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双规”李大海
李大海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假装突然惊醒的样子说：“高书记，你是说我和小米之间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
高明冷冷地说：“李主席，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还需要你自己来说！”
李大海说：“高书记，我这些天其实也在反省，可能是我到省政协工作以后，产生了船到码头车到站的想法，对自我的党性修养要求有些放松，生活作风方面不太注意。”
高明说：“李主席，谈谈吧，是什么样的生活作风问题。”
李大海苦笑了一下说：“高书记，怎么说呢？我承认，这个小米是我的情人。”
高明说：“情人！好啊，你一个党的高级领导干部，党和国家辛辛苦苦培养了你几十年，到头来你也养上了情人。既然是情人，我想人家小米总不会真的是图的你的情吧？你都50好几的人了，人家还不到30岁。真的就能靠情来养着情人？除了情，就没有利益？”
李大海说：“高书记，我实话实说。这个小米是为了有求于我才缠上了我。因为当初我念起老乡关系，又感觉她是一个有创作潜质的青年画家，就想帮她一把。高书记，你是不知道，她为了能从青龙县调到省城，有一段时间是天天缠着我。我也是一时糊涂，在一次酒醉后，就……当然，在这件事情上，我虽然是被动的，但我也有责任，说明我的党性锻炼还不够。除了我帮她调动，噢，还有借给她一套房子外，别的真没有什么利益的往来了。”
高明轻轻拍了拍桌子说：“李主席，你是明白人。我们既然请你过来，就不会因为你仅仅是有一个小情人。当然了，我们纪委对党员领导干部的生活腐化问题同样是非常重视的。不过，我们找你来，肯定还有别的事情。你还是想清楚了，有啥说啥吧！你是党的高级领导干部，什么政策你都清楚，主动说清总比被动交待好。”
李大海又再一次闭上了眼睛：“高书记，我和小米之间的事，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总不能搞莫须有，让我胡说吧！”
高明一拍桌子说：“李大海，你不要认为自己是副省级的干部就不识抬举！再高的官员，只要犯了党纪国法，就是一堆臭狗屎。好好想想，老实交待！”
李大海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高明，你算个什么东西，找你们李大明书记来。有话我对他讲。”
高明又冷冷一笑说：“李大海，我是代表省纪委和你谈话的，换句话说，我现在代表的就是李大明书记、白中杰书记，从某种程度讲，我现在代表的就是党中央的反**斗争。别说我还是省纪委的一名副书记，就是别的任何一个最普通的工作人员，他们来和你谈话，代表的也都是组织。今天，一个省纪委的副书记和你谈，是高看你了。”
李大海被气得脸都变青了，他指着高明的鼻子说：“好你个高明，小人得志，小人得志！”
高明用指头轻轻地扣着桌子说：“李大海，你给我放老实点，嘴里放干净些，不要再摆什么臭架子，卖什么老资格。把自己的事情尽早说清楚，对你有好处。你也是老领导了，敢做就敢当。不要避重就轻，装疯卖傻。”
李大海又闭上了眼睛：“我不和小人说话。”
接下来，不管高明说什么，李大海就是抱着双肩、闭着双眼，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高明就给工作人员交待，立即和省政协联系，给他们下达对李大海实施“双规”的正式通知。
在这里，对纪检机关的“双规”手段进行一个简单的介绍。双规可以说是纪检机关手里另无数官员为之胆寒一把利器。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国国内**现象呈易发、多发态势。在反腐斗争形势严重的特殊时期，一种纪检监察机关查办案件所亟须的特殊组织措施和调查手段——“两规”、“两指”应运而生。“两规”最早见于1990年12月9日国务院颁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监察条例》（1997年5月9日废止），条例中明确规定：监察机关在案件调查中有权“责令有关人员在规定的时间、地点就监察事项涉及的问题做出解释和说明”。1997年5月9日第八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25次会议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监察法》规定：监察机关有权“责令有违反行政纪律嫌疑的人员在指定的时间、地点对调查事项涉及的问题做出解释和说明”。《监察法》中，“两指”代替了原行政监察条例中的“两规”，成为突破要案的一种行之有效的重要手段。
1993年，中纪委、监察部合署办公后，“双规”的使用范围扩大。1994年5月1日《中国**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的施行，使“双规”在党内的使用有了依据。
“双规”并非正式司法程序的一部分，而是一个先于司法程序的对人身自由进行限制的党内措施。
“双规”措施，经过纪委常委会讨论，决定对线索材料初核之时，就可采用。在检察机关最初无充分证据，又必须依法办事，不好直接出面的情况下，为防止串供、毁灭证据等情况的发生，往往由纪委出面先行采取“双规”措施。但也因“双规”是在证据还未确凿的情况下展开，中纪委常委屈万祥称，案件从纪检监察部门开始调查起，就是一个没有确定的状态，这也是导致纪检办案避免干扰、不能公开的原因。
“双规”的背后，是一整套办案指挥体系为之运转。生活保障组负责案件调查所需的车辆和食宿、“双规”场所选择和专项经费的管理。
对于“双规”地点的选择，需僻静，外界人员来往少，吃住条件比较方便。招待所、宾馆、培训中心、军事基地等不一而足。
选址一经确定后，安全考虑最为优先。“双规”安全组首先要求用房要以一层楼房为主，禁止在一楼以上接触案件当事人；在陪护室、办公室、谈话室、过道以及卫生间等有安全隐患的地方加装防护栏；电源线路一律实行暗装，不能裸露在外；卫生间的门无反锁条件，检查卫生间各悬挂点是否已被消除等。每“双规”一人，最少要有6—9人分早、中、晚三班24小时全程陪护，夜间陪护不能睡觉。如此，一个重大复杂案件如果同时“双规”多人，仅陪护人员往往就会多达上百人。
因为可以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且规定权由行使“双规”的各级纪律检查委员会自行掌握，由此成为了组织内部涉及党员人身自由的最为严厉的强制手段。其威力大概有三个方面。
一是来自一些基本证据的掌握。被调查对象都明白，凡是被采取双规、两指措施的，纪检监察机关都掌握了相当部分证据。
二是来自被调查对象权力的暂停行使。权力在**分子手中，不仅是谋利的工具，而且是掩盖违法犯罪的保护伞。在双规、两指时段，一些知情者、受害者，不再受被调查对象权力的威慑，而大胆向组织揭发控告；一些涉案人员也失去了“保护伞”的庇护。
三是来自信息的不对称。双规、两指期间，被调查对象惟一受到限制的是与外界联系。信息的不对称会使其处于一种必然的劣势地位，具有丰富办案经验的人员就会利用这种优势，从证据上、政治上、心理上精心设计，从中查找其弱点和破绽，予以突破。
也有专家称，政纪案件中的“两规”、“两指”措施，既是一种调查措施，促使被调查对象向组织如实交代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一种保护措施（心理和身体的保护），避免被调查对象再犯错误，或受到不必要的干扰和影响。
但按照一般的常识，凡是被“双规”官员，想东山再起，比登天都难。
省政协和山阴市的一些官员们听说李大海被“双规”了，不少人都有些心惊胆战。
省政协的人相比之下还好一点，山阴市的官员们可就闹成了一窝粥。要知道，李大海长期坐镇山阴，很多县委书记、县长，还有一些市真部门的主要领导都受到过他的特殊照顾，如今，他李大海被双规了，他们这些官员们心里可就安不下神了。你想想，从副处级提为正处级得花多少钱，从正处级提为副厅级得花多少钱，李大海一旦招供，得有多少干部得受连累啊！
所以有人就说，中国的干部，特别是高级领导干部，不能出事，你出事了，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要影响多少下面的干部啊！
社会上也有不少人在议论，政协，那可是清水衙门啊，怎么也闹起了**？
第561章 追忆幸福时光
李大海被双规以后，就被带到了K省纪委的办案点。纪委的办案点定在了七星湖畔的星湖宾馆，他们长期租下了2号楼的整个第4层。
李大海所住的是406房间，他站在房间里，还能透过窗户看到七星湖的风景。那些钓鱼的人们还能依稀看的到，位于钓鱼台的编外四大家成员们的身影他也能看的到。李大海还似乎能够听到汪大洋他们几个人在议论他李大海，说他李大海是一个大笨蛋。多少领导都有情人，人家都没有事，偏偏他李大海就出了事。不是他运气差，点子背，关键是他太无能。
一住进星湖宾馆，李大海的领带、皮带、鞋带都被办案人员拿去了。李大海想，你们也太小心了吧，怕我上吊，我李大海还从来没有产生过自杀的念头。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只凳子。桌子上有一只找不到插座的台灯，台灯放了一沓稿纸和一支圆珠笔。李大海摸了摸房间的墙壁，全部是软包，这是怕双规对象撞墙而亡啊！窗户已经从外面钉死了，玻璃据说还是钢化的，一撞就会散成小珠子。你想找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割腕自杀都不行。吃饭有专人送到房间里，还有6个年轻的小伙子是他李大海的陪护，6个人三班倒，始终有两个人在房间里照看李大海。夜里也一样，照样有两个人在看护他。
高明把他转移到星湖宾馆后，一开始的三天根本就没有出来。也没有一个人来审问他。李大海知道，这是纪委办案惯用的攻心战术。他提醒自己不能急，慢慢熬吧。李大海表面上是吃了睡，睡了吃，心里却始终在想着如何应对高明他们的提审。
李大海很清楚，房子的问题才是核心，只要他们没有找到那几套房子的线索，单凭一个小情人，他们也奈何不了自己。可李大海现在弄不清楚，小米是不是已经说出了哈尔滨和三亚的那两套房子来。如果小米已经说了，他想抵赖也没有用。因为房产证上写的就是他李大海的名字，另外，在购房合同上，还有他李大海的身份证号码。
现在想想，那两套房子的户主用他自己的名字，真的是有点愚蠢。当初他也没有十分在意，是通过他的小车司机小方代办的。哈尔滨那一套，是东北的一个建筑商要在山阳市搞市政工程，他就在哈尔滨给李大海购置了一套房子。手续是开发商和小方一起办的。三亚那一套房子，是当时山阴市的一位县委书记，想提到市里担任组织部长，不仅送了他一套三亚的房子，还给他送了100万的现金。李大海后来想，开发商和县委书记的事情，后来他都给他们办成了，这两套房子应当是安全的。更何况，那个东北的开发商在山阴市大赚一笔后，已经到别的地方去了。县委书记朱得康当了三年的组织部长后，现在已经是山阴市委的副书记了。房子和钱的事，他朱得康就是神经了也不会说出来。
但他为了讨小米的欢心，就带着她双宿又飞，领略了这两套房子的风采。小米也很高兴，她对李大海说：“老头子，你很有眼光嘛！中原有房子，天南有房子，海北也有房子。祖国的上中下都有你的家，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李大海兴奋地搂着小米的细腰说：“我的小傻瓜，你说错了，不是我的房子，是我们的房子。我这三套房子也是为你精心挑选的，祖国的南中北，有不一样的风景和风情，我是为你方便创作准备的。”
小米也紧紧地傍着李大海说：“老头子，小傻瓜多谢你了！”
两年前，小米在单位里请了四个月的长假。她对单位的领导讲，她是要四处走走，搞些采风，为下一步的创作做准备的。领导知道她和省政协副主席李大海的特殊关系，也就一口答应了。这四个月，小米并没有到什么地方去采风，她是在三亚自己的房子里等待肚子里的小宝宝降生呢。
在临产前的一周，李大海也借故飞到了三亚。当他报着小米给他生下的胖乎乎的儿子时，李大海的心真的醉了。老来得子，老来得子啊！并且，小宝宝还是他和心上人小米的爱情见证和结晶。太幸福了，太自豪了，太美满了！
可惜小宝宝是私生子，没有正当的名分。他们俩个就商定让小宝宝暂时跟了小米的姓，姓米，叫米洋洋。洋洋，一方面是为了体现和李大海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纪念孩子的出生地三亚。
米洋洋出生后，李大海和小米的感情更亲密了。李大海也感到更加的幸福了。他常在睡梦中笑醒，今生今世，无憾矣！
孩子出生后，因为见不得光，小米就把洋洋送到了乡下让人收养着。不过，小米有时候也很尴尬，洋洋没有身边，可是她的奶水却很足，整个*也变得比以前大多了。李大海一见却高兴得不得了，两个人私下在一起，李大海总是津津有味地吮吸小米的奶水。小米就嗔怪他：“老头子啊老头子，你都多大了，还喜欢吃奶？！”
李大海则含混不清地回答：“我小时候缺奶，从来就没吃饱过。我的小傻瓜，我的小亲亲，让我一次吃个够吧！我的小亲亲，我的小妈妈！”
小米也摆着李大海的脑袋说：“老头子，我的儿，吃吧，吃饱了，长大个。”
每次吃罢奶，李大海就格外兴奋。他总是扑在小米的身上，反复折腾好久。在李大海的脑海中，现在小米的形象已经错乱了。小米是他的情人，是他的女儿，也是他的母亲。在这种狂乱的感觉中，李大海享受到了无比的刺激和欢快。有时候，一个晚上，他还能和小米搞上三次。
小米就有些爱怜地说：“老头子，你不要老命了？”
李大海说：“小傻瓜，老头子能死在你的身上，那是他最大的幸福！”
从米洋洋出生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李大海觉得，这两年多是他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小米，是他当年曾经梦寐以求的女人。洋洋，是他婚外恋情的意外收获，是上天送给他李大海的超值礼物。
有时候，他也和小米一块儿到乡下去看儿子。但他们两个人的年龄相差太大，同着外人，小米就称他为干爸，洋洋就叫他为外公。小米有些不好意思，李大海却好这一口。
小米是不知道，在女人这一块儿，李大海原来对外面的女人并不感兴趣，他喜欢和身边有亲戚关系的女人亲近。和这些女人发生关系，他觉得更刺激，也更能激起他的兴奋。他曾经和他的丈母娘、小姨子及亲家母有染。还有他的弟妹，就是他弟弟的妻子，他也是非常喜欢的。
早些年，李大海和她们一直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时不时地幽会一下，很能调节一个官员绷紧了的神经。越是在惊险的时间和地点，李大海越是喜欢和她们亲密。
比如，有一次他和妻子一道回岳父家里，大家都在又说又笑的时候，他就和岳母在一间贮藏间里干上了。当时，岳母还保养得很好，身材绝不输给自己的妻子。就在大家的谈笑声中，两个人都达到了兴奋的极点。
还有一次，小姨子正在哺乳期，她带着孩子在李大海家里住了一个星期。只要妻子稍有放松，他就会去吃小姨子的奶。小姨子曾说过，姐夫真是比孩子还嘴馋啊。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目前，这些女年人早就人老珠黄，已经引不起李大海多大的兴趣了。
现在，小米一个人就替代了他们所有的角色——情人、女儿、母亲。有了小米，李大海真的觉得他是天底下最为幸福的男人。
第562章 步步惊心
等到第4天头上，高明终于出现了。(.)）
在谈话室里，李大海坐在了高明办公桌子的对面。高明问：“李大海，这几天想的怎么样了？是不是想到了一些应当想到的东西？”
李大海说：“高明，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没有的事情，你总不能让我乱说吧！”
高明说：“李大海，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不要心存侥幸，蒙混是过不了关的。这样吧，我给你提个醒，回忆回忆你在东北和海南的房子。”
一听高明的话，李大海顿感身上冒起了冷气。问到那两处房子，议说明小米已经交待了。
李大海故作镇静地问：“房子，什么房子？”
高明说：“还是好好想想，老实回答吧！”
李大海说：“你说的房子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高明说：“算了吧，小米已经都说了。你再隐瞒还有什么意思。我再给你提个醒，哈尔滨的太阳岛，三亚的黄金海岸。”
李大明想，高明这鬼孙已经提到了太阳岛和黄金海岸，说明他们已经掌握到了真凭实据。但他还不想这么快地承认，他把脸扭向一边，装作是在回忆的样子。
高明说：“我们总想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可是你就是顽固不化。李大海啊李大海，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小苏，把材料拿给他看。”
站在一旁的一位工作人员，就把他们在哈尔滨和三亚调查的一些材料放在了李大海的面前。购房合同、房产证的复印件，还有当地开发商和房管部门写的证明材料。李大海是在何时何地购买的房子，是以何种方式购买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看了这些材料，李大海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高明问：“这两套房子，是不是你的？”
李大海愤愤地说：“你说呢？”
高明说：“李大海，请你正面回答！”
李大海说：“我承认，那两套房子都是我的。”
高明说：“很好，你早这样，我们双方都不用费事了。小苏啊，把谈话材料整理一下，让李大海签字。”
面对已经承认的这两套房子，李大海现在真的是无言以对。他只能很不情愿地签字认可，人犯王法身无主，他在高明的眼里，肯定已经变成了被猫戏弄的老鼠。人家想咋玩他，就咋玩他。
签字画押以后，高明看了看，高兴地说：“李主席，今天表现不错。咱们今天就不再多说了，我好好休息。小苏啊，今天晚上给李主席加点菜。”
早餐虽然加了几个菜，有鸡也有鱼，但李大海却食之无味。他知道，既然他承认了房子的事，就等于把绞索套进了自己的脖子上。明天，高明肯定会进一步问，购房子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可以说，在和高明的交锋中，他李大海已经败下阵来了。
钱从哪里来呢？以他的工资，肯定是买不下这两套房子的。说自己做生意挣来的、买彩票中得来的，都不现实啊！事实就摆在这里，除了受贿这一条路，不可能会有其它的合理解释。
但李大海又担心，他一旦承认这两套房子是非法所得，高明很有可能还会进一步追问，除了这两套房子，他在经济上还有什么问题。比如在干部使用上，在重大工程的招投标中，有没有拿过别人的好处。如果有领导打招呼，让高明不再往下深究，只对这两套房子的问题就事论事就好了。可惜，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人身的自由，想找一个领导，比如李大明、王国庆，或者白中杰等人打个招呼都不可能了。
如果只是两套房子的问题，以2000年前后的价格，加起来大概也不足70万。加上小米现在正在住的这一套，三套房子一共大约会是100万。如果这100万他不能说出资金的来历，他很可能是要被“双开”了。开除党籍、开除公职，议意味着他李大海的仕途就此终结。但还是有可能不移交司法机关，最终让他到监狱里去住的。
