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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玩蛇怪     三国之谋伐txt下载     三国之谋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九章 工具人刘虞

    永汉元年二月六日,青州平原国平原城。

    陈暮在隅中梆子敲响时准时迈入了城门,跟他一起进城的还有数十名护卫,跟着人潮一起排队,没有拥挤,也没有驱赶百姓。

    进入城内后,大街上人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比例是身穿橙红色汉军军服,覆札甲的汉军士兵,他们排成长长的队伍来回巡视街上的一举一动,整齐划一的步伐仿佛在提醒过往的行人——现在是战时。

    平原位于黄河以北,是由冀州腹地前往青州的咽喉之地,战略位置相当重要。为了应付冀州军随时可能出现的进攻,青州军不得不将整个北方防御的重心转移到了这里——目前这里驻扎着刘备军的四万多名士兵,而平原本身的居民也不过两万多人而已。

    “四将军。”

    来来往往的士兵成群结队,见到骑在那匹亮眼的紫色宝马文士,纷纷向他行礼。

    陈暮沿途一路示意这些士兵们好好巡街,自己则继续往前走。

    过了两个路口,刚好看到不远处拐角有一队骑兵飞马奔过来,左右士兵皆让开道路,似乎有任务要出城。

    不管是古代社会,还是现代社会,这种执行任务的公务人员都有先行的权力,在青州,这个法律规定十分严格,即便是刘备也要让路。

    因此陈暮勒马移身,同时示意身后保护他的士兵们往街角挪一挪,把路让开,让他们先行。

    没想到没想到那队骑兵在他前面停下来,为首的骑将翻身下马,弯腰拱手说道:“小人参见四将军。”

    “文谡?”

    陈暮的记性不错,一眼认出来这人是去年在城门口拦住他去路的门侯。

    “是小人!”

    文谡一直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

    陈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的穿着有了很大变化,笑着说道:“看样子你似乎升官了,恭喜恭喜。”

    “托四将军的洪福,小人现在是明公帐下的一名骑吏。”

    文谡认真答道。

    帐下骑吏,跟帐下吏是一个意思。

    乐进和李典早年投奔曹操的时候,就是帐下吏,相当于近卫兵小队长。

    之前文谡是看城门的门侯,而且还属于二线部队,地位不高,现在不仅是一线作战部队,还是在刘备身边当骑兵小队队长,前途确实比之前当门侯强得太多。

    陈暮点点头,赞赏地说道:“很好,在战场上多多杀敌立功,州牧不会亏待于你。”

    “谢四将军。”

    “此番你是有什么紧急任务要出城去吗?”

    “是的。”

    “既然如此,你先就先去吧,莫在这里耽搁了。”

    “额......”

    文谡略微迟疑道:“此次任务是明公差我去寻四将军回去。”

    陈暮诧异道:“是有紧急军情吗?”

    他在今天清晨出城送徐荣去黄河边上,虽然平原在黄河北岸,但实际上依旧有那么十余里距离,一来一回,还是需要一个多时辰。

    刘备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却忽然这么紧急要找自己回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突发状况。

    文谡说道:“似乎是有幽州来的情报。”

    “我知道了。”

    陈暮脸色严峻地点点头,立即策马往太守府的方向而去。

    现在整个北方都处于一种极为紧张的气氛里。

    源源不断的粮草、军用武器装备、各种器械在运往平原国前线,士兵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野外大量的坞堡、哨卡、水寨在荒废了近一年之后,重新启动起来。

    青州已经进入了全面战争状态。

    但刘备与袁绍之间的战争,还仅仅是处于前期准备阶段,可对于公孙瓒和袁绍之间的战争来说,却已经进入了中后程的决战时期。

    上个月军情司传来的情报,公孙瓒回到幽州之后,立即统筹各路兵马,打得魁头和蹋顿节节败退,有平定战乱的趋势。

    不过很快袁绍就派兵数万北上支援,他本人虽然南下回了魏郡,开始着手准备与青州的战争,但即便是非袁绍亲至,数万人马的支援同样给了公孙瓒不小的压力,何况他也派了使者前去游说公孙度。

    因此显然幽州的战事已经到了相当严峻的地步。

    陈暮策马驰骋,迅速回到府中。

    如今青州主力部队,除了张飞典韦在外的一万多人马以外,尽数回来。

    各路将领,也都齐聚,所有的高级军官,都在这里。

    还未进门,就看到众人熙熙攘攘,在大厅之内就坐,能在这里的,最少都是像张辽这样的横野将军。

    虽然是杂号将军,但亦属于将军之列,在青州仅次于刘关张典等人。

    从门外看去,刘备高坐主位,右手下方位置空着,然后是沮授、荀彧、荀攸、阎忠等人依次就坐,左手下方依次则是太史慈、臧霸、牵招、张辽、高顺、黄忠等人。

    其实太史慈臧霸张辽他们的官职一样,都属于杂号将军,按理来说,应该不分上下。不过这个排座是按资历以及军功排的,军功差不多,自然先取资历,谁让太史慈和臧霸的资历比牵招张辽高顺黄忠他们老呢?

    厅内荀彧正在说着什么,大家认真听,陈暮走进去,众人才回过神来,刘备连忙说道:“四弟,你来得正是时候,出事了。”

    “什么事?”

    陈暮不着痕迹地与荀彧沮授对视一眼,向着刘备左手下方那个席位走过去。

    “先坐下慢慢谈。”

    刘备等他坐下之后,纳闷道:“一上午不见四弟的踪影,侍人说你去了大河边上,你去大河边上做什么?”

    他还不知道陈暮去干嘛。

    陈暮也不隐瞒,干脆道:“我让徐正去了三韩之地。”

    “徐正去三韩之地???”

    刘备一头雾水,不解道:“这等大才,你让他去那等苦寒之地做什么。”

    “格局!”

    陈暮摇摇头:“格局小了呀大哥,三韩之地西连辽东,北连扶余,可谓是战略要处,若能占得此地,则可扼制鲜卑,制霸乌桓,还能支援伯圭兄长。”

    刘备:“.......”

    要不是刘备是幽州人,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那三韩之地说是连着辽东和扶余,但与辽东扶余还隔着上千里,再到鲜卑乌桓的地盘,又是上千里。别说去公孙瓒那,就算是去找东部鲜卑的麻烦,都得走个数月,还不如坐船快。

    不过陈暮擅自做主的事情太多了,刘备也懒得管,反正他也明白,四弟高瞻远瞩,很多事情虽然擅自做主,却都有他的用意,想必这次也是吧。

    “对了大哥,是什么紧急军情,忽然要我回来?”

    陈暮岔开话题。

    三韩之地他布局很多,牵连很广。不仅是在探索美洲大陆,同时也是为将来吞并辽东,覆灭公孙瓒公孙度等辽东军阀做铺垫。

    毕竟三韩之地离涿郡确实很远,可离乐浪和辽东郡却是近在咫尺,平壤到沈阳,才三百公里左右,若能摧毁公孙度家族,将来即便公孙瓒不服刘备,要生起叛乱,也有制衡他的办法。

    不过这些东西自然不能跟刘备去说,那都是若干年后的布局,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面对眼下这个难关才行。

    “伯圭战败了。”

    刘备果然被陈暮引开了话题,叹息道:“他大意了,上个月伯圭回幽州之后,就立即整顿兵马,与鲜卑人乌桓人决一死战,在良乡一战,他击溃了中部鲜卑扶罗韩部,斩敌两千余人。涞水一战,又击溃魁头部,斩敌三千,因而乘胜追击,结果轻敌冒进,被一个叫步度根的人击败。”

    好消息啊。

    陈暮在心里说了一句,嘴上却道:“中部鲜卑实力并不强大,跟东部鲜卑以及乌桓难楼部差不多,伯圭兄不仅有东部鲜卑相助,还有难楼、普富卢等乌桓大人出兵,应该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吧。”

    “自然。”

    刘备点点头道:“那难楼部有九千多个部族,约十余万口,比之鲜卑人亦是不差。可那蹋顿部也不弱,又有乌延、苏仆延二部,伯圭也只能将他们压制。初逢此败,整顿再战便是,可是刚好袁绍派大将高览、崔巨业进攻涿郡,正逢新败,又有强敌在后,伯圭怕是危在旦夕。”

    “嗯。”

    陈暮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对待公孙瓒的策略就是,既不能喂太饱,又不能饿太瘦。

    相比于讲义气的老大哥,公孙瓒的问题就在于性格过于刚烈,属于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那种人。

    而且他还有个问题,就是野心很大,认为目前汉朝江山不保,正是他崛起称王之时。

    恰好陈暮也要推刘备上位,双方自然就陷入了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中。

    因为公孙瓒在与刘备交往的关系中,由于年纪较大,所以一直自认为自己才是大哥,两人相处说是平辈,其实以公孙瓒的性格,往往会占据主导地位。

    历史上没有出现问题,是因为一者公孙瓒实力强大,且他确实年长于刘备,同时屡次照拂,对刘备有很大的恩情。

    其次是刘备对待身边的人性格非常随和,包括简雍非常无礼,他亦无所谓,与身边的人相处十分融洽,所以双方自然不存在矛盾冲突。

    可现在又不一样。

    刘备实力强大起来,地位越加尊崇。公孙瓒还是刘备帮忙起的家,那他作为老大哥的地位,就很尴尬,还需要小弟帮忙照拂,面子上情何以堪?

    另外就是公孙瓒野心勃勃,想要取汉江山而代之。偏巧刘备又是宗室,振兴大汉,我辈义不容辞。

    基于这两个原因,让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和友谊,自然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隐患。

    可刘备又跟公孙瓒相交莫逆,这同样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世上最难解决的,就是兄弟反目,骨肉相残。

    他们二人虽然不是亲兄弟,可两个人都是讲义气的,万一将来矛盾爆发,兵戎相见,谁也不知道在关键时刻,刘备会不会心软。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们现在刚好有个共同的敌人。

    正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跟袁谭袁熙袁尚三兄弟一样,有曹操在的时候,三人会一起对付曹操,等曹操听了荀攸的计策,撤兵回去之后,又开始互相攻伐起来,就是同一个道理。

    因此陈暮必须趁着这个矛盾还没爆发之前,提前解决掉这个麻烦,同时还得避免公孙瓒有实力来跟刘备竞争夺取冀州。

    不过这也并不是意味着他一定要公孙瓒死。

    如果他让公孙瓒死了,那才叫愚蠢,这属于敌人还未消灭,就提前内讧的行为,绝对不可取。

    所以公孙瓒得活着,既不能让他有出兵冀州的能力,也不能让他被消灭,还得让他留存一部分人马,帮忙牵制袁绍的一部分兵力,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只是要取这个中间值,还是很难的。古人崇尚中庸之道,可谁都知道,极黑极白容易,做到黑白相间,不偏不倚,难如登天。

    陈暮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伯圭兄初败,又是大敌环伺,我们必须想办法帮他一把。”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刘备说道:“看样子,也只能选择从青州通过海船运兵北上,襄助公孙伯圭了。”

    他上次坐了一次大船,差不多也明白了现在青州的运兵能力。

    当主公的不一定要事事都知道,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应该可以合理地运用起来。

    然而陈暮却摇摇头道:“不可。”

    “为何?”

    刘备皱起眉头。

    陈暮解释道:“我们与袁绍也要即将展开战斗,现在分兵,是非常愚蠢的行为。相反,我们更应该收缩兵力,同时联系二哥,积极准备与冀州的战斗!”

    “那伯圭那边......”

    “我倒有个办法,不费一兵一卒,可以助伯圭兄一臂之力。”

    “哦?”

    刘备好奇道:“是什么办法?”

    陈暮望向西方,微微一笑,拱手说道:“请诏书!”

    “请诏书?”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意思。

    难道刘虞一道诏书,就能让袁绍退兵不成?

    袁绍之前可是摆了朝廷一道,说是臣服,其实是伪装。

    现在就更加不可能再听从朝廷的命令。

    但是众人迷惑不解。

    唯有陈暮看向西方,含笑不语。

    这一次。

    又得动用工具人刘虞了。

第一百章 朝廷的政策

    天下大势,左右走不开一个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局势。

    王朝百哉,一梦黄粱。

    没有千年不变的政权,也没有任何一个时代能够逃脱变革的宿命。旧的秩序会崩塌,新的权威会陨落。

    有人在为曾经的王朝努力做一个裱糊匠,修修补补,妄图支撑起一片天。有人在这个破旧的老屋底下添油加柴,然后点起大火,让火焰来净化这世间的污秽。

    当一切尘埃落定,破旧的王朝只剩下民不聊生与一地鸡毛之后。剩余的人们,也就是在战火的灰烬之中,重新建立起一个新的政权而已。

    周而反复,一个又一个的轮回。

    有人说,一个王朝的覆灭,总将伴随着一群时代的残渣和时代的精英出现在历史舞台。

    正如这腐朽的大汉江山一样。

    西汉有王莽刘秀,东汉有曹操董卓。

    人杰总能乘风而起。

    可这个说法有误,应该说,时势造就英雄,而非英雄造就了时势。人杰也只是乘风而起,而非自己煽动翅膀,改变天下大势。

    若非这汉末大变革,刘备一辈子都只是个落魄宗室,织席贩履,成不了大业。曹操也只是个阉宦之后,未来的混个二流世家。孙权就更不用多说,江东的普通豪族而已。

    如今时局动荡,自然也是英雄辈出。

    正如当今天子刘虞一样,虽然他是刘秀长子刘疆的嫡系后人,但血脉已远,这个天子,怎么样也轮不到他来做。

    然江山易老,岁月难留。两代少年天子的夭折,让这破旧的大汉江山难以维系。

    诸多大臣,只能推举威望最高,又有法统的刘虞来继任。

    洛阳,崇德殿。

    已经年近六十的刘虞跪坐在席上,他并没有穿天子服饰,只是很朴素的衣服,上面甚至还打了补丁,帽子已经很老旧了,没有换过,穿着十分简朴。

    倒不是他惺惺作态,要搞什么节约主义。而是他本人就是这样,不管是在做天子之前,还是做天子之后,都是如此简单朴素。

    大臣们也都已经习惯了,与刘虞交往,不像是在跟天子坐谈,而是跟当年在长安一样,互为老友。

    今日议会,众人分列而坐。

    这些老人们平均年龄基本都在六十上下,太尉朱儁,四十多岁征战黄巾起义,如今十余年过去,即将满六十。

    司徒赵温,早年是天子侍中,被董卓裹挟去长安,与杨彪王允等人密谋策划反间计,策动吕布杀董卓,迁司徒,今年同样是六十岁高龄。

    司空杨彪,康帝时太尉杨赐之子,累任侍中、五官中郎将、卫尉等职,与刘虞、王允、赵温、淳于嘉、赵谦、种拂、马日磾、张喜等一批老臣,共同保护少帝刘辩远赴,艰难万险,终见光明,如今也已经五十五岁。

    历史上,这一批老臣有不少都死于非命。比如刘虞死与于公孙瓒的冲突,王允种拂死于长安之乱,赵谦同年病死,朱儁被李傕郭汜挟持,愤恨吐血而死,张喜淳于嘉在曹操迎献帝不久后就病死了,马日磾奉命出使淮南,被袁术扣留,同样愤恨而死。

    可以说,当初在长安的那一批三公九卿,在当时能够存活到建安元年的,就只有杨彪赵温二人,其他人不是死于战乱,就是病逝而亡。在这乱世当中,别说这些三公九卿,就连皇帝都朝不保夕,可见汉末乱局,已经多么严重。

    不过现在的情况比历史上好了许多,因为陈暮当初出兵,将长安所有公卿保护起来。李傕郭汜等人不敢加害他们,因此除了赵谦、张喜、淳于嘉在这两年陆续病逝以外,刘虞、种拂、朱儁、马日磾都还活着。

    之前在刘虞刚刚继任的时候,三公九卿是太尉马日磾,司空淳于嘉,司徒杨彪,太常种拂,光禄勋张喜,宗正刘松,太仆赵温,大司农赵谦,大鸿胪周奂,卫尉周忠,少府朱儁,廷尉宣璠。

    可他们都已经很老了,随着这两年一些老臣病逝之后,也有一些人老迈旧病缠身,不少人都辞官回家。逐渐空出来很多位置,又有一些稍微年轻一点的公卿陆续上位。

    现在除了朱儁赵温杨彪三人是三公以外,还有马日磾为太常,种拂为光禄勋,然后在铲除董卓上立有大功劳的士孙瑞担任大司农,宗室刘艾为宗正,议郎赵岐为太仆,陈群的父亲陈纪为大鸿胪,周瑜的亲叔叔周忠为卫尉,廷尉为汉安帝时期的三公鲁恭之孙鲁旭,少府则由周奂担任。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赵岐虽然之前只是个议郎,但实际上年龄比这里所有人都大,今年已经快九十岁。他的资历可了不得,出生于汉安帝时期,也就是公元110年左右,历任汉少帝、汉顺帝、汉冲帝、汉质帝、汉桓帝、汉康帝、汉少帝,可谓七朝老臣。

    早年因为党锢之祸遭到迫害,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直到党锢之祸解除之后,被汉康帝征辟为议郎,与张温讨伐韩遂边章的时候,留在了长安。后来董卓西迁,居住在长安的赵岐又被董卓启用,拜为议郎,紧接着跟随刘虞等人回洛阳。

    历史上,赵岐跟马日磾去淮南安抚袁术,被袁术扣留。马日磾忧愤而死,但年纪比马日磾还大近三十岁的赵岐身体却不错,辗转到了荆州,庇托于刘表麾下,活到了建安六年,也就是201年,90多岁才去世。

    老头身子骨健朗,在党人中威望极高。冀州党人之所以愿意臣服于洛阳朝廷,很大原因就是在于洛阳朝廷对待党人的态度不错,像赵岐这样资历的老党人还能位居高官,因而愿意投奔。

    三公九卿安坐。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三独做御史中丞桓典,尚书令钟繇,司隶校尉宣璠,前将军关羽。再下面则有诸多议郎、尚书、郎中、大夫等,年纪有大有小,小的不过二十多岁,大的有四五十岁。

    整体来说,整个洛阳朝廷,都在向着官员老龄化的方向发展,年轻人并不多。

    不过这两年情况已经好不少,当初从长安回来的时候,基本都是一群糟老头子,即便是士孙瑞,都快五十岁了。

    而现在好歹有那么些年轻人,不至于面上太难看。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洛阳朝廷确立之后,很多世家开始往司隶迁移投奔,比如陈纪陈群父子、司马家、荀家、郭家、董家、杨家、王家、赵家、孔家等等,颍川、南阳、汝南、河内、关中很多大家族,都在向司隶迁徙,受朝廷的征辟,在洛阳出仕。

    历史上曹操迎献帝之后,迁都许昌,也是一样。

    大汉天下虽然叛乱无数,可依旧是很多世家承认的旗帜,朝廷稳定下来,广发征辟,前来的世家自然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这些大家族的很多长辈,都会在朝廷担任各类官职,如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现在就是河南尹,董昭之前是袁绍的谋士,被排挤离开,跑到了洛阳,被朝廷征辟为议郎。荀爽的侄子荀悦担任侍中,孔融现在是太中大夫等等。

    而且很有意思的是,很多世家的长辈都在洛阳,而年轻小辈,却在青州泰山学宫。

    倒不是这些世家在玩什么狡兔三窟,而是青州现在教育行业实在是太发达,纸张印刷术的出现让各大世家视如珍宝,将晚辈蜂拥送入青州接受教育,如陈群兄弟就是在青州读的书,毕业之后就跟着父辈来了洛阳。

    因此现在整个大汉的很多世家大族,都产生了一个有趣的画面。

    那就是长辈集中在洛阳,晚辈集中在临淄。

    如今朝堂上熙熙攘攘,大小群臣三十四人,虽然都是一群糟老头子,像陈群这样的年轻人只是少数,可他们在名义上,依旧是整个大汉最高的权力阶层。

    刘虞高坐主位,环顾一圈之后,沉声说道:“诸卿,如今天下有变,关中群寇肆掠,川蜀宗室妄立为帝,南方袁术不服王化,袁绍臣而复叛,诸位以为该如何?”

    跟刘备目前只想着对付大敌袁绍不同,作为中央朝廷,想的肯定是整个天下。

    目前天下乱象丛生,关中,西蜀,河北,淮南到处都是叛乱。

    各路大诸侯不多说,单说无数如狼似虎的山匪路霸,宗贼强盗,就给各地治安造成很大困扰。

    刘虞朝廷表面上有几个诸侯臣服,但实际上很难插手管理,除了河内、河南以及颍川以外,刘虞的政令几乎难以出司隶,因此他现在迫切需要收复一些地盘势力,维护中央权威。

    杨彪沉声说道:“陛下,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袁绍,若能解决袁绍,则河北可定,得河北方能得天下,届时再出兵淮南,收复关东,关中川蜀之地,便不足虑也。”

    “唉,可是平定袁绍,遥遥无期。”

    刘虞摇摇头:“我已老迈不堪,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复大汉江山,将政还于章帝子孙。”

    关羽马上说道:“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知云长忠勇,然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刘虞摆摆手。

    他也知道河北的问题,不是现在的洛阳小朝廷能解决的事情,一切还是得配合刘备才行。

    “袁绍虽难以平定,然关中却可以观望一番形势。”

    就在此时,钟繇站出来说道。

    刘虞今天开朝会的目的,其实就是想探讨一下最近天下大势,看看大家有什么主意没有。

    像这样的朝会,经常会召开。反正朝廷的权力被浓缩在了司隶,还不如多开点会。

    听到钟繇的话,刘虞顿时来了兴趣,忙说道:“尚书令以为,现在是出兵关中的好时机吗?”

    钟繇说道:“那倒不是,只是今天早晨尚书台接到关中发来的情报,段煨遭到李傕郭汜攻打,虽将二人击退,然必心中畏惧,或可招安于朝廷,加以笼络,引为关中门户。”

    “李傕郭汜为何去攻打段煨?”

    刘虞纳闷不已。

    杨彪想了想道:“此二贼争夺关中,互相攻伐,然而段煨屯兵华阴,二贼恐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因而先攻之?”

    “不错。”

    钟繇点点头:“我也是这般作想,此次段煨虽击退二贼,然终难自保,若能诏安,则关中可定。”

    “嗯。”

    刘虞沉吟道:“那此事,就交由尚书令去做。”

    “唯!”

    钟繇拱手一礼。

    现在朝廷能插手的事情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天下很多诸侯、官员都希望获得朝廷的承认册封,比如吕布就由刘虞封为徐州牧。

    这样以来,吕布就有了合法性,曹操现在实力还不强,加上张飞和典韦撤军,导致他根本不敢再对吕布动手,默然了吕布占得了广陵下邳一带,自己撤兵回了彭城。

    前段时间,马腾韩遂等人也上书求封,刘虞原本对这些叛贼嫉恶如仇,不想理会。

    不过诸多明事理的大臣认为,应该以远交近攻的方式对付洛阳周边的军阀诸侯,可以册封韩遂马腾等人,然后驱狼吞虎,让他们去进攻关中李傕郭汜这些人,刘虞这才答应册封。

    可以说,能聚集在这里的,也绝非普通人,一些大臣还是相当有智慧,比如杨彪陈纪等。

    历史上,曹操利用强权兵马,逼迫他们没办法有作为,但现在,洛阳朝廷有一定的自主权,且刘备关羽忠心耿耿,让刘虞杨彪这些人可以行使一定的权力,造就了现在他们同样在利用自己中央的权威,做一些事情。

    正因为如此,刘虞他们也并没有对刘备有所提防,一来他们需要用到刘备,二来刘备确实没有任何违抗朝廷的意图,连关羽所有的兵马,都归朱雋调遣,可谓对朝廷仁至义尽,他们当然也得投桃报李,不能对刘备有所禁锢,反而要多番配合刘备的行动,继续对袁绍保持各种打击。

    又谈了一会儿今日的政务,处理了一些各地官员上的奏折,刘虞这才宣布散朝,同时将杨彪钟繇马日磾种拂士孙瑞等人留下来,还有一些机密事情要说。

    散朝之后,刘虞将他们几人叫进了内殿。

    他先对士孙瑞说道:“君荣,吕布那边怎么样了?我已经任命他为徐州牧,你确定他会忠于朝廷吗?”

    士孙瑞与吕布关系确实好,点点头说道:“陛下放心,这些日子我时常写信勉励于他,他也向我保证,必会忠于朝廷。如今徐州各地官员,皆可以由朝廷任命。”

    “好。”

    刘虞高兴地道:“若是刘备吕布能联合起来,消灭袁绍,到时候曹操刘表公孙瓒袁术之流,也只能向朝廷俯首称臣了。”

    跟对待刘备的态度不同,对待曹操刘表公孙瓒这些同样臣服于朝廷的诸侯,刘虞杨彪他们是不满的。

    因为他们这些人都属于听调不听宣的那种,地方内政朝廷插不上手,也经常不听朝廷的话,使得刘虞杨彪马日磾等人对他们多有提防,认为以后扫除了袁绍之后,就应该将这些人也铲除。

    反倒是孙坚因为比较忠心,不仅原本归属于豫州的颍川,现在完全交给朝廷治理,同时汝南等地官员,也都是朝廷任命,因此刘虞他们对孙坚还挺喜欢,认为孙坚忠实可靠,以后可以调来洛阳担任中央官员。

    紧接着刘虞又对钟繇说道:“元常,黑山军那边是否回信。”

    “回陛下,已经回信了。”

    钟繇说道:“他们答应一旦袁绍与刘玄德开战,他们就进攻冀州腹地,牵制袁绍兵马。”

    “嗯。”

    刘虞点点头:“有了黑山军,胜算就又多一成了。”

    钟繇继续道:“陛下,今日上朝之前,尚书台刚好来了一封新的奏折,是从青州来的。”

    “哦?是什么奏折?”

    刘虞问道。

    钟繇道:“袁绍想消灭公孙瓒,稳定后方,等夺了幽州之后,再取青州得天下。如今公孙瓒连战连败,我们不能让他得逞。刘备是想希望天子能给幽州那边的乌桓、鲜卑、扶余等胡族各部首领下诏书,要他们帮扶一下公孙瓒。”

    “公孙瓒此獠,霸占幽州,枉顾朝廷任命,他覆灭就覆灭了嘛,管他做甚。”

    种拂不满道。

    现在朝廷对于地方诸侯的态度,基本就在于这些诸侯听不听话,看他们愿不愿意让自己境内郡国官员都让朝廷任命。

    川蜀关中冀州淮南就不用多说,对朝廷的诏书置之不理。

    曹操刘表公孙瓒这些人也是,自己境内的太守县令都是他们自己任命,宛如一地土皇帝。

    除了刘备和孙坚以外,其他诸侯,朝廷一律当叛逆打压,是将来平定的对象。

    但钟繇却笑道:“光禄勋此言差矣,公孙瓒虽不服王命,境内官员皆由他私自任命,然毕竟与刘备共同征战袁绍,现在的大敌是冀州,若是公孙瓒覆灭,刘备独木难支,恐让袁绍做大,到时候袁家起势,大汉江山危在旦夕。”

    “这......”

    种拂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虞沉吟一会儿,长叹一口气,点点头道:“看来,是时候让我那些老友,再卖我一个情面了。”

    他的目光深邃地看向北方。

    世人只知道他为宗正时德高望重,可又有谁知道,他曾经单枪匹马入幽州,平定整个幽州的胡人呢?

