

    江微岸夫妇对视一眼,丘氏微微低头,露出几分喜色,侯爷大概是要说什么秘密的话吧,或许是有关侯府的重大机密。

    太夫人却微微皱了皱眉,不知文江侯意欲为何。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屋内终于又安静下来的时候,文江侯抬眼看了看江微岸,沉声道,“武骆侯府要与咱们侯府结亲的事,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武骆侯府送信来了。”

    江微岸心底一沉,等着文江侯继续说下去,丘氏喜色尽退,握紧了拳头,心头微微一颤。

    文江侯打量两人一眼,“他们看上了意澜。”

    江微岸心底绷紧的一根弦砰的一下断了,失声道,“不是意黛么?怎么换了意澜?”

    丘氏惊得睁大眼,长长的指甲已陷进肉里。

    文江侯瞪了江微岸一眼,“什么叫做换了意澜?听武骆侯的意思,是玉湛看上了意澜。”

    丘氏突然开口,带着几分颤抖,“父亲,您已经答应他们了么?”

    文江侯不悦的看看丘氏,十分不喜欢她这种面对长辈的说话语气,遂冷声道,“这是原本就说好了的,绝不能反悔。”

    江微岸双目微红,颤声问道,“父亲,一定要这样么?岂不是……岂不是将意澜送到火坑里去了?父亲,您也知道的……”

    文江侯忽然没了气势,叹了口气,“微岸,不管谁嫁过去,我心里都是不忍的,可这事是咱们理亏在先,到了这个时候,咱们还有什么话可说?说到底还是意澜害了玉湛,我……也不能太对不起武骆侯,他毕竟是快要死了的人。”

    丘氏压在心头的悲愤涌上来,急的红了眼,“父亲,这件事绝对不行,正是因为意澜害了玉湛,更不能嫁过去,如果意澜进了武骆侯府,这日子可还怎么过?玉湛,玉湛,他现在是个病人,心里头到底怎么想的还不知道,看上了意澜,说不定是想着怎么折磨澜儿呢。”

    江微岸的眼里也浮上一层泪,语气甚为坚决,“父亲,我不同意将澜儿嫁过去,即使断了两家的交情,我也不能眼睁睁的害了意澜的一生。”

    丘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抽泣道,“父亲,求求您救救意澜。”

    文江侯有些着恼,冷声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不能再更改了。”冷冷的看了一眼江微岸,语气更加的冷漠,“哼,除非你不想要侯爷的袭位了。”

    一句话使得所有人心底都震了震,就连站在一旁伺候的几个丫头眉角都挑了挑。

    太夫人眸光闪烁,疑惑的看了看文江侯,猜不出他到底什么意思,遂吸了口气,带着些许试探的味道劝道,“侯爷,这可不是件小事,您生气归生气,可不能冲动的,意澜的事跟承袭爵位是两码子事,意澜的事确实有些突然,他们做父母的心疼孩子原本就是应该的,你何必这么逼微岸。”

    文江侯挑挑眉,云淡风轻的道,“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说过的话,一向是认真的。”

    江微岸突然笑了,嘴角抽了几抽,“父亲此话可当真?”见文江侯懒得再重复一遍方才说的话,他便撩起袍角跪在地上,“父亲,不孝儿愿意放弃侯爷之位,还望父亲成全。”

    文江侯冷冷的看他一眼,“好。”

    丘氏心内已是惊涛骇浪,丈夫还是女儿,她心内纠结不安,想要女儿的幸福就要毁了丈夫的前途,想要丈夫的前途,就要毁了女儿的幸福,她终能掌管侯府大权的喜悦已完全被痛哭遮掩,她心痛的无法言语,呆愣的听着江微岸说出放弃的话,她一颗心往下沉了沉,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微微抬头看着江微岸,面上滚下两行清泪。

    水波园,杨氏铁青着一张脸,两眼肿的如红桃,一想起钱妈妈,牙齿就咬的咯咯响,她看了看坐在对面一语不发的江微波,狠声道,“老爷,您现在瞧见了吧?侯爷心里哪里还有您的位子?就算钱妈妈犯了错,可好歹的也是喂我伺候我多年的奶娘,可侯爷说都不说一声便送到官家去了,这不是扇了您的脸么?”