而如果高明他们继续深挖下去，他李大海就彻底完蛋了。他的下半生就会身陷囹圄、生不如死了。
这一晚，李大海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夜没有眨一眼。
第二天，高明并没有出现。李大海的一天都是在痛苦中挣扎。又是一夜没有合眼。
第三天，高明还是没有出现。李大海差点议要崩溃了。又是一夜没能合眼。人明显地消瘦了，没有腰带的裤子得用手提着才行。不然，就要掉下来了。
一直到第四天，高明才约李大海谈话。
高明笑吟吟地说：“李主席，这几天休息得还行吧？”
李大海眨眨睛，没有说话。
高明说：“李主席，咱们今天的任务不重。你就谈谈这两套房子，不，加上新州小米借用的，你们家现在住的，总共是四套。你就谈谈这四套房子是如何买来的，资金是如何筹措的？”
李大海说：“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真的记不清了。”
高明说：“像房子这样大的资金往来，怎么可能记不住呢？你好好想一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吧！房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要用钱来买的。你就谈谈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李大海摇摇头说：“我实在是记不清了。”
高明淡淡地说：“不急，慢慢想，直到想清楚为止。”
高明站起身对小苏说：“小苏啊，我还有别的事。李主席房子的事，就由你们帮他回忆。不用急，慢慢来。”
小苏说：“高书记，你放心，我们会让李主席好好回忆，直到想起为止。”
高明走了以后，几个办案人员是轮番来讯问李大海。他们不急，也不骂。只是过几分钟、十几分钟就开口讯问李大海：“房子的事，想起来了吗？”
李大海现在是瞌睡的不行，但人家不让他休息。脑袋一歪，就会有人让前把他摇醒。
“李主席，是不是想起来了？”
一天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李大海实在是熬不下去了。
他就说出了四套房子的来历。现在自己住的，是用一家人的积蓄购置的。哈尔滨的那一套是一个承包商送给他的，海南的那一套是一个县委书记送给他，新州小米正住的，是一个副市长送给他的。
听了李大海的交待，高明很高兴。他问李大海：“李主席，这些事情都想起来了，一定很辛苦，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李大海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睡觉。”
高明就对小苏他们说：“好好，你们快搀李主席去休息。”
高明很清楚，现在的李大海，已经被熬得失了人型，走路一摇三晃，不用人搀扶，恐怕连三步也走不了。
这一觉，真的是香啊。李大海倒头议睡，一睡议是13个钟头。
在李大海睡觉的时候，高明他们可没有闲着。那三套房子的事情很快议落实下来了。除了东北那个开发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外，另外两个人，山阴市的副书记朱得康、纪委书记李发亮也已经被双规了。朱得康承认了他在当县委书记时送了三亚那套房子，李发亮也承认了新州的那套房子是他送的。当时，他任山阴市的副市长，为了能进常委，当上纪委书记，他就给李大海送了这套房子。
省纪委书记李大明听说李大海的案子又牵出了山阴市的一位副书记、一位纪检书记，深感此事重大。他特意提醒高明要注意分寸，不要牵涉过多的人。但高明已经有些飘飘然了，他对李大明说：“李书记，你放心，这个案子我肯定会办成铁案，让李大海这些败类们永世不得翻身。这个案子绝对不会给你引来麻烦，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一听高明的口气，不把李大海查个底掉，他是不会罢休的。李大明就有些担心起来。
第563章 走马换将
李大明担心高明会把李大海的事情弄得太大，作为一名省纪委的书记，李大明也不想把李大海这件事弄成一个窝案，更不想让它成为中国2008年的年度大案。(.)这样，对K省的影响不好。另外，李大海的主要犯罪事实，应该是他几年前在担任山阴市委书记的时候发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再翻个底朝天，肯定会有一大批已经成长起来的、正在社会各条战线上奋力工作的中坚力量受到牵连。
目前，山阴市的副书记朱得康和纪委书记李发亮已经身陷其中了，这让李大明感到很惋惜。这两个人，他都很熟悉，都属于非常能干的人。如今，都做了李大海的殡葬品。可惜了。目前，行贿者的罪过虽然要比受贿者轻，但他们两个人要想保住自己的职务，显然是不可能的了。是不是把他俩移交给司法机关处理，李大明还没有考虑好。想保着他俩的唯一理由是他俩的态度很好，能主动配合纪委说明情况。如果到此为止，不再深究，他俩的公职中还可以保住。如果再详查下去，问他们行贿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没有给别的领导送过钱物？有没有从下属那里收过贿赂，问题就大了。
李大海的想法是不再扩大审查的范围，能在李大海一个人身上消化掉，就在他一个人身上消化掉。说实在话，弄倒一个李大海，李大明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毕竟都是老同志了。现在又捎上了两个副厅级干部，特别还有一个是市纪委的书记，李大明的心里就有些堵的慌。
李大明专门找到了白中杰书记，向他汇报了李大海案件目前的进展，以及他自己不想进一步扩大范围的想法。
听了李大明的汇报，白中杰略略思索了一下就说：“李书记，你的意见我同意。李大海的事，就是李大海的事。不要搞扩大化，搞人人过关，弄得人心惶惶。”
李大明说：“白书记，你放心，我会掌握好分寸的。”
回到省纪委后，李大明就把高明找来了。
李大明说：“高书记，这一段，为李大海的案子，你没少费心，也取得了重大突破，辛苦了！”
高明脸上带着自得的笑容说：“李书记，应该的，应该的。”
李大明说：“高书记，李大海这个案子你和欧阳明移交一下，你还有另外的任务。”
高明听了有些不解，他睁大了眼睛说：“李书记，对李大海的审讯已经取得了重大的突破。眼下，我们已经把他在山阴任市委书记期间调整的干部名单都拿过来了。下一步，就是要让他每天对着名单看，让他一个人一个人地回忆，看都从谁的手里得到过好处。我相信，要不多久，我们就会有更大的收获。李大海案牵涉的决不会仅仅是朱得康和李发亮两个人，现在案子虽然正在审，但我可以肯定，这会是一起震惊世人的官场窝案。在这样一个关键时期，我不想撤下来。再说了，我也怕欧阳的心肠软，力度不够大。”
李大海笑笑说：“高书记，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是这样，近期中纪委要在海南岛组织一个休假活动，时间是一个月。目的是让一些老资格的纪检干部到那里去休假、疗养一段，放松一下，顺便也交流一下感情。如果没记错的话，你还没有参加过咱们中纪委组织的疗养活动。这可是中纪委领导对咱们纪检干部的关心和爱护，中纪律的领导们指名让你参加。你看……”
听说是中纪委的领导指名了，高明有些兴奋，这说明他高明在中纪委领导那里已经得到了肯定。如果是别听事情，他是准备坚决推辞的。可中纪委组织的活动，他可不想放过。这正是他在上级领导面前展示的好机会啊！他还年轻，他这个黑脸包公也想在纪检战线上有大的作为啊！
高明想了想说：“李书记，既然是上面的安排，看来我只能服从了。下面，我会把我的想法和欧阳对接的，一定要把这个李大海查个底掉。还有他和下面官员们之间的肮脏交易都要一一弄明白，还咱们K省政坛一个清朗的天空。”
李大明说：“好好，把你的想法都一一给欧阳交待好。接下来，你就安心到海南去报到，放工作放下来，彻底地放松一下。对了，见了中纪委的领导，代我问声好！”
高明笑了笑说：“李书记，你放心！”
临行前，高明详细地给欧阳明交待了一切。他还特意把一份厚厚的材料交给欧阳明说：“欧阳兄，这是李大海任山阴市委书记期间调整干部的大名单，23次，866人次。你要让他一个一个地看，一个一个地回忆，看他究竟都得了多少人的好处？当然了，你也是老纪检了，你知道怎么从他的嘴里挖出咱想要的东西来。”
欧阳明说：“高书记，你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了，怎么要移交给我呢？说实在话，这个活儿我真不想干。”
高明说：“欧阳兄，要不是我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我才设不得把嘴边的肉让给你呢！你想想，这会一个多大的案子，办下来了，你在中纪委那里就算挂上号了，对你下一步进步有好处！”
欧阳明笑了笑说：“高书记，我都多大岁数了，还能再变长、发粗？”
高明说：“这是李书记的意思，你可得往深里、细里挖啊！”
欧阳明说：“好吧，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高明说：“欧阳兄，咱们面对的可是些老奸巨滑的贪官污吏，他们反侦察的能力很强。你可不能只报着尽力的态度，你一定要全力以赴才行！”
欧阳明说：“好的，我就全力以赴地查它个一清二楚！”
高明拍了拍欧阳明的肩膀说：“欧阳兄，这就对了！”
从高明的手里按下这块烫手的山芋后，欧阳明就在想，李书记既然让他接手高明正在查的案子，这就说明领导的意图和高明的想法有了出入。高明这小子喜欢把事情搞大，领导们则习惯于把握好分寸。既要惩治**，又要保护干部。依现在的情况看，李大海肯定是要倒台了，而且还会被送进监牢。办一个副省级干部的案子，对于K省的纪检委来说，已经是一个可以在全国排上号的大案子了。没有必要非整出一个大窝案来，带出一个大窝案，K省的脸上能有光彩？
在正式介入之前，欧阳明专门到李大明书记这里请示。
李大明说：“你是李大海案子的主办人，你不要问我，就谈谈你自己的看法。”
欧阳明说：“李书记，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李大海主席肯定是保不住了。三套房子，就是按当时的市价也大概会在100万上下。这样一个数字，就是不说别的，恐怕也要移交给司法机关处理了。按现在的法律，估计得判13左右的有期徒刑。对于李大海主席，也就这样了。我的想法是，咱们就围绕这三套房子说事。既然三套房子已经引出了两个副厅级的干部了，依我看，其它的事情就不要再深究了。当然了，我是经办人，一切都要听咱们省纪委书记办公会的安排。另外，中纪委如果有明确的指示，那咱们就按中纪委的指示办。”
李大明说：“欧阳啊，你考虑得很全面。目前，就先按你说的办，你就多费些心，把李大海的案子办好、办扎实吧。”
第564章 牵肠挂肚
欧阳明接手案子后，他首先详细地阅读了与案件有关的所有材料。***然后，他才去见了李大海。
见到李大海后，欧阳明发现李大海现在是衣衫不整，胡子拉碴，神情也有些恍惚。欧阳明就知道，李大海当下的日子很不好过。想当年，李大海担任山阴市委书记的时候，那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气魄，又是何等的光鲜啊！可眼下，这几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欧阳明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总在想，一些领导干部，你的一切都是国家给你养着、供着、包着，你又何必去贪呢？一旦东窗事发，一切毁于一旦。不值啊，也太可惜。国家培养一个像李大海这样级别的干部，是多么的不容易。唉，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可惜了！
欧阳明就说：“李主席，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要过分地劳神，更不要伤了身体。咱们互相配合，早一点把事说清了，你就可以安心地休养了。”
欧阳明这个人，李大海也认识。早些年他任山阴市委书记的时候，曾到过山阳去看王国庆，那时候，欧阳明好像是市政府的秘书长。
李大海问：“你是欧阳吧？”
欧阳明说：“李主席，是我，欧阳明。”
李大海又问：“那个疯子呢？高明？到哪里去了？”
欧阳明笑笑说：“李主席，高书记还有点别的工作，你的事情就暂时有我来负责了。”
李大海说：“欧阳啊，就凭你这态度，我配合。你问啥，我说啥。”
欧阳明说：“好，好，李主席，我也盼着你这事早点挽着撇。”
时间再往前追溯几天。听说李大海被双规了，李大海的老伴方大姐和女儿李小菁都慌了神，李小菁已经从河阳赶到了省城来陪伴母亲。
方大姐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拉着女儿的手说：“小菁啊，你爸被人弄走了，现在生死不明。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妈我也不活了。”
李小菁忙给方大姐擦去眼泪，她安慰母亲道：“妈，你不用这么着急，也许只是一场误会，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
方大姐说：“小菁啊，你爸这一生很不平坦，这一次肯定又是有人在故意整他。不把你爸整垮，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小菁说：“妈，我爸到政协都这么多年了，在那个清水衙门，他会去得罪谁？”
方大姐说：“我也说不清，到现在我还蒙在鼓里，啥也不知道。前几天，省纪委的人通知我给你爸拿了两身换洗衣服。我提出来想看你爸一眼，人家死活不答应。”
小菁问：“妈，我爸是不是也在他们那个星湖宾馆？”
方大姐说：“是啊，咋不是？”
小菁说：“妈，不如咱们俩干脆也住到星湖宾馆算了，在那里，咱们可以随时掌握情况。另外，看有没有机会见到我爸。”
方大姐一听，觉得有理。她对女儿说：“好，好，咱们现在就去。”
李小菁就开上自己的私家车，带上方大姐来到了星湖宾馆。
省纪委的办案点设在了2号楼的第4层，这是半公开的秘密。方大姐她们母女俩就住在了2号楼的306房间。
安顿下来后，李小菁就装作随便走走的样子，来到了4楼。在4楼楼梯的拐角处有两个武警在站岗，还有两个穿便衣的人坐在那里。这两个人，不是警察就是纪检会的人。
李小菁也不便多停，她瞄了一眼后，就继续向5楼走去。转了一会儿，她就回到了306房间。
方大姐问：“上面是什么情况？”
李小菁说：“有武警把守，看的很严。”
方大姐一听，眼泪又下来了：“你爸肯定受了不少苦，武警都来了。”
李小菁说：“妈，武警是来把门的。我爸现在又不是犯人，只要不免职，他还是省政协的副主席。他们武警再厉害，也不敢弹我爸一指头。”
方大姐又说：“小菁啊，你去问问，就说咱们家属来了，看能不能让见一见你爸？”
李小菁就又上到了4楼，她对那里的工作人员说：“同志，我是省政协副主席李大海的女儿，我想问问能不能见我爸一面？”
其中的一个便衣很仔细地瞅了瞅了李小菁说：“这位同志，在双规期间，没有上面的批准，一个人也不能见。”
李小菁又说：“有些衣服，我想交给我爸。”
那位便衣就说：“如果是家属送来的东西，经我们检查后，可以代为转交。”
李小菁一听这位便衣的话，就知道这是一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新人，句句都带着冰冷的原则。
李小菁就说：“那好吧，一会儿我把东西拿上来。对了，同志，我爸在这里还好吧？吃的、住的？”
便衣说：“这个你放心，他在我们这里一切都好。”
李小菁说：“好，谢谢你们了！”
这时，高明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到李小菁后就问：“这是谁？有事吗？”
两位便衣连忙起身说：“高书记，这位是李大海主席的女儿，她想给李大海送些衣服。”
高明看了看李小菁说：“你是，是，小菁吧？”
李小菁并不认识高明，她也不清楚高明是如何知道她的名字的。其实，高明不仅知道她叫李小菁，还知道她的丈夫朱大军，还知道朱大军现在是河阳市政法委的书记。这些都是高明从案卷中记下来的。作为一名纪检干部，高明总是对需要记往的东西过目不忘。
李小菁说：“是，我是李小菁。”
高明就说：“小菁同志，大海主席在我们这里很安全，你们作为家属的尽可以放心。”
李小菁问：“你是……”
那位便衣连忙说：“这位是我们纪检会的高书记！”
李小菁说：“高书记，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我爸呢？”
高明笑了笑说：“小菁同志，我们是有政策的。在现在这个阶段，你们还不能见面。这样吧，到适当的时候，我们会考虑让他和家属见个面。当然了，是不是见面，在什么时候见面，也不是我说了算，还要等我们省纪委的书记办公会来定。”
李小菁一听，心里凉了半截。看来，眼下是见不着父亲了。
高明说：“小菁同志，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李小菁心不在焉地说：“好，高书记，你忙。”
听女儿说，不让她们见李大海，方大姐又掉起了眼泪。
下一步该怎么办，两个女人都没了主张。
最后，李小菁说：“妈，爸这个事实在是太大了，但凭咱娘俩不行。我现在就给朱大军打个电话，让他也赶到省城来。”
方大姐一听连声说好。
当天晚上，朱大军就驱车赶到了星湖宾馆。
朱大军见到方大姐后，连忙说：“妈，这两天工作上有些事情，实在走不开。要不，我早就过来了。”
方大姐拉着朱大军的手说：“大军啊，你爸出了这样的事，我和小菁都没了主张，你现在过来了，就好了，就好了！”
其实，李大海的事情，朱大军已经从李小菁的口中知道得差不多了。另外，只要是省纪委双规一个重要人物，在社会上传言的内容会更多。朱大军从别人那里知道的，比李小菁了解的更多。
比如，朱大军已经知道，这起案子的起因在于一个女画家的被盗。想不到，这个女画家还是自己岳父大人的情人。后来又引出了三套房子，牵出了两位副厅级干部。
这一切，当然最初都是由省纪委内部的人传出来的。只是在社会上添油加醋，越传越神。有人甚至说，针对李大海的案子，中央一位主要领导已经做了批示。现在，李大海已经全招了——包养情人40多个，最小的16岁，最大的61岁。受贿5000多万，牵涉到180多名干部，其中处级干部就有60多个。对于李大海的罪行，法院已经公开审理，最后判李大海的是死刑。死法和成克杰一样，是注射，很快就要被执行了。
对于社会上的传言，朱大军一笑了之。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一次李大海是彻底完了。朱大军的心里难免生起一丝悲凉，父亲朱天亮，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河阳市市委书记，后来入狱了。没有想到，和父亲同为官场铁三角的岳父李大海，眼见着又要入狱了。看来，官场上的事情，谁也靠不住，只有靠自己。好呆他朱大军现在已经是河阳市政法委的书记了，可以说，他的羽翼已丰，可以经受狂风暴雨的无情洗礼了。
想到这里，朱大军就安慰方大姐说：“妈，你放心，爸的事就交给我！”
方大姐泪眼丝丝地说：“大军啊，你来了，妈就安心了！”
李小菁说：“大军，咱总得设法先见一见爸啊！”
第565章 不堪回首月明中
当天晚上，几个人在宾馆里简单地吃了一点自助餐后，就回到了306房间里商量起来。(.)