第一百零一章 涞水之战

    阳春三月,苍茫起伏的幽州辽阔雄伟。

    燕山山脉纵横勾勒,山林碧绿点翠,涞水河缓缓流淌,鸟语花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描绘出一幅绝美动人的山水画卷。

    但在此时的故安县,却正处于一场惊心动魄的大决战之中,双方的兵马已经都到了极限。

    公孙瓒轻敌冒进被击败之后,其实损失不大,只有追击的数千骑兵遭遇了埋伏,可一场败仗引起了士气略微下滑,再加上此时涿郡遭到进攻,公孙越被高览张郃击败,前后失据,陷入窘境。

    故安县在黄巾之乱时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公孙瓒担任幽州牧之后,就在故安县的基础上,重新修建了一座城市,因为临近易水河畔,他就为这座城市取名为易京。

    历史上袁绍就兴兵攻伐易京,公孙瓒便是死在这里。不过此时此刻,公孙瓒还没有到历史上那么狼狈的地步,依旧有一些可以依仗的力量。

    公孙越战败之后,就逃入了易京。袁绍以高览为大将,张郃为副将,将易京团团包围,同时分兵支援魁头蹋顿。

    除了魁头、蹋顿、乌延、苏仆延以外,匈奴其实也插了一脚。当初于夫罗领兵进入大汉境内,协助汉朝平定黄巾之乱,结果遇上南匈奴内乱,于夫罗的父亲被杀,他被迫留在了汉地。

    在讨伐董卓的时候,为了分散刘备的力量,袁绍用计,让外甥高干去联系匈奴人以及中部鲜卑去幽州作乱,将公孙瓒调离走,使得于夫罗和公孙瓒有了一定矛盾。

    那一次公孙瓒回幽州之后,将二者击退。匈奴人退回了并州,散落在并州的朔方郡、五原郡、云中郡一待,与中部鲜卑混居,被称为休屠各部。

    后来于夫罗病逝,他的弟弟呼厨泉成为单于,此次袁绍花费重金再次引鲜卑南下,自然也不会忘记匈奴人,同样邀请他们入关。

    休屠各部加上乌桓人,大量的胡人参与到争夺幽州的局势中来。同时在一月底,公孙度也同意了袁绍的条件,出兵攻打右北平、渔阳等地,一时间整个幽州烽火狼烟,公孙瓒在各郡任命的长官皆被杀死,在兵力上,他陷入了很大劣势。

    历史上公孙瓒是靠青州黄巾为步卒,但现在不管是曹操的青州黄巾,还是公孙瓒的青州黄巾,都被刘备收纳。因此公孙瓒能够动用的步兵数量不多,只有两三万人,大部分兵力都是靠东部鲜卑和上谷代郡的乌桓首领。

    可公孙瓒自己性格过于刚烈,早年因为张纯张举叛乱的事情,与丘力居、乌延、苏仆延产生矛盾。后来因为中部鲜卑和休屠各部南下入侵的时候,又与中部鲜卑和于夫罗产生矛盾,双方成了死敌,公孙瓒对他们进行贸易打压,造成现在矛盾难以调节。

    由于这些事情都是历史上发生的事情,比如张纯张举叛乱,以及中部鲜卑和休屠各部南侵,都是史书明文记载的东西。历史上汉灵帝在世的时候,就曾经派丁原去解决中部鲜卑与休屠各部,派刘虞担任幽州牧,去搞定张纯张举。

    现在这里面很多细节都发生了改变,但不可否认的是,以陈暮那时的能力,绝不可能阻止和影响得了塞外胡人入侵。同时他也不知道会造成后面很多连锁反应,因此根本无法帮助公孙瓒解决掉这些麻烦。

    这样的结果就是公孙瓒实际上在幽州除了寥寥几个盟友之外,实际上是四面树敌,朋友多,敌人更多,很多早年得罪过他,或者后来他得罪过的胡人都欲除他而后快,完全无法调解。

    再加上一个袁绍,现在的公孙瓒,确实有那么点四面楚歌的味道。

    天色暮霭沉沉。

    上谷战败之后,公孙瓒开始往易京方向撤兵。

    但敌人多是胡骑,而他军中多有步卒,哪怕难楼、槐头、素利三部都为胡骑,可步卒依旧会拖慢骑兵的速度,因而导致他们行动缓慢,才撤到涞水河畔附近,就被敌人追上。

    公孙瓒不得不原地结寨防守,同时让难楼、槐头、素利三人各自率领自己的部族,于外围游弋,找准时机出兵帮忙,自己来抗住敌人第一波进攻。

    此时此刻,涞水河畔,东面远方是辽阔的平原,北面则山峦起伏,远远地能看到燕山山脉的余脉,西侧河流缓缓流淌,南面公孙瓒的营寨于旷野之上拔地而起,步度根的先头部队抵达,他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留在原地观望。

    公孙瓒的部队此时正在忙碌地制造营地,大量的木栅栏拔地而起,如果此时进攻,就跟上次公孙瓒进攻鞠义一样,似乎是一个完美的选择。但对于步度根来说,他绝不会在没有看到所有敌人前选择进攻。

    不打无把握的仗,这是在辽阔的大草原上狡猾的草原狼教给这些草原民族最好的经验。

    果然。

    过了片刻,去查探的斥候回来报告,在西南方向,有大量的敌人骑兵。

    步度根便果断下令撤退。

    而他撤兵不久,难楼部就领兵杀了过来,扑了个空。

    这还只是前期的一次小小的交锋而已。

    随着越来越多的敌人赶来,涞水河畔辽阔的平原上,出现了成群结队的胡人骑兵。

    山峦上开始修建瞭望塔,河边开始竖起蒙古包,大量的马匹在河边放牧,他们占据了涞水上游,将马粪倾倒在河里,污染下游水源,让公孙瓒的营寨极为难受。

    “将军,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

    公孙瓒营寨内,田豫关靖站在他身边,于一处瞭望塔上,远远地观望着远方的形势。

    “我们还有几天的储水?”

    公孙瓒不关心敌人有多少,他更关心军营中士兵们的士气。

    上游被污染,士兵们就会缺水。若不是他有先见之明,让军中提前储备了大量水资源,现在兵马也许就已经溃败了。

    “还有约三日存水。”

    关靖向他报告道:“若是三日之内不能击溃敌人,恐怕.......”

    “嗯。”

    公孙瓒眯起眼睛,淡淡地道:“今夜袭营。”

    夜悄无声息。

    此时已是人定三刻,夜空中一弯弦月被掩在乌云后,清凉的月光从云层边透出来,照亮一小块青白色的天穹,连乌沉沉的云团边际也染上一抹白霜。

    大地上却是一团昏暗,除却营前那蓬火光,到处都是黑黢黢的朦胧阴影。

    五百多人悄无声息就掩到东侧乌桓人营寨门处,因为没有命令,都不敢妄动,全隐伏在草丛树影之间。

    相比于善于制作营盘的汉人,胡人营地的制作水平显然有些不过关,外围除了歪歪斜斜的木栅栏以外,几乎就没有任何防御工事,没有壕沟,没有地陷,也没有拒马铁蒺藜,像是一个大型的牛羊马圈一样简陋。

    公孙瓒亲自带队,同田豫田楷还有两名军中较为悍勇的军司马,抵近了观察,就见寨墙上只有三两簇火把光亮,影影绰绰能看见几个哨兵。

    田豫把墙头上的光景略一打量,心头正在盘算计较,身边的一个军司马已经小声建议:“鲜卑人防守不密,他们肯定没料到咱们会敢杀出去一一让兵士散开搭人梯翻寨墙,夺了寨门就......”

    “哪那么容易。”

    就连公孙瓒都看得出来,虽然鲜卑人防守确实简陋,可胡人们因为习性问题,营地都极为分散。

    如这次来攻打公孙瓒的鲜卑乌桓匈奴各部,鲜卑有魁头部、扶罗韩部、步度根部、骞曼部、柯最部、阙居部。乌桓有蹋顿、乌延、苏仆延,匈奴有呼厨泉部、刘豹部。

    这一些个大部落就根本不在一起,甚至他们下面又各分散出无数小部落。

    整个涞水河畔的旷野上,纵横连绵十余里,星罗棋布一般不知道多少帐篷,多的数百上千顶,少的及时上百顶。

    一旦打起来,即便你摧毁一个上千顶帐篷的营地,也顶多就是摧毁一个大部族。

    人家还有十几个大部族,你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所有的敌人全部消灭,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敌人发起反攻。

    田豫也久居边关,自然清楚胡人跟汉人不同,沉思良久,忽然对公孙瓒说道:“将军,上次玄德公在送我们回幽州的时候,船上应该还剩下一些燃烧瓶吧。”

    “是还有一些。”

    公孙瓒回忆了一下,那些燃烧瓶是烧鞠义时剩下的存货,原本是用来对付高干的,没想到高干根本不知道有船来接他,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就省了下来,后来刘备走后,这些燃烧瓶就干脆送给了他,现在带在军中,偶尔拿来当烈酒喝。

    “还有多少?”

    “应当......还有不到千瓶吧。”

    “怎么只有这么点了?”

    田豫纳闷。

    别看公孙瓒自己在往关外倒卖烈酒,可他制作酒水的基地是在渔阳,渔阳沦陷之后,他的存货估计早就被人家抢夺一空,因此他的军中早就没了酒。

    刘备给他的燃烧瓶,最近这段时间都被军中一些将领喝了一些。

    不过这件事情田豫是知道的,这很正常,得维持士气嘛。只是他记得当时剩余的燃烧瓶应该还有个四五千瓶,就算是军中将士们各个都是酒鬼,短短一两个月内也喝不了那么多吧。

    公孙瓒沉声道:“前些日子难楼槐头素利他们向我抱怨,说部落孩儿们死伤惨重,我知道他们是在要挟我,想要加点价,我只能把那些酒送出大半给他们。”

    “这些胡人真是......”

    田豫脸色凝重起来,他倒也知道胡人有奶便是娘,难楼等人能在这个关口还站在公孙瓒这边就不错了,给他们加钱倒也无所谓。

    但加钱的事情事后再说也不迟,在这个时候,不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吗?

    更何况这些燃烧瓶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作用。

    公孙瓒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如果此时再找他们要的话,恐怕已经来不及。还有三日军中水源就会枯竭,到时候士气涣散,必然难以维系。”

    田豫想了想,说道:“无妨,即便只有一千瓶,应该也可以打击一下敌人的士气,让他们在决战的时候畏惧我们。”

    “好。”

    公孙瓒扭头对两名军司马说道:“让所有弓弩手上前,从两边围了寨门,各队散到两边埋伏让出道路,等火势一起,敌人必然仓惶出逃,可让弓弩手设伏,不管是敌人援军还是出逃的敌人,皆射之!”

    “明白!”

    两名军司马点点头。

    公孙瓒又对田豫说道:“国让,你回营中将所有燃烧瓶全部调集起来准备使用。”

    “好。”

    田豫答道。

    公孙瓒又对田楷下令道,“你去集中所有骑兵,我亲自领队,都听我的号令动手!所有人预备战斗!动手时要狠,要快,要不计代价!”

    “唯!”

    田楷得令。

    几人悄然退后。

    这次过来,是近距离观察敌人的营寨情况。

    摸清楚之后,就该知道怎么打了。

    胡人居住虽然分散,但大体方向还是分为三个阵营。

    鲜卑人、乌桓人以及匈奴人,各占一部,鲜卑人在东侧,人数最多,更靠近公孙瓒营寨,乌桓人在西侧,更靠近河边,匈奴人最少,在北侧,稍微远离他们一些。

    公孙瓒决定将打击目标先给鲜卑人,实际上乌桓人也不少,这次魁头几乎倾巢而动,陆陆续续,有差不多四万大军,乌桓人则出动了三万多人。

    再加上一万多匈奴人,这里聚集了差不多**万胡人士兵。公孙瓒步骑两万左右,加上难楼等部,不过七八万,实力有差距。

    但这种差距其实不太明显,战争也往往并非是靠人数优寡来决定,意外因素太多,谁能笑到最后谁也说不清楚。

    月黑风高。

    公孙瓒的营寨大门打开,步兵先一步出来,但紧接着就是骑兵浩浩荡荡奔腾。

    晚上马匹奔驰的声音格外醒目,隔着数里,鲜卑人就听到了动静。

    一时间,鲜卑六个部落很多人都惊醒过来,几乎是本能一般开始往后营方向的马厩跑去,准备骑上马匹战斗。

    不过此时鲜卑人都没有乱,因为草原上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夜晚的时候敌方部落忽然来袭,此时就得立即趁着敌人还未靠近的时候准备好马匹武器,不管是逃跑还是反击,则要看部落首领的意图。

    鲜卑六部各个部落首领的反应不一,魁头等部是马上让士兵往前营方向移动,准备反攻。骞曼等部则是让士兵往后营方向移动,先拿了马匹,看看形势再说。

    还未开战,气氛就已经十分严峻。双方距离不过数里,顷刻间就已经抵达,此时所有的鲜卑人才刚刚抵达马厩,快一点的才骑上马匹。

    而公孙瓒的骑兵手上,全都握紧了手中的燃烧瓶与火把!

第一百零二章 帮公孙瓒完成战略胜利

    呼啸的春风肆意吹拂,夜幕下,鲜卑各营寨乱成一团。

    马蹄声滚动如雷,惊醒了警戒放哨的鲜卑哨兵,在发现远方公孙瓒营寨的方向出现大量火光以及马蹄声亦是从那边传来之后,立即吹响了号角。

    骑兵想要夜袭是藏不住的,只要有马蹄声音响起,那么对于马蹄声极为敏感的胡人往往隔着很远都能察觉到。

    虽然历史上甘宁有过百骑劫营没有被曹军提前发现的例子。

    但甘宁只有百人,且跟公孙瓒一样,先是派人过去侦查了曹营门口的情况,然后用弓箭提前射死了哨塔警戒的士兵,紧接着搬走营门口的拒马,最后人衔枚,马摘铃,靠近曹营之后才骤然发动的袭击。

    而公孙瓒的骑兵数量很多,之前在滹沱河一战,损失近半。回到幽州之后,补充了不少,现在依旧有五六千之数,那么庞大的队伍,想做到悄无声息,几乎不可能。

    因此他在侦查了鲜卑军营寨的情报之后,就决定用速战速决的方式,先头部队快速靠近东面鲜卑营寨,利用燃烧瓶把火点起来,五六千个火把一起丢进敌人营寨里,哪怕敌人已经有了反应,火势也必然能够起来。

    普通的水对付火把柴草等物或有效果,但对付鱼膏油脂以及酒精燃烧瓶,作用就小很多。除了扔燃烧瓶的骑兵以外,其他的骑兵则泼洒油脂,扔火把丢膏油,至少要保证火焰可以迅速扩大。

    趁夜放火这种事情在以往其实并不好办,因为要想悄无声息地靠近敌人营寨本来就不容易,何况还要点燃敌人的帐篷,让火势达到人为无法扑灭的地步。

    但有了燃烧瓶之后,放火就实在太简单。点燃瓶口麻布条,往敌人营寨里一扔,砸出去,顿时就是一片难以扑灭的火海。

    骑兵呼啸而去,步兵先出营寨,此时却只能紧随其后,各级军官按照公孙瓒之前的部署,迅速埋伏在外面的各个道路上。胡人各部有分散居住的好处,但也有分散居住的坏处,那就是营盘不太紧密,导致中间有大量纵横交错的道路可以驰骋。

    如果是汉人军队,就会形成一个整体,最多就是分前中后三个大营,营内再分几个小营盘,各个营盘外面有木栅栏圈起来,营盘与营盘之间有校场,有营寨门,有防护网络,然后整个外围还有一个大型栅栏将前中后三营全部圈上。

    这样就能保证敌人不管是突破哪一层,里面还有可以防守的区域。

    而胡人营寨就十分粗糙,里面没有小营盘,也没有整体栅栏保护,就是各个部落管自己部落的事情。

    比如某个小部落,出了五百骑兵,这些兵马也组成个二十多顶帐篷的营地,然后这五百人再砍点树木,随便制造点如羊圈一样的低矮栅栏了事,有些部落甚至根本就没有防护,直接把蒙古包一样的帐篷搭建在野外,几乎可以用敷衍了事来形容。

    没办法,汉朝还不像后来五胡乱华、宋元清时期一样,胡人可以随意南下践踏汉人江山的时候。此时的胡人即便是在强大的檀石槐时期,也仅仅只是屡次将汉朝在草原上击败,却不敢说能够饮马南下,占领中原。

    因此胡人对汉人的文化了解程度依旧不够,也许一些投靠过去的汉人世家,已经教会了胡人高层某些东西,但底层胡人哪那么容易普及这些汉人老祖宗摸索千年领悟出来的东西?

    更何况草原上本来就缺乏树木,除了制造牛羊马圈以外,胡人甚至都没有给自己蒙古包群建造栅栏保护起来的习惯,更不用说现在还在外面行军打仗。

    结果就是虽然鲜卑人已经听到了动静,纷纷呼啸着跑向后方马厩,公孙瓒的骑兵就卷动着滚滚风雷一般,已经到了鲜卑营寨附近,大大小小各个营寨,守卫十分松懈。从外围绕进去之后,里面很多蒙古包帐篷就已经完全裸在了士兵们面前。

    “点火!”

    公孙瓒厉声大喝,自己也举起了手中的燃烧瓶。

    一个燃烧瓶的覆盖范围差不多是3-5米,点燃一个蒙古包还是绰绰有余。

    虽然整个战场加起来,有上万顶,密密麻麻,星罗棋布一样连绵十余里,但公孙瓒并不需要将全部的帐篷烧毁,他需要的是集中力量先打击敌人最强大的鲜卑部。

    这次进攻的正是人数最多的魁头,魁头的帐篷相对较为密集,一声令下,大量的燃烧瓶扔出去,很快火焰蹭一下就蹿了起来。

    草原民族的帐篷都是牛羊皮缝制,被燃烧瓶一点就起火,再加上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地面上长满了野草。燃烧瓶仅仅只是一个辅助起火的作用,更快地把火点起来,更致命的是后方的骑兵武器都是放在腰间,手里有大量的油脂和干柴。

    以往点火,想要迅速把火点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季节、天气、时机缺一不可。有了燃烧瓶之后,一切都简单得多,这谈不上是一个伟大的发明,但对于军事的运用,在这个时代确实起到了很可怕的效果。

    东侧大量蒙古包帐篷在公孙瓒的骑兵呼啸而过之后,火焰蹭蹭地起,温度迅速升温,浓烟直冒,此时很多蒙古包里已经没有了鲜卑人,他们都跑到了北面的后营方向去取马匹。

    眼见前面睡觉的营地火起,魁头又急又气,现在再让骑兵往火堆里冲是不现实的,当下骨哨连连奏响,一片兵荒马乱之后,他让士兵往东去。

    双方于涞水河畔对峙,东面数十里就是涿县,不过他并不是要往涿县跑,而是绕过火场,准备去堵截公孙瓒的骑兵。

    甚至如果实在没有找到公孙瓒的骑兵,他就准备召集扶罗韩步度根等人直接进攻公孙瓒营寨。

    不过通过经验来判断,魁头觉得公孙瓒的骑兵应该跑不了多远。

    然而魁头不知道的是,田豫带着数百名卫军隐在路边一丛茂盛的蓬蒿后面,几乎是面对面地仔细观察敌人的行动。

    这里离鲜卑前营不过百来丈,鲜卑骑兵转瞬既到,他屏息静气眼瞅着敌人过去三四十排,便看见队列里过来一杆卷了旗帜的军旗,目光在左近一扫,立刻就找到个戴皮盔穿铁甲的鲜卑将领。

    就他了!

    田豫向身后挥了挥手,借着不远处营地里冲天的火光,一支支闪烁着银芒的箭簇,悄然地从草丛里探了出来,瞄准了这名穿着比普通士兵更好的将领......

    魁头满腹心思都放在将来犯的公孙瓒骑兵击退身上,根本就没想到过会在自己后方的营盘门口遭遇到埋伏,耳边忽然听到无数嗡嗡弓弦劲绷的声音,眼角陡然瞥见无数黑影兀地从路边冒出来,再想躲闪时哪里还来得及,便觉得浑身一痛呼吸一窒,瞬息间就再没了知觉。

    整个鲜卑名义上的单于魁头,居然在战场上被射成了刺猬。

    “杀!”

    随着这声春雷般炸响的叱咤,鲜卑人就听前后远近嘣嘣嘣嘣便是一连串又密又急的弓弦弩臂颤动声,数百枝箭弩劈头盖脸砸过来,紧接着道路两旁的树影下草丛中沟壑里蹿出无数的公孙瓒的步兵,嘴里呼喝呐喊着掩杀过来,箭射刀劈枪戳,眨眼间鲜卑人就倒了一地。

    鲜卑兵懵懂中被兜头砍倒几十个,才想起来结阵抵抗,几个小军官拼命喊叫让队伍集中,可到处都是敌人,哪里会给他们留下机会?

    偏偏这时候他们的主将已经送了性命,混乱中军旗也被敌人抢走,黑暗中对方又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人,都只听到前后都是喊杀声,左右都是刀光枪影,也不知道是谁绝望地惨嚎一声,顿时就炸了锅。

    公孙瓒久经沙场,与田豫关靖布置了完整的夜袭计划。利用少量燃烧瓶制造混乱,逼迫敌人的主将从侧面绕道过来,步兵队伍则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伏击。

    在田豫关靖等人的统筹下,这些幽州军骁勇异常,喊叫呼应前抄后截,立刻把鲜卑兵割做几段,首尾不能相顾。

    一时间数百丈长短的道路上四面八方都是马匹嘶叫声、喊杀声、斥骂声、招呼声、惨叫声、兵刃相交时的铁器激荡声,穿褐色皮甲的鲜卑人沿路倒得到处都是,翻皮帽子在地上乱滚......

    这边魁头部遭遇敌袭,火焰熊熊燃烧,厮打声音传过去。那边离得最近的步度根与扶罗韩部马上反应过来,知道大哥中了敌人埋伏,率领兵马前来救援。

    而骞曼部、柯最部、阙居部巴不得魁头失势,反而集中兵力,坐而观望。至于更远一些的乌桓人和匈奴人,因为搞不清楚这边的状况,短时间不敢有所动作,只是派了斥候过来查探情况,这就导致在短时间内,公孙瓒有从容撤退的能力。

    四处纵火制造混乱之后,根本就没有人来抓他。公孙瓒一声呼啸,率领着骑兵队伍回撤,从各营寨内杀了个对穿,等到他跑回东面营寨出口的时候,周围已是烈焰滔天,更东一边则是田豫单经等人正在埋伏魁头。

    “你领一队从左侧包抄。”

    公孙瓒马上对身边跟着自己的骑兵副将田楷说道。

    田楷点点头:“明白。”

    说罢勒转马头,就领着一队人马绕道而去。

    鲜卑人多有骑兵,田豫那边是早就埋伏了弓弩手,数波箭雨劈头盖脸射过去,给鲜卑人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此时公孙瓒和田楷左右一个对冲,将他们的阵型就再次打破,再加上魁头的死亡,让他们士气大跌,由于魁头部人数较多,部落颇为分散,魁头第一波只是带了数千骑兵出来。

    后方源源不断地还有兵力从后营方向赶来支援,前面的人遭遇埋伏想后撤,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什么情况想往前支援,挤挤攘攘,前后失据,顿时一片大乱。

    “首领死了,首领死了。”

    “快跑啊。”

    “不要再往前挤了,快后撤,快后撤。”

    “去找扶罗韩大人和步度根大人。”

    鲜卑人慌乱地像是上万只热锅上的蚂蚁,西侧营寨还在熊熊燃烧,东面这片旷野上四处都有人在逃跑。

    蓬蒿和野林子附近埋伏的田豫看到这个情形,立即对单经说道:“单将军,可以全军出击了。”

    “好。”

    单经言听计从,立即命令所有步卒一股脑压过去。

    恰巧此时公孙瓒和田楷那边也发动了突袭,鲜卑人就更加慌乱,而远处前来支援的步度根和扶罗韩二人看到这片乱糟糟一片,溃败的魁头部士兵反而向着他们拥来,怕自己阵型被打乱,根本不敢上来支援。

    整个战场乱成一团,四处都是喊杀声,杀戮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数千鲜卑人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步度根与扶罗韩接应了残余的魁头部,这才结束了这场战斗。

    公孙瓒击溃敌人之后,也迅速地往回撤离。因为远处乌桓人和匈奴人差不多也搞明白了状况,大量的骑兵在往这边靠拢。

    乱哄哄的直到天明,众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魁头的死给了鲜卑人极大的打击,骞曼倒是笑得合不拢嘴,步度根与扶罗韩则是充满悲伤。倒不是他们兄弟关系多好,而是鲜卑本就四分五裂,中部鲜卑内部也是矛盾重重,各部面和心不和,三兄弟抱团取暖,才能占得鲜卑单于的位置。

    现在老大魁头死了,严重分散了他们的力量,哪怕他们将魁头的部族吸纳进自己的部族,实力比之先前,也要小很多。若是此时骞曼以和连之子的身份卷土重来,对于中部鲜卑将会是又一个重大打击。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局势已经到了相当严峻的地步。扶罗韩和步度根来不及为兄长的死而伤心,他们现在必须尽快将魁头的部队和族群吸纳,不然骞曼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而蹋顿则是气急败坏,死敌公孙瓒又大胜一次,反观他们的实力却大幅度衰减。

    但现在魁头一死,鲜卑人士气大伤,撤兵十余里,胡人实力锐减,他也不敢再轻敌冒进,只能先原地观望形势,严密地将公孙瓒营寨看守住。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袁绍的兵马也在第二天抵达,他们包围了易京,同时得知公孙瓒被困在涞水河畔的消息,立即分兵北上,试图配合蹋顿魁头等人将他消灭在这里。

    呼呼啦啦数万袁绍大军,再加上七八万胡人,总计十余万兵马,对于公孙瓒,将会成为一个致命的威胁。

    这一战他取胜的因素是因为握有燃烧瓶制造混乱,然后利用步兵伏击骑兵,重点打击了魁头部。但如今袁绍的步兵抵达,配合上胡人的骑兵,不管是从器械方面,还是攻城拔寨方面,都有丰富经验,公孙瓒形势非常不妙。

    好在趁着大胜的余威,鲜卑人后撤,涞水河边空出大片区域,公孙瓒营寨取水的问题就彻底解决,兵马前压,占领了原来属于鲜卑人的上游河段,可以取得充足的饮用水。

    只是就在哪怕公孙瓒取得战术胜利,但在整体战略上已经被困在涞水河畔,一旦袁绍大军配合胡人发起总攻,他还是会处于很危险的境地。

    这就是战术取胜,战略失败的典型例子。

    因为公孙瓒并没有完成击溃整个胡人部族,然后转移南下前往易京与公孙越汇合的战略目标。

    但庆幸的是,远在千里之外,早有人帮他完成了战略胜利。

    青州平原,陈暮已经完全没有再理会过幽州,幽州的战争即将陷入尾声,青州与冀州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幽州广阳,新任的护乌桓中郎将鲜于辅,跋山涉水,终于抵达了昌平县。

