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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谋伐全文阅读

作者:玩蛇怪     三国之谋伐txt下载     三国之谋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 活着

    历史上刘备的一生,其实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就是仁义阶段。

    从平原相,再到新野,这一段时间,无不包含了他对百姓的仁义。

    与百姓同吃同住,听闻曹操屠徐州,毅然过来帮陶谦抵挡。

    最后在所有百姓都想跟着他离开,导致变成了他的累赘时候,甚至有人劝说他抛弃百姓的时候,依旧不愿舍弃。

    可以说,那句“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就是他最真实的写照。

    第二个阶段,就是起家阶段。

    这个阶段是从新野之后,让刘备逐渐放弃了幻想,从而开始转变为实干思路。

    因为他发现哪怕他带着无数百姓过江,甚至亲自留下来断后,最后的结果也是害了无数百姓。

    所以从那以后,他就学会了什么叫以大局为重,学会了从另一个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比如拥有一块地盘之后,才能安置百姓,才有兵有粮可以抵挡侵略者。

    又比如这一次他忽然放弃进攻长安,转而带百姓回家,要是第二个阶段的刘备,必然不会这样去做。

    他会想,也许自己心中怀有仁德。但只有打下长安,才能保护更多的百姓,所以必须要忍痛放弃一些百姓,如此便可以救更多的人。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肯定是对的。

    只是对于现在的刘备来说,还没有到这个阶段,因此包括陈暮在内才会不同意他当初的贸然举动,认为他犯了很大错误。

    但这同样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喜欢感情用事的人需要经历的事情,不然这个人一辈子都不会成长。

    第三个阶段,自然就是意气用事阶段。

    明知道最大的敌人是魏国,却为了给关羽报仇,非要去打东吴,脑子都抽的人才会去这么做。

    可他偏偏去做了,最后死伤惨重一败涂地,弄得蜀国基业差点崩溃,影响深远。

    从这一点上来看,至少在理想主义方面,他一生都未改变。

    就连伟人都是如此对他的评价,可见不管是历史上的刘备,还是陈暮眼下亲眼见到的刘备,都是如此。

    仁与义。

    贯穿了他的一生。

    陈暮在穿越过来之后,就经常去想,到底是怎样的经历,导致了刘备会是这样的性格。

    这个问题萦绕了他许久,一直没想明白。

    但直到今天,在陪伴了刘备走了那么多年之后,他才终于找到了答案。

    是因为出生。

    很多人说刘备出生不低,有书读,不愁吃穿,至少也是个寒门子弟。

    然而真实情况就是刘备出生就没有了父亲,家境贫困,只有一个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抚养大。

    至于读书?

    若非族叔接济,送他去卢植门下做个旁听生,刘备能读书才怪。

    所以正因为他出身卑微,亲身经历过底层百姓的艰苦,才更加体会到“以人为本”这句话的含义。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刘备在身居高位以后,还能够体会到底层人民的艰难与痛苦。

    陈暮需要百姓,是需要这些人在洛阳帮自己种田,解决后方粮草问题。

    而刘备救助百姓,是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什么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什么叫做“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去贬低一个真心做实事的人。

    因为这样的人很少,更应该去敬重。

    陈暮以前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的人,但自己从来都不会去做这样的人。

    可现在他却陪着一个这样的人在做这样的事。

    或许对于他这样的利己主义者来说,同样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冬日的阳光并不炽烈,朔风呼啸,令人遍地生寒。

    唯有热粥,驱散了这股寒意,带来丝丝温暖。

    陈暮眺望着远处依旧忙碌在拯救百姓一线工作的刘备,忽然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句话。

    是穿越之前,他朋友说的一句话。

    那个时候他朋友的父亲刚刚去世,十分痛苦,有人安慰他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与你感同身受。”

    后来那个朋友便对陈暮说,“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感同身受,因为我的遭遇和你的遭遇不同,你又没死父亲,凭什么说跟我感同身受?”

    此时此刻想起这句话来,便忽然有些理解。

    你没有去感受过饥饿,没有感受过痛苦,没有感受过绝望,你凭什么去理解刘备,去明白他的想法?

    正如张飞出生就家财万贯,不愁吃穿。所以即便是他见过贫苦的百姓,也大抵不会对百姓抱有太多的同情心。

    因为他没有亲身去体验过,自然不明白这些道理。

    何不食肉糜,向来都不是一个人因为智力低下而说出来的话。

    而是因为晋惠帝这个人根本不知民间疾苦,不知底层人民过得有多艰难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简单来说,就是这种人不懂常识。

    他还以为天下人都和他一样有吃有喝有穿,一样的生活幸福美满。

    可讽刺的是,古人还可以说是信息不发达,再加上有钱人与穷人生处于两个圈子,没有任何交集,而产生的信息错误。

    然而在网络信息极为发达的后世,号称全球化的现代社会,却依旧有大把这样“何不食肉糜”的人。

    我们经常能够看到网上的视频,深夜街头,一个男人刚刚下班,走着走着,忽然情绪骤然崩溃,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而网络上对于这样的人,往往都是指责,说一个大男人这样哭成何体统?

    可指责他的人不要忘记。

    在你拿着手机,愉快地刷视频的时候,这个男人或许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多天,每天都是深夜十二点才下班。

    在你锦衣玉食的时候,还有六亿人的月收入不到一千,勉强挣扎在温饱线。

    在你住着别墅,开着豪车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努力加班工作,月薪只有四五千,却还有房贷要背负,还有妻儿父母要供养。

    很多人,仅仅只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你又怎么能够在一个成年人绝望与痛苦的时候,去指责他忽然的情绪崩溃呢?

    人啊。

    不需要你去感同身受,但希望你对这个世界保存着一丝温暖的善意,哪怕是在网络上就这么看着,默不作声地写下去“祝福你,陌生人。”也远比无休止的指责与谩骂强得多。

    陈暮看着忙碌在人群里的刘备,他不在意灾民的脏,不在于他们身上的臭,不在意他们是否生了病。

    只在意他们能不能活着,能不能捡回一条命。

    这世上从来都不缺有勇气的人,唯有理想主义者的勇气,最令人佩服。

    愿世上的每个人都被真诚以待,愿温柔的人同样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愿我们美好如初,愿山河永固,国泰民安。

    愿我们。

    每个人都能好好地活着,幸福快乐地活着。

第三章 天下大势

    初平二年。

    轰轰烈烈的关中大迁民持续了数月。

    到了三月份,总算是差不多完成了整体的迁移工作,开始了春耕。

    所有春耕的事宜都安排下去之后,洛阳皇宫内。

    陈暮独自一个人坐在明光殿之中,挥退了左右,自己在桌案上铺了白纸,用毛笔沾染黑墨。

    如今洛阳皇宫虽然被烧了不少,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和少数宫殿完整。

    但这也算是他留了不少回忆的地方,所以从关中回洛阳之后,他就经常待在这里,处理洛阳政务。

    只是今日他却并没有再去做批阅文件、吩咐任务之类的事宜,而是细细地思索起来。

    这就好像是游戏的某个新章节开启了一样,历史到了一定进程,自然也要有新的战略规划,重新要布局。

    那么首先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得先清楚如今的天下大势,分析当前天下的格局与各路诸侯实力。

    陈暮提起毛笔,仅仅只是思索了片刻,就毫不犹豫地在纸上写下了第一个名字。

    刘焉。

    .......

    .......

    关中战争一直在打,被董卓拖着的,仅仅只是刘备曹操孙坚鲍信公孙瓒五人而已。

    历史不会因为几十万人,或者几百万人的战争而停止前进。

    因为在这几十万几百万人面临着战争的时候,还有数千万人依旧要发展,要生活。

    所以在董卓与关东军对峙的阶段,天下各路诸侯可都没有闲着,各自都在发展着自己的地盘,扩充自己的实力。

    初平二年,也就是公元191年,天下大势风起云涌,群雄争霸也在慢慢开启。

    首先是益州的刘焉,让张鲁截断了长安去汉中的各个交通要道,然后派士兵严格把守,不断吸纳关中来的人口百姓。

    这就是在和陈暮抢人口,当面锣对面鼓地跳出来和关东军打擂台。

    不过总得来说,因为双方出发点不同,造成的结果也不一样。

    而且最主要的是,关东军也没能力去打刘焉。

    关中人口达二百万之巨,其中大多数百姓都是穷苦人家,迁移至关中以后,已经缺少了可以长途跋涉的粮食和钱财,很难再离开长安。

    所以刘焉能够获得的人口基本都是小有家资,可以长途跋涉离开的人。人数大约在十余万左右,陈暮倒也并不在意。

    而剩余的那些人,其中有很多很多都死在了这一年里,长安周边各西汉帝陵附近生民十不存三。

    一路走来,春坟夜雨鬼唱歌,能有坟头的都算是家境不错的人。

    更多的人,却如野鬼一般,尸体随意丢弃在城市里、道路边以及乱葬岗中,甚至还有可能进入别人的肚子,连骨头都被熬成了汤。

    君不见,长安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还活着的少部分人,有些会决定自行回洛阳,或是去南阳,这一部分人口,同样也会被关东军吸纳,因为前往洛阳与南阳去道路,目前还在关东军手里。

    只有最后约三四十万,实在穷得连迁移都没法动的人,才是关东军这一次行动的目标。

    等到初平二年二月的时候,经过三个月的努力,大多数人被迁走。

    洛阳的人口已经逐渐恢复到了六十多万,董卓在迁移的时候,本身就遗漏了一批人。后来还有一批人又自行回来,再加上最后关东军运的这一批,洛阳总算是有了点生气。

    虽然还没有达到曾经最巅峰时两三百万人口的时候,不过如今的洛阳盆地到处都是荒芜的田土,很多乡县甚至已经空无一人,要想安置这些人口,还是非常地方便,田土绰绰有余,不用担心人口负担。

    只是相比于曾经繁华的东汉帝都,如今的洛阳盆地仿佛一夜之间成了幽冥鬼域一般令人毛骨悚然,满地都是坟头,在连绵春雨之中,新坟夜雨鬼唱歌,素缟在风中摇曳,能够活下来,并且将亲人安葬在故土的人,哀嚎遍野,断人心肠......

    关中地区与益州地区的情况,大概就是如此。

    而除了困兽犹斗的董卓,匡扶汉室的刘备曹操孙坚鲍信公孙瓒以及狼子野心的刘焉以外,袁术同样也是雄心勃勃,想要在荆州干一番大事业。

    汉朝的荆州,也就是后来湖南与湖北两省。

    袁术占据了长沙,又以左将军名义取了零陵,差不多就是占据了半个湖南,他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兵出荆北,将湖北拿下,如此就与汝南相连,拿下一片广袤的领土。

    要知道袁家基业的汝南就在江夏郡的北面,而长沙郡则在江夏郡的南面,两地中间只隔了一郡之地,并不遥远。

    再加上南阳盆地、江北平原等几个重要产粮区及人口茂密区,足以让袁术垂涎三尺。

    只是当今天下,大家表面上还维持着汉室统治,暗地里当草头王,明面上却依旧是大汉朝的忠诚臣子。

    所以哪怕袁术心里盘算着出兵荆州北部,想先拿下江夏与汝南老家相连,但江夏郡的太守刘祥,荆州刺史王睿,却是两个最大的阻碍。

    历史上这两个人,一个被孙坚逼死,让刘表赴任荆州。另一个是被刘表免职,换上了黄祖。

    但眼下由于孙坚从长沙太守变成了豫章太守,出兵的时候是从豫章北面的庐江郡进入汝南郡,并不路过荆州,所以自然出现了历史进程变动,让刘表现在还被困在长安。

    不过袁术的野心不小,为了谋夺荆州,依旧催动了这一历史进程。

    直接明抢,名不正言不顺,还容易被世人攻讦,因此在谋士的建议下,袁术想了个办法。

    早在初平元年八月,他就暗中密谋策划,派遣刺客在荆州治所武陵郡的汉寿县,袭杀了荆州刺史王睿,然后又派使者向朝廷进贡,想让朝廷封他为荆州牧。

    如此只要朝廷政令下达,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整个荆州,到时候与汝南老家相连一片,人口、地盘、物资就全都有了。

    可袁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以为自己只要带着金银珠宝送给董卓,就能够得偿所愿。

    却不知道,董卓又不傻,明知道袁家基业在汝南,还将荆州送给他,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在李儒的建议下,董卓就把刘表给派了出去,让他担任荆州刺史。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就在初平元年九月到十月之间,正是关东军与董军休战的时候。

    刘表接到命令,单人匹马走过武关来了荆州南阳郡,抵达了襄阳之后,秘密会见了本地世家豪强代表蒯良蒯越蔡瑁等人。

    不得不说,刘表选的时机也很好。

    因为此时此刻,荆州本地豪强也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前任荆州刺史王睿虽然死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只要不是傻子,很多人都猜得到是袁术干的。

    王睿的死,并不代表什么。但通过此事,能让世人看出,袁术之心,路人皆知。

    荆州地方世家豪强都已经明白,袁术必然是打算要吞并整个冀州,一时间荆州内部局势相当不稳定,很多豪强世家都纷纷聚众相抗,妄图自立。

    也许有人说,袁家四世三公,名望满天下,这些荆州本地豪强为什么不选择归附,而要选择与他抗衡呢?

    原因很简单。

    袁术出身汝南袁氏,为豫州世家豪强代表,汝南等地世家皆愿意依附于他。他染指荆州,就意味着荆州本地世家豪强要被挤占生存空间。

    而刘表呢?

    孑然一身,要想在荆州有所作为,离不开荆州本地世家豪强的支持。

    换而言之,如果袁术取了荆州,那么荆州地方世家豪强就很难在袁术手底下拿到更多的利益,反而要被豫州世家豪强夺走他们的利益。

    所以哪怕明知道袁术现在实力强劲,占据着荆南,在汝南又有根基人脉,荆北世家豪强也完全对他不感冒,转而支持刘表。

    这一点在历史上,就已经有了明证。

    当时袁术占据了豫州汝南,荆州的南阳,妄图继续南下占领整个荆州,最后却被荆州本地世家推出来的刘表击败,连孙坚也死在战火里。

    可见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世家豪强可不管你的家族是否四世三公名满天下。

    如今历史虽已经有了大量改变,但现在刘表来了之后,蒯良蒯越蔡瑁等人同样是毫不犹豫支持刘表,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投靠袁术。

    刘表到了荆州之后,并没有前往武陵郡。

    武陵郡就是后世的常德市一带,当时荆州的治所汉寿县就在这里,然而刘表很清楚,此时的荆南大部分都已经掌握在袁术手里,他跑去武陵那是自寻死路。

    所以他首先来的地方,自然是荆州重镇襄阳。

    因为蒯良蒯越当初在何进帐下的时候就与刘表有旧,刘表就想先获得蒯家支持,哪知道此时荆州世家也在暗中抵触袁术,一时间双方一拍即合,很快达成意识。

    当刘表隐晦地表达了对荆州形势的担忧,对袁术日益膨胀的野心表示不满的时候,蒯良蒯越蔡瑁等人便立即献上计策和兵马,帮助刘表建立自己的势力。

    刘表也马上接受了他们的计策,一边诱杀了南郡、南阳、江夏等地不服从王命的宗贼,一边大肆拉拢世家豪强,很快聚众数万兵马,与袁术相抗。

    如此到初平二年的时候,刘表已经差不多平定了荆州北部三郡,手中掌控了南阳郡、南郡以及江夏郡,在云梦泽一带布下了重兵。

    袁术见如意算盘打空,竟然中途冒出个刘表摘了他的桃子,顿时勃然大怒,派遣兵马去攻打江夏,想要先打通汝南——江夏——长沙这一条线的通道。

    结果战场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月,袁术派去的兵马就被刘表派往江夏的江夏太守黄祖击败,一时间荆南荆北局势十分紧张,双方彻底撕破脸皮。

    而就在袁术与刘表僵持的时候,远在冀州的袁绍,就过得十分凄惨。

    袁术再怎么样,也掌控了荆南数郡,又与汝南袁家遥相呼应,随时都有可能南北夹击刘表,获取巨大的利益。

    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王芬不死,袁绍就永远都是个弟弟。

    论名望,王芬为八厨之一,素有贤名,比之袁绍强得多。

    论能力,王芬在冀州五年,成绩有目共睹,整个冀州百姓全都信服于他,威望与权势都非常大。

    所以哪怕袁绍回了冀州之后,就立即广招贤良,对冀州垂涎三尺,觊觎已久。

    但只要有王芬在,他就连半点想法都没有。

    毕竟王芬可不像韩馥那么软弱,作为党人中少有的实力派,王芬不仅有能力,识大体,脾气也不是很好。

    最重要的他更袁家没有关系,并不是袁家的门生故吏。

    所以袁绍根本没有在王芬手里夺过冀州的能力,只能伺机而动,想办法找合适的时机动手。

    实际上陈暮倒是想要影响王芬,让他小心袁绍,尝试阻止袁绍拿到冀州基本盘。

    但王芬此人也有些刚愎自用,除了只结交荀爽陈逸之类的党人以外,其他人的话根本听不进去。

    因此陈暮也只能暗中在冀州发展军情司地下情报,并没有节外生枝,做其它部署。

    只是即便如此,袁绍现在的日子也够呛。

    现在包括荀和荀攸荀爽陈逸襄楷周旌等人在内,都依附于王芬,压制得袁绍有些怀疑人生,脑子里已经在考虑回汝南夺豫州的心思了。

    不过逆风战神毕竟是逆风战神,虽然如今的局势对于袁绍来说,简直是地狱难度开局,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因此在许攸和逢纪的策划下,一场针对王芬的阴谋,正在悄然展开。

    至于是什么阴谋,暂时不提。

    如今天下格局,暂时还未明朗。将来的很多霸主,到现在甚至都只是一个小角色,比如曹操孙坚,连自己地盘都没有,相当可怜。

    而真正拥有一州之地作为根据地的,整个东汉目前只有四人,一个青州牧刘备不用多说,现在是最大的势力。另外三人,则是益州牧刘焉,兖州刺史刘岱,以及徐州刺史陶谦。

    历史上,陶谦是在中平五年十月,也就是188年的时候因为青州黄巾攻打徐州,于是朝廷派他去做徐州刺史。

    但现在青州黄巾都被陈暮扫荡得差不多,导致陶谦晚了一年才去徐州。

    他去徐州的契机也很简单,青州黄巾虽然被平定,但徐州本地的宗贼、黄巾、山匪、强盗势力依旧存在,只是闹得动静不大,一直没有人去收拾而已。

    结果到189年十月份的时候,徐州黄巾的声势也越闹越大,再加上各地盗匪势力割据纵横,局势越发混乱,朝廷只好把陶谦派了过去。

    这个时候刚好是刘备被董太后任命为青州牧的时候,陈暮那个时候也刚好弃官逃回青州。

    陶谦抵达徐州后,哪也没去,同样也是直接跑到青州来了。

    是的,你没看错。

    陶谦在中平六年十月,跑到了青州找刘备。

    目的很简单,就是找刘备借兵。

    刘备什么人?

    那是会小气的人吗?