李小菁说：“大军，你在这里再开一间房吧。这几天，你也住在星湖。”
朱大军说：“小菁，我住在这里不合适。我还是住在市里面，我带着车，随时都可以赶过来。”
朱大军心里很清楚，像纪委办案点这种地方，他一个党员领导干部还是不出现的好。更何况，李大海还是他的岳父。有些事情很敏感，因此，他觉得这种地方，他不宜久留，更不可能在这里开个房间长住下来。
朱大军说：“小菁啊，你每天都和妈一块到宾馆院里，还有外面的湖边去转一转，说不定咱爸就能看到你们。他看到你们，就能从精神上得到一种安慰和支持！”
方大姐说：“好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去转悠，要让你爸看到咱们。”
朱大军又说：“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适？”
方大姐说：“大军啊，你快说，你快说。”
朱大军说：“妈，问一句不该问的话。当初，我爸在新州住院的时候，精神上是不是真的出了状况？”
李小菁说：“咋不是，当初把妈俺们俩都吓坏了。爸是在省中心医院的心理科住的院，他患的是双项情感障碍。”
朱大军问：“病历、处方这些原始资料还保存的有吧？”
方大姐说：“都在家里放着哩，你们别看你爸后来没事，上班了，我其实一直在担心，怕他哪一天再犯了。”
朱大军说：“我有一个想法，目前，尽快和我爸取得联系，让他借故装作又犯病了。人一旦患上他这种病，就没有刑事能力了。他原来说的话，纪委的人也不能采信。因为爸是特殊的病人，咱争取他早日无罪释放。至于以后让不让上班先不说了，人先出来再说。”
朱小菁说：“妈，大军的这个主意好。就让我爸再装一次疯，人疯了，啥也不说了。”
方大姐想了想，认为这是一个绝妙的点子。她就开口讲：“嗯，这个办法好。大军啊，你抓紧时间想办法，把咱们的想法转告你爸。咱们这边也做好准备，他一出来，就送他到中心医院去疗养。”
几个人商量罢，朱大军连夜回到了新州，他去找了一趟省政法委的书记武士龙。武士龙听朱大军讲，想让亲属们去面见一次李大海，说他的老岳母整天哭得泪人一般，头发都白完了。
武士龙平时就很欣赏朱大军的个性，朱大军属于公安系统中刚正不阿又业务比较棒这一类，是警界中的中坚力量。
武士龙听了朱大军的话，哈哈一笑说：“小事一桩，你说，你老岳母啥时候想见你老岳父？”
朱大军说：“武书记，谢谢你了。什么时候都行，越快越好！”
武士龙说：“好，你就等我的消息吧。大军啊，今晚我也没有别听事情，你陪我喝两杯，怎么样？”
朱大军说：“好啊，我早就想和书记切磋切磋了。”
三天以后，朱大军接到了武士龙的电话。说纪委已经同意，让李大海见一见亲属。不过，他们见面的时候，必须有纪委的工作人员在场。另外，让朱大军告诉朱小菁她们，见到李大海之后，只谈生活不谈工作。如果说要谈工作，只能涉及一条，那就是劝说李大海尽量配合省纪委的工作，把自己的事情说清楚。
朱大军说：“武书记，太谢谢你了。我明白，我会告诉小菁她们的。”
这个时候，高明已经去了海南岛，是欧阳明在负责这个案子了。
事前，朱大军对李小菁母女俩一再强调，不要传纸条，一定要亲口告诉李大海，让他找机会装疯。
李小菁想让朱大军和她们一道儿去见李大海，朱大军对她说：“小菁啊，我也很担心咱爸，我也想见他老人家。可我现在毕竟还是**的一名干部，以我的身份，我去见不合适。你要理解我，并给咱妈做好解释。”
李小菁想了想，觉得朱大军的考虑是周全的。
又隔了一天，省纪检会的工作人员果然给方大姐打了电话，说可以带上两身换洗的衣服来见一见李大海。
这一天上午九时，方大姐和李小菁准时上到了4楼。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她们母女两个来到了406房间。
天啊，原来李大海就住在这里。她们俩住的是306，没有想到，始终见不到面的李大海竟然住的是406。他们一家人，中间只是隔了一层楼板。
李大海明显地消瘦了，精神也有些萎靡。不过，他看到了老伴和女儿还是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方大姐和李小菁一进到406都哭了起来，小苏说：“你们不要哭，有话就抓紧时间说，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李大海拍了拍老伴的肩膀说：“老方啊，不要哭，你看，我不是好好吗？”
李小菁也上前拉着李大海的手说：“爸，你都这样了，还说是好好的。”
李大海说：“我这是想你们了。你们今天一来，我就彻底恢复了。”
在他们三个人在说话的时候，旁边始终站着两名工作人员。其中一个还在不停地看表，似乎是要随时宣布谈话时间的终止。
方大姐一直想找机会说出让李大海装疯的话，可小苏他们就站在身边，苦于找不到机会。
也许是急中生智吧，方大姐突然大哭起来。李大海忙把老伴拉到身边说：“不要哭，不要哭，等我的事情弄清楚了，我就可以回去了。”
谁知李大海越说，方大姐哭的越厉害。最后，她竟然一下子扑到了李大海的身上，整个人都好像在抽搐一般。小苏他们两个工作人员一看这架势，也有些手忙脚乱了。小苏对李小菁说：“快去劝劝你母亲，不要在这里哭闹。”
李小菁也走上拉着方大姐说：“妈，妈，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她一边劝说着，一边也哭了起来。
趁房间一时混乱之机，方大姐伏在李大海的耳朵上说：“装疯，你得装疯！啊啊啊，你关在这里，我也不活了！啊啊啊，记住了，你可得装疯！啊啊啊，天啊，呜呜呜……”
李小菁趁上前拉方大姐的时候，也凑近李大海说：“爸，你忙装疯。你疯了，一切都好办了！”
李大海看着身旁两个哭成泪人的女人，大声地说：“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你们看，我又没病，我也没疯，不是好好的吗？”
听李大海说出了一个疯字，方大姐和李小菁就知道李大海是已经听明白了，这才双双止住了哭声。
方大姐从随身带来的一个布兜里面拿出了两身衣服说：“大海啊，你一个人在这里，吃的住的，你可要注意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李大海说：“看你说的啥话，人家小苏他们对我可客气了。”
几个人又说了一阵，那个不停看表的工作人员就说：“好了，时间到了。”
那两套衣服，他这个工作又详细地翻了翻口袋，并四处捏了捏，在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才放到了李大海的床上。
送走方大姐母女俩后，李大海又躺到了自己的床上。两个人让他装疯的话，他都听到了。是的，这可能会是一条出人意料的主意。别人装疯也许没人相信，但他装疯却有一定的可信度。因为，他在几年前的确是真的疯过。
对于当年他发疯的情节，李大海还有些记忆。记得他在精神病院里很快就又变成了一个领导，在病友们中的威信很高。
在那个特殊的日子，李大海在病房里成了一个“世界精神病帝国”。帝国元首当然非李大海莫属，帝国总理则由同屋的病友姜处长担任。为了打动人，凡是帝国的公民，都可以时不时地享用30元一盒的香烟，还有时令的水果。
很快，大家都成了帝国的公民。记得那这一年的4月1日，美国一架军用侦察机在我国海南岛东南上空撞毁我军用飞机，导致中方飞行员王伟牺牲，又未经许可擅自闯入中国领空，降落在陵水机场。李大海从电视上看到这一新闻后，极为愤怒。他当即决定，将美国精神病人全部驱逐出精神病帝国，帝国也永远不再接纳美国的精神病人。在电视下面，李大海还带领帝国公民高呼：“打倒美帝国主义！打倒小布什！精神病帝国万岁！”身后的公民们也都振臂高呼，直到几名护工前来劝说李大海，大家才平息下来。
这一年的7月13日，帝国的公民们又兴奋了很久。当北京申办2008年奥运成功的消息传来，聚集在电视前的帝国公民们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在李大海与工作人员的交涉下，护工们同意了让这些病人每人抽一只烟。李大海说，不让抽能行吗？这可是全体中国人百年的梦想，中国的精神病人当然也有热烈欢呼的权力。
这一年的9月11日，美国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包括美国纽约地标性建筑世界贸易中心双塔在内的6座建筑被完全摧毁，其它23座高层建筑遭到破坏，美国国防部总部所在地五角大楼也遭到袭击。在9.11事件中，共有2998人遇难。这次事件是继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珍珠港事件后，历史上第二次对美国造成重大伤亡的袭击。在电视上看到这惊人的一幕后，李大海非常兴奋。美国佬，总算尝到了苦头，活该。李大海得知这一事件的指挥者是本·拉登后，对这位基地组织的领导人相当佩服。李大海决定，授予本·拉登精神病帝国荣誉公民的光荣称号，并聘请本·拉登先生担任精神病帝国的军事顾问。如果有可能，李大海将新手将证书颁发给本·拉登本人。李大海的决定，得到了80多名精神病帝国成员的大力支持。
过了一段时间，方大姐和李小菁来探视李大海。她们看到，眼前的李大海精神亢奋，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因为，李大海对自己在那里的日子很享受。
一晃六、七年过去了，不堪回首月明中啊！
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难道要真的再一次走进那个刻骨铭心的地方，去继续做他的帝国元首？
第566章 天下奇文
李大海心里清楚，他现在即便真的疯了，他的仕途之路也已经到此终结。(.)唯一的好处是，他可以躲避法律的严惩。像他这样一个精神病患者，没有民事和刑事能力，法院是不可能再判他的刑了。在医院里治疗一段时间，方大姐她们就可以为他申请在家疗养。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了职务，却成了疯子。人前，他必须是疯子。人后，他才可以做回他自己。这是多么悲剧的人生啊！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难道，还是那个该死的王国庆？
此前，专案组的高明，也曾同他交流。告诉他这起案子的起因是画家小米家被盗，从而引出了他和小米的特殊关系。小米被盗，能这么巧？可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时下，因窃贼偷窃牵出贪官的事情时有所闻，没有想到，这一次又牵出了他李大海。
既然已经没有官职了，疯与不疯也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了。李大海思来想去，决定装疯。假若他不疯，如果纪检会再深究下去，很可能还会从他这里引出山阴市更多的干部。也许，很多人都在期盼着他李大海疯掉或死掉呢！那就遂了他们的愿吧，我，李大海，再也不会牵连到你们了。这个世上，从此就少了一个叫李大海的官员。
专案组发现，这两年李大海的表现很好。整天爬在桌子上写材料，小苏就说：“李主席，说清了，对你有好处。”
写着写着，小苏就发现这个李大海的思想不太正常了。下面就是李大海所写材料的部分内容，标题是《我有罪》。
我叫李大海，李闯王的李，大小多少的大，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海。我是一个罪人，是被历史唾弃、应丢进狗屎堆里的罪人。
我贪污已经达到13个亿。我贪的不多，中国平均每个人才给我贡献了1块钱。如果人均两块，我就能弄到26个亿了。这些钱我花的很少，主要是送了礼。送礼的对象有男也有女，但都是正部级以上的。他们当中的代表人物有……（这些名字，小苏不敢念，都是党和国家的领导人）。他们拿了我的钱，当然得给我办事，他们答应我，现在先干个副省级，现过两年，就给我解决正部级、副国级、正国级。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要推荐我当联合国的秘书长。
作为一个大领导，我的生活作风有问题。一天不吃肉、不喝酒，我的嘴里就没有味。另外，自行车我早就不会骑了。没有小车，我一步路也不想走。还有，我的情人太多了，估计不下500人。很多情人，我已记不得长啥模样了。不过，还是有几个让我忘不了。她们是……（小苏又不敢念了，这几个人，可都是当今影视歌坛上的大姐大和小姐大啊）。这些情人，有的我和她们其实也没有睡过觉。但她们都说和我睡过了，她们也想从我这里往脸上贴金。有个歌星为了上春晚，就到北京硬说是我的情人，他妈的还真的上了春晚，还成名了，成精了。这些人，其实都是婊子，是破鞋，可不能被她们外表的淑女模样所迷惑。特别是咱们当领导的，可不要上了她们的当。
另外，我和世界恐怖主义的领袖拉登先生的关系也不错。攻击美国的9.11事件，就是我从中提供的情报。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到省中心医院心理科的封闭病房去求证。我曾在那里成立过一个世界精神病人帝国，我是元首。作为元首，我当时曾给拉登先生颁布过一个我们帝国的荣誉公民的称号。美国，厉害吧，可他们就是找不到拉登先生。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拉登先生就藏在我们家的储藏室里。放在我家储藏室里的三十几箱茅台，这家伙给我喝得差不多了。我说，你喝吧，喝好了，还和美国去干。再说了，我家里的好酒，你拉登能喝得完？别说是我家了，哪一个副省级干部家里的好酒，你都喝不完。另外，我还多次为汪精卫先生提供过情报，所以军统多次暗杀汪先生的行动都以失败而告终。你们还不知道吧，历史上还有一个冤案，说袁世凯出卖了谭嗣同，导致了百日维新的失败。其实，是我把情报告诉给老佛爷的。理由很简单，慈禧太后是我表姐。对了，我可是正宗的皇亲国戚。我是正白旗，如果大清还在，我可能已经是皇帝了。不是皇帝也是九千岁，不是九千岁也是八贤王。不说了，不说了，历史的车轮是谁也挡不住的。包括我李大海。
听说你们对我的历史很感兴趣，我就给你们说说吧。如果你们把这些写进小说也可以，我不追究你们侵权。
1984年6月，进行机构改革的时候，我从一个普通教师被组织上选拔担任凤凰山镇副镇长，从此走上领导岗位。在组织的精心教育和大力培养下，我努力工作，岗位不断变化，职位不断提升，先后担任过青龙县县长、书记，山阴市副市长、市长，山阴市市委书记，K省政协副主席等职。
我的每一次进步，都是组织关怀、培养的结果。我本应更加努力地为党、为人民工作，报答组织的培养恩情，却犯下了严重的违纪违法错误和罪行。
我是属兔子的，1950年6月，我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父亲双目失明，以算命为生，母亲参加农业生产劳动。1978年，母亲得了气管炎，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坚持正常的生产劳动。我有两个双目失明的弟弟，当时父亲的生意不好，家里比较困难。
记得1971年我奶奶去世时，家里还欠下300多元债，父母天天为此犯愁，担心何年何月才能够还清债务。我16岁高中毕业后参加农业生产劳动，深切体会到做农民的辛苦，起早摸黑，日晒雨淋，蚂蟥蚊子叮咬，劳动一天也只有几角钱。
1975年下半年，我到凤凰镇中心学校担任民办教师，吃住都在自己家里，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家庭经济上的困境。1979年我考上大专，全家人都很开心。伴随着改革开放，农村经济的发展，父亲的生意越来越好，收入大大增加，条件极大改善，家里也建了新房，我深刻感受到经济基础的重要。