第一百零三章 江湖仍有他的传说

    刘虞是在熹平年间与光和年间在幽州担任刺史七八年之久,一直到黄巾之乱前年,也就是光和六年,才被罢免,而那段时间,鲜于辅一直是刘虞在幽州的从事。

    前些年在中央担任宗正的时候,刘虞还没有能力提拔他的几个旧部,等到做了皇帝,自然要将以前在幽州时忠心耿耿的几个旧部提拔上来。

    当时有三人为刘虞心腹,一人是鲜于辅,一人叫鲜于银,还有一人叫齐周。这三人,在幽州陪伴刘虞渡过了整个任期。

    其中鲜于辅和鲜于银并非兄弟,而是同族。

    而且他们还是马韩人,出身于马韩的商朝遗民后裔,也就是之前提到的“箕子朝鲜”人。

    辽东同样是幽州范畴,马韩人在辽东乐浪等地早就繁衍生息,很多商朝遗民,亦是离开马韩之地,投入汉人怀抱。

    双方文化、经济、政治日日交流,早已融为一体,不分你我,因此在辽东有大量的外族人,稀疏平常。

    鲜于辅、鲜于银、齐周三人作为刘虞心腹,前几年被刘虞召唤来洛阳,担任职务,一个执掌羽林卫队,一个执掌虎贲军,最后一个齐周则是城门司马。

    历史上曹操控制汉献帝,就是让宫内宫外的人全都是他的兵马,这样汉献帝有一举一动,丝毫异常,都会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而关羽大军虽然也控制了整个司隶,但他是忠诚于汉室的。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许田围猎”这事确实发生过,记载于《三国志》,当时关羽就想杀了曹操,结果被刘备劝住,认为当时还分不清楚曹操是忠是奸,不应该杀。

    由此可见,刘虞朝廷与刘协朝廷,在地位和权力上有着本质的区别,不可同日而语。

    外围大军由朱儁关羽把持,屯兵于河内。洛阳则有刘虞心腹控制,把持宫门,自然也就不存在有人可以威胁到刘虞的生命安全。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够去处理幽州边疆的胡人问题的话,除了刘虞亲至以外,大概也只有他的心腹鲜于辅、鲜于银、齐周三人。就连公孙瓒都不行,因为公孙瓒树敌太多,亲近他的胡人有,敌视他的更多。

    刘虞则长袖善舞,不仅在鲜卑乌桓人心中有很高的威望,就连辽东以北,后世吉林省、黑龙江省区域的夫余人、濊貊人,都对他万分尊敬,因他而向大汉朝廷每年按时朝贡。

    所以这件事情,非刘虞出面不可。

    只是刘虞现在是天子,自然无法过去。而三名干将当中,鲜于辅是刘虞最得力的助手,各民族也十分信任他。因此这次破局,解决公孙瓒被外族围攻的任务,就交给了鲜于辅。

    不得不说,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奇妙。

    历史上刘虞因公孙瓒而死,鲜于辅为了给刘虞报仇,集结十余万胡人大军,给予公孙瓒致命一击,帮助袁绍将他击败。

    而现在情况变得天差地远,刘虞成为了皇帝,与公孙瓒也从未产生过冲突。现在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袁绍,反而必须联合在一起,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历史,又不知该如何作想。

    但此时此刻,至少刘虞在解决掉袁绍这个叛逆以前,是绝不可能让公孙瓒灭亡。在这一点上,不管是从青州的利益出发,还是从洛阳朝廷的利益出发,都是一致的。

    鲜于辅抵达了昌平县,立即召来几名好友,然后继续呼朋唤友,很快就拉起了数百人马。

    这些人马当然不是用来打仗的,而是去联络以前的那些旧部。

    有跟鲜卑人关系好的,就马上去各大鲜卑部落传信,有跟乌桓人关系好的,则去各个乌桓部落报信,甚至还有去夫余国,濊貊国的,只是路途遥远,等救兵抵达,黄花菜都凉了,因此也只是去试试而已。

    数日后,入夜时分,鲜于辅的朋友田丹回来了,两人在房间就坐,田丹对他说道:“卫国,形势不妙。公孙瓒轻敌冒进,被鲜卑人伏击,兵败逃入涿郡,现在被围困在涞水。”

    由于信息传递速度慢,田丹打听到的已经是几日前的消息,他们还并不知道公孙瓒火烧鲜卑,击杀了鲜卑首领魁头。

    鲜于辅沉吟道:“看来我们必须要快了,陛下交代给我的任务是必须要保证公孙瓒活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需要更多的人手。”

    田丹说道。

    “你有什么人选吗?”

    鲜于辅问。

    田丹想了想道:“你听说过阎柔吗?”

    “没听说过。”

    鲜于辅摇摇头。

    他跟着刘虞威震幽州的时候,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当时别说阎柔,就连公孙瓒都只是个无名小卒,他当然没有听说过。

    田丹就说道:“此人是广阳人,少年时被鲜卑人掳走为奴隶,后来以自身之能力,获得鲜卑乌桓人信任,被推举为首领。这是卫国你去洛阳之后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倒也平常,不过他在很多鲜卑乌桓部落当中威望极高,若能得他的相助,则大事可成。”

    东部鲜卑大人,幽州乌桓五部,仅仅只是其中最大的一些部落,包括中部鲜卑在内,辽阔的塞外到处都是牧场,大大小小的部落成群,多的数千人,少的数百人,不一而足。

    这种中小部落一般叫做鲜卑支部,或者乌桓支部。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柯比能,出身于一个小部落,因为勇猛善战,执法公平,被推举为这个小部落的首领。然后带领族人不断壮大,吸纳其他鲜卑,最后建立起了一个极为庞大的鲜卑帝国。

    别看蹋顿继承了丘力居的部落,一跃成为辽西最强大的乌桓首领。但这并不代表整个辽西的乌桓人都是他的部下,整个幽州乌桓上百万人,五大部落也仅仅只是拥有其中半数而已,另外半数则分散为其他大小部落。

    阎柔就是如此,只是区别在于他是汉人,从奴隶成长到了部落首领。而且跟柯比能一样,因为勇猛善战,执法公平,在边疆很多鲜卑乌桓支部当中拥有很大的名气,大家都愿意跟着他一起作战。

    “此人现在在何处?”

    听到田丹的推荐,鲜于辅顿时来了兴趣,没想到多年过去,幽州除了出了个公孙瓒以外,还出了阎柔这号人物,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黑道大佬退隐江湖,下一代总有新的领头羊出来执掌龙头棍一般。

    田丹说道:“他目前在犷平一带的乌桓部落中担任首领,不过他的弟弟阎志便在广阳,若是能寻来他的弟弟,让阎志去报信,不出几日,阎柔必能拉来数万大军。”

    “好!”

    鲜于辅点点头,对田丹说道:“此次我身负天子重任,为护乌桓中郎将,拥有便宜行事的权力。若这阎柔真如你所说的一般,有如此大的能耐,我可以任他为护乌桓校尉,并且上奏天子,为其封官升爵。”

    田丹笑道:“既然如此,我立即动身前往广阳寻阎志。”

    “兄弟,一切就拜托给你了。”

    鲜于辅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虽身份有别,可义气不变。

    田丹严肃道:“必不负使命!”

    当下,即便是危机四伏的夜晚,田丹亦是连夜出发,率领数十骑兵,飞一般往广阳县而去。

    而此时此刻,随着刘虞的天子诏书抵达,整个幽州,宛如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泛起了阵阵波澜涟漪。

    幽州地域很广,最靠近冀州的是涿郡,为后世的河北保定市,此时叫做北新城。最远的东面,则是乐浪郡,郡府在朝鲜县,后世有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叫做平壤。

    从河北保定到平壤,一千多公里,就可以知道此时的幽州到底多大。

    公孙瓒现在遇到的麻烦,远远谈不上让整个幽州都乱起来。顶多就是幽州最西面的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一带的乌桓加入其中,战场中心还是最靠近冀州的涿郡。

    而刘虞一道命令发布,那就是整个幽州都陷入沸腾。辽西、辽东乃至玄菟郡北面边的夫余国、濊貊国都得知了消息。

    右北平以北,后世的承德市一带,栖息在濡水河畔的鲜卑乌桓部落,各个首领接到信件,纷纷高呼:“是伯安公的召唤,伯安公待我们如子,我等亦待他如父。父有召,子岂有不从之理,孩儿们,出兵!”

    辽东苏仆延部落,部落长老得到消息,垂首顿足道:“坏了坏了,首领犯大错了,快,快派人向首领报信,千万不能再错下去。”

    右北平乌延部落,部落其余掌权者皆是脸色凝重,环顾说道:“伯安公亲笔书信,这可如何是好,首领千不该万不该跟着那蹋顿小崽子去追杀公孙瓒的呀,我们必须出兵了。”

    扶余国,高句丽城,扶余王听到信使来报,看过了刘虞给他的信件,大喜道:“是我的好朋友伯安公,他现在做了大汉皇帝,如果我现在帮他的忙,他将来必定会报答我。那此事,我自然要出手相助,传我命令,尽起大军,襄助那涿郡的公孙瓒。”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整个燕山山脉的东南西北,无数大小部落一听到是刘虞的命令,纷纷响应号召,出人出力,不管是几十人的兵马还是成百上千的兵马,哪怕是只有几个人,都愿意出那么几个人的力。

    江湖虽然已经没有了他刘虞的存在,可江湖上依旧有他的传说。

    当年刘虞在幽州树恩实在太多,无数鲜卑乌桓乃至扶余人濊貊人都深受他的恩惠,对他感恩戴德,所有上了年纪的部落长老首领单于,都铭记他的恩情。

    历史上,刘虞被公孙瓒杀死,鲜于辅鲜于银齐周三人一声召唤,十余万胡骑宛如从天而降一般,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自己带着干粮武器,浩浩荡荡如溪流汇聚成江河,将如高楼大厦一般的公孙瓒踏为了平地。

    此时仿佛情景再现一般,只是从仇恨公孙瓒,变成了响应刘虞的号召,转而帮助公孙瓒。

    渔阳犷平县,后世的密云水库附近。

    这个时候当然没有水库,但有一条河流叫做鲍丘水,流过县外,将河畔附近大片草原养育得郁郁葱葱。

    游牧民族需要水草丰茂之地,河流附近自然成了胡人聚集之地。

    此地原本栖息着无数大小鲜卑乌桓部落,这些部落混居而住,几乎不分你我。

    阎柔早年被俘虏至此,成为奴隶。但凭借着自身本领,慢慢有了一定地位,后来得到了鲜卑乌桓人信任,成为了首领,虽然不如那些大部族,但亦是称霸一方,势力不弱。

    犷平县十分破旧,这里胡汉杂居,汉末大乱后,早就没有了官府,由各个部落首领代管,此时城中一处房屋内,阎柔迎来了两位客人。

    一位是他的弟弟阎志,另外一位自然是田丹。

    三人在门口相聚,阎柔哈哈大笑着上去就与自己的亲弟弟一个拥抱,问着家中一些情况。

    阎柔在此地分不开身,因此在家中照顾父母的重任就交在阎志身上,虽然广阳到犷平不过二百余里地,但兄弟二人还是聚少离多,很少相见,因而现在有说不完的话。

    田丹耐心地等待着两兄弟相聚的喜悦,一直到阎志结束了话题,三人这才进屋来到厅内。

    “大兄,我为你介绍,这是我的好友田丹,字赤诚。”

    “赤诚,这是我兄长阎柔,字安平。”

    阎志分别介绍。

    田丹就拱手笑道:“阎首领,久仰久仰。”

    弟弟的朋友来访,阎柔自然笑脸相迎道:“既然是我阿弟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赤诚兄弟请坐。”

    三人分列而坐,田丹就正色道:“阎首领,闲话少叙,我们直奔主题。”

    “请说。”

    阎柔亦是正色道。

    田丹就说道:“不知阎首领可知伯安公?”

    “自然知道。”

    阎柔肃然起敬:“伯安公待幽州乌丸如子民,幽州乌丸亦视公为父,听说公回洛阳之后,遇上了一些内乱,大汉天子遭遇不测,朝廷诸公推举他为天子?”

    田丹笑道:“不错,现在伯安公已经是天子。而今大汉天下,一片混沌。各地纷纷攘攘,又有河北袁绍叛逆,威胁洛阳。”

    阎柔说道:“是伯安公希望我出兵相助吗?”

    田丹点点头:“不错,那幽州牧公孙瓒,是忠于朝廷之人,现在袁绍正打算将其消灭,伯安公必须击碎他的阴谋,因此派羽林中郎将鲜于辅为护乌桓中郎将,召集各部,助公孙瓒一臂之力。”

    “公孙瓒?”

    阎柔皱起眉头:“此人小气得很,担任度辽将军之后,只亲近于与他关系好的难楼部、普富卢部及东部鲜卑大人,往日与他有仇的乌桓皆受到他报复,对我等小部落亦是颇为不屑。”

    田丹耸耸肩道:“所以这不是受报应了吗?伯安公也知道公孙瓒此人器量狭小,但现在也没有办法,如果公孙瓒灭亡,袁绍占据幽州,恐对朝廷不利。”

    “嗯,我知道了。”

    阎柔长舒了一口气,问道:“若我出兵,有甚好处?”

    田丹马上道:“鲜于将军说,若你愿意出兵,则任你为护乌桓校尉,上奏朝廷,封官加爵,且以后乌桓事物,皆由你处置,公孙瓒开边市,买卖粮食酒水食盐,只要忠于朝廷的乌桓人,皆可贸易。”

    听到这个条件,阎柔顿时来了精神,马上道:“既然如此,我愿意出兵。”

    田丹大喜道:“好好好,现在鲜于将军便在昌平县,阎首领可立即领兵前往,公孙瓒已经危在旦夕,拖不得了。”

    “我知道了。”

    阎柔点点头道:“我现在就去召集各部落首领,商量出兵事宜。”

    当下他与田丹和阎志道别,飞一般地往外奔去。

    像这样的事情在幽州大地上发生得太多,以刘虞的威望,再加上他现在身居高位,已经成为了天子皇帝,很多与他有旧的乌桓鲜卑人觉得,如果能帮上这个忙,或许以后大汉朝廷的政策会对他们有好处,因此欣然答应。

    一时间,幽州大地上暗流涌动,无数力量在向着昌平方向前进,宛如万千溪流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浩瀚无垠的江河。

    洛阳,西宫。

    夜色已经很深了,年近六十的刘虞披着破旧的披风,站在宫殿屋檐之下。

    “夫君,这么晚了,睡觉去吧。”

    他的夫人李氏穿着绫罗绸缎,从西宫殿内走出来,劝他回去休息。

    刘虞回过头,看到她的穿着,皱起眉头说道:“跟你说了多少次,此时天下未定,局势混乱不堪,朝廷应当勤俭节约,莫要如此奢华。”

    李氏顿时就不乐意了,哭诉道:“我一个没了孩子的老妇人,现在都已经做了大汉皇后,连件新衣裳都不能穿了,这样的日子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刘虞只觉得头痛不已,他最怕的就是妻子用这一招。

    当年他与满朝诸公被困在长安,派自己的儿子刘和出使关东军,希望能得到关东军的帮助,结果一去不回,到现在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人已经老了,身体力不从心,再也不能生育,可谓是绝后,妻子拿这一招打他,他无能为力,因为当年是他派儿子出去的,这个罪过自然也得他来承担。

    无奈之下,刘虞也只能好生劝慰,让妻子回屋里休息,自己则唉声叹气,继续站在殿外仰望着东北方。

    “陛下是在想幽州的事情吗?”

    虎贲中郎将鲜于银护卫在宫外,见到他一直没有去休息,在身边服侍,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啊。”

    刘虞点点头,长叹道:“不知道卫国是不是已经安全抵达幽州,也不知道公孙瓒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如果不能击败袁绍的话,这大汉天下,在我有生之年,不知何时才能平定那些叛乱啊。”

    他一个没有儿子,又品德高尚的老人,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击败袁绍,从河间王国如桓帝康帝一样,抱一个章帝子孙回来,继承皇位。

    那样的话,即便是他死之前没有平定大汉江山,至少后继有人,又有刘备杨彪等人辅佐,想来也是可以瞑目了。

    鲜于银说道:“陛下放心,卫国素来可靠,以陛下在幽州的威望,卫国振臂一呼,必是千军万马相随,只要帮助公孙瓒击败袁绍,青州再出兵,收复河北,一切都来得及。”

    “但愿吧。”

    刘虞目光深邃地看向东北方,嘴中喃喃自语:“但愿我这把老骨头,在离开幽州二十年后,依旧还有当年的名声!”

第一百零四章 千军万马自北来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幽州大地,风云变色。

    燕山山脉,东西南北,起伏不定的丘陵之中。

    一队队人马缓缓走出山林,来到旷野之上,往更南的方向而去。

    辽阔的东北平原,浩浩荡荡无数黑点,骑着马匹,自备干粮,悬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聚集一起。

    昌平城外,最先抵达的是阎柔部以及渔阳、上谷一带北面一些小种鲜卑和小种乌桓。

    值得一提的是,柯比能就在其中。

    柯比能现在还未发迹,跟阎柔一样,目前只是一个鲜卑支部的首领,麾下部族丁口两万,能动用的兵马约三四千人。

    虽然比不得那些动则可以出动数万骑兵的大部落,但也算是一个中型部落,实力还是有点。

    这一次刘虞召唤,让柯比能看到了机会。

    因为刘虞在幽州威望本身就极高,再加上他现在又是大汉天子,拥有法统和名望。

    一旦入了刘虞法眼,顷刻间就能平步青云,名正言顺地壮大。

    因此他决定投入刘虞怀抱,去赌上一赌。

    当东方的天空翻出鱼肚白的时候,鲜于辅骑在马上,站在昌平城外。

    滚滚尘烟呼啸,阎柔率领近万的部族骑兵抵达城外,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密密麻麻,无数人影绰绰,奔腾而来。

    等到了近前约百丈开外,阎柔下令止住脚步,自己则与弟弟阎志,新朋友田丹一起过来。

    “阎首领,这就是朝廷新任命的护乌桓中郎将鲜于将军!”

    三人到近前翻身下马,田丹向阎柔介绍道。

    阎柔拱手道:“阎柔见过鲜于将军!”

    鲜于辅哈哈大笑,同样翻身下马,说道:“早就听说过阎首领的大名了,今日有幸相见。”

    阎柔受宠若惊道:“不敢不敢,当年鲜于将军跟随天子威震幽州之时,我不过是一名边疆乌桓人部落的奴隶,今日能见到鲜于将军,我才是三生有幸。”

    “哈哈哈哈哈。”

    鲜于辅拍了拍阎柔的肩膀,乐道:“能以一介奴隶成为部落首领,足见首领之能。我也不跟首领说那些虚的,陛下虽在洛阳,然依旧心系幽州,袁绍叛逆朝廷,藐视圣上,其罪当诛。天子亦担忧公孙瓒覆灭,袁绍实力壮大,因而此战必须要襄助公孙瓒退敌。首领可愿随我一同效力于天子,匡扶于汉室?”

    阎柔精神一振,立即单膝下跪道:“小人愿意!”

    “好!”

    鲜于辅沉声道:“首领拳拳报国之心,实在江山社稷之福。天子出来之前,允我便宜行事。我为护乌桓中郎将,麾下还需要一名乌桓校尉,若是首领不嫌弃,可愿来我帐下,听我调遣?”

    “末将愿意听从将军调遣!”

    阎柔又道。

    鲜于辅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且领你部人马在城外驻扎。以后你们的粮草武器装备,皆由朝廷供应。”

    “多谢将军!”

    听到不是白打工,阎柔就更加高兴。

    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打仗拼的是后勤,一旦后勤补给跟不上,那么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青州军这些年来南征北战,到处打仗,除了去打长安的时候有过后勤压力以外,大多数时候几乎都没有后勤问题,就是因为青州卖盐富裕,粮产丰厚,没有后顾之忧。

    而像他们北方鲜卑乌桓蛮夷,整日放牧,可以说是靠天吃饭。一旦出现灾荒年月,饿死冻死的牧民不计其数,因此不得不经常给汉人打工。

    但很多人都知道,汉朝经常征召鲜卑乌桓人去西凉打仗,不仅让他们自带干粮武器马匹,还经常欠薪不给工钱。

    说来有些不可思议,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听到的故事基本都是五胡乱华,辽人、金人、蒙古人南下入侵,少数民族侵略汉人王朝的故事,却很少有听说过汉人奴役游牧民族的故事。

    可这的确是事实,汉朝的体量对于周围少数民族来说,实在是太大,根本惹不起。因此经常有边关汉人官员,奴役游牧民族,对待他们十分残忍苛刻,凶残至极。

    如汉安帝时,东汉朝廷派官员征召羌人戍边西域,他们让羌人自带武器装备干粮跟着他们去西域,还不发工钱。

    如此严苛的条件,羌人自然不答应。

    结果东汉朝廷就派大军将不愿意接受征召的羌人抓捕起来,焚烧了羌人的居住地,杀死了反抗的羌人。

    这一举动彻底导致了羌人的愤怒,汉末羌乱也因此开始。

    对待人数能达到三四百万众的羌人何况如此,对待只有百万人口的乌桓更不用多说。而且乌桓必须依附于汉王朝才能在幽州待下去,因而不得不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汉朝剥削。

    辽西的丘力居,也是在黄巾之乱后,发现汉朝对辽西的控制越发薄弱,才有胆子发动一场叛乱。不然的话,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和张纯张举搞事。

    因此从这一点上来看,东汉朝廷属实带恶人。

    白嫖周围的少数民族不说,一旦不从,轻则破家灭门,重则族毁宗灭,可谓是相当残暴。

    不过阎柔倒是明白,这次鲜于辅肯定不会骗他,一来阎柔自己就是汉人,现在又成为汉人官员,鲜于辅不会把他当作外族来对待。

    二来刘虞在幽州有名望,大家都是冲着他刘虞的名声,一声召唤,这才聚集起来,刘虞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所以阎柔百分百放心。

    鲜于辅让阎柔先在城外建造起营地,再等待其它部队抵达。

    到了下午,柯比能以及数个小种鲜卑部落的联合军队,同样约有一万多人,来到了昌平城外。

    这支部队以柯比能为首,一者他的兵马最多,二者他素有威望,被众人推崇。

    去联络鲜卑的是鲜于辅另外一个旧部,双方介绍了一番,鲜于辅就任命柯比能为虎牙校尉,为杂号校尉之一。

    紧接着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

    源源不断的胡人乃至汉人士兵,集结在一起,浩浩荡荡地向着昌平县而来。

    阎柔部和柯比能部已经是最大的两支队伍,其它的队伍少则数十上百人,多则千人已是极限,可架不住来的人实在太多,仅仅不到数日时间,鲜于辅就聚集起了一支四五万的大军。

    这还不是全部,要知道,历史上他可是聚集起了一支十多万人的部队,更远的扶余国、濊貊国,兵马还在路上,辽东辽西,亦有大量鲜卑乌桓人正在赶来。

    等到三月末的时候,从鲜于辅以刘虞的名义发下征召书开始,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一来一回,确实耽误了不少事情。

    比如离得稍微近一些的上谷、代郡、渔阳等地乌桓鲜卑已经到了,辽东辽西乌桓鲜卑还没到右北平。扶余国、濊貊国的兵马,甚至才刚出发没有多久,基本上等他们到的时候,战事都快打完。

    但没办法,幽州幅员辽阔,东西间隔长达一千多公里,从燕山北面辽东辽西鲜卑二部,也就是后世内蒙赤峰、通辽一带赶过来,都比从扶余、濊貊这些地方赶过来要快。

    等到阎柔抵达昌平的十日后,差不多到了四月初,昌平就已经有了差不多六万多人。鲜于辅在城中召集各部落首领、校尉、麾下聚集在一起议事。

    众人围在桌案边,鲜于辅环顾一圈,对他们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对公孙将军心有怨恨,认为他器量狭小,经常欺凌尔等小种鲜卑乌桓,即便开边市,亦是收取大量税收,让你们苦不堪言,你们都对他不是很满意。”

    “将军那里的话,公孙将军身为幽州牧,乃是朝廷选派,我等哪里敢对他心生怨恨?”

    一名部落首领阴阳怪气地道。

    “呵呵。”

    鲜于辅笑了笑道:“达柯校尉有怨气在身,我知道的。不过我希望大家应该明白一点,那就是现在天下确实一片大乱,各地州牧权柄日重,朝廷很难管理到地方。何况公孙将军又在跟袁绍打仗,无暇顾及诸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阎柔马上说道:“鲜于将军之言,确实如此,我部并无怨言。”

    鲜于辅又笑着说道:“大家是不是在想,要是救了公孙将军,他将来依旧继续欺凌你们怎么办?可在此之前,还是请大家要想一想,如今洛阳朝廷的那位天子是谁?”

    “伯安公!”

    柯比能环顾众人说道:“伯安公之品德,我还是能够相信的。”

    “是啊,伯安公待我们恩重如山。当年若非他,我们部族早就饿死了,是他帮助了我们度过了那个冬天。”

    “不错,伯安公品德之高尚,无人能及也。”

    “其他人想要征召我等,想都别想,也唯有伯安公一道命令,我等才会出来相助。”

    众人纷纷点头,刘虞的品德威望,受世人信服。

    鲜于辅就继续说道:“伯安公如今是天子,他对待乌桓鲜卑有多好,大家也都知道。只是如今因为天下大乱,他无力干涉这里。大家想想,如果你们能够帮助伯安公平定叛乱,等到大汉朝廷稳定江山,撤掉各地州牧的时候,到那时,幽州会如何?”

    柯比能就说道:“到那个时候,伯安公必定会善待我们。一者我等为国有功,二者伯安公与我等亲近友善,若是为公效力,则如嫡系兵马一般。此后我们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岂不妙哉?”

    “正是!”

    鲜于辅不等大家回过神来,马上接过话茬:“伯安公与诸位多友善大家也是知道的,不然的话,诸位也不会因为伯安公一道诏令就前来相助,等到大家帮忙消灭了袁绍,伯安公政令可以出河北的时候,官员任命、边关互市、牛羊买卖、食盐粮草,一切都不是问题!”

    一番言语,听得在场诸多部落首领大人纷纷呼吸急促起来。现在他们已经在鲜于辅麾下,成为了汉人军队官员,以后如果能够帮助刘虞平定天下,岂不是就是刘虞的嫡系部队?

    当天子的嫡系部队,好处有多大就不用多说。到那个时候,恐怕升官发财,部落壮大,一定不会太远。

    想到这里,众人一时间心潮澎湃,战意高昂。

    看到大家一个个变得激动之后,鲜于辅与阎柔柯比能二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实际上公孙瓒执政幽州,并不是让所有人都对他满意。

    公孙瓒这个人之前也说过,跟他有仇的人属于睚眦必怨,丘力居、乌延、苏仆延三人当初反叛朝廷,与张纯张举造反,曾经击败过他,导致公孙瓒执掌幽州后,对辽西乌桓不断打压,让蹋顿乌延苏仆延等人投入袁绍怀抱。

    而且听上去有些势力眼,但确实是这样。公孙瓒即便与胡人友好,也只对那些大部族友好,比如乌桓难楼、普富卢,鲜卑素利、槐头等部,小种部族他从来没放在眼里,甚至时常欺压。

    因此小种部族对他很没有好感,鲜于辅怕这些人因为处于对公孙瓒的个人怨恨,而不尽力帮助,所以这才配合阎柔柯比能,一番演讲诉说。

    并且承诺一旦将来刘虞平定天下,政令可以在幽州通行的时候,一定会给予他们好处。

    如此种种手段,很快就激发了士气,稳定了军心。

    给大家承诺之后,鲜于辅就取出了涿郡舆图,继续说道:“根据最新的消息来看,公孙瓒虽然一场大胜,击杀了中部鲜卑首领魁头。但袁绍的兵马已经包了上来,恐怕会是一场恶战,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六万大军,虽然还有一些人马在路上,但以及不能再等下去,必须出发了。”

    阎柔点点头道:“昌平离涿县不是很远,我们这边集结军队的消息,估计也会传到敌人的手上。如果他们继续对公孙将军加大力度围剿,我们确实有可能赶不上,不如由我领先头部队出发,鲜于将军你留在此地继续等待援军?”