    杨氏越说越生气,差点伸着手指点到江微波脑门上,“抛开这件事不说,侯爷为何逼着太夫人将侯府大权都交给大房?还不是向咱们都表明这侯爷的爵位只能落在大房头上么?老爷啊,您是没有争的心,可旁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即使您挖出心肝给他们瞧,他们也未必觉得是干净的,您现在心里还想着大哥,可是大哥呢?他有没有想着你这个弟弟呢?”

    江微波满脸涨得通红,一大清早便被文江侯叫过去训斥一顿,尤其是他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氏的这番话正好戳在他心窝里,自小到大,太夫人总是向着大哥,每次都告诉他要让着大哥,这样旁人才不会说她虐待继子,他与大哥的感情很好,可又总觉得两人之间因为这层关系隔了点什么,尤其是这几年,他总觉得大哥也不似往日那般真心实意的对他了。

    杨氏见江微波眼光波动,似是听了她的话,愈发的张狂起来,“老爷啊,您快醒醒吧,这侯府大院里,真心待您的又有几人,您不为别的,即使为了意远意黛,也不能不管不问的,您好歹的也是朝廷命官,莫让旁人笑话了去。”

    江微波脸色愈发黑沉,坐在椅上不肯说话,被杨氏说的急了,蓦地抬头瞪她一眼,“闭嘴,唠唠叨叨的有完没完。”

    杨氏撇撇嘴并不理会他的着恼,知她的话已在他心底起了作用,她也不再多往下说,吩咐丫头准备东西去牢里探望钱妈妈。

    她还坐在椅上落泪,兰巧从外头走进来,凑到她跟前低声细语几句,杨氏陡的瞪大眼,吃了一惊,“可是真的?打听清楚了?”

    兰巧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江微波,低声回道,“千真万确,是太夫人屋里传出来的。”说着又偷瞄了江微波一眼,见他面上并无怒色,才稍稍的放下心来。

    杨氏摆摆手,“再去听听有没有旁的消息,打听清楚了再来禀告。”

    兰巧应声而去。

    江微波皱下眉,“什么事?”

    杨氏眯了眯眼,眸里露出一抹亮光,啧啧两声,“老爷,我倒是摸不透侯爷的心思了,侯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到底什么话?”江微波不耐烦的问道。

    杨氏站起身快步走到江微波跟前,小声道,“老爷,侯爷要把意澜许配给骆玉湛,大房自是不愿意,侯爷便提出个条件。”

    杨氏顿住不再往下说,狡黠的看着江微波,卖起了关子,“您知道侯爷提的什么条件吗?”

    江微波心情正不爽,无心猜谜,扬声道,“你想说就快说,不想说就别卖关子了。”

    杨氏嗔怒的瞪他一眼,喜滋滋的道,“侯爷说不让意澜嫁过去也可以,除非大哥不要侯爷的爵位。”

    江微波亦是一惊,“大哥答应了?”

    杨氏点点头,眼珠子差点笑出来,“侯爷这条件提的好,让丘氏再得瑟,丈夫跟女儿只能保一个,看她再怎么嚣张。”

    江微波眉头皱得更紧,对杨氏的小肚鸡肠与幸灾乐祸颇为不悦,遂打断他的话,“大哥真的答应了?”

    杨氏哼了一声,“答应了更好……”杨氏还想再接着发几句高谈阔论,但一转眼瞧见江微波面上的不悦,忙收住得意忘形,谨声道,“老爷,这事也不是咱说了算的。”

    江微波眉头拧出几道皱皱,“为什么一定要跟武骆侯府结亲呢?明知是火坑?”

