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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玩蛇怪     三国之谋伐txt下载     三国之谋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死战(爆更两万第二章)

    得知是刘备亲自领军,且兵马居然只有六千人,审配怎么能不大喜过望?

    要知道,此次进攻,袁军早就准备充足。

    当时袁尚领前军三万人,再加上已经被降罪的先锋军韩猛部剩余的六千人,总计是三万六千人。

    除此之外,袁绍因为深爱三子,又增兵两万,总共是五万六千精锐部队进攻平原。

    在大河故渎的时候,一场血战,袁尚损失数千人马,包括在渡河强攻的时候,光被床弩和投石车杀死的士兵,就有上千人之多。

    紧接着连夜铺设浮桥,渡河战争打响,在河滩的时候,被敌人弓箭手杀伤了很多人马,现在还能保持五万出头的兵力。

    而太史慈与张辽在初期作战确实勇猛,可在中后期,袁军突袭张辽营寨,导致岸口防御出现漏洞之后,青州军也出现了很大伤亡,死伤兵马亦是达到数千人之多。

    如此即便是加上黄忠的援军,在那边营寨里的部队,也绝对不超过三万人,大体数量应该是在两万多。而刘备这次过来,只带了六千人,这意味着青州军总兵力,也不过是三万多人而已。

    这样冀州军至少能够保证兵力优势,且他们还控制了一处营寨,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如果能够在乱军之中,擒拿或者击杀刘备,那么青冀之战,他们直接获胜,不需要再打了。

    审配想到这里,心情就抑制不住的激动。要是能抓住刘备,就是泼天大的功劳。最重要的是,以他的智慧,很快就想明白了另外一点,那就是袁尚就站在他的旁边!

    刘备作为袁绍最痛恨的宿敌,同时也是袁绍上位最大的敌人,谁能杀死刘备,就会成为袁氏最大的功臣。而袁尚又是袁绍最喜欢的儿子,要是能把杀死刘备的功劳按在袁尚头上,那么袁谭那个世子之位,根本就保不住。

    虽然这样做审配就不会是最大的功臣,可他下注了未来袁氏的掌权者。等到袁绍剪除了刘备这个最大的障碍,占领青州幽州之地,加上并州以及很多臣服于他的北方游牧民族,实力瞬间变为天下之首。

    然后再兵马南下,一统中原,袁氏基业一成。等到袁绍一死,袁尚顺理成章继承大业。到那个时候,他审配作为袁尚上位的最大功臣,势必就能成为百官之首,而他审氏家族,也必崛起。

    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美妙的事情呢?

    审配眯起眼睛,嘴角露出灿烂的微笑,对着袁尚说道:“恭喜公子,如果我们今天能够抓住刘备,公子就立下天大的功劳了,到时候明公也必将对公子另眼相看。”

    袁尚毕竟是个毛头小子,年纪轻轻,战场经验不足,临阵还是有些怯场担忧问道:“先生说的是这个理,只是陷阵军和玄甲重骑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兵马,我们真的能够击败他们,擒拿刘备吗?”

    审配笑道:“我自然也知晓擒拿刘备不易,不过公子请放心,我早有对策。此时明公便在鄃县,离此地不过二十余里,快马报信,只需要不到两刻钟就能抵达,等明公过来的时候,也只需要不到一个时辰足矣,这段时间,只要我们拖住他们,刘备便手到擒来矣!”

    听到审配打算去后面搬援兵,袁尚这才想起来战场距离鄃县根本不远,立即恍然大悟道:“还是先生想得周到,只要父亲过来,他们必死无疑!”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陷阵军步步压进,开始逼向太史慈营寨外围的袁军。

    袁军因为没有得到命令,一时间只能不断后撤。

    墙寨上的审配看到这个情形,忙叫了声不好,立即喊道:“快,让他们立即撤回来。”

    但显然为时已晚。

    就看到陷阵军在离袁军不足五十步的时候,忽然前排枪盾手纷纷左右散开,露出中间的弓弩手,这些弓弩手全都用的连环手弩,可以连续射三根约一尺长的短箭。

    他们排成整齐的一列,在被前排的枪盾手放出来的瞬间,就已经瞄准了袁军的位置,纷纷扣动扳机。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上千根箭支划破虚空,发出刺耳的短啸,向着那边还不知所措的袁军射去。

    但这还不算完,因为是改进型的连环手弩,他们再一次扣动扳机,第二波箭雨又马上接踵而至,紧接着就是第三波。然后这些弓弩手后撤回去,后排第二列弓弩手继续上来,保持着两段射击的姿态。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袁军倒不是训练有素。而是他们看到敌人像是一群铁王八壳一样,估摸着也跑不快,且离了四五十步,也就是差不多六七十米距离,怎么想也该安全。

    谁知道这些铁王八壳内部还有两千名弓弩手,袁军猝不及防,前排纷纷中箭倒下,后面的人连忙扭头就跑,瞬间乌压压上万袁军如鸟兽一般四散奔逃。

    “可恶!”

    看到陷阵军趁他没注意,直接击溃了他派出去包围太史慈营寨的先头部队,审配勃然大怒,喊道:“传令兵呢,死哪去了!”

    “在!”

    传令兵连忙惶恐地跑过来。

    “去,让阴夔整顿好队伍,收拢兵卒,不要让他们乱,告诉苏游和郭昭,立即让士兵出营列阵,再让尹楷从侧面把那支军队包围起来,明白了没有?”

    “唯!”

    传令兵撒丫子就跑出去传达指令。

    阴夔、苏游、郭昭、尹楷等人皆为此次领军的校尉,其实还不止,另有吕旷、吕翔、马延、张凯等人,不过这些人都在营寨外面列阵,自然不需要再安排,双方摆开阵型,真刀真枪地干一场便是。

    很快那边阴夔收拢了被陷阵军射散的袁军士兵,重新整顿兵马。陷阵军也不追赶,实际上他们也没法追赶,三十公斤的铠甲在身上,即便想跑也跑不了多快,只能原地列阵。

    而太史慈营寨当中,黄忠张辽太史慈三人自然早就注意到了陷阵军的存在,太史慈大喜道:“是明公,明公亲自来救援我们了,现在我们就杀出去掠阵。”

    “嗯,我已经命人在拆除袁军布置在江面上的铁索,等到铁索一除,留守在船上的士兵就会继续航行,撞毁浮桥,断其后路!”

    黄忠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四十二岁才参军,已经八年过去,五十岁了,此时不建功立业,该当何时?

    “打开寨门!我要将功折罪!”

    张辽一掌拍在寨墙头上,他的肩膀还缠了绷带,之前战斗中负伤,但此时脸上却是一脸愤恨,眼神里充满了不甘与嗜血的狂躁。

    此番他丢了营寨,又损兵折将,明公亲赐万胜军,可谓是打了自己的脸,怎么能不让他暴怒。

    太史慈也理解他的心情,立即怒吼道:“开寨门!”

    “开寨门!”

    随着传令兵一声大喊,营寨大门缓缓打开。

    黄忠张辽太史慈转身下了墙寨,翻身上马,带着武器,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后方大军源源不断地开始往外走,在各级校尉、军司马等中层军官的指挥下,一万多大军于营寨外面的空地上,迅速开始排列战阵。

    这些士兵多为黄忠与张辽部属下,太史慈部下之前一直坚守前线,伤亡过重,因而留守寨中。而张辽部属下之前是拖着疲倦的身躯上阵,血战之后皆有些体力不支,在营寨中休息了近两个时辰才缓过来。

    正常情况下,如果对面将领是一个聪明的人,就应该立即下令进攻。因为敌人的阵型还未摆开,自己阵型已经铺设好,且己方还是人多的情况下,优势非常大。

    但陷阵军就在旁边虎视眈眈,且阴夔部的兵马也还在整顿当中,两座营寨之间又有些距离,等他们后军抵达,敌人早就已经布置好阵型,因此审配也只能看着敌人从寨子里出来之后排兵布阵,不敢过去骚扰。

    而这边刘备见到张辽他们赶来助阵,便立即派人通知他们,要他们准备一下,收拾辎重,准备往东面撤离。

    此次过来,就是为了解除河滨之围,将众人救回去,即便不能重创敌军,至少也不能让自己的部下再平添更多的伤亡,因此主要目的还是以撤离为主。

    三人虽想继续浴血奋战,但刘备那边是下了死命令,无可奈何之下,太史慈只能命人回营寨通知自己留守在营寨当中的校尉,让他收拾行李辎重,把伤兵都带上,从后营方向准备撤军。

    一切命令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并且江面上的铁链也正在拆除。

    毕竟他们占据的是大河故渎南面,离从南面驶过来的大船很近,且船上有守船士兵,悬浮在江面上,袁军对于青州水师没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水师的配合下,青州军把江上的锁链拆掉。

    双方对峙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从清晨血战,到如今刘备驰援,已经过去了七个多小时,两边都休整得差不多,双方在冰天雪地之中隔了约一箭之地,互相虎视眈眈。

    等到太史慈营寨里的守军将辎重迁移,开始从后营方向往东面撤离之后,刘备一声令下,由陷阵军断后,张辽太史慈黄忠部井然有序地撤退。

    他们这边一迈步,审配和袁尚那边就急了,眼下袁绍那边估计才刚得知消息没多久,点齐兵马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如果就让他们这么走掉,煮熟的鸭子飞了。别说刘备这条大鱼,即便是张辽太史慈黄忠这些人,二人一个也都不想放过。

    当下审配也不再犹豫,立即发号施令,命令早前最先列好战阵的吕旷、吕翔、马延、张凯等人迅速填补上去,将刘备的大军缠住,同时让之前已经被打得溃败的阴夔,以及苏游、郭昭、尹楷这些人从侧翼袭击。

    最关键的是陷阵军这边,由于陷阵军战斗力强悍,且还有敌方君主刘备在,士气必然高昂。审配不敢让其他人进攻,因此在对峙阶段,亲自挑选五千士兵,持盾牌与长枪,采取的相持战术。

    那边敌军一动,刘备在马上漠然地注视,然后向高顺示意道:“让大军往张辽太史慈他们的部众侧翼移动,拦在敌人进攻的道路上。”

    “唯!”

    高顺立即又向前排士兵传达刘备意图,军官们纷纷呼喊,当下陷阵军的战阵瞬间一变。

    原本他们的位置是在袁尚占据的营寨东南方,太史慈营寨的东北方,此时快速列阵变幻,原来的前队变成侧翼,原来的右边刀盾手侧翼变成前队,然后不退反进,向前快速移动,正对着面向从侧面杀来的吕旷、吕翔、马延、张凯等人的军队。

    重装步兵集团要想改变方阵还是很麻烦,远不如普通步兵那么方便。先不说身上的重甲,单说列好阵型时,快速改向也十分不便。好在陷阵军训练有素,在敌人还没杀到近前,就已经飞速地调整好了位置。

    此时吕旷、吕翔、马延、张凯等人再想让军阵改变冲锋的方向已经迟了,因为士兵冲锋过程当中,是不可能把命令传达给每一个人,都是提前布置,然后下达命令发起冲锋。

    所以战争当中,往往先手进攻的人会吃一些亏。正所谓后发制人,只要给敌人调整的时间,以最佳姿态迎头痛击,就很容易获得胜利。

    审配怕青州军顺利撤离,不得不先手安排人手发起冲锋,试图缠绕住正在往后方撤离的张辽太史慈部。

    但可惜刘备马上做出应对,立即调整陷阵军的位置,拦在了他们面前。

    袁军的军官们再想临时调整显然已经晚了,大军被裹挟在了一起,两三万人一起发动冲锋,人人都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一个之前见识过陷阵军有多厉害的年轻新卒还意识不到几万人往前冲是什么概念,当他看到前面的陷阵军已经打开了死亡的人墙,上千名弓弩手对着他们再次发起齐射的时候,惊惧之下竟然硬生生止住脚步。

    可还没等他扭头就跑,身后还在往前冲的士兵已经把他撞翻在地。他的倒下连累了几名士兵被绊倒,但更多的人却是在他们身上踩过去,数名袁军士兵竟然在发起冲锋的时候导致践踏而死。

    吕旷骑在马上,大声呵斥着让麾下的军官们维持秩序,不要乱,稳步向前冲锋。

    阵前厮杀不怕人少,不怕敌众,就怕没了军官指挥兵士乱了建制,一旦做不到齐进同退,转眼就是个全线土崩瓦解的局面。

    好在这边的践踏仅仅只是大军当中翻不起的一点小浪花,转眼间袁军就已经杀到了陷阵军面前。

    “射!”

    高顺一声怒吼,弓弩手齐射,数千根弩箭应声而出,向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疾驰而去。

    杂乱无章的箭支如雨点般划破虚空,落进了袁军人海里,引得惨叫声连连。

    冲在最前面的袁军顷刻间倒下大片,但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哪怕前面死的人再多,被裹挟之下,袁军所有士兵还是得咬着牙关,如洪流一般往前冲锋。

    陷阵军站在原地,如洪水当中的中流砥柱,在敌人接近的时候,两侧盾牌手再次合上,钢铁大盾竖着摆在地上,严丝合缝。

    下一刻,袁军就冲在了盾牌之上,爆发出巨大的冲撞力,两边前后都在推挤,中间的弓弩手也马上把手弩挂在腰间,抽出环首刀,开始从盾牌的上方往外砍,又有长枪兵从缝隙间不断向外刺。

    整个陷阵军,都像是被人潮给淹没。而在陷阵军的两侧,更多的袁军则向着陷阵军后方的张辽太史慈黄忠等人杀去。

    潮水般席卷而来的冲锋之势带着强大的惯姓狠狠地撞上正严密列阵的青州军,双方战在一起,霎时绽放出璀璨的浪花,爆发出激烈的厮杀。

    人体抛飞、战马悲鸣,兵刃的冷辉迷乱了阴暗的天空,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冰冷的沙滩。

    张辽早就想雪耻,一马当先冲入阵内,奋力一刀向着一名敌军砍过去,那士兵想用刀去格挡招架突然劈来的大刀,却吃不住这恐怖的力道,“当”得一声手中大刀就被击飞。

    人马交错,张辽冰冷的刀刀尖已经将他贯穿,同时余力如雷霆万钧,将他身后的人如串糖葫芦般挑起来,血光飞溅,哀嚎声遍野。

    战马庞大的身躯涌入敌阵里,四面八方的刀矛刺来,张辽咧嘴一笑,露出森然冷意,眼眸中满是嗜血的杀气,挥舞着手中大刀,挡得密不透风,将攻击全部隔开。

    另外一骑从侧翼杀来,手中大刀一个挥砍,就将围攻张飞的数名袁军斩杀,头颅高高飞起,鲜血溅射,将张辽泼成了血人,来者正是黄忠。

    黄忠虽老迈,已有五十,自从战平吕布之后,已经隐隐有跌落巅峰之势,但仍然保持着强悍的战斗力,乃青州军一员虎将。

    在帮助张辽解围之后,黄忠策马又领着亲卫往敌军军阵内杀奔而去。

    乱军之中,隐约见到前方有一骑马战将,领着数十亲卫,正在围攻一名壮硕的青年汉子,那汉子穿着青州军服饰,手中大刀不断挥砍,虽有招架之力,无奈周围敌人太多,难以还手,被打得节节败退。

    黄忠自然认识这人,乃是前几年明公从河南带回来的亲卫许褚。

    许褚一开始的时候战力还不如张飞,但这几年来经常出征,不时征讨各地山贼流寇,又常与袁军厮杀,武艺逐渐成熟,虽然还是比不得张飞,但未来可期,又是明公亲卫。眼见他遇险,黄忠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当下黄忠策马驰骋而去,手中大刀如蝴蝶般翻飞,左右不断劈砍挑刺,顷刻间就杀死了十余名围攻许褚的袁军,许褚没了外围压力,怒吼一声,找到机会,大刀猛地砍了下去。

    砰!

    就见到刀刃相撞,那敌将用来格挡的枪杆竟是硬生生被当中砍断,连头盔带脑袋,直接被劈成了两截!

    这恐怖的力道几乎是让周围的袁军士兵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劈开枪杆不算什么,因为很少有铁质枪杆,大多数长枪的枪杆皆为硬木材料,全力一砍,力气大的人不是不能做到,但连头盔带人的最坚硬的脑袋一起劈碎,那就太可怕了,即便是人中吕布,恐怕也没那么大的力气。

    唯有黄忠倒是听说过许褚曾经倒拽一头上千斤重的黄牛拖行上百步,力气举世无双,有这能耐倒也正常,便喊道:“许小子,杀人用不着这么大力气,省点力,多杀敌,战场厮杀,不是你这么打的!”

    “我知道!”

    许褚瓮声瓮气道:“我就是恨这厮不敢与我单打独斗,叫人围攻我,我要活劈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

    黄哈哈手中大刀挥砍出一个月牙,将周围敌人扫退,策马来到许褚身边,大笑着道:“小子,好样的,今天跟着你黄叔,我来教你怎么杀人!”

    说罢再一策马,就已经深入敌阵当中。

    许褚愤恨地看了眼那敌将的尸体,扭头也策马跟着杀进去。

    这敌将正是奉命从侧翼袭击陷阵军的尹楷,陷阵军侧翼是由玄甲重骑保护,许褚作为玄甲重骑统领,领着骑兵们杀了个对穿,来到了尹楷身前。

    由于敌人实在太多,玄甲重骑虽全身重铠,但一轮冲锋之后,深陷阵中,难以杀出重围,不少玄甲重骑反而被袁军士兵拉下马,即便刀枪砍不进去,还有锤子斧头等钝器活活敲死。

    就连许褚本人也与部队脱节,遭到尹楷亲军围攻。现在尹楷身死,军旗倒下,他这一校人马立即失了指挥,正一片混乱之际,远处在后方指挥士兵缠住陷阵军的审配注意到这个情况,马上又派遣一名军司马过去接手指挥作战的任务。

    双方都是杀红了眼,只是无奈袁军人多势众,在正面冲锋当中,让张辽太史慈与黄忠部死伤惨重,甚至还有一名校尉,几名军司马等中层军官被杀死,让前方作战的青州军建制也是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差点濒临崩溃。

    刘备只得指挥陷阵军且战且退,将敌人往自己本部一万人埋伏好的青州军设伏点吸引。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敌我援军(爆更两万第三章)

    “杀啊!”

    “啊啊啊,我的肠子!”

    “不要踩,不要踩,我是自己人!”

    “呜呜呜呜,好痛,好痛!”

    朔风呼啸,在寒冷的北风当中,双方激烈厮杀在一起。惨叫声、哀嚎声、砍杀声、兵刃相撞声络绎不绝。

    刘备军加起来总共有两万多人,除了从后营方向带着辎重逃跑的一部分太史慈兵马以及少数留守在大船上的黄忠部人马以外,几乎全在这里。

    而袁尚军则是出动了四万多人,其中有一万预备役,接近两倍于敌,除了陷阵军是块难啃的骨头,万胜军和太史慈部坚持不了多久。

    主要也是万胜军和太史慈部从清晨一直血战到现在,虽然万胜军勇猛无匹,但人毕竟是血肉之躯,不是钢铁机器。只要是人就会疲倦,就会劳累,就会恐惧。

    反观袁尚军,作为曾经力战曹操的领兵型谋士,审配能力不弱,清晨利用小股部队奇袭张辽营寨,打破对岸防御之后,就把之前厮杀的战士调到了后方压阵,换上那些早晨没有参战的士兵。

    如此轮换,既能保证士气,还能让一直保持着对敌人的兵力优势。特别是此次战斗,后军压阵,各部将奋勇拼搏。虽然有陷阵军挡在前面,但架不住还有三万多人从左右两侧绕开他们,直奔张辽等人。

    人多势众的优势就体现在了这里。

    这场厮杀持续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陷阵军倒是一直非常坚挺,周围全是尸体,他们的盾牌上布满了血迹,虽然也损失了上百人,可每倒下一个,后面很快就有第二个来接手,以至于袁军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

    但后面的张辽、太史慈以及黄忠部就有些顶不住,即便浑身都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清晨就一直在战斗,从日出末刻到现在已经是日昳末刻,差不多是八个小时的持续作战。

    冀州军可以轮换,他们不行,甚至绝大多数人到现在都饿着肚子,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吃,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两场厮杀之后,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袁军愈战愈勇,奋力拼杀。刘备见到这个情形,不得不下令陷阵军开始往后撤离,掩护着张辽太史慈黄忠部且战且退。

    荒野上到处都是战斗,三部人马皆已经被冲散,大部分都是身着袁军军服的士兵,几乎是在压着青州军打,万胜军折损过半,太史慈的部队同样损失惨重,他们总计两万大军,已经战死与受伤的人数超过了七千,接近崩溃的边缘。

    仗打到这个关口,基本已经是跟战败没什么区别。

    远处审配见到这一幕,大笑着对与他一同在战场上观望形势的袁尚说道:“公子,刘备后方大军已经抵挡不住,很快就会散去,等到这些兵马被击溃,剩下的陷阵军,也就不足为虑了。”

    袁尚就算是再傻也知道原因,同样笑了起来:“看来根本就不需要父亲派人过来,还是先生厉害,轻而易举地就把那刘玄德击败,若是生擒此人,父亲必有重赏!”

    审配立即严肃道:“公子,你要记住,此战是你指挥的。我待会就会跟那些将领说明,一切指挥都由公子出口,届时上报明公,也是如此。”

    “先生为何?”

    袁尚一时纳闷,这么大的功劳居然送给自己?

    审配图什么?

    自己手中根本没多大权力呀。

    就看到审配微微一笑道:“公子要明白,若是刘备被击溃,青州到手,明公基业已成,若是公子再不争,那以后继承明公大业的,可就是公子谭了!”

    袁谭?

    袁尚眼珠子快速转动,他和袁谭确实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母亲刘夫人酷爱他,厌恶袁谭,父亲也喜欢自己。

    早前他对袁家基业没那么大野心,毕竟袁谭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多年,在军中多有威望。

    但袁氏宗族那么大的基业,谁人不想要?

    他袁谭不过是仗着一个长子的身份而已,袁尚自恃凭能力,自己一点都不比袁谭弱,凭什么他将来要成为袁氏的主人?

    以前这种想法只能深埋心底,不敢表露,可是现在.......

    如果自己能够生擒或者杀死刘备,恐怕威望很快就能超过袁谭,自己也许就真的能对下一代袁氏之主,展望一下了......

    想到这里,袁尚顿时野心迅速滋长,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贪婪,马上低声对审配说道:“若真的能擒杀刘备,报我之功,待我成袁氏之主后,必将厚待先生!”