自从我走上工作岗位后，有了一份固定工作，拿国家工资，医药费可以报销，自己感到很欣慰，很自豪，所以工作也很安心，也很努力，对安逸的生活很满意。但由于我从小家里的经济条件就差，生活比较苦，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也没人帮忙，所以我时常担忧，不知今后家里还会不会再次出现困境。再加上两个弟弟均双目失明，特别是侄女出生后也是双目失明，我的担忧与日俱增，经常考虑经济上如何有保障，如何解决后辈的生存问题，不让后辈再次受苦。所以，我在如何打好经济基础的问题上考虑得比较多，有着根深蒂固的小农意识。
在组织的不断培养下，我的工作岗位越来越重要，级别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我本想充分施展自己的智慧和才华，更好地为党和人民的事业作贡献，报答组织的关怀和培养、人民的信任和期望。但随着我到外地出差、出国的机会越来越多，对外面精彩的世界没有正确的认识态度，使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偏离了正确的轨道，改变了初衷。
记得1989年，我第一次去深圳、珠海，是随几个搞经济工作的领导一起去的。我们当时住的是四星级以上的宾馆，吃的都是饭店里最好的，一顿饭就要四五千元。看到他们潇洒自如，我感到做党务工作与搞经济工作大不一样，我一年的工资还抵不上一顿饭钱，感觉搞经济工作真好。
1993年，我第一次去美国，有个企业老板高某送给我1000元美金，说是给我的出国花费。我感慨到，就凭自己挣的这点工资，想到国外买东西，那只能是望洋兴叹。当时，我感觉搞企业真好。
思想观念的变化，逐步反映在行动上。本来，领导干部的工作岗位是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岗位，职位的提升，意味着更有条件、更有空间施展才华，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但由于自己思想受外界的干扰，我逐步认同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观点，把私利和金钱看重了。与此同时，我看到与我打交道的老板，一个个都很富有，他们每年的利润有几千万元、上亿元，甚至更多。看着他们的财富迅速增长，我也存在着心态不平衡和红眼病，认为他们的能力也不比我强多少，凭什么有那么多财富？看看他们赚钱也很容易，而自己工作那么辛苦，不仅要起早摸黑，还承担很大的责任风险，得到的工资又是那么少。我对经济上总不满足于现状，心态不平衡，时常有一种攀比思想，与老板比，与高收入阶层比，越比差距越大，越比心态越不平衡。
由于比较的方法不正确，比较的参照物、对象找错了，比较的内容、标准搞错了，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就发生了更大的偏移。我认为，人生不仅要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后人考虑，虽然地位、职务、荣誉不能传承，但金钱、资产、物品可以继承，应该多积蓄点财富给后人。因而，金钱第一的思想在我的头脑里越来越深。
我虽然身处党政领导工作岗位，但是经常考虑经营上的事，实属“身在曹营心在汉”。同时，还想尝试自己的经营才能，要让财富像滚雪球一样不断增大，致使自己离组织的要求越来越远。
在我长达十多年的违纪违法过程中，群众不时有举报，组织上也给我敲过警钟，但我没有清醒，不是去改正，而是去掩盖，继续去犯错误。我总以为朋友靠得住，并心存侥幸地认为，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问题，即使出了事，组织上查，也会有人替我挡一下。
而且，我还错误地认为，群众的举报涉及不到核心问题，他们掌握的只是一点皮毛，掌握不了实质，他们举报的只是道听途说的一些小事而已。只要自己不露马脚，不主动向组织反映问题，是查不到自己的。
所以，对一次一次的举报，我都存在严重的侥幸心理，没有正确认识，没有举一反三，深思反省，没有认识到自己违纪违法问题的严重性，总以为只要事情做得牢靠，是可以过关的。
严重的侥幸心理，使我没有悬崖勒马及时去改正错误，而是去掩盖错误，企图蒙混过关，致使自己的胆子越来越大，错误越犯越大，在犯罪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我的经历太复杂了，如果是司马迁或者是曹雪芹能过来帮我整理，写上个上千万字，差不多才能挂一漏万地为我真正立个阿L正传。
多已经多年没有亲自动手写过材料了，有秘书在，我们当领导的谁会自己动笔。这篇纲领性文件，是我亲笔所写，虽然称不上是高屋建瓴，但也算得上是振聋发聩。
对了，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中间我个人经历那一部分就是抄人家的，我只是动了几个字。不过，我看那家伙和我的经历和思想也很相近。都是从普通人家的苦孩子成长为党和国家的高级领导干部，经历和思想都有着惊人的相似。我也是贪财加上侥幸，跟那个人是一样的。
最后，我有一个建议，是给组织上的。咱们现在的体制有很大问题，那就是一个官员一旦出了事，就只说人家的过，不说人家的功。这不客观也不全面，人家的心里肯定不服。另外，一定级别的干部，谁没有问题？查谁都有问题，不查都没有问题。有些干部干到一定的级别，风险越来越大，就要给人家留一条后路。比如，授予公、侯、伯、子、男的相应爵位。就拿我来说吧，你早点授予我一个公爵，侯爵也行，我手里已经有了花不完的钱，你们再给我一个体面的爵位，让我平安着陆，体面地退下来，对谁都有好处不是？
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了，言多必有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最后，李大海咬破手指，用自己的鲜血着重地在材料的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苏胆战心惊地看完了李大海的这一篇天下奇文，感到不可思议。这篇材料已经远远地高出了他的理解能力，小苏就只好立即递交给了欧阳明阅示。
第567章 对话李大海
小苏对欧阳明说：“欧阳常委，这个李大海是不是疯了！”
欧阳明已经把李大海的《我有罪》看完了，他拍了拍手中的材料说：“单就这个材料本身来看，李大海的脑子的确是出了问题。(.)（_）但是不是疯了，还要有精神科的专家们来鉴定。这样吧，材料先放我这里。最近这一段要看护好李大海，千万不要出了啥事情！”
小苏说：“欧阳常委，你放心。我们一班加为三个人，坚决不让李大海出任何意外。”
欧阳明又把手里的材料翻了一遍，感到事态严重，他就拿上材料回省纪委去见了一趟李大明书记。
李大明看了李大海的手笔，感到又可笑又可悲。难道这个李大海的脑子真的又出了毛病？几年前，李大明也知道李大海的确因为神经上出了问题，在精神病院里住了一个时期。难道说，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李大明问：“欧阳啊，这个事你怎么看？”
欧阳明说：“单就这个材料本身看，如果是李大海真实意愿的反映，那他的脑子肯定是出了毛病，应当是典型的妄想症。但咱们毕竟不是专家，另外也不能单凭这一份材料就下断语。我的意见是，眼下暂停对李大海的谈话，请精神病科的专家们给他做一个系统权威的鉴定。如果没有毛病，是他李大海在装疯卖傻，那咱该咋弄咋弄。如果是他的精神真的有问题，就只好把他交给精神病院了，咱们的审理也到此为止。”
李大明想了想，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就对欧阳明说：“欧阳啊，就这么办吧。把他送到精神科去做一个鉴定，等结果出来后，咱们再商量下一步的工作。”
欧阳明说：“好，我这就去办。”
专案组的同志们通知省中心医院精神科不久，一辆救护车就开到了星湖宾馆。在小苏等几个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李大海上了救护车。小苏问：“欧阳常委，你不去了？”
欧阳明说：“我就不去了，我等你们的结果。”
来到中心医院精神科，主治大夫，也是科主任，李大海还认得。一见到这个，李大海就上前紧紧地拉着他的手问：“范主任，一切还好吧？同志们都好吧？”
范主任说：“李书记，不，李主席，咱们这里一切都好！”
李大海说：“好好，这我就放心了！你给同志们讲，我今天来是随便看看，不再专门的讲话。你们也不要搞什么欢迎和欢送的仪式。”
范主任说：“好，好，都遵照你的安排。”
范主任说罢，朝两名穿白大褂的人点了点头。两个人就搀扶着李大海来到了一处检查室。
这个地方，原来李大海也曾多次来过，是来做一项专门的测试。
李大海明白，这一次测试极关重要。既要能显示出他有夸大妄想、精神分裂的特质，又不能露出是有意做这方面的表现。他必须认真对待，每一题都要回答得似与不似，让专家们肯定地得出他是一个精神分裂的夸大妄想患者。这是一场智慧和勇气的较量。
一名女护士打开电脑，从题库中找出一份试卷开始了对李大海的讯问。
李大海对此没有专门的研究，其实，精神科医生大多采用的是MMPI的量表对疑似病人进行调查它是由美国明尼苏达大学的心理学家哈撒韦和精神科医生麦金利于1940年编制而成，可以用于测试正常人的人格类型，也可以用于区分正常人和精神疾病患者。经过60多年的不断修定，补充，被翻译成100多种文字，在几百个国家里进行了使用。它从多个方面对人的心理进行综合的考察，是世界上被使用次数最多的人格测验之一。MMPI于80年代被引进中国，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组织了标准化修订工作，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和修正完善，MMPI在中国得到了广泛运用。
不过，不少地方现在已经开始采用一份简明精神病量表（BPRS），这是一个评定精神病性症状严重程度的他评量表，适用于具有精神病性状的大多数重性精神病患者，尤适于精神分裂症患者。
护士问：“你是不是常产生对病菌和疾病的担心？”
听了这样的问话，李大海当然知道怎么回答，他就说：“是的，我现在是越来越担心我的健康问题了。我也常提醒自己咱是**员，是唯物主义者，生老病死都是自然之事。可是不行，我还是常在担心。”
护士问：“你是不是常反复洗手而且洗手的时间很长？”
李大海说：“是啊，你怎么会知道？有时候，越洗衣越觉得手脏。”
护士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穿衣、脱衣、清洗、走路时都要遵循特殊的顺序？”
李大海说：“是啊，没有顺序，一切可能都要乱套。”
护士问：“你是不是常常对东西进行多次检查，如检查门窗、开关、煤气、钱物、文件、表格、信件等。”
李大海说：“是的，我现在做事，越来越小心了。小心无大差啊！”
接下来，护士又问了他很多问题，李大海都一一做出了自以为是的正确回答。
这时候，范主任过来了，他对护士悄悄地说了几句。
护士就接着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异乎寻常的能力，可现在还没有发挥出来？”
李大海说：“是啊，你们也看出来了。以我的能力，我早就不应当只是一个副省级干部了。”
护士问：“如果你去经商，你觉得会怎么样？”
李大海说：“不是胡雪岩就是康百万。有一件事，别人都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在经商了，在瑞士银行，我还存了300多公斤的黄金。那可是金灿灿、黄通通的真金啊。你也知道，真金不怕火炼，也不怕纸币贬值。”
护士问：“你对自己现在的病情担心吗？”
李大海说：“很担心，不过，我也知道我死不了。我自己也能看病，给你说吧，我的眼睛有透视功能。你今天穿的是一件鲜红的裤头，上面还有一个蜘蛛侠的图案。很漂亮。”
护士又问了不少问题，李大海都做出了非常漂亮的回答。
检查结果出来了，护士根据得分情况，非常肯定地得出了李大海患的是强迫症加妄想症。
范主任对护士讲：“从数据上看，李大海肯定是有病，而且病得还相当严重。不过，你仔细地看一下，他对你的提问都是顺着回答的。似乎还在加强应对问题的严重程度。这就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真的病的厉害，要么是他在有意伪装。”
护士有些不解：“这量表设计得可是非常科学的，他一个普通人能轻易伪装得了？”
范主任说：“李大海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原来山阴市的市委书记，现在还是咱们省政协的副主席。不过，早几年，他的确是真的患上了双向情感障碍的抑郁症，曾在我们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另外，现在纪检会正在对他进行审查，因此，他的事情我们要格外慎重。”
护士有些恍然大悟地说：“他是个大领导啊，难怪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范主任就对专案组的小苏讲：“苏主任，从目前的测试结果看，李大海同志的精神是有一定问题。但这项测试只能作为一种辅助的参考手段，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我们需要对他进行进一步的留院观察和检查，最后的结论要等到三天以后才能出来。”
小苏说：“对李大海的鉴定很重要，是一项政治任务。你们一定要仔细研究，得出实事求是的结论。”
范主任说：“这个你放心，李大海同志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如果有问题，是多大的问题，我们都会给出一个客观、全面、准确的结论。”
小苏说：“我知道，你是我们省这方面的专家和技术权威，我们等你的消息。这样吧，李大海留院观察这三天，我们专案组仍然派人来协助你们做好陪护工作。”
范主任说：“那最好了，你放心，有三天就足够了。”
小苏安排工作人员入驻省中心医院的精神科后，他就和欧阳明做了专门的汇报。在汇报中，小苏讲，根据医院专家的初步检查，李大海脑子很可能是出了毛病。但最终的鉴定结果要等到三天以后才能出来。
欧阳明说：“好，这几天很关键，咱们就安排人在那边做好陪护工作，你们不要再问他工作上的事，不刺激他的神经，只陪他说笑，陪他打牌，陪他散步。让他吃好喝好睡好。等最终的结果出来以后，咱们再进行研究部署。”
小苏说：“你放心，我明白。”
第568章 斗智
在李大海来到省中心医院精神科的第二天，范主任专门找他聊了很长时间，但从李大海的言语和态度中，仍找不出他故意装疯卖傻的直接证据。眼前这个李大海分明就是一个典型的自大妄想症患者。
中午吃罢饭，范主任又找到了李大海。
范主任说：“李主席，咱们是老朋友友了，你要相信我。我发现你现在气色不是很好，可能是近一段睡眠质量差。咱们做一个放松活动，让你好好地休息体息！”
李大海说：“范主任，你算说到我心窝里了，我真的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范主任就带李大海来到一个小房间里，这里的窗帘是拉着的，室内的光线很弱。
在一张桌子上，放着三个小瓶子。范主任问：“李主席，咱来看一看你的嗅觉怎么样？李来闻一闻，看哪个装的是清水，哪个装的是淡醋，哪个装的是稀酒精？”
