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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冥之间     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txt下载     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好油腻…韩老头上门撒泼

    闻言,众人都偏过头去看他,邱大人也不卖关子,向众人解释道:“我虽非内闱妇人,却也明白人性的本质。说到底,但凡是有心争抢之人总会在特定的时候暴露出自己的**。可按寻儿的说法,从始至终宁老夫人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或是愤怒。这样的情况往往只有两种,一是真的毫不在意,觉得对方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威胁;二就是…彻底心灰意冷,所以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也就自然没有反应了。”

    “这…”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大伯母明显有些急躁地问我:“寻儿,你当时就在现场,你觉得呢?”

    我有些犹豫地答道:“若按寻儿觉得,怕是真如邱姑父所言了。”索文昌也适时地补上两句:“不错不错,当时在厅上,那狐媚子各种表演,各种胡闹,把整个前厅搅和得一团乱,可从始至终老夫人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我虽是关外人士,却也明白这大明朝的礼法规矩,按说接待正客,她区区一个妾室本就不该出现,结果呢?人家不光出现了,还胆大包天地想要给我们下毒!就这样了正室大娘子都不出来说句话,也…也太不合理了吧…”

    听他说完,大厅陷入了一片沉默。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在场的众人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何其多?见识过的凶恶犯人数不胜数,却偏偏对这一件小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状,我只得主动打破沉默道:“无论如何,那毒妇心思不善是肯定的,今日敢对我一个上门的宾客下药,难保明日会不会就对老夫人下手了。”

    闻言,大伯母急得直接站了起来:“可…可寻儿已将咱们的意思传达过去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反悔了呀!我现在也回不了宁家,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母亲…”

    说着说着,她已经心痛地跌坐回去,大伯慌忙帮她顺气,凝儿也端着茶杯在一旁伺候这。我一瘸一拐地上前安慰道:“大伯母莫慌,可记得咱们的约定是什么吗?”

    见她抬头看我,一双明眸中星光闪闪,我自知她是真的担心,也不卖关子了,赶紧说道:“按照规矩,您如今是被强行安置在此的,无法出门也是正常。不过从始至终可都没人说过不许宁家人前来探视呦!”

    大伯母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寻儿,你是说…”我笑着握住她的手,点点头道:“咱们不能去保护老夫人,却不代表老夫人不能自己到这邱府里来啊!”

    众人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了,咱们进不去,还不兴人家自己出来吗?不过话虽如此,想说服宁家人,让老妇人名正言顺地在外头呆到大伯母解禁之事可非易事,一转眼的功夫,众人的目光又再次聚集到了我身上。

    我细细思索了一番,随即道:“不如这样吧,大伯母是不能出去,但却未禁止探视,更没说不得与人互通书信。之前老夫人想是不知道,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让我把书信给带回来了。如今咱们就名正言顺地将信送到宁府,请宁老爷和老夫人过府一叙,总不算过分吧?”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虽说这宁家终究是宁老头说了算,可也不见得他就能只手遮天了吧?想到此,大伯母的脸上也有了笑容,起身就要回屋去写信。

    可还没等她人走出前厅,一个门子就慌里慌张地跑到前厅来报:“老爷、夫人、各位贵客,不好了,大事不好啦!”

    屋内顿时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开玩笑,有这么一群人在屋里坐着,谁敢登门闹事,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邱大人端着茶杯走上前递给那门子:“别急别急,来,先喝口茶顺顺气,慢慢说!”那门子也不客气,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然后一擦嘴角:“那个胡老头…胡怪医正在门口闹呢!”

    邱大人有些疑惑道:“他?我们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来我门前闹什么呢?”

    门子摇摇头道:“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他也不说原因,就往咱门口地上一坐,拿了个破旧的瓷碗和一根筷子,边哭边敲,嘴上说什么…哦,说咱家公子遇人不淑,交友不善;说咱邱家姑息养奸,认了不该认的亲戚;还有…还有什么不守规矩,欠债不还,总之那词儿一套一套的,眼看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了,老爷,妇人,快想想办法吧!”

    哗擦…我无奈地一拍额头,经过了昨夜的大战,我满心欢喜,一不留神就把答应那老家伙的事儿给忘了。无奈地与邱离陌对了个眼神,我拱手道:“姑姑,姑父,其实…”

    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姑姑宠溺地戳了戳我的额头:“你呀你,正事儿记不住,闲事儿总掺和。罢了,好歹你是救了我们小盈霜,姑姑这儿先给你记一功。那胡老头的名声我也略有耳闻,又是你的救命恩人,就不追究他搅扰官邸的罪名了。右护法!”

    索文昌在一旁呆愣了半晌,这才想起来感情是在叫他呢,忙不迭地跑上来应道:“在!”

    “去吧那老家…额…老先生请进来吧,本来是挺好的一件事儿,可不能就这么把两边儿的名声都给弄臭了。”姑姑淡定地下了命令,索文昌双手抱拳道:“得令!”然后就跟一座小山似地跑出去了。

    凝儿又开始数落我,我刚反击两句,索文昌就一手提着吱儿哇乱叫的韩老头进来了。见状,莫女侠急道:“哎哎哎!这孩子,干什么呢?我让你把人家请进来,你怎么…怎么就给提进来了呢?”

    索文昌十分委屈地答道:“邱夫人冤枉啊!我…我一开始是好好请他进门儿来着,可这老倔驴说什么都不肯跟我进来,还说…说什么咱们是想把他骗进府里一刀宰了,还拉着左邻右舍都来作证,眼看被他鼓动的人越来越多,我一着急,这才把他直接给提进来了…”

    这下子换莫女侠拍脑门儿了,“傻孩子,他本就是在骗取围观群众的同情心,在这个时候你还伸手把他提进来,那不是…那不是逼着人家来咱们府上闹吗?”

    索文昌却天真地歪了歪脑袋:“不会的邱夫人,其实刚才外头已经吵起来了,有部分百姓被这老嘎镚儿的给忽悠了,痛斥邱府仗势欺人;可紧接着就有不少百姓开始反击,说邱大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清官,爱民如子,最讲道理,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结果争着争着,两边儿就吵起来了,我就是趁着这个空档把他给抓进来的。”

    牛x!我默默给邱大人点了个赞,做官做到这个份儿上,真的是活该他家财万贯、子孙满堂,不过他本人似乎却并不这么觉得,只是着急地说:“哎呀,那可不成,若是两边儿吵着吵着动起手来,岂不白白伤了无辜?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

    说着,他便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

    。莫女侠无奈又慕恋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摇了摇头,也跟着他一同出去了。

    这档口,韩老头又开始作妖了,奋力挣脱了索文昌的大手就往地上一坐,死死抱着一旁的灯柱道:“好啊你邱离陌,真是没想到啊,看你生得文质彬彬、一脸善相,不想竟也是个出尔反尔、忘恩负义的小人!实话告诉你们吧,我老头子孑然一身,只有这一把老骨头,今儿个你们若是不给我个说法,我便一头撞死在这石柱上,让你们邱府有口难辩,替你这没义气的家伙背这口黑锅!”

    老爷子的举动实在太过可爱,在场众人纷纷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老头子也不在乎,一眼瞧见了我,径直接扑了过来,揪着我的领子骂道:“笑!你个没脸没皮的小猢狲也好意思笑?让我老头子眼巴巴地等了一天,昨儿晚上还跟我玩儿文字游戏,让我白白吃了个哑巴亏!你小子可真够毒的啊!我可告诉你,今儿你要是不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我就…我就把你昨儿晚上打听的事儿全都说出去,你信不信?”

    哗擦?!老爷子气性还挺大,不就是多等了些时候吗?至于发这么大火吗?关键是我还不得不听他的,关于楚大哥的身世我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本来今天一早他就带着莫女侠选出来的几个家丁出城拉练去了,刚好错过了和凌景寒的照面,如今若是让这老家伙到处去嚷,迟早都得传到他的耳朵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想到此,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搂着他的脖子就进了前厅。“我说老爷子,您老这气性也太大了吧?我不是故意爽约,实在是昨夜太累了,这一觉就给睡过头了吗。这么地吧,我这儿有三万两银票,您老收下,就当是请您喝茶了,那事儿,还得靠您帮我保密啊,如何?”

    韩老头原本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在看到桌上一小沓面额上千的银票之后彻底睁开,十分贪婪地抓起银票塞进了袖子,这才重新闭上眼睛老神在在地说道:“罢了罢了,你一个小辈,我若与你纠缠不休反而显得我为人计较,坏了自己的名声。放心吧,那事儿我自会帮你保密的。不过嘛,昨晚说好的东西你可必须得给我,否则我便是不要这些银子了也要把此事宣扬出去,知道了吗?”

    我小心陪着笑脸哄着这尊大佛:“放心放心,晚辈答应的事情绝不会食言!”说着,我便将一直藏在里衣后头的玉牌掏了出来。一见到这个,在场的众人都纷纷瞪大了眼睛,都是在京城混的,松瑜轩的买卖他们自然也都清楚,放眼当今天下,拥有这牌子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个,就连宫中那么多的皇子公主也只有最受宠的福宁公主有一块儿,便是那位福王殿下都没有。

    换言之,能拥有这块牌子的人绝对出身名门巨贾,因为松瑜轩毕竟是商号,第一目标就是赚钱,早就将此事上报了朝廷,一应手续办理还是邱大人帮着打点处理的。所以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当朝一品,想要牌子?好说,拿钱来买!

    所以说,有这块牌子的人不一定身份显赫,但一定十分有钱,而且是非常非常的有钱。

    眼见得老头子看得眼睛都快陷进去了,我笑着打趣道:“既然老先生喜欢,不如晚辈就将这块玉牌送给您吧?”闻言,韩老头竟真的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了手,不过在接触到牌子的一刹那,他便如同触电了似的将手缩了回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机缘,偏偏还谁都不要

    自知险些被我戏耍,老爷子面上一红,厉声呵斥道:“你这小猢狲好生狡猾!竟敢揶揄老夫?行,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我便…”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摆摆手道:“这银子呢,您也收了,说好交给您的东西呢,您自己又不要,放在哪位大人面前去说都不是我的错。若即便如此老先生还要四处宣扬,那就请便吧。不过嘛,您这名声只怕是要保不住喽~”

    老爷子浑身一僵,半晌才指着我手中的牌子道:“你说的信物…就是…就是这块牌子啊?”我点点头:“自然是了,老先生昨夜所救之人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我到现在估计都还在苟延残喘,哪有力气在这儿与您说话?更不可能遇上一桩绑架案,顺手救下了一位险遭不测的姑娘。如此一算,您可算是救下了三条性命,如此大恩,我若是用寻常的物件将您大发了,岂不显得太不懂规矩了?”

    “更重要的是,这牌子都是单独制作,普天之下独一无二,不是显得更为真实吗?”说完,我便将牌子塞到了他的手中。老爷子像是捧了一条有毒的河豚,被刺一下可能会一命呜呼,若扔了却又浪费了一道美味,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半晌才小声说道:“若是…若是给你弄坏了或者弄丢了…我…我可不负责啊…”

    我笑着帮他合上了手掌:“若是丢了,那您可就见不到偶像喽!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东西是我陆叔的一片心意,还有我娘亲对我的深深眷恋,所以我还是想请老先生好生保管,等到了束河将它交给他们,再告诉他们一声:孩儿已经长大了,有些情感,只要有一颗心就能感受得到。我自幼顽劣,如此至宝自是无福消受,索性就留在他们身边做个念想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也不觉有些湿了眼眶。其实从头到尾我就没有考虑过这块牌子价值几何,单纯是因为它造型别致、样式好看这才带在身边的。可后来,每每看着它我就会开始想家。毕竟现在的我已经不适合有太多无畏的感情了,所有的温暖和思念我都会藏在心里。为了让我这个人变得更加纯粹,更配得上江湖人的称号,这块牌子,我就必须还回去!

    见我心意已决,韩老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小子有志气,老头子我佩服。得了,就这么着吧。我明日一早便动身,确定不用写封书信给家人带回去?”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就我那笔狗趴字儿,让他们看见了也得笑话我。罢了,有这块牌子就够了。”忽然,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径自来到大伯面前道:“对了,大伯,您不是随身带着一杆长枪吗?看样式与我父亲的那杆应该是一样的,我想着让您把枪尾交给老先生,让他一并给带回去。到时候若是您不在,大伯母和堂姐想要回去看看的话也好有个信物啊!”

    闻言,大伯也点了点头:“还四你这娃懂四,行,稍等啊,额这就去取去。”话说他是陕西人,“去”和“取”发音都十分奇怪,连在一起听起来倒是蛮有趣的,逗得大伯母在一旁捂嘴直笑。

    不一时,大伯便跟一阵风似地回来了,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杆宝贝银枪。除了枪头与枪身的连接处是纯银锻造的以外,基本上与我

    爹的那杆相差无几。只是据说,我爹的那杆叫火龙枪,而大伯的这一杆叫碧水枪,前者能通过与大气或物质摩擦冒出火焰;后者则能通过吸收空气中所有的水分御水攻击,都是十分神奇的兵器。

    取出枪尾细细擦拭了一番,大伯小心翼翼地将东西交到了我手上:“这就四咧,反正额平常也不咋用,拿去吧!”我接过枪尾,转手递到韩老头面前:“老先生,这两样东西都是十分有辨识度的物件,只要让陆叔或者我娘看一眼,保管以上宾之礼招待先生!”

    韩老头感激地接过,随即看着我点点头道:“小娃娃还挺会办事儿。就冲你这份机灵劲儿,老头子我倒是想送你一道造化,你可愿意?”

    我有些好奇地问道:“莫不是通过施针帮我提升**强度?”

    韩老头神秘一笑,摇了摇头道:“这是我花费了几十年的功夫悟出来的绝技,轻易不肯为外人道。你若是信得过我,便与我同去内室,若是不信,只当老夫未曾说过,回头再找机会报答你就是了。”

    我连忙答应道:“老先生如此看重晚辈,若是回绝了反而显得我蠢了。既如此,那就有劳老先生了!”说罢,我便深深朝他鞠了一躬。

    “不过…”话锋一转,我接着说道:“我自知自己并无武学天赋,便是强行加强了也终究会有到头的时候。故而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老先生能将这份造化赠与真正合适之人。”

    韩老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我,这江湖上追求力量之人比比皆是,想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肯主动放弃者等机会的。不光是他,大厅里的众人也纷纷看向我。

    半晌,韩老头开口道:“成!老头子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年轻人。能有如此心性,你这孩子日后必成大器!既如此,我便卖你这个人情。能让老头子我如此退让,你小子也是当世第一人了,就是你那堂兄邱离陌,也是在上百人中杀出一条血路,将我这把老骨头给救了出来才得了我的承诺。你这小子,若不是现下不方便,我还真想把你给解剖了瞧瞧,看看你小子究竟生得是什么样的心肠,怎么就这么容易让人听你的话呢?”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莫女侠道:“那寻儿,你可想好了,让谁来接受这份大机缘?”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我只是单纯觉得自己的实力应该通过锻炼获得,这才主动将机会让了出去。可是如今真让我挑选合适之人,我倒是有些犯难了。

    这样的机会,一般来说自然是要留给小辈的。何况在场的长辈们哪个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一个个的名号都是震天响,早已用不着通过这种方法来提升自己的实力了。邱大人读了一辈子的书,身边又有这么一群好帮手,好比是包公遇展昭,狄公得元芳,怎么着也用不着浪费时间习武了。

    可再一看小辈们,如今在场的都是我亲近之人,邱离陌盛名在外,便先将他排除了。余下的人中凝儿身手最好,功力最高,偏她修炼的功法独特,不是用这种方法就可以助她进步的。娟儿是女儿身,韩老头的技法独特,孤男寡女的终究不太合适,而且我从这姑娘身上感受不到什么特殊的气息,想必日后也难以取得

    多大的成就,若是日后能寻个好人家嫁了,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却也不错。余下的就是凌凤、索文昌和凌朝三人了。其他的虽也有些人选,可说到底在场的都是与我共患难过的战友,这样的好机会我还是舍不得分给外人。

    所以眼下,我不得不从他们三人中选出最合适的那一个了。根据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对三人的实力做了个排名,从高到低依次是凌朝、索文昌和凌凤。然而这份排名是有诸多因素加持的,凌朝的家学深厚,父母皆是当世高手,自然不愁修炼;索文昌挑选的功法也与自身十分契合,有楚广渊教导,自然也能突飞猛进。如此一看,想必也只有凌凤最合适了。

    毕竟楚广渊曾与我说过,这孩子体内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存在,谁也说不好解开了封印会看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说实话,我是不想冒这个风险的。可论起来,这三个人中就数他肩上的担子最终,心中的执念最深,无论如何,我都想不出除他以外的第二人选了。

    察觉到我的目光,凌凤的眼神沉了沉,随即默默走到我面前,突然抬手重重一拳打在我的胸口,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道:“老凌,你…”凌凤立即抬手制住了我的话头,然后拉过我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一股强劲的撞击感顿时从手心传来,是他的心跳。

    “老陆,你可信我?”凌凤问道,我立刻点头:“信啊!你和胖子是我离家以来最亲厚之人,便是在场的诸位长辈和七侠镇的亲人们都不如你们给我的感觉踏实,若是连你们都不能信了,那我还真不知道可以相信谁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这话可不是单纯为了让他安心才说的,实在是一时情急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也不是我不顾及血脉之情,实在是出门这段时间,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不少人情冷暖,血亲反目的惨象。哪怕是佟姑姑,在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犹豫,这世上除了镖局的大伙儿,对外人我实在难以做到完全地信任。

    所以除了这小哥儿俩,我是真没把别人摆在多重要的位置上。便是凌朝、娟儿,我也只当他们是可以托付大事的朋友,绝算不得真正的亲近之人。故此,我这话说的也格外真挚,凌凤顿时瞪大了眼睛,身后的索文昌也微微有些动容。

    不过凌凤随即就调整好了状态,双眼直直盯着我的眼睛道:“既然信我,又为何不肯亲眼见证我的未来,让我自己去努力?”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件事儿,是啊,当初我为什么会枉顾道义带着他从那个家离开,就是因为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东西,而那些东西,与我自己的感觉十分相似。除了出身不同,性格沉闷,这家伙分明就是另一个我啊!