    “六万大军已经足够了,不需要等待。”

    鲜于辅说道:“大家都是自备粮草赶来,带的食物不多,多等一日就是多消耗一天,这对于我们不利,还是尽早出发为妙。”

    “嗯。”

    柯比能也道:“我也认为足矣了。”

    “将军,将军!”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闯进来传令兵,急匆匆过来单膝下跪道:“不好了,最新消息,公孙将军被四面围攻,营寨被破,不得已冒死突围,在涞水河畔兵败,现在残部往故安退去。”

    “可恶!”

    鲜于辅被这个消息吃了一惊,立即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还是慢了一步。”

    阎柔则道:“将军,不能再等下去,直接出发吧。”

    “好!”

    鲜于辅环顾众人,目光坚定地道:“诸位,为了大家的未来,为了伯安公能否平定天下!兵进故安,与袁绍拼死一搏吧!”

    “兵进故安,拼死一搏!”

    “兵进故安,拼死一搏!”

    “兵进故安,拼死一搏!”

    诸多部落首领希翼着未来,热气激荡,纷纷高喊。

    一声令下,驻扎在昌平城外的所有部落全都开始出动,春风呼啸,战旗林立。

    哒哒的马蹄声,掀起浩瀚尘土,浩浩荡荡往西南方走。

    这一日。

    千军万马自北来,卷动风雷镇南关!

第一百零五章 玄德一定会来救我的

    天色暮霭沉沉,涿郡故安县。

    公孙瓒在被胡人与袁绍联手围攻之后,兵败涞水。

    不过此战只是让他损失了不少步兵,一把火烧了营寨,骑兵蜂拥逃走了。

    之所以他能够跑掉,是因为胡人内部出现了一些分歧和裂缝。

    魁头一死,势力最强的魁头、扶罗韩、步度根三兄弟联盟就出现了一些问题。

    倒不是扶罗韩和步度根发生矛盾,而是魁头死后,他们的联盟实力衰减,就要开始与以骞曼做抗争。

    骞曼前些日子召开高层会议,以鲜卑不能没有单于为借口,表明自己和连之子的身份,当着各部落首领大人面,要求继承鲜卑单于之位。

    这个要求遭到了扶罗韩和步度根的拒绝,认为即便魁头死了,魁头的儿子年纪还小,也应该由扶罗韩和步度根之中一个人继承。

    毕竟一来他们是魁头的亲兄弟,魁头也是合理合法继承的单于之位,并不是篡位,谁让和连死的时候骞曼年纪还小呢?

    二来他们同样也是檀石槐的子孙,你骞曼小崽子今年也不过十六七岁,按年龄也该是扶罗韩或者步度根来。

    两边都是据理力争,骞曼自然不想把单于的位置拱手相让,双方因此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他们这边吵架,那追击公孙瓒自然也就追击不成了。

    何况他们还没开始追击,袁绍麾下大将崔巨业就因为贪功冒进,在巨马水一带被公孙瓒击败,损失惨重。

    这波倒不是还原历史,而是巨马水这条河流是由涞水、濡水、易水三条河流交汇而形成,像一个伞状形。最北面的是涞水,自西向东横着流淌。公孙瓒被击败后,当然不能渡河往南,只能顺着河流往东南方跑。

    到了巨马水渡口的时候,崔巨业追了过来,双方一场大战,崔巨业兵败而逃。公孙瓒就轻易渡过了巨马水,从范阳一带安全地跑回了故安。

    可以说,如果没有公孙瓒利用刘备给的燃烧瓶夜袭鲜卑大营,就不会造成魁头之死。

    如果没有魁头之死,敌人内部没有分歧。

    如果敌人没有内部分歧,公孙瓒就一定会被所有人追杀。

    这样也就不存在崔巨业贪功冒进,公孙瓒就一定会被堵在巨马水渡口,死伤惨重。

    一环扣一环,中间任何一环出现差错,他都是必死无疑的结果。

    一路走来,可谓险象环生,充满了戏剧色彩。

    反倒是高览部、匈奴部、乌桓部,因为鲜卑人内讧的关系,高览、蹋顿、乌延、苏仆延等人伤透了脑筋。

    呼厨泉和刘豹这对匈奴叔侄倒是幸灾乐祸,南匈奴和中部鲜卑的关系要说多好那肯定不现实,毕竟都在同一片草场,属于竞争关系,难免有争端。

    不过你要说他们两方仇深似海,你死我活,倒也不至于。因为双方都不算强大,内斗只会两败俱伤,因此不可能全面开战,甚至偶尔还会联合起来,一起南下打一打汉朝的秋风。

    但看到中部鲜卑遭殃,他们还是会觉得很高兴,毕竟倒霉的又不是自己,是一直不太对眼的竞争对手,自然心中舒坦。

    鲜卑人作为主力部队,内部矛盾爆发,高览和蹋顿就不得不站出来帮忙调解。

    两边都没办法去管公孙瓒的事情,毕竟虽然打败了公孙瓒,可难楼和普富卢却没有一点损失,没有了三四万鲜卑大军作为主力,他们随时都可以反戈一击。

    结果就这样纷纷扰扰,公孙瓒反倒很顺利地回到了故安县,一直过了数日,扶罗韩步度根骞曼等人才经过调解,看在袁绍提出来的诸多好处条件上,这才勉为其难答应,先处理公孙瓒的事情,再解决谁继承鲜卑单于这个问题。

    好说歹说搞定了鲜卑内乱,高览这才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他可是戴罪立功之身,包括他的副将张郃在内,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原来将军职务,如果最终放跑了公孙瓒,那将是一场大罪过,到时候就很难再翻身了。

    现在公孙瓒没有往渔阳右北平等地跑,而是跑去了故安,他以为那里城池高,防御工事多,必然能够坚守很久。却不知道那里离冀州实在太近,袁绍早就调集了大军,准备合围,到时候有他好看的。

    当下在高览和蹋顿的统筹下,联军放下了矛盾,继续展开了追击。

    袁绍这次没有亲自过来,而是派两路大军,一路以高览为主,校尉张郃为副。一路由宠臣崔巨业为主,校尉朱尚为副。总兵力约有四五万人,再加上三四万鲜卑人,一万多匈奴人,四五万乌桓人,十多万大军,浩浩荡荡包围故安城。

    此时的故安县已经被公孙瓒改名为易京,城池巍峨高大,土台堆积如山,到处都是壕沟陷阱,碉楼林立。这几年公孙瓒也没有白在渤海待着,有雄厚财力支撑,足够让他在幽州与冀州的前线修建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

    之前他本人在渤海与袁绍对峙,易京由从弟公孙越驻守。等到公孙瓒回到易京之后,两人兵合一处,加上邹丹的数千人马以及难楼和普富卢的几万骑兵,好歹也凑了个六万多人出来,不至于太难看。

    其中四万多人是难楼部和普富卢,难楼是乌桓五部中实力最强的,他一部人马,就可以堪比整个中部鲜卑,因此有三万骑兵,普富卢就差许多,只有一万人,公孙瓒则只有两万。

    兵力对比很悬殊,可没有办法。历史上公孙瓒不仅有大量胡骑,还有七八万步兵。但这七八万青州步兵被刘备截胡了,他就只能自己重新招募别的兵马。几年下来,倒也招募了数万步卒,再加上一定数量的骑兵,自己本部人马有个五六万还是有。

    可惜公孙瓒也没有想到袁绍会忽然偷袭他,南皮之战,浮阳之战,滹沱河之战、三次战斗以及部下叛变,让公孙瓒减员严重。再加上这次在涞水又遭遇袁绍军和胡人围攻,兵败涞水,步卒再次遭到大规模伤亡。

    之前留在冀州的人马折损大半,经过数次战斗,数次兵败之后,公孙瓒的本部人马已经所剩无几,即便算上骑兵部队,以及公孙越邹丹留守幽州的士兵,现在也不过两万多人。

    如今易京城内,步卒约有一万七八千,骑兵四千多。难楼和普富卢的兵马则没办法驻扎在城池里,两人则在易京南二十里,离范阳不远的巨马水河畔安营。

    这意味着整座城池当中,仅仅只有一万多步卒,哪怕有一些骑兵,但数量很少,基本只能用作突袭,几乎难以用来守城。

    数日后,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空,雷霆轰鸣作响,一场暴风雨,似乎悄然离近。

    春天已经到了尾声,夏日的灼热即将来临。

    谁也不会想到,这会是永汉元年这个夏天的第一场雨,也是最后一场雨。

    历史上建安二年,如今的永汉元年,整个关东发生了一次灾难性的大旱灾和大饥荒,从五月份到十二月份,河南河北颗粒无收,波及范围至洛阳司隶、豫州、兖州、冀州、徐州以及淮南等地,幽州和荆州的情况稍微好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包括曹操斩运粮官,就发生在这个时候。由于旱灾导致曹军粮草没有及时收上来,又恰好与袁术军正进行对峙,粮草日渐稀少,军士们怨声载道,这才让曹操说出那句流传千古的名言“汝妻子,吾养之,汝绿也。”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城楼上,公孙瓒在城楼上观望,就看到在雨中密密麻麻,无数黑影绰绰已经来到了易京城外,这雨来得突然,敌人也来得突然,朦胧烟雨里,却是不知道还藏着多少人在。

    公孙瓒麾下人马齐聚,两个弟弟公孙越和公孙范,主簿田豫,长史关靖,麾下将领田楷、单经、邹丹、文则等人,儿子公孙续则在难楼部那边充当联络人。

    其他人都在城中整顿兵马,各有军务,公孙瓒与田豫关靖二人看着城外无数兵马过来,心情沉入了谷底。

    “城中还有一些器械没有准备完成,敌人来势汹汹,恐怕不能未尽全力呀。”

    关靖忍不住说了一句。

    公孙瓒沉吟道:“无妨,这场大雨会阻碍他们的攻势,雨天他们不敢进攻,让士兵们在城楼上小心戒备即可,我们也要加紧准备防御工事了。”

    田豫咂了咂嘴,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如果不是这场大雨,我们自己也可以制作一些燃烧瓶,以此缓解敌人攻势。”

    “哼,就算没有燃烧瓶,他袁绍想要我的命,也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公孙瓒冷哼了一声:“城内粮草充足,可用两三年之久,这段时间,足够玄德想办法来助我。即便他没法来此,也会同袁绍宣战,分散袁绍兵力。”

    “是倒是如此......只是.......”

    田豫略微有些迟疑。

    “只是什么?”

    “只是难楼部和普富卢部怎么办?他们在城外,粮草不多,支撑不了多久。”

    田豫苦笑道:“何况鲜卑人、乌桓人、匈奴人都不是善茬,也许袁绍会给他们提供粮草,但谁也说不好他们会不会在对峙阶段选择四处劫掠,一旦让他们破坏了整个幽州,到时候即便将他们击退,损失最大的依旧还是我们。”

    除非力量悬殊到一个很大的地步,不然的话,攻城战争注定很难迅速解决。历史上曹操和吕布对峙百日,粮草耗尽才各自罢兵,曹操攻打徐州,也是几次因粮断而走,与袁术的战争同样如此。

    粮草一直是各路军阀要解决的老大难题,冀州和青州不缺粮食,是因为这两个地方属于华北平原,耕地多得数不清,再加上从黄巾之乱结束后,两地就一直处于稳定阶段。

    冀州刺史王芬,青州刺史陈暮将两地打理得井井有条,州安民富,十多年政治、经济、气候都没有太大变化的情况下,积存的粮食肯定是堆积如山。

    按照史料记载,冀州最鼎盛时期,带甲百万,粮草可用十年之久。坐拥华北平原,冀州和青州自然没有什么粮草顾忌。

    可其他诸侯就不一样了。

    相对稳定的荆州益州还好,关中、兖州、豫州、徐州、幽州、扬州等地,打仗几乎就没有停过。各路诸侯狗脑子都快打出来,处于这些地方的百姓自然无法恢复生产,导致各地大范围缺粮。

    各地百姓逃得逃,参军的参军,落草的落草,特别是豫州徐州淮南等地,原本应该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现在变成了长满杂草的荒芜废土,连原本耕地都无人耕种,更别说还有很多没有经过开荒的土地。

    可以说,并不是这片大地养不起那么多百姓人口,而是诸侯们自己在作,不然的话,即便不砍树开荒、围湖造田,以如今汉朝现有的土地,正常情况下养个上亿人还是没有问题。

    汉人自己都缺粮,远道而来的鲜卑与匈奴人同样如此。

    到时候难免为祸幽州百姓,哪怕将来把敌人击退,留下来的也会成为一场烂摊子,恢复治理又成为一件麻烦事。

    即便退一万步,公孙瓒不在乎百姓生死,也不在乎治下是否稳定。

    那眼下面临的局势总该管一管吧。

    公孙瓒自己的存粮其实也不多,只是他可以向青州购买,因此在易京存放了不少粮草。

    可是城外的难楼部和普富卢部那么多骑兵怎么办?

    他们的粮草要从部落运输过来,就得从北面的上谷代郡方向运粮。可敌人又不傻,绝对不会轻易让他们的粮草过去,一旦粮草过不来,军中缺粮,他们二人就不得不退兵回去。

    到那个时候,就不再是十多万大军对五六万,而是十多万大军将城内的两万公孙瓒孤军团团包围,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才是极为危险的处境。

    公孙瓒沉默许久,说道:“想办法去给玄德报个信吧。”

    “嗯......”

    田豫点点头,看着外面的倾盆暴雨,叹息道:“只能这样了。”

    大雨连续下了数日。

    跟公孙瓒预测的一样,这场突如其来的雨确实给敌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袁绍军才刚到不久,还没开始安营扎寨呢,就被这场雨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得不临时退兵十里外,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迅速开始冒雨安营。

    但袁绍军遇到麻烦,难楼部和普富卢部同样也是,他们是游牧民族,本就不善长安营扎寨,何况他们的粮草不多,下雨天耽误时间,一直没有动作,会加速粮草的消耗。

    也许有人问,为什么公孙瓒不给他们粮草呢?

    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们没有步兵。

    没有步兵,就意味着没有辎重部队。

    骑兵本来就靠的是机动性,难楼和普富卢离自己的部落又不远,随时可以奔马回去,有太多辎重部队,反而拖慢步伐。

    因此实际上难楼部和普富卢部只有随身带的十多天干粮,而没有任何长远打算。

    反观鲜卑人匈奴人就不同,他们虽然是从并州北面过来的,长途跋涉三四百公里,但人家有财大气粗的袁绍扶持,还可以四处劫掠幽州百姓,能够拖的时间一定比难楼和普富卢更久。

    所以在这一点上,公孙瓒会吃一个很大的亏。

    显然高览那边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因而他根本就没有急于进攻,一边帮助胡人安营扎寨,一边继续从冀州那边调拨粮草过来,十多万大军,建立起数十个营寨,密密麻麻,星罗棋布一般将易京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气慢慢好转,夏日的阳光洒在地上,数日前的大雨残留几乎销声匿迹,温度每一天都在升高,城外不进攻,城内也打不出去,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继续拖延时间。

    等到又过了数日,已经是四月中旬,幽州的平均气温已经能达到25度以上,高览干脆在易水河畔修建了一条水渠,直接通进了他们的营地,来保证水源。

    易京城内倒也不缺水,因为故安城池就是修建在易水河边上,城外还有一条护城河,通过四通八达的水门以及复杂的水流结构,易水的河流会穿过整个城区,形成数条内城河,给城内的人提供生活用水。

    高览曾经想过将引水的水渠堵死,让城内陷入断水的困境。但可惜城池离易水太近,就在南门外不过四五十步远,一旦他们靠近水渠,大量箭矢就如同雨点一般落,根本不可能冒着箭雨施工作业,因此这一条打算就不得不放弃。

    但高览还是成功地耗走了难楼和普富卢,十多天下来白白浪费粮食,他们到现在从部落带出来的一个多月的干粮用得差不多,如果再不撤走,难楼和普富卢部所有士兵都得饿死。

    下令撤退的这一天,浩浩荡荡数万骑兵从易京东城两三里外过去,尘烟滚滚,难楼命人在远处的一座山丘上不断摇晃旗帜,向城内发出警示信息。

    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出现了,公孙瓒站在东城门上,默然不语。

    田豫脸上露出忧容:“难楼他们因为缺粮而退兵了,等到他回部队补充粮草,再回来的时候,恐怕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这段时间,敌人一定会猛攻城池。”

    公孙瓒扭头看向南方,喃喃自语:“玄德在做什么?他接到了我的信吗?他会不会来救我?他一定会的吧......一定会!”

第一百零六章 大宋的智慧

    “伯圭兄的求援信?我不是早就派了援军过去吗?”

    青州,平原国。

    陈暮正在桌案上写一封密信,刘备忽然闯进来,急吼吼地问他什么时候派援军去帮公孙瓒。

    听到他的回答,刘备诧异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陈暮站起来,把急躁的老大哥摁在了席上,笑着说道:“大哥忘了,我早就已经向洛阳上书,请求天子向幽州各胡人部落立即前往支援伯圭兄了吗?”

    “靠那些胡人?”

    刘备有些生气,指着北方质问道:“四弟好生糊涂啊,你真就指着那些胡人能帮你成事?”

    “胡人在这方面还是靠得住的,何况不是还有当今天子的诏书吗?”

    陈暮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笑呵呵地磨墨。

    刘备坐不住,又站起来道:“我的四弟啊,胡人如果靠得住,他们也不会屡次反叛朝廷,为祸边疆了。我得提醒你,胡人素来狡诈多变,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利用天子,得了好处,却不愿意效力?”

    “那胡人靠不住,我靠谁啊?公孙度?”

    “更靠不住。”

    “一个在辽东称王的人?”

    “称王那是叛逆!正经人谁称王啊。”

    “大哥敢称王吗?”

    “不。”

    “是不敢还是不愿?”

    “是不可能。”

    “袁绍和袁术现在都不敢。”

    “袁绍袁术虽然叛逆,可比起此人,他更加可恶。高祖白马之盟,非刘不得称王,此辈居然在辽东自立为辽东王!”

    “既然胡人靠不住,公孙度也靠不住,那我能靠谁去救伯圭兄?”

    陈暮耸耸肩:“难道从渤海杀过去?人家袁绍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放我们通行。”

    现在幽州附近就这点势力。

    北面后世内蒙草原的中部鲜卑和东部鲜卑。

    然后就是栖息于燕山附近的各个乌桓部落以及辽东称王的公孙度了。

    公孙度早在初平元年就自称辽东王,早就已经无法无天。

    袁绍近水楼台,直接就能出兵。

    而青州却无法派兵过去,除非和袁绍在渤海直接开战。

    但现在却是全面开战的开端,兵力一定要集中优势,一旦选择从渤海去救公孙瓒,反而会坏事。

    因此这个时候青州不能动。

    毕竟袁绍自己也已经把主力军队放在南面,只派少部分兵马北上。青州一动,就失了先机,反而被人家后发制人。

    刘备沉默许久,试探问道:“为何不能用船只运兵去幽州?”

    陈暮笑道:“大哥是坐过船的,护船司的士兵人家是多年训练,才能站得住脚。北人本就不擅长乘船,几万大军运过去,走一路,吐一路,到了幽州还有几人有战力?”

    刘备半天不语,过了很久,才轻声说道:“四弟觉得,那些胡人真的会听从天子征召,前往营救伯圭?”

    陈暮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大哥,不要在脑子里形成固定思维。当年丘力居的事情,固然是因胡人狡诈多变,然朝廷也有责任,辩证地看待问题。何况此次天子征召的又不是原来丘力居的部落,是其它小部落乌桓,不可同日而语。”

    “当年丘力居的事情,或许朝廷确实有错。不过......唉,算了,此次也只能依仗胡人了。”

    刘备叹息一声,沉思许久,摇摇头,无奈地转身出门去。

    他其实很想管这件事。

    一来是义气。

    二来是脸面。

    历史上公孙瓒死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能力,因为他那个时候正在许都被曹操控制起来,由于衣诏带的事情,正跟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然后伺机找机会逃跑呢。

    当时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且离得又远,闻听公孙瓒死讯的消息,估计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而现在呢?

    不仅有能力,还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完全可以插手幽州的事情,保住公孙瓒的基本盘。

    众所周知,刘备是个燕地游侠儿出身。

    行走江湖,义字当头。

    这一点上他跟公孙瓒很投缘,两个人都讲义气。

    所以他这才害怕,怕如果陈暮的计策失效,哪怕刘虞下了诏书,胡人依旧不出力,导致公孙瓒兵败,公孙瓒埋怨他,甚至怨恨他。

    到时候他就很难堪了。

    只是如今也没有办法,青州上下全都在整装待发,兵力也在大量集中,准备开始与冀州的战争。

    现在调人过去,从陆路走要过渤海袁绍的地盘,从海路走,确实跟陈暮说的一样,几万人马过去,飘摇颠簸一路,到了之后有几个人能有战斗力都是个问题。

    因此他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希望陈暮的计策有用,希望刘虞这块金字招牌在幽州依旧行得通。

    而看着老大哥忧心忡忡地离开,陈暮却是丝毫没有在意地笑了笑。

    二极管不可取。

    刘备出身于幽州边境,见识过胡人反复无常,所以才有会质疑陈暮这个计策到底能不能行得通。

    但陈暮作为穿越者,好歹也是熟知历史。

    他清楚地知道刘虞在幽州到底有多大能量,一声令下,能够在幽州掀起多大风浪。

    历史上公孙瓒把刘虞杀死,鲜于辅只是振臂一呼,为刘虞报仇,瞬间就是十多万大军起来,配合袁绍将公孙瓒彻底打败。

    如果这还不能证明刘虞的威望,那还有什么能够证明?

    更何况历史上的刘虞,还是一个死人。

    死人不会为活人带来任何好处,帮死人报仇也不会带来什么荣誉。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那么多胡人愿意追随鲜于辅参战,要为刘虞报仇雪恨,就可以知道他的威望有多高。

    而如今刘虞不仅还活着,还成为了名义上的大汉之主,不管是那些拥戴他的人,亦或者想从他那里获得某些好处的人,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因此陈暮甚至大胆猜测,这一次响应刘虞号召的胡人,绝对比历史上只多不少。

    只要刘虞答应出手,以他在幽州的威望,公孙瓒会不会被袁绍攻灭的问题,陈暮都懒得去担忧这个问题,与其去想一件绝对的事情,还不如去想想与冀州开战的战术打法。

    “阿大!”

    在小厅中沉思了许久,把密信写完之后,装入信封,陈暮唤来侍卫阿大。

    阿大进来道:“四将军,什么事。”

    “送去间曹室,让侯令史将这些信件送去冀州。”

    “好的。”

    阿大看到桌上满满的不止一封信,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没有过多询问。

    不过还没等他送去间曹室,侯栩倒是急匆匆过来。

    得,阿大也不用去了。

    陈暮笑道:“伯杼先生,我正准备让阿大去给你送东西呢。”

    侯栩拱了一下手没有说话。

    阿大就识趣地放下信件告辞离开。

    等他走之后,侯栩才脸色阴沉地说道:“司命,出事了。”

    “什么事?”

    陈暮看他脸色不对劲,心中盘算了一下最近在天下各处布的局有没有漏洞。

    仔细想想,应该是没有的。

    张燕那边在等到他们的指令行动,荀和那边应该也不至于暴露。

    还有北边,南面,都只是暗棋,都没有动静。

    那么问题会出在哪里?

    没想到就在陈暮想着是不是他在外面的布局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侯栩却道:“军情司密报,青州无数世家大族,暗中在与袁绍密信往来。”

    “哦?”

    陈暮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没了兴趣,只是点点头道:“这样啊,我知道了。”

    “司命......”

    侯栩欲言又止......

    陈暮奇怪道:“伯杼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

    “可是,这是通敌叛乱。”

    侯栩舔了舔嘴唇,缓缓说道:“如果他们把我们的军事部署透露出去,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场灾难。”

    陈暮笑了起来:“水无常势,兵无常形。今年我们准备的是一场攻击战,而非防守战。兵力布置随时都在变动,也会敌人的变化而变化,就算有世家为内应,哪里能把情报这么快传递出去?”

    这又不是无线时代,别说手机,连电报都没有。想要发送情报,基本靠人力。别看陈暮策动了荀和这些党人势力,可他依旧无法获得袁绍内部的一些高级军事秘密。

    因为这些军事秘密,只是在数个人范围之内做出的决定,没有广泛流通出去。甚至其他的一些高层,也不一定会知道这些事情。

    比如今天袁绍与郭图商量什么计策,明天又与许攸聊点话题,后天又跟荀谌谈些内容,只要郭图许攸荀谌这些人不叛变,军情司就算有通天手段,总不可能拿着刀去逼问他们吧。

    因此大多数时候,只能通过敌人的动向来判断。像上次青州截获袁绍准备去策动公孙度的消息,只是小概率事件,更多的,他们连袁绍现在总兵力都算不清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所以同样的道理,青州的军事部署,都由陈暮沮授田丰荀彧荀攸等人策划,只要刘备麾下的几个高层谋士和将领不叛变,那些外围的世家们,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然而侯栩却皱起眉头,不解问道:“我想不明白,哪怕他们不能把情报准确传出去,可这却是背叛了青州,司命为何不下令捉拿他们?”

    “为什么要捉拿他们?”

    陈暮反问。

    侯栩无语道:“都已经通敌叛变了......还需要理由吗?”

    陈暮笑道:“也许他们只是给冀州的朋友正常写封书信呢?如果以这个理由抓捕他们,会闹得青州上下人心惶惶的。”

    侯栩争辩道:“可安插在这些世家身边的司卫拿到了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通敌卖国。有些司卫盗录了信件内容,还有些司卫亲眼看过,可以描绘内容大概,名单我都已经整理好了,什么罪名也都有,只要司命一道命令,立即捉人拿赃。”

    陈暮听到他的话,这才意识到侯栩是认真的,摆摆手道:“你的意思是,所有与冀州联络的世家宗族人员名单,你都已经整理好了,甚至还有他们所写的书信复印件?只要我下令,立即就能拿到他们通敌的证据?”

    “不错。”

    侯栩很肯定地点点头,这是他对内工作的一项重大业绩。

    陈暮沉吟许久,摇摇头道:“烧了吧。”

    “烧了?”

    侯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地看着他,这是多少情报人员费尽心思才弄到的东西,怎么能说烧就烧呢?

    然而陈暮却苦笑道:“伯杼先生,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一个很大的缺点。”

    “什么缺点?”

    “不会装糊涂。”

    “司命,我听不明白。”

    “人啊,有的时候,得难得糊涂。”

    陈暮目光深邃,淡然地道:“如果先生还听不懂,那我给先生讲一个故事。”

    侯栩拱手道:“洗耳恭听。”

    陈暮露出回忆的神情,他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于是轻声说道:“在遥远的一个大陆上,有一个国家。这个国家有一个十分清廉的御史,在这个国家四处巡视,监察各地贪官污吏。”

    侯栩纳闷道:“御史可以四处巡视吗?”