    杨氏冷声哼道,“谁让咱们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了呢?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她心里的如意算盘正打得啪啪响,这下她倒是省心了,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不管江微岸做什么样的选择,对她们二房都是有好处的。如果把江意澜嫁到武骆侯府,不但去掉了江意黛的后顾之忧,还减少一个选妃名额,而且这个名额还曾经被皇上亲自宣召过。如果江意澜不嫁去骆府,那江微岸就要为此放弃承爵,呵呵,到时,侯爷之位非江微波莫属了。

    杨氏笑的眉毛都弯成了两条细长的小月牙儿。

第五十八章.唯一的机会

    第五十八章.唯一的机会

    杨氏兀自欢喜着的时候,江意澜也得到了消息,沈妈妈最先把消息带进来,她还吃了一惊,沈妈妈刚进府没几日,居然能在第一时间里打听到暖香院那边的消息,果然有几分手段,又令她对沈妈妈刮目相看了几分。

    江意澜低眉沉思,武骆侯府先后来了老夫人骆大夫人,目的很明确,就是来为骆玉湛选媳妇的,从骆大夫人的神情来看,她应是不喜自己的,老夫人似乎也露出些不喜来,又怎会选中自己呢?

    难道是骆玉湛?江意澜的心微微颤了一下,身上莫名的冷了起来,难道骆玉湛已恨她入骨,所以要把她娶过去狠狠的折磨折磨?

    江意澜禁不住又打个寒颤,想起骆玉湛盯着她时的冷漠,心底便一点点沉下去。

    沈妈妈见她沉默不语,便低声道,“大老爷已为姑娘做了担保,想必姑娘无需担忧,再说了,年后姑娘便要进宫了,武骆侯府也不敢强逼着姑娘的。”

    进宫?江意澜的心尖又颤了颤,眼前浮现出诸多身居宫中的女人们幽怨的眼神,心底更凉,只在一瞬间便做了决定,猛的站起身,沉声道,“沈妈妈,我要答应这门婚事。”

    沈妈妈听了这话竟然毫无吃惊,仿佛料定了江意澜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面色平静的问道,“姑娘,您是不愿进宫么?”

    江意澜看她一眼,点点头,咬了咬牙,“我宁愿对付一个心理****的男人,也不愿进宫应付那群勾心斗角的女人。”

    沈妈妈面色陡的恍惚了一下,眉目间多了几分惆怅,又夹了一丝懊恼,只一霎便又恢复了常色,提醒道,“姑娘,您考虑清楚了么?一旦您做了决定,再也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江意澜紧紧眉头,略一沉吟,挑眉看向沈妈妈,“沈妈妈,您可还有什么旁的好主意?您说过会保我寻得一门好亲事的。”

    沈妈妈抬头看她,“摆在姑娘面前的不是好亲事么?一头是皇家,一头是侯府,哪里还能寻得出比这更好的人家?”

    江意澜忽然觉得牙根痒痒,狠狠的瞪了瞪沈妈妈,假装生气的道,“照你这么说,只要人家好,嫁给猪狗都是无所谓的了?”

    沈妈妈忽然笑了笑,“姑娘说笑了,您要嫁的可不是猪狗。”顿了顿又严肃的道,“姑娘,您的路还是要靠您自己选择的,只是……您选了以后,不管以后多难多苦,都不要后悔。”

    江意澜顿觉胸内好似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又去想皇宫的生活,只想到那一重重的宫墙门,便再也想不下去了,“沈妈妈,我决定了。现在我就去找祖父祖母去。”

    沈妈妈貌似无意的轻声嘟囔,“大老爷也不用丢了侯爷爵位了。”

    江意澜心头微动,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叫了朱颜便出了房门,刚走到一半,忽又觉得直接找文江侯说这事太过唐突,亦会引起太夫人猜疑自己在她身边放了人,于是便折个方向去了岸香园。

    岸香园里,丘氏正在低声哭泣,杜姨娘在一旁不住的安慰,“夫人,您就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老爷的心思您也是知道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二姑娘,您不也是为了二姑娘么?”

    丘氏拿着帕子抹眼泪,差点泣不成声,呜呜的哭了一阵子才抬头道,“可是,如果老爷不能承袭侯爷的位子,谁又能保证他们几个能有个好的前程?如今保住了意澜,却又把意遥几个给耽误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丘氏此时心如刀绞,一边是女儿,一边又是丈夫儿子,丈夫没了前程,儿子的前程也渺茫无期。

    杜姨娘一时没了话,只跟着偷偷抹眼泪,再想起江意珊的庶女身份,心底的苦楚更多了几分。

    “母亲,您无需担忧。”江意澜挑着帘子进来,一眼便瞧见丘氏眼里止不住的泪水,眼里流露的悲戚,不由得鼻子一酸,丘氏是真心实意的为她好,遂哽咽道,“母亲,都是女儿不孝,让您跟父亲为难了。”