    我突然笑出了声,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小子,不愧是我兄弟!行,有这份志气,我便遂了你的心愿。”随即,我又回过头看着索文昌,却见他的眼神也异常地坚定,明显与我们是一个意思。既然如此,那也只有…

    然而凌景寒却在一旁咳嗽了两声,淡淡道:“我的徒弟自有我自己教导,就不劳外人操心了。”一句话便将我的话头给堵住了。

第二百四十章 人没了?沿途兽骨留线索

    这下子好了,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在场的居然无一人肯要。韩老头也有些迷茫地看着我:“嘿呦,还真是奇了,莫不是这一家子都是活佛在世?一个个的不争也不抢,呵呵,这可真是让我老头子开了眼界了!”

    闻言,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骄傲地扬起了脑袋:“那是!也不瞧瞧在场的都是什么人物?我陆寻的眼光,就从来没有不准的时候!”

    韩老头抚须大笑:“哈哈哈…果真是好眼光,好情谊!哎呀,我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像你们这样一群人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好好好,真是好门楣,好人家啊!不过夸归夸,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莫非诸位就要这么眼睁睁地错过了?”

    闻言,我又有些犯难地挠了挠头,不经意间瞥见大伯一家人,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我眼前闪过:“有了,我有人选啦!”

    凝儿有些好奇地问道:“哎呀,我说堂弟啊,,别总这么一惊一乍的,话说咱这府上与你关系亲厚的也再无他人了吧?你这是又想到谁了?莫不是那位楚大哥?他的功夫可是比我还高,能与莫小姑势均力敌的,用不着吧?”

    大伯一家的身份在这摆着,我既认下了莫女侠这位小姑,凝儿自然也就跟着叫了。我摇摇头道:“堂姐,你可想过?韩老先生所说的秘法并未规定必须是习武之人啊!”

    闻言,凝儿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夸张地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说…”我笑着点点头:“不错,就是阿元!”

    众人似乎这也才想起来那个不会说话,整日唯唯诺诺,总喜欢躲在人后或者角落里的小家伙。回想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蛮阳光,蛮可爱的,虽然不能说话,可他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萨迪克顾好摊位,尽量做到让每一位顾客满意。

    可自从早上知道萨迪克离开之后,他就再没露出一个笑脸,除了早上被凝儿拉着和大伙儿一起吃了顿早饭以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见人,实在很是可怜。

    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先让我遇上了萨迪克,让他救了我一条性命,还答应我帮忙去前线传递消息,这才让阿元留了下来。然后就是韩老头又救了他一命,因此与我们结缘,让我得了这番造化。说到底,若没有他的出现,这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既然如此,那我将这个机会留给阿元也无可厚非。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众人,见大家都没有反对的意思,我便回头看着韩老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老先生,就拜托您了!”说罢,我又深施一礼。

    随即,凝儿便蹦蹦跶跶地跑回去找阿元了。韩老头得了信物,又见识了这么多神奇的画面,心里也舒服了许多,索性就坐在一旁品起了茶。要说这位也是个了得的主,这一屋子的武林高手,随便一个挥挥手都能让他死上好几回,可再瞧人家,丝毫不慌,还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那副模样好不快活。

    看着这个神奇的老头,我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又拍了拍凌凤的肩膀,便回过头与大伯他们聊家常话去了。

    不一时,凝儿回来了,可也只有她回来了,慌慌张张的样子,一进门儿就喊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阿元…阿元他…他不见了!”

    大伯母顿时站起身来道:“怎么可能呢?方才咱们

    来这儿的时候不还去他屋里看过了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呢?”

    凝儿慌张地说道:“我也…我也不知道啊!刚才我一进屋,屋里已经没人了!也没留下字条什么的,更没有离开的痕迹,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能就这么突然消失了呢?”

    我倒是没那么慌张,宽慰她道:“堂姐莫慌,这尚书府可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再说了,他一个可怜的孩子,又没什么仇人,谁会对他一个孩子下手呢?不如我带几个人过去看看吧,说不定只是孩子贪玩儿,此刻不知正在这院中的何处溜达呢。”

    出现这样的事情,吕捕头还是十分敏感的,不过我说的在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那你看,带谁过去呢?”

    我笑了笑道:“既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那便不劳烦各位长辈了,我这就带着几个小的去看看,一有了结果就立刻回来禀告诸位!”

    说着,我便打了声招呼,带着凌风小哥儿俩、凝儿和娟儿一同走了。刚到门口,我回头一瞧,却见凌朝正瞪大了双眼可怜巴巴地盯着我。

    心中生出一丝好笑,我招招手道:“凌朝,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你小子擅长侦查,少了你可不行啊!”闻言,凌朝立刻乐呵呵地想要跟来,可随即还是有些犹豫地抬头看着他老娘,好在吕捕头并未拦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这才撒欢儿似地跑了过来。

    一离开前厅众人视眼可及的范围,凌朝顿时狠狠地呼了一口气,随即对着我的肩膀锤了一拳道:“哎!我说咱俩好歹也是共患难过的,方才在饭桌上你也太不够义气了吧?”

    我揉了揉生疼的肩膀反驳道:“去去去!关我啥事儿?那不是我那堂兄抢先一步上去了吗?机会我已经给你创造出来了,你自己个儿不给力,怪不得我呀!”

    闻言,众人都偷偷捂着嘴笑了起来,凌朝自知理亏,索性扭过脸去不说话,明显是在闹小孩子脾气了。懒得搭理他,我带着众人一路来到阿元休息的屋子。这是尚书府中的一处别院,邱家人丁稀少,关系简单,这处院子常年无人居住,又正巧吕捕头将大伯母的事情报了过来,邱大人便将这处院子收拾了出来供他们住下。

    昨夜时间太晚,大伯母他们不想过多劳动邱大人家的,便随意收拾了一番歇下了。直到尽早邱家的下人们才过来好生洒扫了一番,可就是阿元的屋子谁都进不去,这孩子眼下除了我、凌朝和大伯一家人谁都不肯亲近,见了生人就掏出凌朝送给他的短刀戒备,下人们一时也生怕伤着自己,索性就暂时没有打扫他的房间。

    一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灰尘气味便飘了出来,大伯母他们那个屋好歹还有凝儿运功清理了一番,阿元也不肯叫人来帮忙,自己就在这屋子里睡了一晚。不过也多亏了没有打扫,这屋里到处都容易留下痕迹,我仔细检视了一下四周,很快就在一处紧闭的窗沿上发现了小小的手印和脚印。看样子这孩子是自己翻窗跑出去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干嘛,连正门都不敢走。

    来到屋后,众人顺着阿元沾染了灰尘的脚印走到了墙头,看样子已是翻墙出去了。在场的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一个个腾空而起,轻轻松松就翻过了墙头。

    可出了院子,外头就是一条石

    子路,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再想凭脚印寻人就很困难了。就在这时,凌朝突然喊了一声:“哎哎哎!大伙儿快来,过来看看这个!”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却见凌朝在一处墙根儿处发现了一枚造型奇特的兽骨。虽不知是什么生物的骨头,可我却认得清楚,这分明就是萨迪克包袱中装着的骨头啊!

    “想来是阿元不慎落下的,既如此,那这孩子应该就是朝这个方向走了。”我喃喃说道,随即便起身带着众人朝阿元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走了约有三五十步的距离,娟儿又在一旁的草丛中发现了另一块骨头。我顿时有些奇怪道:“若那一块是他不慎落下的,那这一块又是怎么回事呢?”

    索文昌拄着下巴说道:“这会不会是阿元故意留下的?”凌朝也点点头道:“是啊,否则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掉落了两块骨头,这小子也不会这么愚蠢吧?”

    凌凤接着说道:“可是…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阿元他不像是被人绑架的,更像是自己主动离开的啊!既然如此,那他留下这些记号做什么呢?”

    娟儿倒是想到了些什么:“会不会…是这孩子心中有什么想法,想要去什么地方,或是想去找什么人,可他知道我们不会让他去的,所以才偷偷溜出门去。至于这些骨头,说不定就是他怕咱们担心,索性就留下了线索,好让咱们找到他的踪迹?”

    凌朝有些不屑地说道:“他若是生怕我们发现不了他,又何必偷偷摸摸地离开?再说了,你瞧瞧他这骨头丢的,虽说如今是冬天,草皮稀薄,可也不见得就那么容易找着啊!”

    娟儿立刻不服气地反驳道:“那你倒是说说啊,若非如此,那这两块骨头怎么会突然出现?”

    凌朝正欲说话,索文昌却说了一句:“会不会…是他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了?”

    众人这才紧张了起来,凌朝和娟儿也没心思争吵了,阿元那孩子他们都见过,是个惹人心疼的,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他们也一定会心中难安的。

    我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多说无益,不管是哪种情况,咱们都得追上去才知道。这样吧,凌凤和凌朝一组,胖子,你和娟儿一组,我一个人一组,咱们分头行动,朝着最开始的方向去找,不管是谁,只要发现了阿元,第一时间先将他带回邱府。不过若是天黑之前还没找到,那就都先回府,咱们再从长计议!”

    大事当前,几个人都点了点头。可没走几步,我便把两组人马都交了回来,因为旁边的一颗大树上,一枚兽骨正死死卡在树干上,就凭这一点,我已经断定,十有**是娟儿猜对了。

    凌朝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娟儿则得意洋洋地瞧着他。我笑着拍了拍凌朝的肩膀道:“哎呀,这不都是因为担心阿元吗?得了得了,都是自己人,不至于啊!”

    说着,我便主动朝着骨头指引的方向走了过去,凌凤和索文昌有些好笑地看着那两人彼此互瞪了一会儿,随即便各自拉着一个追了上来。

    果然,这一路上到处都能看到阿元留下的记号,有的就丢在大路旁,有的被挂在酒肆的招牌上,尤其是到了人多的地方,估计是为了防止被人捡走了,骨头的位置都十分隐蔽,不费点儿功夫还真发现不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好少年!朱正轩今非昔比

    很快,我便分析出来了阿元的目的,按这个方向来看,这孩子八成是想去找萨迪克无疑了。因为这正是去西直门的方向,西域大军就在西北,那前线自然也在那里了。

    推断出他的目的,我便吩咐众人,不用再费工夫找骨头了,直接全速赶往西直门,阿元一定会在那里出现的。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朝着西直门跑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城门口。可惜这一路上也没见着阿元的身影,倒是碰上了一位老熟人,五城兵马司校尉,朱正轩。

    经过昨夜一役,京城的戒备仍旧没有松懈,身为五城兵马司指挥的朱信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解决了城内的祸乱,又被叫到皇城回报昨夜的战况,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够够,直到方才才回家睡觉。

    见自家父亲如此尽忠职守,做儿子的自然也不甘落后,今日本该他轮休的,可朱正轩主动请求执勤,上头的人对他一阵夸赞,又想到这是指挥大人的公子,索性就让他到这平日里还算太平的西直门做指挥。

    我见到他的时候,这小子一身轻甲,色泽鲜亮,腰间挎着一把雁翎长刀,另一侧别着一个造型小巧的战锤。别看这玩意儿个头小,真正打起架来,这才是最趁手的大杀器。

    一路小跑来到我们面前,朱正轩正了正头盔,先是十分自觉地朝娟儿他们三个道了声歉,然后便转过头来和我说话:“陆兄啊,真的庆幸那一日听了你的话,你知道吗?之前总与我一道玩儿的那位太傅家的孙儿,前些日子在崇南坊的一家赌场豪赌,一晚上的功夫输进去数十万两银子,与他一道去的两个朋友也输了小几万两,真真吃了大亏!”

    “而且这小子又不敢跟家里说,只能从别的渠道弄银子还赌债,一来二去的就被家里人给知道了,他老子暴怒,把他关在家里毒打了一顿,还把赌场上门讨债的伙计给骂了回去。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那赌场老板还有些人脉,竟不知从哪儿雇来的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府中把那小子给绑了出来,逼着老太傅还钱,气得他老人家一口血吐了出来,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结果还是他老子出面,求爷爷告奶奶地借来了银子,还清了赌债,可等把儿子接回来的时候,那小子的左手和右腿都已经被人给剁了,彻底成了废人,我那日前去探望,见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双目无神,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已知晓了他是个好的,就是过去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又因为身份被人处处让着、敬着,这才养成了他嚣张跋扈的性子。不过如今他改邪归正,脸上的伤都还没好利索就穿上盔甲加入了巡防的队伍,可见也是个有志气的年轻人。对这样的人我向来不反感,只要他能认清过去犯下的错误,我也愿意与他交往。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诧异地问道:“人都给弄残了,太傅家里难道就不想着报仇?这深仇大恨,换谁能忍啊?”

    朱正轩轻轻摇了摇头:“他们倒是想啊,可人家已经先他们一步找了两个伙计上衙门自首顶罪去了。我朝严禁聚众赌博,能开得起赌场的人都不简单。人家两个伙计在公堂上有恃无恐,根本不怕判官,将罪责一力担下。”

    “关键是按照律法,这责任其实没那

    么严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所以算下来,他们也只有入室绑人和致人残疾两条罪责,等太傅家里的得到消息,想去京兆尹说两句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最后两个人只各判了十年大狱,而且还要在雍州服刑,这一切在平常时候都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估摸着啊,肯定是赌场的老板跟上头打了招呼,到时候人一到雍州,究竟会关多久那就不是外人可以操纵的了。”

    我点点头道:“所以说啊,为什么说这世上鬼怕恶人?因为有些人他不光恶,还权势滔天,或是富可敌国,这样的人再恶,到头来也终究得不到应有的惩罚…罢了,罢了!左右都与我们无关。倒是朱兄你啊,之前事忙,得知你升任校尉的消息我也没来得及祝贺你。这样吧,后天就是大年夜了,等过完年我就去府上寻你,到时候咱们好好喝一顿,就当是给你道贺啦!”

    朱正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你可千万别这么客气,当初若不是你,那一日我说不定也跟着他去了呢。那天他来寻过我,可正巧赶上我执勤,便没同他一道去,否则啊,估计我也得落个断手断脚、生不如死的悲惨下场…”

    “哦对了,还有你这几位朋友,之前是我对不住他们,还没好好向他们道过谦,怎么好意思让你请我喝酒呢?这么地吧,等回头我得了闲,便带着我爹珍藏的好酒去你的住处,咱们大家伙儿一块儿热闹热闹,如何?”

    我神秘一笑:“只怕我住的地方,可不容你这般胡闹呦!”朱正轩顿时一脸迷茫地看着我:“为什么呀?哎我还就不信了!这京城里头有哪家客栈敢不让小爷我进去?”

    “哈哈哈…”我被他认真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住的地方啊,可不是什么客栈,乃是今朝二品大院,刑部尚书邱逆寒大人的府邸,你去闯一个试试?小心邱夫人把你脑袋给拧下来!”

    “邱…邱大人府上?”朱正轩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吐了吐舌头道:“得,那位大人啊就连我家老头子都敬他七分,我还是不去讨骂了,就在家等着你来寻我吧…”

    看着他低着脑袋的可爱模样,我是越发喜欢这个心思纯粹的少年了。虽然他也有过不光彩的过去,可好在迷途知返,日后也一定会是国家之栋梁。

    笑着应下了他的邀约,我随即便将我们来此等阿元的事情告诉了他,顺便向他打探了一下可曾见到。朱正轩歪着脑袋想了想,肯定地答道:“没见过,我自信识人清楚,凡是两个时辰以内从这西直门经过的人我都记得,你们说的那个孩子绝对没来过!”

    我点了点头,想来也是,这孩子不会功夫,又要花时间给我们留下线索,估计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到这儿。

    正说着话呢,一个兵卒跑过来对朱正轩拱手说道:“大人,巡防营的吴大人来了,说是巡到此处,没见着指挥,让您过去回话呢!”

    闻言,朱正轩抱歉地看了我一眼道:“那你们现在这儿等着,我过去回了话就回来!”我笑着说道:“无妨,你快去吧,执勤时间与人闲聊,你怕是免不了一顿骂了。我们在这儿等着,你且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朱正轩正了正衣甲,便随着那士兵朝城门旁的岗棚走去。见他走了,索文昌便凑上前

    来说道:“嘿,老陆你说的没错,这小子还真变了不少,虽然到现在我看着他那张脸都忍不住想上去给他一拳,可方才见他那副模样,又有些下不去手了。”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小子啊,现在身份可比咱们尊贵。咱们几个可得加把劲儿,否则日后与他一同走在大街上叫人给认出来了,可是要给咱们校尉大人丢人的!”

    索文昌笑嘻嘻地应了下来,一旁的凌凤和娟儿也早没了当初的恨意。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位朱公子是个好的,大家心知肚明,自然也就不会多做计较了。

    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阿元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只见他小小的一个人,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裹,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伯面前,贪婪地舔了舔舌头,可随即就扭开头走开了,显然是身上没带钱。

    接着,这小机灵又跑到一旁一个卖面的摊子前,趁着摊主不注意从包裹里掏出来一块兽骨,用力朝一张临街的空桌子边儿砸了过去。

    可那桌子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他使了好大的力气竟没能将骨头嵌进里头,反而发出“咣当”一声巨响,顿时惊动了吃面的客人和老板,紧接着我就瞧见一个身形结实的年轻人拎着根擀面杖冲了过去。阿元也不是个蠢的,抱紧了包裹扭头就跑。

    眼看着那年轻人就要追上他了,我们几个这才收起了脸上的姨母笑,上前拦住了追赶中的二人。

    索文昌伸出粗壮的胳膊一把将阿元捞进了怀里,那年轻人被我们拦住本还有些恼怒,可抬眼一瞧就顿时软了。这些沿街摆摊儿做买卖的商家都很有眼力见儿,尤其是在京城这满街贵胄的地方,一打眼他们就能看得出来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得罪不起。

    我倒也没有为难他,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递了过去:“我家孩子弄坏了您摊子里的桌子,这些钱就当作是赔偿,还请您收下,饶了他这回吧!”