    “这个国家与我们不同嘛。”

    陈暮笑了笑。

    东汉的御史除非奉皇帝命令,不然确实不会到处跑。

    因为刺史本身就是御史的一种,刺史六百石,属于中央常驻地方的监察官员,直接对御史台负责,因此就不会存在那种到处跑的巡察御史,要到明清时期才会有。

    “哦。”

    侯栩点点头,不再插嘴。

    陈暮就继续道:“这个御史在巡查各地的途中,发现了一个很厉害的县令,这个县令贪赃枉法,得了很多不义之财,生活却过得很清贫。每次被御史罢黜,很快就又能被朝廷赦免,然后去其它地方继续为官,你知道为什么吗?”

    侯栩想了想,说道:“既然贪墨了很多钱财,生活却十分清贫,说明他得的钱财,是贿赂给了上官。”

    “不错。”

    陈暮笑道:“这个县令贿赂了很多朝廷高级官员,他把这些贿赂的经过做成了大量的账册,双方书信往来、财礼过程,每次都做了详细记录,一本本的账目,一封封书信,全都保存下来,记录之多,甚至可以放置在数个大箱子之中。”

    侯栩只觉得毛骨悚然,愕然说道:“这得贿赂多少钱财,才能有如此多的账本。”

    陈暮说道:“然而这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因为这个国家还有无数这样的官员,这样的账本,这个国家的官员在贪腐,百姓民不聊生,外面的敌人亦是在对它虎视眈眈,可谓是内忧外患。这个御史气愤之下,继续追查,最终截获了大量的账本记录,涉及的官员几乎遍布大半个朝廷。”

    “这个国家没救了。”

    侯栩感叹道。

    “是啊,在这个御史去世后的三十年后,这个国家就灭亡了。”

    陈暮道。

    “那后来呢?”

    侯栩追问。

    陈暮就说道:“后来御史将这一箱一箱的证据全都摆在了那个国家的皇帝面前,在殿外,跪满了朝廷大部分高级官员,相当于我们的三公九卿,全都跪在门外。”

    “然后皇帝将他们处死了?”

    侯栩又问。

    “没有。”

    “没有?”

    “是的。”

    陈暮道:“皇帝从屋内走出来,他身后的房子着火了。就这样,一切的罪证,都消弭于一场“意外”的火灾之中,所有的大臣,都在感谢天恩。一切都好像发生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那位清廉的御史,在哀莫大于心死之中,辞官回了故乡。”

    “这个国家确实该亡!”

    侯栩气愤不已。

    他当年贿赂张让,一切账目都有记可查。

    如果这些东西摆在汉孝康帝面前,别说张让,估计就算是康帝他爹都得被他砍死。

    因为这些可都是在动摇他的江山,对于皇帝来说,这绝不能容忍。

    然而陈暮却道:“可正因为这个皇帝将所有的贪官污吏包庇,这个国家才多存在了五十年,如果他当时就选择处置这些官员,也许不到一两年,国家就已经灭亡了。”

    “为什么?”

    侯栩不解。

    陈暮感叹道:“这就是智慧呀。这个国家内忧外患,内部造反起义不断,外部敌人环伺,如果此时朝廷大半的高级官员全都被处置,那么整个国家都会陷入内乱之中,朝廷停摆,部门罢工,军人失去斗志,地方官吏不再治理,你猜敌人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侯栩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道:“我明白司命的意思了,现在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我们即将与冀州展开决战,如果处置那些世家大族,反倒是我们内部先乱,所以必须维护稳定,是吗?”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最好了,现在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陈暮淡淡地道。

    “唯!”

    侯栩拱手一礼,缓缓地倒退着出去,他知道该怎么做了,一个字——烧!

    看着他离去,陈暮想起了曹操。

    历史上,曹操在击败了袁绍之后,攻占了邺城。

    在搜城的时候,在邺城很多官员以及袁绍宅邸,搜出了大量的许都高级官员以及世家大族的通敌卖国的信件。

    麾下所有郡太守里,居然只有李通一个人没有私通袁绍,可见当时的环境有多糟糕。

    而曹操的处理结果也是一个字——烧!

    这一烧,就是收买人心。

    现在陈暮跟曹操面临的问题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在于,曹操当时连麾下很多高级将领都通敌,而至少他现在没有麾下将领叛变,情况就已经好了不少。

    更何况能够泄密的高级谋士没有,在这一点上,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以后说不准,还能够利用那些世家大族,放点烟雾弹什么的呢?

    陈暮目光淡然地看向厅外远方的天空。

    准备了这么多年,布了那么多棋子。

    与袁绍的大战。

    也该拉开序幕了。

第一百零七章 螳螂伏击马车

    易京此时已经是风雨飘摇。

    四月末,这是在涞水兵败之后接近一个月以后。

    游牧民族在进行长途跋涉进攻的时候,面临的粮草问题,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最先走的其实是槐头和素利的中部鲜卑部,他们在巨马水之战,帮助公孙瓒击败崔巨业之后,就得回去。

    难楼部和普富卢部离得稍微近一些,多坚持了半个月,但到了四月中旬,也不得不撤离。

    他们需要回去补充粮草,准备新的干粮,才能继续过来帮助公孙瓒作战。

    而这一段时间,短则十余日,多则一月。

    于是高览终于等来了最好的时候——公孙瓒在短时间内,已经彻底没有了援军。

    前些日子的暴雨过后,幽州迎来了比最近几年同时期更高的温度,烈阳火辣辣地暴晒,河流迅速蒸发,大地逐渐皲裂,空间似乎都开始扭曲了起来。

    高览营寨内,他正在与张郃、崔巨业、朱尚、步度根、骞曼、蹋顿、呼厨泉等几人商量要不要选择开始正式进攻易京城池的问题。

    他们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的准备工作,攻城器械也打造得差不多。

    但是越来越高的气温让众人开始担忧天气对军事行动的影响,因为几乎不要什么剧烈运动,人随便在外面走几步,站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儿,就能热得满头大汗。

    军营里中暑的士兵不计其数,光从冀州送过来治疗中暑的药材都不知道运送了多少车,很多士兵畏惧烈日,连日常操练都已经取消。

    为此高览张郃等人在安排白天巡营任务以及在外放哨任务的时候,不得不开始减缓士兵的工作量。即便是巡营,也是晚上再出去,并且为在外放哨的士兵修建了岗哨亭遮阴,同时把外围的警戒线收缩了回来。

    而大多数士兵在白天没有事情的时候,基本都会跑到河边去游泳泡水祛暑。因为帐篷里就像个桑拿房一样,根本挡不了高温。再在帐篷里待着,士兵们都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蒸熟。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进攻易京。甚至城里的公孙瓒都在考虑要不要趁着敌人被热得怀疑人生,没有丝毫警惕的时候,干脆向河边发动一场突然袭击。

    众人齐聚一起,高览沉吟道:“诸位,最近天气很反常。明明只是四月底,温度却比六月大暑还要高,真是奇哉怪也。”

    步度根也道:“这两年草原的天气也是如此,夏天变得更热,冬天变得更冷,这是什么原因啊?”

    “你这么说的话,倒还真是。”

    呼厨泉被步度根提醒,才想了想这几年并州北部草原,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夏天更热,冬天更冷,气候反常的厉害。

    他们现在当然不知道这正是小冰河时期的作用,只觉得老天爷的气候变化实在太诡异了。

    张郃说道:“天气愈发炎热那是上天的事情,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攻城。公孙瓒在幽州经营多年,中部鲜卑和西部乌桓与他关系极好,如果等他们回去准备了干粮,再来的话,恐怕没那么容易取胜。”

    崔巨业问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选择进攻难楼和普富卢部呢?”

    听到这句话,几人的翻起了白眼。

    进攻难楼和普富卢?

    亏他想得出来。

    傻子都应该明白,难楼部是乌桓五部中实力最强的一部,部落人数与整个中部鲜卑相当,他能够出动的兵力,也与中部鲜卑相当,拥众五六万。

    别看这次他只是出动了两三万人,但就跟魁头步度根他们一样,所有大军不可能全部出动,部落中一定还有大量的留守部队。再加上普富卢部,合起来近十万大军肯定有。

    人家乌桓难楼部是来襄助公孙瓒的,不是一定要给公孙瓒卖命。

    公孙瓒给多少钱,难楼就出多少力。

    现在只出动两三万人,给他们的压力还不大。如果高览他们去进攻难楼部,那就是要难楼的命,人家肯定会跟你拼命。

    到时候难楼部和普富卢部倾巢而出,再加上东部鲜卑以及公孙瓒,一场原本应该是侵略幽州,歼灭幽州牧公孙瓒的战争,结局变成一场冀州保卫战,那就太离谱了。

    高览很想给崔巨业来一拳,但可惜的是这个崔巨业不仅是出身名门,就是那个崔烈家族,而且还是袁绍的宠臣。因此他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难楼部并非公孙瓒的死忠,他只是因与公孙瓒关系良好,才接受公孙瓒的雇佣,如果攻击他的话,那就是与难楼进行全面开战,得不偿失。”

    崔巨业又纳闷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雇佣难楼呢?”

    “明公尝试过了,被他拒绝了。”

    高览还算脾气好,如果是颜良文丑,同为袁绍宠臣,再加上性格脾气差,估计早就给崔巨业脸上来一拳了。

    汉人雇佣少数民族当打手不是个例,而是东汉的常态。凉州那边雇佣羌人,幽州这边雇佣鲜卑人,谁给钱给得多,他们就听谁的,就连东汉朝廷都这么做。

    袁绍自然也不是没有想过花钱了事,但谁让公孙瓒这些年和难楼普富卢等部落保持良好关系呢?

    生意嘛,不寒碜。

    所以袁绍谋士团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可能,只是没有办法。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去找蹋顿和公孙度这些人。

    不过崔巨业想法虽然天真,但还是给了张郃一点启发,他脑子里奔出个鬼点子,转头对高览说道:“将军,我倒是有个想法。”

    “哦?”

    高览连忙道:“儁乂,快说。”

    张郃就说道:“攻击难楼肯定是不行的,我们的任务是消灭公孙瓒,不能节外生枝。但如果我们包围易京,佯装攻城,引诱他们来支援,然后中途伏击,将军觉得如何?”

    “嗯......”

    高览思索了片刻,沉吟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之前难楼普富卢槐头素利等人的兵马皆是骑兵,来去如风,我们没办法攻打他们。但他们既然是公孙瓒援军,城池被围攻,必然会来支援,我们就设伏把他们击败,再慢慢对付城内的公孙瓒!”

    张郃笑道:“不错,正是如此。现在天气过于炎热,强行攻城恐士气低落,但佯攻就不一样。明日将军可严整队伍,大展旌旗,装作全面进攻城池的姿态。然后让发石车不断轰砸城墙,造成动静。”

    “可是现在难楼和普富卢他们不都已经离开了吗?”

    高览不解。

    人家都走了,还发动进攻有什么意义?

    张郃便解释道:“这是为了给城内制造压力,营造出我们已经准备大举进攻的样子。公孙瓒必然会跟城外的敌人联络,等到合适的机会就一声号令让他们进攻。如果我们等敌人来再打,他们就会有所怀疑,只有提前先进攻,才能让公孙瓒以为我们这是前期试探,等试探结束之后,就准备全军出击。”

    高览点点头:“原来如此,这倒是个好主意,诸位以为呢?”

    众人互相看看,蹋顿首先说道:“我觉得行。”

    “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办吧。”

    “只要我应得的那一份不少,都无所谓。”

    几名部落大首领都觉得没问题。

    他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能过来,除了与公孙瓒有仇以外,也是利益问题。

    有些人得了袁绍承诺,有些得了他的好处,还有些则是另有图谋。

    比如中部鲜卑这些人,北面草原冬天气候越来越寒冷,越来越不利于部落发展,他们才答应与袁绍合作,除了挣他们那一份钱以外,袁绍还答应在幽州帮他们开辟一处新的草场。

    所以公孙瓒死不死,其实跟他们没有太大关系。除了蹋顿以外,其他人又没有跟公孙瓒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那一份利益。

    就连蹋顿,也是因为深恨这些年公孙瓒时常挤兑他们辽西乌桓而产生的报复行为。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

    如果公孙瓒愿意出的价码比袁绍更高,比如商品交易、边市贸易、粮食油盐烈酒买卖给他们分一杯羹,同时答应以后再也不挤兑辽西乌桓,也许蹋顿隔天就能成为公孙瓒最亲密的挚友也说不定。

    只是公孙瓒性格过于刚烈,没有这方面的意图而已,让蹋顿还是相当可惜,不得不答应袁绍的条件,选择了干翻公孙瓒。

    众人商量了对策,很快就开始执行。

    第二日,高览就命令士兵们开始在城外组织起兵马准备佯攻城池,城外成群结队的士兵在烈阳下暴晒,一辆辆投石车开始被推了出去,袁绍的投石车技术就比青州差了不少,距离也近,但架不住数量多。

    袁绍当年是亲历过虎牢关之战的,意识到了投石车对于攻坚城池的重要性,因此也是大力发展。估计以后再发生一次官渡之战,就不会再出现曹军投石车把袁军营寨砸得人仰马翻的事情了。

    而高览这些日子面对易京的铜墙铁壁,也是从后方调集大量的投石车零部件进行组装。一辆辆投石车在木幔的保护下靠近城外,然后一遍一遍地轰砸城池,将城墙砸得咚咚作响。

    城内的公孙瓒等人倒是颇为惊讶袁军居然会选择在这样炎热的夏天进行攻击,但既然袁军要这么作死,也就随便他们,反正易京十分坚固,不可能被那么快攻破。

    要知道,当初修建的时候,公孙瓒是把这里当做与冀州的前线堡垒对待。不仅外围有大量壕沟、护城河、落马坑,还有数个两三丈高的土堆挡在城墙外,这给予了城墙极大的保护,投石车砸在土堆上,只能溅起大量灰尘,伤不到城墙分毫。

    无数石头如冰雹一样往城里砸,但大多数甚至都没有落在城墙上,全都砸在了外面的土堆里。城内还修建了堆积如山的山丘,高五六丈,上筑营驻兵。中心山丘高达十丈,其上建楼,公孙瓒在楼上观望外面的形势。

    看到城外的袁军连城墙都摸不到,公孙瓒顿时大笑起来:“诸君快看,袁绍的投石车根本就不能破坏我的城墙。我们再坚守一段时日,待难楼他们以及玄德发兵之时,就是袁绍破灭之日。”

    田豫犹豫道:“将军,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你说。”

    公孙瓒大手一挥道。

    田豫便说道:“易京虽然坚固,但也不是铜墙铁壁,若是敌人挖掘地道,恐难以防守。”

    “挖掘地道?”

    公孙瓒皱起眉头,迟疑片刻,就说道:“那该如何解决?”

    田豫道:“可引水灌入。”

    “嗯......”

    公孙瓒点点头:“好,那就在城内挖掘水池蓄水,若有变,则立即引水灌入。”

    他不知道的是,历史上他就是被袁军挖掘地道破的城。

    当时田豫在防守另外一座城池,没有在他身边,所以没有提出意见。

    结果导致公孙瓒如此坚固的城池,被人从地下破解。

    不过现在大有不同,历史上公孙瓒在幽州人缘太差,没有人帮助他,连他儿子都被匈奴人杀死。

    而如今却至少还有帮手,很大程度上,已经不用像历史里那样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时间就这样过去,又是数日后。

    袁军这几日气势倒是很足,不断进攻城池,甚至还发动过一次突袭,准备攀登城墙,被公孙军打退。

    但别看袁军如此气势汹汹,可实际上内中苦楚只有高览他们自己知道。

    天气越来越热,士兵们在外面列队整军,每日暴晒,中暑的士兵大大增加,药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令人苦不堪言。

    只是既然是自己定的计策,咬着牙也得坚持下去。因此在这几日当中,他们不仅没有撤兵,甚至加大了进攻次数,从白天到夜晚,从清晨到傍晚,除了最炎热的上午与下午以外,时时刻刻都在发动进攻。

    而就在这个时候,距离易京已经不到八十里外的方城,一直浩浩荡荡的大军,正在过临乡,抵达了督亢亭。

    这支军队,正是鲜于辅率领的胡人大军。

    他们原本是在四月初出发,昌平到易京约有五百里,正常来说,十天左右,应该可以到。但为什么一直到四月底,走了二十多天呢?

    因为前些天的暴雨。

    那是今年夏天幽州最后一场暴雨,导致鲜于辅在蓟县,也就是后世的北京市耽搁了几日,再加上粮草运输,辎重受到地面泥泞的影响,而减缓了行军速度。

    所以鲜于辅原本应该是十天前到,但多花了十天的时间,才抵达督亢亭,离易京还有大概一日路程。

    从早上到傍晚,他们过了方城,就到了范阳境内,来到了巨马水河畔。

    此地是北面难楼等部支援公孙瓒的必经之路,之前说过,巨马水是三条河流汇聚而成,三条河流由西向东流淌,横穿了整个涿郡,如果不走巨马水,你就得从涞水、濡水、易水三条河过来。

    最关键的是,这三条河流并非是在平原上,而是在太行山山区里。涿郡西部有一半是太行山,差不多是后世的天池山风景区、小五台山风景区一带。

    而巨马水则在平原上,三条河流从山里流出来后,在范阳的北面,也就是后世河北保定市定兴县一带交汇成巨马水。

    易京又在巨马水西面,靠近易水河畔。有大路不走,走山区,没有人会这么去做。所以巨马水一定是所有人的必经之路,包括公孙瓒南撤也是走的这边。

    既然是必经之路,高览张郃他们又不傻,当然在这里放置了哨兵岗位,当鲜于辅大军抵达河边的时候,哨兵立即侦查到了动向,回去向他们报告。

    听到消息,高览觉得纳闷,因为现在离难楼他们走了才不过五六天,就算这里离难楼部落近,但一来一回,也不该这么快吧。

    他找来张郃商议,二人询问了一下斥候,斥候说是打的“鲜于”的旗号,就更加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幽州姓鲜于的很多,可没听说过有什么叫鲜于的大势力。

    这些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先不管是敌是友,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万一是公孙瓒援军,冒然去询问,必会让他们警戒。”

    张郃想了想,说道:“不如先放他们进来,看看他们是作何打算?”

    高览问道:“该怎么做?”

    张郃说道:“我们先埋伏人马,等他们到了近前,再去询问他们来路,如果是敌人,埋伏人手立即进攻,若是友军,则再行商议。”

    “嗯。”

    高览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不得不说,刘虞的号召力确实大,一声令下,无数人聚集起来,而且所有部落首领,都没有叛变,给袁绍这个信息。

    底层士兵其实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刘虞号召了他们首领,他们才会跟着出来。

    可即便如此,大大小小首领那么多,却没有给袁绍提供情报,就足以证明刘虞在幽州确实有这份威望。

    高览张郃摸不清楚他们的来路,又不敢贸然进攻,因此只能先观望一番。

    由于到巨马水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鲜于辅让大军原地休息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再出发。

    大军分为三路,前中后,前军由鲜于辅亲自率领,一万先锋军,过了巨马水之后,就浩浩荡荡地向着这边过来。

    这一万人在下午时分抵达了易京城外三十里处,离高览他们的营寨,已经不足五里。

    城外近十万大军,营寨连绵十余里,遮天蔽日,只要不是瞎子,远远的都能看到这个盛况,因此当鲜于辅大军抵达的时候,很快就有袁军斥候冲出来,询问他们的来路。

    旷野无比宁静,远方的营寨内清晨炊烟袅袅。但鲜于辅并不知道,在远处丘陵后方,蹋顿步度根等人的骑兵大队,早就已经埋伏好,只是一声令下的事情。

    张郃跟陈暮打了几次交道之后,学聪明了许多。表面上他们是才发现这支队伍,没有防备。可一旦他们有所动静,立即就是雷霆之火!

    而且高览张郃也并非普通人,他们的营寨布置也很讲究,在各处要道和丘陵上,都铸造了军营要寨,即便敌人突然发动袭击,想要打到十余里外的大营本部,还是非常困难,因此他们根本不担心这支部队是敌人。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鲜于辅在抵达之后,也并没有马上进攻,而是迅速派出士兵,将前来问话的袁绍士兵抓起来,然后开始往后撤退,这一系列举动,让远处观望的高览张郃摸不清楚头脑。

    “他们抓了我们的士兵!”

    高览沉声道。

    张郃脸色阴沉起来:“看来是公孙瓒的援军无疑。”

    “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下令进攻吗?”

    高览问道。

    二人私交不错,大事上经常商量着来。

    张郃摇摇头:“不可,现在去已经有点晚了,而且会让他们警惕,我们明日埋伏起来,等他们来攻。”

    “嗯,好!”

    高览也同意他的想法,人家抓了人之后扭头就跑,现在追确实已经晚了。

    但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很出乎意料。

    上午过去,到午后,鲜于辅忽然发动了进攻,从东面连拔袁军数座营寨。

    他之前捉人家的斥候,就是为了询问这里的情报。经过严刑拷打之后,从袁军士兵嘴中得知了这名士兵所在的东面营寨情况,因此才从东面发动进攻。

    发现这个情况之后,高览勃然大怒,立即让蹋顿等人回到原来的埋伏点,静静地等待敌人来攻。

    东面营寨被拆毁,大量士兵开始按照计划中的一样,往埋伏点撤离。

    此地是东南面的一处通往易京的官道,远处有一片丘陵,丘陵遮蔽视野,藏着约两万多骑兵在后方,一声令下,这些骑兵会上去纠缠住鲜于辅大军,然后后方所有人一拥而上,将他们撕成碎片。

    在那处丘陵山岗上,蹋顿离着约二里的距离,观望着远处。他在等待敌人进入埋伏点,然后让自己的部下出击。

    “单于,他们来了。”

    蹋顿的部下远远地看到地平线上冒出大量黑点,骑兵轰隆隆如一辆辆推土机,摧毁了外围营寨之后,向着这边杀来。

    “我看到了,让孩儿们准备!”

    蹋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凶厉,只要击败了公孙瓒的援军,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将公孙瓒困死在城里,到时候整个幽州,就将是他们乌桓人称王称霸!

    然而下一秒,蹋顿就目瞪口呆地看到了一幅毕生难忘的情景。

    就看到在那遥远的地平线上,无数黑点如雨后春笋一样涌现,跟上午看到的那一万多人的情况完全不同,无边无沿,仿佛看不到边境。

    漫天的尘土飞扬,整个山丘都在晃动。远方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军队,他们就这样,忽然地出现,然后如一道可怕的洪流一样,向着这边的埋伏点,蜂拥而来!

    “撤,快撤!”

    蹋顿放声厉吼,让身后的部落族人迅速撤离。

    高端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两万人伏击一万人,十拿九稳!

    可两万人伏击十多万人,就好像螳螂挡在车前那般微不足道,被碾为齑粉!

第一百零八章 敲山震虎

    午后烈阳高照,天色万里无云。

    密密麻麻的无数黑点出现在了旷野之上。

    他们一开始只是远远地一排长队横列,如一字长蛇。

    从东北方向进攻,最西北和最东南的士兵,相隔相近有一里之远。

    紧接着就是第二排,第三排......经验丰富的老将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大概人数——不超过一万五千人。

    最重要的是,敌人还是以冲锋阵型当中最忌讳的一排排横列,毫无章法地直冲方式。

    不开玩笑的说,古代是真的有战阵的,而且对战局影响很大。

    包括战国时期的《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唐朝的《卫公兵法》以及宋朝的《武经总要》等等著名兵书中都有大量阵法记载。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戚继光的鸳鸯阵,以十一人为一组,有人负责防御,有人负责招架,有人负责进攻,有人负责骚扰,有人负责警戒,整个阵型攻守兼备,每次出战,都能杀得明朝东南沿海入侵的岛国倭寇狼狈逃窜,片甲不留。

    一排横列冲锋的方式并非一字长蛇阵,而是没有阵型。

    看过木乃伊三部曲的都知道,里面大决战的时候,基本就是两帮人以这种方式进行对冲。

    这种打法特点突出一个字——莽!

    因为近距离贴身肉搏的时候,阵型太分散开来,就不太容易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所以如果有一种小规模的近身配合战阵的话,就会好打很多。

    还是拿戚继光的鸳鸯阵举例子,十一个人分左右两队应付四面八方的敌人,哪怕你是五千人,戚继光只有一千一百人,可战阵一旦形成,你就会发现自己最少三千人在外围使不上劲,剩余两千人在里面战斗,而且这两千人基本处于挨打的状态,对人家的阵型很难造成破坏。

    这就是战阵最离谱的地方。

    大规模战争中,你的阵型散开,排成一排这么冲锋,敌人只要来一个锥子阵,当中直接给你凿开,哪怕这一边人数较少,但人家正面实际接触的敌人并不多,因为大多数人都在外围分散得厉害,他们只需要对付身边的敌人就行。

    排成一排这样冲锋最大的弱点便是力量分得太散,导致不管任何一点的后方都会十分薄弱,只要人家集中一点,以点破面,就能将你的阵型击溃。

    虽然有点再次鞭尸孙十万的意思,但张辽在白狼山之战以及合肥之战当中,就是这样做的。在人数较少的情况下,以锥子阵直接突破阵型,把敌人队伍杀个对穿,开启斩首行动。

    区别在于蹋顿比较倒霉,一刀被张辽剁了。孙十万跑得比较快,没有被张辽当场给砍死而已。

    所以骑兵以这样的方式发起冲锋,并不意味着是一件好事。

    高览张郃等人出身士族名门,好歹读过兵书自有见识。当他们看到敌人是以这样毫无阵型的方式发起冲锋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来。

    先不谈在人数上他们有优势,单说即便没有人数优势,以骑兵对骑兵,只要他们让蹋顿用锥子阵冲锋,先破其中路,再两翼展开,四面包抄敌人左右两侧,怎么样也能获得胜利,因此这一战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赢定了。

    然而下一秒,他们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凝固,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他们看到在那一万多人的后方,在短暂的真空之后,紧接着便又是涌现出无数黑点,仿佛永无止境一样,源源不断地涌现,又如一道可怕的滔天巨浪,汹涌澎湃地向这边涌来,要将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碾为尘土。

    敌人不止是一万多人,而是浩浩荡荡,不计其数!

    看到这一幕之后,高览和张郃人都傻眼了。

    锥子阵凿穿敌人阵型,是利用的敌人两翼展开导致中心薄弱的缺点。

    但人家中心根本不薄弱啊,后面还有无数的兵马在往前方冲锋,你锥子阵能破两排,三排乃至十排,破得了人家二十排,三十排的冲锋?

    量变引起质变。

    这仗还怎么打?

    拿头打?

    而就在高览张郃不知所措的时候,更远的地方,苏仆延和乌延二人对视一眼,颇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苏仆延在历史上还有一个名字——乌桓峭王。

    乌延则叫——乌桓汗鲁王。

    他们二人历史上都曾经跟随丘力居叛乱,由于和公孙瓒打过仗,结了仇,上了公孙瓒的黑名单,这才不得不又跟着蹋顿继续作乱。

    但同样的,在刘虞死后,他们也是跟着鲜于辅一起出兵,攻打了公孙瓒,为刘虞报仇!

