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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改变了罗马全文阅读

作者:一毛家二毛     他改变了罗马txt下载     他改变了罗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七章 教廷特使(中)

    利摩日的城堡,此刻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大兵营。许多英勇的武士——不管是英格兰人还是法兰西人,抑或是诺曼人或者伊比利亚人,他们都聚集在此刻整个基督世界威望最为卓著的国王麾下,发誓为他而战。

    如今整个西欧最负盛名的国王有两位:其中一位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现任皇帝,“红胡子”腓特烈一世——这是一个果决的暴君,他所到之处遍布哀嚎和痛苦,他殷红的胡须号称是意大利人的鲜血染红的;另外一位则是如今的金雀花国王,统治着英格兰和法兰西大片国土的亨利二世。

    与凶名在外的红胡子比起来,亨利二世虽然也在战场上赢得了无数荣誉和声望,但是他注意内政和文教。他在英格兰进行了一系列影响深远的改革——例如把盾牌税作为固定税收;设立巡回法庭处理国内司法事务,同时把司法权力集中在国王手中;在牛津建立学术中心,这便是牛津大学的前身;如果不是他的儿子们过于孝顺,那么他也许会被敬称为大帝。

    “尊敬的枢机冕下,国王陛下准许了您的觐见。”

    主堡的大门前,一个盔明甲亮的年轻骑士用无比标准的贵族礼仪向着身穿红衣的年轻主教致敬。他没有戴头盔,只穿着一套锁子甲头巾,胸前罩袍上的红色狮子十分显眼;而年轻的枢机主教则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和前者一起向城堡之内进发。

    原本枢机主教这身穿红衣的显赫高位非要年龄和德望缺一不可才能担任,而英诺森能够在年仅二十三岁便出任如此耀眼的位置,除了他自己学识渊博,姿势水平高超之外,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升任教皇的叔叔,圣座克莱芒三世的保举;此刻他面色和蔼的和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年轻骑士说道:“虔诚的威廉骑士,你听说过耶路撒冷陷落的事了吗?”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那些异教徒,愿主惩戒他们!”

    年轻骑士名为威廉.马歇尔,他是一名武艺高超,声望卓著的骑士。他曾经在骑士比武大会上击败过一百零三名骑士,从而受到王后埃莉诺和王储小亨利的看中,小亨利甚至还赐予了他真正的骑士纹章——就是他现在胸前的红色狮子。

    在小亨利突发疾病暴毙在利摩日的时候,威廉正奉他之命在外围集结军队;可是当他带领自己的部队准备支援主君的时候,却只看到了后者饱受病痛折磨的可怜尸体。威廉安葬了小亨利,同时因此受到了国王亨利二世的青睐——后者给予了他慷慨的合约,所以此刻年轻的骑士正在兢兢业业的为雇主效力。

    面对枢机主教的询问,威廉的回答低沉而坚决。见此情景,英诺森并没说什么,他只是点点头,便在转过身去昂首踏入王宫之内。

    此刻一名侍从正费力的沉重的木门推开,而年轻的枢机主教站在门外停了停,仿佛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般,便满脸和蔼的笑容,出现在了英格兰国王面前。

    在英诺森眼中的亨利二世,仿佛遭内心受了某些沉重的打击。国王此刻满头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如同干枯的松树一般,正斜倚在王座之上,静静的闭目养神。他原本也雄姿英发,他曾经也踌躇满志,他甚至开创了金雀花家族最伟大的时代——可是面对孝感动天的儿子们,年老的国王如今只觉得心力交瘁。

    “鄙人英诺森,添为教廷的红衣枢机——陛下,我带来了圣座向您的问候,愿您王运绵长。”

    “不必多礼。那么,请说出你的来意,主教阁下。”

    衰老的国王面无表情的稍稍把身躯坐直,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愤怒,迷茫,痛惜,悲苦......种种情绪不一而足,仿佛令人扼腕。

    “不过这些和我英诺森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执行教廷的任务,而你们的这些破事,哪有东征圣地那样重要?”

    虽然内心不屑甚至蔑视,但是年轻的枢机主教依旧风度翩翩的向国王行了一礼:“陛下,圣地和圣城已经被异教的绿色浪潮所湮灭,圣洁的圣墓大教堂正处在异教徒肮脏的玷污之下,整个基督世界,如今都处于危险之中!”

    英诺森面上的表情慷慨激昂而富有感染力,同时他一边说话,一边持着手中的权杖,双臂张开,面色仿佛圣洁如同天堂最纯净的天使一般。如果这是在城内闹市的布道现场,说不定虔诚的农民们正痛哭流涕的跪在枢机面前,不断在胸前划着十字,同时一些底层的贵族在激昂之下,当场捐出自己的所有加长,然后义无反顾的踏上东征的道路!

    但是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位威望甚重的国王,而且这位国王和教廷的关系并不是那么融洽。亨利二世为了改革教会,甚至不惜和自己的挚友,坎特伯雷大主教托马斯.贝克特决裂,并且派遣刺客将他谋杀——大主教在死后三年被教廷封圣,并且当时的教宗还逼得国王亲自到圣托马斯墓前负荆请罪,将他搞的非常狼狈。

    “我对圣地骇人听闻的事件感到震惊,我会亲自向上帝祈祷。”

    英格兰国王缓缓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却就此不说一句。英诺森见此情景,知得咬咬牙说道:“来自圣座的谕令——圣座如今号召十字军向耶路撒冷进军,希望陛下能够热烈响应;在我来之前,法兰西的腓力国王,德意志的腓特烈皇帝,西西里的威廉国王,他们都表示热烈拥护圣座的决策,圣座也希望陛下能够深明大义。”

    罗马教廷确实向这些高贵的统治者派出了自己的使节,因为英诺森本人就是派向英格兰的特使;但是他们到底答应没有红衣枢机却不得而知了。不过如今教廷威望日隆,而且罗马占据光复圣地大义名分,想必也不会遇到什么阻碍。

    “金雀花家族如今深陷内战泥潭。阁下,你也看到了,我的逆子理查德如今正在波尔多对他的父亲虎视眈眈。所以抱歉,在解决这件事之前,我只会为东征的弟兄们虔诚的祈祷——愿上帝保佑他们。”

第二百二十八章 教廷特使(下)

    “这个亨利二世,真是不知好歹。”

    高贵的枢机主教英诺森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利摩日的城堡,虽然他一句话也不说,可是送他出来的年轻骑士威廉.马歇尔却很明显的感觉到冕下内心的不悦。

    英诺森当然有足够的理由不悦——他费尽心思想让英格兰国王参加第三次东征,而且最好是如同第二次东征的法王路易七世一般亲自率军参加;可是亨利二世却仿佛丧失了进取心一般对主的事业充耳不闻,相反却只念念不忘要把他儿子抓起来。甚至于英诺森隐晦的提出,只要英格兰王愿意承诺亲自率军东征,罗马的圣座甚至可以考虑帮助他开除他几个儿子的教籍......

    可是亨利二世却对此断然拒绝。他甚至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警告教廷不要干涉英格兰的内政——十四年前的圣托马斯事件早已让他和教廷已经撕破了脸皮,即便最后英格兰王不得不屈从于教廷庞大的压力而袒身露体的亲自前往圣徒墓前谢罪,但是裂痕早已产生,却不是时间能够弥补得了的了。

    两人的会见不欢而散。亨利二世认为教廷又一次妄图影响和控制他的王国,而英诺森却认为英格兰王鼠目寸光,不识大体;当他在威廉.马歇尔的陪同下走出利摩日城堡的时候,年轻的枢机主教转过身来,和蔼的注视着这个年轻骑士:“威廉,你是一个虔诚的好骑士,但是你的国王却对神圣的教廷成见已深;现在主的事业正需要你们——金雀花的王国是此次东征必不可少的一环,希望你好好想想。”

    当英诺森离开利摩日的时候,旁边的侍从问他接下来去哪儿,而年轻的枢机略一思索,又转头望了望夕阳中巍峨的城堡,缓缓说道:“波尔多,我们去波尔多;接下来是时候去拜访阿基坦的公爵了。”

    ............

    “东征?打那个声名显赫的异教苏丹萨拉丁?”

    几天之后,在波尔多的宫廷之中,年轻的理查德王子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身体微微往前倾,右手无意识的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满脸和蔼之色的年轻枢机。

    英格兰如今的王储拥有一头耀眼的金发,两鬓的络腮胡子一直长到了下巴;他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却微微上翘,好似注意到了什么东西一般。

    理查德幽蓝色的眼珠注视着和他坦然对视的英诺森,他忽然用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高背椅子上,双手好似无奈的摊开,笑着对面前的枢机主教说道:“冕下,萨拉森的异教徒占据了我们的圣地,作为一名虔诚的基督徒,我自然想响应圣座东征的号召,甚至还会亲自率军出征——”

    “可是现在我的父亲想把我抓到伦敦去囚禁,所以......”

    “只要殿下心存对主的崇敬,并且发誓将亲率大军加入东征的队伍,教廷可以作为中间人,调停殿下和您父亲之间的冲突。”

    英诺森面对英格兰的王子却不如同面对亨利二世一般小心翼翼。一方面理查德如今在整个欧陆除了金雀花继承人的耀眼光环之外并没有做出什么确实的功绩,另一方面罗马的枢机并不认为英格兰的王子能够反抗他的父王——短斗篷王的威名此时正是响彻欧陆的时候,之前所有的叛乱都被他一一化解,所有人都认为理查德被擒获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教廷不希望英格兰的内战旷日持久,这也是英诺森来到波尔多的原因。虽然亨利二世对他不假辞色,但是来自罗马的年轻枢机其实是想劝说英格兰王子向父亲投降,而之后教廷会介入,使得理查德免受处罚的同时,能够让他带兵东征。

    这是英诺森自己想出来的,能够解决英格兰问题的方法。

    可是理查德会如他所愿向老爹投降?

    “枢机冕下,可能你不清楚,我现在在进行的是一场正义的战争。”

    年轻的英格兰王子义正言辞的说道:“老头子囚禁了我的母亲埃莉诺,他无权囚禁阿基坦真正的女王——我之所以起兵反对他,是为了救出我那可怜的母亲,她现在肯定在伦敦望眼欲穿。所以,看在上帝的份上,冕下如果内心还有基督徒的良知,那么就请帮助我;我发誓会尽快结束这场战争,然后率军誓师东征。”

    既然理查德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英诺森也知道劝他投降以结束战争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在面对教廷的时候,至少理查德比他的父亲要好得多,因此年轻的枢机主教皱着眉头,无意识的摩裟手中的主教权杖,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你想得到什么帮助?”

    听到这句话,英格兰王子顿时眉开眼笑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热烈的拥抱了和他年龄仿佛的枢机主教,仿佛毫不在意的说道:“我需要很多,很多很多钱。我要用他们雇佣加泰罗尼亚人,法兰西人,所有一切能够雇佣到的佣兵——”

    说着,理查德耸耸肩,笑着说道:“整个波尔多有数十家修道院,而那些教士们不仅富裕而且高傲。我想,如果是来自教廷的谕令,他们应该很乐意捐出一部分......”

    “否则我也会纵兵劫掠了他们。”

    虽然最后一句话被理查德藏在心里并没有说出,可是看着英格兰王子的表情,英诺森突然笑了。

    “没有问题。”

    嘴上这样说着,年轻的枢机在内心这样安慰自己:“至少这个理查德还懂得在表面上尊敬教廷——他的哥哥在利摩日临死前可刚刚洗劫了城内的一所修道院。”

    “另外还请冕下给坎特伯雷大主教鲍德温修书一封——如今的鲍德温冕下正在为国王陛下搜刮英格兰的财富和粮草,并且将它们源源不断运往利摩日的前线。如果您能够说服他,使得大主教深明大义,断掉英格兰的支援,那就再好不过了......”