    那年轻人一见着银子就两眼放光,忙不迭地接过去弯腰道:“还是公子开明豁达,成成成,小人这就走,不再追究了!”随即便拎着擀面杖心满意足地回摊子去了。

    回过头,我有些宠溺地摸了摸阿元的小脑袋:“你这孩子,既然偷偷溜走了,又为何要给我们留下记号啊?”可怜这孩子不会说话,只能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弄得我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只得笑着作罢。

    不过他还小,有些道理还是要教的。我便悉心告诉他,不管出于任何理由,随意破坏他人的东西都是不对的,除非万不得已,决不能随便伤害他人或者毁坏别人的东西。

    小家伙十分认真地听我说话,末了又乖巧地点了点头,我便满意地从索文昌怀里将他接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你萨迪克叔叔是去帮哥哥办大事儿了,是为了拯救无数像你一样遭受痛苦的孩子们。他做的事情那么伟大,咱们可不能去拖他的后腿,你说是不是?”

    小家伙又乖巧地点了点头,我便接着说道:“所以啊,我们阿元这么懂事儿,可不能再到处乱跑了,你瞧瞧今天,你这一跑,我们这么一大帮人都跑出来找你了。若是今天找不到你,让你萨迪克叔叔知道了,你说他得有多伤心啊?对不对?”

第二百四十二章 好官威!姓吴的仗势欺人

    轻轻叹了口气,我又接着说道:“哥哥知道你心里难受,又见了这么多生人,你一定是又寂寞又害怕。不过别担心,还有我们在呢!你萨迪克叔叔把你托付给我们,就证明我们是他可以信任的人啊!你想想凝儿姐姐,还有佟叔叔、宁婶婶,是不是都对你极好?所以啊,哪怕你不能开口说话,有什么心事也要及时告诉我们,否则若是你还这么偷偷跑出来,真的遇上了坏人,可让这些担心你的人怎么办啊?”

    被我说到了心坎儿里,小家伙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先是一红,随即便有泪珠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到最后干脆小嘴一张,“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一群人心疼地围着孩子,纷纷出言安慰,可这个说一句,那个哄一声,弄得我都有些头晕脑涨,最后只得喊了一声:“都别吵啦!孩子想吃糖葫芦了,赶紧去买去!”

    四个人这才想起来阿元之前那渴望的眼神,都跟一阵风似地朝卖糖葫芦的老头儿冲了过去,吓得老人家双股打颤,差点儿就扔下手里的糖葫芦转头逃命去了。

    好在凌朝聪明地掏出一锭银子在老人家面前晃了晃,才没让人误会他们的意思。几个人为了谁来给钱争了起来,不过人家是躲着不给钱,他们却是抢着要给,买个糖葫芦都差点儿闹成了拍卖会,我抱着阿元看着他们闹腾,终于让这孩子开心地笑了起来。

    争执到最后,还是体格占优的索文昌一把抢过整垛糖葫芦,把银子往老头子手里一塞就转身跑了回来,急得余下三人紧追在他身后,凌凤更是直接跳到了他背后,可惜重量不足,根本拦不住这辆人型战车。

    最后赢家索文昌得意洋洋地抱着糖葫芦走到阿元面前,十分豪气地叫道:“来!阿元,随便挑!这都是你胖哥给你买的!”阿元欢乐地拍着小手,却又有些不敢伸手去拿。这孩子还从未从别人那里得过什么东西,如今让他主动去取,他又哪有那个胆子?

    卷二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阿元的异样,从垛子上取了一根递了过来:“好孩子,快拿着!有我们这群哥哥姐姐照顾你啊,你以后可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啊!”

    阿元这才缓缓伸出手,接过糖葫芦后又伸出另一只胳膊,搂着娟儿的脖子给了她一个大亲亲。还没等娟儿震惊,他又转过头去抱着索文昌也来了一下,紧接着我就感觉一阵地动山摇,这死胖子兴奋地在原地疯狂蹦跶,吓得我赶紧抱住了阿元,生怕他一个激动误伤了孩子。

    被晾在一旁的凌家叔侄顿时就不乐意了,尤其是凌朝,十分不满地抱怨道:“喂喂喂,我说你们也太偏心了吧?阿元他…他才比我小一岁啊,你们…你们怎么就这么宠着他…”

    我有些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无奈道:“没办法啊弟弟,你瞧瞧你,身长五尺有余,同我们比或许还差了些,可在同龄人中未免也太夸张了吧?你瞧瞧阿元,这么小一只,还有你见过的唐巧妍,就连娟儿,你看看人家,年纪比你大,却比你还矮了小半个脑袋,这要是让人家来看,怎么想都不会相信你才只有十二岁吧?”

    “再说了,你见过几个十二岁的孩子砍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的?哎,我不胡说

    啊,你就说打从你跟我一起去做卧底,到现在你手上已经有几条人命了?”

    “我…”凌朝挣扎了半晌,终究气鼓鼓地扭过头去不做声。我有意逗他,伸手从索文昌怀里拿过一根糖葫芦递过去道:“得得得,不觉得我们亏待你了嘛?行,阿元有的你也一定少不了,喏,拿着吧,你问问,多香,多甜啊!”

    凌朝面上顿时一片羞红,恼羞成怒地推开我的手嚷道:“边儿去边儿去!少来这一套!我…我才不是那般小孩子呢,一根儿糖葫芦就想打发了我?哼,没门儿!”

    “哈哈哈…”众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大笑起来,我笑着说道:“哦~感情这会儿你又不是小孩子啦?你小子这年龄变化也太不稳定了,这以后可让我们怎么看待你啊,啊?”

    众人笑作一团,笑闹着就准备回尚书府。却见一队官兵正巧经过,我敏锐地听到其中一个小声跟身后的那个说道:“这吴大人也真有意思啊,站岗的时候碰到熟人聊上两句也是常有的事,这京城这么大,那么多城门,那么多指挥,哪个不这样?你说他怎么偏就盯上朱校尉了?还非得按住了打板子?二十大板啊,这朱校尉还有旧伤未愈,你说他能扛得住么?”

    身后的那个也小声答道:“可不是吗?何况人家还是总指挥家的独子,不靠老子不凭家世,硬是自己通过考核当上了校尉,这为人处事也素来得体,从没听说他们俩有什么过节啊?”

    先头的那个又说道:“可不是吗?这吴大人也就是个吏目,官小位轻,竟敢这么跟指挥使大人对着干,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啊!”

    在他前面的那个接过话头:“哎哎哎!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这一次啊,巡防营为了统一协防被暂时归到咱五城兵马司下头管着,那边儿的老大可不是个善茬,听说一直对这事儿耿耿于怀,说不定啊,这次就是找个借口打击报复罢了。”

    三个人议论纷纷,终于被领队的听见了,小声呵斥了一句:“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敢非议上官,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还不住口,莫要让人家听了去!”

    三个士兵立刻乖乖闭上了嘴,同时悄摸地四下打量,殊不知听到他们谈话的人已经转身离开了,正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朱正轩居然被打了板子?还是足足二十大板?我实在有些像不到,在这京城之中还有人敢无缘无故找他的麻烦?虽说他爹也就是个六品官,没什么地位,可朱家岂是寻常人家?不光同皇姓,还是武将世家,从太太爷爷那辈儿起就是骑马打仗、冲锋陷阵的好儿郎,一家人为大明鞠躬尽瘁,流血牺牲,虽说到了如今只是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可家中供放的御赐之物绝不比寻常大臣家里少。

    敢跟这样的人家做对,这位巡防营指挥怕是吃拧了吧?抱着心中的疑虑,我带着众人迅速朝岗棚跑去。还没等我们近前,岗棚的木门就被人推开,只见几个士兵抬着一个担架匆匆出了门,我定睛一看,担架上躺着的可不就是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朱正轩?

    我抱着阿元慌忙上前探视,就见他双目紧闭,似乎很是痛苦,身上的盔甲也不见了,看样子是为了方便行刑让他脱掉的。白衣的后背处已是鲜红一片

    ,隐约能看到几处地方已有微微肿胀的趋势。

    凌朝去问了一旁的士兵,原来朱正轩一进岗棚,那位吴大人就厉声斥责他玩忽职守,不守军纪。朱正轩不想靠着父亲上位,从始至终都没有摆出官二代的架子,这时候自然也是点头哈腰地答应着,不敢违逆半分。

    可不料那位吴大人见他不敢说话,反而变本加厉,话是越说越难听,将他们朱家的祖宗八辈儿都给骂进去了。

    朱正轩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因为与天子同姓,他们老朱家还从没被人这般侮辱过,须知辱姓同辱国,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在与朱姓之人吵架的时候带上家世或者姓氏。可这位吴大人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骂人的话是一套接着一套,终于将隐忍许久的朱正轩给激怒了。

    那吴大人本以为他是个软糯性子,估计也就想着骂他几句撒撒气,不想朱正轩反唇相讥,顿时来了火气,仗着自己有权惩处一介小官喝令左右责打朱正轩。

    大家伙儿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身份,此事吴大人也并不占理,所以大家都犹豫着不肯动手。结果吴大人竟以众人的官职要挟,声称若是不听他的命令,近日在西直门执勤的所有官兵都要受到牵连,轻则杖打,重则革职!

    为了不连累无辜的大伙儿,朱正轩主动把盔甲一脱,头盔一摘,亲自下令让人拿军棍来。可他说什么都不肯给姓吴的跪下,就那么站着硬生生挨了二十军棍。

    军棍不同于一般衙门用的杀威棍,威力更大,也更结实,虽然行刑的官兵都有意留手,却也将他打得皮开肉绽,索性大家都有分寸,没有伤到脊柱等重要的部位。

    挨完了板子,朱正轩终于忍受不住,跌倒在地,吴大人也生怕真的闹出人命,便叫人赶紧抬着他出来看医生了。

    听了兵士的话,众人全都怒火中烧。江湖人就是这样,无论我与你有多大的仇,只要把问题解决了,觉得对方合自己的胃口,那就可以成为朋友。如今的几个人皆是如此,既然觉得朱正轩是个可交之人,那就绝不允许别人随便欺负他!

    我也十分愤怒,将阿元交给了娟儿带着,转头就要去找那什么吴大人理论,却被人一把拉住了袖子,低头一看,却是朱正轩已经醒了过来,强撑着抬起头看着我:“别…别去!是我的错,我忍了,千万别…别连累了大伙儿…”说完,他便双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没办法,连他自己都这么说了,我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了。可这世上总有些人是喜欢在阎王殿门前耍威风的,就比如说正好从岗棚里走出来,又正好听到朱正轩说话的乌吴大人。

    “不错不错,这小子倒还有些脑子,知道自己不好连累别人,你们也就别上赶着跟他一起倒霉了。本官宽厚,允许你们替他验伤。可若是你们几个不知好歹,那本官倒也可以让你们也尝尝军棍的滋味,哈哈,哈哈哈…”

    这吴大人生得獐头鼠目,却有一张大嘴,笑起来像是能把半个脑袋都吞进去,看起来很是诡异,当然更多的则是恶心,几个年轻人纷纷皱起了眉头,娟儿还伸手挡住了阿元的眼睛,好像前面有什么不得了的可怕东西一般。

第二百四十三章 初登门,这家夫妻性子急

    我懒得搭理这烦人的家伙,冷冷瞪了他一眼便要离开。可这位吴大人反而来了脾气,几步追上来拉住我的肩膀道:“哎哎哎!你小子方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对本官有什么不满吗?”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身后的几个已经目光阴沉地围了上来。吴大人面色一变,有些惊惶地说道:“你们…你们几个是什么人?想…想干什么,莫不是要当街殴打朝廷命官?这可是滔天大罪,难道都不想要脑袋了吗?”

    我抬手拦住了几人,毫不客气地挥开他的手道:“吴大人倒是挺会给人扣帽子的嘛?前脚给人家安了个不守规矩、枉顾军纪的罪名将人打了,如今又想给我们几个安上这当街殴打命官的罪名,莫不是还要来一出自卫杀人不成?”

    我故意将声音放大,原本就对这边的动静十分好奇的百姓们顿时围了上来。那吴大人面上有些挂不住,一手指着我喝到:“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刁民!你们妄图谋害本官,如今反而说是本官诬陷?好啊,真好!你们这样的混账若是不抓紧去好好关他两日,迟早是要为祸乡里,杀人放火的!来人,还不快将这…”

    朱正轩在担架上无意识地痛苦呻吟着,我也懒得同他纠缠,径自转身道:“我朋友身受重伤,我要陪他去看诊,吴大人若真有心请我去牢里喝茶,那便明日一早带人来尚书府拿人吧!”说着,我便再不看他一眼,跟着抬着朱正轩的几个军士离开了。

    “尚…尚书…尚书府?!”吴大人一个人在后头自言自语,我听着他的声音暗自冷笑,不过是一条欺软怕硬的老狗,还真把自己当盘儿菜啦?

    过去陆叔曾教过我,为人要正直,要公允,但有时候也需要审时度势,明白在什么时候利用什么资源,使用什么手段。说白了,我们讲理却不代表这天下所有人都讲理。仗势欺人是不好的,可在必要的时候如此做,却能有效震慑住难缠的对手。如今就是如此,若我只是一介升斗小民,怕非得吃了这个哑巴亏,要么让他姓吴的打我一顿了事,要么就是我一时气氛打他一顿,甚至直接要了他的性命,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可眼下,只需“尚书府”三个字就能让这聒噪的老贼乖乖闭嘴,还能免去不少后顾之忧,我又何乐而不为呢?说到底,我最多也就是在与人争执时提了一嘴,若论仗势欺人,怕是他姓吴的做得更加过分吧?

    让凌凤和娟儿先回去通禀一声,顺便把阿元也带回去,主要是想把韩老头给一并带过来。眼下我在这京城也是人生地不熟的,能信得过的医生也就这一个了。倒不是信不过旁人,主要是朱正轩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若按寻常手段医治,那他这个年就只能躺在床上过了。

    四个人抬着总免不了颠簸,我索性就让索文昌直接背着朱正轩往指挥大人府上跑。那姓吴的也乖乖认了怂,不敢再多说一句,灰溜溜地回了岗棚。不过我可是把他给记下了,我这辈子最恨之人有三,叛徒,淫贼,还有就是这些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的畜生。等朱正轩伤愈,我非得拉着他一道去打这吴大人的闷棍不可!

    到了府门前,朱正轩也堪堪转醒,一见到自家大门就急了,说什么都不肯从正门进去,非要绕一大圈去偏门。我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这是回自己家啊,有必要这么避讳吗?”

    朱正轩虚弱地摇摇头道:“我…我父亲累了…累了许久,今天下午方回府歇…歇息,我不想惊扰他,就…就走小门儿吧…”

    多么感人的父子情啊?我在心中感慨着,亲爹早逝,继父又久久不能与我娘成婚,这种父子一心、彼此思虑的情感我还真没怎么感受过。

    欣赏地点了点头,我们一行人正欲去后门,就见朱信慌慌张张地冲出门来,身后还跟着一小队府兵,个个全副武装,一看就不是去干好事儿的。

    我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拱手施礼道:“朱大人如此神色慌张,是要去哪儿啊?”朱信看了看我,明显是认出我了。不过因着他儿子的关系,他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给我,不耐烦地说道:“本指挥去做什么,貌似用不着跟你一个小小的特勤汇报吧?”

    我也不恼,好脾气地笑了笑道:“若是为了去接令郎,那朱大人大可不必再走,只消去小门儿处等着便是了。”

    闻言,朱信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知…不,你…你什么意思啊?”

    我笑着说道:“令郎不想惊扰大人,顾念您今日操劳,想让您好好休息,所以我们本打算从小门进府的。这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说走小门儿就得走小门儿,总不能说话不算话不是?”

    饶是朱信反应再慢也该明白了,朝我身后一瞧,顿时锁定了索文昌背后那个血刺呼啦的少年,立刻心疼地叫了一声“我的儿啊!”就迎了上去。

    一路小心翼翼地回到朱正轩的房间,朱信屏退左右,只留下我们三个和他自己。稍倾,府上的大夫便过来了,轻手轻脚地帮朱正轩解下衣物,一个血肉模糊的后背立刻出现在众人面前。

    朱信愤怒地重重锤了一下桌子,我也不觉捏紧了拳头。好在这位大夫精通外伤,这种武将世家养着的大夫大都是治疗跌打损伤的好手,就是防着府上有人受伤。经过简单的处理,朱正轩背后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伤口处也敷了药,用纱布好生包了起来。

    处理完一切,那大夫便退出去了。朱信起身对我们拱手道:“方才老夫一时心急,说话的口气也有些重,还望陆公子莫要怪罪!”

    我也笑着回礼道:“父母之爱子莫过于此,晚辈虽不曾为人父,却也能明白朱大人的心情。是晚辈没有第一时间表明来意,这才让您误会了,要道歉也该晚辈说才是!”

    朱信是个直爽性子,我把他儿子揍成那样他自然恼我。可如今我亲自护送他儿子回来,就这一点他就能对我感恩戴德。如此真性情,倒一点儿都不让人反感。

    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朱信再次捏紧了拳头,想要找些什么东西来砸,却又发觉这是儿子的房间,只能硬生生将火气压了下去。

    我安慰他道:“朱大人无须担心,晚辈已让友人回尚书府通报了,稍倾韩大夫应该就回来了,让他帮朱兄好生诊治一番,保准让他过一个好年!”

    “韩大夫…哪个韩大夫?”朱信明显不认识韩老头,索文昌在一旁接话道:“就是人称‘怪医’的那个韩老头啊!朱大人…您不认识他?”