    丘氏一见她情绪更加激动,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哭的更加伤心,“我的儿哇,你的命好苦哇,都怪母亲,都怪我没有好好教你,若是没出那档子事,也不会害得你如此了。”

    那档子事自然指的踢坏骆玉湛命根子的事。

    江意澜鼻头更加酸楚,这原本是她的错,可丘氏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她自己的错,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眼里不由得滚下一串泪,趴在丘氏怀里仰头道,“母亲,女儿决定嫁到骆家去。”

    丘氏大吃一惊,狠狠的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布满血丝的眼里遮不住的疼惜,“莫要说傻话,你放心,你父亲已经跟你祖父说的很清楚了,你也祖父也答应了的,你心里不要想着旁的事,一切都由你父亲做主,什么爵位不爵位的,你父亲不稀罕,咱们都不稀罕。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嫁到骆家去,我们绝对不能同意的。”

    江意澜早已料到丘氏会拒绝她的请求,遂从丘氏怀里滑了滑跪到地上,“母亲,女儿不是因为父亲的爵位,女儿是为了群殴自己。”

    丘氏愣了愣,不明白江意澜的话,疑惑的看着她。

    “母亲,我是不想进宫,这个是最好的机会。”江意澜紧紧的握住丘氏的手,郑重的道,“母亲,求求您,我宁肯嫁入骆家,也绝不进宫。”

    杜姨娘也愣了,很不理解江意澜的做法,轻声劝慰道,“姑娘,您就听夫人的话吧,您进了骆府只有受罪的份,哪里还能翻得了身?您不为自己,也要体谅老爷夫人对您的心疼。”

    江意澜猛的回头,锐利的目光射在杜姨娘脸上,语气加重了几分,“难道你希望我被斗死在宫里么?在骆府至少我还能活着,进了宫说不定我就只有一个死。”

    杜姨娘陡的打了个寒颤,吓得紧紧闭了嘴,忽然觉得跟前的江意澜再也不是往日那个不闻世事的小姑娘了,她对自己的敌意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她十分的厌恶自己,她心底涌起一股寒意,缓慢的在扩散开来。

    丘氏也被江意澜的话吓了一跳,宫里的勾心斗角她不是不知道,听到的看到的每每都令人胆战心惊,从心里说,她是不愿女儿进宫的,进了宫,也不过是权势斗争的牺牲品,哪里还有幸福可言?可是……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女儿嫁给一个废人。

    江意澜见丘氏心思已稍稍活动,更是声泪俱下的讲了一些从书上看来的后宫争斗的事,尤其是她这种既没有美貌又没有智慧的女人,进了宫只怕还未开始选妃,就被人当做替罪羊弄死了。

    一提到死这个字,丘氏眼里的瞳孔也不自觉的紧缩,她无法想象女儿死后的情形,那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丘氏沉思片刻,亦想不出别的主意能阻止女儿进宫,急的眼泪又落下来。

    江意澜知她矛盾的很,也不强迫,只轻声道,“武骆侯病重,又是朝中重臣,他的遗愿皇上怎么都要顾及几分,不能拂了忠臣们的心,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丘氏终是犹豫不决,末了沉声道,“我还要跟你父亲商量商量,你先回去歇着吧。”

    江意澜知道这已是她的底线,亦不再多说什么,又安慰了几句,便从岸香园出来。

    江意澜一出门,杜姨娘这才敢上前,望着仍在晃动的门帘,怔怔出了会身,幽幽道,“夫人,姑娘好像真的变了。”

    丘氏一门心思想着江意澜方才说的事,并未注意到她说的话,只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并未放在心上。

    到了下午,江微岸亲自去问了江意澜的意思,见江意澜决心已下,左思右想之后,答应了江意澜的请求,但他心里却空落落的,总觉得是自己无能才使得女儿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文江侯听到这件事竟是江意澜自己做的决定,一双利目闪烁不定,亦猜不透江意澜的心思,微眯着眼开始重新审视他这个并不喜欢的孙女儿。

    肖妈妈很快也听说了这件事,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起一层疑色,只顿了一顿便进了正房,“姑娘,您有皇上选妃的事挡着,大可推掉武骆侯府的提亲。”

    江意澜面色不动,目光却在细细打量着肖妈妈,这也是属于她应该教导的范围么?