    真诚的注视着英诺森的双眼,理查德嘴角微微翘起:“怎么样,你帮助我打败老头子,而我将全力支持圣座的东征事业,我还会亲自率军去往圣地和萨拉丁拼杀!”

第二百二十九章 父子反目

    几天之后,集结完毕的英格兰大军从利摩日鱼贯而出。他们在亨利二世的带领之下,目标就是南面富庶的波尔多——也是如今理查德盘踞的地方。

    日渐衰老的英格兰王依然戴着他那顶璀璨的金色王冠,不过这次战争和以前的身先士卒不同,他稳坐中军指挥大军,而把先锋的任务交给了一名他十分看好的年轻而富有才干的骑士——威廉.马歇尔。

    马歇尔曾经侍奉他的儿子小亨利,但是他并没有和亨利二世直接对阵,而是奉自己的主君之命外出招募雇佣兵。虽然对自己的孝顺儿子愤怒异常,但是人死如灯灭,英格兰国王却反而对在所有小亨利的属下们都做鸟兽散的同时,坚持收敛主君尸骨并且妥善安葬的威廉.马歇尔另眼相看。

    他知道这个骑士武艺非常高超,便索性提拔了他当此次讨伐理查德的先锋大将——马歇尔如今正率领着他招募的雇佣军作为国王的前锋,年轻的骑士本人也踌躇满志,对此战势在必得。

    威廉.马歇尔戴着一顶覆面的巨盔,身上的法兰克锁甲闪耀而又坚固。这是他作为埃莉诺王后的护卫的时候,把王后从一群山贼之中解救出来之后,慷慨的阿基坦女大公赏赐给他的宝物——一整套由阿基坦最优秀的大师亲自铸造的精良甲胄,以及一柄足以作为传家之宝的闪耀长剑。

    他和麾下的骑士们纷纷策马而行,忠实的履行着自己先锋的职责。但是马歇尔覆面巨盔之中的眉头,却罕见的一直拧着,虽然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时候,波尔多城外的一处山丘之上,理查德已经在这里扎下了营地。由于接受了许多修道院的“自愿捐助”,因此他有了额外的一笔钱用来雇佣了一支加泰罗尼亚佣兵团。此刻阿基坦公爵的麾下一共有一万余人,至少看起来和亨利二世的一万五千人比起来字面差距没有这么大了。

    “殿下,您确定要在这里阻击国王陛下?我们还不如发挥城堡的优势,在波尔多据墙死守——”

    “老于格,你是人老了,你的勇气难道也跟随着你的年龄一并消逝而去?”

    理查德毫无所谓的摆摆手,他站在山丘上注视着远处的地平线,那里旌旗涌动,烟尘滚滚,昭示着老爹的大军已经来了。他把随身佩戴的长剑举到自己面前,注视着上面闪烁着雪白而残酷的闪光,将剑刃对准了远处的军队,自信满满的说道:

    “俺寻思这能赢。”

    ............

    在发现了阿基坦军队的踪迹之后,亨利二世也命令麾下的大军整军备战。他遥望着山丘上军容严整的敌军,嘴角不屑的撇了撇,内心喃喃道:“也好,理查德你这个逆子,至少不像你的哥哥一样龟缩在利摩日不敢出来——那么让我速战速决,把你抓到伦敦去,和你母亲做个伴。”

    说着,年迈的国王跨上骏马,随后大手一挥,而他身旁的侍从们则会意,许多传令兵开始四散开来,开始传达国王的命令;不久之后,悠扬的号角声想起,而英格兰的军队仿佛受到无形的指引,纷纷在指挥官的呼喝之下,面对山坡之上的阿基坦人,排好队列,大声的鼓噪着,一边敲击着盾牌,一边发出各式各样的战吼。

    “和尚,我可是把全副身家都压到你身上,你最好确定你的计划能够成功。”

    山丘之上的营地,理查德看到从英格兰人的阵列之中走出来大约一千余人的长弓手——他们都是隶属于王室的弓箭卫队。这些精英战士尽皆穿着棉甲或者链甲,下身是红色或者黄色的紧身裤,手中的武器则是英格兰的特产,也是最精锐的弓箭手才能拉开的紫杉木长弓,有些手上还包着一块小圆盾;他们排成了松散的阵列,手中的弓箭瞄准着敌方的队列,只等指挥官一声令下,便会倾泻出迅捷而致命的死亡风暴。

    “放心我的殿下——”

    理查德旁边的英诺森,他好似并没有受到战场的影响,依然坚持穿着代表他高贵身份的枢机红衣,头上的红色小帽也没有取下;他胸有成竹的对年轻的英格兰王子说道:“殿下一定会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只希望你能够遵守诺言,亲自带兵东征,替基督收复他神圣的圣地。”

    此时,亨利二世的长弓卫队已经瞄准了山下结阵固守的加泰罗尼亚佣兵。在理查德的注视之下,这群桀骜不驯的伊比利亚山民咬牙承受着死亡的钢铁风暴,甚至他们还大声鼓噪着,竟然结成盾墙朝着英格兰人的长弓手缓缓移动——

    “稳住盾墙,密集队形,整体推进!”

    吕西尼昂的老伯爵于格八世作为这支佣兵的临时指挥官,他义无反顾的站在了战斗的第一线;此刻须发花白的老伯爵头顶一面硕大的圆盾,站在了佣兵中央;在他四周有五名武艺高强的步行骑士保护他,都是他的家臣;他虽然对理查德的安排颇有微词,却依然忠实的执行了他的命令,用加泰罗尼亚人的佣兵吸引着英格兰王长弓卫队的火力。

    理查德带领着整整五百人的加斯科涅骑士集中在军队的右翼,而远处英格兰的阵列后方,注视着敌方阵型布置的亨利二世也把阿基坦叛军的布置看的清清楚楚。他轻蔑的撇了撇嘴,却反其道而行之——英格兰王把所有的精锐骑士集中在了右翼,却准备从对方的左翼一举突进。至于他的大军的右翼......

    “命令左翼的威廉.马歇尔,命令他务必要坚守阵地,直到杰弗瑞伯爵的右翼击溃了敌军左翼为止——告诉他战后朕会在诺曼底奖赏他一座大大的庄园!”

    随着亨利二世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英格兰的一万五千大军犹如一台精密的机器缓缓转动起来。中央的撒克逊近卫军发出震天的呐喊,在各自指挥官的呼喝之下排成了紧密的队列;右翼最精锐的骑士们在诺森布里亚伯爵的带领下正在那里对战场虎视眈眈;而左翼——这是由威廉.马歇尔带领的法兰西雇佣军,他们正排列着紧密的盾墙,紧张不安的注视着对方越来越近的,由理查德亲自率领的阿基坦骑士们。

第二百三十章 一转攻势

    “24岁,是个骑士。”

    几天之前,利摩日城堡之中的某处,内心迷惑而又茫然的年轻骑士,英格兰的威廉.马歇尔,正在密室之内向和蔼的枢机主教英诺森进行告解。

    满面微笑的年轻枢机如同最令人安心的圣徒一般,浑身仿佛散发着金灿灿的圣光。他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抚上了虔诚跪伏在自己面前的英格兰骑士,声音似近乎远,仿佛令人迷蒙而向往。

    “那么东征什么的,你们也确实希望去做吧。”

    望着虔诚的威廉.马歇尔,现任圣座之侄,年轻的枢机主教英诺森缓缓说道。在知道了教廷预备东征的时候,虽然英王亨利二世慎重的拒绝了教廷的邀请,但是他麾下的一些虔诚的骑士们,他们的内心却不由自主的飞到了圣地——

    “听说吕西尼昂那个小白脸,明明犯下了刺杀伯爵的重罪,到了圣地之后居然混的风生水起,还娶了耶路撒冷的公主?”

    “听说那些耶路撒冷的寡妇个顶个的有钱,老子如此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同时勇猛刚健威风凛凛,过去之后那些贵妇岂不是统统要拜倒在老子的底裤之下?”

    “听说他们留在东方的骑士们都发了大财!”

    威廉麾下的雇佣军是他在法兰西北部雇佣的,其中不乏流浪骑士,甚至强盗贵族。当他们知道罗马的圣座开始号召向圣地进军的时候,许多强盗骑士都兴致勃勃的想加入东征的队伍——口口相传那些萨拉森异教徒占据的东方沃土是流着奶与蜜的天赐之地,而他们在西方如今却落魄得一无所有,只有手中的刀剑和弓弩!

    但是很可惜,英格兰王看起来并不想掺和这场远征,而他麾下那些锦衣玉食的高官显贵们,似乎也对万里之外的圣地圣城毫无兴趣——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如何压榨和剥削自己的农奴,好让那群贱民种出更多的粮食交更多的税;不过,马歇尔和他麾下的将士们属于雇佣兵,因此他隐秘的来到了枢机主教英诺森的面前,带着兄弟们的殷切期望,来探寻高贵的红衣枢机的口风。

    “年轻的骑士,你的来意我已知晓——那么,能告诉我你的年龄么?”

    望着慈眉善目微笑和善的英诺森,感受到他和蔼目光的注视,单膝跪地的威廉.马歇尔充满虔诚的说道:

    “今年二十四岁,是个骑士。”

    “啊......那么,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呢?我看你还挺结实的。”

    “平时喜欢健身——也就是......在森林里面打打猎之类的。”

    说到这里,年轻的骑士脸颊通红,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而手握银色小十字架,高高在上的英诺森则轻轻地哂笑道:“偷猎......这可不是一个正直的骑士该干的事啊。”

    说着,他无比熟练的伸出右手抚在威廉头顶,同时念念有词:“以全能至高的耶和华之名,我在此赦免你的偷猎之罪——从此,英格兰的威廉.马歇尔将是一名纯洁而又正直的骑士;他发誓为主而战,他发誓用刀剑替耶稣基督夺回他蒙难的圣地;愿上帝永远保佑他,直到永远,阿门。”

    年轻的枢机主教对威廉.马歇尔以及他手下的佣兵们踊跃参加东征的举动感到十分欣慰;而马歇尔也因为亨利二世拒绝加入东征的缘故,开始对他的雇主暗藏二心;终于,在英格兰王和他的孝顺儿子决战之前,此时他和他麾下的法兰西雇佣兵已经成为了英格兰的先锋;他在自己的营地之中又一次遇到了乔装前来的英诺森。

    “加入理查德公爵的大军,帮助他击败英格兰王;理查德将带领你们走向东方,去往圣地和异教苏丹萨拉丁决战——这是上帝的旨意!”

    “公爵大人已经许诺,只要你帮助他战胜亨利二世,那么,他将撮合你和彭布罗克女伯爵之间的婚姻......”

    面色凝重的威廉.马歇尔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记忆中印象十分深刻的俊俏脸庞。他曾经作为已故的王储小亨利的侍从,参加过在卡昂的宴会;而彭布罗克女伯爵,她是一位美丽的贵族,拥有鹅蛋脸,栗色的头发以及丰满的胸脯;虽然是个寡妇,但是求婚者却依然趋之若鹜——

    因为彭布罗克的伊丽莎白女伯爵,不仅拥有彭布罗克的封邑,同时在威尔士,英格兰甚至诺曼底,都拥有大批地产和庄园,在贫穷的流浪骑士威廉.马歇尔看来,是如同阿基坦公爵埃莉诺一般的富婆!