    朱信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他啊!他的名讳老夫倒也听过,只是听说他素来以施针之法救人,像我们这府上都是些舞枪弄棒的糙汉,多受

    的是些皮外伤,老夫就总觉得这针灸治不了外伤,所以也从没让他上府看诊…”

    说到一半儿,朱信突然愣了一下,随即死死盯着我道:“陆公子方才说…说什么?尚书府?你…你怎么…”

    我笑着回道:“不瞒朱大人,晚辈与刑部尚书邱逆寒邱大人的夫人有亲,算起来晚辈该叫他一声姑父。这几日留在京中,晚辈就暂时借住在他府上了。”

    “原来如此!”朱信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嘛,那个吴青奎从来不是个好应付的角色,便是与我也敢吵上两句,怎么就这么轻易放你们回来了,原来是这样啊!”

    他口中的吴青奎应该就是那位吴大人了,我点点头道:“确如朱大人所说,这吴青奎一开始确实有意纠缠,我便索性直接让他明早去尚书府拿人,他便乖乖闭上了嘴。”

    凌朝也接茬道:“就是就是,那老东西仗势欺人,把朱大哥伤成这样,回过头来还想抓我们下狱,哼,我看他是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看着他嘚瑟的小表情,屋内的众人也都笑了起来,气氛缓和了不少。就在此时,朱正轩趴在床上动弹了两下,众人立刻围了上去,就见他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了父亲的脸庞,便扯出一个笑脸叫了一声:“爹…”

    朱信激动得差点儿老泪纵横,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不知该说些什么。不想打扰他们父子说话,我便起身带着二人要退出去。可朱信主动拦住了我们:“孩子们,你们都是轩儿的好友,在我这儿就都是子侄一般的孩子,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避讳的!”

    他目光诚恳,我相信他不是为了帮自己和儿子往尚书府攀关系,索性也就没有推辞,只是说道:“朱大人啊,您瞧我这位兄弟,方才背着朱兄回来,这衣裳上都是血迹,您看,可有合适的衣物让他更换一下?”

    朱兄这才发现索文昌深褐色的外套背后全是血迹,如今天气寒冷,穿着这样的一副肯定很难受。歉意地笑了笑,朱信立刻叫了下人,比对了索文昌的身量便去取更换的衣物了。

    众人在屋里说了会儿闲话,朱正轩的娘亲便急吼吼地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凌凤、娟儿和一脸委屈的韩老头。

    一进门,朱夫人就哀嚎了一声:“我苦命的儿啊!”一下子扑到了朱正轩床前,把我们几个都给吓了一跳。朱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娘子的后背安慰道:“无妨,无妨,你瞧,这不都已经处理好了吗?这几位小兄弟也说了,他们会帮忙请来那位有名的‘怪医’帮轩儿治伤,很快就能恢复了,夫人就莫要难过了!”

    朱正轩也扭过头来笑着对母亲说道:“娘啊,您瞧瞧您,在孩儿的朋友面前一点儿形象都没有了,您若是不怕给孩儿,给咱们朱家丢人,那就继续在地上坐着吧!”

    朱夫人这才察觉到我们几个的存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在儿子床边,然后轻轻地打了一下朱正轩的肩膀嗤道:“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娘还不是担心你吗?这才急着往回跑,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崽子,真该让他们再多打你几板子,好让你长长记性!”

    说着,朱夫人又是一巴掌排在儿子肩上,朱正轩立刻露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龇牙咧嘴地哀嚎起来,吓得朱夫人花容失色,一个劲儿地给儿子赔不是。

第二百四十四章 想耍赖?小爷可不帮着你

    可说着说着,她的矛头就指向了自己的官人:“你瞧瞧你瞧瞧,这孩子当初疯,非要去参加校尉卓选,我便不肯。你却非要说咱们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非要让他参加!好,我便让一步,让轩儿去了。可你瞧现在,这校尉当了没几天,就被人给打成这幅模样!我的轩儿从小就没挨过我一巴掌,上一次被人家打没了半条命,你说是他犯错在先,人家报复他也理所应当,好,我也不说什么。可这一次呢?你告诉我,这一次又是为什么?”

    说着,她又一头趴在儿子的床前哭喊着:“哎呦~我苦命的儿哦!你说你这都是为了什么呀?就为了让人瞧得起你,让那些狐朋狗友们认同你,你就非要去吃这份儿苦,这又是何必呢?今儿被人打成这样,若是转天再被人抓住把柄,三天两头地这么打,你可让娘的这颗心怎么受得了呦~”

    虽然看上去像个泼妇,可朱夫人说的句句在理,听得众人皆有些动容。可这世上就偏有些人不解风情,非得在这种温馨的时刻出来煞风景。索文昌是一个,还有一个,就是那脾气古怪的憨老头了。

    “哭哭哭,死老娘们儿一天就知道哭,你儿子又没死,有什么好哭的?”他的声音刚响起,朱夫人就跟触了电似地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面前,扬手就准备大耳瓜子抽他。在场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冲上去拦着,这才没让韩老头那张老脸遭到非人的虐待。

    眼见那泼妇打不着自己,韩老头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嚣张道:“哈哈!瞧见了吗老妖婆,别以为这是你家你就能把我怎么着了,我告诉你,别再三天两头地到我那儿去要账了,否则小心我配一副药,让你再也没办法扯着嗓子骂人你信不信?”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听的是一头雾水,再一瞧朱信,似乎也是一脸的迷茫。倒是朱夫人像是被蛇咬了一般,跳着脚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老奸贼,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愿赌服输,到头来不认账、不给钱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京城的麻将圈儿诋毁我的名声?我告诉你,你今儿若是能走出这个院儿,那…那老娘就跟你姓!”

    麻…麻将?!合着闹了半天,这俩人原来是麻友啊!不过如今似乎是韩老头赖账,两个人反目成仇了。我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韩老头的肩膀道:“老先生啊,昨日您可是说过,您的诊金最低也是百两黄金,总不至于连一局麻将的钱都给不起吧?”

    韩老头顿时面上一红,为自己辩白道:“那…我…我给自然是给的起的。可…可那天分明是她们三个老娘们儿做局,合起伙儿来坑骗我的钱财,一开始我还没发现,只觉得自己手气不好。可直到最后一局,我才发现他们三人竟然联手出千!你说,若是换成你,这账你能认吗?”

    闻言,众人的目光顿时聚到了朱夫人的身上。可人家丝毫不慌,据理力争道:“你放屁!谢夫人家的婢女小钰都瞧见了,分明是你自己偷偷将手牌藏了起来,然后找机会丢在我们脚边,再冤枉我们出老千赖账的!你若是个男人,可敢与我一道去谢夫人处对峙?若真是我出了千,那你欠我多少,我都十倍还你!怎么样,你敢吗?”

    被朱夫人的气势镇住,韩老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拼命忘我身后躲,明显是不敢的。我有些无奈地出面打圆场道:“二位

    都莫要再吵了,眼下还是朱兄的伤情为重。韩老先生,就有劳您了。您放心,诊金绝对一个子儿不会少您的。所以之前的约定仍旧有效,人我们已经送回尚书府了,到时候还是得再麻烦您呐!”

    韩老头微微抬了抬头道:“你是说…你叫我来是为了帮床上那小子治伤的?”我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不想这老家伙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原地复活,十分嚣张地嚷道:“不看不看!你瞧瞧他那个娘,如此羞辱老夫,还想让老夫帮他看病?呵呵,我呸!左右这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也死不了人,就让他那么趴着吧,谁爱看谁来看!”说着,便一扭头准备出门。

    朱夫人也有些呆愣,吃吃地看着我们道:“他…他真是个大夫?”我有些奇怪地点点头道:“不错,这位老先生就是人称京城怪医的韩大夫,怎么夫人您也…”

    朱夫人茫然地摇了摇头:“之前他总与我们一同打牌,倒是听他提过几次。可你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哪儿像个会救死扶伤的大夫啊?当时大家也就当个笑话听了,没想到,他还真是…”

    闻言,韩老头的下巴扬得更高了。眼见事情有转机,我便顺水推舟道:“依晚辈之间,不如就用这次治疗代替韩大夫欠大娘子的赌债如何?”

    朱夫人爱子心切,自然无不答应。可韩老头反倒不愿意了,梗着脖子争辩道:“我…凭什么啊?明明是她们出千,那赌账本就是不作数的,凭什么让我免费帮他看病?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眼看朱夫人又要发作,我慌忙接过话头道:“敢问大娘子,那日韩大夫共欠了三位夫人多少银两啊?”

    朱夫人虽然泼辣,却也是个老实性子,十分认真地比出三根手指道:“白银三千两!”

    哗!在场众人顿时哗然。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老家伙诊金高得吓人,却还时时哭穷,感情他赚回来的金山银山全都丢在了牌桌上。所以说赌博害人,我可真是受教了。

    韩老头还欲辩白,我便直言道:“那不如就请当日的三位夫人同来府上,对了,还有那个叫小钰的丫鬟,咱们锣对锣鼓对鼓地说说清楚,将这笔糊涂账好好清干净了,也省得日后再起争执。韩大夫,您说呢?”

    被我点名,老爷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凑到我面前小声说道:“臭小子!你到底是哪头的?怎么帮着外人合起伙儿来对付我呢?”

    我邪邪地笑道:“您应该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啊,向来是帮理不帮亲。就连大好的机会都可以主动放弃,您觉得我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韩老头一时语塞,死死地瞪着我,却又不敢真找了那两位夫人过府对峙。我便抓住机会继续说道:“您瞧瞧,三千两白银,那就是足足三百两黄金啊!您救回一条人命也不过收个一百两,如今多了三倍,也只是想让您帮着让朱公子的伤势好得快些,绝对是赚了啊!”

    见他已有些松动,我又说道:“要不…咱们还是按原价来算?您先将三千两白银的欠款还上,朱家再付您一百两黄金的诊金,这样账目清楚,日后也好分说。只是…您这便宜可就没喽!”

    “你…我…”韩老头梗着脖子纠结了半晌,终于重重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遇上你这小猢狲啊,算是我倒霉!你回去告诉你那堂兄邱

    离陌,就说若不是因为他,老夫也不会碰上你这个混账羔子!让他给我记着,这次,可是他欠我一个人情了!”

    我笑着拱手道:“谢过韩大夫!您说的话,晚辈定一字不落地带给堂兄!”随即立刻让出一条路来,好让他去给朱正轩看病。

    朱夫人喜出望外地让出路来,我们也不好都挤在房中,索性就先出去了。正巧朱府的下人将置换的衣物拿了过来,我们便一道陪着索文昌去厢房换衣服去了。

    那个送衣服的小侍女一路跟着,我有些奇怪地问道:“姑娘可是还有什么事要说?为何一直跟着我们啊?”

    那小丫鬟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不爱说话的人,听我问他,便回道:“老爷吩咐了,让奴婢把索公子的衣物拿去清洗干净了再还给诸位,否则就是失了礼数,叫奴婢万不能丢了指挥府的颜面!”

    我了然地点点头,随口问道:“请问姑娘如何称呼?”小丫鬟低着头答道:“不敢承公子请,奴婢名叫千枝,是府中的洒扫女使,身份地位,入不得公子的眼。”

    我点了点头,便回头跟着几人朝厢房走去。虽然不是歧视她,却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为了等会儿索文昌换好了衣服方便称呼罢了。却不想用不了多久,这位小小的丫鬟竟和她家公子上演了一出堪称悲壮的倾世之恋。

    索文昌进屋换衣服,我们几个便在外头闲聊。聊到吴青奎那个老东西,众人都恨的牙痒痒。凌凤实在气不过,提议今晚就去巡防营胖揍他一顿,被娟儿当场否决了。

    开玩笑,再怎么说巡防营也是京师戍卫力量中的一大助力,素来守备森严,比不得柳家栖身的那处小庄子,岂是凭我们几个就能随意出入的?

    一计不成,凌朝又提出了新想法,原来早先他曾听人与他老子说过,这巡防营最大的是京巡统领,手下有三个副统领,每位副统领下辖五名校尉、一名账房和一名吏目,也就是说,身为吏目的吴青奎在巡防营的地位并不高,只是他们的工作特殊,便是五城兵马司等几个衙门都得给他们三分薄面,这才惯的他越发无法无天,目中无人了。

    所以,只要能京巡统领或是那老家伙直属的副统领那里下手的话,有的是办法让他吃尽苦头,还都是些哑巴亏,便是想报仇都找不着人。

    这倒是个好办法,我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家那二位,可认识什么巡防营的人吗?不用是多高级别的,只要能帮咱们搭个线就行!”

    凌朝摇摇头道:“我家那二位你们还不知道吗?一个是铁面无私的活阎王,一个是超然世外的浪荡子,你觉得他们会刻意与谁主动攀关系吗?”

    活阎王,浪荡子?呵呵,我偷偷记了下来,打算找个时间把这两个称呼告诉他家那两位。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坏的人,只要他不让我发飙,我还是能帮他保守这个秘密的。

    彼时,索文昌也换好了衣服,拿着满是血污的外套出来了。千枝便主动上前接了过来,本是转身要走的,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有些犹豫地问道:“敢问陆公子,我家少爷的伤势究竟如何?”

    确如她所说,她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侍女,自然没权利进公子的房间。可听她问我,我却是有些玩味地偏过头打量着她。

第二百四十五章 苦命人,朱家夫妇的苦心

    索文昌倒没注意到这些,又感激人家帮她处理脏衣服,便随口答道:“嗨呀,别提了,朱兄这次可是遭了大罪了,那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原本还未愈合的伤口也开裂流血,万幸自己人下手还有些分寸,未伤到重要的地方,不过看那严重程度,若没有韩老头帮忙,没有个两三个月怕是下不得床了。”

    听了他的话,千枝一言不发地屈膝行了个礼便径自离开了。可她手上的小动作却没逃过我的眼睛,那四根手指几乎都要戳进手掌心了,可见这姑娘是有多心疼。

    有意思!我在心中暗道,虽然我不是个喜欢在爱情中讲究高低贵贱的人,可架不住人家会这么觉得啊!这个世道,有时候真情却总敌不过流言蜚语。就是我娘和陆叔那么有主意的两个人都被逼到今日,更何况这些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做主的小丫头们了。

    罢了,左右都与我无关,我也没有多想,又跟大伙儿在这处别院呆了一会儿,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凌朝的肚子第一个叫了起来,众人也都觉得有些饿了,我便起身带着大伙儿过去看看朱正轩的情况,顺便向朱信和朱大娘子辞行。

    刚走没几步,就有另一个小丫头跑了过来向我们通禀,说韩老头的治疗已经结束了,朱大人十分开心,非要让我们都留在府上用饭。

    盛情难却之下,我们便跟着那小丫鬟去了前厅。朱家夫妇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只是方才吩咐的后厨备饭,估计还得等上一会儿。

    拜托朱信帮忙通报给尚书府,免得莫女侠他们担心,我随即问起了朱正轩的情况。韩老头捋了捋胡须道:“那孩子体质倒也不差,若是没有我,有个一个月的时间也就能痊愈了。”

    “一个月?!”索文昌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朱正轩的伤有多严重我们可都看在了眼里,便是武学等级比他高得多的人,这么严重的伤少说也得休养几个月,可偏这话是从韩老头嘴里说出来的,可信度自然极高。

    朱信也十分高兴,身为习武之人,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好处。只是朱夫人十分不快,小声嘟囔着:“那岂不是说,我的轩儿很快就又要回去执勤了,若是再碰上那等不讲理的,还不得…”

    闻言,朱信也有些沉默。他公允正直了一辈子,不想自己的儿子却遭此横祸,想来心中也是有火的。见状,我随即安慰道:“大娘子不必担心,朱兄吉人自有天相,又是个心思纯良的,若有朝一日建功立业,那不光自己积下了福德,便连您朱家都跟着沾光不是吗?男儿生于世,闯出一番天地才是正道,朱兄既有这个心思,大娘子不如就随他去吧!”

    朱信也点了点头道:“陆贤侄说得不错,咱们老朱家头顶皇姓,满门忠烈,若是就让儿子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完一辈子,不光列祖列宗脸上无光,就是他自己,怕也不甘心吧?”