李大海知道，心理医生有一种催眠疗法，在心理暗示中让你进入到一个被医生掌控的梦境中，医生问你啥，你就回说啥，说出你在清醒时不可能说出的事实真相。这些情节，李大海在一些反特片中已经有所了解。看来，今天，这个范主任要对他进行催眠了。那好，我就装作很容易被他暗示的样子，在假睡眠中来说出一些他认为的真相来。
李大海闻了闻，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这三个瓶子里面装的都是清水。范主任问他哪一瓶是清水，哪一瓶是醋，哪一瓶是酒精，分明是在测试他的受暗示程度。那他李大海就必须装很容易受人暗示的样子来。
李大海用手搧了几下说：“我闻出来了，这一瓶是清水，这一瓶是醋，这一瓶是酒精！”
听了李大海的话，范主任就感到这个李大海是一个容易被暗示的对象。但他不动声色地说：“很好嘛，李主席，你的嗅觉不错啊！”
李大海说：“范主任，你别看我岁数大了，其实我的各项身体功能都不错。你想想，我有500个小情人，身体能不行？”
范主任说：“是嘛，李主席，你真是越老越中用啊！”
李大海自豪地说：“那是，咱不是凡人！”
范主任说：“那好，咱再看看你的平衡能力吧！”
李大海说：“来吧，我啥也不怕！”
范主任就让李大海面墙而立，双目轻闭，平静呼吸两分钟后，范主任就用低沉语调缓慢地说：“李主席，你是否开始感到有些左右摇晃，你要集中注意力，尽力体验我的感觉，是否有点左右摇晃。”
停顿30秒，范主任重复问了三次后，李大海说：“真的，我真的觉得有些晃。不自主地晃，是不是地板不平啊？”果然，李大海就站在那里轻轻摇晃起来。
看到李大海这个样子，范主任的心里就更有数了。
范主任就笑笑说：“李主席，看来你的平衡能力和我一样，不是很高啊！”
李大海说：“不知道，我原以为我是没问题的，我以前甚至觉得我可以踩钢丝。要不，咱再试试，我保证这一次不再晃荡了。”
范主任说：“不用了，咱们再测一下你的记忆力吧！”
李大海说：“记忆力？不用了吧，你是不知道，我的记忆力太强了。圆周率，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419716939937510……”
范主任拉了拉李大海的手说：“李主席，想不到你的记忆办真的是超群啊！”
李大海哈哈一笑说：“服了吧，你！”
范主任也笑笑说：“服了，太服了！好，记忆力咱们就不测试了，用不着嘛。咱来看看你的视觉分辨力吧！”
李大海说：“分辨力，这个好。领导干部必须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特别是要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
范主任就拿出一张事先画好图案的白纸，上面画了两个直径均为4厘米、间距为8厘米的大圆圈，圆圈中分别写12与14两个数字。
范主任问：“李主席，你看哪个圆圈大？”
李大海看了看说：“范主任，你这是在考我了。别看这个圆圈里写的是12，但我敢肯定，就是这个圆圈大！我这是反其道而行之。”
范主任一听连连说：“厉害，李主席，你太厉害了，你真的不是凡人。”
三项测试做下来，范主任就断定李大海是一个容易被暗示的人。
范主任心想，只要李大海的被暗示性强，下面就好办了。那就对他进行催眠，从他不设防的心里陶出实话来，看他究竟是不是自大妄想狂。他就对李大海说：“李主席，刚才咱们做了几个小测试，我发现你的身体素质还是很不错的。你的气色不好，主要是没有休息好。下面，我让你好好放松一下，休息休息。”
听了范主任的话，李大海就知道自己的策略起到作用了。这个范主任肯定认为他李大海很容易被暗示，下一步就要开始对他进行催眠了。李大海心想，你就放马过来了吧，看咱俩谁能斗过谁？我一个多年的市委书记，啥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就凭你，一个自认为了不得的精神科专家。你也许在专业技术上还可以，但你懂谋略吗？你是政治家吗？一个医生想和搞政法的人玩心眼，那不是逗你玩吗？
李大海就说：“好好，范主任，我真的想美美气气地睡上一觉。要是不会醒来才好。”范主任说：“这张椅子坐上去很舒服，来，坐下。对，安静，对，放松……好，放松……李主席，前面有一个小光点，对了，就在那里。你就聚精会神地盯着它看。对，盯着它看。”
停了一会儿，范主任便用单调的暗示性语言开始进行暗示：“李主席，你的眼睛开始疲倦了……你已睁不开眼了，闭上眼吧……你的手、腿也开始放松了……全身都已放松了，眼皮发沉，头脑也开始模糊了……你要睡了……睡吧……睡吧。”
果然，不大一会儿，李大海就睁不开眼睛了，似乎已经进入到了睡眠状态。
现在，房间里变得更暗了，也更静了，似乎一切都睡了过去。
李大海的心里很清楚，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真的睡了过去。他虽然在反复地提醒自己，就这，他仍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不过，他自信身旁的这个范主任决不会是他李大海的对手。
过了好久，李大海听到耳边传来了范主任那低低的、细细的声音：“是谁在这里谁啊？你叫什么名字？”
李大海装作在梦中的样子说：“我是谁？我是李大海。”
范主任说：“很好，李大海，你就是省政协的主席吗？”
李大海说：“是，我是李主席。不过，我是副主席。”
范主任说：“好，很好。听说，你的情人很多，是真的吗？都有谁啊？”
李大海说：“我情人多吗？真的是很多，总有几百个吧。李谷一、那英、宋祖英、巩俐、王昭君、西施、真由美……梦露、蔡依林，嗯，还有，还有，小米，……不要告诉我老伴，就是你们的方大姐。”
范主任说：“谢谢你的信任，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我谁也不会讲的。对了，你是不是有些美元啊在香港啊？”
李大海说：“我不要美元，我怕它贬值，一张纸，有啥子用。我存的是黄金，在瑞士呢，谁也不知道。那可是李自成留下的宝贝啊，你也知道，我姓李，是李自成的18代孙。那是他老人家留给我的。”
问到这里，范主任决定不必再问下去了。李大海的妄想症已经深入到骨髓了。在催眠状态下，仍是一个自大狂。
范主任就说：“李主席，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李大海在那间小黑屋躺了很久，差点没笑出声来。他知道，这一回合，他又胜了。说不定，这就是一次起决定作用的胜利。他，李大海，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想着想着，李大海真的进入到了梦乡。这一觉，睡的真舒服。
第569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王国庆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他一直在关注着李大海的案子。听欧阳明说李大海被拉到精神病科去找专家鉴定了，很有可能这个李大海是再一次的疯了。王国庆就觉得蹊跷，这个李大海肯定是在玩花样，无异是在装疯卖傻。
王国庆就对欧阳明说：“欧阳啊，这个李大海虽说不上是罪大恶极，但肯定老奸巨滑。你们专案组可不要被他骗了啊！”
欧阳明说：“王省长，你放心，我们会对他做出一个客观准确的结论。”
王国庆又问：“欧阳啊，根据规定，你们专案组应当到李大海的办公室和家里进行搜查，不知道你们去了没有？”
欧阳明说：“王省长，说实在话，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对李大海的讯问和鉴定，那两个地方我们还真的没有去。不过，我们对李大海的办公室已经进行了封存。”
王国庆说：“欧阳啊，搜查很关键，说不定就能找到很有用的线索，找到新的突破口。”
欧阳明说：“是，老首长说的极是。我现在就安排人进行落实。”
王国庆说：“欧阳啊，你也知道，这个李大海平时对我很在成见，检查的时候，你留下意，看他那里有没有搜集我的一些黑材料。”
欧阳明说：“老首长，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在对李大海的家里和办公室进行搜查的结果，还真的有不小收获。
在李大海的办公室里，专案组的人找到了两张银行卡，经核实，卡上一共存有34万元。另外，欧阳明在这里还真的找到一些与王国庆有关的材料。这些材料放在一个专门的抽屉中，里面有王国庆的干部档案复印件，有报刊上关于王国庆的报道，还有王国庆公开发表的一些理论文章、讲话报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里面写的是李大海对王国庆的种种怀疑。比如K省官场上的每一次震荡，王国庆都是最大的受益者。在竞争副省长位子的时候，李大海和齐天俊铩羽而归，他李大海更是被整得头破血流，最后竟被关进了疯人院。那个齐天俊是自动放弃了对副省长的竞争，刚刚才得知，他是受人威胁，万般无奈才退出来的。他是受谁的威胁呢？或者说他退出以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呢？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个受益者就是王国庆。实事也摆在那里，李大海和齐天俊退出以后，王国庆就安然当上了副省长。
在省委常委、新州市委书记左中右出事后，又是这个王国庆顺利接手了左中右的职位。在左中右案件中有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左中右的妻弟李青山，当时这个李青山已经潜逃了。如果找到他，左中右的案子就会陷入僵局。巧的是，这个李青山很快就被山阳市警方在海南岛抓获了。据说纯属巧合，是山阳马奔驰的部下在海南岛追查另一个案子时，搂草打兔子，正好碰上了李青山。事情能这么巧？这个李青山偏偏就被他王国庆曾经主政的山阳警方顺便给抓到了？
这个王国庆当上了省委常委、新州市委书记后，并不消停。在省委副书记汪大洋退休之前，常务副省长袁海平和组织部长郭新杰斗起法来，你挖我的鼻子我抠你的眼，结果双双败北。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又是这个王国庆出人意料、又名正言顺地当上了省委副书记。鬼才知道，在袁海平和郭新杰的争斗中，这个王国庆又耍了多少阴谋和阳谋。
王国庆当上了省委副书记，野心还在膨胀。如果按照正常的退休年龄，韩华华省长还可以再干上好几年。没有想到，K省竟然出现了一个“9.18”大矿难，一下子死了100多人。省长韩华华被迫引咎辞职。在当时的特殊时期，王国庆就当上了代理省长，后又经人代会正式推选为省长。这个本来和我是平起平坐的王国庆，这七、八年来，却一直是青去直上。平均两年就要换一个领导岗位。而他每一次更换岗位，都是别人出事倒霉的时候。
这些事，如果单一地看，可能会是巧合，是王国庆的运气好。可串在，每一步都是巧合，那就不可能是巧合了。一百个小小的偶然加在一起就是一个天大的必然。这里面，肯定是王国庆一直在耍阴谋诡计。王国庆这个小人，阴险之极。
如果按照王国庆这些年的升迁轨迹和规律来推测，要不多久，他就要当上省委书记了。而且，他当上省委书记的前提就是白中杰书记出了事，要提前退下来。
我必须要揭露这个阴谋家，要让他王国庆的真面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要让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不得不承认，王国庆是一只老狐狸。但只要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随后，可以反突破口选定在他周边人的身上。
一方面，要关注王国庆的情人阿雪。阿雪是王国庆的情人，在K省的官场上已经成了半公开的秘密。听说这个女人的能量大的很，有钱的很，似乎还不仅仅是王国庆这一个情人。但不管怎样，要时刻关注她。只要让她出了事，就应该能牵出王国庆来。
另一方面，要关注王国庆的那些亲信们。王国庆在K省号称是官场教父，通过他的手，提拔安排了多少官员。他岂能两袖清风，不收受人家的贿赂？眼下，要特别关注他的那些得力干将，比如郭红梅、李大爽、王天恩、白鹏举之流。他们只要有人出事，就能牵出他王国庆。另外，对王国庆的那些亲属们更不能放过。比如王国霞、王国栋、王国梁、廖不凡、吴天然、胡风之流。
我就不信了，狐狸还能逃过猎人的眼睛。王国庆，你就等着瞧吧！
在李大海办公室里搜到的这些东西，两张银行卡暂由专案组保管。而这些关于王国庆的材料，欧阳明说与本案无关，他就随手装进了一个公文包里。
专案组又到李大海的家中进行了搜查，结果是一无所获。看来，李大海这个人平时并没有把自己的秘密放在家中。
欧阳明把李大海收集的、有关王国庆的材料和那个黑色的笔记本，一并交给了王国庆。
王国庆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随便翻了翻说：“欧阳啊，真是人心隔肚皮。李大海弄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究竟想要干什么？看来，一个人想干点事不容易啊，说不定别人就在你背后下刀子。”
欧阳明说：“王省长，这些材料与李大海的案件无关，就放在你这里吧！”
李大海说：“好，放这吧。你看这个李大海，比我的秘书还尽心。把我的经历、报道、文章统统收集起来了，这很好啊，省了我的事了。”
欧阳明说：“就是，这个李大海把心思都用在这上面，能不出事？！”
王国庆说：“欧阳啊，原来胡耀邦同志讲过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战士要战，干部要干。干部是要干活的，是要谋事的。像李大海这种总想谋人的人，最终的下场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欧阳明说：“老首长，你说的好啊，我记下了。战士要战，干部要干。”
王国庆笑了笑说：“这不是我说的，是耀邦同志讲的。”
欧阳明告辞走后，刚才还显得极为随便的王国庆立即变得严肃起来。他拿起了那个黑色的笔记本，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王国庆就有些后怕。看来，李大海已经对他王国庆的每一步升迁都产生了怀疑。虽然，从笔记的内容看，大部分内容都是推测的，李大海还没有拿到相应的真凭实据。不过，这些推测已经非常接近事实的真相了。如果，这个李大海继续执着地追查下去，说不定就会被他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王国庆也知道，这个李大海的本领其实并不在他之下，怕就怕认真二字，如果这个李大海真的就这样咬上他王国庆，虽然并不一定就能把他拉下马，但今后他的生活肯定是会永无宁日了。乖乖，好险啊，多亏把李大海给双规了。下一步，就是他装疯成功，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他失去了手中的权力，也就无力再追查他王国庆了。
看罢李大海的笔记，王国庆也开始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思。这个笔记本，对他也是一种提醒，这也是坏事变好事的辩证法吧。他觉得，总体上讲，他的每一步设计都是成功的，虽说不是是天衣无缝、高枕无忧，但也是高人一等，没有落下什么真正的把柄。下一步，李大海已经选定的两大突破口，即情人和亲信的问题，他自己也要好好地处理一下。在他王国庆这样一个想攀登书记高峰的关键时期，后院可万万不能失火。
王国庆想，在确保自己万无一失的前提下，这一次务必要把李大海彻底打翻在地，并踩上一只脚。
第570章 妄想症与变色龙
欧阳明这次专门赶到了省中心医院精神科，见到范主任后，问了一些详细而具体的情况。(.)