    肖妈妈见江意澜沉默不语的打量她,惊觉自己太过冲动,这是主子的事,她原不该问的,可……她咬了咬牙接着道,“姑娘,您进骆府,那可是没有后路的一条路,您无需应下的,您是皇上许了要进宫的。”

    江意澜挑挑眉,不动声色的问她,“肖妈妈,你是来劝我进宫的么?”

    肖妈妈一愣,弓了弓身子,“奴婢不敢。”

    江意澜饶有兴致的看着肖妈妈不轻易流露表情的脸上露出的一丝惊慌,暗暗猜测她的身份,肖妈妈定不是文江侯府的人,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五十九章.哥哥回来了

    第五十九章.哥哥回来了

    江意澜低头沉思的时候,肖妈妈心里也打起了鼓,这位二姑娘似乎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只看她做的这个决定便知她心非一般,遂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道,“姑娘,莫非您是有什么苦衷的?”

    江意澜微转的心思抖的一动,笑了笑,面上越过一抹苦涩,“这事儿我也不瞒妈妈,祸是我闯下的,害了人,欠了情,只有我自己去还了,断不能伤了武骆侯与祖父多年的情分。”

    江意澜嘴里的祸事肖妈妈自是心知肚明的,见她毫不避讳的说出来,反倒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了,心底里多了几分同情,审视的目光落在江意澜脸上,意图寻出些端倪,可除了掩不住的苦楚便无其他,她还想再多说几句安慰安慰,终究是无话可说,只叹了叹气,又觉得不死心,便轻声道,“姑娘,或许您可以找皇上替您做主。”

    江意澜却陡的瞪大眼,有些着恼的看了看肖妈妈,语气加重了几分,“我若去找了皇上,岂不是陷我祖父于假仁假义,咱们本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怎可再在旁人的伤口上撒一把盐?这样的事我断不会做的。肖妈妈,这样的话,以后休要再提。”

    肖妈妈怔了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口气噎在肚里,不上不下的竟闷得有些胸痛,若再说下去,似乎有些露骨了,只好忍了忍,找个借口便从正房里溜了出来,拐了几个弯便进了暖香院。

    太夫人乍听到江意澜的决定,也是惊疑不定,随后很快又释然了,这对她对侯府来说都是件好事,江意澜自愿嫁入骆府,以后谁都说不到她头上来,早知有此事,她又何须费旁的心思,枉费了她一片苦心。

    她嘴角挂着一丝淡笑,面带喜色,挑眉间便见肖妈妈撩帘进来,忙按下心头喜色,热情的招呼,“肖妈妈怎么来了?”

    肖妈妈欠欠身行个礼,面无表情但语气却有几分不满,“太夫人,我来府里做什么您是知道的,可这会子怎么忽然把二姑娘许给骆二爷了呢?”

    太夫人换上一副为难的神色,缓声道,“肖妈妈,你或许不知这其中的根由,武骆侯这会儿正在床上躺着,也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咱们怎能拒绝?武骆侯又是先皇跟前的功臣,这事儿八成已经报到皇上那里去了,只等着皇上下圣旨了。”

    看来此事已成为板上钉钉的,肖妈妈一时无话可说,便道,“既如此,那便等着圣旨吧,奴婢暂且做好该做的就是了。”

    太夫人欠欠身子,客客气气的回道,“有劳肖妈妈了。”

    肖妈妈转身离开后,太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难不成还要拿皇上来压她么?皇上的意思她摸不透,可她却知皇上定不会驳了武骆侯的意。

    江意澜要嫁入武骆侯府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内院,一时间全都议论纷纷。

    轻舟园里,万姨娘听说此事,气的狠狠的摔了两个杯子,她原本策划的事全都化作泡影,想把江意画嫁出去的念头生生被扼杀在摇篮里却又无计可施。

    过了一日,皇上的圣旨传到文江侯府,江意澜亲自出门接了圣旨,接着便是武骆侯府送来聘礼,再接着便是武骆侯府送来的好日子选帖,原来武骆侯府为了给武骆侯冲喜,也为了能完成武骆侯的意愿,请了圣旨准许骆玉湛江意澜年前成亲。