    道理朱夫人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一想到儿子今日被人打成这样,她心中就堵得慌。方才凌凤还跟我说过,他带着韩老头来的路上正巧碰上朱夫人和几位牌友准备去组个局,结果俩人一碰面就吵了起来,是凌凤催着韩老头赶紧去指挥府才分开了两人,却不想一听自己儿子受伤了,朱夫人瞬间丢下了一群牌友,带着丫

    鬟就跟着一道回来了,虽然一进屋就哭天抹泪的,可在街上她却始终隐忍不发,倒也是个坚强的女子。

    随即,韩老头又讨来纸笔写了两副药方,一为内服,一为外用,只要两者结合,加上他今日施针帮朱正轩刺激了**活性,不出三日保证他生龙活虎,再过些日子,就连疤痕都不会留下。平心而论,这份本事就是璎珞姐也不见得能做到。

    可毕竟璎珞姐是内外皆修,但凡是个叫得出名字的病她都能治,即使是明知保不住性命的绝症她也有办法帮人家吊着一口气,好歹让人家说完了遗言再走,这一点又是韩老头所不能的。这二人各有所长,我还真有些期待两位医学大佬的碰面究竟会引发怎样神奇的效果呢。

    忽然,我想到了那个叫千枝的小婢女,虽然只做些洒扫的粗活,可那姑娘相貌可人,举止文雅,总觉得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修养,想必身上也是有些故事的。

    有心让她与心上人多相处一阵,我便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对了朱大人,之前您派过来帮我这位兄弟拿脏衣服的那个婢女,就是那个叫千枝的,我听说她在府上是负责洒扫之类的杂货,可也是个举止娴雅、颇有分寸的姑娘。朱兄如今重伤卧床,我瞧他屋里也没个贴身的下人伺候,朱大人公务繁忙,大娘子交友广泛,也不好时时陪在朱兄身边,我看倒不如就让那丫头去朱兄房里伺候,这韩大夫开的药也总得有人帮着上药、煎药,那丫头是个心细如尘的,想来也定能把朱兄照顾好。”

    这本是件无谓的小事,不过一个婢女罢了,怎么安置还不全凭主家一句话?可朱家夫妇偏偏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互相看了看,朱夫人才小声对我说道:“贤侄啊,我知道你是个看人极准的,会这么说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可…可这府上那么多下人,谁都能去轩儿房里伺候,就是这个千枝不行…”

    “哦?”我有些奇怪,看样子这里头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八卦之心被勾了起来,我便顺势问道:“却不知朱大人和大娘子可否告知实情?若是这婢女留不得,又赶不走,索性就让小侄帮您…”

    我没有把话说尽,这么说也只是为了激将而已。按说人家府里的下人有些什么事儿与我这外人是无关的,可若不这么说,只怕没法从这两口子嘴里听到实话了。

    果然,朱夫人顿时有些慌张地摆摆手:“不不不!不…不用啊,哎呀,这孩子怎么…”

    纠结了半晌,朱夫人终是叹了口气,缓缓对我们说道:“哎,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千枝可不是个简单的丫头…”

    “十三年前,我们一家出去踏青,碰上了一对儿可怜的母女,那女子是个相貌极好的,可浑身脏兮兮,衣裳也是破旧不堪的,怀中抱着的女孩儿更是可怜,许是许久都未进食了,一张小脸蜡黄蜡黄的,看样子怕会有性命之忧。”

    “我家老爷心善,便救下了这对母女,却不想刚让他们上了车,身后就追来一队人马,皆是某个府上的家丁打扮,不过个个凶神恶煞,腰挎长刀,明显是来者不善。”

    “见我们收留了那对母女,那领头之人就逼我们交人,你朱伯伯当初还在戍卫营任职,身边

    倒也跟着些身手矫健的军汉,费了些功夫将那伙歹人给制服了。可不想那群人个个都是死士,一见情势不妙,自刎的自刎,服毒的服毒,只一眨眼的功夫竟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我当时被这场面给吓坏了,匆忙打道回府,大病了一场。等我好起来能出门儿了,才知道那妇人竟已经撒手人寰了。原来她身上本就中了剧毒,就是为了护着女儿这才硬撑到当时。临死之前,那妇人求你朱伯伯收养了那个可怜的女婴,便是叫她做个下等女使也好,只要能平安顺遂地过了一生便也成了。”

    “当时轩儿也不过五岁,家里新来了个小妹妹,他便时时去看,等那女孩儿长到七岁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整日里形影不离了。”

    “可我们始终记得那妇人的临终之语,当时你朱伯伯刚刚升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来府上拜访的宾客不少,轩儿是朱家独子,也需时时出来见客,却总拉着那小女孩儿一道露面。时间长了,便有人开始探问那孩子的身世,想着是不是我们给轩儿样的童养媳。”

    “当时我和你朱伯伯就急了,只得强行把他俩分开。为这事儿轩儿跟我们闹了好一阵子,还大病了一场,可为了不让那个女孩儿的身份暴露,我们也只能狠下心来,让我的陪嫁嬷嬷带着那女孩儿偷偷离开了府,在较远的市坊寻了出院子,让她们在这里先避避风头。期间呢,我也嘱咐那嬷嬷需时时小心,闲暇时候也可以教教她贵女礼仪。”

    “因为那妇人的遗物中有块玉佩,看上去十分贵重,我们托人打听过,竟是玉生花的物件,当时的松瑜轩还是个小作坊,名气不大,除了京城彭家的铺子,这大明朝名气最大的就是这玉生花了。能买得起它家的东西,那妇人的身份也必不简单。”

    “因此啊,我就觉着总该让这孩子学些东西,若有朝一日她的母家重整旗鼓,找到了她,也不至于像个市井出身的野孩子一般不懂规矩,这也算是,我们为那可怜的母亲所尽的一些绵薄之力了。”

    “后来啊,这姑娘就在那处小院养了三年,等她十岁时才做了出戏,将她以婢女的身份买了回来,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来历了。这姑娘也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才十岁就惊艳四邻,当时听到嬷嬷回报的消息我这心里都直突突,生怕她被不良的人家看上了,强抢了去,那这孩子可就毁了,我们又怎么对得起她九泉之下的母亲?这才着急忙慌地想办法把她给接了回来。”

    “可毕竟是自小一同长大的玩伴,轩儿的心里始终都有她的一块位置,虽然已过了三年,这姑娘的容貌气质都变化了不少,可我也怕轩儿认出她来,再节外生枝,到时候岂不又害了这个孩子?所以我这才忍痛让她去作了个洒扫丫鬟,尽量不让他们过多接触。所以贤侄啊,你的提议,我们实在是接受不了啊…”

    听完了千枝的身世,我了然地点了点头,能养得起死士的人户绝不简单,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三年,可保不齐人家还有没有在继续追查这母女俩的下落。虽然当日出面追击的死士都一命呜呼了,可也保不齐会不会有人从旁观察啊。朱大人如今也有了身份官职,更容易被人注意到,小心些自然也是应该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木槿花?玉佩给出的线索

    没办法了,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能不能走到最后就要看他们自己了。我也不再去想这事儿了,索性老老实实坐在原位等着吃晚饭。

    不料向来不喜欢掺和内闱之事的凝儿居然主动开口道:“小女子斗胆,可否请朱夫人将那妇人留下的玉佩拿来一观?说不定从上头可以发现千枝母家的蛛丝马迹呢!”

    我有些惊异地看着她小声问道:“你懂这个吗?”

    凝儿得意一笑,同样小声回道:“当初在大猛山本小姐最喜欢的是什么了?要知道当初松瑜轩未曾大火之前,玉生花家的东西就一直是我朝翘楚,虽然在数量上比不过彭家,可人家是贵精不贵多,出产的玉器样样都做工精美,同样也价格不菲,而且数量稀少,典型的卖一个吃一年,我之前费了好大的力气,花了大价钱才弄回来一对儿送给我爹娘,对它家的东西我可是下了大功夫研究的!”

    我了然地点点头,这倒是了,当初她还在用“庄幕”的名字时最大的爱好就是下山淘宝。只是玉生花实在太过小众,不是那些消息灵通的大户人家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家铺子,更别提买了。而且这玉生花也不像是有野心的主,行事作风十分低调,外界对他们的了解不多,只有铺子所在的地区附近能打听到点儿什么而已。

    当初我也听陆叔说起过,原本他家兄妹中最小的弟弟陆垚从小就爱好珍玩珠宝,彭家的玉器他也收了不少,可自从有一次见到一块出自一家小作坊的玉佩之后整个人就跟着了魔一般。人家是专业的,熟好熟劣一看便知,经过多方打听才得知这家作坊的名字叫玉生花。后来玉生花的东西能在京城被抢得火爆,其中也少不了这位陆家五少爷的大力推荐。

    朱夫人却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真的还有必要刨根问底吗?我们就是想着吧,等这丫头到了合适的年纪,便寻个不错的人家将她嫁了,平平安安地过完一辈子。毕竟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没必要非让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去承担这些吧?”

    闻言,众人都有些沉默。是啊,明明可以平安顺遂地过一生,又何必非要把人家拉回那漩涡里头去呢?就像楚广渊一般,明知道他的过去那么痛快,我也不愿意将真相都告诉他啊!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便随她去吧。

    本以为此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门外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千枝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屋内的众人皆是一愣,纷纷朝门口看去,随即就见千枝抱着洗净烘好的衣服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丫头。

    先将衣服放在索文昌身边,千枝冲着在座的众人屈膝施了一礼,随即从怀中掏出来一块玉佩道:“夫人瞧瞧,我娘亲留下的玉佩,可是这般模样?”

    事已至此,再怎么隐瞒也没用了。朱夫人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接过了玉佩细细打量起来,很快就确定道:“不错,不错!与这块一模一样!就是你母亲的那块要稍大些,听她说,她们这一辈的孩子都统一做了这个样式的玉佩,说是为了方便认人,可不想竟真的…”

    朱夫人不好再往下说了,千枝也没追问,拿回牌子递到凝儿面前:“方才姑娘说可以从这牌子上找到线索,那便请姑娘帮着看看吧!”

    从下午的拘谨小花到如今的冷面罗刹,千枝的变化让所

    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凝儿还是接过了那玉佩,放在灯火下细细打量了起来。

    凌朝好奇道:“凝儿姐,为什么一定要放在灯火下看啊?”凝儿一面仔细找着什么一面答道:“朱夫人方才说的话让我想起来了,这玉生花有一项业务,就是若是家族或亲友定制统一款式的商品,不光在价钱上可以优惠,还会用特殊的工艺将个人的姓氏都刻在玉佩中。由于刻字时必须将玉石切开再合上,多多少少会有些缝隙能透光。”

    “这种玉佩乍一看去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佩,所以想要找到刻在玉佩中的字,就必须在强光下瞧,而且必要找到那处缝隙。这块玉佩个头太小,便是我的目力也看不真切,所以只能找到缝隙所在,将它一分为二,才能得知其中的真相。”

    听了她的解释,众人便不再打扰她,就连外头上菜的下人都不敢随便进门,端着餐托在门外侯着。

    凝儿在烛光下瞧了半晌,已经开始流眼泪了,最后却有些奇怪地说道:“嘶,这是怎么回事?这块玉牌上…似乎没有缝隙啊?”

    “啊?!”众人皆惊叹了一声,纷纷围上去查看。为了确保她没看错,我又让凌凤去再瞧一遍,这小子的目力向来不错,若是连他都找不到,那岂不是…

    结果令人失望,凌凤最终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可千枝岂肯罢休,非要让朱夫人把母亲留下的那块玉佩拿出来瞧瞧。索性话都说开了,朱夫人拗不过她,便让贴身的女使去她卧房将那块用苏缎好生包裹着的玉佩取了过来。

    打开一瞧,这块玉佩与千枝的那块在造型上果真相差无几,只是似乎色泽更鲜艳,所用材质也更好些。

    将玉佩交给凌凤,他立刻瞪着眼睛找了起来,很快,他便惊呼一声:“找着了,找着了!”

    众人很是兴奋地问他玉佩里刻的究竟是什么字,可凌凤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只得将目光放在千枝身上,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把玉佩分开就看不清楚。

    见状,千枝毫不犹豫地拿过玉佩,轻轻朝桌边一磕,“吧嗒”一声轻响,玉佩立刻一分为二,千枝的眼中也不觉留下了一滴泪水,只是她似乎并未感觉到,只顾着蹲下身去找掉在地上的那半块玉佩。

    等她起身,我便指了指自己的眼角,示意她脸上有泪。千枝有些犹豫地擦了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可是这一擦,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落下,可即便如此,我仍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一次悲伤之类的情绪。

    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韩老头,这…这不科学啊!不想他竟朝我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那意思分明是:“我知道,可事实就是这样,这玩意儿,它还真就不科学!”

    将手中的两半玉佩放在桌上,千枝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努力睁着眼睛去看,众人也纷纷围了过去。凝儿懂行地将刻着字的那一半微微抬起,让烛光从一定的角度照射过去,我顿时看见了,那玉佩上刻着的分明是“舜华”二字。

    所谓舜华其实就是木槿花,可木槿花是三个字啊,莫非千枝生母的姓氏是这三个字中的一个?又或是什么组合?一时间大家都开始拼命思索起自己能想起来的与这三字有关的姓氏,可说白了,就是姓木的和姓花的这天下就有好几万人,而且这些年由于联姻、迁地等种种原因,木姓一支人数锐减,若真的是他们中

    的一份子,那找起来可就麻烦了。

    折腾了半天,我们只得出了两个结论:一,千枝姑娘出身贵族,身份高贵,可惜家道中落;二,目前已经弄清了她生母的死因。除此之外,我们就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了。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正如朱夫人所说,就连老天都不愿意让这个可怜的姑娘去承担不该属于她的责任和仇恨,能让她知道这些怕已经是天恩了。

    好在千枝也是个明理的,于她而言,能守在她的轩哥哥身边比什么都好。哪怕连句话都说不上,至少每日也能见一见。何况方才朱夫人自己也说了,在他心中始终都有她的位置,有这句话,不比什么都重要吗?

    至于所谓的杀母之仇什么的,在她最开始听到的时候确实十分愤怒。可没过一会儿也就没了那股子劲儿。她不像凌凤,身边的人时时刻刻都在向他灌输复仇的思想,或许这也是她母亲和朱夫人的高明之处,至少这样,她就能平安顺遂地过一生,又有什么不好呢?

    一切随缘吧,我在心中想着,随即就嚷嚷着肚子饿,大伙儿这才放下千枝的事情准备开饭。享用着丰盛的美食,我也在心里想着,若是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或者有相关的消息了,能帮这姑娘一次也好啊…

    用过晚饭,朱家夫妇热情地将我们送到了大门口。朱正轩刚上完药,眼下正睡着呢,我们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韩老头凑到我身边小声道:“你挑中的,就是那个叫阿元的,就是昨晚的那个孩子吧?”

    我点点头:“正是。”

    韩老头有些严肃地看着前方道:“你对他有多了解?”

    我愣了愣,随即将我所知道的关于阿元的所有事都简单跟他说了一遍。听完,韩老头点了点头道:“果然,你还真不知道什么。”

    “什么意思?”我有些奇怪地问道。

    韩老头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今天那两个小的带着那孩子回去的时候我近距离和他接触了一下,昨天晚上事儿多我也没仔细看。可今日一瞧,这孩子可不简单。”

    “罢了罢了,左右都是个缘分,我会按照约定帮那孩子施针。可日后会创造出怎样一个怪物,怕就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了…”

    韩老头的话说得我心里发毛,阿元才十一岁啊,而且性格温顺又怕生,怪物什么的称号用在他身上…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可这些老一辈的似乎都有这个毛病,对一些道理或者事情总喜欢说一半儿藏一半儿,非得等着我们自己去发觉。罢了,不管怎么说眼下这孩子还是个乖巧的,又有萨迪克那种心思纯正的人照顾,再邪乎日后应该也不会坏到哪去。

    走到半路,韩老头告辞回了医馆,我们几个也赶在夜禁前回到了邱府。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百姓们都在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这个时候大都在与家人呆在一起,大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我站在邱府门口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种感觉不是出于任何的情感,就是单纯的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摇了摇头赶走了这股奇怪的感觉,我也跟着大伙儿进了院子。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我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昨天跟韩老头约好了今天吃过早饭就给阿元施针的,作为眼下他的第一监护人,我怎么地也得到场不是?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有事吗?巡防营登门拜访

    来到前厅,这里果然已经聚了不少人,除了大伯一家应该在别院陪阿元吃饭,其他人已经都到齐了。

    韩老头今天换了身衣服,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被朱夫人的话给刺激到了,今天他打扮得十分…仙气!一身白衫,手边放着药箱,手上还拿着一串佛珠。头发被精心打理过,胡子也是,一双不只穿了多久的破布鞋也换掉了,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

    见我来了,他走上前来将我拉到一旁:“哎,小子,我跟你说啊,等下我带着那孩子去内室施针,你嘱咐大伙儿就待在大厅千万不要走动!尤其是那几位内力深厚的,叫他们在没有我的允许之前绝对不许接近那孩子,知道了吗?”

    我有些奇怪地问道:“您老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啊,怎么?难道在这么多高手面前施针怕被偷艺啊?”

    韩老头斜了我一眼道:“滚蛋!老夫的技术别说你们这些外行,就是那位邱神医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也学不会!得了得了,总之你就老老实实照我说的做,否则但凡出现任何问题,可别怪我开始没提醒你们啊!”

    我有些迷茫地点头应下了,不过接着又开始调侃道:“不过话说啊,您今儿这身打扮可挺利索啊,我瞧着…这一身行头在京城少说也得买个二三百两吧?”

    韩老头顿时得意地笑了起来:“嘿嘿,算你小子有眼光,不过我可告诉你,我今儿换上这身衣服不为别的,单纯是因为今天势必会是个见证奇迹的日子。若是不打扮的郑重一点,我这个奇迹制造者的形象未免也太难看了吧?”

    二人笑着聊了一会儿,凝儿便拉着阿元过来了。经过我昨天的安慰和开导,今天这孩子明显活泼了不少,听大伯母说,这孩子今天早上是主动到他们那屋说自己肚子饿的。当然了,他的“说”法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摸摸肚子,再指指自己的小嘴罢了。

    随即,韩老头便朝我眨了眨眼睛,示意我一定要谨记他说的话,然后就拉着孩子去了后院。施针的房间是莫女侠帮着安排的,据说是在院子的最角落。也不知道这老头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总之到了现在也只留给了我几句话。

    没办法,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向众人传达了他的意思,顺便将昨晚他跟我说的话也告诉了大伙儿。闻言,别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莫女侠和邱离陌母子俩却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

    有些好奇他们的反应,我刚想问出声,莫女侠却朝我摇了摇头,分明是暂时不想说这件事。这下子我是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这一个二个的都不肯说,让我一个门外汉凭感觉去猜能猜出什么东西啊?