    如今,在波尔多北面的战场上,看到英格兰王的大军正陷入胶着,并且连连取得胜利,正缓缓把亨利二世的孝顺王子的战线往后压缩;而他的身后,毫不知情,一心只想快速结束战斗的老国王,已经派出了自己几乎所有的预备队;他一开始就摆上了狮子搏兔的态势,但是如今国王的身边却开始缺乏保护了。

    从头盔的缝隙之中,威廉.马歇尔看到了策马逼近的阿基坦大军。那个被诸位阿基坦骑士簇拥在中央,年轻却粗豪,戴着一顶诺曼式样的圆顶盔,满脸棕色络腮胡子,面容英俊而又残忍的骑士,就是他如今的雇主亨利二世的孝顺儿子,英格兰王位的继承人,阿基坦的公爵,金雀花家族的理查德。

    马歇尔和他麾下的法兰西雇佣军,理查德和他麾下最精锐的阿基坦骑士们,就这样在前线开始对峙起来。透过水桶巨盔的缝隙,年轻的马歇尔能够感觉到,英格兰王子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他的嘴角稍稍有些扬起,仿佛是鼓励,又如同督促一般。

    远处,亨利二世同样也在注视着左翼的情况;由于英格兰大军的中央和右翼几乎都呈压倒性优势,理查德的叛军几乎只是在苦苦支撑;而理查德本人面对的威廉.马歇尔,可是击败过一百零三名骑士的战斗大师!并且他麾下的法兰西雇佣军战斗力也是不俗,年迈的国王如今意气风发,凛然的骑在自己的坐骑之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孝顺儿子被捆缚双手,按倒跪在自己面前祈求他父亲原谅的一幕了。

    英格兰大军的左翼,看到阿基坦公爵倨傲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他胯下的骏马甚至仿佛如同他一般的暴躁,不断地打着响鼻,前蹄刨地;年轻的威廉.马歇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长柄骑矛,却倏忽迅速的策马转身,大声吼道:

    “理查德王子,万岁!”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转攻势(下)

    发生在波尔多东北平原战斗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原本亨利二世和他麾下的英格兰大军步步紧逼,全线出击,几乎就要把胜利的甜美果实攥入手中;可是来自法兰西雇佣军的叛变,却犹如一把雪亮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入了亨利二世的心脏。

    呐喊着“理查德万岁”的震天战吼,威廉.马歇尔和他麾下的法兰西雇佣军纷纷掉转马头,而原本是他们敌人的阿基坦骑士们,以及他们的公爵理查德,此刻却成了雇佣兵们新的主子。这些在法兰西北部游荡,被马歇尔聚集起来的强盗贵族和流浪骑士们,毫不犹豫的后队变前队,与理查德一起,朝着后方空虚的英格兰王本阵开始狂暴冲锋。

    “哈哈哈哈,老不死的家伙,拿命来!”

    理查德如今笑的放肆而又张狂。他骑在一匹雄骏的黑色战马之上,黑色的战斗夹克之外是闪亮的法兰克链甲;他把手中的闪烁着冷冽寒光的长剑高高的举起,左手一勒缰绳,剑尖遥指远处似乎开始陷入混乱的英格兰王本阵,如同旋风一般带领着麾下精锐的骑士们疯狂的一路践踏过去。

    这群虎狼一般的重装骑士如同飓风一般刮过英格兰人的阵地,在叛徒的带领下,他们冒着长弓卫队暴雨一般密集的箭矢,呐喊着狂暴而血腥的战吼,轻而易举的刺穿了横亘在路上的军仆和步兵。长剑,骑矛,战斧,战锤,连枷......所有人的武器之上都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和碎肉,自己本身的损失却微乎其微。

    孝顺的英格兰王子一早就看到了被一群护卫簇拥着的亨利二世,他口中发出兴奋的怪叫,催动着胯下的坐骑不断朝着那个方向冲锋;他如同地狱之中走来的恶鬼一般,右手的长剑此刻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他沐浴在英格兰人的鲜血之中,身上的罩袍和盔甲,甚至最里面的武装夹克也几乎被暗红色浸透,黄色的络腮胡子上也沾满了血珠;而在他面前,这些低阶的军仆和步兵纷纷丧胆退却,不敢出现在狂暴的阿基坦公爵血红的视野之中。

    “不!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们所有人!”

    英格兰的年迈国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寄予厚望的雇佣军竟然临阵投敌,这简直让他难以想象。一时间,亨利二世眼前发黑,摇摇晃晃的似乎就要从坐骑之上摔倒;幸亏国王以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已经全数出击,虽然一时间把加斯科涅人压着打,但是同时却也被他们死死缠住的王国主力,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英格兰王身边的护卫只有不到五十人,即便他们都是最精强的法兰西勇士,但是面对同样精锐和士气正盛的理查德,亨利二世一瞬间权衡利弊,便当机立断,只能仓皇后撤。

    “老不死的,你别想逃!”

    远远注视着英格兰人本阵的孝顺王子,见到老爹在几十个护卫的保护之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就开始战术撤退,不由得大喝一声,便重新抖擞精神,扔掉手中已经出现了缺口的染血长剑,随手接过一根长柄骑矛,开始朝着亨利二世撤退的方向,紧追不舍!

    理查德深知抓到了老爹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他已经堵上了一切,甚至以带领大军东征为由,得到了教廷的帮助,而教廷也成功的如他所愿,协助他赢得了此战的胜利;可是孝顺的英格兰王子自己非常清楚,即便自己在战场上千难万险的击败了亨利二世的大军,但是只要他重新回到了安稳的后方,便能够继续动员起相同数量的大军!

    毕竟亨利二世也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并且已经统治了整个安茹帝国数十年之久。虽然枢机主教英诺森表示会代表教廷调停理查德和他父亲之间的争端,好让阿基坦公爵心无旁骛的率军东征,可是以己度人,桀骜而又残忍的理查德却认为,一旦自己率军往东,那时候该死的老头子一定会趁机收回自己的领地!

    理查德内心一瞬间便闪过这些念头——所有人都不认为他能够击败自己的父亲,但是孝顺的英格兰王子如今不仅在战场上战胜了年迈的国王,他还要准备俘虏,甚至囚禁亨利二世!

    当然,孝顺的阿基坦公爵更想的是,老不死的最好在战场上出点意外......

    因此理查德并没有理会战场之中的形势,却是对逃跑的国王穷追不舍。因为这是属于金雀花家族的内战,即便英格兰的主力部队如今处于上风,但是在国王战术撤退的情况下,只要能够俘虏亨利二世,那么孝顺的王子将立即获得胜利;并且即便他不管现场的情况,失去了主帅指挥的英格兰大军也会士气狂降,不知所措,然后被阿基坦的军队反败为胜。

    亨利二世如今简直是英雄迟暮。他被理查德击败的消息如同飓风一般扫过了整个北法兰西,原本摄于英王威严的法王腓力二世从巴黎出发北上,如今陈兵塞纳河东岸,对鲁昂虎视眈眈;之前被击败的布列塔尼公爵杰弗里亦重整军队,意图向莫尔坦和卡昂进军......

    而安茹和诺曼底,原本他们是小亨利的封邑,小亨利死后被亨利二世收回,但是为了进军波尔多,英格兰王并未来得及更换上忠于自己的官僚和将军,这使得两地在英格兰大军被理查德击败,左边的布列塔尼和右边的法兰西王统统陈兵边境的情况下,再加上理查德携大胜之威,向当地贵族许诺了种种优厚的条件——基本上是以英格兰王储的名义,确立他们的贵族权益,把亨利二世努力多年好不容易集中在国王手中的权力统统废除掉;这导致两地的许多当地贵族欣然加入阿基坦一方,也让年迈的英格兰王处处碰壁。

    亨利二世放弃了安茹,放弃了诺曼底......他一路北逃,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在勒阿弗尔登上了一艘商船;他望着越来越远的诺曼底海岸线,在内心发誓,他定会在伦敦卷土重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王道征途(上)

    “所以,坎特伯雷大主教已经准备好了吧。”

    十二月上旬的时候,紧追不舍的理查德随着他父亲仓皇逃窜的脚步,仿佛一只饥饿的猎犬,在亨利二世刚刚踏上回到伦敦的船上不到半天之后,也来到了勒阿弗尔。

    英格兰之王甚至没有来得及摧毁港口的船只,这让理查德轻而易举的雇佣了一支相当规模的船队。按照常理来说,整个英格兰都是亨利二世的主场,孝顺的王子应该在此停下脚步,等待后方大军的集结,以及来自法兰西和布列塔尼的援军;但是,实际情况却并不允许他这么做。

    理查德的阻力来自方方面面——第一是现在的大环境是教廷呼吁的东征,而阿基坦公爵如今已经取得了针对英格兰国王的大捷,因此教廷开始出面呼吁双方的和平。虽然和理查德沆瀣一气的枢机主教英诺森暂时替他抵挡住了来自教廷的压力,但是如果安茹帝国的内战再旷日持久的持续下去,东征的事业便将会遥遥无期;到时候,想必即便是拉特兰宫的圣座冕下也会如坐针毡吧!

    第二便是法兰西国王腓力二世。这头卡佩的狡狐虽然年轻,却早已展现出了少年老成的气质和娴熟老辣的政治手腕;他不久之前在和自己的摄政,香槟伯爵亨利的政治斗争之中大获全胜,不仅剥夺了后者大片的领土,还在整个法兰西真正确立了自己身为国王的威严,让大小封臣不敢小觑;至于后者恼怒之下联合佛兰德伯爵菲利普,准备和国王开战的危机,却让腓力二世利用教廷的威望,以及圣座想请他率军东征的目的轻而易举的化解。

    如今腓力二世名义上是理查德的盟友,他也确实陈重兵于诺曼底重镇,位于巴黎西北面仅仅一百公里的鲁昂;不过理查德却并不想见到他——一方面是不信任,另一方面,却是之前理查德为了拉到法兰西的援军,声称将向法兰西之王俯首称臣,以封臣之礼侍之……

    那个时候的亨利二世气势汹汹,波尔多危如累卵;但是现在理查德不仅靠着自己独自击败了亨利二世,并且就连伦敦的国王之位也不是不能窥探的情况下,再向腓力俯首称臣……

    他后悔了。

    而且在孝顺的王子看来,腓力这个碧池,在老头子长驱直入的时候于巴黎不动如山,却在自己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之后立马兵发鲁昂——而且法王的回复不仅振振有词还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原本就让理查德有些恨的牙痒痒了,因此他根本不想见到这个讨厌的家伙。

    索性之前英诺森已经把坎特伯雷大主教拉到了理查德一边——大主教如今是英格兰的宫廷首相,也负责为亨利二世在英格兰筹集粮草军械;更重要的是,老国王并不知道他的宫相已经悄然加入了针对自己的阴谋之中。

    由于前代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圣托马斯被刺事件,虽然以亨利二世向教廷服软,并且向圣托马斯的遗体负荆请罪而结束;但是这反而割裂了国王和教会的关系——国王依然一如既往的限制教会的权力,并且希望教会接受国王的领导而不是仰远在天边的教廷鼻息。

    在亨利二世威望如日中天的时候,即使尊贵如坎特伯雷大主教也只能臣服于国王的统治。因为国王已经向教廷服软的缘故,得到了面子的拉特兰宫也不好继续干涉英格兰内政——这会大大刺激其余的世俗君主;可是现任的坎特伯雷大主教鲍德温,他却不满足于教会位于国王之下,虽然他也被英王委以重任,不过很显然,华丽的圣袍之下勃勃的野心被他掩藏的很好。