    消息传到澜园时,江意澜一下子慌了手脚,年前不过十日的时间,她哪里还有时间去准备什么,江微岸夫妇自是也不愿意的,可谁敢抗旨不尊?只得强咽着泪水帮江意澜准备婚事。

    一日傍晚,多日未见露面的江意遥突然出现在澜园里,全身风尘仆仆,衣角上带着几块泥巴,好像是刚赶了很远的路回来。

    江意澜忙迎上去,“哥哥,好些日子不见你了,做什么去了?瞧着像是赶了长路的。”

    江意遥点点头,“我去祖父的旧世交家里送年礼,今天刚回来。”他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急急的问道,“意澜,你为什么要答应嫁给骆玉湛?你不知道他……父母亲怎会同意?”

    江意澜心里一暖,江意遥赶了很远的路,一回府里便过来瞧她,有这份心她已经很感激了,她也不想隐瞒他什么,遂笑了笑,直截了当的道,“哥哥,我只是不想入宫,入了宫,更没了活路。”

    江意遥心里一窒,他在路上也听说了皇上召见江意澜的事,好像是提前内定妃子的人选,他还一直纳闷着皇上怎么会独独选了江意澜,这事不管从哪个角度说都有些蹊跷,他急着赶回来问个清楚,结果还没回京,便又在半路听说江意澜应了武骆侯府的亲事,年前就要嫁入武骆侯府,他差点被震倒,这才快马加鞭一路狂奔着赶回来。

    江意澜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遂转了话题,“哥哥,你对骆玉湛了解多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个心理准备总是好的。

    江意遥却紧了紧额头,并没有回答她。

    江意澜见他一脸黑沉,心底也是一紧,“哥哥,怎么了?”

    她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骆玉湛她遂见过两三次,但印象都不是很好,单单说一个大男人能将一个小女孩活活掐死,这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意澜忽然走了神,倘若她没有穿越过来,那原来的江意澜或许已经死了,世人自不会将同情的偏见转向骆玉湛,只怕还会说骆玉湛是自作自受吧?

    如此说来,她倒是穿过来替人受罪来了。

    江意遥稍稍沉思,开口道,“骆玉湛,了解他的人很少,他很少出来,听说性情有些古怪的。”

    江意澜呃了呃,很少出来性情又古怪的男人,又被人踢成了太监,她真的很难想象怎样与这样的男人共度一生了,她禁不住打个寒颤。

    江意遥却又说了一句令她连着打了几个寒颤的话,“意澜,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

    江意澜愕然顿住,江意遥的意思是不是在怂恿她逃婚呢?

第六十章.人若犯我

    第六十章.人若犯我

    江意遥见江意澜不说话了,急切的询问道,“意澜,如果你同意,我马上带你走,怎么样?”

    江意澜看着他那份认真的劲儿,忽的笑出声来,“哥哥,你当真啊?”

    江意遥面上带了怒气,“意澜,哥哥这都快急死了,你还谈笑风生的,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江意澜收住笑,一本正经的回道,“哥哥,我不会跟你走的,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没人逼迫我,即便武骆侯府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其实她还很想说,她是被逼无奈的,如果不是临着出宫的事,她是绝不会嫁给骆玉湛的,她不由得在心底感叹,前几日她还在为如何阻拦江意黛将骆府的婚事推在自己身上,这会儿竟是她亲口应了这门亲事,真是世事无常,计划不如变化快。

    江意遥疑惑的看着江意澜,想从她眼里看出些眉目,可除了坦然再无异样,遂如泄了气的皮球,蔫蔫的道,“意澜,哥哥无能,帮不了你什么。”

    江意澜心头微动,认真的看着江意遥,“哥哥,你的这份心已经帮了我很大忙的,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您都会护着我为我着想,这就够了。”动情处,眸里已是泪光点点。