    虽说是起了个“大早”,可说到底也只是比平常早了点儿罢了。早知道施针的时候不用我在旁边守着我就不起这么早了。伸了个懒腰,我从手边的御赐琉璃盏中拿了块酥饼吃了起来,结果还没啃两口上下眼皮就开始有些打架了。

    正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子突然来报,说巡防营统领带着一位副统领和几个校尉之流上门拜访。莫女侠明显一愣,按说巡防营是归属于兵部的,与刑部虽有瓜葛,却也到不了互相登门拜访的地步。可我们几个小的却瞬间明白了,肯定是因为朱正轩的事情。

    果不其然,等一小队衣甲鲜明的魁梧军汉走进来时,人

    群中明显比别人瘦了一圈的吴青奎就变得格外显眼了。

    一见到我们几个不光真的在尚书府,还或坐或站,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的样子,他的身子就开始明显地发抖,我知道,他这是真怕了。小小吏目与堂堂尚书大人,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妥妥的云泥之别!得罪了我们,他也是该好好考虑一下后果了。

    为首的汉子身长六尺有余,虎背熊腰,一脸凶相,国字脸上满是胡茬,却也是精心打理过的,看起来并不觉得恶心。

    他身后的一人与他身形相仿,气势也分毫不弱,不过脸上就干净得多,一双虎目不断扫视着四周,明显戒备心理十足。

    在他之后是三名级别明显较低的甲士,估计都是校尉级别的。由于所属营不同,他们的衣甲与朱正轩的那套并不相同,不过个个一身英气,明显是战场上厮杀过的。被夹在他们中间,吴青奎整个人就跟只小鸡仔儿一样,猥琐得很。

    一进屋,为首的大汉就笑着冲莫女侠打招呼:“哈哈哈哈…久闻邱大人府中有娇妻,不光容貌娟丽,气势更是不得了!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实在令下官佩服,哈哈哈哈…”

    这家伙笑起来也颇有行伍之人的豪爽直率,给人的第一印象十分踏实,与六扇门的袁天齐有些相似。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身上的气息极为稳重,让人不会因为他剽悍的长相而疏远他,反而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莫女侠微微一笑道:“郑统领客气了,我与我家大人也总听人提起,说巡防营自从郑统领接手之后愈发团结,上下一心,为护佑皇城平安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诸位都是国之栋梁,是为我大明流过血的勇士。硬要说的话,该是我一介妇人向诸位行礼才是!”

    说着,她还真的起身准备鞠躬。郑统领急忙上前扶住:“哎哎哎!邱夫人这是干什么?使不得,使不得呀!这普天之下谁不知道?邱大人一心为民,刚正不阿,在朝堂上是正义的守护神,在寻常时是百姓的知心人,您二位盛名在外,拜我们这等粗鲁之人岂不唐突?还请邱夫人莫要再说这些,实在是折煞小人了!”

    从头到尾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谦卑,可一旁的邱离陌却不动声色地朝我摇了摇头,我瞬间明白了,看来这也是只披着羊皮的狼,稍有不慎怕就得被他咬下一块肉来。

    前天的行动中巡防营被调去负责城外的警备工作,并没有参与到城中的大战中。所以对于他们中几位骨干的能力我们都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在京中,关于他们的传闻倒是不少,尤其是这位郑统领,湖北人,猎户出身,原是黄袍山脚下的猎户首领。传言此人臂力惊人,能开四担强弓,双手皆能射,是个神箭手。平日里使一把鬼头大刀,左劈右砍,无人能挡。

    后来朝廷派了御史去湖北巡查,路过黄袍山下,见其能徒手掰断牛角,一拳打死烈马,惊为天人,便将他带回了京城。一开始是想着让他去六扇门出力,可这家伙天生就是个混职场的料,常年与那些粗野猎户打交道,让他整个人十分圆滑,有魄力,有手段,是领兵打仗的好苗子。

    御史大人索性就成人之美,将他送到东北边境与后金作战。这家伙也不负众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屡建奇功,很快就升到了所镇抚,居从五品。

    可不

    知道是不是被上司嫉妒,怕他功高盖主,一封调令把他送回了京城,去戍卫营作了个副指挥,看似清闲,实则是将他丢到了清水衙门,若是京城不乱,那他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升迁的可能了。

    可有些人注定就是为了某些职业而生的,就好像郑统领,一见自己升迁无望,便想方设法往别的部门调动。很快,机会来了,巡防营统领重病缠身,不能理事,三个副统领都是武夫,没什么管理才能,偌大的巡防营很快就变成一团散沙,接连几次行动的失败更是让朝廷对他们十分失望,开始在相似的机构中寻找合适的管理者。

    郑统领何其机智?马上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在戍卫营的表现有目共睹,副指挥做得风生水起,人缘极佳。戍卫营的指挥也是个知人善用的将才,自知这百年无战事的戍卫营只会埋没这样的人才,就帮着从中牵线搭桥,将他送进了巡防营。

    按说这巡防营的工作多,事物杂,地位也没那么高。可他们二人都知道,越乱的地方才越容易建功。拜别恩人,郑统领走上了新一轮的人生巅峰,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梳理了整个巡防营的上下关系,稳定军心,积极练兵,一时间成了几个借调过去的负责人中最抢眼的一个。

    当初把他带回来的那位御史大人没多久也升了官,见他确实有才能,便向上头保举,让他成了新任巡防营指挥。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他又开始谋划着重返战场,虽然目不识丁,可他却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这样的人想要往上爬就必须用敌人的首级做台阶。也正因他的积极表现,这些年巡防营的地位也直线上升,在百姓中有着良好的口碑。

    从履历上看,此人除了野心有点儿大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问题。可既然邱离陌给了我暗示,那我还是小心些的好。想想也是,一介武夫说话办事如此妥帖,还懂得隐忍退让,这样的人总是有些想法的,不管是好是坏,总归有着自己的小算盘,而周围的人,稍有不慎或许就会成为他们的棋子。比起那些整天勾心斗角的文官和商人,像他这样的人或许天生就带着一层保护膜,让人无法轻易看透他的本心。

    和莫女侠客套了一番,郑统领在右边首位落座,副统领在次位,余下的人则自觉地站在他们身后,并无落座的意思。

    丫鬟上了茶,郑统领十分懂行地用茶杯捋了捋,轻抿一口,随即夸赞道:“好茶!”

    莫女侠笑了笑:“能合指挥大人的口味就好。却不知指挥今日登门所为何事?我家官人今日方结束了休沐,回衙门办公去了。若是有什么事,不妨就说与本夫人听听?”

    闻言,郑统领拱手道:“本也是些私事,下官也不想惊扰了大人。既然如今夫人肯做主,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他便朝后头看了一眼,两个校尉立刻架着吴青奎走到厅中央,一把将她丢在了地上。可怜的吴青奎根本不敢抱怨,缩在地上像个虾米,连头都不敢抬了。

    想想昨天他还耀武扬威地威胁要把我们都抓进大牢,今日就以这样的姿态再会了,人生啊~还真是有够滑稽的。

    莫女侠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们几个一眼,郑统领却已经自觉地将昨天的事情都复述了一遍,莫女侠顿时了然地点点头。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好手段!聪明人都这么玩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郑统领之所以后主动将人送到府上认罚,是因为当时有传言说五城兵马司似乎是要被划到刑部底下管辖了,毕竟工作性质类似,彼此之间多有往来。像郑统领这样的人精怎么会步当一回事儿?即使只是传言,他也只会多做,免得日后落人口实。毕竟一旦引起两个部门的纠纷,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他了。

    可眼下我却只觉得他是个明理豁达的真汉子,既然是自己的手下犯了错,他这个做领导的就应该主动负起责任。说实话,看他这幅样子我还是觉得挺man的。

    接着,郑统领根本不给在场的人说话的机会,让两个校尉按住了吴青奎,余下的一个拿着带来的军棍,非要在众人面前将昨天打的板子都还给他。闻言,吴青奎顿时整个人软了下去,虽然明知道自己肯定会受罚,可足足二十军棍,岂是他一个没什么功夫在身的小吏目顶得住的?而且看自家老大的意思,这顿板子不光不能少,还非得认真地、狠狠地打。

    眼看着一板子就要打下去了,我立马出声阻止:“郑统领且慢!”

    郑统领抬头看了我一眼,用十分温和的语气问道:“敢问公子是?”

    我看了看莫女侠,她立刻会意答道:“哦,这是我家远方来的侄儿,他家过去与我家十分亲厚,虽然血缘上差得远了些,可也是我从小看大的,被我宠的有些无法无天了,郑统领请勿见怪!”

    说着,她又转过头来瞪了我一眼道:“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都是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家家的插什么嘴?”

    我心中偷笑着拱了拱手道:“姑姑教训的是,是寻儿唐突了。不过并非侄儿无礼,实在是郑统领的做法有欠妥当,若是不及时阻止,只怕吴吏目就要白挨这顿板子了!”

    闻言,郑统领立刻有些奇怪地看着我道:“小公子认为下官处理得有何不妥啊?”

    我笑着朝他施了一礼道:“郑统领今日登门,是来替属下请罪的。您的这份担当和胸襟都令晚辈钦佩。可既然您知道了昨天的事情,自然也明白受害人并不是这尚书府的人。身为领导,您主动出面化解部门之间的矛盾,这一行为无可厚非,相反是十分正确的。可若是要在这里责罚吴吏目,那又该如何向真正的受害人交代呢?”

    闻言郑统领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光,不过随即就消失不见了,依旧是一副和煦的表情问道:“那依小公子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处置呢?”

    我笑着说道:“郑统领心胸宽广不包庇下属之过,是真英雄!既然如此,不妨就请郑统领带着吴吏目去朱正轩家中赔罪吧。”

    我说这话并不是为了羞辱他们,之所以用赔罪这个词,主要还是因为吴青奎的所作所为与理不通,实在有些不合规矩。生怕让他们觉得不快,我又接着说道:“昨日事发时晚辈也在现场,吴吏目虽有过度执法、滥用职权的过失,可朱校尉玩忽职守,站岗期间与人交谈也是事实。两边都有错,晚辈觉得不如就各打五十大板,将此事了解了就好,郑统领意下如何?”

    似乎没想到我不是为了找麻烦,状态栏的表情有些惊讶,随即道:“小公子明察秋毫,所言在理。那依您的意思,

    我该如何处罚才能让朱大人和朱校尉满意呢?”

    这句话未免就有些不对劲了,本是件互相体谅的好事,被他这么一说却像是朱家乃至尚书府仗势欺人,逼着他们巡防营的人赔罪似的。我顿时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可毕竟是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人,将一切情绪都收敛的极好,我便是将感知开到最大都察觉不出异常,只能小心说道:“朱大人素来公允,此事是朱校尉犯错在先,理应受罚,无非是吴吏目处罚太过,这才让他有所不满。依晚辈之间,不如就当着朱大人和朱校尉的面打吴吏目十军棍作为补偿即可。不过我朝素来赏罚分明,吴吏目忠于职守,主动帮他人纠错,郑统领也该好好奖赏才是啊!”

    闻言,郑统领的脸上再次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小公子处事公正,分析准确,下官佩服!既如此,便依小公子所言,下官这就带着这个不成器的属下去指挥府请罪…哦不,补偿!”

    说罢,他便起身向莫女侠告辞,随即带着众人离开了尚书府。确定人走了,邱离陌难得地对我说道:“方才已经暗示过你了,为何还要出面阻止?”

    我有些迷茫道:“可事实如此啊!人家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总得照顾一下他们的情绪吧?”

    邱离陌无奈地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傻弟弟,本觉得你是个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却突然犯起傻来了呢?方才他说话的时候我瞧你也觉察到了不对劲,总不会觉得他真是无心之言吧?说白了,他也是在官场上混了不少时日的老油子,又那么精明,你能想到的东西你觉得他会想不到吗?”

    “说白了吧,这已经是他的思维模式中代价最低的一种方法了,先让姓吴的在咱们这儿挨一顿板子,堵住尚书府的嘴,让咱们不好替朱家发声;再去指挥府赔罪,送些慰问银钱,实在不行就再让那吴吏目挨顿打,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自然不会再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可你倒好,硬是帮着那吴吏目省下了一顿板子,看起来这事儿解决的很公平,可到头来好名声都被巡防营的捞去了。不管结果如何,外人都会说巡防营纪律严明,指挥大人明察秋毫,根本没人关心尚书府和指挥府会怎么样。所以啊,这板子还不如让他受了,也好长长记性,往后做人别再那么嚣张了。”

    听他说完,我顿时一脸地郁闷,看来我对斗智的经验还是太少了,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不吃亏就是胜利。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事儿其实是有很多解决办法的,一味的善良不见得能帮到谁,却可能被人笑话成傻子,自讨没趣。

    见我都听进去了,邱离陌也就笑笑不再说话了。倒是莫女侠嗔怪地说道:“这孩子,我们寻儿是心地善良,即使是坏人也不想看人家受苦,哪像你,满肚子九转大肠,也不知道像谁,整天就想着怎么算计别人…”

    邱离陌再次无辜被老娘的嘴炮击中,欲哭无泪地看了我一眼。毕竟是帮我开解疑惑才挨的批,我索性就帮他找回个场子:“哎姑姑啊,我可是听佟姑姑说过,您当年可是最调皮捣蛋的孩子,便是我那精明似鬼的白姑父都在您手上吃过好几次亏,想来离陌堂兄也是遗传了您的机智和精明,才有了如今这般成就吧?”

    这话连褒带贬,莫女侠若觉得我说的不对,那就是觉得儿子不像自己生的;若觉得我说得对,那方才责备他的话就有失道理,无论怎么答都得吃点儿亏。

    邱离陌立刻用敬佩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不过随即我就明白了,那根本不是什么敬佩,却更像是在给将死之人最后一丝温暖。

    因为我终究低估了莫女侠的思维混乱程度,在这个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考虑我说的对与不对,而是直接走上前来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好你个臭小子,啊!我好心帮你说话,你居然这么快就反水投敌?真是枉费我疼你一场,好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反水,还投敌?我说小姑啊,您儿子在您眼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不过这话我是再也不敢说了,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的耳朵真的很疼啊!

    莫女侠一激动,连着昨天我让她帮忙打击报复凌凤他们的事情都翻了出来,直接名丫鬟将她平日里练功的家伙都搬到了大厅。

    她身边有两个最得力的贴身婢女,一个叫恒儿,一个叫冬寒,这是将邱大人的名讳和字都给用上了。这两个丫头皆是她在外头碰上的,恒儿出身戏班,打得一手好拳;冬寒是武师之女,身手也很了得。这两个丫头整日里跟在她身边,练功都是一起的,说句不夸张的话,单恒儿一个就能轻松搞定我和凌凤索文昌的哥儿仨小组合,若是两个人一起,起码能和凝儿打个平手,其实力之恐怖可见一斑。

    看着她俩拿着一大堆哑铃、石锁什么的走过来,我的额头就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当看到她们用绳子把这些东西都拴在一起的时候,我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就要逃命。

    可与昨天一模一样的场景再次发生,那两个没良心的货再次挡在了我面前,露出了熟悉的坏笑。不过下一秒,他们也跟着我转身要跑,因为莫女侠冷冷地说了一句:“昨天是我叫你们拦的,算是执行公务,无可厚非。可今天就是你们出卖朋友,不讲义气!今儿个本女侠就好好教育教育你们几个,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们还来不及跑呢,几道指风就从背后袭来,可怜的三只立刻就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恒儿和冬寒按照莫女侠的吩咐将一堆沉重的训练器材绑在我们身上,莫女侠便帮我们解了穴:“阿元还那么小,就在里头承受痛苦了,你们几个口口声声说着疼人家,那就应该与他一同承受。行了行了,都别坐着了,赶紧起来,扎好马步!谁要是敢犯懒,哼哼…”

    莫女侠发出阴笑,同时威胁地捏了捏拳头,我们三个互相对视一眼,只得认命地苦着脸强撑着身上的压力扎起了马步。也不知道莫女侠的这些材料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当初宸璃他们练功的时候用的石头也都是小上百斤的,我经过锻炼也能绑着石头站上一两个时辰。可这堆东西看上去个头不大,重量却十分惊人,只占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就已经开始全身打颤,有些支撑不住了。

    偷偷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他们的情况也没比我好多少,尤其是索文昌,谁叫他长那么大的块头呢?喏,最大的石锁就绑在他身上,此刻一张大脸已经涨红,紧咬着牙关才没有叫出声来,看上去很是痛苦。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太诡异!阿元竟是幽冥骨

    可莫女侠根本就没有放过我们的打算,不光如此,凝儿还恶趣味地在我们每人的头上都放了一个茶杯垫,在上头点了一根蜡烛。莫女侠对此十分满意,便决定蜡烛什么时候燃尽就什么时候放过我们。可若是中途倒了,那就重点一根新的,直到完成为止。可问题是大佬,我们可没有像陆叔那样把头发剪了啊,除了索文昌那个大光头,我和凌凤可都是留了发髻的,一旦放稳了那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敢动,您这是要整死我们啊~

    毕竟是我们救过的人,盈霜终是有些不忍地向莫女侠求情。可莫女侠一个眼神,凝儿便十分“懂事”地拉着她跑出去玩儿了。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中暗骂,你丫要不是我亲堂姐,我迟早要找个机会让你把我吃过的苦都吃上一遍!

    就这样忍着,撑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查觉不到身上的痛苦了,整个人进入了一种超脱状态,连汗水流过脸颊都感觉不到。

    忽然,我觉得眼前一片清明,仿佛身体之中的什么东西觉醒了,让我在一瞬间觉得浑身舒畅。有些欣喜地内视了一下身体的状况,我发现自己的内力开始在丹田附近盘旋,虽然缓慢,却实实在在出现了凝结的趋势。

    这…这是?我欣喜得差点儿叫出声来。过去我学东西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内力杂而不精,根本无法凝聚,充其量只能算是个身手极佳的普通人,与真正的武师实在相差极大。可只要能将内力集中在丹田,我就能爆发出比过去强大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力量。简单来说,就是过去我都是在凭**的力量与人战斗,可现在,我可以用内力作为加持,让每一次攻击都如虎添翼,也是我正式踏入武师境界的证明。

    吕夫人和我娘穷尽一生都没能踏入的领域,我在这扎了会儿马步竟就出现了希望,怎能让我不兴奋?睁开眼睛,大伯一家、莫女侠和邱离陌都已围在了我身边,每个人都欣喜地看着我,更让我确信方才的感觉不是错觉。

    邱离陌帮我拿下了头上的茶杯垫,莫女侠道:“起来走走,感觉感觉,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兴奋地点点头,微微抬手,就发现原本觉得沉重无比的哑铃串如今恍若无物,看样子我的肉身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微微移动了一下丹田处的内力,我将其运到右手,握住手边的一个铁制哑铃用力一捏,再松开手的时候就看见杠杆处四个明显的指印。

    关键是我根本不觉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那种感觉更像是我的大脑在幻想着这样的场景,然后下一秒,它就真的实现了。我明白,这其实是因为想要顺利的调动内力,就需要有清晰的思维和明确的指令。在发力的瞬间,我的大脑操控着被运到手指上的内力按照我所想的方向推动手指,可以说真正起到作用的就是这股肉眼看不见的力量,只要肉身强度合格,这样的事情就能轻易做到。

    莫女侠满意地点点头道:“臭小子,悟性还真不错,一瞧就是个童男!”