    而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理查德在十二月上旬仅率两百名骑士渡过了英吉利海峡,然后,以坎特伯雷大主教为主,许多英格兰当地不满亨利二世统治的贵族,便纷纷加入理查德麾下,让他瞬间便拥有了三千余人的大军。而此刻的伦敦,根本来不及休整的年迈国王手中却仅仅只有不到一千人的民兵。他们属于伦敦当地市民组成的卫戍部队,凭借着坚固的城墙,貌似也能抵挡敌人的进攻。

    不过大主教鲍德温在退出伦敦之前,当时国王还没有回到伦敦;他一手炮制了一场残酷的火灾,不仅一把火烧掉了伦敦的粮仓和数条街区,也几乎烧毁了亨利二世取胜的希望……

    亨利二世威望卓著,深受群众爱戴;而伦敦也是他经营多年的首都,当地的市民们亦坚决拥护他们的国王,市议会也用最快的速度在城内征发了一千余人的富裕市民武装成民兵为英王而战;如果给他更多的时间,广袤而富饶的英格兰,无数拥护国王的郡长会带领他们麾下由富裕的自耕农组成的民兵来勤王保驾——

    但是很明显理查德不会给他老爹这样的机会。现在他的野心无比膨胀,他甚至内心萌发出了在此将父王取而代之的想法。

    坎特伯雷大主教鲍德温还为阿基坦公爵带来了另外一件礼物。他俘虏了亨利二世的幼子,理查德的弟弟约翰,然后把他带到了理查德面前。而面对一众来自加斯科涅的肌肉兄贵不怀好意的迷之微笑,年轻的约翰非常干脆的跪伏在哥哥面前,向他宣誓效忠。

    于是第二天,当英王站在伦敦城头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幼子,自己为了给他弄到几块土地而殚精竭虑甚至不惜和儿子们开战的幼子约翰,大言不惭的站在理查德旁边劝自己投降的时候,他一时间万念俱灰,接连的打击终于摧垮了亨利二世的斗志——年迈的他当场被气的晕倒了。

    当亨利二世再次缓缓醒来,却发现自己正在威斯敏斯特宫。他呼唤外面的侍从,无比沮丧的得知了伦敦陷落的消息。忠于国王的军队们由于失去了指挥,在叛军的攻击之下损失惨重,只能保护着他回到威斯敏斯特宫苟延残喘;而现在,伦敦已经是理查德的了。

    并且阿基坦公爵已经拿下了王宫外围的城墙;现在,他已经通过了城门,跨过了吊桥,沿着石制的甬道缓缓向前,马上就要到达王宫的大殿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王道征途(下)

    “你要干什么,你准备干什么,我的儿子?”

    “继承你的王位,我的父亲。”

    听到这句意料之中的话,满头白发的英格兰之王面色嘲讽的缓缓站起。他颇为费力的扶着王座的扶手,大腿诡异的倾向一边,一瘸一拐的——他在数年之前的上一次针对小亨利叛乱的战争中曾经坠马,不仅摔断了腿,这一顽疾直到现在还折磨着可怜的国王。

    亨利二世曾经是整个西欧威望最为卓著的君主,甚至名声还超过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红胡子”腓特烈一世。他靠着高超的政治手腕和卓越的军事才能东征西讨,建立了辉煌的金雀花王朝,却在晚年被自己的所有儿子所背叛。此刻他万念俱灰的看着面前逼宫的人们,特别是中央面色毫不在乎的理查德——他拥有着金黄的头发和浓密的络腮胡子,同时完美的继承了父亲高超的军事才能;而在他旁边的约翰,则是羞愧的转过头去,完全不敢注视父亲绝望的眼神。

    这时,从王宫外面走进另外一个身材消瘦的黑袍人。她越过了理查德和约翰,走到了垂垂老矣的国王面前;此刻她眼前的英格兰王,不过五十余岁,却犹如八十岁的老朽一般须发尽白,脸上纵横的沟壑让他仿佛是一支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一般。

    神秘女子掀开了自己的兜帽,默然的注视着她的第二任丈夫。她正是普瓦捷家族的埃莉诺,法王路易七世的前妻,英格兰的王后,亨利二世的妻子,小亨利,理查德,杰弗里和约翰的母亲,以及庞大的阿基坦公国真正的女大公。

    “啊,我的丈夫,在索尔兹伯里的时候我可是一直在思念着你。”

    埃莉诺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可是岁月仿佛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风霜蚀刻的痕迹。也许是上帝对她被丈夫囚禁数年的补偿,当亨利二世带着他的情人巡视庞大的金雀花帝国并且殚精竭虑的处理国政的时候,曾经的欧陆第一美人,被他囚禁在索尔兹伯里的埃莉诺王后每天修身养性,反而没有受到时间的戕害,并且沉淀出雍容华贵的强大气场。

    “索尔兹伯里的房间,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在主堡的塔楼之上,就是我曾经住了十年的那间,你在那里甚至可以透过窗外欣赏一望无际的翠绿原野。”

    埃莉诺的声音缓慢而沉稳,略带一点沙哑,但是在他的丈夫听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看着比自己年长九岁却依然风华绝代的妻子,再看看自己须发皆白犹如行将就木的枯树,亨利二世突然笑了。

    他忽然想起三十多年前,那时十九岁的他年轻而富有激情,正在雄心勃勃的于诺曼底整军备战,意图夺回母亲玛蒂尔达的遗产,英格兰的王冠;那是他波澜壮阔的一生的开端,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接到了阿基坦女大公的书信,刚刚被法王路易七世休弃的她请求他娶她。

    他们也曾经举案齐眉,他们也曾经琴瑟和谐;埃莉诺美艳无双,同时还是阿基坦的女大公,甚至还一连给他生了七个孩子——英王得到的,原本应该是梦境一般幸福的时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个妖妇,荡妇,现在真正如他所愿了。”

    亨利二世闭上缓缓眼睛,往日的回忆如同幻灯片一般不断在他的内心闪过——埃莉诺的风流成性以及无比混乱的私生活使得她在整个欧洲都臭名昭著,但是即便成为了英格兰王后,她也似乎并不想改变自己。

    亨利二世最为不满的是她煽动儿子们的叛乱,这也直接导致了王后被国王囚禁在索尔兹伯里整整十年,直到现在。

    不过现在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往云烟——胜者为王败者寇,埃莉诺和她最喜爱的儿子理查德不仅赢得了战争,并且还要将他囚禁到索尔兹伯里城堡,直到他时间的尽头。

    这里曾经是亨利二世囚禁埃莉诺的地方,但是心高气傲的英王如何能够忍受如此的奇耻大辱?他是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一旦失去了翅膀,余生被囚禁在没有希望的监牢之中,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父亲,索尔兹伯里城堡将成为你修身养性之地——而我,将成为英格兰的摄政王,同时率领大军东征,替基督夺回圣地。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以后完全不必独自承受王冠的重量了;因为那将,属于我。”

    理查德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却十分浑厚,充满了年轻的魅力。可是亨利二世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他缓缓的转过头去,眉头紧紧皱着,仿佛在忍受难以名状的痛苦一般;他揭开了王座旁边的一个橡木画架,上面画着一副栩栩如生的老鹰图。

    是四只鹰。

    “王图霸业,如梦似幻......”

    亨利二世颤颤巍巍的拿起来一旁的画笔。他原本也是一个造诣颇高的艺术家,这幅栩栩如生的鹰图正是他近期有感而发的作品。众人看去,这幅图中央是一名无比雄壮的老鹰;它展翅欲飞,眼神锐利,利爪犹如坚硬的钢铁;而在它面前,则是三只同样凶悍的小鹰,在鹰巢之中向他张牙舞爪,神情凶恶——

    老鹰代表的自然是英格兰王本人,三只小鹰则是他的三个孝顺儿子;不过这时,亨利二世寥寥几笔,却在老鹰的翅膀上又画了一只更小的小鹰,正在伸出它的尖喙,狠狠的啄向老鹰的眼睛......

    所有人都注视着国王的动作,而埃莉诺和理查德正在满脸微笑的注视着走投无路的国王。只有约翰,国王的小儿子,注视到了父亲颤抖的画笔,顿时双腿一软便控制不住的瘫坐下去,他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眼角却有泪珠不断的流淌。

    随着国王最后一笔画完,他仿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手中的画笔不可抑制的跌落在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后倒去;这时,英王的嘴角,暗红色的腥臭鲜血喷涌而出,他整个人跌落在王宫的台阶之上,头上的王冠因此重重的跌落在地,又在坚硬的石面上磕了几下,打碎了其中一个尖角,上面甚至还沾着国王本人的血迹......

    “是一种烈性的毒药,应该是陛下本人在之前就服下了......这种剧毒会在服用之后一段时间剧烈发作,然后便会取人性命,几乎无药可解。”

    理查德并没有在意一旁宫廷医生的叙述。他有些木然而不知所措的转过身来,却看到王宫之中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在坎特伯雷大主教鲍德温的带领下,所有的贵族们都齐声欢呼,声音响彻天地。

    “旧王已逝,新王崛起;上帝保佑陛下,理查德国王万岁!”

    “理查德国王万岁!”

第二百三十四章 格拉摩根

    英格兰的老王倒下了。

    在父亲服毒自杀,倒毙于自己的血泊之中的时候,理查德捡起了那从亨利二世头上跌落的王冠。即便它此刻缺了一角,甚至沾满了鲜血,却仿佛正在凝视着他。

    “这样做,值得么?”

    突然涌起的异样情绪被坚若铁石的内心毫不留情的镇压,孝顺的王子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直接把这染血的王冠戴到了头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锐利的眼神如刀似剑,猛然睁开,便走到了王座之上,转过身来,注视着王宫内神色各异的众人,如同真正的国王一般,缓缓的坐了下去。

    “现在,我是国王了。”

    “我是国王了!”

    按照惯例,英格兰的王冠需要由坎特伯雷大主教亲自加冕;而见到王储擅自自行加冕,认为自己的权力遭受冒犯的坎特伯雷大主教鲍德温顿时勃然变色;但是他旁边的枢机主教英诺森仿佛速度更快,来自罗马的年轻枢机狠狠的拉了一下旁边的鲍德温的手,却让大主教就此猛然惊醒。

    他看着横尸当场的正统国王,突然想起了他的前辈,前代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圣托马斯。

    圣托马斯曾经和亨利二世是抵足而眠的挚友,但是大主教却在和国王产生分歧之后,却干脆利落的遭到了刺杀——如今鲍德温和理查德的关系远远比不上曾经的托马斯和亨利,而理查德的残酷和冷血比起他父亲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国王万岁,国王万岁!”

    在坎特伯雷大主教的带头下,王宫中的贵族们顿时都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都是属于对亨利二世的集权政策不满而反叛先王的贵族,因此面对面无表情的新王,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脸色也一个比一个“真诚”。

    没有人是傻蛋。不管是诺曼贵族,法兰西贵族,亦或是英格兰贵族,他们支持理查德的原因只有一个——王储殿下承诺国内的封臣自治,撤销巡回法庭,降低盾牌税的征收,以及封赏他们大量的土地或者金钱;以及来自教廷的,理查德将率军东征的承诺。

    贵族们其实并不信任理查德会限制王权,因为没有一个国王愿意限制自己的王权;更不要说从诺曼征服开始,英格兰经过数代先王的不懈努力,终于在亨利二世手中建立了比较完备的中央政府,而没人相信理查德会自愿放弃这些属于自己的权力。

    不过一旦得胜的新王东征,那么贵族们完全有一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把国王的承诺变成无可置疑的事实;而现在,在教廷的红衣枢机的见证之下,新的英王也不得不开始东征的准备工作。

    而在那之前,他需要先封赏那些贵族们。

    亨利二世的私库之中留下了十万镑的巨款,这相当于一百万足值的第纳尔金币;而为了封赏众人,以及稳定人心,这笔钱一瞬间便消耗了三分之一。

    其中获利最多的自然是威廉.马歇尔,理查德请埃莉诺亲自做媒,替他迎娶了彭布罗克的女伯爵伊丽莎白,让年轻的骑士陡然之间便成为了强大的伯爵,并且实力在整个英格兰都名列前茅;而位列第二的,则是理查德最小的兄弟约翰......