    前些日子,当部落长老们将刘虞诏令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两个人瞬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起来。

    由于他们的部落实力弱小,总人口加起来,也只有蹋顿部落一半的实力,所以不得不依附于蹋顿,跟着他对抗公孙瓒。

    可刘虞当年待他们不错,恩情还是得记着。

    何况刘虞在幽州的威望他们是知道的,现在人家又当上了汉朝天子,一声令下,恐怕从者如云。

    因此一时间让他们十分犹豫。

    但部落长老们是清楚这一路上过来,鲜于辅已经聚集了多少兵马,所以纷纷劝说他们二人不要再错下去,必须要及时拨乱反正。

    在这样的情况下,二人自然也只能大势所趋,选择缄默其口,一不向蹋顿高览他们透露鲜于辅召集兵马的情报,二来暗中积极做准备,等待合适的机会造反。

    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

    当鲜于辅的大军接近的时候,所有人都才看到,这支军队的额头上,都绑着一条红带来区分敌我。

    西汉继承秦朝崇尚黑色,为水德。到了东汉改成了火德,变为崇尚红色。

    因此东汉官军的衣服,大多是赤、绛等红色,外套玄甲。

    头绑红巾,便是代表汉朝官军!

    几乎是在鲜于辅大军如洪水一样涌入连绵营寨的刹那,苏仆延和乌延就命令他们所有部队,将提前准备的红巾给士兵们绑起来。

    于是离他们营寨不远处的蹋顿部士兵,就看到了一副让他们极为惊恐的画面。

    上午还是友军的苏仆延与乌延部,下午就变成了敌军,手中的钢刀高高举起,悍然向着他们杀来。

    整个营寨随着突如其来的进攻乱作一团。

    十多万大军,光骑兵就有近十万,再加上数万没有马的步兵,人潮汹涌,仿佛要将所有营寨淹没。

    在这样的情况下,高览和张郃只能立即跑回自己的营寨内,开始紧急部署任务。

    而城内的公孙瓒看到这一幕,也是惊喜不已。

    虽然不知道这支军队是从哪里来的,但既然人家已经在进攻城外敌人营寨,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是友军。

    “哈哈哈!”

    公孙瓒一边大笑着,一边急急忙忙往自己在高台上搭建的楼阁内跑,命人将所有部将全部叫来开会,他打算全军进攻。

    但他才刚跑入厅内坐下,部将们还没来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了桌案上有一封未拆开的信封。

    上面用漂亮的楷书写着“伯圭兄长亲启,弟子归敬上”。

    子归的信?

    公孙瓒纳闷地拿过来拆开,就看到内中详细说明了城外援军是怎么来的,也告诉了公孙瓒,刘备无法亲自过来,所以陈暮上书朝廷,让刘虞利用个人威望来支援他。

    得知城外十多万大军居然是陈暮请求天子帮忙,公孙瓒顿时乐得不行,恰好此时诸将们都进来,他大笑道:“诸位,好消息。”

    “将军,城外忽然有无数骑兵冲击敌人营寨,确实是好消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部将田楷急吼吼地问道。

    公孙瓒乐道:“自然是出兵进攻,大家记得头上要绑上红色头巾,这是我子归阿弟请求天子向整个幽州的胡人发下的召集令,前来营救我了。我早就说过,玄德一定会想办法来助我的。”

    “那我等即刻去召集兵马!”

    田楷单经等人高兴地出去召集士兵,厅内很快只剩下田豫关靖公孙瓒三人。

    公孙瓒站起身,笑呵呵地对他们二人说道:“今日我必要大破袁军,杀得他袁绍屁滚尿流,你们先去外面等候,容我去后厅穿戴盔甲,我亲自领军杀出。”

    “唯!”

    关靖就出去了。

    唯有田豫脸色阴晴不定,依旧站在原地。

    公孙瓒正准备去后厅换衣服,见到他没有动静,纳闷道:“国让,你还有事吗?”

    田豫犹豫片刻,上前低声说道:“敢问将军是如何知道城外来人信息的,又如何得知我们应该用红色头巾来区分敌我?”

    “你看看。”

    公孙瓒便把那封信递过去,里面早有陈暮的交代。

    田豫接过去后,脸色就更加凝重,看完后,这才缓缓说道:“将军,你觉得这封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封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公孙瓒被他一提醒,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原本喜悦的神情也开始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这信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桌案上?”

    田豫轻声道:“我听说青州军情司无孔不入,恐怕.......”

    砰!

    公孙瓒瞬间脸色就变得不好看起来,恶狠狠地道:“玄德居然猜忌我!”

    田豫摇摇头:“我看不见得,玄德公乃忠厚长者,又与将军自幼为友,恩若兄弟,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何况他就算做,又怎么可能会故意写信给将军提醒将军呢?”

    “不是玄德,那是?”

    “这封信,不就已经告诉将军了吗?”

    “子归?”

    “大抵是没错了。”

    “子归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孙瓒不解,陈子归能做出这种事情,他是信的。

    但又何必这么明摆着告诉他呢?

    田豫想了想,低声道:“将军还记得那时在渤海,关长史建议将军在与袁绍决战时作壁上观吗?这恐怕是子归给将军的一个警告。”

    公孙瓒瞬间就觉得有些惭愧,但他性格刚烈,死要面子,不服气道:“可我当时不是已经严词拒绝了吗?”

    “可是当时将军犹豫了,说明将军那时心里有想过。我想如果当时将军没有严词拒绝,恐怕这城外的十多万大军,就不是来讨伐袁军的,而是等将军覆灭之后,担任新的幽州牧的。”

    田豫淡淡地说道。

    公孙瓒只觉得毛骨悚然,以前与陈暮在一边,还尚未觉得他的恐怖之处。可现在才亲身感觉到他的厉害,自己的一切,竟然仿佛早就在他的鼓掌之间,一时间又羞愧又气愤,恼怒道:“可恶,我一定要查出来我身边的内应到底是谁!”

    田豫立即劝阻道:“将军不可,军情司是陈子归的人,如果动了军情司的人,陈子归必定觉得将军还是有当初那般想法,到时候恐对将军不利,将军与玄德公恩如兄弟,将军也不想与玄德公决裂吧。”

    “那我该怎么办!”

    公孙瓒很是不爽,自己身边居然有别人的间谍,怎么能让他舒服得起来。

    田豫想了想,道:“我倒有个法子,将军可以写信感谢玄德公,在信中提一下此事,也不说别的,只是说桌案上突然来的陈子归的信件,语气只需感谢就行,以玄德公的聪慧,必然能猜测到一切,我想以其为人,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勒令陈子归撤去军情司探子,写来道歉信件。”

    “嗯。”

    公孙瓒思索片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还是国让老成之见,不错,如果直接与陈子归对峙,或者捉拿搜寻那名内应,确实不太好。稍微点一下玄德,他自然会明白该怎么做。可惜了,玄德忠厚了一辈子,怎么摊上这么个阴险狡诈的四弟?”

    田豫拱手一礼道:“此事就交由我去办吧,将军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应该立即出兵,配合城外兵马,将来犯之敌一举歼灭才是。”

    “好,国让,就托付给你了。”

    公孙瓒说道:“我先去后厅换上铠甲,此事就由你去办!”

    “唯!”

    田豫低头拱手,他的脸埋在胸口,已经看不见他的表情。

    谁也不知道,他的脸上无比严肃。

    心中在默默地思索。

    司命啊司命。

    你这一招敲山震虎,当有奇效!

    《三国志》:“豫时年少,自托于备。”

    田豫小时候跟过刘备,是刘备养大的,这个秘密,又有谁知呢?

第一百零九章 时不待我

    天气愈发炎热起来,按理来说,正常年岁下,到四五六月,确实是盛夏时节天气最热的时候。

    但往年哪里有今年这么炎热?

    粟这种庄稼素来耐旱,可今年河南河北等地,大量粟苗旱死,波及范围遍布整个大汉。

    如此酷暑之下,除了黄河依旧流淌以外,很多河流都开始逐渐干涸,即便还有水,只要发源地不是那种大雪山,就很难保持太大的水流量。

    那个年代兴修水利设施不多,什么水库、大坝更是不存在,因此一旦河流开始干涸的时候,对于百姓来说,就是一场致命的灾难,很多河流两岸的田园都无法种植,粮食开始大范围减产。

    青州在整顿军备,准备与冀州袁绍开始打仗的同时,也在积极开战抗旱救灾的工作。这些年来青州因为相对稳定,很多各地流民涌入,大量人工导致失业率暴增。

    这种情况下,陈暮也早有应对方案。那就是利用多年垄断的海盐业收入,来雇佣这些失业的流民,开荒修渠、兴修水库、屯田种地等等。

    罗斯福新政,初中课本上的知识。以工代赈,远比国家直接发放救济粮高明得多,对于百姓和政府都有好处。

    不过之前这么做肯定是亏本买卖,因为不仅要养活这些人,还得给他们发放工资。而这些人做的又是基础设施,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成本,相当于是花现在的钱,为未来做考虑。

    可一旦到了灾荒年代,这么做的意义就体现出来。由于黄河上游属于大雪山地带,天气越热,雪山融化加上丰富地下水涌现,所以不存在断流的问题,水流量保持稳定,以黄河为支点,引水灌溉,保证青州今年的收成。

    冀州的情况其实也还行,毕竟从太行山发源的河水实在太多,即便旱灾波及,也只有一定范围内的减产,大概是平常年月的六七成。虽然减产了大概三四成,但以冀州的底子,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真正惨的是河南,也就是兖州豫州等地,历史上记载,这次旱灾的时候,曹操正和袁术打仗,一场灾难下来,差点让曹军崩溃,多亏曹操急中生智斩了运粮官,这才稳住了局面。

    现在豫州是孙坚势力范围,之前本来就一直战乱不断,各地山匪贼寇多如牛毛,还有黄巾军丛生,加上袁术多次入侵,导致情况非常糟糕,难以维系。

    曹操的情况也差不多,他本来是希望以淮南淮北等地作为粮仓,结果淮南没拿下,淮北还被吕布夺走。

    朝廷封吕布为徐州牧,让吕布的存在就变得名正言顺,表面上打着奉洛阳朝廷为主旗号的曹操就没办法再攻打吕布,不得不撤兵罢战。

    在失去了下邳广陵等地粮仓的情况下,又遇上千年难遇的小冰河时期,旱灾严重,曹操的粮食储备同样出现了问题。

    但在这种恶劣的自然灾害年前,大家也只能各人自扫门前雪,谁也没有那能力管一管他人瓦上霜。

    对于青州自己治下百姓,陈暮既然早就有了应对方案,自然有各种办法解决问题。临淄财政拨款,加上各地泰山学宫培养出来的官吏按照救灾预案有条不紊地进行,不会让灾情继续扩大。

    毕竟此时的青州实际上只有五百多万人口,后世很多地级市的人口都比这一整个州的人口多,人口少就意味着更好治理,足够的基础设施就足以保障灾情过渡。

    平原国,从黄河引渠而来的护城河缓缓流入城内,形成内城河,在城西的一处高门宅院内,陈暮午睡起来之后,从厅房里走出来。

    小楼昨夜又东风,楼下花园里种着紫竹,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打理好,还是被烈阳晒着,全都像是霜打了茄子蔫巴巴的,在那林中还站着个衣着华丽,身材笔挺的少年,面容俊美刚毅,正俯身低着头看着某处。

    “阿封,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暮奇怪问道。

    今年已经十二岁的刘备长子刘封之前在泰山书院读书,但因为成绩优异,上个月刚刚毕业了,所以此时并没有在学校读书。

    现在已经是五月,书院和学宫都在放田假。

    汉朝的田假一般只有20天左右,除了离家远的学生,假期并不长。但泰山书院和泰山学宫则延长了一个月假期,田假是两个月,授衣假则是一个半月。

    因为这两个假相当于后世的寒暑假,而泰山学宫有近一半是外地来求学的学生,古代交通不便,为了照顾他们,假期只能放长一点。

    刘封从书院毕业,就即将正式进入泰山学宫读书,而下次泰山学宫开学要到七月份,因此刘封现在处于暑假时期。

    老太君以及李夫人对他向来十分溺爱,刘备害怕刘封成为纨绔子弟,就让他来平原接受陈暮教导。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刘备可不像陈暮这样只有一个老婆,除了李夫人以外,还有另外几个夫人,倒是没有糜夫人和甘夫人什么事了。

    而且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历史上的刘封刘禅,也跟现在的刘封刘侯屁关系没有。

    陈暮目前是只有一个儿子陈希瑜,刘备除了刘封刘侯两个嫡子以外,还有几个庶子庶女,从中平二年生下长子刘封之后,儿女加起来已经有七八个了,没有像历史上那样颠沛流离,子孙福倒是颇为顺畅。

    作为刘备的嫡长子,刘封备受关注,从小时候开始,不仅由陈暮亲自教导,同时一言一行,都必须遵守刘备制定的规矩,稍有不如意,便会受到惩罚,因而成长环境可谓是颇为压抑。

    如果是刘禅那样的性格倒还好,可惜刘封属于有自己想法的孩子,表面上对父亲唯唯诺诺,实际上已经到了青春叛逆期,开始在暗地里有意无意地与父亲进行对抗。

    青春期的孩子这种对抗其实很幼稚,无非是不好好学习,每日将学习的功夫花在其它事情上。反正刘备在他身边的时间太短,也很难督促他。

    陈暮早就将刘封的性格摸透,因而并没有跟他父亲一样以家长式教育来强行规定刘封,而是以兴趣引导的方式教育他。

    在泰山书院平日上课的时候,也会遵循刘封的意见,看看他喜欢什么知识,想去做些什么,就鼓励他去做。

    即便是遇上书院其他老师古董一般的教条主义惩治,也会帮他开脱。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有错就罚,有功就奖,一番循循善诱,总归是能让这个孩子走上正轨。

    现在这样的教育很好,刘封与刘备保持的是中国式父子关系,跟陈暮这个四叔,反倒十分亲近,有些心里话不愿意与父母说,更愿意去找陈暮倾诉,这对于他的成长来说,也是件好事。

    毕竟要是不因材施教的话,难保这个未来刘备的继承人会心理产生扭曲,反而给陈暮造成麻烦。

    “四叔.......”

    听到身后陈暮的声音传来,刘封扭过头,目光微微呆滞地道:“小绿死了。”

    陈暮走过去,看到在竹林下方,今年春季冒头钻出来的一棵新的紫竹还未长大,就已经枯死在花园里。

    这颗紫竹是刘封来的时候冒出来的,刘封最近对生态学很感兴趣,时常在花园里浇水,尤其喜欢这颗紫竹,还给它取名叫小绿,现在却死了。

    “你知道为什么它会死吗?”

    陈暮摸了摸刘封的头。

    刘封摇摇头:“不知道。”

    “因为如今的天气过于炎热,新竹惧怕寒冷和干旱,也不能被太阳照得太久。”

    陈暮告诉他:“现在天下大旱,到处都在缺水,它旱死了。”

    刘封不解问道:“可是我每天都在它的根部浇水,明明可以把它养得很好。”

    “但你忽略了那些老竹。”

    陈暮指着旁边郁郁葱葱的竹子,笑着说道:“老竹的根部远比新竹蔓延得更远,也许在我们脚下,就全都是老竹的根须,你浇的水,大半都被老竹吸收光了。”

    “还能这样吗?”

    刘封喃喃自语:“新竹不是它们的孩子吗?为什么要抢夺它的水?”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亦或者植物,都在生存,人活着就是为了活下去,不管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还是单纯地活着,这是他们的本能。”

    陈暮将自己的双手背负在身后,看着眼前的刘封,又看了眼那枯死的紫竹,淡淡地说。

    优胜劣汰,自然法则。

    如果地下水源充足,幼竹自然不会死,可现在到处都是旱情,水就会成为所有植物都需要的养分。

    老竹的根系远比新竹发达的多,汲取的水分也自然比新竹多,于是新竹就这样,每天有人浇水,明明看上去水分很充足,却依旧旱死了。

    活着。

    是所有生命的本能!

    不管是老竹还是新竹,都在不断攫取水分。

    人也是如此。

    这大争之世,每一天都有人在死亡。

    老人与幼童,往往都会成为灾难的牺牲品,能活下去的只是少数。

    如果不努力活着,不踩着别人的尸体活下去,那么,就只能是你的尸体被别人踩着。

    世界,就是这样残酷。

    刘封只是呆呆地看着那竹子。

    陈暮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说给他听,不如让他亲眼看到。

    他以后的路还长着,也许将来他会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

    但。

    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

    .......

    在处理了一些政务之后,军情司送上来了最新的情报。

    厅堂内,陈暮观看着文书,阎忠和侯栩坐在两侧,等他看完之后,才说道:“看来公孙瓒算是暂时脱险了。”

    “没想到洛阳那位天子号召力居然如此之大,一声诏书,十余万胡骑奋不顾身呀。”

    阎忠感叹了一句,他在西凉的时候,除了段熲以外,已经很少能够看到像这样在边疆胡人心中如此有威望的人了。

    陈暮笑道:“天子早年在幽州耕耘多年,长袖善舞,与各方胡人首领结下友谊,如今又贵为天子,那些胡人首领只要不笨,都应该知道该怎么利用这份友谊。”

    “这位天子虽然在幽州帮了我们的忙,但在洛阳,却是拖了点后腿。”

    侯栩说道:“前些日子曹操和孙策给明公写信,说是豫州兖州旱灾严重,希望我们能帮忙支援一些粮草,被司命以正准备与袁绍决战,没有多余粮草为由拒绝,他们就向朝廷上书请求赈灾。”

    陈暮沉吟道:“看来咱们那位仁慈的天子是答应赈灾了?”

    “嗯。”

    侯栩点点头:“赵将军在河内幸苦屯粮多年,积攒了近千万斛粮草,除了留下三百万斛为军粮以外,还有颍川、河南等地存粮,运往兖州和豫州赈灾。”

    陈暮皱眉道:“是陈粮还是新粮?”

    “陈粮。”

    侯栩道:“基本都是大前年和前年的粮食,去年和今年的新粮没有动。”

    陈暮稍微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道:“那就好,陈粮本来就存放不了多久,拿去赈灾很合适。”

    当初从关中撤回洛阳的时候,白波军有二十多万众,其中精锐士卒只有几万人,其它大多都是士兵家属,老弱病残。

    在陈暮的主持下,关羽对白波军进行了一次撤军,实际上也不算撤军,就是把精锐留下,把老弱裁撤,让他们在河内河南等地屯田,再加上董卓乱政时逃难各地的百姓纷纷入司隶,一年下来,就能得数百万斛粮草。

    之前说过,司隶是包括长安在内的七郡国,但现在洛阳朝廷只控制了一半,只有弘农郡、河内郡、河南尹三地,再加上颍川郡也控制在朝廷手里,刘虞能够管辖的范围大概就这么多。

    而这四个地方相当于后世的洛阳、郑州、焦作、新乡、许昌、鹤壁等地,河南人应该知道,这些地方拥有大量广阔的田土,自古就是黄河流域的发源地之一。

    历史上曹操就是在许昌河南等地屯田,大大缓解了粮食危机。因此洛阳早就已经不需要青州提供粮草运输,可以进行自给自足。

    但现在刘虞把不少粮食用来救灾,那么洛阳那边的存粮就会少很多。

    眼看与袁绍开战在即,粮草怎么能少呢?

    不过好在刘虞还算理智,没有拿去年和今年的粮食,而是用的大前年和前年快要烂掉的旧粮。

    古代存储粮食的技术手段有限,一般是不脱壳的稻谷或者粟米小麦在地下仓库存放一段时间,然后定期晾晒,放个三四年就已经是极限。

    因此这些陈粮如果没有吃完,很多都是要浪费的,若是用来赈灾,倒也合适。

    在这一点上,朝廷诸公想得还算周到。

    如果刘虞脑子发热,把新粮也拿去赈灾了,陈暮估计会气死。

    而且他还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刘虞不像刘协被曹操控制那样,没有任何自主权。

    刘虞是有权力的,他发布的命令关羽他们根本无法违抗,一来刘备关羽本来就心向汉室,不可能违抗天子命令。

    二来他们积累的名望都是匡扶汉室而来,一旦抗命,像曹操那样被骂成汉贼,名望皆无就得不偿失。

    所以有些时候,他们在利用刘虞,刘虞搞事的时候,他们也拿刘虞没办法。

    这是一把双刃剑,就看怎么好好把握。

    不过好在关于这个问题无伤大雅,打仗本来就更需要新粮,因为军中环境不比粮仓环境,难以储存粮食,所以新粮要比旧粮好。

    去年司隶丰收,存储了不少粮食,只要新粮没有被施舍出去,那就没什么太大问题。

    “是时候了。”

    陈暮忽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阎忠侯栩说道:“大哥现在在何处?”

    侯栩说道:“明公早上去滆乡巡防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午后当回。”

    “嗯。”

    陈暮说道:“通知下去,等大哥回来,立即召开会议。”

    “好,我现在去安排。”

    侯栩出门。

    等他走后,阎忠看着陈暮道:“你真的打算要与袁绍决战了吗?现在可不是个好时机。”

    现在的确不是个好时机。

    或者说,在袁绍死之前,一直都没有一个攻打冀州的好机会官渡之战是袁绍主动发起的,而哪怕当时袁绍被打败了,撤回冀州,曹操也是等两年之后,袁绍病死,趁着袁家内讧的时候,花了三四年的时间,才平定了整个北方。

    因此真要说起来,以现在青州的实力,和袁绍硬拼的话,大抵只能是五五之数。哪怕后手众多,但战争本来就是胜负难料,何况冀州实力雄厚。

    然而陈暮却脸色无比严肃,默然地看着远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时不待我呀。”

    未来想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一统天下。

    工业革命。

    电气时代。

    人类整个文明进程,都装在他的脑袋里。

    可他今年已经三十岁了。

    即便能活八十岁,但人类文明花了三四百年的进步,不是三五十年就能跨越得了的,也不是一个人就能推动得了的。

    如果再不努力,尽快将天下统一起来的话。要到何年何月,他才能看到蒸汽火车?看到电气时代?

    或许电气时代他看不到了,但至少他在死之前,总该要留下一个工业革命的种子吧。

    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他重生的意义在哪里?

    总归又是一个轮回,只是曾经是三家归晋,现在又多一个汉朝罢了。

    跟后来又是一千多年的封建社会,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一百一十章 开战吧

    当刘备从前线巡防回来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陈暮已经在厅中等待了。

    下午阳光好歹柔和了一些,不像午后那样火辣辣酷暑。

    刘备一路从院子里经过,快速穿过前庭,来到了平原相国府前面的大厅中,见到陈暮正坐在主位右手下方饮茶。

    汉朝没有炒茶,当时人饮茶,只是把新鲜茶叶里面加上乱七八糟油盐酱醋,味道很怪。

    陈暮来了之后,教会人炒茶技术,因而现在上下都有清茶喝。

    在主位上,还贴心地放着一大碗凉茶。

    因为巡防时候被太阳照得后背都被汗水浸透的刘备顾不上许多,走到桌前,将已经给自己沏好的凉茶一股脑闷下肚。

    “呼!”

    刘备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转头对陈暮说道:“四弟,出什么事情了吗?”

    陈暮沉吟道:“大哥,袁本初已经出过手了,现在该轮到我们了,主动进攻冀州的时机,已经到来。”

    刘备往自己的主位上坐下,摇摇头道:“我前段时间想过这个问题,但公与、元皓、文若他们都觉得此时并不是主动进攻的好机会。”

    青州自从袁绍进攻公孙瓒以后,就一直进入严峻的战备状态,从后方不断调兵,各地防线迅速收缩,开始严加布防。

    但除了去渤海救助公孙瓒以及派出徐荣去清河国骚扰以外,他们却并没有主动进攻到冀州的腹地。

    这是因为所有人都不想跟袁绍直接开启全面战争,仅仅只是战略支援公孙瓒而已。

    那为什么战备如此严密的情况下,他们依旧不敢主动进攻呢?

    还是那个问题。

    冀州是一个庞然大物,没有任何人有信心可以将它吞下。

    要知道历史上官渡之战以后,曹操已经得兖州、豫州、司隶、徐州四地,治下人口不比冀州少,总体实力也只是仅次于袁绍而已。

    连曹操都只能熬死袁绍之后再通过数年的时间慢慢吞并河北,更何况现在只有一州之地的青州?

    陈暮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同时他也明白,如果他稳健一些,完全可以赌一赌再过五年,袁绍会不会像历史上那样,得重病身亡,到那个时候再取冀州,难度就会下降无数倍。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五年再等?

    更何况如今历史早就已经改变得面目全非,孙坚没有死,刘虞也没有死,万一袁绍出现了意外,同样没有染上恶疾,又多活个十多二十年呢?

    难道让陈暮再等几十年?

    因此在布下了无数后手之后,他也不得不准备与袁绍决一死战的决议。

    曹操已经被半废,袁绍是他最大的敌人。

    只要除掉了袁绍,那么统一天下的大业,进程速度将会快上许多。

    “我认为,这是最好的时机。”

    陈暮说道。

    “为何?”

    刘备纳闷不解,沮授田丰荀彧他们都认为现在时机不对,为什么偏偏陈暮却说时机恰好呢?

    陈暮认真说道:“要对付冀州,只有三个办法。一个是耗到袁绍死,一个是想办法刺杀袁绍,最后一个,便是和袁绍决一死战。”

    刘备想了想道:“袁本初虽然年近五十,但身体似乎一直不错,想来耗死他恐较为困难。至于刺客,袁绍身边皆为亲信,且出行十分谨慎,恐怕也难以成事。”

    陈暮点点头,感叹道:“是啊,我比任何人都想刺杀他。可惜他太谨慎了,反倒大哥却是不谨慎了些,这几年来,袁绍派出来刺杀你的刺客,没有十次,也有五六次了吧。虽然每次都被大哥击退,可哪有次次都这么幸运的。”

    刘备略微尴尬,但又摆摆手道:“无妨,我出行皆有玄甲重骑陪伴,当无大碍。”

    陈暮也没有再劝他。

    玄甲重骑当年有两千人,一千负责刘备安全,一千负责陈暮安全,最早的统领是典韦,后来变成赵云,现在又变成许诸。

    如今许褚在军中经过大半年磨砺,实力长进不少,估计再过两年,等到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能到巅峰战力了,到时候张飞都不一定打得过他,所以刘备安全肯定能保障。

    “既然难以耗死袁绍和刺杀袁绍,我们只有最后一个办法,和袁绍决一死战。而决战的时机,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觉得不太好,但现在时机到了。”

    陈暮继续分析。

    刘备好奇道:“何以见得。”

    陈暮说道:“先从整个天下大势看,如今天下一片大乱,只有青州和冀州两个地方稳定。其它地方诸侯交战,民不聊生,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处理了袁绍,这样就不会防止下一个袁绍诞生。”

    刘备沉思片刻,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不错,这些年我也隐约觉得曹孟德有些不对劲,他似乎总想离开兖州,将淮南淮北等地收入彀中,莫非他?”

    许田狩猎的时候,刘备劝阻关羽不杀曹操的最大理由之一,就是当时他分不清楚曹操到底是汉臣还是汉贼,包括现在也是,这么多年,他还觉得曹操是忠心为汉,但架不住陈暮时常进献谗言,再加上曹操确实有异动,因而产生怀疑。

    陈暮立即说道:“我早就跟大哥说过,汉室衰落,正统颓倾,天下龙蛇并起,此郡郡作帝,县县为王之时。即便曹孟德当年为汉室忠臣,可眼见江山沦落,难免不保他起野心,因而我让孙文台在豫州,便是牵制他之意。”

    “哦?”

    刘备惊诧道:“孙文台在豫州,是四弟的意思?”