    我倒…这跟童不童男的有什么关系?旁边的两只也纷纷抗议起来。不过听了莫女侠的解释,他们俩就说不出话了。

    “傻小子们,习武从最初是为了广泛应用于战场,可随着人们的物质精神文明建设越来越高,所追求的东西也随之发生了改变。对于我们走江湖的来

    说,这是保命的手段,可与寻常人而言,这只是能够强身健体、维护个人权益的一种方式而已。经过各种文化和思想的洗涤冲刷,如今的武术已经更趋近于大众,在修炼方法上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简单来说呢,就是越来越适用于心平气和、不惜纷争的普通人。寻儿性子洒脱,心无旁骛,在修炼的时候能专注于身体上的变化,这才会在不知不觉中触到了武师的门槛。而你们俩,一个积怨颇深,一个色令智昏,在修炼时都会不自觉地想到一些与修炼无关的事情来缓解**上的痛苦。如此不集中的训练除了提升**的强度以外根本难以达到提升内力、踏足武师之境的效果。所以…寻儿修炼有成,可以休息了。你们俩吗…等什么时候真正做到心无旁骛了再说吧!”

    说完,她就头发甩甩,大步走开,再不管他们俩的死活。小哥儿俩不无羡慕地看了我一眼,深深叹了口气,接着扎马步去了。不过我看得出来,此刻他们两个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思维,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呼吸变得愈加平稳,马步也蹲得更扎实了。

    好不容易得了闲,我刚起身就又差点儿跌坐回去,不过并无大碍,只是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如今体力消耗过大,有些头晕罢了。

    大伯母心疼地上来扶我,刚碰到我胳膊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就突然变得严肃,沉声说道:“呆在大伯母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

    不止是她,大伯、邱离陌和莫女侠都是这个反应。随即,我也感受到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在迅速靠近。可还没等我细细感受,整个人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地上抓了起来。大伯母想伸手拉我,可这股力量对她的吸力明显更强大,一时间在场的几名高手都收到这股力量的拉扯,不过只有我和大伯母被吸走了,大伯马步扎的稳当,强行抵抗着那股力量;邱离陌眼疾手快,抽出腰间长刀连着刀鞘都重重插进地面,顺手拉住了自家老娘。楚广渊更是干脆,双手化爪砸入地面,死死扒着地上才没有被吸走。而大伯母…那不还是为了护着我吗…

    重重地撞在墙上,我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这按理来说我现在的体格不应该如此脆弱啊,不过随即我就发现了,原因在于体内,原本已经在丹田附近开始凝结的内力突然不受控制地四散流动起来,寻找着我身上每一个可以离开的渠道,就好像终于找到了组织的革命战士,无论如何都不肯在我体内继续待下去了。方才喷血也是因为这个,导致我体内气血逆行,经脉紊乱,这才承受不住一次撞击的。

    接着,邱离陌也开始有些支撑不住了,强行调动内力稳固身形,他的内力消耗比别人都大得多。莫女侠痛心地看着儿子为了拉住自己不惜疯狂将内力灌输到双臂,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股神秘的力量吸走,自己却无能为力,竟不觉落下了泪。恒儿和冬寒只能勉强自保,根本无暇分身来救她,眼下就只有靠邱离陌一个人扛着了。

    同时厅上的其他三人却丝毫没有这样的反应,除了来自有些头晕以外,还在扎马的小哥儿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错愕地看着周围的众人。我瞬间明白了什么,对这二人喊道:“快!快去叫人来帮忙!一定要没内力傍身的下人,让他们拿着绳索之类可以固定身形的东西把我们几个捆住,快去!”

    “哦…哦!知道了!这就去!”索文昌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扯掉挂在身上的训练器械就朝外头跑去。凌凤的反应慢了些,索性就不跟他去了,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上前帮邱离陌拉住了莫女侠,这才让他缓了口气,开始小心调动体内所剩不多的内力,尽量不让他们再飘散出去。

    稍倾,索文昌就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下人跑了回来,这几个都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不过修为尚浅,还没有凝出内力的迹象。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不少东西,索文昌十分干脆地运起碎岩拳法诀,双拳高举,对着地面重重锤了下去。可惜收效甚微,只能在地上砸出拳印,根本造不成楚广渊那样的破坏力。

    楚广渊立即大喊道:“别使蛮力!想象你与大地融为一体,这广袤的土地就是你肉身的一部分!你可以通过自己的意识随意改变它的形状!不要着急,要走心!明白了吗?”

    索文昌深深呼了口气,凝神定智之后朝他点了点头,随即再次缓缓抬起双拳,朝着地面十分缓慢地推进下去。虽然动作看上去毫无力度,可地面却在他的面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了进去。这就是接物功法的神奇之处,无需内功,只要与所借之物挂上了脉,经过修炼就能充分利用其帮助作战。碎岩拳是如此,惊涛掌亦然,据说最初版本的惊涛掌练到大成可趟湖下海,水不近身。只是对内力的消耗太过惊人,几乎没人这么干过。

    渐渐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小适中的土坑,索文昌松了口气,立刻让几个家丁把从院中搬来的长枪棍棒等武器插了进去,再用粗粗的麻绳捆上,将另一头系在我们几个身上。忙活完了这些,他又双手为掌,缓缓将被推开的泥土推了回去,将那些兵器都牢牢埋在了地下。邱大人院里的兵器都是莫女侠精挑细选的,结实得很,拉住我们几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凌凤有些虚脱地跌坐在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啊?你们这都是怎么了?话说我们几个还真就没啥事儿,你瞧瞧,还总说人家盈霜姑娘会拖后腿,如今人家或许才是最安全…”

    “等会!!”我这也才反应过来,“盈霜…她人呢?大事不好了,别管我们了,赶紧出去找我堂姐,快去啊!”

    这下子几个人也慌了神,我们这些在厅上的还能互相帮忙,损失不大,可凝儿带着盈霜出去玩儿了,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拉得住她啊?

    大伯和大伯母都心急如焚,索文昌他们也不敢耽搁了爬起来就朝外头跑去。这头前脚刚走,那头韩老头的声音就从屏风后传来:“不行了不行了,这孩子简直太妖孽!不好不好,看来以后有得麻烦了!你们几个也别在这儿呆着了,赶紧…”

    随即,他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自然也看到了厅上众人狼狈不堪的模样。我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喂!我说韩老头你到底干了什么呀?听你那意思,是阿元突然发生了什么异变才把我们给弄成这样的?”

    韩老头叹了口气道:“所以昨天我不就跟你说过了吗?这孩子啊,是天生的幽冥仙骨,别说是当世了,从古至今这天下就没出现过几个。传闻拥有这种体格的人能够吸收大自然中所有的气,所谓气呢,也就是你们武林中人常说的内力之类的东西。”

第二百五十章 又出事?娟儿重伤被送回

    他的眼神凝了凝,接着说道:“在有证可考的史书中曾记载过,西周有童,一生下来方圆百步之内生灵皆死,一花一草都没留下。未免他长大之后祸乱世间,官府就派衙役将他周围百步之内的房屋都烧了个干净,那孩子也被一把火烧死,这才了结了祸患。”

    “还有五代的名将冉闵,有记载说他死后方圆数里寸草不生,他这种就是典型的圣冥血脉,生是为了拯救和杀戮,死也要带走不少东西。像类似的人在这世上是凤毛麟角,偏偏阿元这孩子就是这种体质。我从之前就有些怀疑,方才在帮他施针前还发现,他身上的几处经脉似乎被人用奇怪的药物给堵塞了。”

    “老夫本着一探究竟的原则细心帮他打通经脉,可那药实在霸道,我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帮他打通。可以通过,喏,就成这样了…”

    我倒…这…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呀?咱们这是江湖武林,不是玄幻修仙,怎么还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个神奇的体质?那岂不是他想,就可以将天下人的内力全都吸了去?这…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我有些着急地喊道:“我说韩老头啊,看你不是没什么事儿吗?要不你想想法子,再把他那几处经脉给封上?”韩老头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老夫才疏学浅,虽能以银针封脉,却无法坚持多长时间。再说了,你总不能让人家一辈子在身上插着几根针过日子吧?”

    我自然也知道这么做有些不妥,不过为了大家的安危,恐怕也只能暂时委屈阿元了。

    “行了,别废话啦!咱们能救一个是一个,大不了就先把他的脉给封上,等我们几个跑远了再给他解开不就行了?”我无奈地说道。

    韩老头一想也是,也没心情与我争辩对他不敬之事了,掉头就朝厢房跑了过去。不一会儿的功夫,那股庞大的吸力就突然消失,我和大伯母顿时直直地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拼尽全力将她拉了过来,我先落地,随后就被大伯母重重砸在身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不过好歹也算保住了最后一点儿修为。

    我内视了一番,原本好不容易凝出来的内力如今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一点儿了,这真就叫乐极生悲啊。有些欲哭无泪地摇了摇头,就听到索文昌的声音传来:“不好了不好了!大家伙儿快过来看看啊!”

    大伯第一时间朝门口冲了过去,我们几个解开了身上的绳子也跟过去瞧,就见索文昌双手抱着凝儿,可怜的姑娘此刻脸色煞白,明显瘦下去一大圈儿。我学着璎珞姐的手法帮她把了把脉,发现她严重失血,内力更是十不存一,看样子是遭了大罪了。

    来不及细说,我立刻决定,大家自即日起离开邱府,哪怕只有一丝内力的都不能留下。索性邱家夫妇人缘极好,想找个临时住处还是容易的。至于理由吗…人生两张嘴,除了吃饭不就是为了编理由的吗?

    让跟在索文昌他们身后哭得梨花带雨的盈霜留下帮忙照顾阿元,她身份特殊,背后的危机也还没有解除。早上派出去跟着老皮他们几个暗中追查的伙计也没回来,谁也不知道目下她的处境如何。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让她留在这里更安全。

    简单回复了一下体力,几个人尽量稳重地离开了宅子。毕竟这是尚书大人的家,我们从这个大门儿出去,自然也不好太过狼狈不是?

    走在路上,莫女侠轻叹一声:“这大过年的,怎么糟心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

    我有些羞愧地说道:“是寻儿给姑姑家里添麻烦了,日后定当牛做马,粉身以报!”

    莫女侠慈爱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傻孩子,说什么呢?姑姑这么说又不是在怪你。只是今年这个年过得这么乱糟,只怕今年会是个多事之秋啊…”

    老一辈的人对这些莫名的奇异现象总是十分敏感的,不光是她,大伯和大伯母也有这种感觉。可眼下更重要的问题就是去哪儿落脚,毕竟还有大伯母这个重要人物,虽然用面纱遮住了脸,可难保宁府不会派人时时在附近盯着。

    想了半天,我倒是有了个好去处,既能大家都在一块儿,又不会引起他们注意。凌凤好气地问道:“哪儿啊?”我笑了笑回头看着众人:“柳家大宅!”

    之前朝廷为了惩戒,在柳家上演了一出抄家大戏。可事实上根本就没带走什么东西,只是做个样子给外人,尤其是赵家看而已。紧接着,柳家就举家离京,可那处宅子却没有被封禁,仍旧在房市上挂卖。可京中有传言,说是柳家大宅风水不好,让原本深受皇恩的一大家子眨眼功夫就被赶出了京城,所以这处宅子也一直无人肯卖,房产中介们将价格一降再降,却还是挡不住流言蜚语带来的影响。

    自信满满地从怀中掏出三千两银票交给凌凤,他没什么特征,外人也不怎么认识他,只要装作来京游玩儿的纨绔子弟,看上了一处宅子要买,基本上不会有人怀疑。

    不过我还是有些感慨的,柳家院落占地甚广,内有梅园外有竹林,风景极好,却因为人家一句话降价至此,便是放在束河,这么豪华的院子也绝对不止区区三千两啊!

    正和他交代着交易时的注意事项,一辆马车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吓坏了路上不少行人。莫女侠最看不得有些商贾高官仗着钱多势大横行街头,看架势就要上去拦车,被我一把拉住。因为我看得真切,车前的门帘因为颠簸频频飘起,那里头坐的可不正是昨晚陪着娟儿一同出城的小阮吗?

    马车在众人面前来了个急刹,那赶车的小厮倒是有些本事,竟能将车前的两匹马把控得妥妥帖帖,十分了得。

    车一停,小阮便掀开帘子想要下车,不想一抬头就见到我们几个,先是一愣,随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在前面看得清楚,这丫头手上全是血迹,只怕娟儿凶多吉少!

    慌忙上前朝车里看去,却见娟儿身上裹着厚厚的毡子,脸色煞白一片,双目紧闭,分明是重伤之状。我没有犹豫,立刻让大伯一家上车,陪着娟儿同去柳家大宅,虽然还没买下来,不过左右都没人在,便从后院翻进去好了。

    小阮显然也被吓坏了,嘴里不断说着“都怪我,都怪我!”我没时间听她自言自语,抓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我,叮嘱她赶紧去找她家小姐,顺便将韩老头叫出来帮娟儿治伤。

    小阮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府门。不一会儿,韩老头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喂喂喂,不是吧你们?这一个还没搞定就又冒出来一个,是想累死我这把老骨头吗?”

    没工夫跟他废话,我直接单手提着他丢上了车,让他在路上先帮娟儿止血,剩下的事情等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吧。

    韩老头从车里探出头来道:“可是…你们那个阿元…我不知那银针何时会失效啊,你们真的不…”

    我亦有些无奈地叹道:“罢了,罢了,这都是命,若不是我执意为之,也不至于让阿元遭这么大的罪,还连累了诸位。罢了,阿元就由我来照顾,左右我也没什么习武的天分,就那点儿内力,被他吸也就吸去了。凌凤和胖子留下陪我,买宅子的事就交给凌朝,大家速速上路吧,主要还是要辛苦韩老先生了,等帮娟儿处理好了伤口,还得麻烦您回来帮忙啊!”

    此话一出,大伯母和莫女侠纷纷表示反对,须知当今天下能踏足武师之境的已十分稀少,我刚摸到门槛,大家自然不肯让我涉险。凌凤、索文昌和凌朝三个小的也不肯让我去,纷纷表示愿意留下替我,被我严词拒绝了。

    “诸位兄弟尊长无需多言了,我意已决,萨迪克视阿元如亲生,他救我一条性命,又拼死护大伯母周全,如今将阿元托付于我,若照顾不好他就是我的失职。何况遭此变故,我觉得阿元肯定也十分害怕,除了大伯母一家这孩子最亲近的就是我们哥儿仨了。若不能让他安心修养,再生出什么变故的话就真的是罪过了。”

    随后,我又看着满脸不忿的凌朝道:“你也别生气,须知如今你也有踏入武师之境的可能了,方才在厅上你会头晕就是证明。若是让你因此受伤,别说你爹娘不会放过我们,就是我自己也于心不忍。更何况,你现在还小,正是大有可为的年纪,将时间都用在照顾病人上,你自己怕是也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行了,若是当我是兄弟,那就听我的!眼下正好也给你个跟着诸位高手名师学习的机会,若能在短时间内踏入武师之境,日后也好帮上我们更多的忙啊!”

    凌朝叹息着点了点头,突然上前紧紧抓住我的手道:“我当你们是兄弟,你应该也明白的。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们三个能平安回来。至于阿元…或许就像你说的,就看命吧…”

    随即,他又跟凌凤和索文昌各拥抱了一下,便毅然走到莫女侠身边,朝着我们重重点了点头。

    与大家依依不舍地挥手拜别,我叹了口气道:“走吧,这是我们的使命,不应让外人受苦!”说罢,便率先踏进了邱府大门。

    来到后院,小阮正端着一盆水往外走去,我叫住她问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阮有些难受地摇摇头:“阿元的情况很不好,经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浑身都在疯狂冒汗,止都止不住。陆公子您瞧瞧,这是小姐帮阿元擦汗时洗抹布的水,都是热的,真不知道这孩子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伸手探了探,盆中的水果真有些发烫,应该都是阿元的汗水所致。我担忧更甚,急忙推开门走了进去,却见阿元双目紧闭,面色红润如火,身边的空气似乎都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变得如蒸锅般沸腾。

    盈霜坐在床头,正不断地用毛巾帮阿元擦拭身子,一双小手被烫得通红,可她丝毫没有停歇,还在不断摸着阿元的额头轻声安慰着,后脖颈处的汗珠十分显眼,定是热得不轻。

    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我安慰道:“盈霜姑娘不必担心,让我来吧。你与小阮劫后重逢,去说会儿女儿家的私房话好了。我有内功护体,不会被轻易灼伤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这么神?阿元可以说话啦

    盈霜的眼中满是泪水,我知道她是在自责是自己害得凝儿成了那副模样。可说到底还是我这个负责人监管不力,没有及时阻止她们离开,这才酿成苦果。如今看她哭得如此伤心,我也不觉心生愧意,让索文昌陪着她出去了。

    调动体内剩余的内力,我伸手检查了一下阿元的身体,得出的结果倒也没有那么糟糕,只是他的特殊体质初次觉醒,又一下吸收了几位高手的内力,性质和浓度都不相同,这才导致吸收缓慢。之所以会发热,也只是被韩老头封住了穴位,难以通过正常渠道将过量的内力排出体外,从而导致只能从体表散发出来罢了。

    又帮着他降了一会儿温,阿元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我不知道的是,他虽然没离开房间,可却能够通过吸收过来的内力在脑中看到内力主人的情况,所以方才大厅里发声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还是会因我们受伤而难过。

    见他抬手想要帮我擦拭嘴角,我先是一愣,随即急忙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安慰道:“阿元无需自责,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硬要说的话,都是陆哥哥自作主张,这才酿成这样的结果。不过阿元放心,现下韩爷爷已经帮你暂时封住了经脉,能拥有这样的能力是阿元你的造化,若是使用得当,我们阿元或许也能成为名动天下的大英雄哦!”