范主任说：“现在，我基本上可以肯定，李大海患上的是自大型妄想症，而且病的还相当重。”
欧阳明说：“范主任，你知道，你的结论对我们的案子极为重要，你们要尽一切可能，得出一个经得起检验的结论。”
范主任说：“欧阳常委，本来我就要出结论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现做一次药物的检测。”
欧阳明说：“好，好，用最科学的手段，得出最准确的结论。”
范主任是K省的精神类业务权威，也是中国业内的知名人氏，享受着国务院的特殊津贴，还在新州大学医学院带着博士研究生。在技术层面他是很有把握的，他确信这个李大海就是一个典型的自大型妄想症患者。不过，纪检会专案组的领导要让他出一个经得起检验的结论，为了预防万一，他决定再给李大海来一次药物催眠。
范主任就和护士们一道陪同李大海仍然来到上次进行催眠的房间里，范主任说：“李主席，看来昨天咱们配合着让你好好地睡了一觉，效果不错，你今天的气色好多了。为了促进你的健康，咱们今天再让你好好地睡一觉。”
李大海说：“好，好，让我好好地休息休息。”李大海猜测，昨天的催眠试探他应当已经取得了胜利，今天范主任又来让他好好睡觉，看来是又想再一次地对他进行催眠，并准备深入地试探他。李大海就提醒自己，这一次仍要积极地配合他们，让他们找不着北。
范主任说：“李主席，今天你就直接躺在床上吧，这样更舒服。好，就这样，四肢放松，对，放松，放松……”。
范主任点点头，护士就给李大海缓慢静脉注射了阿米妥钠，一边注射，范主任一边仍与李大海拉着话。他对李大海说：“李主席，很好，放松，放松……现在你啥也不要想了，就数数，对，123456……一直数下去。”
李大海就闭着眼睛，轻声地数起数来：“1、2、3、4、5、6……”数了一会儿，李大海就觉得眼睛真的发涩，眼皮变重，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睡着。他就用手指甲狠狠地掐着腿上的肉。但他表面上故意数数停停，越来越慢，渐渐就有些含糊不清了。后来，干脆没音了。
护士就问：“范主任，李大海已经进入催眠状态了。”
范主任就轻声地问：“李主席，你的那些美元，现在藏好没有？”
稍停了一阵，李大海才开始说：“美元？你怎么会想到我有美元？我没有，我不信美元。美元会贬值，我藏的是金子。”
范主任问：“金子，你有多少啊，是谁留给你的？”
李大海狠狠地掐着大腿上的肉说：“300公斤，是我祖上李自成给我的。”
范主任又问：“李主席，听说你有不少情人，现在还有来往吗？”
李大海说：“情人？情人你们也知道了？不算少，有几百个吧？李谷一，对，李谷一、董文华、杨玉莹……那英、宋祖英、巩俐，还有，还有王昭君、西施、真由美……梦露、蔡依林，嗯，还有，还有，**、叶群、川岛芳子……李冰冰、范冰冰、梁山伯与祝英台、罗米欧与朱丽叶。还有，还有小米、小麦、小豆豆……”
护士问：“范主任，还问吗？”
范主任摇了摇头说：“算了，让他睡吧！”
听着范主任他们走后，李大海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他实在是太困了，虽然大腿上已经掐出了血，但如果范主任再问下去，他很可能就要迷糊得说真话了。天啊，太悬了！
当省纪委书记李大明得知李大海已经疯掉了的消息后，有些意外，但他也感到松了一口气。疯了也好，疯了可以省很多事，少牵连很多干部。
远在海南岛休假的高明仍时不时地给欧阳明打电话，讯问李大海案子的进展情况。当他听说李大海现在已经疯了，并且在家属的陪护下住进了精神病院，他们纪委的专案组已经解散了。也就是说，对李大海的调查就此结束了。一听这个消息，高明感到大失所望。他本想通过李大海的案子，不仅要搞掉李大海，还要通过李大海牵出一窝官员来。要整就整出一个轰动全国的大案来，以这一惩治一批贪官污吏来为在中国即将举行的奥运会献礼。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李大会竟然会疯了。
他在电话中对欧阳明说：“欧阳，你确认，这个李大海疯了？他不会是装的吧？”
欧阳明说：“高书记，精神病科的专家们对他进行了多次测试和检查，确认他患的是典型的自大型妄想症。”
高明问：“这个病是不是就没有刑事能力了？”
欧阳明说：“现在，他连民事能力也没有了。”
高明拍着大腿说：“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便宜他了，太便宜他们了！”
李大海住进了疯人院，他的案子就不可能再办下去了。不仅往下没法查了，就连原先查到的内容也不可靠了。谁敢担保他当初在说的时候，脑子就是清醒的呢？
听说李大海住进了精神病院，此前也曾被双规的山阴市副书记朱得康和纪委书记李发亮都有些兴奋了。他们当初在承认了所送的两套房子后，已经回到了山阴市，正在等待着组织上对他们的处理。这下好了，李大海已经疯掉了，有些事情就可以重新界定了。
两个人经过反复商量，就先后来到省城见到了李大明书记。
听了朱得康的话，李大明就问：“三亚的那套房子，你上次不是已经承认了吗？不就是你送给李大海的吗？怎么没几天，就又说不是你送的了？得康啊，你也是党培养多年的领导干部了，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啊！”
朱得康苦着脸说：“李书记，那套房子根本就不是我送的。李大海说那套房子是我送的，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他脑子糊涂，记不清了。二是这套房子的来历他不便讲，就安到我头上了。他是我的老领导，他在难处，有了困难，我是出于感恩的心理，才应承下来的。其实，我真的没有送。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有很大的责任，没有坚持党性和原则。我是一时糊涂才应承的，我当时只顾想着知恩图报了。没有想着坚持原则，房子既然不是我送的，就应当说不是我送的。”
李大明听了半天才弄明白了朱得康的意思，那就是他为了给李大海开脱，才承认那套房子是他送的。但究竟是不是他送的，因为现在李大海已经疯了，根本就无从查起，这倒真的给李大明出了一道难题。
李大明就对朱得康说：“得康啊，你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这样吧，你再把这些情况写一个书面的材料交给欧阳常委。我会让他们去落实的，你先回去好好工作，放下包袱，好好干。”
朱得康连忙起身说：“李书记，我这次一定要吸取教训。以后要坚持原则，再不把原则和个人感情混在一起了。”
李大明说：“好，好，这就好。”
朱得康走后不久，山阴市的纪委书记李发亮也来找李大明了。他的话和朱得康的话是如出一辙。和朱得康不同的是，李发亮检讨得更为深刻，还差不多掉下了几滴眼睛。
面对这个唯唯诺诺的老部下，李大明也只是宽慰几句后，就打发他回山阴了。
李大明的心里很不爽，这都是些啥干部啊？一个个都是变色龙！
第571章 老钱的幸福
山阳市委办原来的一秘科科长赵怀中，当年解决了副处调的级别后，一直被吊在市委办，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前两年，他当年的老部下吴天然已经担任了山阳市的市委组织部长，赵怀中仍是在市委办吊着。出于对他的关照和理解，吴天然就调他到市委党史委担任副主任一职。党史委这个地方，虽然无职无权，但在那里干上了副主任，已经是实职的副处级领导了，赵怀中感到很满意。
过了两年，党史委的主任老钱到龄了，赵怀中就有了想法。他今年43岁，如果能在这个年纪解决正处级，不算早也算晚。在这里再干上几年，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在退休前还能弄一个副厅级干干。当然，更大的奢求赵怀中也没有，到时候能进到市政协当一名副主席那就是他老赵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并且还仅仅是空想。眼下最关键的是要争取接手党史办的主任一职。赵怀中看的很明白，不要嫌党史办这个地方是清水衙门，但作为一把手，老钱依然是出门有专车，来客有饭局，还能时不时地外出考察一番。赵怀中来党史办这两年，老钱就出了两次国，一次是到西欧，一次是到北美。
说些不该说的话，对门那家稻香村酒楼，为了揽生意，老板娘白姑就没少在老钱身上下功夫。听说这个白姑是从山那边的青龙县过来的，似乎跟青龙县的县委书记李长河的关系不一般。前几年，青龙县出了矿难，李长河受到了处理。为了避嫌，等待东山再起，李长河就介绍白姑到山阳市来开酒楼了。听说这个白姑在做生意上很有一套，比如她会定期组织一些酒店的大客户定期不定期地到附近旅游，而每次旅游都只对一个大客户，目的是为了方便。因为，大客户一般在酒店里都在比较熟悉、比较中意的小姐，那这次外出，白姑就会让客人指定一位小姐陪游，当然了，绝对是三陪——陪吃、陪玩、陪睡。三天、五天，随客人定，与心仪的小姐结伴同游，往往很能调动客人的积极性。回去以后，客人就会把自己单位的定点牢牢地固定在稻香村。赵怀中听说，老钱在稻香村就有一个相好，今年才18岁。赵怀中当然也曾多次陪老钱在稻香村接待客人，每一次到那里，老钱就会说：“让柳柳过来！”
听到老钱的话，那个丰满水灵的姑娘就会跑过来招呼。
这个姑娘本不姓柳，也不叫柳，柳柳是老钱专为她起的名号。
原来，老钱也自知和这姑娘的年龄相差太远，他就以明末清初的大名士钱谦益自居，这个姑娘就是他眼中的柳如是。因此，他就把这个姑娘称作是柳柳。
当然，老钱自比钱谦益，不仅仅是因为他正好姓钱，也不仅仅是因为柳柳的出现。他自比为钱谦益，是有来头的。首先，他的岁数大。其次，他的学问高。他原来是教师出身，教的是语文，据他说，像K省目前政坛上很多炙手可热的官员都曾是他的学生。他能吟诗作画、能双手写毛笔字，佛经也看了不少，每月还要辟谷两天。他说在山阳这个小地方，他的文名应属第一。当然，这个第一可不是他自封的，是朋友们看待起他。其三，他的影响深。在他的周围，团结了一大批所谓的文人，三教九流皆备，男女老少都有。因此，现在山阳市文联的主席白明远并不是文坛的领袖，真正的领袖是他老钱。这没办法，谁让他有感召力呢？
在老钱的倡导下，赵怀中对新州的党史并不很熟悉，但对钱谦益和柳如是之间的传奇与佳话却耳熟能详。
钱谦益是常熟人，是明末清初的文坛领袖，历史上有东林党魁、文坛祭酒的桂冠。他集学者、诗人、古文家和诗论家于一身。除文学外，经、史、释、道都有深入研究，硕果累累，“可与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三大家并列，但是受政治污点—所累，鲜有人提及和重视”。钱谦益字受之，号牧斋、蒙叟、东涧老人。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天启时参修《神宗实录》。崇祯时为礼部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南明弘光时官礼部尚书。入清以后，以礼部侍郎管秘书院事，充《明史》馆副总裁。顺治三年（1646年）称病归里。次年因江阴一反清案牵连入狱。出狱后居家，筑著名的藏书楼绛云楼以藏书检校著述。诗文在当时极负盛名。他虽然在政治上屡遭迫害，但清望日增，文坛地位显赫。东南一带奉为“文宗”和“虞山诗派”的代表人物。编著甚丰，比较著名的有《初学集》《有学集》《投笔集》《列朝诗集》和《开国群雄事略》等。钱谦益历史上曾经有污点——主动迎降清朝，毁了他的英名。虽然在入清以后参与支持两个弟子瞿式耜、郑成功的反清复明斗争，力图晚保。他在清中叶后遭到高宗弘历的贬斥，著作在禁毁之列，也被世人指斥和诋毁。
柳如是，本姓杨，名爱。以后改姓柳，名隐，字如是，号我闻居士、河东君。她能诗文，善书画。她沦落青楼，但洁身自好。因慕钱谦益文名，到常熟投名求见，不久为钱谦益所纳。明亡时，劝钱谦益自尽以殉国，钱未从。遂与钱谦益支持郑成功等人的反清复明斗争。钱谦益去世后，柳因家变而自缢。柳如是著有《柳如是诗》《柳如是尺牍》等。
关于钱谦益（牧斋）和柳如是的故事，黄宗羲说：“柳姬定情，为牧老平生极得意事，缠绵吟咏，屡见于诗。”钱谦益在学界和文坛称雄海内，而于仕途一败涂地，却未料遇上知己柳如是，遂成为千古红豆之佳话。
钱谦益在仕途上走的很不顺，他万历三十八年中进士，到崇祯十七年明亡，前后长达三十五年的时间内，三起三落，旋进旋退，全部任职时间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六年左右，谈不上什么政绩。他的出名，是借愤青疾世，夹带出笼他的文才。这种特殊的状况，使他被人们视为江左三大家之一；还因为他曾经参与东林党人反对魏忠贤阉党的活动，又被捧作士林领袖之一。
政治的盛名之下，钱牧斋的诗、文、才高涨如天，竟然与李白杜甫媲美，甚至说是“李杜再世”。
大约在崇祯十一年前后，一位小钱谦益三十六岁的女子，仰慕钱谦益的大名扮作男装坐船赶往常熟一睹钱牧斋风采。
说起这位女子，也怪可怜的。五年前因家道败落而不幸沦落风尘。
这位二十左右的女子本姓杨，名爱，曾是富足人家孩子，少时好书法，自学虞世南、褚遂良。虞世南、褚遂良是唐代四大书法名家，一个女子能吃透其中二位并形成自己风格，非一般功力是做不到的。就在这样的时刻，一个天上掉下来的灾难落到这位女子家中，父母被杀，她自己被恶人卖给盛泽归家院名妓徐佛那里做养女。说是养女，其实就是扬州人说的“养瘦马”。小的时候养，养大了就做妓接客，替主人挣钱。徐见她聪明伶俐，更放进十分心事地用劲教养。在她的调教下，这孩子不但出落的娇媚绝色，而且擅长袖翩舞，具有当时一般女孩子所没有的音律、绘画、书法、诗词方面的天才。
数年后，有客与徐妓亲热，徐为宠住此人，便召当时的杨爱过来为客人歌舞一曲。客人特考她尺牍，并惊叹她“艳过六朝，情深班蔡”。再看她的画，更是“娴熟简约，清丽有致”；问她书法经历，便明白她“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的书**力非常人所能及。客人有心想将杨爱赎出青楼，无奈家中的河东狮不允。其实他不知道，这位杨爱姑娘虽沦为妓女，身陷绝境，心志纯高，好与名士相往，至今未破瓜。说到择婿，她要求很高，一般名士她看不中，只与他们保持普通朋友的友谊。
杨爱十六岁时，无意中知道常常到徐妓家来的那位客人就是当时威震天下的陈子龙，她真心喜欢上了这个松江举人，在一个午后温暖的阳光里，主动献身陈子龙。从此，两人情投意合，过了一段男欢女爱的甜蜜生活。不幸的是，陈子龙家妻知道后，大闹盛泽，*迫徐妓关门。
徐妓只好让杨爱隐名埋姓到杭州名妓草衣道人家中暂住。
这个时间，应该是崇祯十一年（公元1638年）。
也就是这一年，已经是礼部右侍郎的钱谦益，因贿赂上司的事揭露出来，再次被朝廷免去了官职，贬回原籍常熟。在南归途经杭州时，失意的钱牧斋前往西湖荡舟闲游，寒意*人，他到西湖边上的名妓草衣道人家里温酒取暖，巧遇这位后来的柳如是（杨爱）。虽然当时他们无缘对饮，只是匆匆一见。
钱牧斋走后，草衣道人不时提到钱牧斋大名时流露出来的仰慕之情，令柳如是难忘。
不久之后，柳如是独身前往钱牧斋家去“拜访”他。
那天，柳如是是坐一条船去常熟的。
寻找到钱家时，她是一身男相。女扮男装，除了眉眼清秀，没有其他的优势而言。她坐在钱家轿厅里等候时，钱家的下人都不用眼睛看这个瘦弱的书生。
钱牧斋听说门外一位其貌不扬的男士求见，一向好以貌取人的钱牧斋拂袖拒见。
柳如是见钱牧斋不予理睬，倒也来了犟劲，回到船上作诗文，这诗文中自然要挟持些名堂，比如暗示自己是女性等等……于次日再投。钱牧斋捧其诗文，先见她的笔力墨韵已有三分赞叹，再读之，大惊呼：此为女子乎？急步出门，一直追到河边，然后，快快上船，进入舱中，抬眼见舱中无人，惟一美姝亭亭玉立于侧，隐隐约约似乎认出了此人在哪见过？
一说是在草衣道人那里见过，钱牧斋当下就动了情。
年近六旬的钱牧斋与柳如是在这个舱里饮酒作诗，并对柳如是让他看的那些旧诗文逐字逐句评说一二。柳如是并不是单单耳听，而是握笔旋飞，将钱牧斋酒兴之时的评语一一落在纸上。
酒过几巡无人知，天寒夜降催君归！
钱牧斋没有回归的意思。
柳如是沦入红楼五年，哪样的角色没见过？鉴貌辨色乃是她的基本功啊！她一个眼神的传递，用人便撤了酒桌，丫环便展了暖被。灯灭夜暗，才子佳人，遂成爱欢。
有人说，钱谦益啊钱谦益，你官场不幸，情场幸！
这场初会，两人那酒间的谈话与笔墨，旋即为历史留下《观美人手迹，戏题绝句七首》收入《牧斋初学集十六丙舍诗集》。
三百年后，中国有位著名学者陈寅恪居昆明时，偶得常熟白茆港钱牧斋故园中红豆一粒，遂有笺释钱柳因缘诗的念头。陈寅恪动念之时也早过花甲之年，他以七十五岁高龄，“失明膑足，尚未聋哑。得成此书，乃天所假。卧榻沉思，然脂暝写。”终于完成《柳如是别传》，“痛哭古人，留赠来者。”与其说是为苏州的一个妓女作段爱情故事。不如说是借爱情故事抒其民族、历史、政治、哲学之独家见解！
说那日，钱柳船上初次相见，钱牧斋是否挟妓而归？