    当时就借了三万兵马给陶谦。

    带队的还是关羽。

    结果青州兵摧枯拉朽一般,只用了不到两个月,轻松把徐州给平定了。

    所以现在的徐州彻底掌控在了陶谦手里,地位相当稳固。

    不过刘备大方,但不代表陈暮就会不埋地雷。

    陈暮很清楚,陶谦能够入主徐州,除了刘备派兵帮忙以外,最重要的是他获得了徐州士族的支持。

    原理跟刘表入主荆州一样。

    徐州本地世家豪强需要的是一个维护自身利益的统治者,而不是一个挤占自己生存空间的统治者。

    如同袁绍在冀州的时候,冀州本土派,颍川派,豫州派打得不可开交一样。

    因为豫州与颍川派是外来者,袁绍又代表了他们的利益,这样挤占了冀州本土派的生存空间,自然就会出现内讧,导致分歧的产生。

    所以徐州本土世家豪强,其实是会比较排斥像袁绍、袁术这种自身带有某地世家豪强利益代表印记的统治者过来。

    但陶谦和刘表一样,都是孑然一身去赴任,背后又没什么势力支撑,自然就得到本土派的青睐。

    只是既然陶谦可以,为什么刘备不可以?

    跟陶谦刘表一样,刘备同样不是什么某地的世家豪强利益代表,青州世家豪强本来就不多,还被陈暮杀一批打一批,所剩无几,无论实力还是势力,都不算厉害。

    因此实际上刘备的背后,并没有青州世家豪强的影子。

    硬要说有的话,那也是幽州利益代表,还是一群商人,就是苏双张世平那些人而已,对以田土为主要财富的本土派来说,完全构不成任何威胁。

    所以在徐州本土派看来,日益强大的刘备,其实也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至少年富力强,要比垂垂老矣的陶谦强很多。

    在这种局势下,徐州世家豪强就有不少暗中结交刘备,像这样的墙头草在乱世中无数,倒也并不稀奇。

    而陈暮自然也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通过这些世家豪强,在徐州埋了不少雷,就等着有朝一日,再现一个三让徐州的戏码出来。

    到时徐州本土派欢迎,陶谦刘备也乐意,最后皆大欢喜,挺好的一个结局。

    ......

    ......

    天下大势,左右走不开一个分分合合。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当今之天下,比之历史上的天下,一样的混乱,一样的错综复杂。

    大汉十三州,俱被各路诸侯瓜分。

    西凉是韩遂马腾以及陇右诸羌,并没有一个强权人物,有些像散乱的部落结构,韩遂马腾仅仅只是势力最大的两股而已。

    然后就是司隶,司隶被平分,关中平原被董卓占据,洛阳盆地则被刘备占领,双方战局也是大汉最密集的地方,整个天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

    南面益州刘焉,北面并州名义上是朱儁,只不过朱儁现在跑到关中河东郡来了而已。

    江东荆州扬州交州,除了刘表袁术士燮这三个耳熟能详的人物以外,现在的扬州刺史名字叫做陈温,下辖庐江、九江、会稽、吴郡、豫章、丹阳六郡之地。

    只不过陈温水平不怎么样,这六郡基本都处于自治阶段,不太搭理他。如豫章太守孙坚在外打仗,九江太守边让向来比较狂妄,庐江太守陆康,也就是陆议的从祖,德高望重,同样不会听从小辈调遣。

    所以现在江东的局面就是,荆州北部归了刘表,南部归了袁术。交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没人觊觎,归了士燮,扬州则相当混乱,到处都有山匪贼寇,各地太守自治,形势十分严峻。

    相比于江东江南地区,江北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豫州经过黄巾之乱后,黄琬做豫州牧,治理得还算不错。

    只是随着黄琬调走,新任豫州刺史孔伷病死,豫州目前并没有州牧刺史继任,处于空虚阶段。

    而兖州、徐州、青州和冀州就不用多说,刘岱陶谦刘备王芬。

    这四地的情况总得来说还算可以,这都要归功于刘备在青州干出来的业绩。

    毕竟历史上兖州和徐州的黄巾是怎么来的?

    是青州黄巾跑过来劫掠所致。

    现在青州百万黄巾都被陈暮给收编了,曹操的基本盘都没有了,兖州跟徐州当地贼寇势力,自然也不会闹得太大,被刘岱与陶谦轻松搞定。

    最后就是幽州。

    历史上幽州形势很复杂,公孙瓒跟刘虞相互倾轧不说,还有外族势力参杂其中。

    但如今形势很明朗,就是公孙瓒一家独大。

    历史上外族势力造反,那是汉朝确实干得不地道,光白嫖不给钱,还让他们打白工,确实挺离谱的。

    现在公孙瓒掏出大笔金银雇佣这些乌丸鲜卑胡骑来打仗,双方关系不错,自然也不会闹矛盾。

    总结来说,如今的大汉一超一强多股势力的复杂局面。

    一超就是青州集团,内部稳定,稳定产粮、产盐,比较富裕,兵粮足备,实力最为雄厚。

    一强就是益州集团,占据地利,内部情况也还算可以,比其它势力强一些。

    另外的就是刘表袁术刘岱陶谦这样的中等势力了,有兵有粮有地盘,只是不能和刘备刘焉比而已。

    至于袁绍曹操孙坚他们,目前确实只能算是个小角色,兵不过一两万,地盘不过一郡之地,还没有发展壮大起来。

    其实现在的局面对于刘备来说,还是相当不错。

    上面的冀州是王芬,王芬脾气虽然不太好,一言不合就拔剑砍人,但也算是个正直的党人,不会轻易对青州动手。

    左边的徐州是陶谦,陶谦是借了刘备兵马平定徐州,欠了刘备人情,为人也还不错,自然构不成威胁。

    这二人只要你不去打他们,他们也不会主动挑事找你,而且他们还能帮你充当门户,抵御外敌。

    如此等到群雄争霸开始的时候,青州集团可以安心发展,种田养兵,广积粮,高筑墙。

    等到时机成熟,立即以雷霆之势出兵荡平天下,犁庭扫穴,王图霸业便成矣。

    “嗯。”

    明光殿内,陈暮执笔写下了最后一条计谋,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人物关系图以及针对策略,满意地点点头。

    站在上帝视角去看待问题,果然就是这么爽。

    结合历史与当前局势,再来分析天下大事,便是如此地清晰明朗,以至于可以说有些简单。

    只要按照自己的计策,继续保持着现在的态势,那么夺取天下,便指日可待了。

    陈暮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再看窗外,竟已是暮色。

    原来不知不觉,天早已经暗淡了下来。

    缓缓走出明光殿,三月的春风微冷,吹人神醒。

    陈暮抬起头仰望夜空。

    只见星垂四野,夜幕下点点璀璨繁星明亮,宛如这大争之世,对应着这一个个鲜活灿烂的历史人物,洒下浩瀚余晖照耀人间。

    唯有皎洁的月光,映照下明亮的银河,垂落在了陈暮身上,像是舞台上的一束光,独独照亮了他的美。

    陈暮望着照在他身上的月光,一时间愣在原地。

    但片刻后,却又展颜微笑了起来。

    呵。

    就连老天爷,都已经明白谁才是最后的胜利之了吗?

    群雄争霸,繁星满天,好一个大争之世。

    汉失其鹿,天下共逐,好一个乱世江山。

    可是,星星的那一点微末荧光,又如何比得上天空之皓月?

    历史的先驱者,又怎么能明白后来者的黯然神伤?

    生命是无常的。

    正如这贼老天莫名要将我带来这个乱世一样。

    可人生的意义,不就是在有限的生命里,去创造出无限的价值吗?

    所以。

    那就让我在这缤纷的乱世之中,创造出属于我自己的一片天地吧。

    陈暮看着这漫天繁星,痴痴发呆。

    不知何时。

    他忽然有些想家了。

    那天上,有一轮那么蓝的月亮。

    满天的银河,把光辉静静照在了一名思乡的游子身上。

第四章 冀州

    “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

    “方今汉室陵迟,纲维弛绝,圣朝无一介之辅,股肱无折冲之势,方畿之内,简练之臣,皆垂头搨翼,莫所凭恃,虽有忠义之佐,胁于暴虐之臣,焉能展其节?”

    “故救国之大事,必以贤明之臣于外,伏兹亿兆,躬擐甲胄,跋涉山川,栉风沐雨,岂辞劳倦,遂起西伯之师,将问南巢之罪。”

    “而方今之天下,唯备操信坚瓒属当期运,备皇汉旧臣,宗室冢子。奉先帝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

    “操三公之后,济世之才也。信坚瓒,亦勇挚刚毅,微末发迹,导温戮卓,山陵杜塞,有忠壮之烈。此皆种种,大仁大勇之士,盖逢明臣,以绝元恶大憝。”

    “噫吁嚱,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藜帝后,识夏庭之遽衰。然此五公于此,视死如归,昭然千古,谓之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谁云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

    “呜呼!帝去若昨日,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不忘大君之命......”

    《讨董记》洋洋洒洒两千余字,印刷出来之后,其实就是薄薄的几页纸,还不如后世一篇网文随便一章的字数多。

    然而到了东汉之后,无数世家豪强看了爱不释手,里面的文字都得背得滚瓜烂熟才罢休。

    这可是大儒郑玄与蔡邕执笔写就,上面还有两人的签名印章呢。

    不说这内容有多好,光这签名印章就老值钱了。

    可惜是印出来的,若是亲笔写的原文真迹,那就更加珍贵。

    初平二年二月,冀州,渤海郡治所南皮县。

    郡守府中,袁绍脸色铁青地看着手里的《讨董记》。

    里面书里倒是提了一笔,只说十八路诸侯聚于酸枣,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没有贬低他,也没有直截了当地说他坏话。

    但这提了还不如不提。

    因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面对董卓的残暴,袁绍袁术等人知难而退,唯有刘备曹操孙坚鲍信公孙瓒几人勇往直前。

    书里没有表面写作者的态度,也没有夹杂私货批评他袁绍。

    可两相对比,高下立刻就有了判断。

    哦。

    你袁绍就知难而退,弃天子于不顾,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忠臣做的事情吗?

    什么?

    你有难处?

    那为什么人家刘备曹操孙坚公孙瓒鲍信能继续打,他们就没有难处?

    归根到底,还是你袁绍不够忠诚,对汉室没有尽到责任。

    正所谓不怕别人太优秀,就怕同行衬托地好,很多东西一拿来比较,一下子就会区别出很多意思,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来。

    袁绍甚至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日子,这样的风言风语估计不会少,必然会严重损害他的名望。

    然而他却没有办法。

    自己做的事情,就得承担做了这件事情的后果。

    “可恶。”

    袁绍将手中的《讨董记》撕成碎片,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凶厉,对逢纪说道:“若有一日,我捉到郑玄蔡邕这两个老匹夫,必然要羞辱他们。”

    逢纪抚须道:“明公莫要忧虑,这只不过是玩弄人心的把戏而已,上不得台面。真正的大世,兵强马壮才是王道。”

    许攸也说道:“不错,王芬不过是守门之士也,又如何能占得了冀州?待本初图取之日,天下人自然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明主,本初切莫因为这点小事,而干扰了自己的雄心壮志。”

    叫我本初?

    袁绍有些不满地看了许攸一眼。

    虽然大家从小就认识,多年好友,可现在我为主你为臣,老是叫我字,没有上下尊卑吗?

    算了。

    许攸现在很重要,还是忍他一忍。

    袁绍眼里闪烁过一丝坚韧,点点头道:“你们说的对,现在的大事是图谋冀州,夺得一块根基才是重中之重,不能因此而过于在意。元图子远,让你们做的事情做得如何?”

    许攸笑道:“已有七成把握,冀州已尽在手中。”

    “好。”

    袁绍大喜过望,对二人说道:“我有元图子远何愁大事不成?待我夺了冀州之日,便是尔等功名富贵之时。”

    “哈哈哈哈。”

    三人同时大笑,对光明的未来充满了展望。

    而袁绍就更加开心。

    嘴角抑制不住地泛起笑容,眼神里的光彩越来越明亮。

    袁家,必要在我手中复兴!

    ......

    ......

    冀州邺城,刺史府。

    王芬脸色发黑,看着这《讨董记》,有些不高兴地对老友荀爽说道:“我虽未领兵,却也是一直孜孜不绝供应粮草,怎地郑君就只给我提了一笔?”

    荀爽笑着说道:“能在上面提一笔就不错了,你只是供应了粮草就名留青史,人家五公可是出生入死,连本人都差点死于战火之中才得了这个名望,你又没上前线打仗,知足吧。”

    一旁的辛评说道:“《讨董记》一出,五人声望怕是一时无量,以我之见,明公不若此时兴起义兵,也加入讨董之中,构筑威名,建立起一方霸业,方为上上之策。”

    “是啊。”

    荀谌也说道:“明公治理冀州以来,民富州强,富饶于天下,此番国家危难之际,正是明公出兵之时。正如郑公所言,谓之忠臣肝脑涂地,烈士立功之会。若兴兵讨伐,接天子来冀州,辅佐汉室再兴,便可谓人臣之极点已。”

    “千里去关中吗?”

    王芬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憧憬,但片刻后摇摇头:“算了,我倒是有这心,却已是无这力。名闻天下的事情,就交由刘备曹操他们这些年轻人来做吧,我还是替天子好好打理这冀州,等待汉室光复之日。”

    没办法。

    王芬太老了。

    早在延熹九年,也就是公元166年,王芬那时候就已经是世人翘楚,闻名天下。

    党锢之祸的时候,王芬便名列其中,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三十多岁。

    现在又过了三十多年,他已经六十多岁,年近七十了。

    脾气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暴躁,但一来他的军事能力不怎么样,二来他的身体越发不行,实在没法再去战场颠簸。

    关于这一点,华歆就曾经评价过他“性疏而不武,此必无成,而祸将及族。”

    可见在领兵打仗这件事上,他确实无能为力。

    见到王芬是这样的心态,辛评荀谌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深意。

    如今王芬帐下文臣猛将还是非常多。

    文有,荀爽荀和荀攸陈逸襄楷周旌辛评荀谌郭图审配耿武闵纯李历刘惠等。

    武有,张郃高览麴义等。

    其中大半都是颍川派系,毕竟东汉颍川确实产谋士,经常是拉一个,互相介绍,很快就能拉出一串来。

    但王芬手下各路文武臣子虽大多出生于颍川,派系却相当错综复杂,不能单纯地用地域来区分,而应该用这些人的志向和意图来划分派别。

    比如荀爽荀和陈逸这些人其实不是王芬的手下,并没有在冀州出仕,只是先帝驾崩的时候,他们因为抨击董太后与董卓废立皇帝,被朝廷通缉,因此过来投奔王芬。

    另外辛评和荀谌则是被同为应颍川人的族人或者朋友介绍过来,但他们却与介绍他们来的荀爽荀和等人并不是一个想法。

    辛评荀谌希望的是有一个雄主率领冀州,因为作为聪明人,他们已经看到了这天下又到了西汉末年的时候,龙蛇并起,汉室颓倾,需要的是找一个明主来建功立业,而不是跟着一个毫无志向的糟老头子。

    而荀和荀爽陈逸襄楷周旌这一批人就又不一样,他们跟王芬一样,属于当初一起被党锢之祸弄得家破人亡的党人。可能他们都出生于世家、豪强,但他们的经历造就了心境的不同。

    简单来说,他们是旧时代的残党,虽然被汉室虐得千百遍,可在内心深处,依旧认为他们是汉室江山的忠贞臣子,不像其他人那样,有一颗犯上作乱的心。

    志向不同,造成的结果自然也就不一样。

    所以一定要区分的话,那王芬帐下应该分为保皇派与激进派。

    双方的主张和立场不同,但因为王芬自身就是个坚定的保皇派,所以现在保皇派势力最大,辛评荀谌郭图审配这些激进派,反而并没有太多话语权。

    当然。

    也许就有人会说了,你王芬都敢废立皇帝,居然还是保皇派?

    然而废立皇帝跟保皇派是两码事。

    正如荀彧并不是皇帝的死忠粉,而是汉室的死忠粉一样。

    霍光也废立皇帝呢,谁敢说他就不是汉室忠臣?

    因此在保皇派势大的情况下,激进派的主张几乎毫无作为,根本不被接受。

    包括这一次辛评和荀谌的进言,其实也是一次试探,看看王芬到底有没有野心,有没有锐意进取的意图。

    但还是那句话,王芬太老了,不说他的心思想法,单说他的身体,也确实已经吃不消。

    即便王芬想要搞什么皇图霸业,估计还没搞两年,就已经老死。

    所以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想法,都足以让激进派失望,让他们明白,王芬并不是一个好的雄主。

    看来。

    确实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袁绍了。

    想起逢纪许攸曾经找过他们说的一些话,辛评荀谌郭图审配等人便再一次开始重审起一些其它的想法。

第五章 父子情深(2)

    “嗯,嗯。当真是好文采,郑君与蔡公,不愧为当世大儒也。”

    关中,华阴县,曹操看着手中的《讨董记》,不时摇头晃脑吟唱,不时赞叹有加,那个叫开心。

    一旁的曹洪夏侯惇夏侯渊茫然互相对视,都不说话。

    这是曹操第十七遍夸赞这篇文章写得好了,拢共也就两千余字,连吃饭上厕所都得拿手里,一整天都爱不释手,这东西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孟德,这份檄文真的写得那么好吗?”

    夏侯惇忍不住询问。

    曹操高兴地道:“自然,郑君与蔡公之文采,天下无出其右,怎么会写得不好呢?”

    “就算字写得好,文也写得好,也用不着一整天都看吧。”

    曹洪劝道:“今日布防还未做呢。”

    “你们呀。”

    曹操笑着摇摇头:“不懂。”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夏侯惇试探道:“难道此中还有深意?”

    “深意大了。”

    曹操抑制不住喜悦,将手中的《讨董记》对着三人扬了扬道:“不提此书出自郑君手里,专门为我们传扬名望,单说世人知道我们的功绩,则海内名望加身,天下人无不称赞,到时候四方仰德,我亦能被称为有德之人。”

    这句有德之人,在当时就可以称为“君子”。

    要知道,君子这个称谓,在汉朝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当的。

    没有过人的功绩和操守,世人根本就不会认可你。

    像天下楷模李膺,本身操守就不用多说,品德被世人称道,而他的功绩也是非比寻常,在外上马镇压鲜卑、西羌,在内下马安民、抚政。

    不仅为官清廉,还十分痛恨贪官污吏,很多贪官听说李膺要来此地上任,就干脆弃官逃跑,可见其治理能力。

    那么李膺从举孝廉刚刚步入仕途,到成为天下楷模用了多久的时间?