    阿元听不懂这些强忍着眼泪有些迷茫地偏头看了看我,我笑着对他解释道:“就像你萨迪克叔叔,惩恶扬善,锄强扶弱,帮助了许多和阿元一样受欺负的人,这样的人就是英雄啊!还有什么保家卫国啊、舍身救人啊什么的都是英雄哦!总之一句话,就是肯与人为善,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别人的都叫英雄。我们阿元是不是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啊?”

    实话说,我不太会哄孩子,过去只会带着白露和八斤四处去野。更何况我自己都一听说教就头疼,更别说跟别人说去了。

    可从小没经历过这些的阿元对这一切却觉得十分温馨,那种被人关心教育的感觉让他很是温暖,所以听了我说的话,他露出一个天真的笑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呀好呀!阿元要当英雄!”

    “嗯,好好好,凭咱们阿元这么聪明一个孩子,肯定是能当上的对不对?陆哥哥相信你,所以眼下你就要好好休息,试着适应新的身体,知道了吗?”我笑着鼓励他。

    “阿元知道啦!”他也笑着点了点头,我却有些不耐烦地回头道:“我说凌凤啊,你要是真闲的话就出去和你的盈霜小姐姐提升感情去,还学小孩子说话,你这么大人了都,有意思伐?”

    凌凤一脸茫然地看了我半天,随即无辜地摊开手道:“我…我学谁说话了?话说刚才有人说话吗?你不会是被吸走的内力太多了,把脑袋给吸坏了,出现幻听了吧?”

    我轻蔑一笑道:“开什么玩笑?小爷又岂是寻常人?被十几个杀手围攻,身上挨了好几刀,血流了一地都没皱过眉头的人,会因为被吸走了点儿内力就头脑不清楚了吗?开玩笑么你!”

    “就是就是,陆哥哥身体可棒了,比阿元厉害多了呢!”

    “那是!”我得意地答道,凌凤随即又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那是个鬼啊那是!我说老陆,你不

    会真的幻听了吧?说什么呢这都?”

    随即我只见他呆愣了片刻,然后难以置信地缓缓抬起胳膊,指着我身后道:“说…说话的…是你?!”

    阿元有些意外地瞪了瞪眼睛,随即才反应过来凌凤指的是自己,无奈地摆出一副小大人的表情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然后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舌头。

    “阿元连舌头都没有,怎么可能会说话呢?”

    我便是反应再慢此刻也反应过来了,十分费解地看着一脸天真的阿元道:“阿元,你刚才是不是想对我们说,你没有舌头,所以说不了话?”阿元一愣,随即茫然地点了点头。

    不不不不不…我的大脑瞬间有些短路了,从古至今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么神奇的事情,这孩子…这孩子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啊?不说想要做到传音入室需要十分深厚的内功,阿元的内力根本不够,就像刚才他说的那句话,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直接在脑子里响起了声音,绝对比唐巧妍的丝线传音高级多了!搞得我都不觉想问上一句,阿元你是不是复姓齐木啊?还有这头发,小的时候是不是就染过?这事儿…它也实在太不科学了吧?

    凌风上前来拍着我的肩膀道:“这下你相信了吧?我机械地点了点头,忽然突发奇想,摸了摸阿元的小脑袋道:“阿元,你帮哥哥叫一下外头的胖哥哥好不好?就是给你买糖葫芦吃的那个!”

    阿元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即便转头看向屋外。我反正是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不过大门却突然被人撞开,索文昌庞大的身躯竟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一脸焦急地嚷道:“阿元…阿元他是不是不行了?我刚才,刚才好像都听到他在叫我了!老陆,你们…”

    可惜他的眼泪终究没来得及流出来,只瞪着一双强行撑大的眼睛紧紧盯着床上的阿元。

    果然如此!我在心中暗笑:“阿元啊,告诉哥哥,你刚才和胖哥哥说了些什么啊?”

    阿元歪了歪小脑袋看着我,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说阿元想他啦,让他进屋看看阿元啊!”

    回头一瞅,索文昌用凌凤同款看白痴眼神瞅着我,凌凤本人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随即问道:“那阿元可以同时让我们三个都听到你的声音吗?”

    阿元愣了一下,估计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能死死盯着我们仨的脸,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半晌才道:“哥哥,阿元头好疼!”

    这一次不光是我,就连那两只也迅速凑了上来,显然是阿元的声音传达到了。我欣慰地捏了捏他的脸蛋:“瞧瞧!我就说吧,咱们阿元是最厉害的!”

    “必须的!”第一次用这种方式成功与人沟通的阿元也很是兴奋,还拽了句流行语,同样让我们三个都听到了,三人顿时笑作一团,索文昌更是急吼吼地要出门去,说是为了庆祝阿元得此机缘,一定要再买一垛糖葫芦给他不可!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阿元确实可以直接将声音传到别人的脑子里。然而这也就意味着,阿元从现在起再也过不回普通人的生活了。能够吸收并融合内力的恐怖体质,不用张嘴就能让人听到声音的神奇能力,单凭这两点他就会被江湖和朝廷同时追踪,直到成为某一方的成员为止。

    这对他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小小的孩子又

    怎么能躲过汹涌而来的滔天巨浪呢?无论如何,我决定暂时帮阿元守住这个秘密。

    将自己的想法和三人说了以后,凌凤和索文昌都表示赞同,认为兹事体大,在阿元掌握自保能力之前绝对不让外人知晓这个秘密。

    阿元的表情明显暗了下去,刚拥有如此神奇的能力就被严令禁止,是个孩子应该都会生气的吧?

    有些心疼地拉过他抱在怀里,我轻声安慰道:“阿元是个好孩子,可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坏人存在的。就像那些把阿元变成这样的坏人,如果让他们发现了阿元的能力,那你想想,他们会不会就会不要命地来把阿元抢走?我们三个哥哥是阿元可以信任的人,这一点陆哥哥用性命向你担保!可即使是你这段时间见到的与我们待在一起的那些人也不一定都能相信,阿元明白吗?”

    看着他的一双大眼睛从不悦到凝重,我知道他是明白我的,便接着说道:“说白了吧,哥哥们希望阿元能永远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不管以后你成长到什么程度,去做了什么工作,我们都希望是阿元真正喜欢的,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哥哥们也都会支持你,祝福你。所以阿元必须要明白,除非是你认为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否则你觉醒的诸多能力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明白了吗?”

    凌凤和索文昌也在我身后郑重地点了点头,阿元还是明是非的,十分认真地点头应下了,不过又有些怯生生地问道:“那就连萨迪克叔叔都要保密吗?”

    我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身后的二人,这句话他们明显也听到了,同样有些犯难地彼此对视了一眼。我们对萨迪克的人品和信誉还是很信得过的,可如今他毕竟只是个四处飘零的游侠,平日里难免会碰上不少麻烦。我就怕他为了省事,滥用阿元的能力,让他渐渐成为一个只会听命办事的工具人,那就太糟糕了。

    没有回答阿元的问题,我问了他一句:“阿元啊,哥哥先问你啊,等你彻底掌握了这些能力…不,就说以后吧,你是想陪着萨迪克叔叔继续云游四方,还是留在这里,和我们待在一起?”

    当然,我们的双腿也是不会停歇的,这么说无非是想给他一个选择的环境罢了。我也想好了,如果他选择继续旅行,那我就把萨迪克划进可以信任的名单里;若是他想留下,我就不算他,回头再找人慢慢进入他的生活,成为可以取代我们的存在,让他留在京城或者什么地方,平平安安地过完一辈子。

    阿元似乎有些纠结,认真地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给出了他的答案:“我要跟着叔叔一起走!”闻言,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哪怕日后需要频繁杀戮、风餐露宿也不后悔?”

    阿元神色坚毅地点了点头,我又问道:“可以告诉哥哥为什么吗?”阿元十分认真地看着我:“因为…因为叔叔是…是…是爸爸,哥哥就是哥哥!”看起来有些答非所问,不过我们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觉得和萨迪克更亲近些,所以愿意继续追随他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做出这个选择的瞬间,他在我眼中就不再是一个需要处处照顾的孩子,而是即将走上战斗之路的男人了。同为男人,再摸人家脑袋似乎就显得有些不太合适了吧?没想到这小子还蛮上道的,竟也像模像样地伸出小拳头怼了怼我的胸口,一副我已经长大了的严肃表情。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试一试,才能知道怎么办

    他认真的小表情和动作逗得众人哈哈大笑,我随即又叮嘱了他一遍,除了我们四个绝对不能向其余任何人表现出来。

    阿元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就有些迷茫地看着我,接着表情变得越来越难受,到最后又差点儿哭了出来。

    我立刻紧张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阿元?哪里不舒服吗?”

    阿元十分痛苦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我立刻反应过来,应该是不知为何,他似乎突然不能再像刚才一样说话了。

    我有些奇怪地帮他把了把脉,除了经脉阻塞之外貌似就没走什么别的问题了呀。不过随即我就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阿元突然具备了这种能力,会不会与他吸收了内力有关呢?

    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索文昌立刻有些震惊地看着我:“老陆,你…”我点点头道:“不错,为了能让阿元尽早适应全新的生活,适当的尝试还是有必要的。不过是点儿内力罢了,又不是恢复不过来。要是在过年前这两天里可以让他基本掌握自己的力量,那起码也能让大家都过个好年了!”

    二人知道我定下来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只得无奈叹气同意了。随即,我便拉着阿元的手叮嘱道:“记住,阿元,这份力量是属于你的,它是本就存在于你体内的东西,只不过被尘封了许久,你不过是有些难以适应罢了。想想看,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才有这股力量的出现,所以说,没有你那就不可能有它,对不对?所以啊,咱们阿元才是主人才是在二者之间起主导作用的哪一个。接下来陆哥哥会帮你拔掉封住穴位的银针,你要加油哦!要不然哥哥我可就小命难保啦!”

    我笑嘻嘻地说道,阿元的眼中却透出浓浓的担忧。他不想我涉险的心情我知道,可把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也是因为我的决定,这份责任,无论如何我都要负起来。

    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我笑道:“傻孩子,既然我答应了要照顾你,便是丢了性命也会履行承诺。不用担心,就让你尽情尝试个够吧!咱们阿元是最勇敢的,也是最聪明的,相信你一定能很快找到窍门,不会让哥哥我力竭而死的,对吧?”

    说着,我也不等他回应,开始慢慢帮他把身上的银针往外拔。我的动作很慢,其实也是为了让后头的二人看清楚韩老头究竟在他身上的哪几处穴位扎了针。这段时间他们进步不小,虽然不通医理,却也对人体的穴位分部有了大致的了解。一旦情况变得难以收拾,他们就会重新给阿元封上穴道,保住我一条性命。

    拔到最后一根针的时候,我的手竟也有些颤抖起来。那股力量实在太过霸道,只有切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可怕。可是不行,我绝不能让阿元感受到我的恐惧,否则他一定会畏首畏尾,止步不前的。把心一横,我强行压制住身体的颤抖,慢慢将最后一根银针也拔了出来。

    就在我打算闭上眼睛感受暴风雨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想象中的恐怖吸力没有出现,反倒是一股极其温暖的气流透过四肢百骸的毛孔缓缓渗入我的体内,将我体内原本飘散无几的内力重新凝聚到丹田处,虽然依旧凝结得不甚牢固,可也算是打好了不错的基础。有这一前提的话,之后我的内力一旦增长就会围绕着这

    小小的一团不断壮大,绝对是有利无害的。

    睁开眼睛,阿元满是泪痕的小脸就出现在了我面前。这孩子竟真的生生压制住了体内想要吸取内力的那股力量,反而是由于他的温柔和恐惧,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内力终究坚持不住,被慢慢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转而全部流到了我的体内。不仅如此,还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开始自动修复原本受到损伤的部分,我感知得到,如今丹田里虽然没剩下多少东西,却显得异常坚实,根本不是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缥缈感。

    有些不确信地朝一旁的墙壁挥出一拳,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原本平整的墙面上顿时出现一个深深的拳印。重要的是我最多使出了四分力,若是全力一击,想必轻轻松松就能将这墙上轰出一个大窟窿!

    我喜出望外地抱着阿元蹦了起来,凌凤他俩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索文昌有些担心地问道:“老陆,这次阿元不会把你的脑子都给吸走了吧?”我开心地转了几个圈儿,这才重新坐回床上,将阿元放在我的腿上笑骂道:“滚一边儿拉去,你才被吸走了脑子呢!”随即就向他们解释了如今我身上发生的所有变化。

    闻言,二人也十分惊讶,可惜他们还没凝出内力,这么好的福利怕是无福消受了。看着他们一个个懊恼的样子,我笑着安慰道:“行了行了,别整天愁眉耷拉眼的,这段时间咱们也暂时不会离开京城,本来吧,我还想着咱们仨一起去参加六扇门组织的冬训,好好提升一下自己。可现在看来,负责今年冬训的是凌越那个老贼,咱们去了八成没什么好果子吃,不如就留在这尚书府里,跟着莫女侠她们好好修炼,有他们指点迷津,你们也一定能很快到达武师之境的!”

    二人这才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却听到外面响起小阮的声音:“三位公子,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刚才听到了好大一声响,小姐特来让我问问!”

    我对着门口答道:“哦,没什么,刚才我们动作大了些,不小心弄坏了些家具。转告你家小姐,让她不必担心,你们只管好好说话去便是了!”

    小阮应了一声便走开了,我接着对阿元说道:“怎么样阿元?现在身体可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阿元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从我腿上跳下去,跑到桌旁拿起韩老头留下的纸笔开始画画。画的是一个小人,估计就是他自己,在小人的腹部,阿元画了一个大圆,不过没有封死,在空出来的缝隙上添了几笔,乍一瞧倒像是漏了气的皮球。不过我们知道,他画的应该就是自己肚子里的真气储备情况。

    我伸手按了按他的丹田处问道:“那这儿呢?这里感觉怎么样?”阿元十分认真地指了指桌上的画,又指了指丹田所在。我顿时明白了,这孩子并不清楚人体的构造,只是觉得肚子里涨得慌,所以才觉得丹田十分巨大。不过接着他又指了指破洞的地方,用手比划了两个手势表示体内多余的东西基本上已经都排出去了,然后又摆出一脸十分舒爽的表情,看起来状况不错。

    我伸手替他把了把脉,又窥视了一下他体内的情况,果然,帮他将银针拔掉之后,他体内原本仅剩的一点儿内力都已经消失殆尽了。这就像是蜜蜂,本来在蜂巢里呆得好好的,你非得强行将他们弄到一处琉璃瓶

    里去。不管这全新的容器有多好,可终究没有能让它们栖身的地方,到头来还是会回到熟悉的蜂巢中去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阿元尚且没有开始习武,他的体格又与常人不同,丹田处并不似常人那般,倒像是一颗坚硬的石头,在外头还包裹着一层坚硬的保护膜,导致吸收的内力无法进入、储存,自然就会从体内散发出去。

    可问题是,现在阿元根本不知道打一开始为什么会出现那股强大的吸力,它就像是凭空产生,又凭空消失了,不管再怎么找都找不到触发他的开关。这样的结果让我很是沮丧,若是不抓紧时间帮阿元掌握这股力量,一旦某一天再次暴走,只怕不光会伤及他人,更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想了半天,我还是决定先问问他:“阿元啊,你告诉哥哥,之前在你疯狂吸收内力的时候身体里有没有什么感觉啊?”

    阿元点点头,接着又开始画画。不过这一次他只是简单地将大圆上的窟窿给封死了,然后又将纸给撕烂,撕开的缝隙正巧经过那个大圆。我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自身的禁制被解除,突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的感觉。

    “那现在呢?”我又问道,阿元便将那张纸重新放回了桌上,将缝隙处小心对好,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原来如此,我知道原因了。说白了,最开始的时候那股力量由于封闭太久,在得到释放的一瞬间就疯狂冲出体内,以至于强行突破了丹田外的封锁。可随机,等积压许久的力量消失之后,丹田处就又恢复了平静。也就是说,想让阿元再次施展那股力量,就必须先帮他打破丹田外的禁锢,简单来说,就是教他习武。

    而且对于他丹田处无法接收外来力量的原因,我想也是因为其特殊的体质。这世上的事物往往都是有阴阳两面的,他的身体可以吸收别人的内力,却无法轻易转化成自己的,我觉得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体内并没有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

    为了保证力量的纯正,为以后吸收过来的所有力量做一个标杆,他必须突破自身的桎梏,凝结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内力。人总是各不相同的,得到的力量在体内也会呈现出不同的性质,就比如莫女侠的内力,热情似火;吕捕头的就是阴柔如水;凌景寒的比较特殊,除了刺骨的寒意什么都感觉不到。为什么说真正的高手都有其独特的气质呢?说白了,就是通俗说的霸气侧漏,不过漏出来的是遍布全身的内力罢了。

    至于为什么从他体内散出来的内力可以起到那么神奇的功效,我终究也没弄明白。不过无所谓啦,韩老头不是也说过了吗,这孩子是天生的幽冥仙骨,仙骨唉,总该有些让常人意想不到的效果吧?

    随即,我便将得出的结论告诉了三人。听说我要帮他解除丹田上的限制,阿元开始疯狂地摇头。他是真的怕了,怕伤害到身边的人,怕重新回到那暗无天日的悲惨岁月。

    我怜惜地摸着他的脑袋道:“阿元可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出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挥挥手就能将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摧毁殆尽,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阿元有些犹豫地看着我,我笑了笑,捧着他的小脸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身处乱世,想要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除了变强,你我都别无选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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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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