    “多谢公子!”

    审配拱手鞠躬,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眼看刘备军兵败如山倒,自己又投桃报李,将这份礼物献给公子尚。

    袁谭和自己有仇怨,如果让他将来当政冀州,自己乃至整个家族,恐怕都会危在旦夕。

    而趁着袁尚还未崛起之时,结交笼络,报之桃李,将来,自己以及家族,必然至少数代昌盛连绵!

    但就在审配和袁尚以为刘备马上就要束手就擒的时候,战场之上,忽然异变突生。

    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他们一路从大河故渎东岸的太史慈营寨附近,一路打到了前往平原县城的官道之上,刘备军边打边撤,退了将近有四五里地。

    此地两侧皆为旷野,在东南方向官道旁边,有一处丘陵,丘陵附近草木旺盛,林木繁多,虽是冬季,却是堆满破败的枯叶。

    袁军一路追杀,离那丘陵越来越近。等到刘备军撤离到丘陵脚下,山坡附近的茂密林内,忽然无数箭雨纷纷疾射而出,劈头盖脸向着追杀过来的袁军一顿乱射,打得袁军猝不及防。

    “兄弟们,杀呀!”

    “杀呀!”

    “嚯嚯嚯嚯嚯嚯嚯嚯嚯!”

    山坡上,有一刘备军校尉拔刀怒吼而起。登时身后千军万马咆哮,无数手持长矛的刘备军士卒大叫着从他身后奔涌而出,冲下山坡,借着冲锋的惯性,向着追来的袁军笔直刺去。

    此时太史慈部、张辽部乃至黄忠部皆已是强弩之末,但袁军也经历了那么久的厮杀,体力大多消耗过半,忽然遇见敌人上万伏军,顿时士气大跌,仓皇撤退。

    “有伏兵,快撤!”

    “快跑!”

    “跑啊,再不跑就没命了。”

    袁军甚至都没有与之接触,直接处于一片溃败之势,一路丢盔弃甲。而埋伏的青州军则穷追猛打,战场形势瞬间扭转过来,两级反转。

    最关键的是陷阵军还在敌人的大后方,因为陷阵军全是重甲步兵,不能奔跑,只能慢慢地用龟速一路挪动。

    这使得他们其实一直是落后于张辽太史慈黄忠等部后撤步伐,甚至落后于追杀的袁军。

    现在前面追杀刘备军的袁军后撤,一下子变成了一种包饺子的形势。最后面的是审配的军队,他亲自率领一部分人马,再配合部将苏游,一同死死缠住刘备军,不让他有机会撤离。

    审配军身边自然就是刘备的陷阵军,然后在青州军与陷阵军中间,就是溃散的冀州军队。双方属于互相把对方两面包抄,中间的冀州军与陷阵军被夹在了里面。

    然而陷阵军本身就是乌龟壳,根本不怕被包夹。

    同时许褚收拢玄甲重骑残部,死伤三百多人,剩余六百多,再次与陷阵军汇合在一起,准备冲锋。虽然征战了小半个时辰,陷阵军与玄甲重骑体力消耗很大,但援军的到来,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士气。

    那边张辽太史慈黄忠等人率领残部且战且退,在发现刘备早就安排伏兵之后,大喜过望,所有士兵的士气一下子提升上来,鼓起余勇,再次向着冀州军发起了反冲锋。

    一时间,战场形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反转。最先冲锋的是玄甲重骑,在杀红了眼的许褚的带领下,卷动着滚滚风雷之势,迎头往冀州军撞去。

    顷刻间人仰马翻,数百冀州军宛如被一群数吨重的巨象用鼻子卷起来,狠狠地抛向天空,然后整个人直接被重甲骑兵撞飞出去,可怕的冲撞力让人飞起数丈远,落在地上的时候口吐鲜血,把破裂的脏腑吐出来,便已经没了呼吸。

    紧接着就是陷阵军的弓弩射击,然后随着高顺一声令下,原本结成圆形防御阵的陷阵军顷刻间散开,大家三人一组,就地四散拦截敌军。陷阵军本来就不是一支善守的军队,而是一支冲锋陷阵的军队。

    之前之所以结圆形阵,是因为敌军势大,只能防御。如今援军杀至,敌人兵败如山倒,高顺马上解除阵型,以小队为形式,开始就地拦截厮杀,一排排大盾列好,长枪不断捅出去。冀州军仿佛是撞在了钢板上,即便想要绕开,周围全是人,根本没办法改变方向。

    如此前后夹击,冀州军大败。远处之前还在互相吹捧的审配和袁尚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派出兵马想要救援,无奈大势已去,前方的军队在逃跑,后方的军队根本无法阻拦,甚至践踏之下,造成了更大的伤亡,以至于审配和袁尚也不得不加入逃亡阵列。

    整个旷野之上,袁军纷纷丢盔弃甲,四散逃跑。身后是漫山遍野的追兵,又是长达两公里的长跑,对于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的敌我双方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漫长的路程。但对于生力军来说,根本不叫事,纷纷追砍,不断杀戮,战果丰厚。

    从西面大河故渎的岸边,到东面青州军埋伏的那片丘陵附近,约五里长的道路。冰雪泥地中到处都是的尸体,残肢碎片以及各种人体器官组织。鲜血染红了大地,更多的人,则依旧处于逃跑以及追杀当中,死死咬住不放。

    除了溃败的士兵以外,更多的士兵则是原地投降。也许被杀死的冀州兵可能不到七八千人,但投降的冀州兵却是不计其数,乱军之中,又有一名冀州军校尉被杀,导致他所在的军队出现一片短暂的混乱。

    所有人都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冀州军只想求活,青州军则是一门心思杀戮。旷野奔逃,几乎是无数条血路。等到袁尚与审配跑回营寨附近的时候,身后的士兵几乎锐减了大半。

    出征时接近六万人马,现在却只有两万多人,几乎都是之前追击比较落后的部队,以及袁绍和审配自己领的人马,追击靠前的部队,甚至没有人回来。

    “快快快,关闭寨门!”

    袁尚疯了一样跑回营寨内,等大部分士兵进来之后,马上把寨门关上。

    原本还有些死里逃生的冀州军在后面看到这一幕,顿时绝望,在门外大声哀求着袁尚和审配,见他们铁石心肠,根本不开寨门,便从哀求变成了叫骂,最后等到青州军靠近的时候,有些人选择投降,有些人作鸟兽散,消失在了荒野之中。

    大地上一片狼藉,血流漂橹,尸体铺满了道路,各种残肢碎片散落在地,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即便是冷厉的北风不断呼啸,也依旧是如跗骨之蛆,令人挥之不去。

    刘备领青州军来到营寨外,将冀州军营寨团团包围起来。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穿着白气,城寨上的守军几乎已经没有了力气。

    而城外却还有一支生龙活虎的生力军,不断在外面叫骂,要求袁军出来决一死战。

    袁尚战战兢兢地对审配说道:“先......先生......”

    “公子别怕,你看那边!”

    审配挑头看向西方,眼睛顿时一亮,指着大河故渎对岸说道:“明公来了。”

    “父亲,父亲来了?”

    袁尚连忙回头,看到远方河对岸,地平线上,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若隐若现,缓缓地向着这边靠拢,正在向着河滩进发。

    “是的,明公了。如今刘备军体力所剩无几,撤退速度绝对不会很快,明公大军已至,他必跑不了!”

    审配为袁尚加油鼓劲。

    他说的是事实,除了那支生力军以外,其它军队,包括陷阵军,体力都已经严重透支。

    此时袁绍突然杀到,只要渡了河,立即就能全力追杀刘备。

    刘备军体力不多,根本无法远遁。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即派遣那支生力军前往河边去破坏浮桥,但袁绍亲至,营寨内袁军士气大震,此时出去一战,根本就不会给他们破坏浮桥的机会!

    想到这里,袁尚也明白过来,马上说道:“对,只要他们敢去破坏浮桥,我们就打开寨门,出去决一死战,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击败刘备军!”

    “嗯,公子,等着吧,你看寨外的刘备军,已经慌了神了,哈哈哈哈。”

    审配大笑着指着寨外嘲讽。

    砰砰砰砰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的数声惊天巨响,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袁尚与审配扭头看向远方大河江面,脸上庆幸的表情,顿时凝固!

    他们看到,在大河上方,有数条大船,轰隆隆驶来,对着浮桥狠狠地撞过去。

    脆弱的木板浮桥可不像铁锁那样坚固,直接被撞得七零八落,大量的木屑纷飞,木块被河水飘走。

    而且这还不够,借着顺流的便利,大船中的船工们奋力地转动着人力螺旋桨,把速度提升到最快,几乎是一鼓作气,不断地往前冲锋!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连续数十声巨响,划破了寂静的上空,让审配与袁尚的心情,瞬间跌落至了谷底。

    对岸的援军,过不来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开闸(爆更两万第四章)

    荡阴城内,厅堂廊下,陈暮盘腿坐在席上,身前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冷风漫过竹帘,嗖嗖地吹进屋内,屋子里比外面还冷。

    此时在千里之外,青州军与冀州军的战斗正接近白热化,双方死战不休,伤亡规模已经达到了万人级别。

    只是信息无法迅速传递,陈暮当然不知道,刘备和袁绍之间,已陷入你死我活的境地。

    但他倒是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半个月以前,袁军就占据了鄃县,在鄃县重新修建了营寨和据点,被张辽突袭之后,由于大雨封路,导致攻势暂缓。

    根据这个信息他推演出来,袁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短时间内,必然会对青州动手,而且时间必然是在最近这几日。

    之所以他能够推算得出来,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如今汉代的十一月,也就是后世的阳历十二月。

    这个时候是天气最苦寒的时候,隆冬腊月,大雪纷飞,九河湖泊都没有化开。

    等到十二月,也就是后世阳历一月份,临近开春的时候,气温反而会有所回暖,那时九河冰雪融化,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如果他推测的没错的话,这几日袁军必然有所动作。而陈暮这边,为了策应刘备,也必须加紧进度,在西面战场打出一些成果,最好是能威胁得到邺城,让冀州震动,再无力进攻青州。

    此时的荡阴城池当中,由朱儁坐镇。朱儁穿着大棉袄,就坐在陈暮对面,见到陈暮正在垂头深思,朱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笑着说道:“子归,又在想什么呢?”

    “在想现在冀州肯定已经对青州展开攻势了,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冀州军大概已经杀到了平原城下.......当然,也有可能被阻拦在大河河畔。”

    陈暮被朱儁的话惊醒过来,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出神很不礼貌,便调整了一下坐姿,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声说道:“太尉,这几日下雨,荡水应该涨了不少,现在的大坝,应该已经差不多快崩溃了吧。”

    “嗯,前方来报,确实是差不多了。”

    朱儁说道:“本来我想立即下令把大坝凿开,不过云长被大雨困住,不好往后撤退,我才迟迟没有下令。”

    陈暮看了眼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点点头道:“应该也就是这两日放晴。”

    “你要去大坝吗?”

    朱儁问道。

    “得去一趟,还有派人催促一下二哥吧。最好是今夜就行动,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去办吧。我待会就差人去报信。”

    “那我现在就去水渠出口那边看看。”

    陈暮站起身,外面还在下雨,但两个多月的筹划就在今日,也顾不得许多,还是得冒雨过去一趟。

    其实早在一个多月以前,荡水和洹水之间的沟渠就已经挖通,两条河流成功地连接在了一起,同时在洹水上游,开始兴修大坝,拦截水流。

    刚开始蓄水速度极慢,因为今年气候异常,夏天十分炎热,旱灾严重,除了长江黄河那种有大雪山支持的大江大河以外,洹水和荡水都是发源自太行山里面的地下水,水流量比较固定,没有雪山水支撑,遭遇旱灾,下游地区就会枯竭。

    等到冬季的时候,得益于洛阳盆地结构,到了冬天经常是阴雨连绵,上游水流暴涨,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这样就可以直接开闸放洪,结果没想到才刚蓄了几天水,忽然就又开始下雪,把河面给冻住了。

    对于这反复无常的天气,即便智多近妖的陈暮也拿它无可奈何。因为小冰河时期就是这样,夏天大旱与大涝相继出现,冬天则奇寒无比。别说北方,就连交州都能给你下场大雪。

    这场大雪又下了半个月,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停了,又开始下阴雨,不仅把陈暮这边的挖渠工程折腾得够呛,就连关羽那边,也因为雨雪交加封路,难以撤兵。

    好在这两天大雨变成小雨,陈暮从后方又紧急调了一批蓑衣过去,到了今日应该雨会变得更小一些,差不多就可以连夜撤兵了。

    陈暮出了宅院,现在赵云是河内最忙的人,为了安置投降的黑山军家属,正在后方大肆屯田。徐晃则占据了林虑谷口,看守住了十多里外新修的大坝,在水流量少的时候修建大坝实在太容易了,跟建造城墙一样,利用木头作为支撑,竖起高墙。

    同样的在洹水下游地区,关羽军也修建了大坝蓄水。这段时间导致洹水暴涨,开始慢慢淹过河道,通过护城河涨进了洹水城中,街道已经被淹没。城中颜良文丑都以为只是暴雨所致,并未生出什么警惕之心。

    主要也是最近气候过于异常,大雨加大雪,城中的斥候没办法出去。好在城中的粮草倒是还能够坚持一段时间,他们倒也不急,想着再等个把月,天气回暖,再从后方运粮也不迟。

    正因为气候让城内无法外出侦查,关羽反倒是在城外大肆挖掘沟渠,沟渠于安阳城外连通着洹水,围绕着城池,差不多有好几条深两丈,宽两丈的壕沟,引洹水注入,把河流的水位反而下降不少,引得城内颜良文丑大肆嘲笑。

    他们还以为关羽是在帮他们疏通洪水,纷纷讥讽城外的关羽在做傻事。却不知道,历史上的曹操,就是这样顶着审配的嘲弄,硬生生灌水淹没了整个邺城!

    当然,曹操水淹邺城和关羽水淹七军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根据史料记载,曹操是在邺城外围挖建沟渠,然后引漳水注入,让沟渠大量流入护城河,护城河以及沟渠当中水位暴涨,漫过了地面,导致邺城外围直接变成一片湖泊沼泽,让城外的粮草无法运进去,使得城内的人饿死大半。

    也就是说,所谓的水淹邺城,根本不是什么洪水冲垮城池,城里的水位顶多就是漫过人的膝盖而已,除了让外围运送粮草辎重的车辆无法进入以外,对城内的生活并不会造成什么太大影响。

    而水淹七军就不一样,那是真正的洪水,当时于禁庞德驻扎在城外,与城里的曹仁互为犄角,结果遭遇暴雨天气,汉水暴涨,城外发大水,把军营全都淹没。

    根据史料的说法,当时水位最深的地方高达五六丈,也就是十多米的深度,城外几乎是一片汪洋大海,士兵只能跑到山上去躲避洪水。

    然后关羽水军乘坐大船浩浩荡荡而来,猛攻提坡,用箭支射山上守军,于禁被迫投降,庞德惨遭生擒。

    一时间关羽威震华夏,吓得曹操几乎要考虑迁都的事情。

    这就是水淹七军的全部过程。

    可以说,跟关羽水淹七军一比,曹操发的水就跟小孩子撒的尿一样,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还是那句话,水淹邺城或许确实比较水,可只要它有用就行。

    运粮的车辆是两轮马车,如果陈暮完成跟曹操同样的操作,洹水暴涨,把安阳周边淹个一干二净,即便水位只能过膝,运粮车队依旧进不来。

    上个月又是大雨,又是大雪,这段时间还是大雨,接连的极端天气,根据间谍回报,城内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运新粮。

    三四万人每日吃喝,城内的粮草就算是堆积如山,也必然所剩不多,只要计策成功,安阳必破!

    陈暮怀揣着这个心思,马不停蹄开始往林虑谷口的大坝方向赶。

    明明还是大白天,外面的天空却像是傍晚将夜一样,阴沉沉粘稠的乌云仿佛要掉下来将人压扁,远方深邃的太行山脉如同一条狰狞的黑暗巨龙,偶尔有闪电划破虚空,将人的脸色都映照得苍白。

    淅淅沥沥的雨水当中,陈暮穿着蓑衣,紫影带着他飞速奔驰。百来名玄甲重骑放下重铠,只单人单马,着轻甲跟随,这次任务危险不大,无需单人双马,百人即可。

    荡阴与林虑谷口很近,约五十余里路,跟荡阴去安阳的路程相差不多。从午后出发,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抵达了林虑谷口外约十余里地的位置。

    当他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远处宽达四丈,深两丈的水渠波涛翻滚的河水继续往前方洹水出口处流淌,在入口处有非常大的一处洼地,这里也是陈暮精心挑选的大坝处。

    因为此地原来的地势就比较低,处于谷口外围的一处盆地,面积达1.7平方公里,陈暮派人在这里扩建深挖了一番,然后在水渠的出口处修建了大坝。

    之所以选择这里,有这片盆地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这里离林虑谷口约十余里,离安阳城约二十余里,而河对面的袁军也不会在这片没有重要战略地方的区域驻扎,比较安全。

    所谓的大坝就是一层厚厚的木制墙壁,下方深入地底,后方则由大量的梁柱支撑,这些梁柱皆有绳索捆绑,绳索连接着两侧提岸上的绞盘,一旦需要开闸放水的时候,就用绞盘装置把梁柱扯掉,从而排水泄洪。

    很原始,但这确实是古代常用的一种修坝方式。也就是他们蓄水量不多,如果是水淹七军那种级别的洪水,这样的小坝基本上没有任何拦截作用,直接就会被洪水连岸上堤坝一起给你冲垮掉。

    此时那木墙开了数道大口,当水流漫过上方地面水位时,会经过这些口子流入洹水河里。没办法,这几天连日大雨,大坝压力很大,如果不开口子泄水,会导致洪水提前释放。

    关羽那边的挖掘工作倒是早做完了,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撤退。如果上游直接放水,不仅安阳会被淹没,他的军营也会被淹没,不得不为关羽那边考虑。

    陈暮过来之后,驻扎在此地一处高坡上的徐晃立即率领大小军官前来迎接。

    还未等他先说话,陈暮就先问道:“公明,可有异常否?”

    “四将军,没有任何异动!”

    徐晃笑道:“这些日子大雪大雨,山那边的袁军根本就没有过来查看的想法。”

    “嗯,看来这恶劣天气,还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呀。”

    陈暮笑着摇摇头。

    山那边的袁军就是指林虑谷口北面山区再北面那边的袁军驻扎区,后世就差不多是在岳城水库以及峰峰矿区一带,而此时叫做九侯城,有一些乡亭,袁绍在此地驻军,防止林虑的朝廷军队从这个方向进攻邺城。

    这也是为什么陈暮需要掌控太行山山道的原因,因为从河内往邺城的平原区道路几乎全都被封死了,后世岳城水库一带,安阳一带,内黄一带,都有大规模袁军驻扎,根本过不去。

    而如果通过卫星地图观察的话,就会看到在后世林虑谷北面山区当中,有一个叫合漳乡的地方,此地正是滏口陉南麓一段,从这里可以通过漳水沿岸直插入后世峰峰矿区的位置,离邺城就不足五十里,可以作为奇袭之处。

    陈暮当然没那么丧心病狂把卫星地图给背下来,但他现在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虽然不知道后世卫星地图上完整的地形构造,但清浊漳水贯穿整个太行山,别说当地人以及栖息在其中的黑山军知道,就连袁绍估计都一清二楚,早就派人驻守在那附近。

    因此他也只是使用的是符合这个时代的手段而已,至于袁绍也知道这条漳水古道就暂且不谈。说得好像季汉人就不知道阴平古道一样,最后不还是被邓艾突破了?所以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利用,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确定徐晃这边没有问题之后,陈暮让徐晃先提前做好准备,他先去一趟关羽军营,过一会儿他会派人过来,确定开闸放水的时候,就一定要立即执行命令。

    等到徐晃做出承诺,陈暮便再次冒雨启程,一行人穿着蓑衣,在阴冷的天色下,如鬼魅般疾驰在细雨里。

    水渠出口离关羽那边就更近,不过二十余里路,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此时安阳城外已经被掘得到处都坑坑洼洼,数条围绕着安阳城的水渠格外显眼,这些水渠有引流作用,最后连通在一起,一起灌入外围的护城河。

    由于古代护城河多连接城内,作为城池当中的居民饮用水,虽然也有水井,但水井来源也多是外面的河流,因此一旦洹水开始大幅度暴涨,城内的内城河以及水井都会开始涨水,把城池淹没。

    不至于让城里走船,但水没膝盖肯定没有问题。

    到时候外围全部被淹得一干二净,周围变成一片湖泊泽国,再加上洹水下游又被堵住。运气好的话,顺便把城里的粮仓剩余的粮食全部淹没掉,那就有意思了,到时候安阳城里的士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恐怕也只有饿死一条路。

    陈暮绕开水渠,远远地已经看到关羽军中营寨正在打包行礼,准备撤离。倒不是撤回荡阴,而是撤出洪水波及范围,他们离安阳城不过三四里地,上游开闸,下游被淹,营寨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必须迁移。

    前些日子暴雨大雪又暴雨,根本无法迁移,今天雨势才小一些。趁着这个机会,关羽也连忙做出安排,将之前整顿好的辎重全部搬运上了马车,用竹席盖好避雨,再令士兵拆毁营寨,准备迁移至一处地势更高,不会被洪水淹没的地方。

    当陈暮过来的时候,关羽在前营指挥,有在瞭望塔上观望敌情的士兵向寨外探视大喊提醒,听说远处有骑兵过来,关羽眺目观望,隐约见到风雨中最前面的是一匹毛发偏紫色的宝马,认出那是紫影,便放下心来。

    等到陈暮来到近前,关羽迎上去招手说道:“四弟!”

    “二哥。”

    陈暮翻身下马,踩在湿泞的泥水里,也懒得关注鞋子会不会进水,泥巴会不会飘到身上的问题,出声问道:“已准备妥当否?”

    关羽笑道:“放心,都已经安置得差不多,东西都在后营,到时候直接从后营走就是了。”

    “这就好。”

    陈暮点点头,忽然眼角瞥见远处城墙上正有人扶着城头观望,因为离得太远瞧不清楚,只是隐隐看到几个黑点在看向这边。

    发现陈暮在看向安阳城头,关羽冷笑一声道:“这是颜良那厮又在讥讽于我,上次在城外挖掘水渠,他还特意让人写信来,说是感谢我帮助他将城内的水泄掉,此等大恩无以为报,待我祭日之时,来我坟头上供聊表心意。”

    “呵。”

    陈暮也轻笑道:“没想到颜良这等粗鲁匹夫,也倒学会阴阳怪气,讥讽别人了。”

    “何谓阴阳怪气?”