    陈暮微点下颌:“不错,正如当初汉武推恩令一般,这天下诸侯,有一个像袁绍这样的足以,若是各地州郡都如袁绍这般,那还了得?因而我让孙文台在豫州,逼迫吕布去徐州,便是为了让河南之地,不出现第二个袁绍。”

    刘备呆呆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四弟,眼里居然觉得有些陌生,一起同甘共苦十多年,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四弟居然比想象中的还要恐怖。原来河南之地,全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这实在是.......太厉害了。

    虽然这些事情都没有告诉他,但刘备倒不至于生气,因为一切都是为了汉室江山,只要一起匡扶汉室,那就是刘备的好兄弟,那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他还是略微有些不高兴道:“四弟,如此重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多年,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大哥忘记了?孙文台当年是大哥在洛阳五君同席之后,上表先帝封他为豫州刺史,后来大哥从长安回去讨伐王芬。不巧先帝罹难,当今天子继位,我就顺势上表请天子封他为豫州牧。”

    陈暮忙赔笑道:“还有那吕布,也是大哥出兵逼迫他不得不从兖州逃离,我就顺势再请天子封他为徐州牧。这些事情都是大哥做的,我只是事后想到,顺手帮大哥善后,那时我还以为这些都是大哥安排的,因而顺势为之,难道这不是大哥的先见之明吗?”

    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刘备一脸茫然:“我有做过吗?”

    陈暮很肯定地点点头:“是啊,这些都是大哥做的。大哥想一想,孙文台的豫州刺史,是大哥上表的吧?”

    “是啊。”

    “那吕布也是摄于大哥锋芒,被迫逃离兖州的吧。”

    “应该.....是吧。”

    “那不就结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在河南之地立足,从而让河南之地没有出现一个大诸侯,这些难道不是大哥的功劳吗?”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刘备拍着两侧大腿捧腹大笑,乐得找不着北。

    原来我这么厉害的?

    “现在天下一片混乱,正因为没有再出现第二个实力堪比袁绍的诸侯,这才是我们的重要时机。因为哪怕我们与袁绍拼个两败俱伤,只要能击败袁绍,瘦死骆驼比马大,其它诸侯也无法侵略我们,到时候吞并冀州,大哥实力跃居天下第一,其它小诸侯很快就能一一清理,一统天下。”

    陈暮笑眯眯地道:“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还不抓住机会,与袁绍决一死战。再等个三五年,万一关中那边争出个高低,淮南淮北被刘表或者曹操孙坚他们吞并,这些人再巩固一下势力,积攒出能够威胁到我们的实力,恐怕绝非是一件好事。”

    “这倒也是。”

    听到四弟的话,刘备止住笑容,细细思索道:“从整体天下大势来看,如今没有第二个特别强悍的诸侯出现,确实对我们很有利。那从冀州与青州局部分析,四弟觉得现在是一个好时机吗?”

    “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冀州确实强大,如果袁绍一直不死,那我们的机会将越来越渺茫,所以才说这是最好的时机。”

    陈暮解释道:“大哥应该知道,冀州起家是因为王芬担任冀州刺史多年,自黄巾之乱后,多年治理,民富州强,但王芬只是增强了经济实力与粮仓储备,等到袁绍接手,军队实力才强悍起来。”

    “是啊。”

    刘备感叹道:“可惜当年我们因为要拯救先帝,而无法兼顾讨伐王芬逆贼,错过了时机。那个时候的冀州,确实只有钱与粮,军队战斗力,与我们差距显著。”

    “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关键是现在。”

    陈暮淡淡地道:“袁绍虽然接手冀州之后,兵马强悍。可他也埋下了祸根,因为他是党人出身,却排挤党人,独揽大权,因而老派冀州党人对他深恶痛绝,这些党人在冀州依旧有影响力,如果此时进攻冀州,则可以拉拢他们。若是再等些年,等这些老党人死的差不多,我们的胜算自然要降一成。”

    刘备诧异道:“你拉拢了那些冀州党人?这些人可都是出了名的老顽固,他们会答应?”

    陈暮笑道:“大哥别忘了,现在朝廷中也有很多党人,如那位太仆赵岐,比之冀州那些党人的资历还要老,满朝上下党人的门生故吏无数,同情党人,并与党人暗中结交为友的同样不计其数,只要朝廷答应赦免党人,你猜他们会不会答应?”

    之前说过,党人求政,他们可不在乎皇帝是谁。只要能够答应他们的政治主张,就算让他们造反都敢。王芬当年不就打算趁着汉灵帝回河北探亲的时候囚禁汉灵帝,逼迫他禅位吗?

    所以对于党人来说,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希望看到的世界能不能出现。

    而刘虞这个皇帝是亲近党人的,再加上冀州伪帝已经被袁绍给废掉了,党人已经没有了可以侍奉的天子,在冀州也没有了可以期盼的对象。那荀和陈逸那些人,自然也就没有必要乖乖当袁绍的臣子,回洛阳朝廷难道不香?

    基于这个原因,党人绝对可以轻易拉拢。

    听到陈暮的话,刘备明白了原因,感叹道:“还是四弟深谋远虑,想得周到。”

    陈暮又道:“除了党人以外,黑山军亦投靠朝廷,一旦我们与冀州开战,黑山军可以从后方偷袭。若是时间过长,难保生变,恐黑山军被袁绍拉拢,那就得不偿失。”

    “嗯......”

    刘备又问道:“还有吗?”

    陈暮继续道:“此时天子派亲信前往幽州为护乌桓中郎将,执掌各地乌桓,伯圭兄性格刚烈,短时间内还好,时间一久,恐他怨恨天子亲信分了他的幽州牧权力,到时候双方内讧反而不妙。因此趁着伯圭兄对袁绍仇深似海之时,与伯圭兄以及天子亲信联手,则胜算大增。”

    “唔......”

    刘备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陈暮笑道:“此时冀州内有党人为内应,外有青州、幽州以及洛阳三方同时进攻,再加上张燕黑山军从后方背刺,可谓是四面楚歌,群敌环伺。所以我才说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候,如果拖得太久,党人年岁都已经很大了,张燕和伯圭兄那边,也有可能生变,因而我才说越拖对我们越不利。”

    “我明白了。”

    刘备被陈暮一番言语说得心服口服了,连他自己都觉得现在或许确实是对付袁绍的最好时机,不由自主地感叹道:“看来公与元皓文若他们还是不及四弟目光长远,如此一看,此时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陈暮立即站起身,认真拱手道:“大哥,开战吧。错过了这一次,以后就再也难打了,现在召集公与他们,立即就做战术部署,至少在两年之内,我们要夺取冀州!”

    “好!”

    刘备也激动地站起来,仿佛压抑许久的一声呐喊,高昂的说道:“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这一次,不是我死,就是他袁绍亡。许褚何在!”

    门外许褚走进来,瓮声瓮气道:“明公!”

    “去,召集城内城外,各军师以及将领前来议事,在前线各县城和营寨驻扎的将领就不用派人去了,只召集平原周边的即可。”

    “唯!”

    许褚应声出门。

    各路将领和沮授田丰荀彧荀攸他们都并非天天在这里,而是常有军务在外,现在终于要开大会,正式开始商量对冀州开始决战的议题。

第一百一十一章 群狼战术

    趁着等待各路将领谋士往相国府赶的间隙,陈暮和刘备研究起周边地方的舆图规划。

    目前青州整体布防已经大规模开始收缩,主要区域以平原县城西部的绎幕县为前线,然后是北部的鬲国、高城等地。

    而西南面主要区域则是黄河沿线,其中还有一部分属于兖州,为东郡北部的博城、聊平等地。

    这样布置防线的理由跟曹操在官渡之战当中布置在官渡的防线是一样的。

    曹操之所以选择官渡布防,是因为他的地盘太大,导致袁绍如果想进攻,整条黄河都可以成为进攻点,如此多的渡口,他根本无法全部防御住。

    但这一点不适用于青州,看青州地形就知道,位于黄河下游阶段,西面有高耸入云的泰山山脉,南面有沂蒙山,东面是大海,只有北面一条入口,而且还被滔滔不绝的黄河拦住。

    那么袁绍如果想要进攻青州,唯一的道路就是杀入平原国,接着渡过黄河,从济南等地进攻齐国,也就是历史上战国时期乐毅伐齐的路线,联合五国联军,过黄河攻占高唐,从济南杀入临淄,然后荡平整个齐国。

    既然历史上已经有乐毅这么个例子,那么以陈暮为首的青州谋士团,自然会对青州北面的黄河沿岸进行严密布防,确保即便是袁绍想要进攻青州,浩浩荡荡的黄河也一定会成为难以逾越的天堑。

    这可比曹操好布防得多,因为曹操当时的首都在许昌,黄河从司隶到青州,足足七八百公里的区域,除了在东郡甄城、白马、延津等地有布防以外,其它地方几乎不设防。

    而青州这边的黄河段只有茌平到利津约二百公里的区域,其中又因为黄河支流众多,后方又有古九河防线,漯水防线以及济水防线等,可谓是层层叠叠,地形只会越来越狭窄,战略纵深并不大,几乎是卡住了一个瓶口在作战。

    当初布置这条防线的时候,陈暮可是下了苦功夫,在大汉多年,天下各地南来北往,每年路过黄河或者官渡河这些地方的时候,他都会去瞧一瞧,看一看,通过研究在这一世不存在的官渡之战,来经略防线。

    历史上他对于官渡之战的详情记忆已经模糊,毕竟没有仔细研究过。但到了实地观察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袁绍晚年到底有多蠢,郭图这样的一个神人,到底为曹家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

    官渡之战,曹操最大的劣势是兵力太少,战略纵深过大。黄河天堑形同虚设,外无强援,内部也是人心浮动,摄于袁绍淫威的官员不计其数,想要投降的人也是不计其数。

    然而这一场战斗结果却出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反转。

    正常情况下,战略纵深那么大,兵力越多,占得优势肯定越大。曹操兵少,袁绍兵多,他完全可以分兵袭扰,从四面八方包围敌人,慢慢蚕食。

    田丰就基于这一点,给了袁绍自己的意见,认为应该分兵袭扰更好,不该火急火燎地大举进攻。

    沮授也提出了三年疲曹的计划,不应该立即和曹操展开决战,而应该缓步徐图。

    当然。

    田丰的计策确实已经被曹操谋士团识破,不然的话,曹操也不会在河内和青州布防,就是为了防止袁军分别从司隶以及青州发动迂回钳形攻势。

    问题在于,识破归识破,可硬实力差距摆在这里。

    当时曹操可谓是四面楚歌,不仅要跟袁绍决战,还得在南面布置兵力防止刘表跟孙策北上,导致正面战场的兵力捉襟见肘,哪怕是在外围布防的兵马,也是少得可怜,寥寥数百上千人而已。

    但凡袁绍聪明一点,听沮授的意见应该“事需缓图,欲速不达”,再听田丰的扰敌之计,四面出击打牵制,以冀州的底子,拖都能把曹操拖死。

    可惜袁绍自己蠢,一定要急于求成,没有派任何部队从左右两翼骚扰牵制,而是所有部队直接从黎阳进入东郡,妄图直扑许都,结果渡河后在曹操设置的第一道防线,白马、延津等地遭到曹军分段阻击,关羽斩颜良,文丑又中荀攸之计,损失了颜良文丑。

    然后又在官渡强行跟曹操打阵地战,双方对峙久攻不下,不仅数次攻击被曹操打退,甚至后来还逼反了许攸,让许攸去曹营告密,被曹操抓机会火烧乌巢,完成了翻盘。

    说句实话,纵观整个官渡之战,袁绍即便是战略和战术已经大失误的情况下,曹操还是赢得如此艰难。如果没有二五仔许攸,这一战的结果大概率还是曹操失败,但也不能否认,在一战当中袁绍的表现到底有多愚蠢。

    飞龙骑脸都输了,几乎跟孙十万在合肥之战的表现没什么区别。

    陈暮作为后来者,自然要汲取袁绍失败的教训,总结曹操成功的原因。而且官渡之战对于他的参考意义,远比历史上其它所有以少胜多的战役更大。

    毕竟他现在面对的就是袁绍本人,通过官渡之战,他可以从袁绍的打法、性格、决策等等对方面进行分析,找到制胜的关键。

    兄弟二人正研究着舆图,最先过来的是荀彧荀攸,荀彧是平原相,荀攸目前担任平原长史,平时都在城内,不像田丰和沮授一样,一个担任抚军中郎将,一个是军师中郎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军营里,比如田丰正和张飞在博平一带,沮授和典韦在鬲国一带。

    然后是高唐防线的太史慈黄忠他们,还有高城一带的臧霸,张辽高顺牵招等人则是在平原县城以西的绎幕县前线,徐荣则是被派往了三韩之地,公孙度那边是另外一招暗棋,需要他去处理。

    因此别看刘备帐下人才济济,但大家并不是在一起,想要开个会,还是非常麻烦。

    从午后一直到天黑,差不多三四个时辰,等到晚上**点钟的时候,除了距离最远的臧霸以外,其他人都基本到齐,毕竟现在青州防线收得很紧,即便是博平到平原,也不过是七十多里,快马赶来,也就那么一两个时辰。

    荀彧来了之后,然后是阎忠,紧接着就是张辽高顺牵招,再之后就是太史慈黄忠,这些人离得都不远,不管是从绎幕县到平原县,还是从高唐县到平原县,基本都在三四十里路的范畴。

    沮授和典韦稍微离得远一点点,鬲国到平原差不多五十里左右。他们是倒数第二批到的,等到张飞和田丰抵达的时候,天自然已经全黑了。

    到了差不多晚上八点多钟,张飞风尘仆仆地步入大厅,一进来就嚷嚷道:“大哥,这么急着把我从博平叫回来做甚?”

    这个时候刘备陈暮荀彧沮授荀攸等人正在研究袁绍军在清河国渤海国等地布置的防线,他们把大厅稍微改造了一下,竖起一块很大的舆图贴在木板上,厅内点上了大量油灯,众将士围着听他们讲解。

    见张飞进来,刘备意犹未尽地转过身,摆摆手道:“三弟回来了,大家先坐吧。”

    众人便依次坐下。

    按照作为排列,陈暮坐在刘备右手下方第一个,张飞坐在左手下方第一个,然后依次是沮授典韦太史慈等。许褚站在刘备身后当保镖,十多人济济一堂,开展了青州第一次重要会议。

    其实刘备军队自然不止这点人,中高层军官当中,历史上留下姓名的校尉、军司马、裨将、偏将不在少数,还有手下谋士团多达三四十人,如孙乾简雍这些人,还有钟繇、华歆、王朗、氏仪、孙邵、左继、刘谦、崔琰、国渊、公孙方、王脩、毛玠等等。

    但就跟曹操的一生中拥有的所有谋士多达一百零二人,骨干谋士却只有九人一样。刘备目前拥有的骨干谋士,也只有四人,陈暮、沮授、荀彧、田丰,连荀攸和阎忠都不算,因为他们二人是最近两年才加入,功劳和资历都较晚。

    从泰山学宫毕业的大量士人在军中担任中层文书,各军队长史、主簿、从事达数百人,各级精锐军官由上到下多达数千人之多,连许褚现在都仅仅只是个侍卫长,可见现在刘备集团羽翼已经相当丰满。

    刘备高坐主位,陈暮张飞左右分坐,然后谋士团沮授、荀彧、田丰、荀攸、阎忠,紧接着就是几名大将,典韦、太史慈、张辽、高顺、黄忠、牵招。

    十四个人,还有在高城的臧霸,以及洛阳的关羽赵云,组成了目前整个青州最高管理层。

    连镇守徐州的蔡阳都没有进入这个圈子。

    毕竟蔡阳虽然是陈暮的妻舅,但跟这些人比,资历、军功、地位都差一截,所以哪怕现在蔡阳已经当上了杂号将军,可以算是高层一员,却也依旧被排除在最高管理层之外。

    众人坐下之后,刘备高声道:“大家奔波了一天,想必都已经饿了,先上菜吧!”

    外面早就温热好了酒菜的奴仆就开始端上菜肴。

    是炒菜。

    在这个年代,想吃一盘炒菜可不容易。也就是陈暮发明之后,教会了国相府的厨子,这才能让众人大饱口福。

    众人说说笑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填饱了肚子,祭好了五脏庙,才开始正式。

    酒宴结束,张飞搞了根牙签在那剔牙,歪着脑袋对刘备说道:“这菜真好吃,这酒真好喝,我都舍不得回博平了,大哥,把我调回平原吧。”

    “三哥,你要是不回博平,这一战我们可打不赢。”

    陈暮笑呵呵地道。

    听到他的话,张飞顿时来了精神,忙道:“终于准备开战了吗?”

    “是啊,确实应该打仗了。”

    陈暮看了眼沮授荀彧田丰等人,历史上袁绍进攻曹操的时候,曹操手下谋士除了孔融是个保皇派,有自己的利益主张以外,其他人全部主战,给予曹操极大的信心。

    其实那些谋士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

    只不过这一战是不打也得打,毕竟是人家打到家门口来了,如果不打的话,那曹操只有投降一条出路,所以大家也都是硬着头皮去接。

    而现在不同,青州是有主动权的,防线如此严密的情况下,冀州想要进攻,无异于难如登天。

    这就好像两个巨人一样,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反而不管谁先出手,都会暴露出弱点,被人家后发制人,这才叫难顶。

    但现在既然陈暮一人主战,沮授田丰荀彧等人自然也不得不支持他的意见,因为确实像陈暮说的那样,因为各方面原因,现在已经是唯一能够击败冀州的机会。

    如果时间拖得越久,等到老派党人们一个个都老死,党人对冀州的影响力进一步衰弱。张燕、公孙瓒那边也有可能生变的情况下,继续拖时间,只会对青州越来越不利,胜利的天平会往冀州倾斜。

    所以这一战不打,也得打。

    听到陈暮肯定的声音,张飞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马上说道:“大哥,四弟,你们说,该怎么打,打哪里?我都听你们的。”

    刘备摆了摆手,说道:“三弟稍安勿躁,听四弟和几位军师详细说明。”

    陈暮环顾众人,说道:“打仗,需要定下一个战略目标。战术和战争,都是为了达到这个战略目标而实行的努力,所以在此之前,就得定下一个战略计划,诸位以为,什么样的结果,是我们应该得到的战略目标呢?”

    沮授沉吟道:“夺下整个冀州?”

    “这是大战略!”

    陈暮说道:“击败袁绍,夺下整个冀州,是我们的终极目标。但在此之前,还得定下无数小战略才行。诸位想一想,我们的优势在哪里?”

    荀彧想了想道:“我们的兵力不如冀州多,但士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粮草也充足?”

    “这些并不能给我们带来太大的优势。”

    陈暮分析道:“王芬时期,冀州不修武事,士兵素质确实一般。但袁绍上任以后,以其当年打过董卓的精锐之师为骨干,训练士卒,虽单兵依旧不如我们,但也差不了太多。武器装备方面,我们确实略胜一筹,可他的兵马较多,装备也不差,粮草更不用多说,冀州仓谷,可用十年之久。”

    沮授和荀彧对视一眼,二人皆有战略眼光,但在此时却想不出来下一步的战略应该怎么做。过了片刻,两个人默默摇摇头,沮授说道:“子归就不要卖关子了,你倒是说说,我们的优势在哪里?”

    陈暮笑了起来,指了指地面,道:“我们的优势就在于我们布置了强悍的防线,青州西面为泰山山脉,北面为大河壶口,防线较窄,易守难攻。袁绍根本打不进来,而我们却随时可以攻出去。反倒是冀州虽地大物博,可一片平坦,几无防守之地,这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优劣势!”

    “我可以打你,你却打不到我?”

    荀彧试探问道。

    “正是!”

    陈暮点点头。

    就跟蜀国和魏国的战争一样。

    诸葛亮六出祁山,四处攻城略地,魏国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是依靠了巴蜀无数天堑防线难以进攻。

    也就是蜀国的体量太小,如果体量再大一些,只要吴国不偷袭荆州,拥有荆州和益州两地,未来魏蜀战争的胜负结果,还犹未可知。

    当然,青州跟益州那种防御能力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不说从徐州琅琊国就有直通青州腹地的平坦道路,单说泰山也不是完全没有路可走,只不过翻越泰山的成本太大,纵观历朝历代,没有人会去做而已。

    不过虽然青州的防御能力无法和益州比较,可青州不是季汉,冀州也不是曹魏。双方的实力是成正比的,一个天下第一强,一个天下第二强,天下第二还有严密防区,怎么打都立于不败之地。

    陈暮继续说道:“冀州没有防线会成为一个很大问题,如果全面发动攻势,我们可以从多方发动袭击。就如同一个巨人一样,看似强悍,实际上浑身都是破绽。而且哪怕战败了,我们也可以立即退守平原,引诱敌人来攻,这是我认为的第一个战略!诱敌深入!”

    沮授若有所思地道:“我们的优势只在青州有用,但敌人的劣势却到处都是,我们可以主动进攻,同时也能将敌人拖入我们的优势当中?”

    “不错!”

    陈暮点点头,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木板边上,指着上方的舆图说道:“大家看,冀州四面无险可守,青州大举入侵,袁绍的防线必然是清河国以及渤海、安平、河间一带。还有魏郡要防备洛阳的二哥,赵国、常山国、中山国以及巨鹿则必然空虚,如果此时张燕和伯圭兄进攻,会如何呀?”

    荀彧说道:“牵制敌人主力,由友军发动致命一击。到时候前线袁军必乱,我们便可以趁势追击!”

    “这正是我认为的第二阶段战略了。”

    陈暮说道:“第一阶段,由青州为主力进攻点,袭击清河国,渤海郡,逼迫袁绍来防。此时若有条件,则佯装不敌,引诱袁绍进攻平原,将他拖入我们的防区当中,让他们深陷泥潭里。这个阶段是一个漫长的阶段,我们必须发挥出我们的优势,袭扰各地城池,迁移清河与渤海百姓,让这两郡之地,变为焦土,不能让袁绍继续坐拥那么多肥沃土地!”

    “而如果袁绍不上当,那我们就继续采取骚扰战术,兵出大河,即便是不能将清河与渤海的百姓迁移走,不能将这些地方的兵马全部困在城中,也一定要将袁绍大部分主力部队吸引到这边,然后由洛阳配合我们的进攻,战争便正式进入第二个阶段!”

    “从第一个阶段到第二个阶段,也许会用很久的时间,也许会长达数年之久。但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要有耐心,就像是一群狼,在猎杀一头巨大的水牛,不时上去咬一口,耗尽它的体力,最终才能将它吃下!”

    “而这个计划,也就是我们的终极战略目标!”

    陈暮环顾众人,缓缓地说道:“我将它命名为群狼战术!”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胸有苍穹

    群狼战术,并非二战时期德国人发明的狼群战术。

    一个是群狼,一个是狼群,虽然一个意思,但不管是打法还是实际操作,完全没有共通性。

    因为德国人发明的狼群战术是海战的具体打法,就是用潜艇群来进攻大型舰船,以多打少,摧毁盟军航线,因而顾名思义狼群战术。

    而陈暮的群狼战术,甚至已经可以上升到一种战略,而非具体的战术。

    他的策略是这样,以青州为狼王,负责发动主攻,同时牵制敌人大部分精力,然后由洛阳、幽州进行策应,再加上伺机而动的张燕,三面偷袭骚扰。

    袁绍虽然实力强悍,但分身乏术,被多方围攻,必然难以应付。正所谓猛虎架不住群狼,双拳难敌四手。

    而作为拥有大量防线的两个地方,青州和洛阳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可攻可守,洛阳八关,你袁绍可以打进河内,但打不进洛阳,守住孟津小平津等地,你就拿我没办法。

    青州也是如此,拥有黄河天堑,主动进攻权,都在他们手里。宛如两个乌龟,伸出头可以咬,缩回头可以防,攻防兼备,打得袁绍首尾不能相顾。

    在这种情况下,袁绍唯一可以动手的地方也就只有幽州。

    可惜他尝试过,他之所以先决定处理公孙瓒,就是太清楚青州和洛阳太难打。但当刘虞的天子诏书下达的时候,他就已经宣告了失败。

    所以一旦陈暮的群狼战术开展之后,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袁绍将会进入一个被动挨打的局面。等到袁绍受不了,想要和青州展开大决战的时候,青州完全可以把他拖入泥潭里。

    总而言之,冀州这个巨人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拿下。群狼战术严格来说是一种消耗战,还是陈暮当初的设想,以青、幽、洛阳三地的为支点,分头袭扰,合力进攻,慢慢地将冀州这个巨人一口一口地咬死吞下。

    这意味着早在当年刘备进军关中失败,带着满朝文武定都洛阳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在算计。毕竟在那之前,他曾经认为洛阳作为一块飞地,属于鸡肋性质,但想通之后,才能明白它的好处。

    然而当陈暮提出这个构想的时候,沮授思索良久,荀彧也是沉吟片刻,两个人互相对视,默默点了点头,荀彧伸出手,示意沮授来说话。

    沮授便说道:“子归啊,你这一计策确实好。让袁绍四面八方,皆受我方牵制,首尾不能相顾,必受其乱.......”

    “好了好了。”

    还未等他说完,陈暮就含笑道:“公与就不要绕圈子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和文若都认为,此计好归好,但却需要极为精妙的配合是吗?”

    沮授见自己的想法被识破,倒也不尴尬,而是正色道:“我们四方围攻,不能随时保持通信,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进退有据,如果袁绍聪明一些,击退某两路,再大力围攻另外一路,以此各个击破,反倒是添油战术。”

    荀彧叹气道:“是啊,四面围攻,若是约定同时进攻倒还好,可一旦事情有变。不管任何一方没有配合行动,对于其它路来说,都是个很大的打击,反倒袁绍是一个整体,更不容易被攻破。”

    这就是群狼计划最大的缺点,由于通讯不发达,部队之间想要联络基本靠人力,往往几天甚至十几天才能得到消息,而且还是非常滞后的消息,对于战机稍纵即逝的战场来说,这会是一个极为致命的漏洞,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萨尔浒战役。

    明朝集结二十万大军,兵分四路一起进攻辽东。结果人家努尔哈赤“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就是集中兵力猛攻一路,先破西路再破北路,东路军不知另外两路军被破,加上山路崎岖,没有按照约定抵达,继续向北开进,努尔哈赤击败两路军后从容回防,再击溃东路军。

    如此在短短五日之内,三路被破,南路军根本来不及得知消息,就发现敌人已经到了身前。虽然只是人家的斥候军,结果还是把南路军吓得直接崩溃,连接触都还没有接触,自行兵败如山倒,就可以知道在没有通讯手段的年代,信息差到底有多致命。

    但陈暮既然早就有了计划,自然也想出了应对方式,他缓缓说道:“所以我才要去洛阳!”

    “四弟要去洛阳?”