    差不多是三十年。

    自永建五年,公元130年入仕,到延熹二年,也就是159年左右,用三十年的实际行动,终成为天下人敬仰的有德君子,道德楷模。

    而曹操今年才36岁,从熹平三年,入仕不过十七年,就已经取得这样的成绩,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当然。

    如果说曹操一跃到李膺的程度,那是不现实的事情,人家李膺是靠很多年的日积月累,厚积薄发,才达到了那样的高度。

    而曹操则是短时间内风靡,并不像李膺陈蕃他们这种真正的道德楷模,没有那种深厚底蕴。

    拿后世影视圈形象比喻的话,李膺陈蕃他们就是多年老戏骨,哪怕流量一时不在,但在人们的心目之中,他们才是国家脊梁,道德与操守的化身,流芳千古,万世景仰。

    曹操则相当于后世忽然爆红的小鲜肉,一夜之间有了大量人气,至于能不能靠他的努力,摆脱流量明星的问题,让世人继续记住他,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只不过作为一个有远见的人,曹操现在很清楚这份东西的分量,因此在可以预见自己很快能成为世人景仰对象时,一时欣喜若狂,也能理解。

    除了曹操以外,像孙坚鲍信公孙瓒就平常心许多,因为他们并没有曹操那么远的目光,并不知道这份东西能给他们带来多少荣耀。

    其实最主要的是,光看内容,你会发现这份《讨董记》并不是一份扬名的东西,而是一份普通的讨董檄文而已。

    里面前半部是痛骂董卓,罗列董卓的罪名。中间部分,就是刘备陈暮奉诏讨贼,兴起义兵。

    到最后部分,才是一边称赞五个人的勇气,一边号召世人一起来讨董。

    所以光从表面上来看,讨董这件事才是主角,写这份《讨董记》的目的,是在于激起更多的力量来讨董,而不是正在讨董的这五个人本身。

    如此忽略了里面隐形的扬名目的,一般人很难察觉到这一点。

    但问题在于。

    虽然这件事里着重讲的是“讨董”,可“讨董”这件事本身就有很大的流量,是天下人关注的焦点。

    因此在里面出现的任何一个名字,就会被无形放大。

    哪怕在文章之中,并没有直接过于称赞这五个讨董的人,但通过文章中描述的董卓有多么残暴,就能够侧面印证出敢于讨董的这五个人勇气有多么可嘉。

    世人看完之后,自己就会进行对比,从而不自觉在心里拔高了他们的位置。

    毕竟董卓已经被形容为世间最极端的“恶”,那么敢于反抗他们的人,岂不是世间最极端的“善”?

    这就是陈暮操纵舆论的高明之处。

    他不是主动引导世人,也没有直接告诉世人这五个人怎么怎么样,而是利用了一些手段,巧妙地让世人产生了这样的联想,自然而然地帮助了刘备曹操他们宣传名望。

    正如后世某些西方国家的新闻媒体,明明只是正常的采访,却要在视频中加一些阴间滤镜,或者恶意剪辑,虚构伪造,来达到歪曲事实的目的是一个道理。

    陈暮一番暗示操作,既没有自吹自擂,王婆卖瓜的嫌疑。又能够招揽人才,吸引更多的力量加入,同时扬名立万,可谓是一石多鸟之策也。

    虽然曹操不一定能够看出陈暮的骚套路,也一定看不到,这里面还有陈暮偷偷给他下的一道紧箍咒(大家划重点)。

    但他能够看到的是,这份东西必然可以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好处,对于出身不好,宦官之后的他来说,可谓是一份及时雨,自然让他十分开心。

    而相比于曹操看这份东西,当《讨董记》通过一些渠道传入长安,最终辗转落入董卓手里的时候,董卓的心情就没那么好。

    《讨董记》的内容相当深奥,倒不是文字晦涩难懂,而是里面舞文弄墨,各种历史典故信手拈来,如果没有一定的文学水平,根本不可能看得懂。

    所以这份书,与其是说给天下百姓看,倒不如是说给天下世家、豪强以及那些读书士人看。

    如果忽略了陈暮在里面暗藏的手段,那么只从明明上来看,这份东西,其实就是一份正常的《讨董檄文》而已。

    这份东西的内容总结归纳,大概意思就是:“董卓为人十分可恶,行径非常残忍嗜血,恶行令人发指。不过大家别怕,虽然董卓穷凶极恶,但这世上还是有不怕死的人依旧在为汉室江山奋斗。只是我们五个人的力量还是不足,所以请大家一起来,共同帮助我们,讨伐董卓,匡扶汉室之类。”

    只要认字,都能看出这份东西的表面含义。

    因此董卓看完之后,自然是怒火中烧,头都快炸了。

    未央宫内,前堂殿中。

    “砰!”

    在将这份小册撕成碎片之后,董卓一脚就踢翻了桌案,恶狠狠地道:“可恶,关东军居然想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来羞辱我的名声。”

    阎忠瞥了他一眼,心道你的名声还需要羞辱?全天下都知道你的良心大大滴坏了。

    “义父!”

    吕布见他这么发怒,顿时站了出来说道:“布愿为义父排忧解难,亲自率领西凉铁骑攻打关东军!”

    “滚!”

    董卓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然后越想越气,竟是抄起一柄短戟朝吕布扔了过去。

    吕布吓了一跳,连忙闪身躲开。

    短戟如流星一样从他身边飞过去,打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叮”地一声,弹射往左边的柱子,钉入了梁内,发出嗡嗡的声音。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

    吕布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他原本是想为义父解忧,哪知道董卓居然这么对他。

    对面西凉集团的几个将领胡轸张济樊稠王方杨定等人一开始也被董卓的暴怒吓了一跳,但见到吕布倒霉,顿时乐了起来,只是想笑又不敢当着董卓面笑,一个个忍不住嘴角上扬,低头强行憋住。

    看到这一幕,吕布就更气了,脸上面子挂不住,手上青筋暴跳,连带着他那边并州集团的李肃成廉魏越等人亦是面有愠色,十分不满地看着对面的西凉军众将。

    而董卓喘着粗气,过了许久情绪才稳定下来,冷静之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问题,不过让他当着众人面向吕布道歉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一时间大家都没说话,场面依旧沉默。

    还是李儒见他情绪已经缓解,这才站出来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他说道:“明公,甘侯为明公之子,素有孝心,此番不过是想为明公排忧解难而已,并无他念,还请明公莫要气恼。”

    甘侯就是吕布。

    吕布在投靠董卓的时候,就被封为中郎将,都亭侯。

    后来长安之乱,因为回防及时,立下了大功,爵位自然也往上提了提,从都亭侯变成了乡侯。注意,是乡侯不是都乡侯,中间越过了都乡侯、亭侯这两个等级,封地为右扶风郡鄂县的甘乡。

    听到李儒给了一个台阶下,董卓这才装作恍然大悟,一脸歉意地对吕布道:“原来如此,我刚还以为奉先是要离我而去呢,是为父不对,奉先切莫因我无状而责怪为父。”

    吕布又不傻,自然知道这是个台阶,低着头拱手说道:“义父说的什么话,是孩儿自己没有说清楚,孩儿怎么会责怪义父呢?”

    “好好好。”

    董卓大喜道:“你先退下吧。”

    吕布低着头缓缓退下,又坐回了大殿一边。

    经过这个插曲,众人谁也没有在意。

    李儒则开始为董卓讲解起战略布局,言称效仿秦国,占据关中,虎视天下的策略。

    然而谁也没有看到,吕布的眼眸之中,闪烁过了一丝嗜血的寒芒。

    呵。

    我这么忠心待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枉我星野奔驰来长安救你。

    结果你刚刚差点杀了我!

    父子情深?

    呵呵。

    去nm的父子情深!

    老子迟早有一天要了你的命!

第六章 马钧

    初平二年,也就是公元191年,在去年洋洋洒洒的尘嚣之中,战争也算是勉强落下了帷幕。

    举世瞩目的关中之战,正如《讨董记》里所宣传的那样,董贼残暴嗜血,敌军势大,关东军虽浴血奋战,但终究是寡不敌众,只能暂时休整,以待来日。

    司隶洛阳,正是春耕之时,陈暮带着大小官员,巡视河南各地。

    目前司隶七郡,关东军与董卓各占三郡,董卓治下为右扶风左冯翊以及京兆尹,关东军则是河东河南以及弘农三郡,还有一个河内郡则在河内太守王匡手里。

    历史上王匡现在已经死了,被曹操以及胡母班的亲属联手攻击而败亡。只是现在因为历史的改变而并没有发生,王匡依旧掌控着河内。

    洛阳盆地虽然不至于沃野千里,但也是良田无数。春日暖暖的和风吹拂,北方还微微感觉到寒冷,在黄河两岸,无数田野阡陌纵横,农夫百姓光着膀子,穿着犊鼻裈在田间卖力地干活。

    去年不仅仅是兵灾,司隶还发生了蝗灾、瘟疫、干旱、洪涝等等灾难,百姓亡者无数,为了治理这些问题,陈暮也是下了大力气,组织后方辅兵进行整顿,勉强平息。

    今年谈不上风调雨顺,但小麦和粟本来就比较耐干旱,不像水稻那样需要大量的水资源。关东军出人出力出粮出种子,帮助迁回洛阳的百姓恢复生产。

    如今的户籍重新编造成册,又送回了重建后的洛阳。只是相比于以前的洛阳,现在的洛阳规模小了许多,基本就是以前皇城的面积。

    南北二宫在当初的大火之中勉强保存下来,按理来说,这些都是非常有价值的建筑,应该完好无存地保护起来。

    但陈暮又不是建筑学或者考古学专家,作为实用主义者,留那么多金碧辉煌却无人敢住的大殿做什么?

    因此统统下令拆除,只保留了当初汉孝康帝居住的西宫,将那些珍贵的建筑材料重新建造成了普通房屋来安顿百姓。

    一时间,洛阳皇宫面积缩短了数倍,再也不复之前的壮丽。

    只不过再怎么缩小,面积肯定还是很大,光保留下来的西宫,就已经相当于后世一半的紫禁城,足够承担它的历史意义。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想要恢复到战争之前的盛况肯定是不现实。目前刚刚完成的工作也就是将百姓重新迁回原地,编成户籍,然后紧锣密鼓地投入生产。

    很多地方还是一片废墟的状态,需要等到秋粮收起来之后,才有余力重新建设。但即便如此,事态至少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汉民族在历史上曾经受到过无数的苦难,饱经沧桑,却在千百年之后,依旧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巅。

    因为无数年的传承在告诉我们,无论遭受过怎么样的折磨与痛苦,无论经历过怎么样的艰难与磨砺,只有能够活下去,就会依旧顽强地活着。

    寒冬过后,就是暖春。

    到了春天,万物生长,就有了希望,有了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

    ......

    ......

    陈暮这一日到了卷县。

    如今诸县的大小官员都已经重新任命,卷县县令、县丞、县尉早已经组织生产。

    在官员的陪同下,陈暮视察了当地的粮食种植情况。

    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去看看官员们有没有在认真负责,也不是来搞什么观察实验,培育新的农作物。

    而是单纯地查看栽种情况,根据现有人口,以及当前土地面积,看看有没有荒废的土地,进行调研,计算出洛阳耕地面积需要多少人口,可以养育多少人口。

    这个工作在青州早就已经展开了,几年下来,随着水利基础建设以及占城稻的普及,青州的粮食产量虽然不能说翻一番,但确实提高了不少。

    主要也是因为青州的耕地面积其实绰绰有余,后世达一亿多亩,而在汉朝,根据《后汉书·郡国志》记载,达七八千万亩。

    再加上这些年各地都战乱,唯有青州十分稳定,逃难来的人口相当多,使得生产力提升,粮食自然也提高。

    卷县位于黄河南岸,位于后世的原阳县一带。

    也许有人奇怪,后世的原阳县不是在黄河北岸吗?怎么跑到黄河南岸来了?

    然而黄河几经改道,后世的黄河与古代的黄河早就不是在同一个地理位置,所以古代的原阳县在黄河南岸也就不足为奇。

    河内郡与河南尹划河而治,两郡隔着黄河相望,互不干涉。

    就看到在黄河南岸的县外平原上,春日草长莺飞的季节,青草碧绿的丘陵起伏,参天大树生长,枝叶葳蕤垂下。

    城外乡村的道路两侧,花草繁茂,田野阡陌无数,成群结队的百姓在田间劳作,还有许多新坟老坟紧挨着田野、山丘、森林,诉说着去年的往事。

    汉末三国,十室九空这个成语可不是夸张句,而是一个陈述句。从黄巾之乱,到董卓之乱,仅仅只是开了个头,真正的大规模死人,是持续二十多年的诸侯混战,那才是重头戏。

    陈暮骑着马,站在一处小山包上,身后数名官员以及十多名保镖加上赵云一起眺望远方。

    更远一些的地方就是数公里的黄河,到了春季,河边蓬蒿芦苇开始疯长起来,芦苇荡比人还高,无数飞鸟在里面起跃,足有数公里宽的黄河波涛汹涌,水势浩荡,提醒着所有人,春日的讯潮就要来临了。

    “再过一个多月到四五月份,雨季就要到了,大河虽然不至于泛滥,但雨水过多,必然造成洪涝灾害。我命你们在各乡野挖渠建池,蓄养雨水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陈暮四处扫视了片刻,抬起头看了眼天色,虽然是三月末,可四月份清明时节很快就会到来,大雨倾盆,可是会涝死粟苗的。

    卷县县令是从长安迁回洛阳的一位世家子弟,今年三十多岁,颇为实干,听到陈暮的话,连忙回答道:“禀尚书令,全县目前十二个乡,俱都在挖渠建池,原有的水渠与蓄水池亦重新修整扩建,务必保证今年春耕顺利。”

    “好。”

    陈暮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道:“做得不错,除了水渠与蓄水池以外,还得鼓励百姓多生育,尽快恢复洛阳人口。”

    “唯!”

    县令点头应是。

    古代防御洪涝灾害的能力很差,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暴雨天气如何防止粟苗涝死?

    自然是在田园边上修建水渠和挖蓄水池,干旱的时候从蓄水池里打水浇灌,洪涝的时候将田里的水引入水渠,导入蓄水池里储存起来。

    这些都是基础设施,包括现代农田样式,也都是如此,几千年传承下来,大体方式没有变。虽然在大旱和洪水当中作用不大,但只要是正常的天气,还是足以做到万无一失。

    一行人下了小山坡,沿着官道继续往前行走,路过一个村庄,小桥流水,风景不错。

    卷县的河流从黄河引入,最大的支流名字叫做阴沟水。

    没骗人,确实是这个名字。

    阴沟水横穿了卷县,乡野百姓就从阴沟水中修建了大量渠灌入各乡之中,卷县县令介绍说,这是从阴沟水取的蒗渠,上个月刚刚挖通,方便百姓种植蔬菜和农作物。

    陈暮注意到,在蒗渠之中正有一个奇怪的水车嘎吱转动,旁边有几个儿童在摇晃手柄,那水车咕噜噜咕噜噜地汲水出来,汇入旁边小渠里自行流向菜地。

    “这是何物?”

    看到这东西,陈暮不由大感兴趣。

    卷县县令也不知,看向一旁的县丞,县丞又看向县尉,县尉则看向乡有秩.....

    有秩也是官员,地位相当于乡长,见上官好奇,连忙解释道:“禀尚书令,这是乡里一位年轻人制作的汲水之物,名叫翻车。此物里外都可以转动,效率大大超过平常水车,我正欲推广乡里,让乡民皆用此物。”

    “哦?”

    陈暮立即问道:“这年轻人叫什么?”

    有秩答道:“他叫马钧,字德衡,是扶风人。扶风去年遭了兵灾,家乡被毁,他的族人就跟着我们迁徙到了洛阳,此地就是分配给他们的田土和村庄,现在此村就叫马家村。”

    “马钧?”

    陈暮肃然起敬,这可是个宝贝人物,汉末有名的大发明家,曹魏时期不得重用,现在居然落到了自己手里,可不能错过。

    当下,陈暮便让有秩去叫马钧出来。

    有秩一头扎入了村子里,先去找了马家村的村长,其实也就是族长,在族长的带领下,来到了马钧家。

    马钧这个时候正在家中菜园种地,听到有贵人相召,一头雾水,但还是听从族长的话,在父母和几个兄妹的簇拥下,急急忙忙走出来,村子拢共也就那么一百多人,很快都聚集在了村外,偷偷摸摸地观看。

    “这是名动天下的尚书令。”

    有秩低声向马钧介绍。

    马钧低着头,略微惶恐地来到陈暮面前拱手道:“钧钧钧钧....见见见见见见.....过过过过....尚......”

    好家伙,是个口吃。

    陈暮上下打量,马钧大概十七八岁,很年轻,并不是想象中的中年人。

    历史上马钧一直到魏明帝时期都还在,这说明他要么出生很晚,年龄比较小,要么特别长寿,活得比较久。

    但关于马钧的记载,在三国之前就有,而且《三国志》也曾经说过,诸葛亮发明了诸葛连弩,已经十分苍老的马钧见到诸葛连弩之后,非常惊奇,并且加以强化改造。

    这说明在公元230年左右,马钧的年龄就已经很大,而且关于他的记载,也多数在226-239年之间,也就是曹睿当政的时期,在那之后就不见记载。

    可见马钧并不是出生晚,而是比较长寿。

    不然如果他这两年才出生的话,那公元230年的时候,也不过才40岁,不会用苍老来形容。

    现在这个年纪就很合理,191年十七八岁,到230年左右,就是年近六旬。

    “好了,免礼吧。”

    陈暮见他说句话太费劲了,摆摆手道:“马钧,可愿入仕否?”

    这开场白确实不太一样。

    马钧和他的家人都傻了,瞪着眼睛不知所措。

    还是马家族长在后面轻轻推了一下,马钧才反应过来:“钧钧钧......不不不不......”

    陈暮皱起了眉头,自己亲自邀请他入仕,居然还拒绝?

    “不......胜......荣幸。”

    好家伙。

    口吃就算了,说话还喜欢大喘气。

    见他答应,陈暮便点点头道:“你是个人才,先去泰山学宫读两年书吧。那里也有很多喜欢钻研墨家机械之道的学子,毕业之后,我会安排你往匠造方面发展,将来会专门为你们这些能工巧匠设立一些官职,我期待你有一天能制造出比鲁班的木鸢还要厉害的东西。”

    “唯!”

    马钧拱手行礼。

    他家境贫困,现在有贵人相识,一步登天,进入传说中的泰山学宫读书,自然是十分愿意。

    陈暮微微一笑,对身边的人道:“好好安顿马氏族人,物资不得短缺。”

    “明白。”

    卷县县令认真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点头表示明白。

    听到陈暮的话,周围的人顿时觉得匪夷所思。

    入仕就算了,安排个小官职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

    现在这世道,当官都朝不保夕,哪有什么真正保一世富贵的职业?

    但去泰山学宫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随着太学鸿都馆等藏着大批书籍的地方被付之一炬,泰山学宫已经成了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

    先不说从这里毕业,立即就能在青州为官的问题。

    单说泰山学宫丰富的藏书以及那独特的印刷书本,就足以让所有读书人为之痴狂。

    最主要的是现在青州已经成了天下最安稳的地方,没有战乱也没有危险。很多世家子弟,都愿意去那里读书,甚至为了名额打破了脑袋。

    马钧不过是个农家子,家境贫困,身份低微,居然因为制造出了一个翻车而受到尚书令青睐,确实令人疑惑。

    不过古代发明创造者地位低下也是事实,包括马钧如此了得,在曹魏也一直没有得到过重用,可见古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发明创造的重要性。

    古人不明白,陈暮自然很清楚,他还想找马钧让他发明蒸汽机来着,毕竟蒸汽机的原理并不复杂,只是对于陈暮自己本人不太懂,只知道蒸汽是动力源,不清楚怎么具体制作而已。

    有了蒸汽机,才有工业革命的能力嘛。

    当然。

    这是很多年后的事情,天下未平,要是一门心思搞科研上,肯定是个大问题。

    即便是新中国,那也是驱除日寇,恢复中华之后才有这个能力。

    吩咐人安排好马钧之后,陈暮继续巡视地方。

    在卷县待了一天,第二日准备去阳武。

    却在此时,有一骑西来,找到陈暮下榻的官舍,进门便急吼吼地喊道:

    “四将军,打起来了!”