    关羽纳闷询问。

    陈暮摆摆手:“就是嘲笑的意思,二哥也别气恼,待开水闸之刻,就是他在安阳城中泅泳之时,就先让他高兴一会儿,等我们撤离到坡上,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好,到时候我必要看看他还有何嘴脸敢在我面前猖狂!”

    关羽哈哈大笑,抚摸着胡须,眯起眼睛远望。

    迁移营寨最麻烦的就是拆掉营寨,重新去砍伐树木制造栅栏费时费力,所以只要不是长途跋涉行军,离得近一些,大多是会把临时营寨全部拆除,再另外找个地方建造。

    关羽军队忙碌了一整天,营中的辎重都已经拉走迁移至离此地约二里外的一处丘陵陡坡上,辎重车辆来来回回,拉了上百趟,行军帐篷、攻城器械、各种武器装备、粮草衣物、林林总总,接近三万大军各种用度非常多,远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定。

    从白天忙到晚上,总算是搬迁完。这还只是搬迁完,士兵们又紧锣密鼓地在山上安营扎寨,这里离安阳城又远了点,差不多有那么个四里左右,也就是1.6公里的样子,远远看过去,地平线上的那座城池已经非常渺小。

    陈暮和关羽站在山坡上,在夜色中远眺地平线上那座漆黑无比,只剩下城头那影影绰绰篝火亮光的城池,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笑意。

    “二哥,开闸?”

    “开闸!”

    “好,那就开闸!”

第一百四十六章 泽国(爆更第一章)

    开闸!

    陈暮派几名玄甲重骑亲自去传达命令。

    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乌云虽然还未散去,但并不影响火把照明。

    玄甲重骑跟着陈暮来往林虑谷口以及关羽营寨不知道多少次,早就轻车熟路,顺着洹水往上去就行。

    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林虑谷口附近,向徐晃下达指令。

    徐晃得到命令之后,立即对早已经做好准备的部将下达命令,示意他们可以行动了。

    在水坝两岸堤上,数十名士兵一左一右,立刻开始卷动绞盘,那绞盘是困在梁柱下方,利用河边大树作为滑轮支撑,从下方往外拉。

    随着绞盘运作,绳索“嗖”一下紧绷起来。大坝后面左右各有四棵巨大的梁柱作为支撑点,绳索迅速用力猛拽。

    “嘿咻!嘿咻!”

    “嘿咻!嘿咻!”

    “嘿咻!嘿咻!”

    “使劲!都给我使劲。”

    呼喊着号子的军官卖力地吆喝着士兵用力拉扯。

    终于,伴随着一声声号子当中,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第一根梁柱猛地被拉拽开,紧接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拦截大水的木墙上,木制大坝缓缓裂开了数道口子,木屑迸飞。

    “继续!”

    看到这一幕,在现场指挥的军官大喜过望,再次催促着士兵们继续用力卷动起绞盘。

    很快,第二根梁柱又被扯下。左右两边已经各扯了两根,支撑大坝的八根梁柱少了一半,那种咔嚓咔嚓木头迸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随时会炸裂开似的,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在军官们的催促下,众人加紧了手中的力气活。绞盘几乎是卷到了底。下一秒,只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音轰鸣作响,砰的一声,仿佛天崩地裂了一样。

    山崩海啸当中,士兵们瞬间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气浪拍来,明明是站在地势更高的岸上,却仿佛是站在了河里,顷刻间要被卷翻。

    许多士兵被这股气浪吹得一屁股做在了地上,还有个稍微瘦点的士兵差点被卷进后面的河里,还是一旁的军官眼疾手快,将他拉住,这才避免了这名士兵被身后的波涛大浪卷走。

    感受到大自然的天威,士兵们也顾不得扭头去看身后的大坝口子,连滚带爬开始往左右两侧更高地坡上跑去。

    实际上开闸是威胁不到他们这些在两岸高地上拉绞盘的士兵,离得最近的士兵都有十余丈远,可放水时产生的气浪过于恐怖,还是让他们从内心深处产生了恐惧感。

    而那些士兵没有看到,站在山上的徐晃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几乎是在左右两边各第三根梁柱倒下的那一瞬间,已经不需要再拉第四根柱子,木制墙壁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水压,轰然迸裂开来,水花迸溅。

    那一瞬间产生的巨大音量,仿佛是千军万马在咆哮,砰然雷鸣般爆炸。不知道多少吨的水顷刻间迸溅出来,疾射出数丈高的浪花,然后拍打进了洹水河里,翻滚出阵阵雪白的水焰。

    站在岸上的士兵不仅能够感受到大山崩塌了一般的可怕噪音,以及不断汹涌而来的气浪,甚至即便隔了数十丈远,还有水珠溅落,如淅沥雨点般点在人脸颊额间。

    “嚯,嚯,嚯,嚯,嚯!”

    不知道是哪个士兵先起的头,似乎是感受着大自然威力的可怕,爆发出了那种来自心底深处崇拜,高声地呼喝了起来。

    然后是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很快蔓延至全军,山野数千士兵,纷纷呼喊,伴随着泄洪的巨大声浪,产生出了一种无比激情澎湃的心情,让人站在此地,忍不住引吭高吼,为这股汹涌的激流献上一份喝彩!

    洹水并不算大,也不至于很小,河面最宽处达七八十丈宽,最窄处有那么三四十丈,比黄河长江肯定不行,但也算是一个中型河流,在大坝泄洪瞬间,本来就高的水位顷刻间再次开始暴涨,甚至已经蔓延出了河面,冲到了河对岸的提上,淹没了附**原地区。

    然后源源不断的水流继续往洹水中倾倒,这些洪水咆哮着,翻滚着,两岸的泥沙被冲走,它们的颜色也从原本的深青色变成浑浊的黄红色,卷起阵阵惊涛,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下游地区奔涌,水面甚至漫过了两岸大片平地,向安阳奔腾而去。

    此时此刻,安阳城内正陷入一片宁静。雨在今天傍晚的时候停了,城楼上用铁架点燃了篝火,守夜班的士兵们不断在城墙上穿梭,偶尔还不时扫视城外,或者探头往城下去观望,防止关羽军趁夜偷摸过来,袭击安阳城池。

    这个时候逢纪已经回邺城了,他作为袁绍留下来钳制袁谭的重要谋士,此时必然要回去“辅佐”袁谭镇守邺城,如今城内的谋士是闵纯,官职是冀州牧主簿,比不得刘惠许攸这些得宠的谋士,却也不算太差。

    早在今天下午的时候,闵纯与颜良文丑商量过。从今天中午开始,大雨就变下了许多,到下午的时候,雨已经差不多要停了,他们准备明日就派人出城,前往后方武城,让他们立即派人运粮。

    由于安阳城是临时制造的一处军镇,城内没有民居,所以仓库之类的军用设备倒是非常多。

    不过汉代县城一般也就占地两平方公里,城内往往就是从东门到西门,南门到北门各一条大街,形成十字路口,城中居住的百姓从几千到几万不等,能住几万人的城池,基本可以算是一郡治所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没有民居能腾地方的事情。

    现在安阳城内光居住的士兵,就有三万多人,比普通县城住的人还多。再加上还有其它物资堆积,导致城内的仓库其实一次性储量并不是很大,三万多人每日吃喝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仓储存满,也不过是三月用度而已。

    而由于恶劣天气缘故,前两个月一直都没有新粮补充上来。所以实际上安阳城内粮草只能坚持一个月左右,如果再没有新粮食补充,再过一个月全军就得喝西北风,因此闵纯才催促着颜良文丑派人运粮。

    颜良文丑自然也是满口答应,在他们看来,关羽军已经撤走,城外暂时没有了威胁。且大雨停下,北城门外就是洹水,上面建造了浮桥。前些日子大雨把浮桥都淹没,现在雨停了,水位应该已经降下来,正该是运粮的时候。虽然城里还有余粮,可也得早做准备嘛。

    到了半夜时分,安阳城内的大部分袁军士兵都已经休息。只有四周城楼上,还有来来回回的夜班士兵不断往来巡逻。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奇怪的声音从西北方向传来,声音一开始很远,不断回荡,接着越来越近,如远古巨兽咆哮,令人头皮发麻。

    “听,那是什么声音?”

    西北城头上,一名士兵竖起耳朵,隐约能听到轰隆隆的响声。

    另外一个士兵认真听了一下,不敢确定地道:“好像.....是打雷的声音吧。”

    “你家打雷这么连贯的吗?而且这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士兵没好气道。

    “会不会涨大水了?”

    旁边第三个士兵随口插了一句话:“原来我家乡涨过大水,好像就是这种声音。”

    “这雨不是停了吗?为什么还会涨大水?”

    第二个士兵抬起头纳闷地看向天空,天空乌云还未散去,但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

    “也许是山洪。”

    第一个士兵趴在城头往洹水上游的方向去看,外面黑魆魆地,只能听到咕咚咕咚的水流激荡的声音,什么也看不清楚。

    洹水上游就是在太行山里,雨天过后太行山里发生山洪实在是太常见了,靠近太行山山脚附近的百姓都知道。

    同时泥石流、山洪以及干旱,也是威胁栖息在太行山中的黑山军以及周边冀州百姓的可怕杀手之一。

    “山洪就山洪吧,还能把我们淹了不成,继续巡城吧,小心对面来偷袭。”

    小队的队长懒洋洋地说了句,反正他们是在地势较高的城中,即便发生洪水,也不可能淹没到城里。

    前些日子城内水淹没到了脚踝,不少士兵的脚都泡坏了,还好城外的洛阳军帮忙挖渠通水,可整天窝在里面也不是个事,这日子什么时候到个头啊。

    队长发话了,几人就都不说话了,只有第一个士兵,依旧忍不住好奇,继续向城外观望。

    洪水离得数里之外就已经掀起巨大的惊涛骇浪,从蓄水的大坝出口处到此地二十多里地,两岸大片土地被淹没,等到安阳城的时候,倒是被这段距离的分流了不少。

    不过陈暮本来就没指望直接用洪水把安阳冲垮,他是学曹操,不是学关羽,只是把安阳周边地区直接变成一片泽国,让运粮车队不能进入。

    所以下游大坝修建处,同样是距离安阳二十里左右,这样经过安阳外围的水渠引流,城池周围四十里都会被淹没。

    浪花声由远及近,滚动着汛潮一路划过了安阳城外,继续向着下游的方向而去。

    在城头的士兵依旧是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水流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似乎有滚滚波涛在翻涌,但也仅此而已,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浪涌过一样,没有带来丝毫冲击。

    至于城里熟睡的人就更加没有在意,很多人以为只是又下雨了。司隶周围的山太多,盆地结构导致冬天阴雨连绵是常有的事情,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然而里面的人不知道,此时在外面的山头上,正在山脚观察的士兵,手里举着火把,远远地就已经看到之前在城外挖的水渠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疯涨,水量很快漫过了地面,开始向四周延伸。

    “涨水了,涨水了,涨水了!”

    关羽军士兵看到水平面疯涨,很快淹没了地表,马上兴高采烈地回头大喊:“快,快向将军报告。”

    “涨了涨了!”

    去报告的士兵撒丫子狂奔,一路小跑上了山坡,将情况报告给了关羽。

    关羽和陈暮都在等待,其实只能等待,因为后面坡上新的营寨还在修建,没有地方可以休息,自然也就只能在这里等。

    二人正说说笑笑,远远的听到了潮水翻涌的声音,陈暮就说道:“这必定是徐晃已经放开了水闸。”

    “呵,我在城外挖了那么多蓄水用的水渠,只要涨水,就让城里全部淹没。”

    关羽自信满满。

    正在此时,士兵上来了,将情况报告给他们。

    陈暮笑着说道:“此地离安阳已经有五里,现在已经开始涨水,我很期待明日那颜良文丑起来之后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

    关羽抚须大笑:“四弟,你可是帮我出了口恶气呀。”

    “二哥也要提前做好准备,届时安阳城周围一片泽国,粮草运输不进,颜良文丑必然狗急跳墙,准备突围,洹水他是别想了,水流湍急,他必定会从东南面往下游方向逃窜。”

    陈暮继续说道:“二哥可以先派人将他去路堵住,然后我们从侧面绕道袭击!”

    “嗯。”

    关羽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道:“甚秒,就这么办。”

    诸葛亮为什么能算到曹操必走华容道?

    那是因为曹操没有别的选择。

    水淹安阳的计策已经成功,城内的人就会被水困住。

    虽然大水仅仅漫过膝盖,强行出去,也不是不能走,然而出城之后,该如何逃离?

    荡水和淇水现在源源不断地注入洹水,洹水水位暴涨,淹过了地平线,将两岸周围几十里全都化为一片泽国,想从洹水上方渡河,难如登天。

    西南面就是关羽军营寨,走这边就是自投罗网。西北面是洹水上游,那边还有徐晃驻军,他唯一可以走的,就只有东南下游方向。

    从那边走,是可以直接进入一座袁军控制的城市——内黄县。

    此地在洹水与荡水之间,地理位置等同于安阳到荡阴之间的中间区域,位于黄泽湖畔,处于荡水下游,这里守军一直在与荡阴和朝歌一带的洛阳军纠缠,相比于从其它三个方向走,这边十分安全。

    陈暮便是建议关羽出兵截断颜良文丑的去路,主力部队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等到颜良文丑因为城中粮食缺乏,不得不弃城逃走的时候,就是他们覆灭之时。

    关羽欣然采纳了四弟的提议,准备等到第二天,就付诸行动。

第一百四十七章 水淹安阳(爆更第二章)

    当安阳城夜晚士兵换防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

    军营被水淹没了,由于安阳的建造就是为了一座军镇打造,所以城内并非帐篷,而是一座座营房。

    夯土结构的营房一座就能居住五十多名士兵,房间条件简陋,住的是大通铺,左右墙边各修建了一道土炕,上面密密麻麻各摆放了二十多张床位。

    这些土炕离地面不过膝盖高度,当时水位还没有那么高,只是半夜起来换防的士兵迷迷糊糊一脚踩进水里,才发现不对劲。

    因为害怕营啸的缘故,士兵们武器和札甲都是存放在营房它处的库房内,冬天寒冷,多合衣而睡,起床之后,直接一脚往地上趟,去穿鞋,结果两脚直接淌进冰冷的河水里,吓得人一激灵。

    “营房进水了!”

    有人大喊一声,喊叫惊醒了周围很多士兵,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地面居然积满了积水,已经达一尺(23.1cm)高,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增长,惹得士兵们忙不迭淌水出屋。

    外面咕咚咕咚的声音还在继续,大家都以为是因为暴雨天气,导致河水泛滥而城中积水。之前发生过一次,还是关羽在城外挖掘沟渠帮助他们解围,让颜良一顿嘲笑。

    结果很多士兵出了房屋才发现,外面根本就没有下雨。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但雨早在四个时辰之前的昨日傍晚就停了,现在天上一滴雨都没有往下落。

    很快城内莫名其妙涨水的消息传遍了全军,又过了一会儿,山洪爆发的消息又传遍了全军,于是该睡就睡,该继续换防就继续换防。

    山洪的消息是之前在城头巡逻的士兵说的,他们都是亲眼见证者。这种情况非常常见,比如说安阳这里没有下雨,但太行山里面正在下雨,水流汇集流入了洹水上游,洹水暴涨导致城内被水淹没,属于正常的自然现象,过两天水就会自己退去。

    颜良文丑也得到了消息,本来还一惊一乍,从府邸出来想去看看情况。后来又有人来报说是洹水上游出现了山洪才把下游淹没,就又回去继续呼呼大睡了,按照以往的经验,等上游雨停了,下游水泄掉,城里也就会变安全。

    最主要的是古代城池建设当中,粮仓的位置除了不能离水源太远以外,同时还必须处于地势较高的位置。安阳城中的粮仓就在地势最高处,前些天暴雨也没有淹掉,粮食很安全,只要粮食没事,那城里就没事。

    抱着这种想法,颜良文丑自然就没有什么好担心。

    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昨夜原本还只是一尺高的积水,已经涨到了二尺高,把很多营房的通铺都给淹没,士兵们只能抱着褥子先躲到地势更高的仓库那边居住,因为粮仓已经吃了三分之二,有大片空地,营房被水淹没的士兵就只能先在仓库对付一下。

    闵纯和颜良文丑等城中大小将领来到城头上,先是观察了一下城内的水位,又看了看城外波涛滚滚的洹水。洹水都已经泛滥成灾,不断冲刷着两岸泥土,水平面淹没了周围地表,两岸树木都被大水覆盖,之前连接对岸的浮桥都被冲垮了。

    浮桥冲垮其实没什么,要想修建一座浮桥并不算太难。关键是周围数十里全都被淹没,水位深及膝盖,两岸直接变成沼泽,如果对岸要运送粮草的话,那泥泞的沼泽就是第一道无法逾越的难关,车轮根本不可能在上面行走。

    即便马车可以解决淤泥堵塞道路,让车轮陷进去的问题。那过河怎么办?安阳之所以建在洹水南岸,就是起到战略军事作用。洹水很长,敌人想在它处过河实在太容易,若是建在洹水北面,则毫无军事意义。

    只有建在洹水南岸,才能在洛阳军主力渡河之后,威胁到河内腹地乃至洛阳的安全,起到震慑作用。而现在洹水暴涨,水流湍急,浮桥被冲垮,难道用船运粮,这么快的流速就不怕船毁人亡?

    所以说,古代战争气候真的是个老大难题。有的时候明明可以战胜对手的时候,忽然给你下个雨,再给你刮阵风,然后来场雪,旱灾、洪涝、冰雹、地震,自然灾害层出不穷。

    闵纯看到城内城外的灾情一片水深火热,气得不行,狠狠地在墙头上一拍:“可恶,怎么忽然又爆发山洪了。现在城中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粮草,浮桥都被冲垮,对岸也被水淹没,这可如何运送粮草啊!”

    颜良摆摆手,毫不在意地道:“山洪爆发,无非是五行山中突降暴雨,导致洹水上游发水所致,等到雨停之后,水流必然会下降,主簿无需担心。到时候再修建浮桥,重新粮草运进来就没事了,难道它还能下一个月的雨不成?”

    “是啊,些许小事尔,再一个月天气应该回稍微回暖一些,不用担忧。”

    文丑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河水暴涨淹没城池的事情以前也见过,过几天雨停了,等到水全往下游流走,水位自然会降下去。

    然而闵纯还是忧心忡忡道:“二位将军,事态紧急,不可不忧心呀。”

    “无妨的,过几天再看看吧。”

    几人巡视城墙,很快来到南门,就看到南城门的水同样泛滥,之前关羽挖的水渠现在全都溢出来,浑浊的江水不断往护城河里注入,导致护城河又通过城中水门流入内城河,然后蔓延到了街上。

    此时闵纯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糟了,城内的水井,快派人去看看井中的水是否还清澈?”

    “主簿,昨夜打水的时候看过了,还算清澈。”

    有士兵回报。

    “那就好,那就好。”

    闵纯总算放心下来,现在他最怕的就是水井也变得浑浊,到时候士兵们就只能喝脏水。

    脏水喝了闹肚子古人不是不知道,但更多的时候属于饮鸩止渴,不得已而为之。

    直到此时,众人才注意到,远处一片小山坡上,关羽军修建了营寨,早就远离地面,并没有让军营进水。

    “奇怪,关羽为什么知道今日会发大水把城池淹没?”

    颜良纳闷道:“我记得前些日子发大水的时候,他的营寨就进水了,今天雨停了,他反而往山上迁移去了?”

    文丑随口道:“那徐晃不是在林虑吗?林虑就在洹水上游,许是徐晃告诉他五行山中正在下大雨,洹水下游可能会被淹没,这才迁移的呢。”

    “这倒也是。”

    颜良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乐呵呵地道:“那关羽当真是愚蠢不已,我又想起了他上次帮我们挖建水渠,疏通河道的事情。可惜他挖得不多,如果多挖个几十条,也许今天的水也被它泄掉了。”

    “哈哈哈哈,我从军多年,也是第一次见那么好心的敌人。都说青州的刘玄德仁义,我看他们是仁义傻了。战场上厮杀,还讲究帮敌人挖渠通水,怎么会有这么愚笨的人。”

    文丑也附和着大笑。

    实在是关羽前些天帮他们挖水渠的事情确实帮了他们大忙,一开始还以为关羽是在挖地道,因此还十分戒备。

    但后来想了半天,安阳修建在洹水边上,除了重要战略地位以外,还有个问题就是河流两岸的土质较为松软,如果挖掘地道的话,很容易造成地道塌陷。

    我们看各朝代史书就会发现,古代攻城战中如果有出现挖掘地道攻城的记录,地点往往都是在北方而不是南方,土质往往是在较为坚硬的地区而非柔软的地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安阳就在太行山脚下,附近河流众多,从太行山流出来的地下水资源丰富,挖水井容易,挖地道那是难如登天。

    因此关羽挖掘地道,那就是自掘坟墓,颜良文丑在发现这个情况之后,就再也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

    然而闵纯看着城外的那些水渠,皱眉盯了许久,嘴里边喃喃自语道:“不对劲,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颜良不解问道。

    “就总觉得哪些地方出了问题,关羽既然可以选择迁移至上山,为什么还要挖掘水渠呢?”

    闵纯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说道:“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文丑想了想道:“许是他觉得挖水渠也不是件事,所以干脆迁移营寨,一劳永逸?”

    挖掘水渠也不止是安阳城受益,之前暴雨的时候,关羽军营寨也被淹没了,有了水渠泄水,营寨内的水才降下去,因此他们对关羽挖掘水渠并未有过怀疑。

    但闵纯却觉得,既然一开始就可以迁移营寨,那为什么要挖渠?而且还帮他们城里泄了水,这不是傻子行为吗?