不详。但有一点可以说明，那日柳如是的船未归苏州。
这件事发生在钱牧斋罢官数年后的崇祯十三年（公元1640年）庚辰冬月，距柳如是沦为妓女整整过去五年。就是这日的船上，钱牧斋说了一句影响柳如是（杨爱）一辈子的话，那就是：你就不要再说自己姓杨、姓黄了，就姓柳，叫如是。
柳如是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钱牧斋打心里喜欢上了这个女子。他把这个美丽而有才华的女子带到家中，“留连半野堂，文燕浃月。越舞吴歌，族举递奏。香奁玉台，更唱签迭和。”
钱家的人一眼就看出了五十七岁的老爷带回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子是什么用意，几乎不用言明，更不用串通，全家一致反对。
尽管钱牧斋向夫人言明柳如是在钱家的地位是妾，即古人说的：中午陪老爷午休的角色。
据说这一角色，柳如是表示认同。但钱家众人就是不允。
柳如是只好回到船上。离开那个半野堂时，她头也没回，愤愤地一甩手中的丝绢。在众人不经意时，丝绢落地，被钱牧斋快步捡了。男人在那个年代，五十七岁应该很苍老了，但养尊处优的钱牧斋还很年轻，看上去只有四十岁上下，疾步速捡这个动作是没问题的。
柳如是从侧光中看到了这个细节，满心欢喜地回到船上，对船家说，这船就不走了。
柳如是不能进钱家院子，钱谦益只能冒着大雪，踏着寒冰，顶着朔风，哈着热气追到船上去。
柳如是偶尔也能在钱牧斋的盛邀下到钱家的半野堂去。那一刻的她是用男式厚厚的明朝长袍裹起的，不能让钱家上下有一丝眼光瞅着，不然定会掀起大波。
后人这样记录当时的柳如是形象：“幅巾弓鞋，着男子服。眼唇无饰，神情洒脱，有林下风。”
钱牧斋到河边的船上会她时，先是轻轿就近下，不直接到河边。然后看看身后有无人跟踪，没有，大踏步赶往河边，船上相会，共缔红豆情结。
这段时间，柳如是始终在陶醉而心惊胆战的氛围中生存。
几场春雪过后，春风又绿江南岸。桃红柳绿中，终于钱谦益正式将柳如是娶进了家门。
婚后，他们老夫少妻相携出游名山秀水，杭州、苏州、扬州、南京、黄山，处处留下他们相偎相依的身影。柳如是问丈夫爱她什么，钱谦益说道：“我爱你白的面、黑的发啊！”言外之意是无一处不爱她；接着，钱谦益又反问娇妻，柳如是偏着头想了想，娇嗔地说：“我爱你白的发、黑的面啊！”说完，两人嘻笑成一团，俨然是一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人。
第572章 红灯区
老钱在同赵怀中他们批讲钱谦益与柳如是的风流佳话时，曾说道：“开放这个词，咱们也得辩证地看。（_）很多人认为香港、泰国的红灯区是资本主义的产物，我们一些地方的娱乐活动是从它们那里学来的，其实不然。我觉得，红灯区在我们国家自古有之。比如，明代时期的秦淮河，就是典型的红灯区。在这个地方，培养出了多少世界一流的小姐，诞生出多少流传至今的风流佳话啊！”
有人说：“钱主任的话，有道理啊！”
老钱又说：“通过明代秦淮河这一个红灯区，我们还应当得出这样的结论，那就是出入红灯区的人，可不都是流氓婊子。他们当中，男的也好，女的也罢，可是有很多精英人物啊！”
南京，是朱明王朝的开朝之都和留都，明末清初，时逢乱世，城内名流荟萃、佳丽云集。特别是十里秦淮河，长板桥之畔、桃叶渡两岸，勾栏瓦舍鳞次栉比，商女曲伎如云，是闻名遐迩的“红灯区”。其中才貌双全、声色俱佳且为时人所公认的名妓，见于余氏《板桥杂记》中的就有20多个。
其中，以色貌才气而名冠秦淮河的“金陵八艳”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许多青楼都收留有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的童女。她们教其琴棋书画，诗词歌舞。待其长成后便成为青楼中的招牌。金陵八艳柳如是、李香君、卞玉京、郑妥娘、顾眉生、寇白门、陈圆圆、董小宛皆是由雏妓养成至天下绝色的。当时文人墨客慕名而来者何止百千？诸多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的命运皆与她们有着重大关系。美女爱英雄，妓女爱才子。她们的艳丽不仅令凡俗之人动心，更令许多英雄才子为之神魂颠倒，乃至历史随之改变。
八艳不仅个个相貌身材一流，而且诗词歌舞样样精通，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们关心天下大事，富于民族气节，与继东林党之后的复社文人来往密切，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她们中的李香君，卞玉京、董小宛与明末四公子中的侯方域，方以智，冒襄的风流韵事被时人传为美谈。
岂知明末四公子在当时文坛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们成立的复社是继东林党之后又一重要的带有政治色彩的文学社团。明末四公子均是名门望族书香门第之后，诗词文章一流。其中方以智文武双全，为大明朝作过很多贡献。他任崇祯帝翰林院检。明亡后他为光复明朝而奔走，任南明永王定王的讲官，永历帝的宰相。当清朝一统天下成定局之后，他又积极筹备反清复明活动。当时慕其名而投奔者成千上万。
八艳中的柳如是、顾眉生、寇白门后来都从良跟随明末的历史名臣。明亡后，八艳中许多人都因政治原因而遭追捕。陈圆圆，董小宛也由此出现在当时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的生命中。
当时明末将领吴三桂投在闯王李自成的麾下。他控制着长城要塞，抵御清兵，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陈圆圆被献与吴三桂受尽恩宠。两人感情笃深。后来李自成麾下另一将抢夺陈圆圆。吴三桂迷恋与她，因此大怒道：“我手握重兵竟连一女子也保护不了！”冲冠一怒为红颜，自此吴三桂起兵投清倒戈相向。农民军毕竟难敌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清军入关，如风卷残云般将其歼灭。李自成功败垂成，成为历史上的悲剧英雄。清统一天下后，吴三桂因其功高而被封为西南藩王。若当时陈圆圆未被抢，吴三桂未必会倒戈相向，历史上是否真会有大清朝还未可知。
金陵八艳，色冠一方，她们的命运与帝王将相紧连在一起。许多历史事件的背后，帝王将相的许多令常人难以理解诡异出格的行为都可从她们的命运中找到答案。英雄爱美女，金陵八艳之艳，可谓艳之极至！
而和钱谦益喜结连理的柳如是，无论是色还是艺，均排八艳之首。
钱和柳结合以后，他们都希望住在常熟城里。
这个意见一致后，接下来的事就是如何建立一个共同拥有的书斋。
也就是绛云楼的使用问题。这座龛金石文字、宋刻书数万卷，列三代秦汉尊彝环璧、晋唐宋元以来书法、官哥定州宣城之瓷、端谿灵璧大理之石、宣德之铜、果园厂之髹器的绛云楼，何等富足之收藏！在这里，柳如是“俭梳靓妆，湘帘棐几，煮沉水，斗旗枪，写青山，临墨妙，考异订伪，间以调谑，略如李易安在赵德卿家故事”。
柳如是着实得到了一种满足！
绛云楼在半野堂后面，柳如是与钱牧斋往来可便，分也可隔。钱牧斋常在半野堂与友相会。柳如是在绛云楼考据作文。丫头呼老爷即便，老爷想温存抬腿就可。好景总是不常有。家中的反对派使柳如是不能在常熟久安。
一叶小舟再次载着柳如是离开常熟，离开钱牧斋。
住到松江与盛泽的昔日女友家中，从那里不断地传出些柳如是的绯闻，这也很正常，原本妓女的柳如是交往的自然是一些特殊的单身女子，她们就是制造故事的源泉。
为这件事钱牧斋与柳如是没少发生口角。
这就迫使钱牧斋要下决心安置柳如是这只金丝鸟。依钱牧斋的想法，越远越好，虽说朝廷平反冤案把他释放，何时召他回去做官，还是个未知数。否则，他携柳如是到京都，出入官场多气派啊。好去处还没有到来之前，柳如是是不愿意留在常熟受钱氏家族白眼的，更不愿意钱牧斋这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地打发她。
柳如是最初的情人陈子龙仍然住在原地。但是，陈子龙后来在抗清起义中不幸战败而死，早早地结束了她的眷爱之苦，但也铸就了柳如是对满清朝廷的仇恨。
钱牧斋不是夺了不义之财的世俗商宦，有能力与实力时会“砌上高墙，封上大门，金屋藏娇”！他是文人，会友吟诗，在同道面前一展添香之红袖，是他的本能德性所驱。
旧式文人常常以此为荣耀。
一位已近花甲，一位才二十出头，两者相差整整三十六岁。怎样安排才能相安无事，融融洽洽，恩恩爱爱？这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严峻课题。
于柳如是而言，有了个好归属，女人一生所图莫不如此；还有一个比嫁人更重要的是，她找到了知音：钱牧斋是她文学上的知音，生活里的伴侣！她把男欢女爱放到了次要的地位，全身心地投入侍候钱牧斋的生活中。
于钱谦益而论，亦非屈膝求欢之低俗。
陈寅恪说，（钱牧斋）崇祯十一年戊寅，因张汉儒诬告案昭雪，被释放还，时年五十七。此时的钱牧斋对朝廷缺乏信心，情绪极其低落，整个精神层面一片空白，徘徊于颓丧歧路，几近崩溃边缘。
人的精神生活领域是不能有空白的，哪怕一秒钟也不能有。一旦空白，那就很危险，任何信息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进入，不存在先来后到。在这里，没有伟人与小人、英雄与懦夫的界线！钱牧斋是个意志薄弱者，他需要精神生活的新鲜补给。这种补充可以是朝廷方面给予的，也可以是家庭方面给予的，或者是其他方面的，总之是必须要有。朝廷与家庭都不能给，那就只有柳如是了！她的突然出现，对钱牧斋来说，太重要了。不完全是携一小女子于怀吟诗作词赋曲，而是重新唤起一个男人的威武雄风！
官场失意最最容易得到的弥补，自然是情场的得意。在这样的心态下，他们相爱了，而且是那么的不顾一切。
这年柳如是二十四岁。
对于钱牧斋来说，他所能体现出来的，就是给柳如是一个安宁的“窝”！这个窝必须是在常熟以外的地方，最好是在苏州。大儒钱牧斋在苏州有很多的朋友，举足之间也方便。苏州于柳如是更适合，近松江、嘉兴、盛泽等地，进退自如。当时的苏州能够被钱牧斋看中的，除了拙政园，怕是不多。
拙政园划块地造房子安顿柳如是，是双方都可以接受的现状。
钱牧斋在朋友的帮助下，决定到拙政园里造几间房子安置柳如是。
钱牧斋在这里造了以“海棠春坞”、“听雨轩”、“玲珑馆”为主体的院落群体，坞轩馆亭之间有复廊相连，雨天不出廊，冬日不出阁。钱牧斋与柳如是在里面尽情酿造爱诗与情赋。
拙政园里住进了这位大鸿儒钱牧斋，拙政园自然成了抗清的前线！
以民心拥戴而坐上东林党党魁宝座的钱牧斋，心里放不下美人儿柳如是。当崇祯吊死煤山，南京再立朝廷，后世称这个南京小朝廷为“南明”时。钱牧斋对这一历史性的变化，显得坐卧不宁。用陈寅恪的话说，钱牧斋自崇祯晚年至顺治末岁，约二十余年，前后欲依赖利用马士英、左良玉、郑芝龙作政治活动，虽无所成，但他的势利熏心可以一见。
正是这一原因，在朱由崧到达南京之前，钱牧斋曾悄悄赶到南京秘密与人合计拥立潞王，当时潞王等带着眷属在淮安，由四总兵马杰、刘良佐、黄得功、刘泽清等护卫。凤阳总督马士英暗遣书信至南京小朝廷密谋立福王朱由崧为皇帝，消息传出，已经回到常熟的钱牧斋迅速与马士英挂钩，站到了原本是自己的政敌魏忠贤死党的马士英一边，认敌为友。
由此可见在权力场上是没有正义或良知的，这一点，钱牧斋把握得很娴熟，但他的这一做法收效甚微，基本属于赔本买卖。
朱由崧登基后于甲申（1644年）七月廿五日催钱牧斋赴南京。
钱牧斋得到圣旨立刻启程前往。
礼部尚书顾锡畴不想干了，钱牧斋便顶了这缺，做了礼部尚书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协理詹事府。这个位置还不是钱牧斋的最终追求。钱牧斋在他前往南京的路途中，曾有一番心迹披露。《明季稗史初编》上这样说：“钱谦益家妓为妻者柳隐，冠插雉羽，戎服骑入国门，如明妃出塞状。”
后人一眼就看出《明季稗史初编》者说这样的话是对钱牧斋柳如是不满的。你看他把钱牧斋的妻子柳如是说成什么？“钱谦益家的妓为妻者”！但他道出了一个事实，说柳如是已经在穿戴着装上像王妃出行一样了呀！
当扬州危急时，钱牧斋与柳如是曾豪情满怀地要做一回“韩世忠梁红玉”，主动要求去扬州督师，无奈弘光没同意。虽然柳如是没能做得了“梁红玉”，但在弘光小朝廷时期，她也可谓是一生最为得意之时。钱牧斋要想得到相位，夫人外交是不可或缺的。《南明野史》说，马士英与阮大铖邀钱牧斋赴宴，必有柳如是。阮大铖能够自己填曲，还能执板顿足演唱。在场的官员多为北人，不懂吴音，阮大铖即改弋阳腔，诸公均称阮为真才子。柳如是与阮大铖同场歌舞，宛若琴瑟和合。以至发展到后来，阮柳到场，必玩弹丝吹竹之乐。钱牧斋偏偏对于音乐是门外汉。但他能忍得住，为什么？那个相位对于他的诱惑力太大了。
可惜这段历史太短，仅仅只是从正月到五月的四个多月时间。如果稍稍长些，且不说钱牧斋能否进相位，柳如是后来的艳闻必定发生在此时无疑。
当时他们住的南京尚书府在白下，府内闲园数亩，老梅盘错，栀子花开如雪覆屋。
柳如是旧日男友李存我、宋尚木已经到了南京，暗中与她往来甚密。
陈子龙死后，柳如是自然会与这些旧友交往甚密，而且都是躲过钱牧斋的眼线进行的。
多铎铁骑*临南京城下，弘光皇帝在一个多难的早晨出逃到芜湖总兵黄得功营中。
马士英见皇上已走，只好到西花园挟持皇太后等人朝浙江而去。
太阳像往日一样升起，百官前往上朝。
所有前往上朝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住，内宫混乱，再一打听，说是皇上已经出走。
怎么办？
大家赶紧往守将靖难功臣赵彝的后代赵之龙府上，乞讨对策。
他们哪里知道，赵之龙已经秘密遣人过江迎清军。
更为可怕的是，守军广昌伯与刘良佐不但没有抗敌的意思，反而纵兵骚扰南门外百姓，目的只有一个，就等清军到了，倒戈降清。
在这种情况下，众官只好拥到钱牧斋府上。
钱牧斋的相国梦还没有醒。他见状叹息道：事至此，惟有作小朝廷求活耳！手拟启稿送赵之龙。赵之龙看也没看朝边上一扔，心里想，此事能让你钱牧斋做了头功么？
还是柳如是头脑清爽，她见赵之龙没反应，便力劝钱牧斋大节为重，以死效忠明室！
老钱给赵怀中他们讲的钱与柳的故事，一般只讲到这里。至于后来钱谦益投降清庭、柳如是与别人通奸的事，他几乎都不再讲了。
老钱只是简略地提到，在清顺治四年，钱柳相识的第九个年头。钱柳姻缘有了结晶，女儿诞生。这个女儿十分讨钱牧斋喜欢，他准允女儿姓柳，名小照。
老年得千金，钱谦益喜不胜收，更加醉心于平淡而欢乐的小家庭生活。
宁静的生活又过了十余年，钱谦益八十三岁那年病殁于杭州。丈夫死后两个月，柳如是解下腰间孝带悬梁自尽，情形极为悲惨。
柳如是死后，虽然没能与钱谦益合葬，但她也葬在虞山脚下，离钱谦益的大墓只有百步之遥。
赵怀中知道，柳如是最为后人所赞美的，是她一介女流，能于亡国时，夜携钱谦益跳西湖。而恰恰是这一幕里，钱谦益给传统扮演了个反角，他撩了撩西湖的水，说，如是，水冷，不易跳湖。他不肯跳。这一不跳，钱谦益便为当世和后人所诟病，惶惶然的进了乾隆的《贰臣传》排行榜，榜上有名不说，后人们一想起来，总说他连一个女人的气节都没有。
清代袁枚的一个结论掷地有声：“伪名儒，不如真名妓。”就气节而言，钱谦益正属于那种“伪名儒”，而柳如是正属于那种“真名妓”。
赵怀中想，一个真名妓也好，一个伪名儒也罢，如果他们只是出入于像秦淮河畔那样的红灯区，倒没有什么。但一个官员，随便出入于政治上的红灯区，比如钱谦益由明而投清，就是质的不同了。他必将会受到世人的诟病与痛骂。
生活中的红灯区，你可以去猎奇。但政治上的红灯区，可是万万闯不得啊！
第573章 辩证的、唯物的、主义的
总是听老钱谈论钱谦益的佳话，党史办的一位楞头小伙子就问：“钱主任，对钱谦益这个人我了解不多。不过，我可听说他是个大汉奸啊！你看看这个材料！”
这个材料是从一部名叫《消夏闲记》的书上引用的，上面说，乙酉年清军南下，钱牧斋率众诚降，不料清廷授他为礼部要员。那日，钱牧斋因病归家，其实是思柳如是罢了。船到常熟，城中书生结集相迎，有人嘲说，大人啊，我们这么久未见你，你咋一点不见老啊！钱牧斋无语。另一书生说，钱大人满腹前朝经纶，你看那衣着，身取前朝宽待，袖学今庭松敞，均为便利啊！所以……旁人接口：“两朝领袖啊！”
楞头青说：“钱主任，看来，在钱谦益在世的时候，人们就当面嘲笑他为没有气节的汉奸了。”
老钱笑笑说：“对待历史，我们要辩证的、唯物的、主义的来看。清朝替代明朝，是咱们中华民族内部的事情。只是江山由汉族转给了满族。但满族也是咱中华民族的一部分，因此钱谦益由明转而投清，可不能说是汉奸。都是为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楞头小伙子想了想，竟无言以对。
楞头青又翻出一份材料说：“钱主任，还有那个柳如是，她嫁给钱谦益后，并不是从一而终啊。期间也曾多次出轨，给钱谦益戴上了绿帽子。”