第七章 觊觎河内

    当陈暮听到又打仗的消息显然是有些不可思议。

    长安那边居然还有余力发动新的战争?

    难道他们不抓紧时间春耕的吗?

    又或者是老大哥再抽一次风,单方面进军了?

    不可能啊。

    董卓都拿刘辩做威胁了,老大哥改性了想借刀杀人除掉刘辩?

    听到信使的话,陈暮沉吟片刻,见他气喘吁吁,便出声安抚道:“别急,到底什么事。”

    信使擦了擦汗,喘着粗气道:“是河内太守王匡,在平县与我们的人打起来了。”

    王匡?

    他脑子抽了敢来我的麻烦?

    听到这句话,陈暮皱起眉头:“动静如何?伤亡怎么样?”

    “双方都伤了一些人,冲突闹得很大。”

    信使答道:“河内很多百姓要迁移到河南尹来,王匡便在平县拦截,甚至派兵冲进了平县境内,我们的人上去交涉,反被打了一顿,兄弟们气不过,便杀将起来,只是还算克制,没闹出人命。”

    “哼!”

    陈暮冷哼一声道:“走,回洛阳。”

    当下阳武也不去了,从官舍出来之后,翻身上马,直奔洛阳而去。

    王匡在历史上这个时候尸体都凉成灰了,现在靠着自己改变了历史进场保住了一条命,不好好珍惜就算了,居然又跑到自己脸上来跳,真当自己是泥捏的?

    在路上,陈暮也了解到了为什么双方发生冲突的原因。

    原来跟历史上一样,在十八路诸侯解散之后,王匡回到河内郡,立即就开始以酷刑对待河内百姓,一旦百姓犯了一点小错,就立即抓起来严刑拷打,只要交了钱财和粮食才能幸免于难。

    按照《三国志》记载:“太守王匡起兵讨董卓,遣诸生於属县微伺吏民罪负,便收之,考责钱谷赎罪,稽迟则夷灭宗族,以崇威严。”

    可见王匡对待河内百姓还是相当残酷,而且实行的是连坐制,一个人犯错,就要夷灭宗族整个宗族。

    为此河内很多世家大族,乃至平民百姓,都怨声载道,往河南迁移。

    现在的洛阳并不缺土地,缺的是人口。

    毕竟一夜之间,整个河南尹、弘农郡的人口几乎全都被迁走,导致很多县都非常荒凉,大量的田土荒废无人耕种,因此官府非常欢迎外来人口来洛阳耕种。

    河内一些世家大族,可能还舍不得自己的土地,而那些本来就没有土地的平民百姓,对于官府无偿提供田土的诱惑还是难以抵挡,使得不少难以忍受王匡在河内实行暴政的百姓拖家带口跑到河南尹。

    要是一个两个,王匡可能还不在意,人口迁移是很正常的现象。但百姓是成群结队地走,短短数月之间,就已经有七八千人从平县渡过了黄河,跑到洛阳周边领取田地,在河南栖息下来。

    也许有人说,七八千人也不多呀,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吗?

    然而这是在汉末。

    全国人口也就那么几千万。

    原来的三河地区人口还是非常多,但董卓迁走了洛阳周边百姓,导致人口暴跌。

    而三河地区唯一没有被迁移的就是河内郡,按照黄巾之乱前的人口普查资料显示,当时河内郡大概有十五万户,八十万人。

    只是经历了黄巾之乱,董卓之乱后,河内郡同样大受影响,人口在短短七八年内,锐减了大半以上。

    这其中除了兵荒马乱天灾**以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各路诸侯征兵征走了。

    比如当初汉孝康帝建南军,就在三河地区征兵。还有刘备在野王抵御冀州叛军,也从河内征的两万兵。以及丁原被任命为并州刺史,同样是在河内征兵,北上抵御鲜卑。

    紧接着朱儁、袁绍、王匡,各路诸侯像是割韭菜一样,在三河地区割了一茬又一茬。等董卓将河南尹弘农郡人口迁往长安,河内郡就只剩下二三十万人了。

    现在人口那么少,还在陆陆续续往河南尹迁移,王匡怎么可能坐得住?自然是派兵来到平县边境,阻止百姓迁移,从而与平县守军发生了冲突。

    得知这个情报之后,陈暮就开始思索起来。洛阳是他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如今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这不是把河内郡送上门吗?

    刚好河内百姓对王匡怨声载道,再加上双方已经发生了冲突,出兵都借口都有了,那还想什么?

    想到这里,陈暮心中就已经有了主意。

    第二日,平县。

    平县又名小平津渡口,是与孟津渡口一样,为洛阳的两大北面门户。

    之所以这里会成为两处重要关隘,就是因为此地的黄河是最窄处,河面上有很多岛屿沙洲,洲岛之间建造了浮桥,百姓可以通行。

    当初黄巾之乱,何进就曾经在这些岛屿沙洲之上设立关隘,守卫洛阳北面,后世的孟津湿地,就在这里。

    从黄河南岸远眺,就看到河中央两个岛屿之间,双方兵马整齐排列,互相对峙。

    陈暮招来平县守将问道:“事态如何?”

    平县守将只是个军中裨将,领了千人驻扎在平县暂时充当地方守军,帮助当地官府维持秩序而已,听到陈暮的话,连忙答道:“四将军,冲突发生之后,我们就带了木棍上去和他们打,将他们赶出了渡口,只是他们把守住了河岸,不允许百姓过来。”

    “嗯,我知道了。”

    陈暮又问道:“王匡有没有出面?”

    “没有。”

    守将摇摇头:“昨日我们就派人去质问,他们说王郡守不在此地,我就又问他们为什么打人,他们却说是我们先动的手。”

    陈暮细细思索了片刻,淡淡地说道:“撤兵。”

    “啊?”

    守将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把岛屿上的兵马全都撤回来,守住平津渡口即可。”

    陈暮对他说道:“这段时间,莫要和对面起冲突,也不要去管他们,做我们自己的事情就行。”

    守将诧异道:“可是明明是他们先打的人.....有个弟兄还被打成了重伤,一脑袋都是血,现在还躺在床上瘫着,四将军是要我们息事宁人吗?”

    “自然不是。”

    陈暮倏地冷笑起来,淡淡地道:“我只是想让对面的守军放松警惕,想让河内的民怨更大一点而已。”

    看到他阴恻恻的笑容,这守将也是当初跟了刘备多年的老兵,忽然想起了这么多年下来,被四将军阴死的无数敌人,不由打了个冷战,心里已经为王匡默哀起来。

    惹谁不好,偏偏惹到四将军头上,活该你倒霉。

第八章 取死之道

    河内郡,怀县,太守府邸。

    王匡看着手中的户籍统计数据,脸色很不好看。

    自黄巾之乱以来,原本人口仅次于河南尹的河内郡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百姓大量迁移,从八十万,已经降到了不到二十万。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锐减,因为十八路诸侯讨董的时候,大军臃肿,军队结构复杂。以至于当时屯兵河内的数名诸侯在离开之前,纵容兵马劫掠百姓,造成百姓死伤再次超过半数以上。

    根据《三国志》记载:“关东诸州郡起兵,众数十万,皆集荧阳及河内。诸将不能相一,纵兵抄掠,民人死者且半。”

    在这样的形势下,河内郡的世家大族纷纷出逃,百姓也四散往东迁移,比如河内望族,温县司马家,也就是司马懿的家族,现在就跑到了冀州黎阳去投奔姻亲。

    一时间,整个郡无论从人口、经济还是兵权粮草都大幅度减少。

    最重要的是,河内郡本来就屡次遭受劫难,偏偏又是春耕之时,王匡还指望着今年秋收可以取到新一批军粮呢,结果百姓又莫名其妙开始往南迁去河南尹,这怎么能不让王匡着急上火?

    在历史上,王匡能够幡然醒悟,还是亲属胡母班写信规劝,他才明白自己在河内郡行为已经属于苛政,让百姓怨声载道,不得已才逃离家乡。

    但现在没人提醒,王匡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以为是关东军在故意掠夺他的人口。

    目前洛阳周边经过数次战乱,百姓凋零,生民十不存一。而且王匡自己手底下还有近万的军队要养,百姓越来越少,人口大量迁移流动,等河内一片狼藉荒无人烟的时候,他找谁要粮草要钱财去?

    “使君。”

    一名负责拷问钱谷的曹掾走了进来,向王匡报告:“常固已经抓起来了。”

    “嗯。”

    王匡点点头:“常家交钱了吗?”

    “尚未。”

    “那就先拷打一番,责令他们交钱恕罪。”

    “唯!”

    曹掾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王匡部下韩浩道:“那常固不过是打了门客一耳光,使君又何必大动干戈呢?”

    王匡冷冷道:“此为世家豪强欺压百姓,我将他抓来,乃为百姓做主尔。”

    听到他的话,韩浩都想直翻白眼。

    正常的打架斗殴而已,就算按律,顶多罚个几十文钱,结果你把人家抓来,直接就是几百万钱地罚,这谁顶得住呀?

    更何况常家就算了,还有别的普通百姓,有些甚至根本没有犯错,就被你抓去拷问,太离谱了。

    韩浩劝说道:“使君,此等刑罚过于严苛,河内百姓已是怨声载道,怕是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还是应当将所有羁押的人全部放走才是。”

    王匡顿时就不高兴了,怒道:“那些人全都打算离开我治下,难道我不应该把他们抓起来关押吗?”

    “这......”

    韩浩一时哑口无言,人家正常迁移,连田土都不要了,你限制人家自由还有理了?

    王匡摆摆手道:“元嗣莫再说这些,还是说说其它的事情。”

    见他如此顽固,韩浩也只能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无奈道:“那就说说刘青州的事情吧,使君,刘青州如今为关东军盟主,正在攻打董卓,其部下于洛阳屯田,我们与他们发生冲突,怕是容易招惹刘青州啊。”

    “唉。”

    王匡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刘备声名正旺,他的兵力也很强,但我若再不阻拦,河内人口就全到河南去了,那能怎么办?”

    韩浩试探道:“要不然,还是应当主动找那前任尚书令陈暮去谈谈此事,任何事情若不沟通,怕引起误会。”

    “让我去向一个后生晚辈恳求他不要再收留我河内治下百姓?”

    王匡黑着脸说道:“先不谈那陈子归会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若此事传扬出去,我的脸往哪里搁?”

    “使君,大局为重呀。”

    韩浩劝说道。

    “哼。”

    王匡拂袖道:“此番言语,以后休要再说。”

    见王匡死要面子活受罪,韩浩也只得说道:“即便不去与陈暮说谈,也该做好准备,以免刘青州兴师问罪,派大军讨伐。”

    “无妨,我早有准备。”

    王匡摆摆手。

    面对刘备,王匡也是十分谨慎。

    因为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跟刘备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可又不能放任百姓过河。

    为此他就装聋作哑,一边派士兵去南岸阻止百姓,一边人在怀县,假装是部下擅自做主。

    一旦刘备真的来找他麻烦兴师问罪,他就说是部下做的,不关他的事情。

    这也算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毕竟再不想点辙,治下百姓就要跑光了。

    到时候没人种地,军粮从哪里来?部队就要解散。

    那他这个河内太守,治下一没人口,二没军队,比在交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刺史的士燮还要惨。

    听到王匡的话,韩浩还想问问具体情况,就在此时,门外兴冲冲进来一名裨将。

    “使君,好消息。”

    那裨将就是王匡选定的背锅侠,还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王匡见本应该驻守在河阳县,防止百姓过河的裨将忽然跑回了怀县,不由大为不悦,只是碍于他口中说的好消息,便板着脸道:“什么消息?”

    裨将还不自知,单膝下跪拱手道:“刘备军撤兵了,他们把孟津渡口让了出来,这样百姓就不能够从沿河过去了。”

    “真的?”

    “属下亲眼所见。”

    “好好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王匡大喜。

    为什么他的部下会与平县守军起冲突?

    那是因为孟津渡口非常特殊。

    黄河中央有很多岛屿和沙洲,平县河对面是河阳县与温县,在这一段黄河当中,有连绵数公里都可以通行。

    所以此段也统称为孟津渡口,当初何进在这里驻兵,就是在所有岛屿沙洲上全部派兵把守。

    如此百姓要想过河就非常简单,那么宽的区域,随便挑一截没有人控制的黄河段过河就行,根本就不需要选某一条特定的道路。

    没有办法,毕竟就好像后世边境线很长,是不可能严密看管住所有偷渡者是一个道理。

    因此王匡的部下就只能越过了边境线,进入了孟津渡口,也就是控制住河面上的沙洲岛屿,才能将百姓过河的道路堵死,这样自然就与原本驻扎在河面上的平县守军起了冲突。

    现在刘备军忽然撤兵,就是把河上的沙洲岛屿让出来。那么整个孟津渡口,就掌握在了王匡手里,百姓就彻底没办法过河了,怎么能不让王匡高兴?

    “听闻刘青州速来以仁义闻名于世,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使君,依我只见,这是刘青州给予使君的善意,我等也当回报才是。”

    韩浩又向王匡进言。

    王匡问道:“如何回报?”

    韩浩道:“自然是向陈暮修书一封,好言答谢,再赠予一些礼物。”

    “呵呵。”

    王匡笑了起来:“那陈子归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得势也只是这几年的事情,有什么好答谢的。我年长于他,又曾经仕于大将军,替大将军报仇,功劳比之他高得多。他尊敬于我,自行退兵,也是理所当然。元嗣之言,非高士之见,多此一举尔。”

    “使君......”

    “好了,莫再多言了,你退下吧。”

    “唯......”

    韩浩无奈,只能退下。

    王匡却是面有喜色,刘备军撤兵,算是了了他的一桩心结。

    他就怕万一双方起冲突,刘备真找借口收拾了他。

    现在能够和平解决,就最好了。

    那如今该做什么呢?

    当然是把那些准备逃跑的世家大族全都抓起来,拷问粮草钱财。

    嗯。

    接着大刑,接着拷打,一定要将他们的油水榨干!

第九章 既当......又立......

    陈暮放任王匡继续在河内为非作歹,自然是要激起民怨。

    等民怨一起,只要这个时候有人给他们刀,给他们派兵,那么一下就会沸腾起来,立马就是“刀在手,跟我走”。

    道理就跟举世闻名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让子弹飞》一样,百姓并非没有怒,只不过需要的是一个领头人。

    当怨气达到一定程度,而一个合适的领头人刚好出现的时候,那么就是王匡死路一条的时候。

    就好像黄巾之乱前,百姓生活过不下去,张角振臂一呼,就立即群起响应是一个道理。

    撤兵之后,陈暮就再也没有管过这事,耐心地等待另外一件事情。

    他在等什么?

    在等长安那边自己出现问题。

    这一等,就是大半年。

    从初平二年三月,一直等到了初平二年十月。

    在这大半年中,洛阳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秋收过后,当年就收粮百万斛,一大批一大批的粮草再次开始往关中运输。

    随着粮食丰收,冀州与青州就再也不需要长途跋涉地运送粮草,可以就地解决粮食问题。

    这不管是对王芬还是沮授荀彧来说,都解决了一个重大的负担。

    只是想要依靠六十万人养二十万大军,还是非常勉强。

    大量的耕地依旧荒废,远远满足不了需求,所以洛阳盆地的粮食丰收,只能算是缓解压力,不能说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不过相比于之前,情况还是好了很多,民生渐渐恢复,洛阳都城逐渐繁华,有了十万人口。

    而且这个数字不断在上涨,因为依旧陆陆续续有人在回迁。

    像当初移居南阳的一些百姓,听说洛阳恢复治理之后,就再次迁移回来。毕竟故土难离,子子孙孙代代都居住的地方,有田有土有家乡,自然想要落叶归根。

    因此半年时间过去,洛阳的人口也慢慢涨到了七十万,虽然跟巅峰时期两百万人口没法比,但也恢复了一小半,慢慢地有了生气。

    而就在这大半年之中,河内的情况却越发不稳定,随着王匡暴政,百姓积累了大量的仇怨,经常有乡间大族不满王匡一人犯罪,株连全族的行为,发起反抗,但被王匡残酷镇压。

    虽然现在关中还没有动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暮也很清楚,收拾王匡,拿下河内郡的时机也已经到了。

    十月初,平县。

    县衙府邸之中,来的宾客俱都十分沉默,没有人说话。

    陈暮环视一圈,微笑地说道:“诸位,先贤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大家都是河内有名望的大族,今日忽然到访,怎么一个个都好似不开心的模样,是暮招待不周吗?”

    众人互相看看,这些人都是河内大族。并不是世家豪强那种大族,而是乡里的普通氏族,就如同陈暮在蒲阴的陈氏族人一样,汉朝大多以族群为聚落地。

    之所以没有世家豪强来访,是因为这些家族都有钱有势,早就在前些年便离开了,比如河内司马氏,河内赵氏等等,剩下来的,自然就只有这些没钱没势,无法整族迁移的普通乡野家族。

    这些家族的代表人物以乡老为主,但他们在乡里说一不二,在官僚面前,却毫无能力。一旦惹怒了高官,轻则捉拿入狱,重则身死族灭,像这一次河内形势就是典型的例子。

    因此面对陈暮的询问,众多族老代表一个个都不敢说话,左右对视,生怕陈暮也是像王匡那样的苛政官员,或者官官相护,说错了话,被陈暮送到王匡那处置。

    一时间,场面十分安静。

    陈暮也没有催促他们,只是含笑着,静静地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年轻人站出来向陈暮拱手敬礼道:“林,见过尚书令。”

    “你是何人?”

    陈暮问道。

    那人说道:“在下常林,温县人。”

    “温县人?”

    陈暮微笑道:“听说殷王的后代,也住在温县?”

    殷王就是司马懿的祖先司马卬,跟陈暮的祖先陈平一个时代。

    常林如实答道:“司马家世居河内,为河内望族,只是前些年搬迁去了黎阳。”

    “哦?”

    陈暮故作惊讶道:“河内人杰地灵,物产富饶。前些年也没有受到董卓袭扰,司马家怎么会忽然远离故土,搬迁去了黎阳呢?”

    人杰地灵,物产富饶?

    常林嘴角微微抽搐,河内倒确实人杰地灵物产富饶,问题是董卓没有袭扰,关东军在袭扰呀。

    不说这些年来数次大征兵,单说十八路诸侯讨董的时候,就有多股乱兵曾经劫掠河内,致使生民凋零,百姓死伤过半。现在王匡又施以苛政,让本就遭受多次劫难的河内雪上加霜,百姓过得极为凄惨。

    河南尹就在河内郡旁边,常林就不信陈暮不知道河内郡的情况。

    见他装傻充愣,常林咬咬牙,跪下磕头道:“林尝听闻尚书令仁义满天下,乃大仁大义大勇之士也,曾经怒斥太皇太后废帝,又呵斥董卓暴行,爱民如子,唯贤唯德。如今河内百姓饥寒交迫,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还请尚书令施以援手,以仁义救之!”