    可仔细想了半天,又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怀揣着心中的疑虑,不再说话了。

    事实上这些水渠本来就不是蓄水用的,而是用来引洹水里的水流把城外大片地方变成泽国,形成一片沼泽地带。

    因为我国地形总体形势是西高东低的情况,护城河连接着洹水,洹水暴涨,城内发大水,但城外受灾情况必然不会太严重。水流会自己往下游方向流动,而不会主动往地势更高的西南面流淌。

    这样城西南地区,顶多淹没那么个几里,而不是几十里范围。

    有了大量水渠引流之后,水渠中的水暴涨,如此城南地区同样变成一片泽国,再加上东面地势低,水就会往洹水同一个方向流淌,因此这些水渠的作用,就是把安阳城的南面和东面大片区域纳入沼泽范围,逼迫颜良弃城逃跑的时候从东面洹水下游方向逃离。

    可以说,这个套路是一环扣一环,先蓄水,再挖槽,最后引流。在曹操水淹邺城的基础上,还夹杂了心理战术以及气候战术。安阳城内的守军,仿佛已经如瓮中之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安阳城外的水域依旧没有下降的趋势。颜良文丑闵纯不知道,陈暮沟通淇水荡水,现在两条河一起往洹水里注水,相当于三条河流的水流量同时涌入一条河流,洹水史无前例地出现巨大水量,滚滚洪水一直泛滥,根本不可能让水位下降。

    实际上此时下游早就被淹没了,下游的大坝处于河道最窄处,是两个月前还是洹水枯水期的时候修建,这次用的不是木制大坝,用的是水泥浇筑,修得倒是坚固,可架不住水流直接蔓延过地面,不再经过河道。

    暴涨的河水从左右河道两侧分流出去,由于地势的问题,左侧河水则淹没了魏郡腹地大片平原地区,对地势较低的地方造成了很大的洪涝灾害,最后流入了清水。

    而右侧分流出去的河水把下游地区的内黄、繁阳一带淹得差不多,然后波涛滚滚继续泛滥,流入黄泽,最后汇入故大河。

    历史上曹操仅仅只是掘了漳水,就直接让邺城周围四十里变成一片泽国。而陈暮是掘了三条河流,哪怕这三条河流单独拎出来都不如漳水大,但三条河流加在一起,绝对是漳水的两倍,造成的威力也远比曹操大得多。

    不仅把安阳周围数十里淹没,就连袁军在北面的很多防区、碉堡、岗哨、营寨都成为了灾区。最难受的水位不深,不能用船,可又不浅,马车无法通行,几乎只能徒步走,袁军深受其害。

    颜良文丑闵纯还指望着再过些日子,太行山里雨停了就能停下。可等了近十天,洹水的水位依旧没有下降的迹象,城内还是水漫金山,就连水井都逐渐浑浊起来。

    这样糟糕透顶的情况一下子让三人都满是惆怅,再一看远处山上,关羽军岿然不动,大量士兵对他们严防死守,显然是在看他们的笑话。

    而且更难受的是,正在此时,一匹马飞奔来到城外,以极其高超的箭术,将一封信射进了城楼梁柱上。

    三人拆开信一看,居然是关羽的嘲讽信,问他泡在水里的感觉怎么样。

    一时间颜良又急又气,前些日子他还写信嘲讽关羽,眨眼间关羽就还以颜色,当真是天道好轮回。

    最重要的是信中极尽嘲笑,还说他像是个女人一样藏在城中,不敢出来与他作战。

    在当时被说成女人绝对是一个很大的羞辱,诸葛亮送司马懿女人衣服,逼迫司马懿出战,可见其中奥秘。

    颜良作为武将,却被人说成是个大娘们,当时气得他把手中的信撕成碎片,趴在城头,目光赤红中带着凶厉之色,恶狠狠地看着城外营寨。

    “关羽,吾誓杀汝!”

第一百四十八章 偏师攻兖(爆更第三章)

    刘备军撤退了。

    虽然青州的大船撞毁了浮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继续围攻袁尚和审配的营寨。

    张辽为了加固营盘,修建了大量的防御工事,这些设施如今都掌控在袁军手里。而且更重要的是,修建一座水上浮桥,并不需要多久。

    靠个人力量,当然难以维系。但别忘记,袁绍可是有数万大军在河对岸,只要分工协作,大量砍伐树木,制造船只以及木板,再使用绳索和铁钉等工具,数百训练有素的工匠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建造出一座浮桥。

    如今大河故渎东岸的床弩、投石车都已经被毁得差不多,刘备也没有什么攻城器械,一不能阻止袁绍过河,二不能迅速把袁军营寨攻破,现在唯一的选择,自然只能在袁绍过河之前退兵。

    好在虽然将士们十分疲倦,但平原城离此地不过二十余里地,大军收拾了战场,将战死同袍尸体搬走,然后缓缓撤退,走了约一个多时辰,这才安全回到了平原城。

    那边袁绍也是加紧修建浮桥,花了一段时间,在被大船撞毁的浮桥基础上进行重新修补,很快又建造出了十多条桥梁,西岸的袁军快速过河。

    前面的士兵过河之后,迅速接手了河东的两座营寨,后面的士兵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一边清扫战场,一边整理营地,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袁尚与审配十分狼狈地在岸边上等待,过了片刻,袁绍风尘仆仆过来。

    他本人是在一群人的簇拥中上的岸,他的身后士兵来来往往穿梭,周围只有几百护卫,但显然没有人敢来行刺。袁尚和审配带着残存的大小将领急急忙忙过来迎接,见到他立即跪下磕头请罪。

    “父亲!”

    “明公!”

    两人皆是惶恐不安,这一战失败,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袁绍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起伏的情绪。但正是没有变化,才是最精彩的变化。

    众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寒冬腊月,跪在后面的大小将领们,一个个汗流浃背,浑身发凉。

    “起来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袁绍才淡淡地道:“大冷天这么跪着也不像个事。”

    “多谢父亲。”

    “多谢明公。”

    众人如蒙大赦,连忙起身。

    袁绍眯着眼睛,扫视了远处满地尸骸,血流漂橹的战场,漠然说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把刘备困在此地了吗?”

    审配看了眼袁尚,站出来咬牙道:“明公,配确实已将刘备困在此地,他的军队俱已疲倦,士兵死伤众多,眼看我军大获全胜,即将生擒刘备之时,哪料到他的援军先到,忽然发动袭击,我军猝不及防,大败而归。”

    “你的意思是怪我来晚了?”

    袁绍皱起眉头。

    “不是不是。”

    审配连忙道:“是配的过失,原本公子尚命令我等要小心戒备,组织一部分兵力在外围作为预备役,防止刘备另设伏兵。是配以为刘备已无计可施,派大军压进,在追杀青州军时,不慎中了埋伏。”

    这就是把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袁尚以感激的目光看向他。心里在想,审配居然如此忠心耿耿,终有一日他若能得到权力,必然重用他。

    然而袁尚却是不知道,审配对于袁绍的性格清楚得很。袁绍对于三子的喜爱,几乎已经都了溺爱的程度。

    因为袁尚不论是长相还是身材,几乎跟年轻时候的袁绍一模一样,在古人眼中,这是虎父虎子的象征,属于某种祥瑞。如果某个儿子长得不像自己,反而会比较厌恶。

    所以审配表面上看,是在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实际上,却是在为自己逃脱罪责。

    一旦他把所有罪责全往袁尚身上推,爱子心切的袁绍必然大怒,这次战争失利,就一定会拿审配作为代罪羔羊,到时候他必死无疑。

    反倒是将袁尚从里面摘得干干净净,同时再说点袁尚的好话,立即就会让袁绍心中高兴。这样一来,战争的失利,也就必然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太大惩罚。

    果不其然,袁绍听了这句话,沉吟片刻,摆摆手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胜负之间,兵家常势。也是青州军离此地更近,支援更快,并非你等过错。”

    “谢明公恩典。”

    审配得了台阶,马上顺着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他的一切罪责全都没了,就是不知道那些死在旷野之上的近万冀州军孤魂,会如何作想。

    袁绍背负双手,顺着河边漫步行走,沉声问道:“此次战役,你们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获得了两处营盘,正适合作为后方粮草的转运之处。青州水师有大船之利,有了这两处营盘,也会方便许多。”

    审配就立即道:“是的明公,我们在搭建浮桥的时候,青州水师曾经想冲毁浮桥,被我们用铁锁拦下。现在我们占据河东,必要在此地布下重兵防守,如果不驻兵的话,他们会随时拆毁桥梁,导致我们后方粮草运输不上,我认为可以多用铁锁将河面拦住。”

    “嗯。”

    袁绍点点头,这个提议不错。

    几个人顺着河边继续行走,袁绍问了很多关于刘备军实力、武器装备、士兵人数、战斗意志等等问题,不知不觉小半个时辰过去。

    正在此时,不远处又过来三人,正是刘惠、许攸以及荀谌。

    历史上,官渡之战时,袁绍是以审配、逢纪、沮授三人为监军,掌控一定数量的兵马。

    这里面原本应该还有个郭图,郭图曾经与淳于琼一起领军出征,结果在白马之战当中被曹操击败,失了军权,后来便一直待在袁绍身边担任宠臣。

    同时田丰、许攸、荀谌三人为谋主,三个人出谋划策,制定攻击计划。

    只是在官渡之战的时候,田丰和许攸的计策袁绍都不采纳,而荀谌那时几乎透明,什么计策都没有出,导致袁绍听了郭图的“良计”,许攸叛变投敌,造成了此次大战的失败。

    而如今历史早就改变,沮授田丰进入了青州阵营,整个宗族都已经迁往青州,早就跟袁绍没了关系。

    所以现在袁绍是以刘惠、许攸、荀谌三人为谋主,以审配、逢纪、郭图三人为监军。但郭图也是老倒霉蛋了,与淳于琼面对青州军屡战屡败,先是被徐荣打得找不着北,后来又被张辽突袭,导致淳于琼战死,郭图再次失了兵权,现在在后方督运粮草。

    这次三人来得很慢,一直过了快一个多时辰才抵达此地,是因为袁绍听说审配困住了刘备,急切之中,立即整顿兵马,命令大军快速行军,三人则刚好在后方处理鄃县那边的事情,没有跟上,听闻袁绍出征了,才急忙赶来。

    见到三人过来,袁绍就站在河边等待。过了好一会儿,三个人才来到一行人的身边行礼问好。

    “明公!”

    “明公!”

    “明公!”

    “嗯。”

    袁绍点点头,望着远方辽阔的天空,轻声道:“边走边说。”

    “唯!”

    三个人就也跟在袁绍身边,继续在河边漫步。

    袁绍轻声说道:“根据前方的探马回报,平原东北的安德一带,刘备布下重兵,那附近陵河、商河、德泽湖泊等地,皆已经冰封,我想派兵占领,你们觉得如何?”

    刘惠说道:“现在天气寒冷,确实是占领这些地方的好时机。还有西平昌、般县等地。大河下游水流湍急,不宜过河。唯有龙凑渡口可到高唐,然青州有大船水军,如果不占领大河下游北岸,恐怕青州水师将会袭扰我们后方,烦不胜烦。”

    “嗯......”

    袁绍正沉吟着。

    许攸笑了起来:“走陆路去高唐,也没必要非要从龙凑渡河。大河中游段能过河的地方无数,远的不说,仓亭渡口、茌平渡口,皆可以过河。明公为何不派一支偏师,自兖州进攻平原济南等地呢?”

    自兖州出兵?

    这个方案之前谋士团其实讨论过,让袁绍犹豫了许久。

    倒不是忌惮曹操,说句不好听的,昔日的小老弟他还没看在眼里,而是相比于从平原直接进攻,从东郡过去更不好打。

    东郡境内有两条超级大河以及一条大型河流,两条超级大河是黄河与济水,一条大型河流是漯水。

    三条河流齐头并进,一同流入平原国,然后在平原境内分道扬镳,黄河扭头向北,分割了整个平原国,没有进入济南国,而是从平原进入乐安,最后在利津流入渤海。

    漯水和济水则是分别从平原中南部以及平原南部流入济南国,最后在乐安国的千乘县与乐安县各自也流入渤海。

    汉末时期的黄河位置跟两千年后不同,上游地区没什么区别,但到了郑州就开始变道,汉末的黄河是从郑州北面进入新乡,然后途径濮阳,进入山东聊城境内。

    而两千年后则是变成南下经过河南开封,然后是菏泽,等到再进入聊城的时候,逐步靠近原来河道。

    但不同于后世,此地的黄河并非处于平阴县与东阿县二县之间,而是处于聊城市与东阿县之间,算起来的话,汉末的黄河与现代的黄河,差不多是往南平移了那么二三十公里的样子。

    之所以要花那么多时间来说明黄河道路的问题,是因为济水。

    济水在后世已经不存在了,但它在汉代属于五岳四渎之一,与黄河、长江、淮水并列!

    当时济水的地位非常高,高到什么地步?

    新皇登基的时候,需要开设祭坛,祭祀天地,五岳,四渎。

    也就是说,就连汉代皇帝都要祭祀济水。

    这不仅是因为济水养育一方儿女,同时也是因为它的水流量与河道宽度都是当时首屈一指,仅次于黄河长江淮水三条河流,可以说在江河湖泊当中名列天下第四!

    包括后世黄河的平阴县境内到济阳县这一段水道,就是用的古代济水的故道。

    这意味着汉代的济水,就处于后世的东阿县与平阴县之间。与当时的黄河相隔不过二三十公里,距离靠得非常接近。

    两条超级大河拥挤在一起,再加上另外一条大型河流漯水,构建了这片区域极为复杂的水域系统。

    而且后世平阴人和济南人应该都知道,从平阴到济南这一段黄河南岸附近,就已经是泰山山脉的地区。这里地形复杂,山区此起彼伏,还有大量的关隘。

    在东汉这片区域地形就更加纷乱,道路崎岖难走,险要之地非常多。战国时期,齐国就在这附近设置了齐长城,两千年后,都还有大量的残垣断壁,可见这片区域,属于像虎牢关那样的难关险道。

    区别在于,虎牢关的地形是黄河与嵩山之间的狭小关隘。

    而平阴这边的地形,则是黄河、济水、洛水以及泰山之间的狭小关隘,在大体结构上,二者非常相似,都属于河与山中间的夹缝。

    包括乐毅伐齐的时候,五国联军就是绕开此地,直接从黄河北面渡河杀入高唐。

    现在袁绍的进攻路线也是如此,破平原,占据黄河北岸,然后从龙凑渡口过河,进攻如今的高唐县。

    倒不是袁绍学乐毅的进攻路线,而是就事论事来说,从北面渡河进攻,远比从黄河中游地段过河,然后再从黄河与泰山之间的狭小通道过去更加安全。

    因为三条河流相互纠缠,导致汉朝的时候,此地水域河流繁多,如东平湖、水泊梁山等地区,就离这里不远。

    刘备利用这里独特的地理位置,在这里布置了重兵,青州水师的大本营就安插在此地。

    同时各处水域又置有大量的水寨、坞堡、碉楼、城池、关隘,并且重新修葺四百年前的齐长城,导致此地坚如磐石,易守难攻。

    如果没有水师的话,即便是千军万马,也难以逾越过去。

    所以袁绍一开始,就否决了从西面进攻青州的想法,而是继续采用乐毅伐齐的路线,从黄河北面进攻。

    但许攸忽然旧事重提,把之前已经否决的方案重新提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袁绍也知道许攸不会无的放矢,而是出声说道:“子远,之前我们不是商讨过吗?自茌平渡河,临邑一带皆有青州军重兵把守,此处易守难攻,如虎牢关一般临大河济水泰山,恐怕难以逾越。”

    许攸笑道:“之前我也以为如此,然就在今日,我得到了济北相鲍信送予曹孟德的书信,信中提到,青州军前线压力巨大,因而将卢县与茌县交还与他,问他如何处置。”

    “什么,卢县和茌县?你确定是这二县吗?”

    袁绍震惊不已,没有想到青州居然放弃了这两个至关重要的关隘。

    许攸认真地点点头道:“我确定,正是卢县和茌县。”

    袁绍睁大了眼睛,久久没有回过神,等他震惊过后,接着就是狂喜道:“那刘备简直是糊涂了,居然把这二地给放弃了,若是真的如此,恐怕确实可以出一偏师尝试一番。”

    刘惠皱眉道:“子远,消息可靠吗?”

    许攸不满道:“子惠莫非是怀疑我向明公报告虚假情报?”

    “那倒不是,只是想确认一下。”

    刘惠不想与他争执。

    许攸便说道:“这是东武阳派出的缇骑所获,绝对可靠。”

    青州有军情司,冀州同样也有情报机构。

    或者说,也不算情报机构。而是正常的军队探马斥候,在敌占区四处游弋窃取情报。

    最著名的事件就是官渡之战中,许攸派出去的斥候就截获了曹操发往许昌催促粮草的书信,得知了曹操军中已经没有粮草的信息。

    此时东郡有不少地方都掌控在袁绍手里,如东武阳、顿丘、阴安、卫国等地,当初陈暮从青州去洛阳,还得绕开这些地方,就是因为这附近多有冀州兵马。

    这些兵马派出去的斥候就会在黄河南北两岸到处游弋,而恰好鲍信的济北国就处于东郡与泰山郡之间。

    如果鲍信想要给曹操送信的话,由于东平湖以及八百里水泊梁山的问题,要么只能选择从东平国南下山阳郡最后再进入济阴郡,要么就只能选择从东郡直接往济阴送过去。

    前者太绕了,路程也更加遥远。正常情况下,肯定会选择后者。毕竟东郡黄河南岸大部分地区,还是在曹操手里。

    结果谁也没有想到,这封信件恰好就被冀州军截获,让许攸获得了一个关键信息。

    那就是青州军放弃了卢县和茌县!

    卢县和茌县是哪里?

    是后世的肥城市以北,以及泰安市以北。

    这两地挨得很近,处于两侧山谷当中,乃是极为重要的战略之地,归属于济北国。

    同时这里也是齐长城的防御区,在后世这附近有齐长城风景区,牛山穆柯寨风景区,卧龙峪生态风景区以及泰山风景区等等。

    从此处可以直接穿过泰山,直达济南,差不多就是从泰安市,顺着g104国道一路向北,进入济南市长清区这个路线。

    在汉代,茌县就处于泰安市到长清区的中间。

    至于卢县,则是在肥城市到长清区的中间,在后世属于s104省道。

    如果打开地图的话,就会一目了然。

    这二县都处于两片山区的中间地带,正如潼关和成皋县一样,卡在关键位置,让敌人难以从兖州方向进攻青州。

    可是现在青州军自己主动放弃,而兖州的曹操实力弱小,根本不能与袁绍抗衡,如果出兵占领了此二县,立即就扼住了从兖州通往青州的咽喉,可谓是至关重要。

    袁绍此时面对青州军的压力还是极大,绝没有到志得意满的地步,许攸的建议让他十分慎重,忍不住深思熟虑,考虑起这个提议来。

    然而审配却纳闷道:“卢县和茌县乃扼守咽喉要道之地,青州军即便兵力不济,也绝不该放弃此二县才是,哪怕只派数百人,亦能起到阻碍我们的目的,为何忽然撤兵呢?会不会里面有什么阴谋?”

    许攸嗤笑道:“正南兄,你也不瞧瞧,我们十余万大军自北方压境,青州总兵力也不过七八万人,防守我们已经十分艰难,不说其它,光此地一战,刘备已经是倾巢而动才勉强将我们前军击退,他哪里还有其余兵力驻守它处?何况他也以为我们只会从北面进攻,南面无碍,将兵力撤出集中北面,亦在情理之中。”

    “话倒是这样......可我总觉得.......”

    审配一时迟疑。

    刘惠和荀谌都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嗯,子远之言很有道理。”

    袁绍沉吟着点点头:“这样,令东郡兵马出动,进攻济北国,此事就由子远你去办。”

    “多谢明公!”

    许攸兴高采烈地领命而去。

    袁绍扭过头对众人说道:“绕道奇袭济北国之事,只是偏师之法,正面强攻,亦是还要我等出力,我们占据河口,先休整两日,后天进攻平原!”

    “唯!”

    众将士齐齐俯首,新的战争马上又要开始。

第一百四十九章 辘轳车

    刘备撤回平原之后,立即固守城池,准备新的战斗。

    但接下来几天,袁军都没有进攻,而是大军分散出去,迅速渡过平原南北周边区域的各条河流、湖泊,占据了大片战略要地,将平原包围。

    对于此事刘备也没办法,今年冬季河北格外寒冷,比之往年幽州都要冷许多,那些小河小湖都冻上了,根本无法作为防区。

    因此平原周边地区,除了龙凑渡口,以及西北面的安德县、西平昌县、般县等地以外,几乎都被袁军所占据。

    袁军就像是一头巨无霸伸出的触手,平原县作为中流砥柱,死死地顶在了最前面,但它的身后,左侧,右侧,全都开始被袁军的袭扰,大片土地被侵占。

    平原是一个大郡国,因为地势平坦,拥有广袤的耕地,因而人口众多,和帝时期,青州总人口不过三百余万,仅平原一地,就有一百万。

    如今青州日益昌盛,作为南北往来贸易中心,与冀州的对峙前沿,盐、棉花、粮食、铁器集中销售地。平原郡已经成为河北地区最繁华的郡国,比之冀州治所魏郡,青州治所临淄,还要繁茂。

    沃野之上,到处都是村庄,田地。袁军四处扫荡,好在青州早有应对,将黄河北岸的百姓迁移至乐安、济南等地安顿,数十万人拖家带口渡过黄河,等待战争的胜利。

    袁军虽一无所得,但把原来青州军在河流附近的大量岗哨、营寨、堡垒、防区全都给占据或者销毁,让黄河北岸的九河地区防区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刘备领军解除了大河故渎之围,但自己却深陷囹圄,遭到袁军团团包围。城中的粮草倒还有积存,因为平原县城是平原郡的治所,又是整个平原最大的贸易中心,光县城人口最多的时候,一度能达到二三十余万,比之临淄还要多。

    因而城池建造极大,比之袁绍在河内临时铸造的军镇安阳大了数倍。城中现在已经全空,百姓皆迁移至黄河南岸。刘备在城中囤积了约一年的粮草,城内还有接近四万大军,青州一半主力基本都在这里。

    除此之外,平原城经过水泥加固,防御力大大提升。在城中军队数量众多,粮草足够,各种军用设施齐全以及城池防御力大大增加的情况,刘备有信心与袁绍在此地展开长时间拉锯战!