    约翰是第二个获得土地的贵族,也是唯二获得封地的贵族之一;而他的封地......

    名为格拉摩根。

    ............

    当遥远的英格兰,以及整个欧洲,都因为教廷的号召而陷入狂热的时候,在埃德萨,阿莱克修斯终于要结束他为期两个月的调研了。

    这是1185年的一月,凛冽的寒风吹过高山和荒原,光秃秃的树干也似乎在东摇习晃。这里是埃德萨北面的希尔万丘陵,更北面便是阿德亚曼湖,那里是底格里斯河的上游。而阿莱克修斯和一众显贵所在之处,原本是一个废弃的铁矿,现在这里已经被法兰克移民重建,如今坐落着一座小小的炼铁厂。

    “陛下,您原本可以在埃德萨坐镇指挥;至于这些事,交给下面的人就行了。”

    阿莱克修斯旁边是格鲁吉亚的塔玛丽公主,此刻她以个人身份在市政府担任文书,是市长巴里安的助理。

    当然巴里安的权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雷蒙德作为**官负责案件的审判;坦克雷德负责所有官员的考评和监督,以后还会负责他们的升迁和罢黜;而财政和金库分别由主计长和仓储长管理,这是两名来自安条克的希腊教士。

    阿莱克修斯希望趁着自己威望还在,以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来制衡这些桀骜不驯的法兰克贵族,以及让这些原本关系就纵横交错的法兰克人,激发他们原本就有的矛盾——曾经这样的内斗毁灭了耶路撒冷,但是对于阿莱克修斯来讲,法兰克贵族们暂时还不能完全信任,而且他们的力量在埃德萨过于强大,而小皇帝现在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傀儡。

    当然他不会像鲍德温四世一般软弱,他认为自己能够驾驭和调解双方的冲突。而小皇帝之所以坚持要自己亲自带人调研,也是他想亲自看看自己的领地,并且亲自掌握人民们如今的现状。

    因为对于埃德萨本身和如今在这片土地上的数万难民,阿莱克修斯是真正倾注了自己的感情,他是真心想把这片地方建设好,同时也希望以此鞭策市政府,提醒他们不要弄虚作假;如今他手中真正的可用之人十分稀缺,他也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

    面对塔玛丽关切的询问,身上穿着厚厚冬装的阿莱克修斯耸了耸肩,却笑着对她反问道:“那么我的公主殿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为何一直不回卡特利,而是一直跟在我这个名不副实的皇帝身边呢?”

    寒风把塔玛丽的俏脸冻的红彤彤的,她呼出一口白霜,搓了搓手套中的双手,同时跺了跺有些僵硬的腿脚,面对着阿莱克修斯的双眼却有些泫然欲滴。

    “陛下您这是......要赶我走么?”

第二百三十五章 新的目标

    当然名义上阿莱克修斯是事必躬亲的巡视领地,但是他的工作只是在众人面前露脸,接受人民的爱戴,间或演讲几句,表示皇帝是非常关心群众的生活的;至于统计人口丁户,牲畜财产,农田面积,以及其他事务的,自然有下面的吏员去做——他们大都是来自安条克的希腊教士,还有一些是耶路撒冷的法兰克贵族之中罕见的识文断字的。

    可是即便如此,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皇帝,这也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在法兰克贵人眼里,那些难民都是低贱的农奴,这简直是在糟践自己高贵的血统;因此包括雷蒙德在内的许多显贵只是前几天跟着阿莱克修斯一起下乡,之后便借口这样那样的事不出去了;只有一些底层出身的教士——希腊教士,拉丁教士和亚美尼亚教士都有,他们都是埃德萨各个政府部门的吏员文书;以及仅存的骑士团骑士们,他们反而认为皇帝的做法彰显了自己的仁慈。

    有了来自大马士革的粮食供应和萨拉丁的安全保障,尽管是重建,埃德萨这几个月依然步入了高速发展的快车道——得益于阿莱克修斯和他的巡视组,许多村庄关于土地和牧场的分歧被巡回法庭妥善的解决,皇帝的卫队甚至还帮助几个毗邻森林的村庄消灭了一群饿狼和野猪;而市政府则是在皇帝的命令下向农民们发放了当年的粮种,同时允许他们租赁城内的马牛等大牲畜,贷款或者售卖他们用于饲养的羊和猪,并且允许他们在明年的收获季之后抵债;这些所有的事情让小皇帝的个人声望在底层的难民中达到了顶点。

    而经过市政府的统计,如今整个埃德萨在册的居民一共有五万三千多人;其中来自耶路撒冷的法兰克难民占了绝大多数,有四万两千余人;陆续从北面的茫茫群山之中走出投奔埃德萨的亚美尼亚贫民有一万一千余人;剩余的非基督徒非常少,大约只是一些被俘虏的零星土匪和暂时还比较罕见的往来客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毕竟这里之前是一片白地的废墟,而信仰新月异教的突厥人们大都聚集在南面的哈兰。

    其中大小贵族和他们的家眷仆人,大约一千人左右,全部聚集在埃德萨城内,他们几乎都是阿莱克修斯从萨拉森人的俘虏营之中救回来的,为此小皇帝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城内其余的市民大约有三千余人。他们是小皇帝集中在城内的,基本上都是具有一技之长的人才——譬如屠夫,商人,铁匠,裁缝,面包师等等等等,以及他们的家人,学徒和雇工。

    其中令人惊喜的是,埃德萨光是能够作为铁匠的工人就超过了一百,其中甚至还有六名能够称得上大师的铁匠;再加上北面的铁矿,这让阿莱克修斯直接在内城的城墙之外新划定了一片区域,也用城墙将它们围了起来,而这片区域将成为埃德萨的军械库和锻造厂。

    而其余的法兰克以及亚美尼亚难民,他们则分散居住在城外的村庄或者集镇当中。

    移民们按照籍贯和种族抱团组建了一个又一个新兴的村庄。由于地广人稀,并且处于曾经被开垦成熟的平原地带,即便是最小的村庄也有三十户以上的人家。这是因为他们在前期必须抱团取暖的缘故,一旦形势稳定,这些村庄将成长成为小小的集镇,而更多的农民们也会向外开拓形成新的村庄。

    这样大大小小的村庄——小的有三十户,大约二百五十到三百人,大的则有五十到六十户,人数可以达到六百人以上;一共有一百二十多个,星罗棋布的分散在北埃德萨平原以及西面和北面的山脉之中。需要注意的是,村内并不是每一户就是一个家庭,因为暂时还无法修建如此多的农舍,因此许多村庄之内还有两家人住在同一间屋子里面的事。

    这些事无巨细的信息全部被巡视组的文书吏员们准确的记录在案,同时也借于如此翔实的信息,在和市议会讨论之后,阿莱克修斯也向市政府下达了准确而又合适的任务。

    首先便是城市直辖的村庄过多,这会导致市政府的管理效率减慢,因此阿莱克修斯听从坦克雷德的意见。他将埃德萨周围的土地按照河流的走向分为了四个镇,并且避开了南面哈兰的突厥人活动的区域;他准备在这四个镇当中选择合适的地方新建四个城堡,后续还会升级为城市;皇帝将派遣镇长和民兵队长驻守那里,但是他们并不是世袭罔替的实封贵族,而是受到上级政府管辖的流官。

    当然这些暂时只是阿莱克修斯脑中的腹稿——现在埃德萨基本入不敷出的财政也无法负担起修建四座城堡巨额花费。他只是将这四座城堡定为了市政府的长远目标,而近期的目标,自然是要继续重建和修整埃德萨城了。

    第二重要的,自然是清理和修护从埃德萨到各个聚居点的道路——特别是通往北面铁矿之中的道路,这是里面最重要的。

    如今的埃德萨经过数月的修整,已经和当初破败而萧条的废墟不可同日而语了。当小皇帝回到了主堡的塔楼之上,俯瞰窗外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之时,顿时内心有些感慨。

    想到自己一年多以前,还是个四处漂泊无依的可怜人,而如今虽然还没有击败篡位者,却好歹终于有了一块自己的容身之地。他昂着头,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转过身来对着刚刚进来的塔玛丽说道:“什么事?”

    “陛下,大马士革派遣特使来到了埃德萨。”

    如今的塔玛丽是一副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形象——她把头发挽在脑后盘了起来,怀中正抱着几份已经签署好正待发布的文件,就差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了。

    虽然并不知道格鲁吉亚的公主为何还不回到高加索群山的故国之中,但是她也是一名受到了良好教育的贵族;因此阿莱克修斯力排众议安排她做了市长的助手,而塔玛丽也在她的职位上做得非常好。

    “特使阁下是您的挚友,塔其丁将军。”

第二百三十六章 山巅之城

    自从遇见了玛利亚.索普之后,年轻的阿泰尔便感觉自己恋爱了。

    他疯狂的爱上了这个信仰十字异教并且还比他大的法兰克女人,为此竟然将她带回了隐秘在叙利亚群山之中,哈萨辛的大本营和秘密基地,马西亚夫城堡——大名鼎鼎的鹫堡。

    在哈萨辛的新一代刺客之中,鹫堡之鹰阿泰尔——这个称号只有最强大的刺客才有权力获得,这也是他们当之无愧的实力证明;阿泰尔天赋卓越,实力强大,立功无数,又具有领袖气质,这让他在整个教团之内拥有大批崇拜者,但是这依旧无法抹消他的严重过错。

    将玛利亚带回马西亚夫,这严重违反了教团的规则;再加上他刺杀萨拉丁失败,马西亚夫的领袖,刺客导师,也是阿泰尔的老师阿尔莫林,直接宣布了他的罪状。导师剥夺了他鹫堡之鹰的称号和刺客大师的位阶,剥夺了他的所有装备,将他放逐到了城堡之外并且软禁,想让阿泰尔好好反省。

    “所以这值得吗?”