    江意遥也受了感染,乌黑的眸子里闪着几点泪光。

    江意遥刚走,江意黛便来了,身后居然没带着小尾巴,明明是大冬日,可当她迈步进屋的时候却生生带进来一室****,这大概就是美女的效应吧。

    江意澜在心底自嘲,面上的笑也带着一丝嘲弄,看在江意黛眼里,则被附加了几重寒意,惹得人心里不快。

    “二妹妹,竟没想到咱们姐妹的好日子你的最早,姐姐可要祝贺你了,那武骆侯府可是百里挑一的人家,妹妹嫁过去只等着享福罢了,倒叫姐姐我羡慕的很。”江意黛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道,嘴角亦是挂着一丝轻嘲。

    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是一桩没有前程的婚姻,可江意黛偏偏跑这里来说这番话,明摆着是来嘲笑自己的,江意澜只装着听不懂,微微一笑,“瞧姐姐说的,若姐姐喜欢,不如姐姐替妹妹嫁过去可好?”

    江意黛登时秀眉微蹙,像是看到一件令人恶心的东西,嘴角抽了抽,“妹妹,这玩笑可是开不得,您的亲事那是皇上的金口玉言,姐姐那里有那样的福气。”

    江意澜在心底冷笑,很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多说这些虚伪的话,遂直白的道,“姐姐说的更好笑,等过了年姐姐便入了宫选妃,若能被皇上选中,岂不是百里挑一的福泽?岂是咱们这些寒门独户比得上的?”

    江意黛眉眼皆开,小嘴儿弯弯,一双大眼微眯成一条缝,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遮不住的喜气,好像她真的成了皇上的妃子一般。

    江意澜看在眼里,心底也禁不住溢出轻视来,莫若江意黛这性子,单凭她这耐不住的性子便不是宫里那些人的对手,只怕鹿死谁手她都分辨不清,不过这些也不是她需要操心的,所以她说了这句后便不再开口,只笑着淡淡的看着江意黛。

    江意黛摇晃着一身喜色,心底里暗暗喜了一番,这才缓声道,“二妹妹,今儿个我倒是要给妹妹要个不情之请了。”说着瞟了江意澜一眼,眉间闪烁不定。

    “姐姐有什么话尽管说。”江意澜心底不耐,面上却丝毫未显现出来。

    江意黛眉角微挑,目光在屋里巡视一圈,最后落在井桐身上,笑了笑,“妹妹,姐姐想给你要个人,我那屋子里最近走了个丫头,我又要准备进宫的事,院子里一下子有些忙不过来,所以想从你这里要个去。这几日的,祖母便要给你选陪嫁丫头了。”

    江意黛说陪嫁丫头的时候目光在屋里所有人身上都转了一圈,将每人面上表情都收在眼里,而这一切自是被江意澜看在眼里,江意澜这才恍然大悟江意黛此行目的,倒是放宽了心,江意黛此举正好顺了自己的心,正好来个顺水推舟,瞧一瞧这满屋子丫头们的心思。

    江意澜微微一笑,“原来是这个,姐姐何须客气,您瞧着我这里哪个能看上眼的,只管要去,只怕我这里的丫头都笨手笨脚的入不了姐姐的眼。”

    江意黛美目流盼,眸光飘来飘去,最后落在井桐身上,笑了笑,遂转了视线,却未看到井桐身子微微一颤。

    江意澜微偏着头,似是并未主意到这边,却将井桐的反应尽数收在眼底,她只当不知江意黛的意思,静等着她开口。

    江意黛见江意澜不主动开口,憋不住了只好自己先开口,“妹妹,井桐原是我屋里的,我那院里的规矩她都懂得,也省了我的事了,不如还是让她回去吧,只是不知妹妹舍不舍得?听说井桐在你这里也是个得用的。”这最后一句竟是咬着牙根子的话音儿。

    她说了这么一句话,江意澜就知她已经想明白了前几日井桐去她院里的事,只不过为了误导她传话给钱妈妈。

    井桐自是也想透了这一点,心下已是一片冰凉,知道江意黛将她要回去定不会有好事的,一颗心紧张的吊在嗓子眼里,巴巴的盼着江意澜能将自己留下。

    可江意澜却偏偏不如人愿,看了一眼井桐,便笑着对江意黛道,“姐姐说的倒是,妹妹向来不会教导她们,多亏了井桐,过来就帮了大忙,我还真是舍不得呢,不过她终究是姐姐跟前用惯的,既然姐姐张了嘴,妹妹那有不应的道理?”