    这也是青州第二战略,在第一战略当中,是以鄃县、灵县等地为短暂的缓冲区。正如曹操在官渡之战时,把延津、白马等地作为第一狙击点一样,稍微拦截一下袁军,就立即撤退到官渡,然后开始第二阶段的持久战策略。

    本来在青州设想的第二战略之中应该没那么被动,可无奈还是那句话,今天冬天太冷了,没有办法。于是他们只能放弃原本应该是由臧霸、典韦等人驻守的九河防区,改成大后方的安德与西平昌县城。

    双方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各种军事调动,袁绍渡河之后,也没有马上强攻,而是对鄃县以及大河故渎附近进行了加固,利用张辽太史慈留下来的两处营盘,重新进行了修缮工作。

    包括在大河故渎河面上设置大量的铁锁拦截青州水师,并且在原来浮桥的基础上,将所有浮桥全部连接在一起,形成数条宽四丈,长四五十丈的大浮桥,这样便于运送粮草辎重的车马通行,从而方便冀州军在平原国境内持续作战。

    很快,十二月来临。冀州军进入平原国境内已经有一个多月,平原城外,新的袁军营寨也已经开始修建,工匠在打造攻城器械,骑兵在旷野之上游弋,在龙凑、安德、西平昌等地,双方更是多有在野外交战。

    而此时此刻,就在袁绍兵临平原城下的时候,此时的河内郡与魏郡交界处,安阳城池当中,粮草彻底见底,但城池周围的水域,却依旧没有下降的趋势,洹水波涛不绝,将安阳淹了个彻底。

    安阳到邺城不过七十里,这中间又有武城、九侯城等防区,袁绍为了应对洛阳的威胁,在此地布置下了重兵,洹水北岸附近,自然也有袁军的重要营寨驻扎在附近野外。

    这个时候,离安阳约十余里,离武城大概三十余里的袁军营寨内,袁谭辛评二人正在商讨着对策。

    一开始安阳城被水淹没的时候,驻扎在洹水北岸的士兵并没有在意。因为之前就发生过一次,那次水淹没多久,等大雨停之后,水位就自己降下去了。

    结果没想到,这次洪水一涨就是大半个月,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进不来,变成了一座围城。

    驻扎在此地的袁军马上向邺城的袁谭汇报,袁谭得知消息后,让逢纪镇守在邺城,然后召集麾下谋士辛评,武将汪昭、岑璧、彭安等人,亲自领兵两万人过来支援。

    两万大军,加上本地驻守的一万多士兵,以及西北面九侯城数千,武城数千,内黄繁阳一带万余人马,总兵力达五万之众。

    这只是洹水北岸附近的兵力,邺城还有两万人,再算上安阳城内不到四万的颜良文丑部,以及其余各县城、乡亭驻兵,魏郡总共兵力差不多是在十二万左右,光安阳前线一带,就聚集了十万人马,冀州这次也是倾巢而出,拿出了全部家当。

    事实上二十多万的军队,差不多也就是冀州的整个家底。官渡之战的时候,袁绍十三万人全军覆没,高览张郃带几万人投降曹操,八万人被坑杀。而袁绍一死,袁氏三子每人各分家产,各有数万精兵,可见袁氏底蕴之厚。

    曹操平定河北,也是花了很多年才攻下。而刘备攻打袁绍,陈暮可不敢再去赌一次官渡之战,因此只能当面锣,对面鼓,与袁氏二十多万大军开展正面交锋,不管是洛阳还是幽州亦或者青州,压力都不小。

    不过他的三面包夹的大战略显然是奏效的,袁绍分兵严重,虽然每一面方向都有碾压兵力。可在每次在正面接触的时候,双方的兵力其实都差不多,就是因为袁绍的兵力被陈暮设计太分散导致。

    这个时候洛阳军在河内的总兵力也达到六万人,仅仅比袁军前线的十万兵马少一些,且由于黑山军的补充,再训练数月,将会又有几万精锐补充,双方的差距将会进一步缩减。

    袁谭当然不知道洛阳的实力正在壮大,当他带着大军过来之后,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洹水四溢,即便是十多里外也遭受了水灾,军营被迫搬迁到了一处地势比较高的地方,越靠近安阳,水就越深,离洹水最近的区域,甚至水已经漫过了腰部。

    过去查看的斥候只敢在洹水北岸约二里外的一处高坡上远眺城池,看到城楼上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动静,只有旗帜在上分飘荡。

    因为离得太远,斥候也看不清楚城内具体情况,只能回来如实禀报情况。

    虽然城内情况探察不到,但袁谭却是知道安阳城池里面的存粮只有三个月,即便省着点吃,也绝对撑不了四个月。

    所以在十二月初,他就积极在寻求办法与城内进行联系。

    可惜水势浩大,波浪滔天,普通的船只根本无法过去,即便可以用大船,也因为滚滚河流而难以逾越,每次行驶,最后都只能被冲去下游。

    最后还是辛评想了一个主意,用一条大船,从洹水北岸,安阳城的斜对面开始渡河。

    由于洪水咆哮,船只往对岸行驶的时候,就会斜着被水往下方靠拢。等到差不多划过岸的时候,位置应该就会刚好到安阳城下。

    这是一道简单的物理题,如果能够得知水流速度,应该能很快算到从什么位置开船可以刚好抵达河对岸的城市。

    但你在汉末时期想找一名物理学家,那还不如在你的银行卡余额里找找有没有几千块来得实在。

    因此袁谭只能一遍一遍地实验。

    最后足足实验了好几天,在搭上了两条大船以及数十名士兵之后,他才终于成功让一条大船穿过了滚滚波涛的洹水,让船只驶入了城外的护城河。

    安阳并非是在洹水边上,它的北面距离洹水有那么半里距离,然后从洹水挖掘了一条水渠,自北面引流,环绕城池。

    正常情况下,大船可以在涨洪水的洹水上行驶,但周围被水淹没的地表因为地势高低问题,水位最深也不过是到人的肩膀,最浅处只漫过人的脚踝,船只根本不可能过去。

    也就是这条护城河帮忙,好歹让这条大船靠近了城池。

    就看到这条大船在河面飘飘荡荡,身后还系着数十根小儿手臂粗细的麻绳,在波涛中上下起伏,跌跌撞撞地进入了护城河里,总算是没有被大水冲往下游。

    但因为船上的水手经验不丰富,导致船只没有及时减速,在船上众人惊恐的眼神中,一头撞在了城墙上。

    冀州造船术跟青州肯定没法比,或者说,整个大汉最精良的造船术以及船员水手基本都聚集在青州、荆州以及江东一带。

    不过造船术早在商周时期就已经很发达,周武王伐商的时候,就用了47艘大船从孟津渡过黄河,攻灭了商朝。

    因此实际上此时的船只,还是非常结实,除了船头受损以外,其它地方倒没什么大碍。

    这几天外面的袁军在想办法联系城内的人,颜良文丑他们当然清楚,所以一直在关注这边情况。

    在发现袁谭的船只过来之后,他们也是马上抛下吊篮,将船上的船员们拉上去。

    等到他们上来,颜良闵纯立即上前询问。

    船上有一名都尉为带队队长,见到他们过来,连忙道:“将军,主簿。”

    “城外援军可带粮草?”

    闵纯第一时间询问他关心的问题。

    都尉回道:“粮草皆有,然水势浩大,难以运送。”

    “唉,这可怎么办呐。”

    颜良智力不高,只觉得束手无策,唉声叹气。

    都尉忙道:“将军莫忧,公子已经令人准备辘轳车在城外安置,辘轳车上的绳索也由船只带来,只要把绳索用辘轳固定在城内,可利用辘轳车将粮草运入城中。”

    “辘轳车?”

    颜良连忙往远处城外看去,就看到河对岸约离着三里之外,一座小山坡上,袁军密密麻麻准备了大量木制楼橹。

    虽然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但颜良以前见过这种楼橹,名叫辘轳车,是一种省力装置。

    原来,袁谭与辛评等人商量之后,认为安阳必不能失,决定先往城内运送一批粮草解决燃眉之急再说。但如何往城里运输,就是一个老大难题。

    最后还是一名军中工匠献计,用辘轳车可以。

    辘轳车就是定滑轮装置,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广泛应用于战争当中,比较常出现的是巢车,巢车下方是一个吊篮,人在吊篮里,利用滑轮将人送往高处,便于观察敌情。

    但如果是近距离,比如四五丈左右,在河中打捞东西,取水之类的活,普通定滑轮肯定没问题。

    然而从此坡地到城里,足足三里远,也就是1200米,这么长的定滑轮距离,除了后世现代工业水平以外,在古代几乎不可能做到。

    后来袁谭辛评等人与军中工匠讨论了许久,最后决定,将楼橹推到洹水河边,利用大量的石块进行固定,同时搬运石头泥沙,在附近建起一座小高地,再把楼橹放在高地上,通过辘轳将粮草运到河对岸。

    洹水虽然暴涨,淹没过了地表。但原来的河岸边水流远不如河中央那么湍急,而洹水并非黄河长江那种超大型河流,只是一条普通中等河流,最窄处只有二十余丈,也就是四十多米。

    颜良在城外同样建造一处高地,制作楼橹,如此一来,两边就在洹水河两岸进行轮滑运输,虽然还是在水中,但这样的话,至少是一个完全可行的方案。

    在确定这个方案之后,袁谭就一边制造用于装置辘轳的楼橹,一边派出大船不断试验,终于把需要的绳索送入了河对岸。

    听到这个方法之后,闵纯觉得十分可行。而颜良苦于城中粮草已经见底,再过三五日大军就得饿肚子,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以他的智力虽然不知道这个方法能不能用,但病急乱投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当下,城内工匠也是马上开始制造辘轳车,这东西本就应用于攻城器械巢车身上,制造起来并不费劲,就是两根圆滚木,中间掏空固定在一架木质车上,然后两边套上绳索就可以。

    至于如何把这边的绳索再重新送回到对岸,让两边绳索形成一个完成的定滑轮装置也简单。他们这边已经把绳索牵了过来,就把绳索固定在城头,利用高低差,把运输绳索的吊篮重新滑过去就行。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颜良就派人在城外河边,利用大石块和泥沙,在城池北门,利用城池遮挡,秘密建造起一处高坡,在高坡平台上,建造辘轳车,搭建两岸的运输滑轮装置。

    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定滑轮装置在墨子的《墨经》中就有记载,春秋战国时期,也常用于战争以及生活。包括打井水用的辘轳,后世现在还在用。至于沟通两岸的索道,在旅游景点就更多,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只是受限于科技水平,古人没办法将索道打造得更长更远,迫不得已,只能强行从两边岸上建造。

    过了数日,辘轳车终于打造好,安装完毕。

    源源不断的粮草开始往城内运输,安阳城中的缺粮,终于得到一丝缓解。

第一百五十章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什么?辘轳车?”

    安阳城西南约五里处的高坡营寨内,陈暮听到斥候回报,颇为惊讶。

    “是的,辘轳车,他们利用此物在两岸之间运输粮草。卑下曾经数过,因绳索不能承受太重,一次运输只得二石左右,每次需要花费两刻钟时间,有数百士兵,三十余根绳索日夜输送,其中甚至还出现过绳索与辘轳车断裂的事故,过程颇为艰难。”

    浑身湿漉漉,冻得瑟瑟发抖的斥候答道。

    听到洹水对面的袁军居然选择这个办法,陈暮不由佩服。

    他久经战事,辘轳车是什么东西,他自然清楚。

    即便不懂,稍微上过初中物理课,也应该知道什么叫滑轮装置。

    所以不需要亲眼去看,陈暮就已经猜到了那边是什么情况。

    其实之所以过了好几天他们才侦查到,一是袁军非常狡猾,利用城池做遮挡,把定滑轮装置摆在了城池后背。

    二是淹没在地表的水位不高,浅处只到脚踝,平均水深差不多也就是淹到腰部。

    这么低的水位要想出去侦查,坐船肯定是不行的,根本浮不起来,只能骑马或者靠人双脚涉水走路。

    然而安阳城附近非常危险,大水淹没之后,会让原本的一些高矮地面及土坑成为陷阱。

    河水过于浑浊,完全看不清楚道路。

    一旦前面的地上有个很深的土坑,或者原来柔软的泥土被水泡得变成沼泽,如果骑马的话,马匹陷进去,就有可能发生危险,威胁人员与马匹生命安全。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去安阳城池周围侦查,就得试探出一条比较安全的道路,每次顺着之前做的标记出去。

    但即便是研究出了一条安全的路线,人和马长时间泡在水里也不是个事。

    现在还是冬季,冰冷的河水会导致斥候与马匹生病,所以关羽和陈暮不得不停止了斥候侦查活动,让城外的斥候只保留了几个岗哨暗桩。

    此次袁军的行动,就是由几名暗桩发现。

    这些暗桩位于安阳城池的正西方,也就是洹水上游,离城池约一里多地。

    他们在那附近的一片林子里,于几颗相邻的参天大树上修建了几座木屋,在木屋当中囤积一些粮食,然后把木板捆起来,做成悬桥,利用陈暮给他们的望远镜站在树顶上对远处的城池进行观察。

    相似的暗桩还有好几个,遍布在安阳城周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对城池进行监视。

    几乎是在七八天前,袁军开始做大船实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侦查到了袁军的行动,从而把当时袁军做的大船实验报告给了陈暮。

    只是即便是发现了这一情报,要想从六里外的森林,渡过冰冷的河水回到营地,也实在不易。

    每次往返,都需要一名斥候抱着泡冷生病乃至生命危险的勇气回去报告,因此当时的斥候小队长也就没有立即派人回来,而是先看看袁军到底在搞什么鬼,确定情报再说。

    直到现在,斥候们才发现了问题所在,因而艰难涉水回来,把情况报告给了陈暮。

    陈暮得知消息,看到一身泥水,还在打着摆子的斥候,顿时心有不忍,马上说道:“嗯,我知道了,这个情报很重要,你先下去休息,洗个热水澡,我会让厨房给你熬煮姜汤驱寒。”

    “多谢少府!”

    斥候退了下去。

    等他走后,陈暮这才对侍卫道:“去叫二哥回来。”

    “唯。”

    侍卫领命而去。

    这片山坡地形颇大,因高低起伏不同,使得营寨分布不同。

    士兵们住的区域位于更高一些,营寨错落分布,在接近山脚的位置有大块空地,每日关羽都要带领士兵下山操练,保持士气与战斗力,随时准备作战。

    此时此刻,营中只有一万五千人马,武安国和关平领一万大军从后山离开,往东面去了。

    后山有这片丘陵阻隔,因而有些地方并没有被水淹没,主要是他们待的位置是在安阳的西南面,大地本来就是西高东低,因此更西的方向肯定不会被水淹,可以从容领军离开。

    此时关羽正在操练士卒,听闻陈暮让他过去一趟,便让管亥继续练兵,自己则上山回了营寨。

    “四弟,怎么了?”

    关羽掀开帐篷帘子,看到陈暮正皱紧眉头坐在桌案上,不由好奇道:“什么事让你如此烦恼。”

    陈暮苦笑道:“安阳城内有粮了。”

    “什么?”

    关羽大惊失色道:“他们哪来的粮食?”

    陈暮耸耸肩:“袁军利用辘轳车搬运粮草,现在正在往城里运粮。”

    “辘轳车?”

    关羽脸色顿时凝重起来,问道:“可运多少粮草?”

    “一昼夜可运两千余石。”

    陈暮根据斥候侦查到的情报计算出了袁军每二十四小时可以运送的粮草数目。

    这个数量其实并不多,根据《居延汉简》记载,汉代一个士兵平均每个月的口粮大概在三石三斗左右,也就是平均每人13汉斤粮食。

    城内有近四万人,一个月要消耗十三万石。

    每天运两千多石,一个月顶多七八万石,根本不可能让士兵吃饱。

    但问题是这还只是开始。

    袁谭只是试验一下这个办法能不能奏效,如果奏效的话,以冀州的实力,很快再造个几十架辘轳车并不难。

    所以这个问题对于洛阳军来说,其实刻不容缓,必须要尽快解决。

    还是低估了古人的智慧呀。

    陈暮在心里叹气。

    曹操的这个计策确实好用,直接让安阳变成一处孤城。

    但陈暮却忘了,曹操在使用这个计策的时候,他的大军在邺城周围,是有绝对实力可以保证的。

    当时曹操率领大军将邺城包围,邺城被袁氏修建得非常巨大,曹军不能面面俱到,夜晚的时候,城外的运粮车队依旧可以从其它的城门进入。

    因此曹操才利用漳水将邺城淹没,让车队无法通行。如果城外有人利用辘轳车往城里运粮,以曹操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易击溃。

    而陈暮却不行,洛阳军队兵力本来就比对面少,且洹水被他们灌得波涛不绝,他们无法渡河骚扰河对面的袁谭。

    所以由于地理环境、兵力相差等各种情况不同,同样的计策,最后也是造成了截然不同的局面。

    曹操水淹邺城,造成的结果就是让邺城三个月无法往城内运送粮草,城里的人饿死一半。

    而陈暮水淹安阳,造成的结果就是人家利用定滑轮装置往城里运粮。

    一个计策完美成功,一个让人找到破绽轻松破解。

    颇有点画虎类犬,东施效颦的味道。

    不过世事本来就难预料,如果什么事情都算无遗策,那就不是人了,那成神了。

    正所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华夏历史千百年来,那么多名垂千古的顶级智者,也未尝没有失败过。

    所以面对这次困难,陈暮并没有灰心,而是积极寻求对策。

    思来想去,他倒也很快想出了一个办法。

    人家有张良计,他自然也有过墙梯。

    听闻关羽询问自己是否有对策,陈暮胸有成竹地笑道:“二哥莫忘了?我青州水师天下无敌!”

    “哦?”

    关羽纳闷道:“你是打算用船?”

    陈暮点点头:“不错,小平津尚有楼船,可以调三艘过来,自大河驶入沾水,再由我们挖建的水渠进入洹河,等到安阳城外的时候,抛下船锚,用弓箭将两岸运送粮草的人射散,然后剪断绳索,捣毁辘轳车,让他们无法运粮。”

    这一招还是跟关羽学的,水淹七军的时候,关羽就开着大船在洪水里围堵了土山上的于禁庞德,于禁庞德他们在山上,关羽就在船上用箭射他们,最后逼迫于禁投降,生擒庞德。

    关羽听罢思索片刻,说道:“楼船庞大,那水渠恐怕不能行。”

    “所以又要开始挖渠了。”

    陈暮敲了敲脑门,也是颇为头痛。

    汉代楼船非常发达,光武帝时期就有马援率领两千楼船南征的记载。

    然而之前挖的水渠显然无法让那么大的楼船通过,只能扩建。

    不过没办法,人生天地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攻城战嘛,本来就是双方斗智斗勇,你死我活。

    《墨经》当中有一篇文章叫《公输》,就是墨子和公输班利用攻城器械与守城器械互相对垒的故事。

    你来我往,才能体现双方智慧......哪怕陈暮根本不想再在安阳浪费什么时间。

    确定了计策,当下陈暮也是马上进行安排。

    一边派人向怀县的钟繇传信,让他从小平津渡口调三艘楼船过来,一边让赵云安排屯田兵立即开赴沾水,扩充水渠。

    今年冬季因为过于寒冷,所以没有种冬麦,而是打算早春种植春麦,这样到夏天还能种一次粟,勉强两熟,因此现在屯田兵都无事可做。

    之前说过,所谓的屯田兵,其实跟农奴没什么区别。让他们种地,除了保障他们日常生活以外,其余的粮食都会被朝廷收走。

    现在没有种地,屯田兵就只能消耗去年朝廷给予他们的口粮过冬。此时征召他们,朝廷还管饭,就能省下不少粮食,算是份不错的差事了。

    很快,一切都开始按照陈暮的安排进行。

    而安阳那边,见利用辘轳车的办法确实奏效,也是马上加紧赶工制作。

    袁谭命令士兵从二里外的高坡堆砌泥沙,如海中造岛一样,修建出一条通往河岸边的道路,然后用马车将粮草运往岸边。

    在这期间冰冷的水将多少士兵冻伤冻病先不谈,大量的辘轳车制造而出,来来往往的马车不断将粮草飞运到河边,再通过辘轳车运去河对岸,对岸也是造了一条水上道路,直通城里。

    如此一来,由于陈暮并没有完全掌控住安阳城周围,造成水淹安阳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仅仅不到半个月,袁谭就造出百余架辘轳车,以每日将近万石的速度在往城中运粮,如此不仅维持住了城中消耗,还有多余的粮草存储起来。

    按照这个速度计算的话,一个月城里消耗十三万石,运输能达到三十万石左右,也就是每个月反而能存储十七万石,持续运粮两个半月,城里就又能存储维持三个月的粮食,存粮不减反增。

    虽然得花不少时间,运输效率也完全不能跟直接用马车往城里运粮比。但好处就在于城里的人不需要出来,有洪水淹没了四周,形成天然屏障,洛阳军根本没办法进攻。

    不得不说,如果从这方面来看的话,陈暮颇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

    袁谭这个时候,也早就查清楚为什么安阳城周围全是水,他站在土坡上,看到周围源源不断的马车往河岸边运输粮草,上百架辘轳车不断往城内送粮,得意地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呃.....”

    辛评诧异道:“公子何故大笑啊?”

    袁谭露出得意的神情,大笑道:“我曾经听闻,那陈子归智冠天下,现在看来,似乎也不过如此。”

    “哦?”

    辛评笑道:“何以见得?”

    袁谭指着远处说道:“仲治你看,陈子归挖掘淇水、沾水,将二河注入进洹水中,淹没了城池四周,就是想断我军粮道。可如今我军粮道稳固如山,他们却反被自己放的水给困住,根本不能进攻城池,难道用出这样计策的人,也能说智冠天下吗?我看到底是无能之辈也。”

    辛评倒是不敢这么小觑陈暮,而是劝说道:“公子也不能小瞧了此人,此人自黄巾发迹,战张角,平贼寇,据青州,灭董卓,南征北战,奇谋妙计无数,多年下来尚无败绩,公子可不能因为此次识破了他的计策,就认为他没有才干,还是要小心应对才是。”

    “哼。”

    袁谭不服气道:“那是因为我年纪比他小,若是我早出生几年,未必有他今日的威风。”

    “公子才智无双,自然是如此,但.......”

    “好了,仲治你也是,怎么老是给他人长志气,这等无能之辈,也莫太高看了。”

    袁谭哈哈大笑道:“从今天开始,那陈子归,不就有了败绩吗?他的一世英名,也合该被我踩在脚底.......”

    最后那个下字还没说话,袁谭满脸的笑容就已经凝固了。

    他看到,在洹水上游,三艘巨大的楼船,拉满了风帆,浩浩荡荡,向着这边驶来,等接近安阳城池之后,无数根钢铁船锚被士兵抛入河中。

    古代从商周时期开始,就有大船在黄河长江行驶的记录,春秋吴国大翼楼船,长达27米,在长江与楚国和越国交战。

    到汉代,大船工艺发展迅猛,以当时的楼船制造水平,别说在洹水,就算是在更加湍急的黄河当中,也是如履平地,只要操作没什么太大问题,很少会发生船毁人亡的事故。

    这三艘楼船停在了河中央,紧接着,一个约三十上下的青年文士,忽然从最中间的那艘船里探出头,疑惑的目光正好看向岸上不知所措的袁谭。

    辛评曾经见过陈暮一面,因而忍不住颤抖地对袁谭低声道:“公.....公子,他就是陈子归!”