    “还请尚书令施以援手,救救我们。”

    “是啊,尚书令,救救我们吧。”

    呼呼啦啦,诸多河内大族的族老乡长有秩纷纷起身跪在了堂下,十多人磕头场景蔚为壮观。

    “什么?”

    陈暮表现得更加惊讶,张大了嘴巴道:“河内百姓生活怎么会如此困顿?莫非是遭了灾?只是今年河南尹风调雨顺,河内与河南不过是一河之隔,两地不应当有如此差别啊。”

    常林苦笑道:“还不是那太守.......”

    “太守?”

    陈暮装作纳闷道:“我素来听闻王太守轻财好施,以任侠闻,应当善待百姓才是。”

    堂下众人互相对视,面面相觑。

    王匡轻财好施,以任侠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不说很多无辜百姓被他抓去处死,单说那些大族,一旦犯了些许小错,就必须交大量的钱财粮草赎罪。

    常林的叔父常固,因为和门客发生了争吵,情急之下打了门客一巴掌,结果就被抓了起来,严刑拷打,最后常氏族人花了很多钱,才勉强保住一条命。

    可即便如此,王匡还是没有放过他们,依旧将常固扣押着,言称要予以判刑,以儆效尤。

    要知道,常氏在河内虽是大族,但并不是像司马家那样有名望有产业有财富的世家族群,只是普通的乡野部族而已,就因为一个耳光,不仅花钱,还要坐牢,可见王匡在河内之严苛。

    还以任侠闻,严刑苛政,以任暴闻还差不多。

    听到陈暮的话,常林情绪顿时就激动起来,在历史上,他找的人是胡母班,胡母班是王匡的亲戚,也是常林的同乡,靠着胡母班的面子,常家才躲过一劫。

    可现在历史大为变动,胡母班作为执金吾,已经被董卓裹挟去了长安,并不在河内。

    常林走投无路,最终联合了很多大族族老才找到陈暮。

    如果陈暮不管的话,那常固就危险了。

    为了救叔父,当下常林也顾不得其它,立即一五一十,将王匡在河内的所作所为竹筒倒豆一般说出来。

    要知道,这个举动相当冒险。

    一旦陈暮和王匡沆瀣一气,官官相护,将常林扭送到王匡那里,到时候不仅是常林和常固二人必死无疑,连常氏整个宗族都会倒大霉。

    因此讲述完之后,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常林心惊胆战地看着陈暮的脸色,眼中露出小心翼翼的神彩。

    就看到陈暮听完之后,沉吟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没想到河内郡的局势竟是如此严峻,其实我也曾经有过一些耳闻,只是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哪知道王太守.......”

    他话未说完,见事情似有转机,就立即有人诉苦道:“尚书令,我儿子不过是没有给予乞讨者食物,太守就将我儿子抓起来拷打,现在这世道,家家户户都没了余粮,哪还有能力接济他人?且这又不是犯罪,怎么能处以刑罚呢?”

    “那太守在郡中予以苛政,施以威严,我等小民敢怒不敢言,稍有不慎,便是举族被夷灭,我族中已有数人仅仅只是犯了点小错就被抓走,倾家荡产也难以救会来,还请尚书令做主,救救我河内百姓吧。”

    “请尚书令做主,救救我河内百姓吧。”

    众人纷纷磕头,呼吁陈暮出手。

    陈暮心中含笑,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若我还是尚书令,则也算是有二千石权,可以对王匡处置。但如今我已卸任,添为齐国相,要想处置王匡,只能上书天子,只是现在的局势你们也该知道,天子还在董贼手中,我亦无能为力呀。”

    常林说道:“尚书令兵强马壮,何不兵进河内?”

    “这个嘛......”

    陈暮装作迟疑道:“擅自进攻同僚,可是大罪。”

    “难道尚书令就看着我们河内百姓生民凋零,艰难不绝吗?”

    众人苦苦哀求。

    陈暮面有难色,过了许久,才长叹道:“唉,见百姓受难而不助力,此非仁也。进攻同僚,此非义也。如今仁义相背,我又如何是好?”

    见他好像十分为难,常林以及诸多族老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就在这时,早就被安排为捧哏的赵云站出来道:“四将军,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既助了河内百姓,也能保全仁义。”

    “哦?”

    陈暮马上说道:“快快讲来。”

    赵云立即道:“既然王匡在河内已是怨声载道,激起了民怨。四将军何不派人悄悄潜入,脱下士兵的铠甲,冒充河内百姓,以百姓的名义进攻王匡。等王匡死后,四将军就可以昭告天下,王匡对待百姓以苛政,逼起民反,这是他自己取死,怨不得他人。如此仁义之名,便可保存。”

    常林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说道:“尚书令,王匡部下多有我等同乡,若尚书令愿意出兵,我愿意说服河内诸多大族,让他们勒令自家子侄阵前反正,届时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取王匡性命。”

    “这......”

    陈暮想了想,叹气道:“唉,出兵河内,非我所愿。只是为了河内百姓,也只得如此了。赵云何在?”

    赵云马上道:“末将在。”

    “令你领五千精兵,脱下甲胄,以河内百姓为名,进攻王匡。”

    “唯!”

    “诸位。”

    给赵云下达命令后,陈暮又看向常林等人,缓缓说道:“此战,既是救河内百姓,也是救你们自己。若王匡死后,我便会派人进驻河内,担任诸县主官,而诸位也应当派自家子侄担任各县副职官员,辅佐我治理河内郡,可曾明白?”

    这就有点分蛋糕的意思了。

    让人家背了造反杀太守的黑锅,自然得给点甜头。

    诸多大族的族老喜出望外,纷纷道:“明白明白,以后我等俱为尚书令马首是瞻。”

    “好,那尔等先回去做准备吧。”

    陈暮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记得暗中布置,切莫走露了风声。”

    “唯!”

    众人缓缓退下。

    看到他们离开,陈暮眼中的笑意更甚。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当了表子,又立了牌坊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不过河内诸多大族也不亏,既除了王匡,又恢复了民生,以后乖乖在陈暮治下当个顺民,至少要比在王匡治下心惊胆战强得多。

    双方宾主尽欢,各自都到了想要的东西。

    当下,第二日赵云就领了五千人马偷偷摸摸潜入了河内,并不是从孟津渡口过河,而是从敖仓西面的广武城,那边在黄河南岸,紧邻着怀县,方便随时进攻。

    这个地方虽然不如孟津渡口过河方便,但陈暮手里可是有不少船的,运兵自然没有问题。

    在河内诸多部族的掩护下,赵云潜伏了起来,就等着出兵时机。

    而就在吩咐了赵云去取河内郡的时候,过了两日,从长安方向,一封军情司的密报,送到了洛阳皇宫明光殿,陈暮的桌案之上。

    他打开密信,就看到里面是一张小纸条。

    纸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上面写着。

    “吕布多遭董卓呵斥,已心中怨恨,时机成熟。”

    陈暮将纸条揉碎,想了想,便同样取出一张纸来,在里面只写了两个字。

    “拱火!”

    写完之后,又装回信封,他就命令军情司的探子送回长安。

    等探子走后,陈暮站起身,缓缓走出殿外。

    已是十月初冬,天色阴沉。

    东方的天空缓缓飘来无数的乌云,像是暴风雨即将要到来了。

    陈暮仰望苍穹,立于殿外的屋檐之下。

    四年前,也是在这明光殿里,自己为尚书令,执掌天下政务,手中握有大权。

    而如今,同样是在这明光殿,虽天下政务之权不复存在。

    可是。

    自己依旧操纵着这江山。

    世事如棋,一子换来千古业。

    江山似锦,一笔刻出两瓣天。

    人生便是如此梦幻。

    上位者,一言一语,便是决定了无数人的生死。

    哪怕有些人同样也身居高位。

    可又如何敌得过人心?

    “董卓......”

    陈暮看着远方的天空喃喃念叨着那个胖子的名字。

    过了片刻,他忽然嗤笑了起来。

    你也该死了。

    阎王让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呢?

第十章 逼上梁山

    陈阎王下了命令,赵琳那边自然不敢怠慢。

    当接到陈暮让他拱火的命令之后,赵琳很快就找到了士孙瑞。

    在历史上,劝说吕布反董的其实并不止是大家熟知的王允,还有士孙瑞以及杨瓒二人。

    而如今因为害怕朝廷诸公与关东军勾结,董卓看得紧,杨彪刘虞王允他们不敢公然四处行动,只能将事情委托给他们。

    士孙瑞家财万贯,接到了接近吕布的命令之后,就经常邀请吕布来府中欢乐,因为出手阔绰,在吕布临走前时不时赠送金银,使得两人关系越来越好。

    而这一次之所以赵琳会向陈暮报告说时机成熟,就是因为士孙瑞得知,上个月吕布再次触怒了董卓,引发了一场父慈子孝的信任危机。

    事情经过很简单,董卓征召民夫,建造了自己的府邸眉坞。而吕布作为董卓的贴身保镖,天天跟着董卓在眉坞里住着。

    本来这也没什么,贴身保镖嘛,而且名义上还是董卓的义子,住在一起很平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问题在于,眉坞有很多董卓的婢女、妾室。

    吕布一开始不敢动董卓的妾室,只和那些婢女愉快地玩耍,经常一龙数凤,好不快活。

    然而董卓毕竟年近六旬了,那方面有心无力,不少妾室都得不到滋润,很是寂寞。再加上有些妾室见他长得帅,不时暗送秋波,时间久了难免就有些“激情燃烧”“**”。

    而这次爆发冲突的缘故,倒不是董卓发现了吕布跟自己的妾室有私情,而是吕布在和某个婢女**的时候被他撞见。

    见吕布玩女人都玩到自己家来了,董卓气不打一处来,怒骂呵斥了吕布几句。

    吕布当时候害怕极了,只是个婢女董卓就那么生气,要是得知自己的妾室也被吕布搞了,给董卓戴了绿帽子,那还得了?

    因此在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情况下,吕布心情十分忐忑不安,经常愁眉苦脸,背负了很大的压力。

    人压力一大,就想喝酒,喝完酒之后,就想发泄。

    因此一次吕布在士孙瑞家喝高度的蒸馏酒喝多了,一时情绪激动,说了醉话。

    言语中不仅有他与董卓婢女妾室厮混的消息,还有对董卓的许多不满,都在士孙瑞这个“至交好友”面前发泄了出来。

    本来要是真正的好朋友,这也没什么。

    毕竟以现代人的目光看来,无非就像是在夜宵摊上找了多年好兄弟,一起喝酒吹逼,怒骂公司领导,发泄自己在公司遇到的不公正待遇。

    但士孙瑞接近吕布又不是真的想当他的好兄弟,是王允派来的卧底,所以得知这一消息,自然大喜过望,马上告诉了王允以及赵琳等密谋之人,商量如何利用吕布的不满来制作策略。

    赵琳自然就把情况通报给了陈暮。

    现在陈暮反馈过来,赵琳肯定要去找士孙瑞沟通一下。

    来到了士孙瑞的府邸,在仆人的引领之下,来到后院。赵琳发现,杨瓒居然也在。

    “伯瑜来得正是时候。”

    士孙瑞见到他,高兴地道:“司徒差人跟我说起,时机已到,我们可以叫来吕布,一同商讨刺杀董卓之大计了。”

    听到他的话,赵琳大惊失色道:“君荣要自己找死,何必带上我?”

    士孙瑞顿时就不高兴了,脸色垮下来,也没有邀请他坐下,皱眉说道:“伯瑜这是何意,难道你真的投靠了董卓,要出卖我等?”

    赵琳马上摆手道:“自然不是,只是君荣的举动,是将我等推向深渊也,国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士孙瑞与杨瓒对视一眼,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现在吕布与董卓出现了裂隙,不仅在朝堂之上发生了矛盾,连私下里都出现争吵。吕布自己也表达了对董卓的不满,难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不过赵琳之前曾经提出离间计与王允不谋而合,显然也是有智之士,听听他的话,也许有道理,士孙瑞便问道:“伯瑜话里似有深意,只是我等听不明白,还请坐下细说。”

    赵琳便靠近了过去,这是士孙瑞府邸后院的凉亭里,四下无人,只有三人在亭中,方便讨论私密隐事。

    其实赵琳的智力不高,就是平常人的水准。在三国游戏当中,一般智力上了90的,基本都是妖孽基本,放在后世现代,大概就是智商160以上。

    而智力只有四五十的普通人,大概也就是后世智商110左右,没那么高的水平关于陈暮说的“拱火”什么意思,赵琳接到信件时看不明白,还是找了阎忠帮忙,才晓得应该怎么做。

    有了阎忠指导,赵琳自然也是知道该怎么做,席地跪坐之后,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道:“君荣不会真的指望吕布能成事吧?”

    士孙瑞不解道:“吕布为董卓贴身卫士,终日陪伴左右,若他出手,必万无一失。再说,这不是当初说好的吗?”

    赵琳摇摇头道:“我并不是怀疑吕布的能力,而是怀疑他敢不敢真的动手。”

    杨瓒说道:“吕布向来匹夫之勇,应当是有此胆色的。”

    赵琳笑道:“或许吕布确实有胆色,可不要忘记。董吕二人虽有裂隙,却还尚未到生死相见的地步,且董卓余威犹在,因为遭受董卓责骂这点小事而噬主,吕布也得掂量掂量此事后果,必然要三思而后行。”

    士孙瑞问道:“难道吕布会怕西凉军吗?”

    “自然是不惧的。”

    赵琳解释道:“他与西凉军素来不合,双方都恨不得对方死。然而彼时西凉军势大,董卓未死,吕布安然无恙,董卓一死,没有董卓压制,西凉军必然群起而攻,吕布再蠢,也应该清楚他不可能招架得住,因此必不敢轻举妄动。若我等找他商议,不能促使他下定决心,则我等危矣,必为吕布所害。”

    士孙瑞与杨瓒对视一眼,觉得赵琳说得话有道理。

    毕竟吕布现在仅仅只是遭受了董卓的多次责骂而已,最严厉的一次,也不过是在朝堂上扔了一次短戟,哪怕被董卓这么骂,吕布也不敢说什么,可见至少目前来说,吕布还是畏惧董卓大于愤恨。

    万一现在去找吕布,吕布没有下定决心,反而反手将众人出卖,到董卓那里告发他们,那士孙瑞杨瓒等人,乃至幕后主使的王允杨彪刘虞他们,恐怕都得遭殃。

    想到这里,士孙瑞有些后怕,幸好他这些日子都在酝酿该怎么去找吕布说,而没有立即去行动,要不然大事就不好了。

    “那依伯瑜兄之见,应当如何?”

    士孙瑞连忙询问。

    赵琳早已成竹在胸,微微一笑道:“方法很简单,一者,要削弱董卓在城中的兵马实力,至少要吕布跟城内西凉军兵力相差不多,促使吕布下定决心。二者,就是逼迫吕布,让他不得不反。”

    “如何削弱董卓兵力,又如何逼迫吕布不得不反?”

    士孙瑞连忙追问。

    赵琳说道:“前者很简单,我与刘玄德有旧,乃多年好友,届时让他出兵,逼迫长安。则董卓必然要派人手加固灞桥渭桥等防线,让长安兵力空虚。后者嘛......”

    说到这里,赵琳的表情愈发玩味起来。

    刚开始从阎忠那里听到这计策,还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但经过阎忠解释之后,确实是不得不服的。

    因为这一招着实打了吕布七寸,估计哪怕吕布再忠心耿耿,也要操起方天画戟去噬主了。

    士孙瑞见他表情玩味,露出古怪的笑容,急道:“哎呀,伯瑜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到底是何等奇谋之策?”

    “此计,乃绝户计。”

    赵琳也不藏着掖着,说道:“要想让吕布下定决心,我等就必须让他陷入绝境,等他绝望之际,便拱上一把火,吕布必然答应我等,不得不从。”

    杨瓒翻起了白眼,道:“说了半天,你倒是说计呀。”

    赵琳看着二人,微微一笑:“此计倒也简单,吕布不是与董卓妾室有染吗?我们便买通董府下人,等吕布与妾室**之时,想办法让董卓撞破。再暗中在长安散布谣言,说吕布与董卓妾室有染,届时董卓颜面挂不住,必然暴怒,吕布惶恐难安,害怕董卓杀他,只得先下手为强,此时我等出面加一把火,则大事可成矣。”

    士孙瑞与杨瓒互相看看,过了片刻之后,才同时说道:“此计,甚秒!”

    赵琳含笑不语。

    这个办法的精髓就在于如何把控尺度。

    既不能让董卓捉奸在床,也不能让吕布跟董卓妾室私通的事情一直这么被瞒着。

    历史上吕布为什么反董?

    有人说是貂蝉,有人说是被董卓责骂。

    其实貂蝉根本就没这人物,如果说有的话,那也应当是董卓府中的婢女妾室。

    因为吕布真正反董的原因,还是他跟董卓婢女妾室有染,由于害怕董卓知道之后,大怒下把他杀了,吕布才答应王允。

    但历史毕竟是历史,如今很多历史都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谁也不知道现在吕布到底是怎么想的。

    所以为了让吕布下定决心,就得给下一记猛药。

    而这记猛药的剂量还得好好控住。

    因为一旦董卓捉奸在床,那就是彻底撕破脸皮,吕布可能还没刺董,就先被董卓弄死了。

    而要是不散布谣言,加重吕布的惶恐心情,那也无法促使吕布真的做出决定。

    所以这一计跟吴用那一招“逼上梁山”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比较讽刺的是,这一招还是阎忠跟李儒学的。

    当初李儒就是利用这“绝户计”,让河东群雄去干了很多脏事,等拿捏住把柄之后,逼得他们不得不倒向董卓。

    现在陈暮仅仅只是给了阎忠“拱火”两个字提示,阎忠就还之彼身,将这个计谋用在了董卓吕布身上,可谓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呀。

第十一章 茶艺

    吕布自从上个月被董卓责骂以后,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

    其实玩弄婢女还没什么,但妾室就不同了。

    毕竟那是给董卓戴绿帽子。

    但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件事情似乎也好像过去了,董卓并没有察觉。

    这让原本心情忐忑的吕布至少安心了许多,逐渐忘了此事。

    十月下旬,眉坞。

    长安的天气越发的寒冷,由于眉坞建造的时候安装了地暖,所以董卓这段时间都不去未央宫了,干脆住在这里。

    这一日,是个极为寒冷的天气,作为胖子的董卓完全不想出门,整日便待在眉坞处理政务。

    眉坞建造极为奢华,水榭楼台,高门大院。光前庭厅堂就足有七进出,后院更是亭阁林立,院落之间有碎石铺的小路连接,穿过拱门,就是后庭花园。

    董卓向来都有午睡的习惯,到中午吃过午餐之后,便从中庭回到后庭的卧房休息。同时命令吕布在卧房门外把守,不准任何人进出。

    吕布上次与婢女胡混的事情被董卓发现之后,就再也没有乱来,这段时间一直尽忠职守,倒也没有出现过差错。

    但今日正站岗的时候,远远的一阵香风飘来,就看到卧房前的走廊尽头,缓缓走来一美丽女子。

    这人吕布自然认识,是董卓的妾室之一,也是最美的妾室。只知道姓任,以前是“貂蝉”,后来被董卓看中,强行掳进了眉坞。

    注意,这里的“貂蝉”并不是指虚构的四大美女。而是宫廷里担任整理衣冠的宫女,担任的职位名字叫做貂蝉。

    所以这是一个官名,并不是代指某个特定的人。大概老罗也是根据这个,才虚构的那位貂蝉闭月。

    吕布见到这位董卓的妾室,顿时目不转睛地看过去。

    美女嘛,谁不喜欢。

    不过也顶多只是看看,对于这位董卓最宠爱的妾室,吕布一点想法都没有。

    即便是他在眉坞勾搭的女人,也顶多是不受宠的而已。

    然而让吕布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前任“貂蝉”路过他的身边,眼若秋波,含蓄一笑,在他耳边柔柔说道:“将军威猛无匹,妾身无比仰慕,请将军后亭一叙。”

    说罢用扇子掩面含笑,眉目传情,又款款离去。

    在走到门前走廊尽头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深情地看了他一眼,端得是风情万种,绝美迷人。

    吕布人都傻了。

    以往这个女子向来都不看他一眼,今天怎么忽然转了性,勾引起自己来了?