听了楞头青的话，老钱心里很是不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就眯眼翻了翻小伙子手里的材料。这些内容，他能不知，他早就料熟于心，只是平时没有同他们讲罢了。
材料上说，钱牧斋投清到了北方，留在南京的柳如是时间一长就寂寞难熬了，竟然忘了自己是钱牧斋的老婆，而和一个姓郑的男人有染，被下人撞见后，她干脆与那姓郑的男人公开住到了一起。
柳如是这样做，知道内情的人就明白她不单单是性的饥渴。她热爱明王朝，愿意为明王朝守节殉难，但钱牧斋不愿意，他怕“水寒”，他想“不问哪朝，能实现自己宰位”是大！这让柳如是很失望，在钱牧斋北上的前夜，柳如是提出与钱牧斋分手，钱牧斋怎么愿意呢？连哄带骗把她稳住，甚至提出，你在家如果耐不住寂寞，出点轨的事，只要不被人知觉，我不会太为难你的。有钱牧斋此话，柳如是独自哭了数天，又平静了一段时间。到底是位热闹惯了的人，有人知道钱牧斋不在家，便暗自上门来了。
钱牧斋的儿子知道柳如是偷情后，布局捉奸，抓住二人后，钱牧斋儿子立刻要杀掉柳如是。倒是手下人横竖里拦住，提出送官，这才平息危机。
家人把这件事快报给钱牧斋。
钱牧斋十万火急家书给儿子信说：柳如是现在是没有姓郑的活不下去，你杀姓郑的就是杀了柳如是啊。你父亲没有柳如是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你杀柳如是就是杀你父亲啊。你这样做就是杀父啊！有你这样不孝的儿子吗？
官府收下这案子，自然要按官府规定办理。
奸夫郑某被当庭杖死，柳如是由钱家领回好好管教。
钱牧斋在北京知道家中丑事，立刻称病告假。
钱牧斋这年已经六十五岁，柳如是二十九岁。经过政治失节与**失节的两下扯平，钱牧斋与柳如是都感到疲惫了，他们在南京呆不住了，回到了苏州，继续住在拙政园。
看罢材料，老钱说：“钱谦益和柳如是都是奇人，我们不能以凡人的眼光来看他们。不管怎样，他们两人是有真情在的。我给你举一个例子吧！”
到了钱谦益的晚年，他和柳如是一道离开了拙政园，钱谦益的生活也相当落泊，仅仅靠给人写墓志铭等生存。在原配夫人过世后，靠朋友的帮助，钱牧斋在常熟的白茆港建成了与柳如是同居的院落，柳如是称其为“红豆村”，院内有红豆树。
钱牧斋八十岁生日时，家中院落里的红豆树二十年不结果后再度开花结果，年已四十有四的柳如是唤仆人到树上寻到一颗，作为特殊的寿礼。
柳如是亲自在后园划地成寿字形，播菜籽其中，旁边栽以麦。暮春时节，钱牧斋登楼一望，为之狂喜。可见柳如是对钱谦益的真情。然而，家境越来越不好，若不卖文，不足以维持生计及支付医药费，更无法给柳如是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就在钱牧斋八十二岁时，他自感时日不多，而身后丧葬费用尚无着落，颇为忧虑。适逢盐官的富商顾某来求文三篇，答应给润笔一千两白银。钱牧斋大喜，随着人代草再由他润色，不料，此文草拟后不合钱牧斋口味，搁下数日，仍找不到那种下笔的感觉，愁闷之际，遇到余姚的黄宗羲来访。钱牧斋忙向他述说其难，请其重拟。黄宗羲略显推辞之色。无奈之下，钱谦益不得已，将黄宗羲反锁于书房之内，*迫黄宗羲连夜写完了三篇文章，这才解决了丧葬费用。
我国著名的历史学家陈寅恪非常客观地说：钱牧斋这个人啊，他投降清朝，虽然说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细细分析啊，也是这个人平时就有性格怯懦的缺点，加上当时的形势所迫。如果说一定要他对于明王朝至死不变地效忠，这似乎对钱谦益这个人太不近情理了。换句话说，太难为他钱牧斋啦！
钱牧斋病重时，为就诊方便，移至常熟城里老宅内居住。柳如是亦随往之，此时的钱家老宅里，已经没有了与钱牧斋直接有关的任何亲人，只有眼前的柳如是。
另外，在钱谦益去世仅两个月后，柳如是就上吊自杀了。这一年，一个是83岁，一个是47岁。相差36岁的一对有情人，终于可以永远不再为世人的白眼活着了。小伙子，你看看，这不是他们两个人真情的最好诠释吗？
为了一正视听，老钱在一次单位的集体学习后，召集众人讲了讲，对于钱谦益这个人，一定要给一个公正的评价。不管社会上怎么说，也不管别人怎样讲，只少在他们党史办应当给钱谦益平反。虽然，他不是党员，不在党史办的研究之列。但对于历史人物同，我们就要辩证的、唯物的、主义的去评价。
老钱讲，他们都说钱谦益的不是，那是站住说话不腰疼。还是好好地看看当时的历史状况吧！
在明崇桢帝朱由检统治的17年间，先后换过50多位丞相，平均一下，每年就可以换3个，由此可见，明末统治阶层的混乱状况。在此期间，钱谦益在政治上三起三落，他的出名，得力于他的文才，而不是他的政治生涯。李自成进京，朱由检自杀，明王朝就此灭亡。而此时的钱谦益做为留守大臣，参与了南方小朝廷的建立。
公元1645年，也即清顺治2年己酉夏4月14日，督镇史可法从白洋河失守，仓皇退却到扬州，随即紧闭城门，死守扬州城。在此死守期间，史可法不惜杀妾给手下士兵食，上演了一场悲惨的霸王杀姬，而不是霸王别姬。史可法在扬州城这等悲绝惨烈，积极抵抗，南明政府在做什么？南明政府正忙着内讧，马士英、阮大皐等忙着排异己，皇帝朱由崧忙着选美女，江北四镇的军士首领们，没有一个去支援，而是坐观战况。这样的政府，这样的国，让人怎么来爱它？想来那时六十三岁的钱谦益，个人的胸怀就是宽博如太平洋，也无法去灌溉南明这个撒哈拉。
4月25日，扬州城失守，史可法以身殉城。清兵对扬州的这种负隅反抗进行了报复，屠城十日，杀人八十万，血流成河，世称“扬州十日”。柳如是携钱谦益跳西湖这一幕，也是在这扬州大屠杀之后上演的。柳如是这个女子，她刚烈，美丽，放诞不羁。但也中了名节这一文化的毒。她很聪明，她的聪明在于，她懂得，死也分好坏的，死要死的恰到好处，恰到时间，这样的死可成就千古英名。当钱不肯跳湖时，她就嘲笑他，以后，你要跳，也是迟了。
在中国的传统观念中，是的，再跳必定迟了，错过这个时间，就是亡国奴。如果错过了，再投敌，那就是汉奸了。
国人历来注重个人名节，却不注重群体生命，群体生命可以如蚁如蝼的灭掉，个人名节却不可轻失。当时，钱谦益和别的大臣在皇帝朱由崧逃离南京的情况下，开城迎敌，降了。就是此不入世俗忠烈观的举动，给他招来千古骂名。而他在给江南四郡长官的亲笔信中提出，“大事已去，杀运方兴”，“为保全百姓之计，不如举郡以降”，可见，他是不想南京城一如扬州，也血流成河，惨遭杀戮。
单是此举，我就觉得，钱谦益这个人，不但才高，思想境界也高他那个时代的人一筹。名节为何物？清朝遗老王国维在清亡后，投水自尽。论说他一个汉人，为清守的什么贞*？可他就是要守，好好的个大学问家，中了“好男不侍二主”的毒。一如女子，夫君一死，也要自杀明志。再说那些怂恿别人忠烈的思想，在乱世根本就行不通。比如在民国时期，你忠了民国，袁世凯来了，你忠了袁世凯，军阀来了，你忠了军阀，**来了。你又不是猫，没有九条命，死不过来的。所以还是保持个体的思想独立最好，而钱谦益就是个这样的人物。他娶柳如是，大娶大迎，造船游江举行婚礼，沿岸文人看客看的很是不爽，扔砖的扔砖，砸砾的砸砾，骂他娶个妓女回家做妾，有失大师身份，而他自是一副你耐我何的神情，不为世人所动。
更至后来，他在清王朝任职期间，柳如是与仆人私通，被他儿子抓住送入官府，他不但不责不骂柳如是，反而救了出来，说他儿子，这样的乱世，男人尚不可从一而终，何求女人贞*？这句话，很明显的表露了他的思想，贞*，在他的眼里，并不是最重要的，他尊重人性，他尊重个体生命。
他，钱谦益，在那个时代，从文到人到思想，怎么说都是个异类，是个值得欣赏和赞美的男人。
在集体学习的时候没有说完，老钱在单位的会餐会上继续开讲。
老钱还笑笑说：“你们都还年轻，包括赵主任在内，很多事情你们还不懂。等你们到我这个年龄，就都可能能透了。算了，算了，咱们喝酒。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柳柳，柳柳，上酒！”
柳柳便扭着杨柳细腰来到了老钱的跟前。
对于老钱，赵怀中也承认他很有学问，但对他的人格并不欣赏。他觉得，如果让他担任党史办的一把手，他会把工作干得比老钱好得多。
第574章 见一次领导可真难
赵怀中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如果单单从党史办现有的三名副主任中产生一把手的话，他的胜算还是很大的。第一，他年龄上有优势，他今年43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第二，他早些年就是市委办一秘科的科长，是写大材料出身的。应当说在党史办这个玩文字的地方，他比别人有特长。第三，他担任副处级的时间将近10年了。因此，虽然说到党史办的时间不长，但他却是资历最老的副处级。
党史办另外那两个副主任，一个年龄偏大，今年已经55岁了，已经不经常来上班了。另一个资历又太嫩，解决副处级才刚刚两年。但现在的官场风云变幻，有时候煮熟的鸭子还会飞。更何况，他这些年心态有些消极，有些倚老卖老的想法，平时不爱走动，到领导那里去坐坐、去聊聊的事情更是少之又少。这一点，也许是他身上最大的硬伤。
思来想去，赵怀中准备去见一见他当年在市委办时的老领导李华章。那个时候，赵怀中任一秘科的科长，李华章是分管材料的市委办副秘书长。赵怀中在材料上可没少出力，一天到晚地为李华章卖力。回首往事，赵怀中有些心酸。写材料不是人干的活，一年忙到头，虽然累死累活，却没有什么好总结的。不过，李华章也是写材料出身，他应当理解赵怀中的艰难。那真的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字字血，声声泪啊！
李华章这些年混的不错，当年从市委办副秘书长的位置调整为山阳市凤凰区的区长，后来又任了区委书记。吴天然调往中组部后，李华章就被提拔为市委组织部长了。赵怀中想，自己的要求说高也高，说低也底。只要李华章能做个顺水人情，他的事就成了。
赵怀中先给李华章打了一个电话：“李部长吧，我是党史办的赵怀中啊！”
李华章说：“是怀中啊，你好你好！”
赵怀中说：“李部长，不知道你现在方便不方便，我想去见你一下。”
李华章说：“怀中啊，咱们都是老伙计了。有事，你就在电话里说吧！”
赵怀中想，自己的要求虽然不算太高，但也不是一、两名话就能在电话中说清楚的。他就说：“李部长，有些事情我想当面向你汇报。如果今天你不方便，就改天吧！”
李华章说：“真的不巧，今天我不在山阳。那好，哪天有时间了，我约你！”
赵怀中说：“李部长，那就太谢谢你了！”
赵怀中想，这个李华章还不错。人家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那可是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啊。人家还这么客气，说有时间主动约他，这让赵怀中很是感到。
可接下来，赵怀中等了一天没有动静，等了两天没有动静，等了一星期还是没有动静。他就想，可能是李华章太忙了。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李华章也没有约他。赵怀中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要知道，赵钱已经到龄了，说不定哪一天就宣布退休了。不能再等了，他就又给李华章打了一个电话：“李部长，我是赵怀中啊！”
李华章说：“噢，怀中啊，你好你好！”
赵怀中说：“李部长，不好意思，我上次给你联系过。如果你方便，我想过去见一见你！”
李华章说：“怀中啊，你说的话我记住呢！这一段实在是忙，你看，我今天又下乡了。这样吧，改天，有时间我给你打电话，咱们见个面。”
赵怀中说：“好的，好的，李部长。”
赵怀中又等了几天，仍是没有动静。李华章难道真的就这么忙，忙得连见上一面都这么难？不行，不能再等了。赵怀中决定直接到市委组织部去找李华章。
党史办在市委大院后面的一座旧楼上，这是一坐三层小楼。在这里办公的单位有党史办、社科联、文联、青年团、妇联会、锅炉班等等。原来在这里办公的市委办、组织部、宣传部、纪检会、统战部等单位，早在吴天然到市委办一秘科上班的时候就搬到新的办公大楼去了。
赵怀中来到市委办公大楼，就直接坐电梯到九楼去了，九楼是常委们集中办公的楼层。赵怀中对这里是再熟悉不过了，他离开市委办的时候，已经是那里的“五朝元老”了，也就是说他曾经在这里熬走了五任市委秘书长。就是更大的领导，他一个人也分别侍候过王国庆、韩冬梅、高铁和左浩天四任市委书记。如果让他整理自王国庆以来的山阳党史，他闭着眼睛也能说出个八、九不离十。
这一次，赵怀中不再提前给李华章打电话了，他要直接到李华章的办公室去详谈。
李华章所在的906房间外面，站了四个人。这说明，李华章就在自己的办公室。外面这几个人，赵怀中基本上都认识。一个是市公安局局长胡长林。一个是K省日报社驻山阳记者站的站长桑红，也就是赵怀中当年同事白明远的老婆。一个是东阳县的副县长胡小云。最后一个赵怀中感到有些面熟，可想不起来是哪个单位的。
胡长林就对赵怀中说：“赵主任，这位你不太熟吧，他是咱们市财政局的副局长李强！”
李强忙过来和赵怀中握手：“赵主任，请多关照！”
财政局的李强，不就是阿强吗？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阿雪的哥哥，赵怀中想，这小子大字不识一箩筐，啥时候当上副局长了？听说原来就是一个农民，现在也是梳着后背头，西装革履的。开口还会说“请多关照”了！想是这样想，赵怀中也摇着阿强的手说：“李局长啊，咱们见的少，以后多联系！”
阿强说：“联系，多联系！”
这时，906房间的门开了，起出来的是东阳县城关镇的党委书记王银。王银一见胡小云也站在外面，表情就有些不太自然。倒是胡小云显得很大方，她上前说：“王书记，事说完了？”
王银上次和胡小云竞争副县长时，以一票之差落选，她始终对胡小云耿耿于怀。
王银笑了笑说：“我没事，顺便来看一下李部长。”王银又环视了一下门外的几个人说：“你们去见吧，我先走了！”
王银出来后，胡长林说：“要不，我先说，我的事简单，只用三分钟！”
桑红说：“胡局长是大忙人，你先进去吧！”
胡长林走进906房间，就把房门给关上了。几个人站在门外，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地闲扯着。
桑红说：“赵主任，你和我们家明远可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啊，怎么你也不到家里去坐？”
赵怀中一看桑红仍是风姿曼妙，眼稍还带着一丝风骚。他就搔了搔头皮说：“桑记者，你们家我可轻易不敢去。我虽然也是玩文字的，可在你们两口子面前，我就成了地道的外行了。”
桑红呶了呶嘴说：“赵主任可真会说笑，我们家明远总是说起你，当年他是你手下的兵，他对你的文字功夫可是佩服的紧！”
赵怀中心想，当年这个白明远在他手下当副科长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屈才，那里会佩服他的文字功夫。
赵怀中也笑笑说：“桑记者，明远你们两个真的是郎才女貌，堪称是天仙配。明远说我的文字功夫好，那是在衬托他自己。因为，谁都知道，明远和我之间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桑红又呶呶嘴说：“算了吧，我们算什么天仙配。也不知嫂子是啥模样，你总是金屋藏娇，你们肯定才是天仙配。”
赵怀中真不想再和这个多嘴的桑红说什么了，他便笑了笑没有开口。
桑红便接着说：“你看看，这个胡长林说只要三分钟，这都进去三十分钟了也不见出来！”
经她这么一说，门外的这几个人都有些焦躁了。可不是，至少也有半个钟头了。这时，他们身边又凑过来了几个人，不用问都是找李华章的。
赵怀中实在熬不住了，他就点上了一根烟。他给阿强让烟，阿强摆摆手说：“赵主任，谢谢，我不会！”
千等万等，胡长林总算面带笑容地出来了。桑红就说：“要不，李局长，你先说？”
阿强说：“还是女士优先，你们先说吧！”
乖乖，阿强这小子刚才说的是请多关照，现在又说上了女士优先，赵怀中就想，真的是环境改造人啊！
桑红就说：“那好，我的事更简单，不超过三分钟。”
桑红进去一后，同样把门关上了。但桑红的声音很大，爽朗的笑声仍能传到外面。她嘻嘻哈哈的样子，似乎和李华章很熟。果然，桑红没有耽误门外几个人过多的时间，她很快就满面春风地出来了。
接下来，胡小云进去了。胡小云出来，阿强又进去了。赵怀中一直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依他的脾气，早就想走了，可想想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说啥也得见上李华章一面。
好不容易等到阿强笑*地走出来，赵怀中一看时间，差不多就快中午12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