    刘备大惊。

    陈暮点点头:“不错,这一战至关重要,非我不能亲至洛阳可处理。”

    刘备皱眉道:“即便四弟去洛阳,可消息传递,依旧不能解决啊。如果我们不能及时配合行动,还是难免要出岔子。”

    “群狼战术对于四路领头之人的要求极高,在没有信息的情况下,我们只能通过自己判断来解决麻烦。”

    陈暮耐心解释道:“青州这边有公与、文若、元皓、公达四位大才,又有阎义先生出谋划策,大哥高枕无忧。幽州那边伯圭兄与鲜于辅兵强马壮,倒也无妨,张燕那边早期不会动,所以唯有洛阳才是问题关键,只能我亲自去了。”

    刘备眉头缓缓舒展下来,点点头道:“若是非去不可的话,那也只能如此了。二弟常年在洛阳,我时常思念,牵挂着二弟孤身一人,颇为孤单,四弟去的话,至少能为二弟做个伴。”

    “我会将大哥的思念之情转达给二哥。”

    陈暮微笑道。

    他去洛阳的事情,也是经过他深思熟虑,最后才决定的。

    后世曾经有人分析过田丰的骚扰战术是否能成功,经过研究,人们发现袁绍无论是从兵力、粮草、后勤以及战略纵深方面,几乎都碾压曹操,曹操胜率小得可怜。

    如果没有发生官渡之战,而是实施田丰的骚扰战术,兵力、粮草供应得上的同时,且黄河几乎不能作为防御点,完全可以实施这个计划蚕食曹操。

    但这个计划也有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对于领兵将领的素质要求极高。每一路领军将领,最少也得臧霸级别,统帅能力比较极高。

    毕竟人曹操手下那些是什么人?

    骨干谋士:郭嘉、荀彧、荀攸、贾诩、程昱。

    骨干武将:关羽、张辽、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许褚、李典、徐晃、于禁、乐进、臧霸。

    谋士团全部智力96以上,五子良将有四个,还加上一个能在万军丛中砍死颜良的关羽,统帅能力和武力值全都爆满。

    你去出兵进攻,以袁绍手底下那些货色,比如张南焦触之流,带一万人过去,即便是遇上张辽关羽的一千人马,估计都不够他们砍的,更别说分兵袭扰。

    所以田丰的战术没有问题,问题在于,袁绍过于缺乏高级统帅,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同为五子良将之一的张郃,但一个张郃随便派个徐晃臧霸就能轻易搞定,其他人来就是送菜。

    现在青州的群狼战术也是同理,战术同样没有任何问题,集结各方盟友,一起讨伐袁绍,但缺乏的是能够执行这项战术的将领和高级指挥人员。

    正如同样是从南到北的北伐战争,高粱河车神和朱元璋能比吗?

    人家朱元璋什么人?

    开局一个碗,结局一个国,从乞丐一路最到了皇帝。

    在很多人心目当中,他是超越了汉武帝、唐太宗,可以排在历朝历代皇帝排行榜第二名的存在。

    高粱河车神又什么玩意儿?

    笑柄而已。

    皇帝与皇帝之间,不能一概而论的。

    因此陈暮前往洛阳,亲自来执行自己制定的这一套战术,就在所难免。

    毕竟青州谋士团已经很不错了,荀彧荀攸沮授田丰,再加上一个稍微差一点的阎忠,完全可以执行这套方案。

    同时以刘备为中心,又有张辽、臧霸两个统帅能力极高的人为主将,太史慈、黄忠、典韦、张飞等武力值极高的人为冲阵大将,高顺练兵奇才,陷阵营冲锋陷阵,从谋士到武将,都是靠得住的人。

    最重要的是,刘备的统帅能力其实很一般,前期小规模战争中往往能取胜,大规模战争却输得一塌糊涂。后期虽然赢下了汉中之战,但夷陵之战就充分暴露了他的弱点。

    不过汉中之战也证明了他是一个听得进话以及容易放权的人,只要不出现关羽张飞陈暮阵亡,让他失去理智的情况,那么他完全可以放权给荀彧沮授二人为战略统筹,让田丰和荀攸布置具体战术安排,他居中坐镇即可。

    如此青州有沮授荀彧这两个战略大师,荀攸田丰这两个战术大师,再加上诸多高质量武将,必然可以执行群狼战术。陈暮去洛阳,带着关羽、赵云、管亥、徐晃、武安国等人,同样可以执行战术。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幽州和黑山军那边,不过黑山军是一张底牌,不会轻动。幽州那边陈暮对他们的期望不高,只需要牵制一部分袁绍兵马即可,且幽州兵马最多,实力最强。

    公孙瓒数万兵马,再加上鲜于辅,即便打得再差,总归是能给袁绍造成一点压力。而真正的主攻则是青州,洛阳作为副攻。因为这两地离魏郡太近了,作为冀州治所所在,魏郡一旦被攻破,邺城失守,那么袁绍就彻底失败。

    因此袁绍在对付青州和洛阳的时候,主要兵力一定是集中在清河国以及魏郡等地,那么公孙瓒和鲜于辅那边,便可以在北面肆无忌惮地南下骚扰,正如一头头狼,不断地偷袭猎物,将它一步步地耗死。

    当某一天袁绍再也支撑不住,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发动决战的时候。就是洛阳和青州全面龟缩防御,将他拖入两地防线泥潭的时候,而等待袁绍的,便是张燕和公孙瓒鲜于辅的背刺!

    到那时,青州的獠牙这才完全显露出来,最后一口将袁绍这个庞然大物咬死,然后一头头野狼,嗷嗷叫着扑上去,大口分食,为将来一统天下,扫除最大的障碍。

    这就是陈暮制定的群狼战术的全部!

    一,骚扰!

    二,拖字诀!

    三,四面出击!

    四,化主动为被动!

    五,反击!

    六,全面进攻!

    七,一战定乾坤!

    步骤虽然较多,但既然袁绍是最大的敌人,那也不妨以最全面的策略来对待。

    一步一步执行所有计划,一口一口吞掉所有胜利果实。

    这样。

    终有一日,他们才能击败强敌,将原本历史上曹操需要将近七八年,才能吞下的河北,尽快拿下。

    给众人确定了他的计策之后,陈暮看着大家,轻声说道:“大哥,三哥,公与,文若,元皓、公达、阎义先生,还有诸公。”

    “四弟你说。”

    刘备站在原地,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陈暮微微一笑,缓缓鞠躬行礼:“这一战,就托付给大家了。”

    “子归安心!”

    众人包括刘备在内,同样鞠躬回礼。

    陈暮抬起头,继续说道:“明日我就启程前往洛阳,请大哥让公与和文若为左右统筹,元皓、公达以及阎义先生为随军军师,待大哥吹起战争号角之日,便是我在洛阳为大家策应之时。”

    刘备抓住了陈暮的手,点点头道:“四弟,你放心。我都听几位军师之言,他们说打,我就下令打。”

    陈暮笑道:“我最喜欢的就是大哥这一点,听得进去话,我希望大家记住,不管袁绍将来是把主攻方向放在青州还是洛阳,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我等定会按计划行事!”

    众人又道。

    陈暮笑了笑,最后认真说道:“诸公,此战关系天下,关系我汉室江山,袁绍是挡在我们一统大业之上最大的障碍,袁绍覆灭之日,就是一统天下大业之时!这大汉天下,有了诸公,才能万世太平!”

    刘备只觉得热血沸腾,激动不已地道:“匡扶汉室,便在今日!”

    荀彧也激动了起来,说道:“子归放心,就算拼尽我的老命,也绝不会让袁绍得逞。此战,必不负子归所托!”

    “必不负子归所托!”

    “四弟放心,他袁绍一千个来,我管他一千个死。一万个来,我管他一万个死!”

    众将也是个个自有承诺,张飞更是拍着胸脯保证。

    陈暮看着留在青州的众人战意高昂,心中亦是豪情万丈,脸上挂满了笑容。

    袁绍,已是唯一的拦路虎!

    因为早在那之前,陈暮就已经做了无数准备,防止河南、关中、江东出现像袁绍那样的大诸侯。

    拿下河北,立即就是兵马南下,打着刘虞的名号,直接进去河南等地。

    到那时曹操孙坚吕布这些人,不降也得降。

    最终的结果,无外乎他们继续高举坚定维护朝廷统一大业的旗号,然后被陈暮调去中央,做个有名无实的三公九卿而已。

    然后就是刘表和袁术,至于剩下的关中群鼠,以及益州刘璋,也都不过是无能之辈。

    顺利地话,击败袁绍后,数年之内,就能一统天下!

    到了那时,大汉。

    将再一次站立在这世界之巅,发出自己的呐喊。

    而且这一次,就不再是像汉武帝那样,仅仅只是对西域和草原有影响。

    它的未来,必定是跺一跺脚,就能让这整个世界震上一震!

    陈暮抬起头,透过厅中门帘,看到了屋外夜空。

    群星璀璨,月光流转。

    历史长河涌动。

    三国乱世,人才辈出。

    袁绍,曹操,孙坚,刘备,吕布,以及无数那些在青史一页留下自己功勋的人。

    你们都是强者,也都是世间的英雄。

    但我。

    一步一步,早在数年前,就已经算计了整个天下。

    我并非立于你们头顶之上。

    只是胸有苍穹,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仅此而已!

第一百一十三章 鞠义练兵

    五月初,阳光火辣辣地投射在大地上,旷野上的杂草被晒得蔫巴巴的,森林倒是郁郁葱葱,枝条葳蕤,阵阵蝉鸣传来,偶尔似有豺狼虎啸。

    虽然永汉元年中原地区大旱灾,但波涛浩瀚的黄河依旧汹涌流淌,平原县城以西的官道上,一行人缓缓顺着官道走。

    刘备带领青州上下刚刚送别了陈暮,陈暮则领着自己那一千玄甲重骑,浩浩荡荡往洛阳的方向而去。

    青州有两千玄甲重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四兄弟当中,刘备曾经觉得每人配五百作为亲军护卫比较合适,这样平均分配一下,可以保护四兄弟的安全。

    但关羽和张飞是什么人?

    武力值都是汉末乱世仅次于吕布的存在,平日上阵杀敌,基本是等闲百八十人近不得身,根本不觉得自己需要保护,因而悍然拒绝,表示大哥和四弟更需要玄甲重骑的保护。

    刘备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虽然比不过关羽张飞,好歹也是80多的武力值,属于二流武将中比较拔尖的类型,一般人想要他的命还是非常困难。

    但他作为青州集团老大,已经被暗杀过很多次,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狼多,即便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

    因此在众人劝说下,他也不得不领一千人为贴身护卫。同时首任侍卫长典韦,第二任赵云,然后是许褚。

    至于陈暮,他身边一直是阿大阿二张龙赵虎等人为中层军官,因为在这之前,玄甲重骑一直是一个整体。名义上之前典韦和赵云一直是他们的侍卫长,现在又换成许褚,所以陈暮这边一千人反倒没有侍卫长。

    另外阿大阿二张龙赵虎这些人资历其实够,但武力值、统帅能力都很一般,只能算精英小兵级别,而玄甲重骑的侍卫长级别已经很高了,官方名字为玄骑校尉,属于校尉的范畴。

    因此陈暮这一边一直没有一个合格的人才担任玄甲重骑的侍卫长。

    不过今日倒是有些不同,一千玄甲重骑保护着陈暮西去,以往陈暮身后是跟着阿大阿二,张龙赵虎几人,现在身边却多了一个一身玄甲,脸上戴了半边面具的奇特男人,仅仅跟在陈暮的左右,位列还在阿大阿二等人之前。

    这是新任的玄甲重骑侍卫长,叫做陶破虏,三个字,很奇怪的名字。阿大阿二他们对于之前的典韦赵云是服气的,对后来冒出的许褚却不感冒,只是许褚一直待在刘备身边,他们也没机会表达不满。

    但现在又冒出个陶破虏站在他们头顶,众人自然不服气,按照资历,阿大阿二张龙赵虎即便不做侍卫长,也该由一个资历不比他们差,武力值比他们高,让他们服气的人来做。

    要是随随便便一个人来,属实没有面子。因而大家伙憋着一股劲,一路走了两天,过了聊城之后,在乐平境内的漯水边休息时,众人开始发难。

    一行人在河滩草地上休息,不要以为骑兵就移动速度很快,他们是重骑兵,一人双马,要保护马力的情况下,移动速度基本跟步兵差不多,每日走个七十里就是极限。赶路阶段陶破虏一直跟着陈暮,现在休息放养马匹,让马匹饮水之时,总归要讨教一下。

    这个时候陈暮正和这位陶破虏聊些事情,远处士兵们牵着马匹在河边饮水,还有一些士兵纷纷围拢过来催促着几人过去。

    阿大阿二张龙赵虎他们本来就商量了好了战术,见时机成熟,阿大便笑嘻嘻地上来说道:“四将军,这一路行军无事,将士们也无从消遣,颇为无聊了些。”

    陈暮看出他想干嘛,摆着看乐子的心态笑道:“怎么,你也想给我表演个舞剑助兴?”

    “那哪敢啊。”

    阿大看向陶破虏,笑着说道:“只是兄弟们确实无趣,就想着休息时军中演武一番,刚好陶校尉做我们的首领,因而想让校尉点评一下,看看我们弟兄平日演武,是否有差错。”

    陈暮笑了笑,摆摆手:“你先过去,我跟陶校尉有点事要说。”

    “四将军......”

    “快去快去。”

    “好吧。”

    阿大勉为其难地过去了。

    见到他们之间这样的状态,鞠义皱起眉头道:“你平时就是这样和他们打交道的?”

    陈暮毫不在意地道:“和身边亲卫肯定不能太威严,不然的话,会让他们感觉自己跟普通士兵没区别。要让他们觉得自己高普通士兵一等,这样他们才能在战争中用命去救你的性命,你当初不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吗?”

    “你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只不过对于我来说,我不会让他们懒散到这种程度。如果连上下尊卑都可以变得不同,他们迟早有一天会认为你对他们的好,是一种理所当然。”

    鞠义瞳孔微缩,目光中露出追忆的神情,似乎想起了那个大火蔓延的山谷,是身边的亲卫死死保护住自己,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你这话倒也对。”

    陈暮仔细想想,似乎鞠义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亲卫肯定要与普通士兵有区别,不然的话亲卫凭什么给你卖命?

    但主将一定也要有自己的威严,否则在亲卫面前尚且如此,一旦统领三军的时候,又怎么能让人信服呢?

    只是阿大阿二张龙赵虎他们是当初涿县起兵时跟着的五百老兵,和他们在一起实在太久了,不知不觉当中,他们似乎变得像亲人一样,说话也变得肆无忌惮,反倒失去了那种军中应该有的森严等级。

    “要不要我帮你捶打捶打这帮家伙?”

    鞠义笑了笑。

    作为汉末顶尖练兵大才,这点把握他还是有。

    陈暮摊开手,往阿大阿二张龙赵虎那边瞅了眼:“你的机会来了,看你表演就是了。”

    “遵命,四将军!”

    他在四将军那三个字的时候咬得很重,眼神中分明带了些许戏谑。

    玄甲重骑选的确实是军中最强精锐不假,但正因为缺乏一个统军大将,导致他们十分懒散,陈暮又不怎么管他们,因而阿大阿二张龙赵虎这些人其实很跋扈,在军中属于人上人。

    这么多年下来,除了陷阵营他们不敢去招惹以外,在偶尔举行的三军军演当中,玄甲重骑经常欺负别的军队,惹得军中上下对他们颇有微词。

    现在鞠义愿意出手教训教训这帮小崽子,陈暮倒也乐于见到这个画面,免得以后他们再惹是生非搞出祸端。

    就看到鞠义缓步走了过去,冷着铁面,厉声喝道:“刚刚谁说要演武的?”

    阿大这边在跟阿二张龙赵虎等一群兄弟抱怨四将军护着新来的这位侍卫长,没想到鞠义主动上门,顿时心头一喜,立即高声回应道:“回校尉,是我,朱大!”

    说着还对自己的弟弟朱二以及好兄弟张龙赵虎挤眉弄眼,示意这位新来的陶校尉中计了。

    鞠义走到阿大面前,原本冷着的脸忽然诡异一笑,说道:“既是演武,自然该把阵势摆开。除了在那边放马的以外,想要参加演武的都过来,不想参加的就离远一些。”

    “唯!”

    这本来就是一群人给鞠义设的计,既然他这么上套,那么自然也会按照计划行事。周围的士兵笑嘻嘻的走开些,留下了阿大阿二张龙赵虎以及十余个武艺较好的队长屯长等中下层军官。

    其实按理来说,阿大阿二张龙赵虎他们也是军中老油条了,十七八岁跟着刘备出来混,十多年下来已经三十上下,上阵杀敌无数,好歹该成熟些,不应该这么儿戏。

    但他们就是不服,论资历,阿大阿二张龙赵虎比典韦都早几个月,论......额,大概也只能论资历了,因为武力值和统帅能力他们确实没有。

    典韦他们肯定服,当年董卓营寨被黄巾攻破,他如一道中流砥柱,带着千余弟兄死死顶住了营门,可谓是战功赫赫。

    赵云也没问题,资历比不上他们确实不假。可谁让人家阵前斩将,还和天下第一的吕布交过手呢?

    许褚和鞠义就不同,两个空降的侍卫长,无资历无军功,凭什么能率领他们这群人?

    其实在阿大阿二张龙赵虎他们心中,最适合跟在陈暮身边的还是**。**原本是武安流寇,罗市贼被击溃后,刘备招降了他们。资历比他们稍差一点,但武力值和统帅能力比他们高一点,也跟随陈暮多年,**当侍卫长,他们心里稍微平衡一点。

    主要也是他们四个人一样的资历,一样的战功,谁当都不好,推**出来,肯定没问题。可惜**的父亲胡志年纪很大,前些年**退役了,回家照顾老父,去年胡志病逝,连胡勇都丁忧回家,**自然也不可能再回来。

    曾经有人提议过让阿大当,张龙赵虎也没有意见,表示对他绝对支持。只是阿大这个人比较讲义气,还是担心张龙赵虎,毕竟四人原本平起平坐,阿大忽然当侍卫长,他们心里肯定也有落差。

    如此陈暮身边侍卫长的位置,就一直属于空缺的状态。而阿大虽然因为顾及三个兄弟,不好意思担任侍卫长,可空降一个在他心中不如他们的人,他自然也不想答应。

    这样对于新冒出来的这个陶破虏,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明面上违抗军令肯定不行,虽然和陈暮亲如家人,但这样做实在违背一个军人的素养。

    而在演武的时候,如果单挑能够把这位陶破虏打得狼狈不堪,在军中上下面前丢进颜面,就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虽然这样做会将这位陶破虏得罪死,但军中本来就是靠本事吃饭。没有本事你凭什么得到我们的尊重?更何况这样做也是在不违背军中规矩的范围之内,合情合理,演武中出现误伤是常有的事情,你自己本事不如人,就别怪别人出手厉害。

    因此抱着这样的想法,众人决定给鞠义一次下马威。

    陈暮自己倒是好好反思了一下,鞠义说得没错,阿大阿二他们也确实缺乏一个优秀的统率来带领他们,自己有其它事情要处理,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训练他们,一直放任他们自由散漫惯了,将来如果出大问题,受伤的还是他自己,所以也乐于见到这个画面。

    众人装模作样开始演武,因为本来就没打算认真比划,一个个笑嘻嘻地表演了几个招式,有擒拿的有对砍的还有摔跤的,阿大跟阿二几乎是程序式的对练几招,然后就冲着鞠义喊道:“陶校尉,你觉得如何?”

    鞠义只觉得一头问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对陈暮道:“这是名震天下的玄甲重骑?”

    陈暮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背着手脸色十分严肃地走过来,冷冷地看着阿大阿二张龙赵虎四人,将他们几个盯得后背发凉,场面顿时就安静下来,原本嘻嘻哈哈的众人,一个个都静若寒蝉,不敢说话。

    “李彪!”

    “在!”

    “取军棍来!”

    “四将军......”

    “取军棍来!”

    这一次陈暮再也没有姑息。

    玄甲重骑可是他多年随行的保镖,自己生命安全的保证。

    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没有亏待过他们。

    所有的军饷都是十分高的待遇,家属也分了田地,甚至给予他们产业,保证他们后顾无忧。

    而且阿大阿二张龙赵虎这些人仅仅只是精英小兵的能力,却能够担任中级军官,堪比正规军中的军司马级别,已经是很高的规格。

    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是自己横行天下,四处行动的依仗,结果今日的表现却是让他大失所望,心中气愤不已。

    要是再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将来遇到突发状况,稍微一个不留神,死的可就是他自己!

    这不仅是在对他们的生命安全负责,最重要的也是在对自己生命安全的负责。

    阿大等人还没弄清楚状况,远处负责玄甲重骑军纪的队长李彪就已经取了军棍过来,陈暮冷声说道:“你们四人,各领十军棍,其他人,五军棍!”

    李彪迟疑道:“四将军,还得骑马赶路......”

    陈暮喝道:“要不是还得骑马赶路,我非打得他们三天下不了床,军纪队,还愣着做什么,打!”

    军纪队众人不敢不从,上来揪着阿大阿二等十多名中低级军官,一边小声道歉,一边让他们趴下,然后开始举棍一顿痛打。这些人倒也硬气,全程没有求饶,默默趴下接受挨打。陈暮一旦认真起来,他们再也不敢像以前那么嬉皮笑脸。

    这边挨了打,除了远处那边还在放马的大部分士兵以外,周围的士兵默默看着,都没有说话。鞠义看着这些汉子只是咬牙接受,点点头道:“没有烂到底子里,还算有救。”

    十棍子不多,很快打完。

    皮外伤而已,何况都是兄弟,下手有分寸,不会伤及脏腑。只是疼肯定会很疼,一个个站起来摸着屁股龇牙咧嘴。

    等他们起身之后,陈暮才冷声说道:“知道为什么打你们吗?”

    阿大迟疑片刻,耷拉着脑袋道:“知道。”

    “为什么打你们?”

    “因为我们以下犯上,不该冒犯陶校尉。”

    “放屁!”

    陈暮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大骂道:“我知道你们心中不服陶校尉,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但既然是演武,就给我好好打。一个个花拳绣腿,我奶奶对练都比你们强,你们还有脸来给陶校尉下马威?我都觉得丢人!”

    众人面面相觑,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四将军忽然发这么大脾气,原来根本不是他们想给陶破虏下马威的原因,而是他们训练态度的问题。

    军中虽然上下尊卑,等级森严。但军队同时也是靠本事吃饭,你能打,或者能统兵,大家都愿意服。毕竟上了战场,那就是在拿自己的命去拼,大家也怕遇到个饭桶上官,带着他们去送死。

    所以你去试探一下上官的本事无所谓,只要这位上官有信心有本事,不怕压服不了你们。

    问题是就算你们想要借故试探,或者给他一个下马威,你好歹认真一点。军中演武,不能开玩笑。一个个嬉皮笑脸,像是老太太坐桩一样,别说陈暮看得气人,就连鞠义这个刚刚上任的玄甲重骑侍卫长,都只觉得玄甲重骑,名不副实。

    其实也是因为这些年陈暮太忙,没有时间去管身边这些侍卫。二来他们确实少一个能够好好督促他们的统领,而阿大阿二张龙赵虎这些人又没有统兵能力,把手下当兄弟,对他们并不严苛,导致士兵们越来越懒散。

    毕竟训练这种事情,靠的不是自觉,而是严格的纪律和督促。之前典韦和赵云在的时候,玄甲重骑确实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可这几年一直没怎么打仗,加上典韦赵云不在,他们松懈下来很正常。

    听到陈暮的话,阿大阿二张龙赵虎等人羞愧地低下了头,鞠义笑了笑道:“至少你们还能听从处罚,忍着疼痛没有喊叫,还有救,来来来,不是要试探我本事吗?谁先上?”

    这就是直接走程序了。

    众人摄于刚才陈暮的怒火,一个个不敢上来。

    陈暮就觉得血压快上来了,暴喝道:“都是聋子?陶校尉让你们上,没听到吗?”

    “我先来!”

    当下就有一勇士空手上来,喊道:“我来跟校尉比摔跤,陶校尉小心了。”

    鞠义连盔甲都没有卸下,双手一拍,乐道:“来!”

    那人见他如此托大,当即找准机会上。

    摔跤大家都知道,身上一身铠甲,有棱有角,不仅笨重,还给敌人支点,很容易被人找到破绽击倒。

    但鞠义什么人?

    他可是民风彪悍的西凉人,精通羌人战法,普通士兵想找他的麻烦,还是差得太远。

    就看到那勇士上来找了个角度,正想抱摔,哪料到鞠义个回旋步伐,反倒来到了他身侧,稍微一个勾脚,再那么一拌,连让人身体都没有碰到,就将那勇士撂倒在地。

    见军中最擅长摔跤的士兵被弄翻,又有一人上来,举起手中环首大刀道:“我来与校尉比试刀法,刀剑不长眼,若是伤到校尉请海涵。”

    鞠义抽出腰间刀来,刀锋寒芒毕露,又向那人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上。

    那人举刀便砍。

    熟料鞠义横刀挡下,然后大力往左一推,右手手肘狠狠地打在那士兵脸上,将他打翻在地,等那士兵再想爬起来的时候,刀尖已经夹在他颈下。

    作为曾经阵斩公孙瓒大将严纲的悍勇之辈,鞠义或许没有关羽张飞那般强大,但也是二流武将水准,普通精锐小兵,还真不是对手。

    有了一个两个,自然就有三个四个,很快众人就一个个上来,甚至鞠义还不满足,让大家两个三个形成战阵上前比试。

    结果不出所料,来一个被他放翻一个,来两个被他打倒两个,来三个也是很快被他击破。

    一时间满地都是被他打趴下的士兵,看得周围众人目瞪口呆,讷讷无言。

    “服了没有?”

    鞠义瞪着一对似乎要吃人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阿大阿二张龙赵虎等人没有上,他们被打得屁股疼,上去肯定不方便施展。

    但他们再蠢也该知道,以他们的本事,肯定是没有能力对付那么多士兵,人家一出手就是打翻了众人,三五成群一块上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显然是踢到了钢板。

    一时间几人都是不敢冒犯,讷讷道:“服了服了。”

    “服了就好!”

    鞠义环顾众人,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的大白牙:“全军听令,五百人一队,牵马骑乘,疾驰二十里。另外五百人戴甲急行,跑步前进,跟在马后不准掉队,若是掉队,自生自灭!听到没有!”

    “啊???”

    所有人都傻了眼。

    他们是重骑兵,因此铠甲重达十多公斤。

    负重训练对于后世人民部队来说家常便饭,小菜一碟。对于青州军来说,也是家常便饭,因为这是陈暮制定的练兵计划,目的是为了训练更加精锐的士兵。

    如果是陷阵营,别说二十里,就算是五十里,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还是那个问题,因为没有人督促,玄甲重骑往往日常训练都不怎么上心,简单来说,他们已经荒废了很久,体力有些更不上。

    现在忽然开始跑步前进,估计很多人都受不了。

    然而给人家下马威,反倒被人家还了个下马威,既然心服口服了,怎么样也得听令,军令如山,众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听从命令,开始了一轮折磨之旅!

    陈暮看着众人惨遭鞠义毒手,心中没有一点同情和帮他们说法的意思。

    还是那句话,军人要有当军人的态度。如果因为自己没有时间,又没有一个统领他们的人管着他们,就这样一直疏于训练的话,将来一定会出大问题。

    前段时间袁绍果然下令将鞠义满门处死,除了在西凉老家侍奉祖父的长子以外,他的几个妻妾和另外几个儿女都无一存活。

    这让鞠义对袁绍充满了仇恨,投降青州,发誓要让袁绍血债血偿。

    刚好陈暮也需要鞠义为青州练兵,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现在就先拿玄甲重骑开刀,也不是一件坏事,刚好看看他练兵的本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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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现代人,与刘关张桃园结义,为他们做谋划的故事。PS:本书大部分遵照史实,人物性格会发生变化,并不依赖演义。不过会少量截取演义的精华,比如青龙偃月刀之类的武器等等,不影响历史。三国之谋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谋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谋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