    曾经的刺客大师现在居住在城外的一处农庄之中。他曾经救了此地的男主人一命,因此受到了后者的热烈招待。阿泰尔和玛利亚就暂时住在这里,不时还有城内的刺客过来探望他们。

    原本阿泰尔并不用遭受如此巨大的惩罚,他之所以如此,乃是为了换回玛利亚,甚至想让爱人得到教团的承认——按照阿尔莫林的意思,这个异教女人应该从山巅上推下去。也因此,这不得不逼得原本作为教团骨干的阿泰尔几乎自毁前途才保护了她。

    在城外的农庄之中,阿泰尔的好友阿巴斯语重心长的规劝道。可是年轻的鹰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摇了摇头,却和旁边爱人的手握的更紧了。

    “阿巴斯,当你找到你的真爱,你也会为了她不顾一切的。”

    马西亚夫城外也有一个小小的集镇,周围还有几个村庄。这些人都是新月教少数派中的异端伊斯玛仪派的异端德鲁兹派的信徒,对许多正统多数派的新月教徒来说,属于异端中的异端中的异端;他们在外面的世界不仅要遭到十字教贵族的奴役和剥削,新月教的正统派和少数派对这些异端更是比异教徒还憎恨,恨不得统统杀之而后快。

    许多德鲁兹派的人在外都不得不奉行塔基亚原则,也只有在马西亚夫才能够卸下自己的伪装。这里隐蔽在群山之中,又有相同信仰的鹫堡刺客们的保护,生活除了困苦一些,总体来说倒也安全和惬意。

    阿泰尔和玛利亚就一直住在这里,阿尔莫林也不准他们外出。刺客的导师仍然期望自己最出众的学生能够回心转意,重新回到鹫堡;而那个异教女人,自然是让他“自生自灭”了。

    被剥夺了一切的刺客大师也明白导师的想法。他一直和玛利亚形影不离,以此来保护她,以免后者遭到暗算;就这样他们平静的度过了几个月的时光,直到春天的到来。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原本应当也一如既往的无事发生;可是突然之间,原本静谧的山村和集镇,突然之间便出现了大批的萨拉森武士。他们打着新月正统派的旗帜,在叛徒的带领下,居然悄然之间便将整座村庄包围;不久之后,在众人瑟瑟发抖的目光之中,从两列披甲武士中央,便走过来一众高贵的新月贵族;当头的那个金盔金甲,一把浓密的黑色胡须,同时鼻梁上横亘着一道显眼的伤疤——正是大马士革的苏丹萨拉丁。

    “噢,看哪,我亲爱的王兄,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萨拉丁旁边,白盔白甲的王弟,阿勒颇总督阿迪勒策马环视了周围一周,有些戏谑的说道:“哦哟,您看这些人,竟然全是德鲁兹派的异端;这样是不行的,不如我们把他......”

    “烤了。”

    如此冷酷而决绝的话语,在一向以文质彬彬的形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阿迪勒口中说出来,却是如此的理所当然。而一旁,塔其丁看到全身罩在黑袍之中的阿莱克修斯貌似面色有些不忍,便小声的开口解释道:“阿历克斯,别看这些异端现在看起来可怜——想想他们的所作所为,这群异端竟然尊奉一个埃及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同时残忍好杀暴虐无道的哈里发作为第七伊玛目,那个名为哈基姆的开罗哈里发竟然还自称真主在人世间的化身,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这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而他们可对其他人没那么好心——这些异端中的异端精擅各种恐怖活动,刺杀,投毒,绑架......无所不用其极,不仅是我们正统派,就连你们有些十字教徒都深受其苦。这些可恶的家伙,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制造混乱,无尽的,混沌的混乱。”

    阿莱克修斯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他从村庄之中向前方眺望,便看到了远处山巅之上巍峨耸立的一座城堡。城堡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盘山的曲折小路可以上去,一看便十分的易守难攻——再加上此地出现了大量的新月异端,几乎不用想,这里便是哈萨辛的老巢,大名鼎鼎的鹫堡了。

    遵从和萨拉丁的约定,阿莱克修斯现在暂时加入了他的军队;他的目的,就是为苏丹设计和制造能在崇山峻岭之中就地完成并且威力足以攻破鹫堡的攻城器械。而此次为了一举扫平整个刺客教团,让正统派的新月教徒都能够在阿尤布的旗帜下安享和平,大马士革的苏丹动员了五千名精锐,在好不容易策反的异端叛徒的带领之下,悄悄的摸到了马西亚夫,并且一举拿下了城堡外的村庄,同时还抓了好几百人的异端俘虏。

    “我们马上就要开始进攻鹫堡了。”

    即使仇敌的城堡已经遥遥在望,但是萨拉丁依旧十分淡然和稳重。听到了弟弟将异端俘虏全部处决的建议,苏丹摇了摇头:“我要把他们当做进攻鹫堡的人质。然后等我们获得了胜利,这群异端平民会在大马士革接受伊玛目们最公正和无私的审判。”

第二百三十七章 教团老巢

    “真主在上,大马士革的苏丹是如何找到我们在马西亚夫的秘密基地的!”

    阿泰尔现在就如同一名最普通的德鲁兹平民一般,他和玛利亚都“瑟瑟发抖”的与其他人一起跪伏在耀武扬威的马穆鲁克武士脚下,不敢抬头望向那如同金色日轮一般闪耀的大马士革苏丹。不过,虽然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可是刺客的心里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他扭过头,和心有灵犀的爱人对视一眼,笼罩在黑色头巾下的玛利亚也惊疑的看着他。

    阿泰尔几乎能够确定自己曾经的目标就近在咫尺,可是他现在被没收了所有装备,又作为囚犯被苏丹的禁卫军牢牢监视,只能按捺下自己躁动不安的心情,等待着萨拉丁和一众高官显贵们策马而过。

    这个马西亚夫城外的村庄毫不犹豫的的被苏丹的大军攻占和接管,所有活着的平民,包括阿泰尔和玛利亚都被赶到了一座谷仓之中严密的看管起来。而村庄中的那些少的可怜的财富——虽然萨拉丁品德高尚,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但是这里可是异端基地,因此作为正统派的阿尤布大军,自然一针一线都没留下。

    谷仓之中,一股惶恐不安的情绪正在俘虏之中蔓延。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命运是什么,人人都惴惴不安;但是面对门口身披重甲的马穆鲁克武士们手中明晃晃的刀剑弓弩,却没有人胆敢质疑和挑战他们的威严。

    “阿泰尔,你觉得你们的城堡能够在苏丹的猛攻之下坚持下来么?”

    谷仓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中,玛利亚正在询问旁边的阿泰尔。而听到这句话,年轻的叙利亚青年却满面自豪,露出了神秘而踌躇满志的微笑。他压低了声音,轻声说到:

    “鹫堡是真正易守难攻的石头城堡,当初她属于一名黎凡特的埃米尔,而前代导师哈桑发动了超过一万人的信徒围攻也没有将她攻破,最后是埃米尔皈依了伊斯玛仪派而献出了这座城堡当做教团的基地。而且经过了数十年的修葺,鹫堡早已是坚不可摧。”

    “况且……”

    阿泰尔凑到玛利亚耳边缓缓说到:“这里可是教团的大本营,萨拉丁竟然敢自己送上门来。我觉得,导师估计会趁此机会除掉他。”

    “我们暂时呆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毕竟现在我们的身份是俘虏;吾爱,你也可以在这里好好欣赏,看看我们刺客教团的战斗方式是什么样的。”

    阿泰尔一直记得,在教团的典籍之中,当初波斯地区的导师是如何威风八面。教团的初代导师,“山中老人”萨巴赫曾经派人刺杀了无数塞尔柱帝国的高官显贵,即使贵为大维齐尔和伊玛目,甚至苏丹本人也不能幸免。某种意义上,教团甚至促成了正统派的塞尔柱帝国的崩溃——这些事迹代代相传,每一个刺客都为此无比骄傲。

    此时,在马西亚夫的城堡之中,面对突然出现的大马士革苏丹的御旗,虽然大多数刺客都对鹫堡的险峻和坚固非常乐观,可是城头满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当代导师阿尔莫林内心却没来由的有些凝重。

    他的旁边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孩子紧紧攥着他的手,看着山下萨拉丁的御旗,眼中却满是化不开的仇恨。感受到了小手的力度,已经年逾七十的阿尔莫林有些怜悯和慈爱的看了看孩子,犹如抚摸自己的孙子一般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却仿佛回到了去年。

    那时候,阿勒颇刚刚沦陷,而努尔丁的遗孀,则带着萨利赫唯一的弟弟,也是努尔丁唯一存留于世的血裔阿卡辛来到了马西亚夫。在众目睽睽之下,努尔丁的妾侍,塞尔柱最后的公主将儿子托付给了丈夫的挚友,刺客教团的导师阿尔莫林,然后当场自戕,这直接给年幼的阿卡辛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这个孩子从此变得沉默寡言,他改名为哈桑,仿佛复仇成了他唯一的动力。他原本拥有叙利亚苏丹的高贵血统,却竟然对刺客之道显露出了极强的兴趣和天赋,在众人的有目共睹和阿尔莫林的亲自指导之下,努尔丁之子不到一年便在鹫堡完成了刺客的修炼——上一个具有如此天赋的正是前任鹫堡之鹰阿泰尔。

    “导师,萨拉丁就在那里——让我去吧,我一定会亲手取下他的头颅。”

    年幼的童音映照出和年龄不相符合的镇定和冷漠。虽然如此,阿尔莫林仍然能够感受到哈桑的双手攥的发白。

    缓缓摇了摇头,黑衣黑袍的导师有些疲倦的说到:“哈桑,你拥有旁人无可比拟的天赋,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最强的刺客;但是现在,你还只是个孩子。”

    导师悠悠的双眼仿佛穿透了山下林立的旌旗。他内心未尝没有一丝后悔:“如果现在,阿泰尔在就好了。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他从萨拉丁的魔爪之中逃脱了吗?”

    鹫堡的刺客们对能够坚守老巢还是信心满满的,他们此时唯一的牵挂大概就是城外的阿泰尔了,不过也并没有过多的影响——阿泰尔可是他们之中的最强者,即便现在没有了装备,但是想逃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鹫堡经过教团数代修葺,又藏身于最隐秘的深山之中,即便再强大的攻城武器也不可能运进来。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马西亚夫是如何的坚不可摧——但是萨拉丁,你为何就如此笃定,你有什么后手么?”

    全身笼罩在黑色罩袍之中的阿尔莫林毕竟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长者了。他虽然对马西亚夫的防御很有信心,但是也并没有轻敌大意。他的导师教导他每逢重大抉择,即使认为己方优势再大,在彻底获得胜利之前都要推演出有无失败的可能并且应该竭尽全力的避免。

    这时,山下萨拉森人戒备森严的营地之中,果不其然,萨拉丁麾下的所有将领面对无比险峻和易守难攻的鹫堡,均是一筹莫展——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皆皱眉摇头,表示强攻是万万不可能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午时已到

    如果按照常规的攻城方式,那么即便只有一百名敌军守城,鹫堡也能轻易抵抗住上万人的进攻;而之前在阿勒颇和阿克港曾经立下大功的,名为“魔法师”的巨型射石机,却由于体积过于巨大,即便拆卸之后也是无法运到马西亚夫城下的。这时,大马士革的苏丹转过头来,对着旁边一名黑袍人和蔼的问道:

    “陛下,关于鹫堡的攻略,你有何良策?”