    江意黛喜得眉开眼笑,“那就多谢妹妹了。”

    井桐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道,“二姑娘,奴婢是太夫人把我调到您这里来的,太夫人让奴婢伺候好姑娘,奴婢不敢离了姑娘身边,还望大姑娘另寻她人。”

    江意黛利目微瞪,射出一道火,厉声道,“井桐,你的意思是,不愿跟我回去了?”

    井桐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大姑娘,奴婢不敢,奴婢愿一辈子伺候二姑娘跟随二姑娘,绝无二心。”

    她这是在向自己表心迹,她决绝的当着旧主的面表明心迹,是要断了后路,更是要取得自己的信任,而最主要的却是要自保。

    江意澜不管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要的只是她对自己的忠心,一旦她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并且表明心迹,就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用行动去证明她的心迹。

    想到这里,江意澜尴尬的笑笑,面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来,“姐姐,您瞧瞧,这我可没法子了,万一您把我这里最得力的带走了,我这院子里再出了事,祖父又要生气了,妹妹倒是不敢了,姐姐,您就饶了妹妹吧。”

    说罢,转头朝站在屋内的人扬声道,“大姑娘院里人手不够,你们几个谁正闲着呢,去大姑娘院里帮几日。”

    这话说得蹊跷,说是人手不够,说是去帮忙,其实是另投新主。

    几个动了心思的,不时抬头朝身周看看,想开口却不敢张嘴。

    江意黛利目仍旧瞪向井桐,狠声问,“井桐,那你是要跟着二姑娘嫁到骆府去了?”

    井桐直直跪在地上,面上毫无惧色,“二姑娘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哪怕天涯海角,奴婢都随着姑娘去。”

    江意黛忽然呵呵一笑,冷哼了哼,“只怕还存着旁的心思吧?该不会是想着有朝一日爬了姑爷的床吧?只可惜……呵呵。”

    井桐忽然白了脸,咬了咬牙,不等众人反应便一个转身重重的撞在一旁的桌角上,顿时额头上流下一道血来,屋内的丫头婆子都吓得慌作一团,朱颜带着两个小丫头忙上前扶她,她却狠狠的将朱颜推开,目里带着几分决绝,气若游丝的低声道,“奴婢愿死铭志。”

    江意黛也吓得心头一颤,没想到井桐竟是个性子烈的,只说了几句话便撞额头,可她心里的火气还没消,见井桐还有力气说话,便提了提气,沉声道,“好个刁钻的贱婢,敢撞头逼迫主子,你到底存了怎样的心?”

    井桐心里对旧主仅存的一丝内疚终于荡然无存,冷冷的看着江意黛,清声道,“大姑娘,你赐奴婢一死,奴婢绝不会多活一刻。”

    “姐姐,您今天来我这里,可是要来逼死我屋里丫头的?”

    江意黛只顾着发心头之恨,却忘记一旁还坐着个正主,回头瞧见江意澜淡淡的看着她,又说了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也沉了脸,“妹妹这话说的可不对,我来给妹妹道喜,不过给妹妹要个人去我那里帮帮忙,谁知妹妹院里的奴婢竟是这样的?”

    明知骆玉湛被踢坏了命根子,明知这是一场或许没有任何前程的婚姻,可她偏偏要来道喜偏偏要说出丫头存心要爬主子床的话,哼,她今天来不但没安好心,纯粹是来找茬闹事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忍。

    这几天网络断了,不过一定会坚持更新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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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介绍:
侯府千金很牛掰,一脚踢坏人家命根子 可怜她大好年华,刚重生就要替本尊还债 只是这债…… 她仰望苍天,无语。 只叹息一声: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重生在三妻四妾的古代,但她却依旧坚定信念,决不能让小三破坏父母的幸福,她的幸福。 势力强大的侯门大院里,她独闯难关!】 ================================================================= 参加PK了,票票给力,更新也大大滴给力哈! *****感谢绿衣亲的封面!******欢迎520的亲们********金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