    袁谭脸色骇然地凝望着已经离他不远的大船上的陈暮。

    他却看到陈暮也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那炯炯有神的眼中,像是带了一点疑虑,一丝不解,以及那么一种嘲弄与戏谑的味道。

    似乎是看到在一群群运输粮草的士兵中,站着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二十多岁青年在那里,令他想不明白。

    那种眼神。

    仿佛是在说: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斗智斗勇

    陈暮确实有点没想明白,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人。

    在战场上穿得那么华贵,一身绫罗绸缎,巴不得告诉大家自己显赫的身份,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你死我活的战争里,可不适合你这样的贵公子。

    你还是......回你的娘胎里去吧。

    于是,陈暮淡淡地对身边的士兵道:“把那人射死!”

    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船舱。

    紧接着,在袁谭惊恐的眼神中,三艘楼船船侧女墙垛口,上千名弓箭手伸出了他们锋利的箭头,同时瞄准了他。

    “公子小心!”

    还是辛评眼疾手快,迅速拉着袁谭躲入了一辆装满粮草的马车后面。

    下一秒,无数箭支如雨点般砸落,劈头盖脸射来。

    洹水河岸因为需要存放粮草,所以这里已经被大量泥沙修建出了一处数千平方米的小岛屿,上面密密麻麻摆放了无数装粮草的麻袋,能起到遮挡作用。

    但我们要知道汉代楼船有多高,据《史记·平准书》记载:“是时,越欲与汉用船战逐,乃大修昆明池,列观环之,造楼船,高十余丈,旗帜加其上,甚壮。”

    陈暮这次调集过来的楼船因为考虑到沾水水渠不好通过的问题,所以是最小的楼船,只有两层高,加上船舱,大概是七丈的高度,也就是16米。

    这种高度在汉代楼船里,只能算小矮个,因为汉武帝的时候,曾经制造豫章楼船,上面修建宫室,可以承载万人,堪比航空母舰。西汉末年,公孙述建造赤楼帛兰船,高达十层,上面用丝绸装饰,遮天蔽日。

    普遍的汉代楼船一般都是三层,长达四五十丈,高十余丈,比青州用于航海的船只大得太多。只是海上风浪太大,楼船难以在海面航行,因此楼船不能用于海船,只能用于江河湖泊。

    洹水是一条中型河流,容纳几条楼船绰绰有余。三条楼船横在河面上,离左右岸边各有那么十余丈距离,也就是二十多米的样子,不算远也不算近。

    最高层的“飞庐”层拥有绝对的居高临下的优势,比旁边的安阳城池还要高,箭簇如雨一样往下落,射得两岸士兵正在运输粮草的士兵抱头鼠窜,狼狈奔逃。

    袁谭被辛评扑倒在地,趴在了一辆运粮车后面,无数箭雨射在了装填粮草的麻袋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周围很多马匹中箭,吃痛下四散逃跑,甚至有的慌不择路,跌入了水中。

    士兵们蜂拥挤进来时的泥土道路,实在挤不进去,就跳进了冰冷的水里,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去管生病的问题,生病的前提是人至少得活下去。

    两岸光搬运粮草的辅兵就有数千,因为没有想到洛阳军会派出楼船来,因此这里几乎没有任何防御工事,连弓箭手都没有。

    船上的箭矢跟不要钱似的,鲜血很快染红了两岸。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两刻钟,等到两岸别说连个活人,就算是连一匹活马都没有的时候,洛阳楼船就此时再派出小船划向岸边。

    原本小船也会被洪水冲向下游,但好在两岸都建设了大面积水上岛屿,斜着划过去,最后还是会上岸。士兵们来到岸上,立即开始打扫战场,没死的补个刀,箭支能回收就回收,然后把尸体跟粮草全都往河里去扔。

    也算是袁谭命大,在辛评将他救下后,就有周围亲卫掩护着带他逃走。虽然亲卫多有被射死,但袁谭好歹捡回了一条命。

    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两岸光是被射死的袁军士兵就有上千人,还有落水的、躲在障碍物后侥幸逃生,却被上岸的洛阳军补刀的,林林总总,死伤近两千余人,另外还有数千人从水里逃跑,冰冷刺骨的河水能把人的脚趾冻僵,哪怕死里逃生,回去也免不了一场大病。

    安阳城上,颜良文丑他们看到这一幕,眼里快要喷出火来,气呼呼地向着城墙上猛锤。可他们却拿楼船没有任何办法,先不说楼船比城池还高,单说距离,安阳城到河边都有半里地,也就是二百多米,人家还在河中央,就更远。

    这么远的距离,除非颜良文丑能搞到一门大炮,不然的话,即便是眼下攻击距离最远的床弩,也仅仅只是能够射中,却不一样有杀伤力。

    因为汉代楼船甲板以及飞庐上方,都有防御女墙,可以用来避箭。

    眼看对方如此嚣张,颜良按捺不住,沉声说道:“传令,召集五百死士,跟我去把岸口夺回来!”

    闵纯忙劝道:“将军,人家有船,我们才过去,人家坐船就走,一轮箭雨下来,我们甚至都不能与他们正面交锋,不可莽撞啊。”

    “那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我们的粮草全部毁掉?”

    颜良大怒。

    现在城中粮草并不多,之前是运多少吃多少,前段时间才有了富裕,能积存一点粮食。但总共也就那么五六万石,即便省着点吃,也仅仅够士兵们吃半个月。

    闵纯苦苦劝说道:“如今我们只能另想办法,将军不能出去啊。”

    “走开!”

    颜良将手一摆,把闵纯推开,下了城楼准备出城。

    过了片刻,北城门打开,颜良领五百死士,向着远处岸边用泥土堆砌而成的岸口杀去。

    两岸皆制造了一条运输粮草的道路,利用石头堆砌,上面铺设泥沙而成。安阳城离河岸不过二百余米,那边洛阳军也看到了他们。

    当下众人立即丢下了手头的工作,大呼小叫着纷纷跑到岸边,将原本栓住的小船解开,匆匆忙忙跳上船开始往河中心划。

    这些小船皆有大船牵引,利用绳索拉扯,防止他们被水冲走。等到颜良杀过去的时候,人家都已经跑远了。

    下一刻箭雨噼里啪啦射来,杀得诸多死士望风而逃,丢下百来具尸体,仓惶往城门方向跑去。

    颜良狼狈回到城内,闵纯忙上来迎接:“将军,我说过不能莽撞啊。”

    “那该怎么办?难道等粮草用尽,全城士兵饿死吗?”

    颜良把头盔一甩,愤怒不已。

    闵纯思索片刻,说道:“我倒有个办法,将军可以扩建道路,再于城内制造发石车,木幔等器械,用木幔阻挡箭支,用发石车来击毁大船!”

    “发石车?”

    “不错,发石头车。”

    闵纯点点头。

    如果说还有什么办法对付楼船,也就这玩意儿了。

    颜良思索片刻,城内当然有大量的木头和石头作为战略物资储备库存。

    木头是用来做檑木的,石头则是用来当滚石,都是常规的守城工具,数量非常多,让军中工匠打造发石车和木幔倒也不难。

    难的是扩建道路。

    之前修建道路的时候,为了方便来往运输粮草的马车,采取的是双向的两马车通道。

    秦汉时期马车左右两边车轮距离为六尺,因而古代官道的正常宽度,大概是在一丈八左右,也就是四米,以此方便南来北往的马车行进。

    而安阳城外的道路,则只是临时让马车使用,没有修那么宽,只有一丈四,也就是3.2米。

    而投石车和木幔这类大型攻城器械可就不止3.2米宽,特别是投石车,当时投石车的型号大小种类比较多,但即便是最小的投石车,也是普通马车的数倍大。

    这意味着即便是制造最小的投石车,也就是那种只能投射20-30公斤石头的小型砲车,在现有的道路上还得扩建至少两倍以上。

    如此大的工程量,再加上还有敌人的骚扰,又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才能完工。

    但.......

    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不那么做的话,剩下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颜良思来想去,不得不同意了闵纯的方案。

    当下,安阳城内也紧急开始了自救行动,一边大量打造投石车、木幔等器械,一边开始往河岸边修路。

    很快这边的情况被船上士兵侦查到,报告给了陈暮。

    陈暮出来看了眼,身边的侍卫阿大发现对岸正在大规模运土砌石,纳闷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在修路!”

    陈暮淡淡地说道。

    “修路?”

    阿大不解道:“现在还修路?”

    陈暮笑道:“你知道对付楼船有什么办法吗?”

    阿大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道。”

    “只有投石车。”

    陈暮很肯定地答道。

    就跟清末对付铁甲战舰只能用大炮是一个道理。

    楼船在江河上可以说天下无敌,汉代的水师主要战斗力,也基本是以楼船为主。

    虽然也不乏有赤壁之战那样被人家把船都给烧没了的事情。但本身来说,那是曹操自己的失误,并不是说楼船的战斗力不行。

    所以除了像赤壁之战那样的特殊情况以外,正常情况下,陆地上的士兵想要对付楼船,只能用投石车这个唯一办法。

    原本汉代其实对于投石车的使用并不多,但青州军带动了这个风气,虎牢关一战,投石车大发神威。因此各路诸侯也都开始研发,处于一种军备竞赛的环节。

    袁绍作为天下第一大诸侯,自然也研发了投石车。他曾经观摩过青州投石车的外表模样,令工匠仿造,虽然不能完全仿造出一模一样的出来,但已经有青州投石车的七八成水准,实力不容小觑。

    听到陈暮说是投石车,阿大就说道:“四将军,要不要我们立即上去进攻,骚扰他们?”

    “不用。”

    “不用?”

    “让他们修。”

    陈暮笑道:“反正浪费的也是他们的时间。”

    “可是如果我们不管的话......”

    阿大一时迟疑。

    洛阳水军不多,能凑齐两千名水手都不容易,所以这艘主舰上的水手由脱下重甲,跳下战马的玄甲重骑来充当。

    他们大都是幽州人,当水手属实是难为他们。

    不过好在陈暮因为多次往来三韩与青州,带着他们在海上时常颠簸,在不断的呕吐与晕眩中成长,见惯了海里的大风大浪,江河湖泊反倒是小事一桩。

    这次当水手也是赶鸭子上架,在船上站稳脚跟,往外面射射箭还行,可一旦发生水战或者楼船被投石车击毁,那他们这些人可都会葬身水底,最关键的是,作为被保护对象,陈暮绝不能有失。

    然而陈暮却大笑着拍了拍阿大的肩膀,说道:“知道为什么我出来要带那么多燃烧瓶吗?”

    “烧投石车?”

    阿大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

    陈暮转过身就回了船舱。

    这次他准备充足,楼船内燃烧瓶、粮仓、箭矢一应俱全。

    即便是消耗一空,他们也可以顺流而下,抵达内黄县的黄泽湖泊当中,再从黄泽逆流进入粘水,补充辎重之后,最后又继续回到安阳城外。

    随着沾水与洹水的水渠挖通,再加上洹水下游与沾水下游同样连通黄泽,两条河流形成了一个闭环,可以绕圈跑。

    袁军既然要跟他斗智斗勇,那他随时奉陪,反正对于陈暮来说,这段时间,就在安阳耗下去。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七八日,安阳城中粮草日益减少,颜良急在心头。

    但没有办法,从五尺深的水里建造一条长达二百多米的道路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特别是还处于河流旁边,水流运动很快,即便把泥沙丢下去充填,也容易被冲散。

    麻布是汉朝非常常见的布匹,广泛应用于生活当中,如衣服、鞋子、袋子等等,但根据出土文献记载,当时麻布一匹价格为250-600钱。

    如果用麻布制造麻袋来装沙石进行填充,即便是才打粗气的袁绍也用不起。何况麻布也属于战略物资,城中储备不多,因此近千安阳城中的士兵忙活了七八日,用砖石垒砌,总算是铺设出了一条道路。

    到了第九日,安阳北城门打开,浩浩荡荡,十余架投石车被推了出来,依次上了道路,在士兵们卖力地呼喝声中,缓缓靠近河岸边,粮草见底,士兵们也必须拼命才能活下去。

    而楼船这边,早就派了大量投弹手过去,原本岸上留下了很多马车残骸,变为遮挡物。城中的人也不敢过来清理,过来就立即是一顿箭矢招呼,因此这些马车残骸,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他们的掩体。

    等到投石车缓缓靠近,即将抵达西岸的岛屿上分,一字排开,准备射击的时候。

    就听到有人一声令下。

    “扔!”

    紧接着,在袁军瞪大了眼睛,仰头呆若木鸡之时,数十枚点燃了的燃烧瓶,在空中划过一个灿烂的弧度,落进了投石车群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安阳陷落

    漫天的大火不仅烧毁了所有的投石车,把道路都给封上,还顺便把颜良文丑闵纯等人燃起的希望都烧成了灰烬,连一片残骸都没有剩下。

    所有人都面如死灰,三艘楼船像是三座大山一般横在了城池与对岸之间,用于运输粮草的辘轳车、绳索,全部被毁得干干净净,想用投石车反击,人家也早就准备了燃烧瓶,这还怎么打?

    这还不是关键。

    关键的是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把时间浪费在修路和制造投石车上,现在投石车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路也被堵上了,别说攻击河中央的楼船,就算想过来送死,都已经没得机会。

    因为你过来清理残骸,人家的箭支已经可以威胁到你的生命安全。

    因此这一场战争,就已经陷入了僵局。人家的楼船就横在河中央,逼得你无法运送粮草入城,你却拿人家没有办法,最后的结果也无非就是粮食吃尽,然后所有人都饿死而已。

    接下来的数日,袁军又消停了一会儿。

    等到安阳城内的粮草见底,即将扛不住的时候,还是外面的袁谭辛评等人又想了一个主意。

    既然人家船上有燃烧瓶,那我们就干脆给他们放个火。

    楼船是木制的,本来就容易起火,船上还有大量的引燃物,只要火烧起来,肯定能够把楼船烧得干干净净。

    这个办法可谓是集思广益,袁谭和辛评等诸多将领谋士想破脑袋的终极办法。

    想做就做,当下袁谭辛评等人便在夜半三更时,于洹水上游用小船装上鱼膏油脂以及大量薪柴,点燃之后让这些小船顺流飘下,试图玩赤壁之战周瑜一样的套路。

    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白天在上游运输小船和引火物的时候,一举一动,早在上游斥候监视点的视野之下。

    于是当几十艘火船浩浩荡荡飘下来之时,已经控制了两岸的洛阳官军立即拉起拦截网,数根铁索横在了江面,把小船全部挡住,等到它们自己被大火烧干净之后,又把铁索放入水中,不管敌人来多少火船,最终都是白给。

    安阳城上的颜良文丑,城外的袁谭辛评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小船被烧毁,却碰不到楼船的边。

    看到这一幕,他们已是绝望。

    从水淹安阳开始,双方斗智斗勇,你用辘轳车运粮,我就用楼船断路。你用投石车,我就燃烧瓶,你用火船,我用铁索。双方你来我往,最终袁军还是拿江面上的三艘楼船没有任何办法。

    然而问题不是在于他们没有能力继续与陈暮斗智斗勇下去,而是时间不允许。

    安阳城内数万袁军每日吃喝拉撒,粮草日益减少,这些日子,即便是稀粥都快吃不了了。

    又过了三日,安阳城内的粮草彻底见底。

    颜良文丑都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从昨天开始,粮草见底之后,除了一些将领以外,大部分士兵都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到今天,很多士兵都在往粮仓里冲。

    为了稳定军心,闵纯向士兵撒了谎,说粮草还能够维持半月,再坚持半月,城外的袁军就能往城里送粮。

    但都已经两天没吃过饭,即便是相信闵纯的话,既然还有半月的粮草,喝点稀粥总该有吧。可什么都没有,就容不得士兵们胡思乱想。

    不过断粮才刚刚开始,这股风头很快就被颜良文丑镇压下去。等到第四天,士兵们也饿了四天,一个个忍饥挨饿,前胸贴后背,再也没有心思去打仗。

    城池本来就被水淹没,城中仿佛变成一座孤城,数万人拥挤在里面,士气低落,人心浮动,气氛逐渐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到了第五日,气氛就已经从躁动不安,直接变得十分诡异。

    数日粒米未进,且城内的水井也因为泛滥的洹水渗透进了地下水而变得浑浊难以饮用。

    城内开始有人饿死,死后被饿疯了的人分尸吃掉。现在整座城池里,别说粮食,就连老鼠肉、蚂蚁、蜘蛛、壁虎等一切能活的东西,都进入士兵们的嘴里。

    等到有人开始吃人肉的时候,闵纯就已经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很快安阳不需要敌人进攻,城池就会从内部瓦解。

    人在饿疯了的时候,别说吃死尸,到时候活的人都不一定能幸存,杀戮与分裂,将会不可避免。

    因此,万般无奈之下,闵纯只能找到颜良文丑,商议突围的事情。

    虽然从漫过了腰部的水上突围非常困难,即便是勉强冲出城去,在敌人的阻拦下能够安全逃生的人也不知道能有几个。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底。农历十二月底,就是阳历的一月底,差不多是二月份时候,气候开始慢慢回暖,同时这两日清晨也逐渐升起大雾。

    现在河水温度虽然还是很寒冷,但至少不像上个月那样能够冻死人,有浓雾作为遮掩,强行出城的话,也不是不能从水里泅渡过去。

    颜良文丑也知道已经到了最终时刻,虽然很不想放弃安阳这座重镇,但已是无可奈何,最终还是同意了闵纯突围的方案,决定就在这两日,找到一个机会从城里突围突出。

    他们把最后积存给将领们留的一点食物全部拿出来,熬成稀粥,给士兵们吃了一顿饱饭,在第六天清晨,正式准备出发。

    也许是老天爷眷顾,临近早春,大雾比前两日还要浓郁,城内城外,白茫茫一片,离了五六米就看不到人。

    等到清晨浓雾渐起之时,安阳东城门悄然打开。两岸依旧是春水滔滔,河水虽然比寒冬腊月时要稍微暖和一点点,但也就是暖和了那么一点点,早春从太行山深处发源而来的春水依旧冰寒,冻得人瑟瑟发抖。

    棉衣沾了水就更加令人痛苦与绝望,可相比于饿死,安阳城内的袁军宁愿进入河水中找找机会。至少突围还有生的希望,继续留在这座死城当中,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必死无疑而已。

    安阳城的东门,在颜良文丑以及各级将领军官们的带领下,早上好歹吃了些稀粥的士兵们勉强打起精神,从城中缓缓走出,步入进了深及人腰的冰水里。

    安阳城池修建是处于河内与魏郡之间,正北方向约一百里左右就是邺城,差不多就是后世安阳市到磁县的距离。南面则是河内郡,正南方向约七十里左右就是荡阴,也就是后世安阳市到汤阴县的距离。

    至于东面,那便是顺着洹水河下游方向去。洹水在后世其实就是安阳河,一路流入后世已经消失不见的内黄县黄泽中。

    在汉代,黄泽有些类似于洞庭湖、鄱阳湖这类的大湖泊,根据《汉书》《后汉书》记载,黄泽并不大,只占地数十里,与荡水、洹水、清水相连。

    洹水下游如今已经被淹没,继续走只能走到黄泽岸边,要过了黄泽才能到内黄县。两地相隔约一百三十里左右,然而颜良文丑等人也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带领着兵马从东城门外涉水,开始艰难地向着内黄县移动。

    之前说过,大水已经淹没了一个多月,城内外的泥地早就被浸透得变成柔软的淤泥。其中还有大量的高矮低坡,形成深水区,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陷落进去。

    颜良文丑他们可不像洛阳军那边已经探索出了几条安全道路,他们的出行,每次都必须伴随着不知道多少条人命。

    很多袁军要么陷入沼泽里,要么被水冲走,甚至落入深水中淹死。

    仗还未打,就已经损失了数百人。

    不过相比于数万大军,这部分牺牲的人毕竟只是少数,颜良文丑他们用一条条生命,探索出了另外一条生命通道,继续往东前行。

    他们这边行动的时候,外面的洛阳军其实并不知道。

    因为早晨雾大,即便是安排了斥候监视,也因浓雾而看不清楚动向。一直到临近午时,雾散去之后,下游管亥关平等人的斥候才发现情况。

    陈暮早就料到敌人只能从东门出逃,所以早在开闸放水的第一天,就让关羽派人在下游处驻守。

    只是具体时间他肯定算不到,不过发现今日的雾比往日还要大,也隐约觉得今天可能会是敌人突围的时机,因此陈暮也是早早派人去通知管亥关平那边,要他们注意一下袁军动向。

    只不过安阳被困在水里,他们自己也在水里,传讯不便,等到他们想要给管亥关平他们传信的时候,肯定已经来不及。

    当然,来不来得及都无所谓。因为洹水下游处同样被淹得差不多,这一路过去,两岸都是一片泽国,想要迅速行军,难如登天。

    颜良文丑闵纯在离开安阳之后,就领着大军走东南方向,一是远离河岸,往稍微水浅一点的方向去靠拢,二是他们也知道关羽在下游处修筑大坝,那边驻有军队,他们不愿意与那边的驻军硬碰硬。

    可惜的是眼看他们终于绕了十余里路,从水中上岸的关键口,一直埋伏在下游的管亥和关平领一万大军杀了出来。

    一时间,锣鼓声天,洛阳官军中气十足的喊杀声,惊得已如惊弓之鸟的袁军瞬间崩溃。

    袁军全军上下饥饿难耐,一身都是湿漉漉的,没有任何战斗力,哪怕人数众多,亦如待宰羔羊一般,毫无反抗能力。

    因此当伏军杀出来的时候,顿时一片兵荒马乱,袁军四散奔逃,有些慌不择路,甚至又跳回水中。

    颜良文丑鼓起余勇,领着千余亲卫,奋力上前拼杀,最终靠着他们个人勇武,好歹在万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有万余人马跟着他们突围而出,其余两万多人,几乎大多数都原地投降,成为俘虏。