    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脑子宕机。

    如果吕布智力高一点,也许能察觉到其中的蹊跷。

    但精虫上脑,哪去想这个。

    再加上本就对这位前任“貂蝉”垂涎三尺,吕布心动无比。

    犹豫片刻,他见左右无人,又侧头听了下门内,雷霆鼾声传来,心头大喜,便立即跟了过去。

    这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男人的通病。

    然而不得不说,阎忠的这个骚套路确实起到了效果。

    士孙瑞家是长安有名的土豪,在梁冀时期就富甲天下,出了名的多财多亿,凭亿近人。

    在了解到这位前任“貂蝉”是因为家境贫困才入宫做宫女,后来又被董卓强掳去了眉坞,家中父母兄弟姐妹无人照料之后,士孙瑞立即花钱搞定了一切。

    先是买通她的家人,让她的家人送来书信帮忙劝说,后来干脆将她的家人接走,说是照料,实际上也隐隐暗含威胁的意思。

    手段确实下作了一点,但效果显著。

    为了家人,也为了自己能早日逃脱魔掌,这位前任“貂蝉”最终是决定按照士孙瑞说的去做。

    吕布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追赶,穿过了迷宫般的回曲走廊,来到了后院荷花池边。

    就看到池亭中正有一佳人翘首以待,见到他来,顿时霞飞双颊,掩面羞涩。

    “美人,我来了。”

    吕布急不可耐地走过去,他在董卓后宅胡作非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清楚即便上了这些女子,她们也不会出去乱说。

    一来你情我愿,二来以董卓的暴戾,几个婢女而已,不会拿吕布怎么样,顶多就是臭骂一顿。

    至于那些婢女,下场肯定会很惨。

    所以他一直很放心大胆地乱搞,只要不被董卓当场抓住就行。

    可他哪里知道,这里面全是局。

    专门针对他的局。

    就看到那位前任“貂蝉”含羞一笑,扑在了吕布怀里,声音软软地道:“妾身终于盼到将军垂帘了。”

    吕布搂着她,只觉得清香扑鼻而来,浸入心脾,顿时心头火热,急不可耐地道:“跟我进屋。”

    “哎呀,将军别急嘛。”

    那位前任“貂蝉”轻推了一下他,发嗲假嗔道:“妾身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吕布只觉得浑身发痒,心里像是有只猴似的,搂着女子,一边要亲,一边说道:“外面天寒地冻的,有什么好呆的,还是跟我进屋吧。”

    “后院人多眼杂,还是先在这亭中看看,来日方长嘛。”

    “无妨,后院的女子我都熟得很,不会乱说的。”

    二人打情骂俏,感情迅速升温。

    然而吕布不知道的是,在暗中早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见到这一幕,立即转身就走。

    这个人同样也是士孙瑞买通的侍女,后院不准男人进来,平日里只有董卓和吕布两个男人。

    之前吕布一直没有东窗事发,是因为很多本身就婢女和他私通,即便有些侍女没有跟他乱来,或出于害怕,或是对帅哥的喜欢,都没有告发。

    但既然收了钱当然就得办事,那侍女见吕布已经上钩,立即匆匆来到董卓门前,按照原计划噼里啪啦地敲门。

    董卓被吵醒来,还以为是吕布敲门,便睡眼惺忪地道:“奉先,何事呀?”

    侍女忙道:“太师,吕布和你的妾室私会去了。”

    “什么?”

    董卓当即惊醒过来,陡然从床上翻身而起,穿上鞋快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怒气冲冲道:“他们在哪?”

    “在后亭。”

    侍女往后院的方向指了指。

    董卓大怒,快步向着后亭的方向走去。

    那侍女见任务完成,左右看看,马上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边董卓来到后亭,拐过回廊,就在廊下远远地看到亭中两人相拥。

    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自己的义子吕布和那位叫任红的妾室吗?

    感觉到自己脑袋上绿油油地冒光,董卓勃然大怒,暴喝道:“吕布!”

    吕布正抱着任红亲热呢,听到这个声音如雷击一般,转头看到董卓,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连方天画戟都不要了,扭头就跑。

    这亭虽在池中心,但连接着两面花园回廊,董卓是从北面走廊过来,吕布就从南面走廊往后门的方向逃。

    董卓气得暴跳如雷,快步在后面追赶。

    “呜呜呜呜,太师。”

    见董卓来到了亭中,任红一下子扑到在他怀里,眼泪簌簌地落,发挥出了奥斯卡级别的演技,痛哭道:“那吕布调戏于我,还请太师做主。”

    “可恶。”

    董卓见她我见犹怜的模样,怒从心头起,瞥见了放在亭中的方天画戟,立即提起,推开任红继续追赶。

    二人一追一逃,来到了后门。

    后门紧闭,吕布在门内才刚刚打开门,董卓就已经追到了十丈外,见他正要开门逃走,情急之下,执戟愤然向吕布掷去。

    咚!

    吕布闪身躲开,方天画戟插到了门上,嗡嗡作响。

    见没有击中吕布,董卓又高呼道:“来人,来人,给我抓住吕布!”

    吕布连忙取下戟来,仓皇逃窜,奔出董府,很快不见了踪迹。

    “太师,发生了何事?”

    那边董卓的呼声引来了后门外的守兵,他们看到吕布不敢阻拦,只得装作后知后觉前来询问怎么回事。

    董卓正欲说,李儒也已经从前院过来,之前他本来就打算找董卓禀报一些事情,听到后院鸡飞狗跳,就立即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听到董卓要士兵去捉拿吕布,李儒连忙上前问道:“太师,怎么了?”

    董卓气急败坏道:“那吕布居然趁我休息之时,调戏我的爱妾,可恶至极,吾势必杀之。”

    李儒听到他的话,连忙劝道:“太师不可呀。”

    “不可?”

    董卓拔出剑来,怒气冲冲道:“此逆贼如此胆大妄为,简直是十恶不赦,莫非你还要给他求情?”

    李儒一边对士兵队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撤去,一边过来按住董卓的剑,说道:“太师息怒,太师息怒,儒有一言,还请听之。”

    “哼,你有何话说?”

    董卓冷哼一声,将剑按回去,他倒想听听李儒有什么意见。

    “太师,昔日楚庄王夜宴群臣,蒋雄趁烛灭之时调戏王后,王后便折下他的帽缨,请求楚庄王点上蜡烛追查,而楚庄王却令诸臣皆摘下盔缨,而后再燃起灯火,不予追究。后楚庄王为秦兵所困,全仗蒋雄死力相救,方脱大难。”

    李儒认真说道:“今日貂蝉不过是一女子,而吕布则是太师的心腹猛将!太师若能就此机会,将妾室赐与吕布,则吕布感念大恩,必以死报答太师!断定利弊轻重。请太师三思!”

    “将任红赐予吕布?”

    董卓一时迟疑,这可是自己最心爱的妾室。

    李儒又道:“太师,如今长安并非安稳之地,关东军虎视眈眈,周围群狼环伺,要想取得胜利,还得依仗吕布之勇武,太师切不可因小失大呀。”

    “唔......”

    董卓眯起眼睛,微微点头,说道:“嗯,汝之言确实有理,我先考虑考虑吧。”

    “那儒便先回去了。”

    李儒告辞道:“还请太师三思,命人寻回吕布,好生劝言,莫让他心中怨恨才是。”

    “嗯。”

    董卓气消得差不多,挥挥手道:“那你先去吧。”

    李儒拱手一礼,转头离去。

    董卓等他走了,叹了口气,这才转身正欲回院中。

    就在这时,任红衣冠不整地过来,看到董卓哀嚎一声,扑倒在他脚下:“太师。”

    “哼,贱人。”

    董卓拂袖怒道:“你竟敢与吕布私通,还有何脸面来我身前?”

    “太师。”

    任红痛哭道:“非妾身与吕布私通,都是吕布相逼所致,太师不能污妾身之名节呀。”

    “哦?”

    董卓见有内情,便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任红趁机抱住董卓,嘤嘤哭诉道:“刚才妾身路过园中,吕布突然来到,妾正要回避,吕布那厮却说,我是太师之子,何必相避?说着便提戟将妾赶入亭中,妾身见他居心不良,恐为其所逼,有辱太师,欲投池自尽,不想却被这厮抱住,正在生死之间,幸得太师前来,救了性命,嘤嘤嘤嘤嘤嘤。”

    “原来是这样。”

    董卓心中怒气消了大半,爱怜地看着她道:“险些错怪你了。”

    任红掩面哭泣道:“多谢太师不责之恩。”

    董卓将她搂在怀里,若有所思了片刻,忽然说道:“我欲将你赐予吕布,如何呀?”

    “啊?”

    任红睁大了眼睛,花容失色,整个人僵在原地,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

    明明只是离间董卓与吕布,怎么董卓忽然这么大方了?

    她哪知道这中间还有李儒破计,想到自己家人还在士孙瑞的手里,急中生智,看到董卓腰间的剑,立即摸过去忽然抽出来,悬在颈上哭道:“妾宁死不受此辱。”

    “哎呀呀。”

    董卓也是大惊,哪晓得这女子这么刚烈,连忙把剑夺下来,好言安抚道:“戏言,都是戏言。”

    “多谢太师。”

    任红怀抱着董卓肥胖的身躯,在他耳边吹风道:“这必定是李儒的计策,他与吕布交往密切,感情深厚,故设此计,却不顾太师的体面与妾身的性命。”

    董卓只觉得心痒难耐,安慰说道:“哎呀,爱妾莫怕,李儒虽是如此这般说了,可我怎能忍心舍弃你呢。”

    “妾虽承蒙太师怜爱,但恐吕布又再次纠缠,妾深感恐惧。”

    任红一脸惊恐的表情,当真是令人怜爱。

    董卓立即说道:“从明日起,我就将吕布赶出眉坞,不许他再进来后院,爱妾尽管放心。以后与我二人同享快乐,保你无忧无虑。”

    “多谢太师。”

    任红将头埋在董卓怀里,旖旎缠绵,之前的惊恐早就换了喜色。

    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自己脱离魔掌,与家人一起远走高飞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十二章 灭爸

    这世上惹什么人都可以,但千万别惹女人。

    先贤不也曾经说过吗?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任红或许不知道什么叫国仇家恨,但对于董卓的残暴,她亦是十分清楚。

    不论是出于对自由的渴望,还是对董卓的愤恨,这一切,都能够成为她愿意出力的理由。

    王允和阎忠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计策差点被李儒给破了,也不知道危机关头被一个女人给挽救了回来。

    但现在,他们却知道,已经到了离间的最好时机。

    之前为什么赵琳要劝说士孙瑞,不让他直接对吕布开口劝反?

    还不是因为那时吕布还没有到山穷水机的时候。

    被董卓撞见与婢女有染还不算什么,因为婢女嘛,又不是妾室,没有给董卓戴绿帽子,也不会有辱他的颜面。

    但妾室就不一样了。

    所以这场精心安排的董卓撞见吕布与妾室私通,就自然成为了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特别是在第二日,董卓不允许吕布再踏入眉坞半步之后,吕布就更加惶恐不安。

    如此过了几日,长安表面风平浪静,背地里却是暗流涌动。

    而在背后密切关注这一切的士孙瑞,马上趁机邀请吕布来家中做客。

    几日后,士孙瑞府邸。

    吕布有些心绪不宁地坐在席上,一言不发。

    士孙瑞见他这样,自然很清楚原因,却又明知故问道:“奉先兄,今日饮宴,怎么如此不高兴,莫非是刚才伎女舞跳得不好,让人没有兴致?”

    “啊?”

    吕布有些茫然道:“君荣刚才说甚?”

    士孙瑞只得重复了一遍,最后又加了句:“若我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奉先兄海涵呀。”

    “额。”

    吕布吱吱唔唔道:“非君荣招待不周,是我自己有些兴致不高尔。”

    士孙瑞眼珠子一转,低声道:“奉先兄,莫非......”

    “莫非什么?”

    吕布问道。

    “哦,算了,这是奉先私事,我也不好过问。”

    士孙瑞吊足了胃口,反倒拿捏起来。

    吕布顿时就急了,自己的私事,难道自己被董卓赶出府的消息传出去了,连忙追问道:“到底是何事?”

    士孙瑞想了想,叹气道:“这两日长安城中盛传......诶。”

    他还看了眼吕布,一副该不该说的犹豫模样。

    吕布连忙追问道:“盛传什么?哎呀,君荣兄,你倒是说呀。”

    “诶......”

    士孙瑞迟疑片刻,才说道:“盛传......盛传奉先兄与太师妾室有染......”

    “什么?”

    吕布大惊失色,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果然来了。

    士孙瑞见他的表情惶恐中带着惊慌,内心喜悦,表面却是一脸不信地笑道:“当然,我是不信的,奉先坦坦荡荡,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额,呵呵呵.....”

    吕布只能尴尬地赔笑,郁闷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不过......”

    士孙瑞话锋忽然一转,又道:“就是这两日大家都在说,奉先调戏了太师最爱的妾室,很多太师府士兵都亲眼所见太师拔剑追赶奉先出来,却是不知真假。”

    吕布的脸色就更差了。

    这事闹得很大,很多人都知道,现在自己又被赶出眉坞,着实成了全长安城最大的笑柄,让他几乎颜面扫地。

    现在士孙瑞说出来,让吕布十分难堪,有些愠怒道:“君荣明知故问,莫非是在羞辱我?”

    士孙瑞忙道:“非也,只是前些日子,奉先向我诉苦,我替奉先感到不值尔。”

    “诉苦?”

    吕布纳闷道:“我何时向你诉苦了?”

    士孙瑞看了眼左右倒酒的侍女,挥挥手让她们退下,自己走下主位,来到吕布的侧席边坐下,轻声道:“奉先莫非忘了,那日你被太师责骂之后,来我府邸喝酒,酒醉之后,痛骂太师......”

    自己当着士孙瑞的面痛骂了董卓?

    吕布脸色大变,看向士孙瑞的目光充满了骇然。

    这些话要是被董卓听去了,自己恐怕.....

    见他不说话,士孙瑞便又道:“奉先放心,此酒后之言,当不得真,我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半句。”

    吕布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那日酒后失言,君荣务必要帮我保守秘密才是。”

    “自然,你我兄弟相称,我怎么会害你呢。”

    士孙瑞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继续说道:“只是我虽不会害你,可太师却不会放过你呀。”

    吕布紧张的心又提了起来,忙道:“这是为何?”

    “奉先想想,你与太师素来父子相称,曾经在朝堂之上,却因为一点小事,便投短戟于你,可有父子之情。”

    士孙瑞找到机会,马上挑拨道:“现在你与太师婢女妾室有染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再加上太师又亲眼见你调戏了最爱的妾室,一旦得知消息,恐怕会勃然大怒,事关太师颜面,誓必杀汝,届时奉先危矣。”

    “这......”

    被士孙瑞一说,吕布在临近十一月的大冬天汗如雨下,心情忐忑不安。

    他虽然没跟任红有染,问题是他跟其她妾室有染呀。

    以董卓那暴戾性格,仅仅只是看到他与任红在亭中搂搂抱抱就已经发这么大脾气,要真知道自己给他戴了好几顶绿帽子,还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所以听到士孙瑞的话,吕布一时间酒醒了八分,即便是这高度的蒸馏酒,现在也让他没有感觉到丝毫醉意。

    “奉先,太师已将你赶出府邸,可见对你的信任早已不复从前。”

    士孙瑞继续说道:“值此危难之际,还得早做准备才是。”

    听他这么说,吕布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抓住士孙瑞的手急急说道:“君荣可有办法救我?”

    士孙瑞见他上钩,心中窃喜,拍了拍吕布的说,低声说道:“我有一人,正要引荐奉先。”

    “谁?”

    “王司徒。”

    “司徒王允?”

    吕布大惊道:“他不是太师走狗吗?”

    “诶。”

    士孙瑞有些不悦道:“奉先切莫乱语,王司徒乃忍辱负重之义士也,怎能轻辱。你先稍待,我请他出来一叙,你便知他意。”

    说罢便起身,转过厅堂,来到后面找到了早已经抵达士孙瑞府邸的王允。

    王允杨彪刘虞这些三公九卿一直被董卓兵马监视,平时没有什么自由,出入都要被人跟着,难以与人私自会面。

    但随着王允终日表忠心,再加上他也确实献了不少计策,董卓便觉得王允确实忠心于他,便逐渐放松了对王允的监管,让他有了一定**空间。

    当士孙瑞带着王允出来的时候,吕布正一个人在厅内喝闷酒。

    王允笑呵呵地打招呼道:“甘侯。”

    “司徒!”

    吕布站起身回了一个礼。

    三人坐下,士孙瑞说道:“如今奉先身陷囹圄,只有司徒能够救你。”

    吕布被士孙瑞一通恐吓,早就吓得六神无主,连忙又起身拱手对王允道:“还请司徒救我。”

    王允双手虚抬,微笑说道:“甘侯请起,你之事情,我已知晓。董卓最好颜面,如今后院不保,必然气急。消息走漏出去,甘侯危在旦夕,要想救命,唯以先下手为强。”

    “哦?”

    吕布忙道:“应当如何?”

    王允继续道:“如今天子在堂,年日渐壮。甘侯若能助天子刺杀董卓,匡扶汉室,便是奇功一件。卓一死,麾下兵马则尽归甘侯,甘侯再奉以天子,出将入相,岂不是比如今居于人下,终日惶惶不安要强上许多?”

    刺杀董卓?

    吕布一时迟疑,说道:“我虽有此心,可奈如父子何。”

    王允笑道:“君自姓吕,本非骨肉。今忧死不暇,何谓父子?”

    吕布又道:“西凉军兵强马壮,我并州军人少,卓一死,西凉军找我寻仇怎办?”