    黑袍人正是阿莱克修斯。他遵从和萨拉丁的约定,只带着几名护卫便来到了阿勒颇,然后和苏丹的军队一起向马西亚夫进发。不过他终究名义上是信仰基督教的罗马皇帝,因此便将自己和护卫们打扮成黑袍人。虽然看起来有些掩耳盗铃,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并且请求苏丹保密。

    毕竟阿莱克修斯身旁的护卫不是别人,正是以海尔森为首的圣殿骑士和医院骑士们。原本萨拉丁也十分诧异,萨拉森人和骑士团可以算是血海深仇;但是一方面有小皇帝的保举,另一方面,这件事直接让苏丹脑补成了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全团向他打工......出于某种恶趣味,阿尤布的苏丹不仅慨然允诺,而且许下了优厚的报酬。

    当初许多人都对阿莱克修斯向萨拉丁打工表示不可理解,而小皇帝则十分淡然的说道:“如今我们需要大马士革的粮食和安全保障,即便是和魔鬼做交易,那么我也认了——就算以后上帝审判我,那么为了人民的活路和圣地的未来,我也是甘愿下地狱的。”

    阿莱克修斯在圣地的这番表演对老奸巨猾的法兰克贵族们触动可能不是很大,但是这却让他在残存的骑士团内的声望更上了一个台阶。见到阿莱克修斯甚至就要独自一人前往阿勒颇,海尔森竟然颇为激动的带领着残存的骑士团骑士们,一起当了小皇帝的护卫。

    当然在私底下,作为秘密社团“白银之手”的成员,海尔森也曾经向阿莱克修斯咨询,询问他要如何才能收回圣地,并且能够长久的保持耶路撒冷的和平。

    “海尔森,你要记住,要想收回圣地,一味蛮干是不行的。”

    “即便十字军到来之后重新攻下了耶路撒冷,但是西方人总有撤走的一天。我们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我们应该靠自己。”

    “等到朕重新夺回了君士坦丁堡的御座,那么耶路撒冷会得到帝国真正的保护——不过在这之前,让我们先为埃德萨的人民做点什么,免得他们在今年的冬天大批的冻饿而死。”

    此时,阿莱克修斯已经在重兵保护之下围绕着鹫堡转了一圈。他回到营地之后,在萨拉丁的询问之下,却示意萨拉森军仆端上了一个大大的托盘。

    那是小皇帝用泥土制作的,以鹫堡为模型的沙盘。苏丹看到如此栩栩如生的模型,顿时有些兴趣盎然的走了过来,有些欣喜的问到:“这就是鹫堡?”

    “是的,苏丹陛下。”

    阿莱克修斯点了点头,然后指着鹫堡的城墙说到:“我刚才看了看,即便我们造出射石机砸毁了马西亚夫的城墙,但是这座城堡依旧是一座无比险峻的要塞。”

    他指了指那道蜿蜒曲折,通向大门的盘山小路,以及围绕着山体的深深壕沟:“这是通往城堡的唯一一条路,只要敌军牢牢的守住这里,即便城墙垮塌,他们也能凭借这险要的地势继续抵抗。”

    说着,阿莱克修斯拿出了一个木制的模型,轻轻的放到了城下的战场中央:“我已经计算过了,从这里投掷出的物体能够直接坠落到城堡之中;所以我建议向城堡之中发射漫天的拿法油罐,然后……烧死他们。”

    萨拉丁全盘接受了阿莱克修斯的方略,一支押运队伍立即出发,开始前往阿勒颇,将那里储存的,用大型陶罐装载的黑油运送到马西亚夫。那是为了供应萨拉丁的希腊火装置,阿尤布帝国的御用商人们特地从阿塞拜疆地区的名城巴库购买的当地特产——石油。

    而其余的士兵们则在各位将军的呼喝指挥之下,在山下将马西亚夫城堡团团包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就算是一支苍蝇也飞不进去。

    石油的运抵还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之内,阿莱克修斯也开始争分夺秒的指挥军仆们开始建造小型射石机。索性这里山高林密,材料到处都是,因此进度也很快。

    但是很明显,虽然萨拉丁摆出了一副长期围困的架势,鹫堡之中的阿尔莫林却不会让他舒舒服服的围攻马西亚夫。他派出了一批又一批的间谍和刺客,趁着夜色在萨拉森人的营地之中投毒,暗杀,放火,引发混乱……几乎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萨拉丁却在这里展示出了他对部队强大的控制力——苏丹带来的五千人尽皆精锐,仅仅是马穆鲁克便有两千人之多,就算其余的也是来自大马士革和开罗的禁卫军精锐;而经过探子这几天的侦查,鹫堡之中的守军不会超过四百人。这是整个刺客教团在叙利亚绝大部分的战力,萨拉丁的目的就是要在这里把他们一网打尽。

    双方在暗地里进行了无数的激烈交锋。刺客们摧毁了萨拉丁的两个粮仓,同时成功的在六口井之中投毒,让萨拉森人减员超过了五百人;甚至他们还引发过一次夜晚的混乱,并且趁此机会刺杀了一名埃及的将领。

    可是也到此为止了。

    整整十二名刺客被萨拉丁的禁卫军擒杀,尸体高高的吊在了一棵树上。阿尤布的大军此时早已是有备而来,他们已经竭尽全力去应对刺客的袭扰,而成果很明显也十分显著。

    阿莱克修斯受到了萨拉森人最严密的保护,甚至安保级别和萨拉丁本人相同。也因此他心无旁骛开始设计和监督军仆制造投掷拿法油罐的器械,每天的进度也涨得飞快。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之后,当押运队成功运抵了整整十个车厢的石油,萨拉丁的营地之中也已经树立起了整整五架射石机。

    大马士革的苏丹满意的看着这精巧的作品,点了点头,随即示意后方的军仆运送来数个小型的陶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黑色的石油。当一切都准备停当,他看了看高悬于天空中的烈日,不禁抚须微笑道:

    “好了,好戏开始了。那么……”

    “午时已到。”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天降正义

    “预备——”

    “发射!”

    随着卡萨吉卫士的一声令下,许多一模一样的棕红色陶罐,缠成了一团一团的,里面灌满了黑色的石油,在经过精准调试的射石机发射之后,猛的砸到了鹫堡的城头。

    “小心,他们有投石器!”

    马西亚夫城头的刺客们一直关注着战场的情况。见到萨拉丁的营地之中出现了可能威胁到城墙的攻城武器,他们顿时精神紧绷,慌忙的躲到了城垛之后,希望能够避开那些恐怖的石块。不过很快,刺客们便发现,萨拉森人投上来的并不是打磨光滑的石弹,而是一个个尖底的棕红色陶罐……

    很快他们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这些易碎品重重的砸在了城墙上,有些还被扔到了城堡之内的广场;它们在一瞬间被砸得稀烂的同时,里面黑色而浓稠的石油便在马西亚夫的城堡之内流淌得到处都是。

    年迈的刺客导师有些凝重的把这些神秘而粘稠的黑色液体抹了一些在鼻子前闻了闻,顿时脸色大变;而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很快,五枚燃烧着的火毬便随即而来;它们和到处流淌的石油相遇,顿时在鹫堡城头燃起了冲天的烈火,浓烟霎时滚滚而起!

    “好了,现在继续投掷油罐吧——我们有足够的油罐;我们的目标是,把整座城堡都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狱。”

    萨拉丁对射石机的效果非常满意。他捻了捻自己的胡须,脸上满是赞赏之色。一旁的王弟阿迪勒见此,也缓缓点头说到:“可恶而又可悲的刺客,这群阴沟里的老鼠——我要把他们都烤熟了。”

    “真主在上,这世间竟然有如此邪恶的武器!”

    阿泰尔早就趁着马穆鲁克守卫不备的时候,和玛利亚一起从监牢之中逃了出来。他没有回去鹫堡,而是和自己的爱人一起藏身在萨拉森营地旁边,监视着萨拉丁和他麾下大军的动向。并且,在鹫堡之内的刺客向城外的营地发动袭击的时候,阿泰尔也竭尽所能的帮助了自己的友军,顺便给自己和玛利亚各搞到了一套装备。

    很可惜其他人都被残忍的抓住和杀害,尸体被高高挂在一棵树上;而阿泰尔则再次潜伏在萨拉丁的营地旁边,伺机而动。

    但是当他看到鹫堡在大马士革苏丹的重重打击之下,开始燃起了熊熊大火,年轻的刺客大师瞬间就不淡定了。

    “玛利亚,吾爱,你先在外面等我;我要回鹫堡一趟。现在是教团的生死存亡之际,我不能放弃我的导师和兄弟们!”

    越来越多的装满石油的陶罐被砸碎在马西亚夫城头,此时整座城堡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焰,即便是上山的道路也满是呛人的浓烟和燃烧之后的余烬。这种情况下,鹫堡的城墙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不过幸运的是,萨拉丁麾下的大军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向城堡发动进攻。

    此刻的鹫堡之中,所有幸存的刺客们都蜷缩在幽暗的地下室里面。这里有通往城外的密道,可以直接逃出萨拉丁大军的包围圈;原本踌躇满志的教团成员们认为完全不用启动这条他们最后的逃生之路,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再也拖延不得了。

    教团的现任导师,已经年逾七十的阿尔莫林费力的咳嗽几声,吐出了几口鲜红的血液——他之前在燃烧的马西亚夫之中为了救援几位属下,被包裹着烈焰的一根巨木重重的砸中了后背,现在已经气若游丝,危在旦夕了。

    由于应对及时,因此在萨拉丁狂暴的火攻之中,只有十几名倒霉的仆人和下级刺客失去了生命;但是,哈萨辛教团的领袖,他们的导师,指路明灯,航行舵手——马西亚夫的阿尔莫林,却因此生命垂危。

    “我真傻,真的。”

    颤颤巍巍的抹了抹胡须旁边的血沫,阿尔莫林躺在地上,费力而贪婪的大口呼吸着;而其他幸存的刺客,双眼通红,尽皆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之中。

    “我早该知道萨拉丁的进攻没那么简单。我们是黑暗中的刺客,却过于迷信马西亚夫的坚不可摧;你们……要牢记这次教训。”

    “导师……”

    刺客们小声啜泣着,阿尔莫林最年幼的弟子哈桑悲伤的攥着他的手,趴在床前不住的哭泣。这个年幼的孩子虽然拥有尊贵的血统,但是一年之内却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国破家亡,母亲蒙难;现在就连师父也即将撒手人寰。

    “经此一役,教团在黎凡特已经没有立足之地,而萨拉丁和他的帝国将……势不可挡。”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有什么力量注入,老朽的阿尔莫林眼睛一瞬间忽然亮了起来。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脸颊憋得通红,努力挣扎着,仿佛在交代最后的遗言:

    “你们都要……回到波斯,回到里海海滨的阿尔穆特堡去,那里是我们最后的堡垒。”

    “如今波斯诸王混战,那里适合尔等藏身,教团要在那里休养生息。”

    “萨拉丁……他的手伸不到那边去;他打下了圣地耶路撒冷,西方的法兰克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很快便会面对无穷无尽的十字军。”

    “教团……正好趁此机会,在阿尔穆特堡舔舐伤口,以图后效;甚至……”

    老导师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费力:“巴格达的哈里发,曾经来信招揽教团;如果事不可为,你们可以……发挥塔基亚原则,为那个正统派的哈里发效力,让他替你们抵挡其他正统派军阀和……萨拉丁的威胁。”

    仿佛感受到大限将至,阿尔莫林瞬间瞪大的眼睛;他紧紧的攥住旁边最年轻的弟子哈桑的手,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说到:

    “至于下一任导师……”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如今教团近乎分崩离析,他们急需知道,是谁将扛起哈萨辛的大旗,是谁将带领他们呢?

    阿尔莫林用尽全身力气,举起了略微有些不知所措的十岁男孩儿的右手:“你们的下一任导师,叙利亚苏丹努尔丁与塞尔柱公主萨玛拉之子,阿勒颇和大马士革无可争议的主人,哈桑!”