    而此时关羽那边才得知消息,立即亲自领兵追赶。关羽这边兵强马壮,士兵吃得好睡得好,体力十足。袁军那边士气低落,吃不好睡不好,体力非常差。

    不过毕竟是一门心思只想逃命的穷寇,绝境之中肾上腺素飙升,短时间内,居然行军速度奇快,没有让关羽追上。

    一直到傍晚时分,从清晨日出末刻,一直到日入三刻,五个半时辰,11个小时,颜良文丑大军一口气跑出了将近百里,也就是四十多公里。

    这个速度不快也不慢,毕竟我军曾经有过一昼夜120公里,也有14小时奔袭72.5公里的记录。

    但我们要知道袁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不管是意志力还是体力,都远不及我军优秀的战士。能够以这样的行军速度,以及是非常极限的强行军,对于身体透支非常大。

    反倒是关羽那边本来就落后了二十多里的距离,再加上敌人一门心思只想逃跑,因此追了足足一天都没有追上,颇为无奈。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颜良文丑闵纯以及十多名将领带着一万余残兵总算是逃入了内黄县城。

    关羽一直没有追上,只得作罢。

    但安阳陷落,给予邺城的动荡不亚于历史上水淹七军之后,曹操于许都的动荡。

    安阳离邺城不过百里,安阳陷落,从河内到邺城百里范围内,除了零星一些大军布防以外,几乎无险可守。洛阳军如果进攻的话,甚至可以直接绕开他们进攻邺城。

    一时间整个邺城风声鹤唳,逢纪将外围大量兵马全部调到邺城周围防守,袁谭也是立即撤兵退往邺城,然后派人通知袁绍,向他报告情况。

    接下来的几日,就轮到洛阳军开始耀武扬威。

    陈暮放开洹水下游大坝,楼船顺江而下,进入了黄泽。内黄县就在黄泽边上,洛阳楼船于黄泽湖泊上眺望内黄城池。

    朱儁领大军北上,一边堵塞荡水沾水等河流通往洹水的水渠,一边入驻关羽原来的营寨,等到安阳城池的水位下降之后,就派大军占领了安阳,由此攻守逆转,将安阳变成洛阳进攻魏郡的桥头堡。

    同时关羽与陈暮汇合,兵进内黄,赵云领屯田兵北上,坐镇荡阴,后方朝歌等地的屯田事务,便由正在练兵的鞠义接管,顺便将新抓来的俘虏用于屯田事宜。

    还有徐晃兵出林虑谷,自洹水上游,慢慢逼近污城、九侯城等地,开始威胁邺城周边。

    洛阳大军三面出击,对魏郡开始以合围之势,整个魏郡一夜之间,人心惶惶,很多邺城达官显贵,都是争先恐后地往洛阳投递书信,找曾经的亲朋故友,希望能在朝堂上说句话,准备在邺城被破之时,立即投敌。

    一时间,魏郡风雨飘摇,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二分天下论

    洛阳、幽州、青州三地,与冀州打得如火如荼。

    此时的淮南,则刚刚安定。

    历史上袁术最强大的时候,主要还是占据了南阳和汝南两个郡。

    这两个郡一个是南阳盆地,一个是黄淮平原,加起来人口达三四百万之众,使得早期袁术实力,可谓天下首屈一指。

    而如今历史改变,这一次他并没有占据南阳。但却多了荆州南部,扬州西部以及豫州南部三地。

    坐拥三州一半土地,治下最多的时候,人口能达到六百万以上,实力比之历史上,只强不弱,甚至在兵力、经济以及坐拥的战略要地上,也是超出太多。

    然而虽然袁术是典型的一副好牌打得稀烂,水平能力极差的汉末诸侯之一。但现在的情况,其实并不一定比他历史上好,甚至更差。

    原因很简单。

    这一切都是陈暮设下的诡计。

    袁术哪怕是坐拥这么多土地、人口以及强悍的军队,依旧处于一种地盘陷阱当中。

    资源陷阱大家可能都听说过,当某个国家依靠某种资源富裕起来,比如矿产、石油、黄金等等,那么很有可能因为资源陷阱,而导致国家停滞不前,最终等到资源枯竭的时候,就是衰败的时候。

    袁术同样是被陈暮设计了一种资源陷阱,表面上看他地盘很多,而且都连在一起。但由于地盘太大,且道路交通堵塞严重,军队很难全部勾连在一起,实力分散得厉害。

    最重要的是他三块地盘都是只有一半,荆州北面有刘表,扬州东面有刘繇,豫州北面有孙坚,三方包夹,他的实力不能形成整体,就如一盘散沙一般。

    事情的结果,也正如陈暮预料的一样。袁术面对刘表和孙坚这两个强敌,先丢汝南,再丢长沙,最后只能困守扬州,欺负一下刘繇。

    前年袁术再次想要把汝南夺回来,他对于荆州南部其实并不看重,虽然荆州南部的长沙郡、零陵郡都是人口多达百万的大郡,但地理位置太偏,所以他真正想要的,还是豫州以及南阳,即便不能把豫州吃下,也必须要把汝南袁氏基业重新纳入自己势力范围。

    可惜的是他的能力实在撑不起他的野心,不提孙坚曹操如何抵御他,单说吕布背信弃义,就够他喝一壶的。偏偏这个时候袁术还不能对吕布有什么意见,因为他已经四面皆敌,如果再跟徐州的吕布闹矛盾,最后结局就是死路一条。

    因此袁术也只能暂时先打落了牙,往肚里吞。一边应付着曹操和刘表的联合进攻,一边写信给吕布求援。最后还是在吕布彻底占据徐州南部之后,曹操见自己后路被断,被迫撤军,算是让袁术缓了一大口气。

    但曹操虽然撤兵,刘表派出来的黄祖可还在。并且刘繇也回到了江东,召集旧部,开始再次进攻袁术。袁术在寿春艰难困守,一直到今年,等到刘繇病死了,他才击退刘表,彻底占据了扬州,虽然还有严白虎等各地不臣服于他的地方势力,但至少形势比之前好了不少。

    等到刘备和袁绍彻底开战之后,袁术再次蠢蠢欲动。此时他没有传国玉玺,也没有称帝。虽然气愤于吕布和袁绍坑了他,主簿阎象好说歹说,最终还是让他决定与吕布重新结盟,再次派出使者与吕布沟通,并且又一次提出要与他结为女儿亲家的事情。

    上次双方的亲事被战事打乱,如今两方也已经算是承平了一段时间,从公元196年初到如今197年末,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南方各路诸侯经过几次大战,互相伤亡惨重,除了刘表以外,大家都是半斤八两,短暂修养一年,舔舐伤口。

    不管是吕布还是袁术,乃至于曹操和孙坚,实力都稍微有所恢复。

    吕布占据了徐州南部的广陵下邳一带,对曹操和刘备都形成了巨大的军事威胁。在站稳脚跟之后,吕布曾经策划袭击东海郡,把徐州北部拿下,让自己徐州牧名正言顺,但被卫觊劝阻,让他不要在这个时候与刘备为敌。

    由于曹操和孙坚在旁边虎视眈眈,吕布同样不敢轻举妄动,此时袁术来信要重新结亲,正中吕布下怀,因而双方缔结盟约,等到今年年中,双方子女完成亲事,正式成为儿女亲家。

    刚好此时青冀战争打响,南方的各路诸侯,也是立刻闻风而动。在修养大半年之后,各家皆有数万精锐之士,他们压制不住的野心,亦自此开始膨胀........

    汝南,新蔡县。

    孙策这个时候正郁闷地在大厅内喝酒,父亲孙坚响应青州号召,亲领大军一万北上进入河南,准备渡过延津渡口,与洛阳一同进攻袁绍。

    他被留下来继续与袁术对峙,这个时候他郁郁寡欢,倒不是觉得父亲抛下他不管,而是周瑜前段时间向他告辞,说是要回一趟舒县老家,舒县在庐江,袁术的地盘,这让他十分担心周瑜会出什么事情,因此整日喝闷酒,等着好友回来。

    今年已经十五岁的孙权进入厅堂,见到兄长喝着闷酒,便出声问道:“大兄为何如此沉闷?”

    “去去去,你这家伙不过是孺子小儿,什么都不懂,回你房间看书去。”

    孙策摆摆手,弟弟根本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孙权不服道:“古有甘罗十二为相,今我已年方十五,堂堂男儿,怎么能整日不思家国之事,我年龄虽比兄长幼,然既是孙家儿,便自该为父兄分忧!”

    孙策颇为惊讶地看着自己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弟弟,打量了片刻,比出大拇指赞赏道:“好,不愧为我孙家男儿,当有此气魄。”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有人进来喊道:“少郎,少郎,周郎回来了。”

    “公瑾回来了?”

    孙策惊喜地从席上站起来,正准备去迎接。

    外面周瑜就哈哈大笑地进来道:“哈哈哈哈,伯符,我回来了。”

    就看到周瑜和另外一个约二十余岁的青年一同跨入院内,然后疾步过了院子,步入厅堂。

    孙权看到这一幕,就拱手说道:“兄长,我就不打扰大兄与公瑾兄长议事了。”

    孙策看着他说道:“无妨,你坐下,今日听你之言,才知我阿弟乃胸有乾坤之人,自可一同听事。”

    周瑜听到这句话,颇为惊讶地打量了一下那紫发碧眼的少年,但既然是孙策这么说,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拉着那青年男子进来后,一同坐下。

    等到几人分列而坐,周瑜才介绍道:“伯符,阿权,为你们介绍,这是我好友鲁肃,字子敬。子敬,这就是孙伯符及他弟弟孙权!”

    “少将军之名,天下共知,肃见过少将军!”

    鲁肃拱手行礼。

    孙策也是马上回礼道:“子敬兄既是伯符好友,那便是我孙策的好友,快快请坐。”

    两人再次坐下,周瑜就说道:“伯符,此次我冒险回庐江,便是去居巢寻子敬,子敬乃胸有韬略之人,可谓人中龙凤也,若能得子敬相助,则大事可成!”

    “伯符谬赞了。”

    鲁肃忙摆摆手道:“不过是我的一点微末见解而已。”

    孙策忙道:“愿听子敬详言。”

    鲁肃与周瑜对视一眼,便看向孙策道:“少将军以为,如今这天下,应该何如?”

    孙策挠挠头,看了眼弟弟孙权,又看了眼好友周瑜,犹豫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天下大乱,我孙家取豫州之地,到处都在打仗,没一刻能安生。”

    鲁肃笑道:“那少将军觉得,以后天下会如何?”

    孙策又想了想,说道:“现在洛阳朝廷实力强大,正在进攻袁绍,等到袁绍败亡,朝廷应该很快就能一统天下了吧。”

    “少将军真的以为朝廷可以一统天下吗?”

    “难道不是吗?”

    “或许是,但绝不是朝廷。”

    “那是?”

    “是刘备或者袁绍!”

    鲁肃一针见血地说道:“最后的胜利者,无外乎他们二人也!”

    “什么?”

    孙策大惊失色道:“这关叔父何事?”

    当初刘备亲自领兵南下支援豫州,又救治了孙坚,二人当初本来就情谊深厚,互为兄弟,因此孙策在那段时间,一直称呼刘备为叔父。

    其实历史上的孙坚就一直是袁术的部下,因此袁术一直对孙策还不错,把孙家军当作自己的得力部将在培养。

    而如今历史改变,孙坚不再依附袁术,他的粮草、地盘、武器铠甲,很多都是由刘备提供,而且刘备一直是和他平辈交往,不把他当属下。

    再加上救命之恩,所以孙坚跟刘备的盟友关系,远比曹操和刘备之间那种勾心斗角铁得多。

    包括这次北上征讨袁绍,朝廷和刘备都没有要求他来,是孙坚自己主动向朝廷上奏,请求领兵来征讨,这才有孙坚北上的事情。

    因此孙策受到孙坚的影响,对刘备还是非常亲近。听到天下最后的胜利者是刘备,而不是洛阳朝廷的天子,这让他感觉到十分惊讶与不可思议。

    难道叔父还会篡位不成?

    然而鲁肃却认真道:“少将军想想,如今天子已年逾六十,膝下无子,又能活几年?如果袁绍与刘备之间的战争,是袁绍取胜,他得北方,以雄兵百万,夺取天下,自不是难事。可如果是刘备呢?”

    “如果叔父取得了大胜?”

    孙策一时迟疑。

    “不错。”

    鲁肃点点头:“届时他大势已成,手握重兵,等到天子龙殡之日,恐怕他登基与否,都已经由不得他。”

    “为什么?”

    孙策不解道:“叔父向来仁厚,怎么可能会篡位?”

    周瑜在一旁苦笑道:“刘玄德确实乃天下一等的仁义君子,奈何他若是取胜,你说他的那些部下会怎么办?辛辛苦苦打了天下,却随便抱取民间一个章帝子孙为帝?若伯符你是刘玄德部下,你会答应吗?”

    “这.......”

    孙策犹豫起来,确实,如果换他的话,辛辛苦苦帮人打天下,结果自己的主上还当不了皇帝,这怎么可能嘛。

    鲁肃就继续道:“因而未来天下,北方之主,必为刘备或者袁绍二人中的一个。”

    “嗯......”

    孙策被鲁肃和周瑜说动,点点头道:“那......此事与我有何干系?”

    鲁肃又与周瑜对视一眼,便说道:“我是想问将军,有没有想过,做一做这天下之主?”

    “你是说?”

    孙策骇然道:“造反?”

    鲁肃连忙摆手说道:“少将军小声些,肃可从未这么说过。”

    周瑜也是哭笑不得道:“伯符,你别这么大声,子敬并不是让你造反。”

    “那是......”

    孙策被他们搞懵了,不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鲁肃这才图穷匕见一般地说道:“当今天下,汉室已衰,这成了定居。刘备想学光武,三兴汉室,但他又非光武子孙,想继承这大汉,他并没有资格。如果他将来篡位,将军就可以立即扶持一名光武子孙为帝,发诏征讨,说刘备谋朝篡位,将军以为如何?”

    “等到有朝一日,若能击破刘备,大兄则能够以汉室之名,一统天下,最后也学那刘备.......”

    一直默不作声的孙权,忽然出言,技惊四座。

    周瑜和鲁肃也都是颇为惊讶地看着他,没有想到这小子还挺有点东西。

    “这......”

    孙策被他们说的话给惊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可是现在我们仅仅只有豫州一地,沛国甚至都不在我们手中,如何与叔父为敌?”

    周瑜便说道:“这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二分天下也!”

    鲁肃点点头道:“此时南方有刘表,扬州有袁术,淮北有吕布,兖州有曹操。若能联合曹操,先破袁术吕布,将军得扬州,曹操得淮北,则将军实力便能迅速壮大。届时再拿下荆州,我们便坐拥三州之地,则大事可成一半了。”

    “不错。”

    周瑜接过话茬道:“刘备与袁绍之间的战争,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结束。我们现在应该立即出兵,攻灭袁术。等他们打完的时候,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已经拿下了荆州,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与刘表相持,但那时我们已经有豫州扬州在手,亦有力敌北方之力。”

    “可是曹操呢?”

    孙策找到了关键信息,说道:“如果曹操与我们为敌的话.......”

    鲁肃笑道:“曹操绝不敢与我们为敌,他即便是得了淮北,亦不过是有了河南之地而已,如果刘备或者袁绍统一北方,大军南下,他曹操首当其冲,除非他想投降于刘备或者袁绍,不然的话,他绝不可能会两面作战。”

    “如果那时我们不能消灭刘表,占据豫、荆、扬三州,我们则与曹操联合对抗北方。如果那时已经消灭了刘表,我们则与北方夹击曹操,最后便是二分天下!”

    周瑜说道:“那巴蜀的刘璋不过守门之犬也,我们届时东南进攻巴蜀,得益州之地,再取关中,则最后再与北方的刘备或者袁绍争雄!”

    说到最后,周瑜和鲁肃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兴奋的神情。

    若能有那一日,恐怕他们便也足以名垂千古!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南方大乱再起

    “二分天下之论”,历史上是周瑜提出来的战略计划。

    他认为在赤壁之战后,孙权集团可以吞并刘备集团,然后出兵巴蜀,占据四川,与曹操南北分治。

    而鲁肃提出的战略则叫“榻上策”,他觉得应该先吞并刘表,再看天下形势。

    从时间上来讲,鲁肃的“榻上策”早于周瑜二分天下论,建安五年,官渡之战才刚刚打完,他就对孙权说,应该先取刘表,再图北方。

    最关键的是,鲁肃其实并不是个什么忠厚仁义君子,不要被老罗塑造的老实形象给骗了,因为早在“榻上策”之时,他就劝孙权夺取荆州之后,就立即学刘邦称帝,建立一番基业。

    在当时最先称帝的袁术才刚刚死掉,很多人以为曹操是个周文王要大兴汉室,天下无数心向汉室之人纷纷为曹操效力的时候,也就只有鲁肃在劝孙权称帝。

    虽然这一点无可厚非,但以此时的舆论环境以及江东就连张昭这等重臣都是投降派来看,绝大多数诸侯都没有或者不敢有称帝的想法。

    即便是他们反抗曹操,也是打着复兴汉室,说曹操是控制皇帝,操弄权术的奸臣这个由头与当时的许都朝廷对抗。

    比如孙策占据江东,说要进攻许都,便是打着匡扶汉室的名义。

    在那个时间节点,也只有鲁肃完全没有把汉室江山放在眼里,劝说孙权称帝,可见鲁肃绝对是一个狠人,而非什么老实人。

    当然,这里并不是说鲁肃人品不行。

    而是说鲁肃绝不是演义中表现得那么老实憨厚。

    真正的鲁肃不仅拥有不错的战略眼光,同时也是孙氏集团最大的拥护者。

    历史上若非鲁肃周瑜等人坚定主战的话,以当时江东声投降派浩大的声势,孙权保不齐还真有可能会投降。

    那为什么历史上提出“榻上策”的鲁肃如今会与周瑜会一起提出二分天下论呢?

    因为时局不同了。

    历史上鲁肃提出“榻上策”的时候,曹操才刚刚打赢官渡之战,袁绍虽败,实力犹存,北方依旧处于难解难分之势,二人谁才是胜利者,大家都不知道。

    包括鲁肃也只是认为,要想消灭曹操不容易,还是先观望北方的形势再说。

    所以当时鲁肃给孙权的意见就是先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等到合适的机会除掉黄祖,然后攻灭刘表占据荆州,最后再称帝建功立业。

    但现在由于豫州是在孙家手里,他们就几乎直接与北方接壤。

    如果能够夺下扬州和荆州,则将拥有黄河以南除兖州青州徐州以外的所有地盘,实力会大幅度提升。而北方即便是分出胜负,也不过是得了幽州冀州青州之地。

    两方中间还夹了个曹操,在北方势力更强的情况下,曹操不会傻到与孙家为敌。

    因此孙家如果真的能够在这数年之内平定袁术和刘表,则趁着曹操的地盘为中间的缓冲区的时候,西进川蜀夺得四川,则与北方霸主共分天下!

    这里有个很明显的差别就在于,历史上没有曹操在中间作为缓冲区。

    有些类似于后来的北宋——辽——金,亦或者南宋——金——蒙这种关系,两大帝国之间,都有个第三方的存在。

    正因为历史上没有这个第三方,鲁肃和周瑜那时就认为,只要北方分出胜负,敌人就会立即南下,他们应该没有什么机会再图谋川蜀。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也仅仅只是以“榻上策”为战略,多次对刘表进攻,主要还是夺取荆州为主,等到赤壁之战击败了曹操,才开始有了对川蜀有想法。

    而如今有了曹操作为中间缓冲区,鲁肃和周瑜就觉得,趁着现在如果可以把袁术和刘表击败,拿下扬州和荆州,那么整个南方都会落入他们手里。

    到时候哪怕北方分出胜负,中间还有个势力不大不小的曹操作为阻碍,南北就不会那么快发生战事,他们也就有充足的时间西进四川。

    毕竟唇寒齿亡的道理,北宋和南宋不懂,不代表曹操不懂。大概率,那时曹操也只能联合他们对抗北方势力。

    这个策略,可谓是“榻上策”与“二分天下论”的结合体,趁着北方刘备和袁绍大打出手的时候,先破袁术,再取刘表,联合曹操对抗北方,同时西取巴蜀,战略眼光非常长远。

    然而听到鲁肃和周瑜的话,孙策却一时犹豫,看着他们二人忍不住问道:“公瑾,子敬。我觉得......你们会不会想得太简单了些?”

    “哦?”

    周瑜笑道:“伯符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孙策沉吟道:“攻打袁术没什么问题,他为当今朝廷奸逆,讨伐他师出有名。可如果攻打刘表的话,恐没有出兵理由,皆时恐为朝廷所不容。且刘表此人可不好对付,袁术与他交战多年,寸土未得,多次大败而归,他占据荆州,有大江天险,想要攻破他,绝非易事。”

    这就是现在很多诸侯面临的问题。

    洛阳朝廷并不是被谁掌控在手里,有独立自主权。各路诸侯虽听调不听宣,俨然一方霸主。但表面的尊重还是要有,每年都要向朝廷上供以表心意。不然的话,其它诸侯就有理由来攻打你。

    包括周瑜鲁肃为什么认为曹操不敢来攻打他们?

    就是因为孙坚是洛阳朝廷的铁杆拥护者,一旦曹操攻打孙坚,那无疑就是去选择袁绍阵营,到时候别说现在朝廷册封的徐州牧吕布有借口,就连刘表都可以来打他了。

    所以孙家去攻打袁术天经地义,但去攻打刘表的话,至少刘表现在明面上臣服于朝廷,他们一动手,无异于授人以柄,曹操也有理由来攻打他们。

    听到孙策的担忧,周瑜赞同地点点头道:“这个问题我与子敬也考虑过,攻打刘表确实不易。但如果是道义上的事情,倒也不必担忧。等到我们击败袁术之后,北方战事也差不多已定,若是袁绍获胜,我们也无需再理会洛阳朝廷。若是刘备取胜,他到时篡位,洛阳朝廷亦一样也再无权威。”

    “关键还是刘表不易攻打。”

    鲁肃补了一句。

    “是的。”

    周瑜说道:“刘表确实不好对付,然事在人为,当今天下纷乱,唯有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方能鼎足,若我们不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则如何壮大自身?”

    “嗯.......”