    王允与士孙瑞互相对视一眼,微笑了起来。

    “呵呵,奉先大可放心。”

    士孙瑞笑着摆摆手:“朝中公卿已与关东军早有联络,只要奉先应允,关东军便会兵进灞桥,逼迫董卓将城中兵马调离,届时城中空虚,卓一死,我等便控制住城中兵马,与关东军里应外合,共击西凉军。到时奉先立下不世之功,名震天下,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尔。”

    原来关东军也会出手相助。

    听到他的话,吕布大喜过望,高兴地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我早就想杀了那董卓老贼,既然司徒与君荣皆有此意,布愿相随!”

    “好!”

    王允兴奋地举起酒杯,说道:“那便共饮此杯,祝我等诛贼功成!”

    “诛贼功成!”

    三人同时饮下了酒。

    喝完之后,吕布擦了擦嘴角,下定了决心之后,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忍不住的兴奋与愤怒。

    曾经与董卓发生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当初明明是自己领兵救了长安,结果西凉军众将嘲笑自己,董卓不帮自己说话,反而呵斥自己。

    后来关东军打来,自己那么忠心耿耿,要领兵出战,反而遭董卓投戟相杀。

    如今不过是玩了他几个婢女妾室,就这般对待自己。

    一幕幕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吕布彻底失去了忠诚,眼中充斥着不可名状的杀意。

    董卓老贼,我势必取尔狗命!

第十三章 初平二年

    初平二年冬月,关中下起了大雪。

    以刘备为首的关东军在洛阳周边驻守了一年了,虽然讨董的五人名望满天下,可在这件事情上,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今年天下谈不上太平,历史上关东地区青州黄巾卷土重来,袭击兖州、徐州、幽州。

    公孙瓒、曹操、陶谦,都是在这场战争中逐渐立足。

    而袁绍则图谋冀州,各路诸侯的基本盘,也差不多是在今年和明年确立。

    只是如今曹操孙坚都在关中,青州黄巾也早就被平定,所以天子除了各地时而发生的民乱以外,倒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黄巾来袭的现象。

    一月,关东军进攻长安,迁徙关中人口数十万,洛阳逐渐恢复生气,逃至南阳冀州等地百姓也陆陆续续回迁。

    二月,韩遂马腾为首的西凉叛军再次袭扰三辅地区,董卓无力剿灭,右扶风数县遭到劫掠。

    三月,益州犍为太守任岐与校尉贾龙起兵攻打刘焉,兵败被杀。

    四月,中部鲜卑劫掠并州,朱儁不得已带着并州兵回雁门驻防。白波军彻底倒向刘备军,其首领皆被刘备任以校尉,暂时归于关羽麾下。

    五月,关中地震,民众死伤无数。

    六月,洛阳大旱,一月没有下雨,马钧做龙骨水车,自大河与各地修建的池渠中汲水,以保洛阳田地。

    七月,袁术与刘表战于江夏鄂县,双方各有胜负,最终刘表军将领黄祖撤兵于邾县,双方划长江而治,暂时休罢刀兵,偃旗息鼓,等待它日决战。

    八月,被徐荣举荐为辽东太守的公孙度在辽东郡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向东占据了玄菟郡、乐浪郡,对辽西郡虎视眈眈。

    九月,黑山军于毒、白绕、眭固等首领南下劫掠冀州,被王芬派张郃麴义击败,便进攻兖州东郡,杀东郡太守王肱,兖州刺史刘岱不能抵挡,便派人向鲍信曹操求援。

    十月,河内太守王匡遣诸生於属县微伺吏民罪负,便收之,考责钱谷赎罪,稽迟则夷灭宗族,民人多有死伤,百姓怨声载道,激起民变,郡中大族群盗围攻郡府,匡死于战乱中。

    十一月,冀州刺史王芬、勃海太守袁绍、巨鹿太守韩馥及山东诸将议,以朝廷幼冲,逼于董卓,远隔关塞,不知存否,以河间王刘陔为先帝近亲,欲立为主。乃遣故乐浪太守张岐等赍议,上陔尊号,为大汉皇帝。

    十二月,洛阳。

    陈暮看着手中的这一份青州发来的加急文件,微笑不语。

    袁绍这一手借刀杀人,端的是好手段。

    而且时机选的针不戳。

    偏巧是在董卓将覆的紧要关头,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呀。

    之前说过,刘备跟很多官员不同。

    很多忠于汉室的官员,其实并不是忠诚皇帝,而是忠于汉室江山。

    比如荀彧、王芬、荀和、荀爽这类人,并不在乎天子是谁,只需要天子姓刘,且现在是大汉即可。

    像历史上王芬就曾经干出过打算废掉汉灵帝,另立其他人做皇帝的举动,所以被袁绍下套一通忽悠,干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而刘备则不一样。

    他受了先帝汉孝康帝很多恩惠,因此一直对先帝感恩戴德,十分尊崇。包括忤逆董太后,反对废帝,营救两位皇子,都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

    所以在先帝子嗣刘辩还在位的情况下,王芬忽然给你又立一个刘姓皇帝,而且还不是汉孝康帝的子嗣,这是什么意思?

    因此可以预见,当这个消息传到关中的时候,刘备必然大怒,将王芬斥为逆臣,兴兵讨伐。

    刘备一走,此时关中的兵力就会空虚很多,自然也就方便他的行动。

    “来人。”

    陈暮对外呼唤了一声。

    **走入明光殿,问道:“四将军。”

    “让玄甲重骑集合,去关中。”

    “现在去吗?”

    “嗯。”

    “那赵统领那边?”

    “他现在代任河内太守,就暂时让他先在河内稳定局势,你们跟我去就行。”

    “好,我现在就去召集兵马。”

    等**出去之后,陈暮微笑着站起身,平静的目光直视远方。

    一双洞如星眸的眼睛,仿佛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

    ......

    冀州,渤海,郡守府。

    袁绍坐在主位之上,高兴地道:“王芬果然是个庸才,区区小计便能让其首尾不能相顾,图冀部之日,指日可待矣。”

    部下谋士逢纪说道:“王芬刚愎自用,又轻信相士之言,中计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那刘备.....”

    “刘备怎么了。”

    袁绍问道。

    许攸怕逢纪抢了他的风头,接过话茬道:“刘备兵强马壮,又向来与公孙瓒共同进退,王芬不善兵事,恐不能敌,届时刘备若有吞并冀州之心,则形势危矣。”

    “不错。”

    逢纪又道:“且此时王芬正欲立天子大事,以邺城为皇都,尊河间王为皇帝,不整兵事,缺谋少武,若此时刘备杀来,势必难以抵挡,公又尚未图取冀州,兵少将寡,亦是不能与刘备为敌。”

    听到他们的话,刚才还十分高兴的袁绍顿时如被泼了一盆凉水,忙不迭对逢纪许攸问道:“若如此,我应当如何图之?”

    逢纪许攸对视一眼,一时没有说话,他们暂时也没有想出计策来。

    过了片刻,还是袁绍的外甥高干忽然说道:“舅父,我有一策,可以削弱刘备实力。”

    “哦?”

    袁绍忙问道:“计将安出。”

    高干说道:“上党张太守上月与南匈奴单于于夫罗一起抵御中部鲜卑入侵,舅父与张太守素来友善,若能派人前去游说于他,联合于夫罗一起进攻幽州,则公孙瓒必然回师,不会再与刘备共图冀州。”

    幽州是公孙瓒的老巢,历史上他因为忙于跟鲜卑乌桓和幽州黄巾作战,几乎根本没有离开过幽州。但如今鲜卑乌桓和他的关系相当不错,老家自然也非常安全,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而高干的想法就是,既然你现在没有老家被攻击的困扰,那我就给你制造困扰,逼得你不得不回去救援。

    不得不说,这个套路还是相当不错,打在了公孙瓒的七寸之上。

    袁绍大喜道:“好,就依此计。”

    许攸也觉得这个计策不错,抚须道:“刘备在关中只有数万兵马,还得留人驻守司隶,可带甲士不足三万,若此战能让他们两败俱伤,本初取了冀州,立即就能顺势进攻青州,得此天下最为富饶的二州之地,何愁大业不成呀?”

    “好好好。”

    袁绍高兴地道:“若能成此大事,诸位功不可没,我必以厚待之。”

    “多谢明公!”

    众人同时拱手行礼,一派团结努力奋斗之像。

第十四章 关中诸事

    黑山军是九月份打到了东郡,进攻兖州。

    刘岱是十月末被黑山军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只能去给鲍信曹操求援。

    很多人都说,汉朝的刺史比太守大,且言辞凿凿,像是自己住在汉朝,当了刺史颐指气使可以指挥得动各地太守一样。

    只能说,没有二十年的脑血栓,说不出这样的话。

    因为很明显刺史属于监察官,只能按照“六条问事”来行使权力,对地方的军事、政务没有任何插手的地步,品秩也只有六百石,跟军政一体,手握大权的两千石太守比官职权力大小,那纯粹是脑子抽风了。

    不说汉朝历史上多次改刺史为州牧,就是因为刺史的权力太小,无法约束一州军政大权。

    单就很多汉朝人,也对刺史权力过小,名义上检查太守,而无法实际掌权颇有微词。

    如成帝绥和元年,翟方进、何武共奏言:“《春秋》之义,用贵治贱,不以卑临尊,刺史位下大夫,而临二千石,轻重不相准,失位次之序。”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刺史的职位太小,而偏偏却用刺史的职务去监督两千石的太守,属于本末倒置的行为,不可取。

    因此成帝时,就曾经短暂地改刺史为州牧,意在扩大刺史的权力,让刺史可以有行政权。

    不过到了汉末,以往刺史权轻的境况确实发生了很大改变。

    随着朝廷的权威日益下降,各地叛乱不止,很多官员的野心膨胀了起来。

    刺史渐渐开始代掌了州牧职权,拥有了掌控一州军政的权力,成为一方诸侯。

    而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其实就在于刺史还有一项比较特殊的权力。

    那就是特殊情况下拥有兵权。

    在以往,幽州、并州、凉州、交州等地刺史,其实不止是刺史,还会身兼一个临时都督的职务,方便他们统筹各郡的兵力,讨伐外来入侵者。

    如凉州刺史耿鄙,就曾经领数郡兵马讨伐韩遂,镇压叛乱。

    还有幽州刺史刘虞,同样也是如此,对抗乌桓鲜卑。

    根据《汉书》与《后汉书》记载,边境刺史领兵的事情,不在少数。

    但这些都只能算是特例,只有边境刺史可以这么做,内地刺史并没有这样的权力,在《汉书》与《后汉书》中也没有记载过内地刺史掌控过数郡兵权的事迹。

    然而西汉末年和东汉末年,朝廷威信下降,各地叛乱不止,内地刺史也逐渐开始行使这项身兼临时都督的兵权。

    而有了兵权,自然就可以掌控全州,如刘岱就杀了前任东郡太守乔冒,以武力镇压兖州叛乱。

    鲍信是济北相,曹操则是陈留人,两人兵马接近两万。

    现在兖州情况不妙,刘岱自然想起他们两个来,立即以刺史的名义召他们回来救援。

    但兖州毕竟离关中天南地远,当信件送达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

    鲍信曹操接到信,大惊失色,连忙找到刘备请辞。

    关中,华阴县。

    县衙府邸之中,刘备正在召集诸将议事。

    十一月正是进攻长安的好时机,现在天气大雪,听闻董卓终日住于城外的眉坞,朝廷公卿要求他兵进长安,以配合城内对董卓的行动。

    他才准备让人去把公孙瓒曹操鲍信孙坚四人叫过来,就看到曹操鲍信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

    “允诚兄,孟德兄。”

    见二人身上都是雪,刘备连忙站起来过去迎接:“我正欲派人请你们过来,一起商讨进攻长安之大计,没想到你们居然都来了,那就刚好,快坐下,烫一壶酒,谈谈此事。”

    鲍信曹操拍了拍身上的风雪,感受着殿中火炉的暖意,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羞于启齿。

    毕竟他们两个当初只是籍籍无名之辈,现在跟着刘备混了这么大的名气,被天下人称赞,结果转头就要弃刘备而去,确实有些不讲义气。

    但问题在于,自己老家都快被偷了。鲍信的家乡泰山郡,曹操的家乡陈留郡朝不保夕,自然也就不是讲不讲义气的时候了。

    迟疑片刻,曹操还是苦笑道:“玄德,今日我们前来,是要向你请辞的。”

    “什么?”

    刘备大惊失色道:“允诚,孟德。眼见长安城破在即,很快就能迎奉天子,你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去?”

    鲍信只得解释道:“非我等不愿尽忠,然黑山贼进攻冀州,被冀州刺史王文祖击破,驱赶至兖州。如今兖州危在旦夕,刺史召我二人回家乡平乱,护佑家乡父老,不得已而为之。”

    曹操说道:“我父如今就在陈留,如今弃天子于不顾,虽有不忠之嫌,但天子犹有玄德伯圭与文台在。而我父在陈留一兵马保护,二又老迈不便行动,若不去救之,则势必危矣,玄德莫不是要陷我于不孝乎?”

    “原来如此。”

    听到二人的解释,刘备这才明白原因,理解宽慰道:“既是此般,亦是情有可原。二位兄长放心,待会我就写一道手令,沿途一路粮草可尽取之。且我会派人给四弟知会一声,你们到洛阳之后,多取些粮草,让他一路派兵护送你们至兖州,若有需要,尽管言语。”

    “多谢玄德!”

    二人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等他们走后,刘备才对身边的田丰说道:“元皓,如今关中大雪,兵马出行,甚是不便,军中士卒防风帐篷、取暖用的柴火都是否准备充足?”

    田丰说道:“一切俱已准备充分,帐篷都是从幽州买入的牛羊皮缝制,早在三个月前,我们就在华阴山砍伐秋枝枯木储备,粮草也一应俱全,足够军中将士兵围长安,渡过这个寒冬。”

    “嗯。”

    刘备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公孙瓒和孙坚也被请了过来。

    一进门,公孙瓒便嚷嚷道:“玄德,刚才来时我怎么见允诚孟德的军营正在拆分营地,似要大军迁徙,这是何故呀?”

    刘备便解释道:“黑山贼袭击了兖州,允诚与孟德不得不回军守卫家乡。”

    “原来如此。”

    公孙瓒庆幸道:“还好我如今与鲜卑乌桓诸多首领缔结盟约,誓为兄弟,幽州附近尚无人敢侵掠,我等家乡安然无恙。”

    当公孙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肯定想不到这会是个flg。

    不提袁绍已经设下了诡计,单说他的同姓兄弟公孙度,在徐荣举荐他为辽东太守之后,就早已经对幽州虎视眈眈,想要趁机拿下整个幽州,因此眼下的公孙瓒,实际上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二人进来坐下,孙坚坐在席上问道:“玄德,今日叫我等过来,是要商议何事?”

    刘备扫视一眼,殿中俱是心腹,张飞典韦田丰王朗黄忠,再加上公孙瓒和孙坚,并没有其他外人,便放心大胆地说道:“诸位,天大的好消息。”

    “哦?”

    孙坚诧异道:“什么好消息?”

    刘备笑道:“长安来了消息,朝廷诸公已经策动吕布为内应,决心刺杀董卓。恐长安西凉军太多,难以为继,因此让我等假作进攻长安,吸引西凉军出城驻守各地关隘,以方便诸公行动。伯圭、文台,我们等了一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奉迎天子,匡扶汉室的时机,终于要到了。”

    “真的吗?”

    孙坚大喜道:“那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玄德,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此战我必为先锋。”

    与其他人不同,孙坚是真的忠心于汉室。

    历史上,曹操被徐荣击败之后,就撤回了兖州,开始发展自己的地盘。

    而孙坚是唯一一个坚守两年继续讨董的人,哪怕同样也被徐荣击败过,他也一直没有放弃过。

    直到初平三年,也就是192年,才因为实在没有粮草,再加上袁绍居然派人偷袭了孙坚占据的豫州,才迫使他不得已撤兵。

    不得不说,孙坚在历史上除了擅自杀了一名太守和刺史以外,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黑点。

    在得知袁绍派人偷袭他之后,也曾经怆然泪下道:“同举义兵,将救社稷。逆贼垂破而各若此,吾当谁与戮力乎!”

    从这一点上来看,可见在那一票各怀鬼胎的诸侯之中,孙坚也算是少数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了。

    现在刘备跟孙坚的关系非常不错,也很清楚他对汉室的忠诚,因此摆摆手,笑着说道:“文台兄急于营救天子,匡扶汉室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因为我与你是一样的心情。只不过冬日大雪,前期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不然将士们受冻,怕是要死伤不少,还是得徐徐图之。”

    “嗯。”

    公孙瓒道:“玄德之言有理,我现在就挺难受的,去年关中没有下雪,我的骑兵还好。结果今年就下那么大雪,骑兵在雪地中寸步难行,真是愁死个人。而且冬季准备草料也很麻烦,好在青州运来了不少菽豆,解决了问题,不然我的马怕是要死不少。”

    “那何时出兵,玄德尽管去说,我先回营中做好准备。”

    孙坚表示理解,立即说道。

    刘备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打算先运送大批粮草于郑县及下邽,大军再往西进军。诸公曾言,如今董卓终日居住于城外眉坞,等闲不会进城,怕是要过冬之后,到了春天才会回长安,所以此事倒也不急,你们回去之后整顿兵马,等我消息便可。”

    “那行,我先告辞了。”

    “嗯,玄德,我静候佳音。”

    孙坚公孙瓒听到这个事情,表示明白,当即告辞离开。

    刘备便吩咐下去,尽快展开一切前期准备工作,毕竟长安那边是等待机会,而他这边则只是吸引火力,机会不常有,如果不能及时吸引火力,让长安那边错失良鸡,那就不好了。

第十五章 陈暮之谋

    陈暮十二月从洛阳出发,在路上的时候就遇到了撤回来的曹操和鲍信。

    双方只是在路上进行了简单的会晤,并没有太多深入交谈。

    但陈暮还是给他们透露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刘岱死了。

    之所以说是不好不坏,是因为对于眼下的曹操鲍信来说,肯定是个坏消息。

    刘岱一死,兖州就群龙无首,各自为政,难以统一兵力。

    现在正是要集中力量对抗黑山军的时候,没有了刺史调动兵马,曹操鲍信也怕打不过黑山军。

    不过陈暮却知道,从长远眼光来看,肯定是个好消息,因为曹操有个兖州基本盘。

    如果是以前,对于曹操这样的枭雄,陈暮肯定是如临大敌,想办法除掉。

    但现在。

    呵呵。

    不是他吹。

    不提他早就安排了诸多后手。

    单说曹操现在头上戴的这顶“仁义君子”的紧箍咒,就够他喝一壶的。

    有了这个约束在,还敢盗掘陵墓,吃人肉吗?

    还敢随便乱搞别人老婆吗?

    还敢屠城吗?