第二百四十章 教团分歧

    当阿泰尔透过鹫堡隐秘的地道回到马西亚夫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导师阿尔莫林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教团领袖的尸体,悲伤的走了过去。虽然也对导师的某些行为颇有微词,此刻却完全化成了对导师逝去的悲哀和怀念。

    阿泰尔原本就在教团内部声望甚高,即便阿尔莫林没有解除对他的惩罚命令,此刻也没有人想那些了。他们纷纷让开一条路,敬仰的看着他往导师的尸体缓缓移动过去;而另一边,他的好友阿巴斯,现任的鹫堡之鹰则打开了地下室的一个箱子,将阿泰尔被剥夺的装备全部给他送了过来。

    一把短剑,一把匕首,都是用最好的乌兹钢,请大马士革最好的武器匠大师打造的,上面繁复的雪花云纹令人痴迷;还有一把小巧但是却威力强大的十字弩,据说来自万里之外的宋国;还有阿泰尔的武装腰带,上面有十把飞刀,几个开锁器,几瓶毒药,一卷绳镖,以及其他的一些小玩意儿。

    “阿泰尔,现在鹫堡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目视着好友重新穿戴上属于自己的装备,面色凝重的阿巴斯缓缓说到:“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导师临死前指定了新任导师——他拥有尊贵的赞吉家族的血统,就是我们的小师弟哈桑。”

    “所以,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阿泰尔悼念完了自己的导师,声音重新恢复了冷漠。他看了看头顶地下室的出口,仿佛有滚滚热浪从上面传来;他知道,如今的鹫堡一定陷入了漫天火海之中。

    “既然大师兄回来了,那就证明密道是安全的,并没有被萨拉丁的狗发现。”

    这时,年幼但是却神色老成的哈桑开口了:“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就遵从导师的遗愿,撤退回里海阿尔穆特堡的老家,然后联合一切反萨拉丁的势力,然后徐徐图之……”

    “等等,我们如果全部都撤退回阿尔穆特堡,那么城外的百姓怎么办?他们现在被萨拉丁的正统派大军集中关押,随时都有可能遭到残酷的处决!”

    听到大家马上就要战术撤退,阿泰尔连忙提出了大声的抗议。城外的异端平民平时满怀崇敬的供奉着鹫堡的刺客,他和许多人也曾经结下过友谊;而现在这些原本应该受到刺客们保护的平民,教团居然准备弃他们于不顾……这让阿泰尔难以接受。

    更何况,他挚爱的玛利亚此刻正在城外等着他。

    “我们可以跑回阿尔穆特堡,像个懦夫一样逃回去;但是村民们怎么办?他们都是你我的家人,朋友!”

    阿泰尔大声的质问着,他随手拉过一个年轻的低阶刺客问到:“赛义夫,你的父母和妹妹现在就被关在村庄的谷仓里面,你难道能够安心逃往阿尔穆特堡,听凭他们被押到大马士革,在大绿庙受尽那些正统派伊玛目的侮辱,然后还要给他们安上异端的罪名,最后被石刑活活砸死么!”

    “还有你,你,你!”他急速的点了几个同僚,他们的家人如今都被关押在城下;“你们能够在父母家人痛苦的哀嚎中,苟延残喘的逃往波斯享受你们的和平么?”

    “但是现在正面作战无异于自寻死路!”

    原本由于阿尔莫林的余威,刺客们都愿意接受,哪怕是名义上接受一个十岁孩子的领导——一方面是前代导师的钦定,以及哈桑作为努尔丁之子的高贵血统;另一方面,则是大家对这个小师弟的天赋异禀和进步神速有目共睹,以及最高阶的几个刺客都是阿尔莫林的忠实拥泵;但是,阿泰尔回来之后的话,却无异于在原本就不甚稳固的教团关系中央撕开了一个大大的裂缝。

    阿泰尔作为教团事实上的二号人物,原本就是大家眼中接任导师的不二人选,并且本身就拥有大批的支持者;而如今他提出不能放弃城外的村民,便立刻得到了大量的拥护——那些异端村民——不仅是德鲁兹派,还有来自波斯的尼扎里派,以及许多在正统派迫害下挣扎求生的小派别,这些山民,佃农,小手艺人,小作坊主,他们不仅是鹫堡的拥护者,甚至有些还直接为教团提供了新鲜血液;而这部分人,是绝对不想就此放弃他们的家人的——但是这无疑和教团现在的决定背道而驰。

    年轻的新任导师哈桑紧紧的皱了皱眉头,这是他继任之后的第一个挑战,但是年轻的导师却万万不愿教团就此分裂;他的声音虽然稚嫩,但是却如同大人一般,语重心长的劝说阿泰尔以大局为重。

    “这代价虽然沉痛,但是我们只能当机立断;否则,教团今日便会灭亡于此!而那些村民,包括今天战死的兄弟们,他们都是教团的殉道者,他们都会被接引到天堂享受七十二颗无核的小葡萄干;愿真主保佑他们。”

    “你们想走便罢,但我会留下来。”

    阿泰尔淡淡的说道:“没有努力便放弃了如此多无辜的生命,我做不到。”

    他转过身去,默默地戴上自己白色的兜帽,然后扭过头来,缓缓说到:“想拯救自己家人的,跟我来;至于其他人,你们这群懦夫,你们就慌不择路的逃回波斯,然后在那里苟延残喘吧。”

    说完,阿泰尔毫无留恋的走了出去。

    …………

    与此同时,监视着萨拉森大营的玛利亚.索普,看到一个奇怪的黑袍人大大咧咧的走出了营地,然后在一片土墙旁边找了一个僻静处,到处瞅瞅,见到没人,便自行掀开裤子;随着他浑身一阵舒服的颤抖,墙根下顿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水声。

    “这群黑袍人到底是谁?萨拉丁营地之中的那些投石器到底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玛利亚原本颇有一些疑问,现在看到机会难得,便马上悄悄的潜行到他后面,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雌豹,猛的从草丛之中跃起,便要掐晕他!

    只不过这个人明显是个十分机警而又武艺高强的;他猛的朝旁边一闪,然后迅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不过当他看到面前熟悉的面孔,却十分惊异的小声问到:

    “玛利亚?”

    “海尔森?”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新的交易(上)

    海尔森来自英格兰的布里斯托尔,父亲是名为爱德华的小地主。

    他为了追求名誉和荣耀踏上了前往圣地的道路,并在途中结识了来自约克郡的玛利亚.索普——后者是一名男爵夫人,为了逃婚私自跑了出来。不过她和当时的圣殿骑士团的分团长杰拉德有旧,因此以女扮男装的身份加入骑士团,成了当时的分团长杰拉德的机要秘书;而海尔森也因为玛利亚的举荐,成为了杰拉德的侍从和掌旗官。

    在悲壮的泉水谷之战中,前代大团长壮烈殉国,同时玛利亚也在此战之后失踪,大家都以为她被萨拉森人杀害了。而杰拉德则临危受命继任大团长,海尔森的地位也因此水涨船高——

    如今海尔森已经接任了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他看到了面前突然出现的老朋友,首先异常惊喜,但是随后却突然之间提高了自己的警惕!

    “玛利亚为何死而复生,她又为何出现在这里?既然没死,整整三年,她为什么不来寻找骑士团?而且,刚才居然想对我下杀手?”

    但是眼前毕竟是自己的好友。大团长皱了皱眉,声音有些低沉的问道:“玛丽,你……这三年都到哪儿去了?我们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们还以为……”

    “说来话长,不过……”

    眼前真是一个不对的时间和一个不对的地点;不仅海尔森对玛利亚起了疑心,玛利亚也对海尔森起了疑心;她有些警惕的反问道:“这里可是萨拉丁的大营!你为何会出现在萨拉丁的营地之中?还有,现在的骑士团在哪里?”

    听到了玛利亚的质问,海尔森不禁摸了摸鼻子,感觉到略微有些尴尬。是啊,他作为堂堂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居然带着全团骑士(虽然总数只有几个)向原本应该是生死仇敌的大马士革苏丹萨拉丁打工……

    “总觉得好像被陛下坑了一样……”

    海尔森摇摇头,努力的祛除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只是有些迟疑的说到:“这个也……说来话长。”

    “不过以骑士团的名誉起誓,在君士坦丁堡正统皇帝的关怀和指引之下,我们已经重建了圣殿骑士团;并且,现在我就是骑士团第十一任大团长!”

    “至于为何出现在这里……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但是请相信,我们并不是和萨拉丁狼狈为奸;我们做的一切,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骑士团,为了圣地,为了……人民。”

    也许是海尔森的诚挚打动了玛利亚,两人终于默默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海尔森,听着,我在此是为了营救那些被萨拉丁的大军关押的平民,他们都是无辜者,一旦被带往大马士革,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残酷的石刑……”

    “等等!”

    年轻的大团长皱着眉头,他现在有些搞糊涂了:“玛利亚,我原本想让你重新归队——现在骑士团损失惨重,急需人才补充;可是你为什么会执着于去救一群异教徒当中的异端中的异端……你们是谁!”

    突然之间,感官敏锐的海尔森感觉自己被包围了——有数名隐藏在兜帽之下的刺客从草丛之中突然暴起,将他围困在中央;而那些人手中,起码有四把飞刀和三把十字弩对着他,并且刀锋和箭头蓝汪汪的,明显已经淬了剧毒。

    “阿泰尔,等一下,他不是萨拉丁的人!”

    玛利亚连忙抓住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的手臂,海尔森能够感觉到,那个人很强。

    非常强。

    即便一对一的情况下,自己也可能接不过他三招;更何况现在自己的生死已经陷入了别人的掌控之中。

    “阿泰尔,他是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也是我在英格兰的老乡——你们都有相同的敌人,萨拉丁就是你们相同的敌人!”

    虽然看不清那个叫阿泰尔的刺客隐藏在兜帽下的脸庞,但是海尔森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收回了自己的杀气。将短剑重新插回剑鞘,阿泰尔声音低沉的问道:

    “那么‘大团长’阁下,请告诉我们萨拉丁营地之中的布防情况,刺客教团将欠你们圣殿骑士团一个人情。”

    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周围现身的刺客们,海尔森突然有些想笑。他摇摇头,咧了咧嘴:“名为阿泰尔的刺客阁下,我承认你是一个很强大的战士,也许还是整个黎凡特最优秀的刺客;但是!”

    他指了指周围,那些沉默寡言一言不发的刺客们,又指了指灯火通明的萨拉森营地:“你们只有十个人,但是萨拉丁有多少人你知道吗?他有整整五千人!”

    “这个我们知道。我们也曾经烧毁过他们的粮仓,打劫过他们的运输队,给他们造成了数百人的减员。不过我们今晚的目标并不是刺杀萨拉丁,而是引发一场混乱,然后将被关押在村中央谷仓之中的囚犯们全都救走。”

    听到玛利亚的计划,海尔森摇了摇头。他指着绵延不断的萨拉森营地,除了正对鹫堡那个无名村庄之外,马西亚夫的另外三面也被萨拉丁的部队围的水泄不通。

    “你们知道萨拉森人的大军一共抓了多少人吗?”

    “村庄里面的五百人仅仅只是一小部分;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扫荡周围的异端聚落,然后把平民们都带到了营地之中严加看管——每个营地都有你们想要营救的平民被关押,我估计总共超过了两千人。”

    “该死!”

    阿泰尔顿时拔出短剑狠狠的朝着地上掷去,只听噗嗤一声,锐利的大马士革剑深深的插进了松软的泥土之中。他有些烦闷的跺跺脚,然后双手抱胸,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的人数严重不足,最多只能袭击一个营地;而总结之前被夜袭的经验,萨拉丁已经将每夜巡逻的卫队增加了三倍,看守俘虏的守卫也增加了三倍;而且除了三令五申他们不得随意擅离职守之外,还下达了一旦俘虏逃跑,便可以就地格杀的命令。”

    “阿泰尔,现在该怎么办?”

    虽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年轻的刺客身上,但是海尔森想了想,却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够拯救你们异端村民的性命了。那么,马西亚夫的阿泰尔阁下,你敢不敢赌一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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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910/ 第一时间欣赏他改变了罗马最新章节! 作者:一毛家二毛所写的《他改变了罗马》为转载作品,他改变了罗马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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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改变了罗马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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