    站在舆论高地首先就喷死你。

    青州有印刷术,发传单,贴告示,再找几个受害者现身说法四处演讲宣扬你的丑恶行径,立马让你名誉扫地,民心尽失。

    东汉底层百姓可能很多人都不识字,但趋吉避凶是每个人的本能。

    曹操只要干了这些事,很快就会被所有人知道。

    到时候曹操每攻一城,百姓害怕被屠城,要么拼命死守,要么拖家带口纷纷逃跑。

    即便拿下一座城来,要么死伤惨重,要么得不到一个人口。

    包括那些世家子弟,也不会为他效力。

    这就是技术革新带来的好处。

    毕竟如果没有印刷术的出现,你没法大规模贴传单发告示,想去宣扬别人的罪恶也很不容易。

    而有了约束力,那么曹操想要在地狱难度开局干出一番大事,难如登天。

    陈暮把一切都算计好,早就不在乎曹操这个枭雄了。

    十二月中旬。

    从洛阳到华阴,总共也就不到三百公里,穿越秦岭就走了半个月。

    当陈暮抵达华阴的时候,刘备已经将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正打算浩浩荡荡地起兵,正式开始兵围长安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封奏折,进入了长安,摆在了董卓的桌案之上。

    现在这天下虽乱,可各地诸侯也没有闲着,有些诸侯不在乎朝廷的威严,擅自做主,比如公孙度自领辽东侯,称王称霸,尽显野心。

    而有些诸侯则还需要这个朝廷大义,不时遣使来进贡天子,讨要封赏。比如荆州刺史刘表,就请封袁术为豫州牧。

    不要以为刘表好心,糟老头子坏得很。

    袁术现在霸占了荆州南部,胃口大得很,不仅想要豫州,连荆州和扬州也想吞并。

    由于豫州汝南为袁氏基业,在郡中多有名望,所以袁术早就派人联络了汝南袁家,令从弟袁胤为汝南太守,一南一北夹攻荆北,取了荆州之后,则立即可以拿下豫州与扬州。

    而刘表请封袁术为豫州牧,那在名义上,整个豫州都是袁术的,现在有一大片兵多粮广民富而且还没有人占领的地盘,你袁术要不要?

    要,那荆南就让出来,我兵不血刃地取了整个荆州,你就跑到豫州去跟豫州各地叛乱打生打死。

    不要,那咱们继续僵持着,放在嘴边的肉都不吃,馋死你。

    所以刘表这番操作,看似是要和袁术讲和,对袁术的示好,实际上就是祸水东引,想要用套路把荆州南部拿下来。

    不得不说,这个计策确实挺离谱的,让袁术怦然心动,被刘表派来的说客一番言语,居然心动了。

    只是刘表还是低估了袁术的野心,他不仅豫州要,荆州也要,又引发了其他矛盾。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边董卓桌案之上,看着眼前的奏折,眼皮子直跳。

    这奏折盖印,是齐国相印,而现任的齐国相,董卓自然知道,正是他恨之入骨的陈暮。

    “那陈暮,竟然还有脸往长安上奏折?”

    董卓很是不高兴地道:“简直是在欺辱我,你们也真是,这种奏折还拿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就不能直接烧掉?”

    被任命为尚书令,在长安监视皇帝,负责处理政务的李儒却力劝道:“太师,此信事关重大,还是要看看。”

    董卓无奈,便打开奏折,一封形体方正,笔画平直的楷书白纸信件,就出现在他眼前。

    楷书在东汉名叫正书,为隶书演化而来,流行于汉末,正是大行其道的时候。

    董卓自然是识字的,看着这封信,扫视了片刻,皱起眉头。

    “王芬居然要另立皇帝?”

    将奏折合上,董卓脸色非常不好看。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冀州刺史王芬居然要给他来一个釜底抽薪!

    李儒亦是愁眉苦脸道:“是啊,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发愁。那河间王刘陔为孝穆皇帝玄孙,按族谱,为先帝从侄,当今天子的从兄,若他真的被立为皇帝,那我们手中的天子,恐怕......”

    孝穆皇帝其实并不是真的皇帝,他的名字叫做刘开,是汉桓帝刘志的爷爷,汉孝康帝刘宏的曾祖,所以被两代皇帝先后追尊为皇帝。

    刘开的儿子不少,子孙开枝散叶。像现在河间王刘陔的曾祖,就是汉桓帝刘志的亲叔叔。刘陔的爷爷,同样也是汉孝康帝刘宏的亲从叔,本人跟两代帝王的关系,非常相近。

    如果刘陔真的被立为皇帝,被天下人承认,那么刘辩的位置就难保了。

    关东军之所以不敢进攻长安,就是担心刘辩的生命安全。而一旦刘辩失去了这个皇帝位置,少了天子大义,那么关东军恐怕将肆无忌惮,长安将陷入很大的危机之中。

    李儒的话显然也成了董卓担忧的问题,一时间竟有些彷徨,沉默了许久,才问道:“文优,可有办法否?”

    “......”

    李儒同样沉默了许久,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若召诚汉与王允过来,共同议事吧。”

    董卓想到了他另外两个智囊,也许他们有办法。

    李儒却道:“太师,诚汉是西凉人,又早年跟随太师,出计无数,立下汗马功劳,必然可信。唯那王允,世居并州太原,出身世家,与朝堂诸公走得很近,还是要小心提防一二才是。”

    虽然王允现在匍匐在董卓脚下,向来表现得都十分忠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李儒却总觉得他不可信,背地里酝酿着什么阴谋。

    而且最近董卓也很反常,上次明明劝说他让他将妾室送予吕布,可是依旧没见什么动静。

    不过好在经过李儒从中调和,董卓气也消了大半,除了不许吕布进入眉坞以外,其他时候还是让他跟随左右,关系倒也恢复了从前,没有让这对父子出什么大乱子。

    董卓听到李儒的话,想了想道:“那行,就先召诚汉过来,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说罢就命令侍从回长安叫阎忠过来。

    眉坞就修在长安西面的滗河边上,周围环绕着昆池水与蓬莱池,离长安不足二里,只片刻功夫,目前在长安担任司隶校尉的阎忠就已经抵达。

    阎忠来了之后,李儒将情况给他说了一下,末了又道:“诚汉兄,你觉得此局,应当如何破之?”

    “这是个死局。”

    阎忠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太好破。”

    李儒叹气道:“是啊,如果刘陔的帝位得到天下诸侯承认,那当今天子就彻底失去了作用,到时候关东军群起而攻,恐怕长安就危险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阎忠思索道:“我曾经听闻,那关东军盟主刘备,深受孝康皇帝之恩,因此对孝康皇帝极为尊崇。后来在洛阳的时候,刘备曾经反对废后、废帝,其实都跟这个有关系。如果他站出来反对刘陔称帝,我们就还有希望。”

    “刘备?”

    董卓哑然失笑道:“他如今是我最大的敌人,会帮老夫这个忙?”

    阎忠笑道:“太师,其实你要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刘备为什么要下这么大力气进攻长安?如今天下都乱成这样,聪明人早就会想到离开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会花费如此多人力物力继续打呢,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孝康皇帝的子嗣。”

    “刘玄德不傻,升官发财肯定也有他的意愿。毕竟如果他能够迎回当今天子,那他以宗室身份摄政,担任三公,总揽大权。但如果这个时候换一个皇帝,那么好处就全归了王芬,你说他会不会答应?”

    “所以在我看来,刘备尊崇孝康皇帝,想要夺回孝康皇帝的唯一子嗣不假,还想要总揽大权,做一个权臣也不假。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当今天子还是皇帝。”

    说到最后,阎忠看向了李儒。

    李儒不愧是聪明人,几乎一点就透,恍然大悟地说道:“不错,如果变成了刘陔,刘备一旦承认了他,那么刘陔一道诏书,立即就能解除了他的兵权,甚至连性命都不保。所以刘备要想获利,那么当今皇帝,只能是现在长安的天子,而不是远在冀州的天子。”

    这个逻辑很简单。

    刘备现在花那么大力气打长安,还不是想把刘辩弄在手里,夺了大义之后,奉天子以令不臣。

    那么如果他尊冀州的刘陔为天子,那么刘陔现在在谁手里?

    王芬手里。

    那奉天子以令不臣的人就不是刘备了,变成了王芬。

    只要刘备不傻,都不可能承认刘陔的皇位。

    所以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在董卓李儒他们看来,刘备在这个时候,也许确实可以帮上他们的大忙。

    毕竟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嘛。

    听到阎忠李儒的分析,董卓只觉得豁然开朗,高兴地道:“哈哈哈哈,诚汉文优之言,当真是令我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我有你们二人相助,真是天赐英杰也。”

    “都是为明公效力。”

    二人拱手一礼。

    李儒又道:“太师可以让天子下诏书,让刘备东讨伪帝,攻打冀州。此策乃一举两得,又解决了王芬立伪帝的麻烦,又能调走关东军,诚汉兄真乃大才也。”

    阎忠心里在想这都是陈子归干的坏事罢了,嘴上却谦虚地道:“哪里哪里,我也只是灵光一现而已,比不得文优兄素有急智。”

    嗯。

    跟陈暮比起来,我跟李儒还真是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连自己大哥都算计,还有什么事他干不出来?

第十六章 互相算计

    华阴县衙府邸。

    后院灰墙乌瓦,庭院已被大雪覆盖。

    花园中有一凉亭,亭内四兄弟再次聚首,旁边只有典韦作陪。

    在青州军的序列之中,boss刘备肯定是最大的老大。

    其次就是关羽张飞陈暮三人,为第二级。

    紧接着就是典韦太史慈沮授这些人,因为跟着刘备比较早,出生入死多年,感情很深厚。

    至于黄忠赵云张辽田丰王朗管亥臧霸他们,别看在历史上名气那么大,但名气大也仅限于陈暮这个懂得历史的现代人。

    在古人眼中,他们也不过刚刚入伍,一没资历,二没功勋的中级军官,自然没有资格出席这样半家宴性质的宴会。

    是的。

    今日宴会,确实属于家宴性质,哥几个已经快一年没见面了,互相之间都十分想念。

    听说陈暮回了关中,刘备特意派人去临晋将关羽召回,再加上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张飞,兄弟几人就再聚首。

    “大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陈暮举起酒杯,笑着说道。

    刘备看了眼外面天色,只是大中午,虽然还在飘零着雪花,可哪里是傍晚了,便笑道:“四弟,现在天色明明尚早嘛。”

    “快了,天色马上就快暗了。”

    陈暮一语三关,笑眯眯地轻抿了一口酒。

    这酒确实烈,不能多喝。

    张飞可不像他那么斯文,仰头一饮而尽,哈哈哈大笑道:“痛快,良弼,别养鱼,继续喝。”

    又是从陈暮嘴里学到的新鲜词。

    典韦的酒量跟张飞不能比,几杯下肚就已经飘飘欲仙了,摇头晃脑地道:“不....不能再喝了,想睡觉......”

    张飞有些嫌弃他酒量太差,又找到关羽道:“二哥,咱们来喝。”

    “哎呀,三弟先把酒杯放下。四弟忽然回关中,相比是有事要说,你怎么净想着喝酒?先听听四弟要说什么吧。”

    关羽摆摆手,目光看向陈暮。

    陈暮既然在洛阳耕耘了那么久,忽然跑回关中来,肯定有事,不然无端过来,难道是为了跟兄弟几人一起凑凑热闹过个年?

    听到关羽的话,众人就把酒杯放下来,刘备也说道:“是呀四弟,怎么忽然就回来了呢?”

    陈暮微笑道:“我这次回来,是想请大哥奉诏讨贼。”

    “奉诏讨贼?”

    刘备纳闷道:“这不是在讨吗?”

    “不是讨董贼。”

    陈暮摇摇头。

    “不是讨董贼,那是谁?”

    “王贼。”

    “王贼?”

    刘备只觉得一头雾水,这世上哪有什么王贼?

    倒是朝廷只有个司徒王允,可他不是跟我们一边的吗?

    “冀州,王芬。”

    陈暮嘴里淡淡地吐出了四个字。

    “王芬?”

    刘备大惊道:“王刺史向来忠恩爱国,又时常供应我军粮草,为什么要讨伐他?”

    陈暮缓缓说道:“现在不一样了,王芬已成叛国逆贼,必要兴兵讨之。”

    “到底是何事?”

    刘备问道:“比眼下讨伐董卓还重要吗?”

    陈暮点点头:“不错,比眼下讨伐董卓要重要十倍,百倍。若那王芬成功,则大汉江山不复存也。”

    “这么严重?”

    刘备十分惊讶,那王芬到底干了什么,莫非是在冀州称帝?

    陈暮继续道:“上月,王芬与袁绍韩馥等人在冀州打算立河间王刘陔为帝,此等行径,是在藐视朝廷,藐视当今圣上,大哥若不严厉制止,兴兵讨伐,则天下群雄纷立宗室为帝,国家必亡,如此局势,难道还不严重吗?”

    王芬打算立河间王刘陔为帝?

    刘备皱起眉头。

    这事情确实问题很严重,不过仔细想想,或许也不算严重。

    因为他们这边的进展相当不错,只要他大军启程,围困长安,将董卓的兵马调离出城,就可以等城中诸公除掉董卓,奉迎天子。

    一旦迎天子回洛阳,定鼎天下,有了这份大义在手,相信天下各路诸侯都会群起响应。

    至于冀州的伪帝,到时候再处理也不迟。

    这就是分清楚主次概念。

    伟人曾经评价刘备善于团结力量,但却不能分清楚主次。

    明知魏国才是最大的敌人,非要为关羽报仇打吴国,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现在能分清楚主次的缘故,其实还是因为刘备认为东面冀州的问题处理比较麻烦。

    先不说舟车劳顿还得往冀州跑,单说王芬的实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拿下。

    而西面关中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等董卓死后,再掌控了朝廷大局,就能够奉天子之命讨伐伪帝,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想到这里,刘备摆摆手道:“四弟,如今吕布已经答应为内应,董卓覆灭在即,眼看就能奉迎天子,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去?还是等迎回天子,再处理冀州的问题。”

    陈暮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因为这个问题并不是很深奥,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冀州那边属于远火,长安这边才是近火,而且边上就有水池,哪有近火不先灭了,跑去先灭远火的道理?

    然而陈暮下一句话,顿时就扭转了局面,将冀州远火问题,变成了一团难以解决的近火。

    他说道:“大哥不要忘了,如今青州力量极为空虚,若王芬立伪帝之后,立即出兵占领青州,坐拥天下两大富饶之州,人口千万,则天下诸侯即便联合起来,怕也不能挡,这才是最大的危机!”

    青州?

    陈暮的话顿时让刘备惊起一身冷汗。

    他只想着先攻取长安救回天子拿到大义的问题,却忘了老家还有被偷塔的危险。

    要是趁着他在关中对付董卓的空档,王芬真的对青州动手,那青州恐怕绝对无法抵挡,因为大部分青州的兵力,几乎都被他带了出来。

    现在青州只有各地郡兵,加起来也只有两三万人,而冀州自古以来就是最富饶的土地,足有九郡,人口也最多,随随便便拉个十万人马出来根本不是问题。

    要是王芬有不轨之心,确实不堪设想。

    在发现冀州问题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之后,刘备深锁眉头,低声问道:“若王芬立伪帝之后,取了青州,那我即便是迎回天子,也不能相抗吗?”

    陈暮苦笑道:“家都没了还怎么抗?拿司隶七郡这点土地人口跟冀州青州十五郡千万人口打吗?”

    刘备沉默片刻,又问:“那关中......”

    陈暮笑了起来,说道:“如今董卓覆灭在即,关中只需数万兵马足以控制局面,大哥尽管前去,有我在,必会让朝廷万无一失。”

    嗯。

    只保朝廷万无一失,天子有没有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刘备当然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听到他的话,安心了许多,松了一口气道:“有四弟在,我还是很放心。既然如此,那我便立即启程,准备回洛阳向王芬兴师问罪。”

    “大哥别急。”

    陈暮微笑道:“我们还要等一份东西。”

    “什么东西?”

    “刚才我不是说奉诏讨贼吗?”

    “难道是?”

    “不错,朝廷的诏书。”

    “朝廷的诏书?”

    刘备纳闷道:“我之前倒是接到过几份,都是董贼以天子名义呵斥我的,难道他还会好心给我讨伐王芬的诏书?”

    陈暮笑道:“自然,这个时候,董卓跟我们,可是有同一个敌人。”

    “明公,明公!”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石拱门处忽然传来了声音。

    刘备转头一看,是田丰,便招招手道:“元皓,有何事?”

    田丰匆匆而来,近前拱手道:“天子又来诏书了,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刘备看向陈暮,惊讶道:“四弟早就向长安上了奏折?”

    他还以为自己要在华阴留几天,等他亲自上了奏折,等长安那边回信之后才能走呢。

    陈暮点点头:“此事刻不容缓,一旦王芬立下伪帝,又以伪帝诏令讨伐一切不臣,反而让他们占了先机。”

    田丰看看刘备,又看看陈暮,便问道:“明公与子归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不错。”

    刘备道:“刚才四弟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即刻就准备启程回冀州讨伐王芬。”

    听到他的话,田丰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正应如此,冀州虽远,可青州近。若我是王芬,立伪帝之后,必然夺取富饶的青州,加上本就强大的冀州,坐拥二州之地则天下可定,明公万不能让他得逞。”

    这就是在战略上看待问题。

    刘备看待问题是觉得自己只要迎回天子,就掌握了大义,就可以用天子的名分去恢复汉室江山,诏令天下。

    而田丰和陈暮的眼光更加长远,早已经看到乱世将至,哪怕得了天子,天下各路诸侯也不会臣服。

    所以与其要一个只有名分而没有实际意义的天子,自然是一州之地作为根据地更加重要。

    听到田丰和陈暮一样都是这么认为,刘备也就放心下来,起身道:“那我就去接这份诏书吧。”

    说着,便起身,穿过了拱门往前院去领诏书去。

    而陈暮,坐在亭中饮酒看雪。

    天色还未暗。

    可阴沉沉的乌云遮蔽了漫天,簌簌的雪花纷落,来到了这繁杂的世间。

    看着这白茫茫又冰冷冷的世界,陈暮心中思绪千万。

    王芬这个人。

    还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有个虎视眈眈的袁绍在旁边盯着还不自知,结果偏要站出来兴风作浪,惹到刘备头上。

    难怪你历史上会落得一个自杀的下场,看来刚愎自用也是个大问题。

    现在是你自寻死路,就怪不得其他人了。

    陈暮眯起眼睛。

    不过袁绍这厮,倒也会算计。

    选的真是时候。

    刚好青州空虚,加上老大哥主力需要一定时间回师。

    不然肯定顺手就把你给宰咯,绝对不可能让你这么顺利地把冀州取到手。

    只是虽然现在青州没有吞并冀州的实力,而且老大哥现在肯定也只想着迎回天子,不想闹那么多幺蛾子。

    但想借我们的刀取冀州?

    呵呵。

    陈暮嘴角含笑,眼中却露出冰冷的光。

    那可要看我们这把刀,到底会不会如你所愿,是帮你割王芬的肉,还是顺手再给你捅一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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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谋伐介绍:
这是一个现代人,与刘关张桃园结义,为他们做谋划的故事。PS:本书大部分遵照史实,人物性格会发生变化,并不依赖演义。不过会少量截取演义的精华,比如青龙偃月刀之类的武器等等,不影响历史。三国之谋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谋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谋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