    孙策默然点头,陷入了沉思。

    不管是现在还是历史上,刘表都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先不谈孙坚进攻江夏被黄祖暗箭射杀,以及孙策也讨伐黄祖,最终并没有成功的事实。

    历史上在鲁肃制定“榻上策”的战略之后,孙权就数次进攻荆州的江夏,结果都被黄祖击退,甚至还导致大将凌操、徐琨被射杀。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二人制定的策略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把刘表迅速拿下的问题。

    不过周瑜和鲁肃分析得也没错,撇开刘表的问题不谈,现在确实是攻打袁术,壮大自身的好机会。

    包括曹操跟吕布之间的恩怨,也到了关键时候。

    北方陷入战争泥潭,刘备和袁绍自顾不暇,南方各路诸侯自然也想着伺机而动,努力发展自身,避免将来刘备和袁绍其中任何一方成功之后,南下把他们吞并。

    所以不管是曹操还是孙家,都会积极寻找突破口来解决未来出路的问题。

    与此同时。

    不止是孙氏,兖州的曹操,也在与谋士们展开会议。

    济阴郡,定陶县。

    曹操府邸之中,郭嘉、戏志才、程昱、陈宫等人济济一堂。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还有荀彧荀攸董昭这些后来的重量级谋士,不过荀彧荀攸在青州,董昭在洛阳,所以此时的曹操,其实非常缺乏战略型人才。

    众人分列而坐,曹操环视四周,沉吟说道:“诸位,如今袁刘已经时势如水火,双方已经处于激战当中,我军应当何如?”

    郭嘉思索许久,说道:“当藏气于身,待时而动。我料那袁术必不甘龟伏于寿春,必然有所行动。且吕布为人短视,反复无常,此番虽上表朝堂,得了个徐州牧,但必然又会联合袁术掀起风浪,届时明公正好可以讨伐。”

    “嗯。”

    曹操点点头。

    戏志才说道:“公此番若能找到时机,当先取吕布,得了淮北,再图谋淮南,可千万不能让孙氏得手。”

    曹操嗤笑道:“孙文台现在领兵北上,就留了其子孙策守豫州,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尔,又如何得知淮南淮北之要地,届时恐怕也不过是打退了袁术,就坐待其父归来罢了,我可尽取扬州之地,得淮望扬。”

    “这是最好的结果。”

    诸多谋士纷纷点头。

    曹操确实比较缺乏战略型谋士。

    但这一点他们还是看得出来,认为应该先拿下吕布,再夺取扬州,等到北方大战出了结果,再决定是对付孙坚还是刘表。

    因为孙坚是朝廷的死忠,如果是袁绍取胜,那孙坚就有联合的价值,孙氏经营豫州也有那么七八年,根深蒂固,实力不容小觑,想要拿下他们也不容易。

    如果是刘备取胜,那自然是另说。到时候曹操可以联合刘表先对付孙坚,等侵占了豫州之地,再与北方的刘备决一雌雄,图谋整个天下。

    可以说,他们的整体战略目标还是非常相似的,那就是先整合南方,再跟北方的霸主打决战。只是曹操的地盘毕竟更靠近北方一些,也更容易被攻击,所以刘表就在他心中远没有那么重要,他的主要精力,还是会放在吕布和袁术身上。

    只是曹操绝对没有想到,孙家的主人确实是孙坚没错。但孙策已经是少年成名,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在孙氏当中,已经俨然是二号人物,他的身边也聚集了周瑜鲁肃这等青年才俊,对于天下亦有染指的想法。

    所以要是曹操还是把一门心思忠心朝廷的孙坚当作孙家的领头羊,那肯定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也许将来会吃一个大亏。

    不过现在还仅仅只是一个开端,未来的事情,谁又能知晓?

    除了孙氏与曹氏以外,袁术同样蠢蠢欲动。

    他的主簿阎象水平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阎象曾经以周文王得了天下三分之二的土地,却依旧要向商纣王称臣纳贡的例子来劝说袁术不要称帝,可见他还是有些远见。

    袁术在熬死刘繇,尽得扬州之地后,实力稍微有所恢复。在阎象的劝说下,最终再次与吕布联合,双方结成儿女亲家,共商出兵大计。

    曹操和孙策知道,现在是他们壮大的好时机。阎象又何尝不知道,现在已经是袁术死中求活的唯一机会。

    很简单一个道理。

    北方战事,不管谁胜,袁术如果再不采取行动,那他的下场必然是死路一条。

    袁绍胜,袁绍雄兵南下,二袁本就势如水火,袁术必被袁绍吞并。

    刘备胜,刘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袁术必死无疑。

    那唯一的生路是什么?

    当然是拳打孙坚,脚踢曹操,把河南等地全部纳入自己地盘,才有与北方抗衡的力量。

    所以这一战,已经是不可避免。

    袁术在听到了阎象的分析之后,也认为确实只能这样。

    他不想成为袁绍的附庸,也不想最后落得兵败的下场,因此此时已经是绝命一博,必须联手吕布,在河南之地杀出一片天地。

    总结来说。

    除了吕布以外,包括曹操、孙氏以及袁术,都在抢时间来统一河南,争取在北方战事结束之前,先把河南之地纳入自己势力范围。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拥有与北方对抗的能力,不至于到最后等北方霸主出现的时候,将他们一一吞并。

    各家都是阳谋,谁都知道是什么结果,最后就看是鹿死谁手,看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至于吕布。

    吕布其实早就没了争霸的心思,他只关注于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然而形势由不得他,曹操要想脱离兖州这块龙困之地,就只能把目标对准徐州。孙氏与袁术之间的大战,同样也会波及到他,他与孙氏也有不少仇恨,曾经差点杀死孙坚,所以这一战,也由不得他去逃避。

    于是便在永汉元年末,河南地区,同样已经开始暗流涌动,各路诸侯,包括荆州的刘表,南阳的张绣,都蠢蠢欲动,试看今日之天下,到底谁能作主沉浮!

第一百五十五章 辽东

    南方暗流涌动,北方的幽州,同样惊心动魄。

    旷野之上,数千骑兵卷动着风雷之势,如排山倒海一样向着远方的大地上穿梭。

    河流两岸森林遍地,临近早春,植物生根发芽。因为前些日子下过雨,通往雍奴县城的官道之上,沼泽泥泞。

    一株碧绿的小草艰难地从泥地里冒出头,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哒哒的马蹄疾驰而过,又再次将它碾入了泥土里,践踏成了尘埃。

    虽然再过两日就到一月初,可北方的天气依旧带着那么一种令人彻骨森然的寒冷,像是要把人冻成一团团僵硬的雪人。

    只不过相比于辽西,渔阳郡算是好的。现在的辽西还在下雪,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如果没有烈酒和棉衣,在那冬天雪地里是真的会冻死人。

    公孙度骑在马上,他拍了拍身上的风尘,远远地看见了自己派出去的先锋骑兵已经抵达了灅(lei)水河畔,便对身边的亲信大将柳毅说道:“志坚,已到哺时,士兵们也都饿了,让大军先休整一会儿,吃些东西再出发吧。”

    “唯。”

    柳毅便派了传令兵,向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三万多人的步兵大军下达指令。

    公孙度自己翻身下马,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到旁边河畔有一大片草地,涓涓河水流淌,河对岸原本有一群野鹿,在马队抵达之前,就已经逃得很远,又贪婪地看着河边,迟迟不肯离开。

    “父亲。”

    公孙度的长子公孙康原本是想自己带人去猎杀那群野鹿,正派人去找渡口过河,发现自己的父亲也同样抵达了灅水河边,就匆匆忙忙过来,跟在父亲身后陪着他一起散步。

    “嗯......”公孙度仅仅只是沉吟地点点头,脸色却十分凝重,似乎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父亲还在想出兵的事情吗?”

    公孙康问道。

    公孙度不置可否地按了按手,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像是在示意儿子不要在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谈下去。

    等过了片刻,他才说:“你们先散开些,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我去为父亲猎一头野鹿来烹食。”

    公孙康识趣地退开。

    公孙度另外一位心腹大将阳仪也跟着他走了。

    等到他们离得稍远了一些,公孙康看了眼背对着他们的公孙度,在阳仪耳边悄声问道:“叔父大人,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阳仪是公孙度的谋士,此次出兵,也是他与公孙度商量许久得出的结果。

    听到公子的问话,阳仪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远处似乎心事重重的公孙度,才低声回应道:“明公依旧未能决断。”

    “父亲明明是一个果决之人,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犹豫?”公孙康忍不住说道:“现在兵都已经出了,右北平与渔阳已很快就能纳入治下,那公孙瓒的一切产业,也都尽归父亲之手,此时箭在弦上,哪能退缩?”

    “你不懂.......”

    阳仪摇摇头:“明公称王于辽东,天高皇帝远,无人可以威胁到他。但若冒然插手中原战事就不一样,公孙瓒在幽州亦是势力不小,此番我们进攻他,如果不能把他歼灭,后患无穷。”

    “嗯......我当然知道,所以这一战我们必须要竭尽全力。”公孙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瞭望向遥远的西方:“只要能够杀死公孙瓒,整个幽州就是我们的了。”

    “哪有那么容易。”

    阳仪苦笑道:“我们虽然与袁绍结盟,但公孙瓒聚众十余万,实力不容小觑。且还有那青州的刘备,明公曾经还想出兵把东莱之地占据,结果还未实施,那青州的刘玄德就已经把我们在外面的海岛全部占据,甚至连沓氏县城港口都差点不保,与这些中原势力交战,绝不是那么想象中的可以轻松获胜!”

    公孙康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冷然道:“刘玄德欺我父太甚,此番出兵,也未尝不是因为他大船数次兵进辽东,欺我辽东战船不利。我听闻今年袁绍与刘备已经到了大战关键,若我们能助袁绍战胜他,不仅幽州之地尽取,还能出兵东莱,一窥中原之繁华!”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既然出兵了,就无需后悔,此战我为先锋,必要为父亲开疆拓土,拿下整个幽州!”

    公孙康看到远处找渡口的骑兵回来,便快步走到河边,骑上马匹,领着十余名护卫与找渡口的骑兵汇合,准备过河去猎鹿去了。

    阳仪看着他雄心勃勃,又充满朝气的背影,感叹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野心十足呀......”

    辽东,终究逃不过参与中原大战的宿命。

    去年袁绍就派了使者来找公孙度联盟,一直到今年公孙度才决定出兵。

    在这个过程当中,阳仪一开始是反对的,不愿意掺和进去。

    他们在辽东称王,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到他们。

    但公孙度思考了许久,在无数次反复深思熟虑之中,不断煎熬,最终决定还是出兵。

    不出兵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在辽东称王称霸,若是没有野心,便没必要跑到中原大地上去掺和这档子事。

    东北大地虽然苦寒,但宁为鸡首,不做牛尾,亦是人之常态。

    可出兵的理由就实在太多了。

    对幽州富庶之地的渴望.......对刘备海军时常游弋在辽东内海的忌惮.......对棉花、烈酒、粮食贸易的觊觎,以及内心伸出迸发出来的那么一点野心......

    整个幽州最富裕的地方就是渔阳、涿郡、广阳三郡,人口加起来达120余万,其它右北平、辽东、辽西,每郡人口不过在几万到三十万之间,还不如涿郡一郡人口多。

    所以如果甘心只是在辽东苦寒之地称王,那自然不掺和中原之事更好。但如果稍微有点想法,那公孙度唯一的出路,确实只有西进涿郡这一条。

    除此之外,公孙瓒的皮毛、酒水、棉花贸易都是公孙度觊觎的产业,这些年来,作为邻居,公孙度是看着这位同姓兄弟在幽州风生水起,利用北方人急需的物资,赚得盆满钵满,心里不艳羡,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后,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公孙度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危机感,对青州的恐惧,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一旦刘备最后获得胜利,他会是什么下场。

    所以转辗反侧,在纠结了一年有余,乃至于观望了大半年之后,公孙度最终还是决定出兵,偷袭公孙瓒老巢。

    或许有人会奇怪,公孙度和刘备有什么交集?

    但我们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辽宁大连到山东烟台到底有多近。

    走海路不到二百公里,中间还有大大小小十多个岛屿,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这些岛屿就有人居住,秦始皇汉武帝寻访仙药,就是跑到这些岛屿上去找,也就是所谓的蓬莱、方丈、瀛洲三神山。

    陈暮为了搜寻美洲大陆,引进汉朝急需的粮食作物、工业作物、经济作物,大力发展海军,与幽州、扬州等地展开海运贸易的同时,也在对三韩之地进行军事化统治。

    因此可以说,青州和辽东半岛,其实就近在咫尺。

    青州的海军早就把大连市南面和东面的大部分岛屿全都占据,几乎已经威胁到了公孙度的老巢。

    历史上公孙度可就是通过这些岛屿当跳板,占据了青州东莱郡来着,现在刘备反客为主,步步蚕食辽东,怎么能不让他担忧。

    所以在青州海军的步步紧逼之下,公孙度就不得不开始考虑将来如果刘备获得了中原战争的全面胜利,那他偏远的辽东地区该如何自处的问题。

    毕竟袁绍可没有那么强大的海军,就算袁绍赢了,背信弃义,没有按照约定把渔阳涿郡等地让给他,他在辽东也稳如泰山,袁绍没道理会千里迢迢从陆路过来攻打他。

    而刘备则不一样,刘备不需要走陆路,直接通过强大的海军就能够从辽东登陆,随时将他的政权颠覆。

    一个离得天远,一个就在旁边,远交近攻这么粗浅的道理要是再不明白,那公孙度也愧对他汉末诸侯之一的名头。

    如此一来,公孙度即便不想参与中原战争,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自己的兵马,开始向涿郡进兵。

    当然。

    远交近攻是一回事,真开打又是另外一回事。

    青州海军至少目前只是在他的近海四处游弋,还没有主动发起进攻。

    如果直接与青州开战,后果也不是公孙度能够掂量得起。

    因此一路上那个叫纠结。

    毕竟纵观历史来看,公孙度的野心,也仅限于辽东而已,要他参与到中原大战来,属实为难他。

    但公孙度思来想去,既然已经出兵了,那也没有后悔路可以走。

    现在他在考虑的问题,就是直接出兵往涿郡方向去,去支援袁绍的部队,还是偷袭蓟县,占据公孙瓒的老巢这两个方案。

    在河边走了许久,一直到儿子公孙康猎了几头野鹿回来,煮熟之后送到他面前,公孙度才下定了决心,对儿子公孙康说道:“康儿,转道,去泉州。”

    “泉州?”

    公孙康惊讶道:“父亲,我们不是要去攻打蓟县吗?”

    公孙度漠然道:“既然要得罪,就要得罪死。攻打蓟县,不过是逼公孙瓒回防,解除袁绍在北方的压力而已,但直接进攻涿郡,则南北夹击,置公孙瓒于死地,方才能一劳永逸,否则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听到父亲的话,公孙康高兴地道:“父亲之言甚妙,我早就说过,一定要把公孙瓒杀死,才能除去后患。如果只是劫掠广阳、渔阳、右北平等地,这些地方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只有夺得整个幽州,据一州之富,方才能鼎足北方,坐观天下!”

    等到公孙康兴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前锋马队当中,准备率领骑兵南下泉州的时候,阳仪上前对公孙度说道:“明公.......”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公孙度摇摇头道:“当初我们只是打算攻下蓟县,将公孙瓒的财富全部夺走,让他后方大乱,主力进攻的事情,就交予袁绍。但一路上我也想明白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两头摇摆,反不得好,还不如彻底投靠一方,将另外一方剪除掉。公孙瓒和刘备就在身边,寝食难安啊。”

    “唉.......”

    阳仪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只能这样了。”

    等到士兵们休整过后,大军再次启程。公孙度的实力其实并不强,虽然汉末的时候,因为天下大乱,很多人都迁移至辽东避祸,但这么多年下来,辽东总人口也依旧不过六七十万,可用兵马不超过四五万数,这次出兵,带了三万多人,已经是极限。

    所以公孙度一开始和阳仪的想法就是趁着公孙瓒和袁绍打得你死我活,劫掠幽州西部的人口和财富,一是削弱公孙瓒实力,二是一步步先看看青州的态度,若是青州不管此事,并没有从海上出兵,他们大可继续西进。

    但公孙度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干票大的。如果能够把公孙瓒彻底弄死,那整个幽州就是他的了,到时候治下人口和财富一跃成为天下中上层诸侯,坐拥百万人口,也有实力窥视中原。

    虽然中原地区远比偏安一隅更加残酷,公孙度已经年近五十,越来越差的身体不再支撑起他年少时的野心,然而不管是为了子孙后代,还是为了不在刘备占据中原之后,被他从海上派出大军剿灭自己,他都得去拼一拼,搏一搏,至少,哪怕是失败了,总归是还能逃回辽东,再支撑一段时间。

    数日后,辽东大军从泉州西进,过方城,南下范阳,逼近易京。而这段时间,公孙瓒与鲜于辅时常与袁绍军队大战,双方死伤近万,正处于焦灼的对峙期。

    公孙度还未靠近的时候,早就派人去往袁军通报,双方约定了时间,共同出兵。

    十二月末,一月初。

    郑县城外,半夜时分,举火为号,两路大军,南北夹击,猛攻公孙瓒大营!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上钩了

    安阳陷落是在十二月底的事情,从邺城到平原,将近三百公里路程,袁谭想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袁绍,以虎豹骑一昼夜三百里来算,也得花两天两夜的时间。

    所以当袁绍得知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把平原县城团团包围,紧锣密鼓地制造大量攻城器械,准备攻城的事情。

    城外的营地占地数平方公里,连绵的帐篷达十余里地,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在最中央的中营营盘内,有一处最大的帐篷,早春来临,寒风依旧呼啸不断,吹得营帐外鬼哭神嚎,发出“呜呜”的响声。

    营帐内则是烧烤着木炭,诸多将士济济一堂,商量着攻城办法。

    袁绍高坐主位上,他的座位下还有一块虎皮毯,是前段时间,有一头不开眼的华南虎,咬死了两名去森林里砍伐树木的袁军士兵,被袁绍下令围剿而死,皮毛就成了他的战利品。

    站在权力巅峰的人从来都不需要这种象征性的东西来装点自己,但正如秦始皇闲得无聊,也会去泗水河打捞九鼎一样,既然是顺带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许攸前些日子离开了,郭图又因为连续败仗,被打发去了北面,袁绍身边目前只有刘惠、审配、荀谌三个重量级谋士,其他文书、主簿、长史还有十余个,另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武将,大家分列而坐,等待着袁绍拿主意。

    刚刚审配献计,认为平原县城城池坚固,且城墙高达三点七丈,想要从正面强行突破难度非常高,因此他提出,可以在城外修建土山,利用弓弩手在土山上射箭压制城头青州军,然后在土山后面秘密挖掘地道。

    袁绍沉思片刻,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他当然不知道,由于在临淄发现了石灰矿,在东朝阳县、剧县等地的死火山中又发现了火山灰矿,青州早就发明了石灰火山灰水泥,于城外墙壁以及城内道路上涂抹,让城内的土地变成了坚硬的水泥地,难以挖通。

    所以面对审配的计策,袁绍只是想了一会儿,就扭头问刘惠和荀谌说道:“子惠,友若,你们觉得如何?”

    “平原城固若金汤,确实难以从外部攻入,只能挖掘地道了。”

    刘惠答道。

    荀谌没有说话,却是微点下颌表示同意。

    袁绍见他们二人没有意见后,便点点头说道:“善,就以此计攻城吧。”

    “多谢明公。”

    审配大喜,他之前兵败,若能用这计策攻城,则属于将功折罪,挽回自己的地位。

    袁绍采纳了这个计策之后,就准备让将士们去准备。

    忽然在此时,外面的士兵在帐外喊道:“明公,邺城急信。”

    “进来!”

    袁绍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之前就知道安阳被水淹没了的消息,原本考虑过要不要撤离回去救援,但过了不久,袁谭很快传信说找到了办法往城内输送粮草,他就没有在意了。

    现在突然来了急信,莫非是安阳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很快,他心里的不好预感就坐实,传信的士兵风尘仆仆进来,单膝下跪道:“报,明公,安阳城陷落,洛阳军大举进攻,邺城动荡。”

    “什么?安阳陷落了?”

    “这怎么可能?安阳城池不是很坚固的吗?”

    “听说洛阳军在洹水上游修筑堤坝,蓄水淹没了城池,把安阳团团包围了。”

    “那明公之前为什么没有派兵马回去救援?”

    “明公本来是打算派兵的,后来长公子想出了一个方法可以往城内运粮,给明公回信说不用援军了,明公就没有派兵马回去。”

    “那现在怎么好好的安阳就陷落了呢?”

    “这谁知道啊。”

    厅内诸多将领们议论纷纷,主位上的袁绍脸色越来越黑,拳头紧握,手臂上的青筋暴跳。

    眼看自己这边进展顺利,将青州军九河流域的大片防区全部占领,现在青州只能依托平原县城防御,等到平原拿下之后,青州最后的防区就只剩下大河与济水沿线,到时候他完全可以长驱直入,荡平整个齐国。

    没有想到后方忽然掉了链子,邺城虽然还有不少兵马,但本身来说,都是二线部队,并非精锐。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出现明明有近十万大军,还被洛阳六万人压着打的局面。

    现在安阳陷落,又损失几万人。邺城的兵力就大幅度减少,反观洛阳军士气如虹,高歌猛进,如果此时再不管的话,邺城还真有陷落的风险。

    可如今自己这边的势头也明明很不错,如果现在放弃的话,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现在该怎么办?

    袁绍在脑中一边思索,一边目光放向身边的刘惠荀谌审配等人,想问问他们的意见。

    见袁绍的目光看过来,刘惠沉声道:“明公,邺城更重要。”

    “是啊,将士们家眷皆多在邺城,如果不管的话,一旦邺城有失,则即便是灭了刘备,恐怕将士们也兵无战心,士气低落,难以再与洛阳朝廷争雄。”

    荀谌也说道。

    “这........”

    袁绍脸色发苦,只觉得胸口气闷不已,微微咳嗽了两声,正准备说话。

    审配忙道:“明公可先派其它地方的兵马去支援,如果现在就撤兵的话,则前功尽弃。我们好不容易占据了大半平原国,眼看就要攻破平原县城,生擒刘备,怎么能不战而走呢?那关云长与陈子归乃刘玄德张翼德结义兄弟,只要擒拿了刘备和张飞,则此二人必不敢再与明公为敌,没了他们,洛阳弹指间可破!”

    “唔.......”

    袁绍捂着自己的嘴,目光低头看着身前的桌案,三个谋士意见不统一,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那边刘惠还在说:“说得轻巧,如今唯一还可以去支援的兵马也就只有东郡的守军,但这些兵马又被许攸带去了济北国,北面我军还在与幽州军作战,哪还能分得出兵去?”

    “大不了就从明公麾下派些人马足矣。”

    “呵呵,青州军拥众七八万,明公也不过带了十余万大军,派出几万人去,双方兵力对等,你不会以为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我们能攻破青州军的城池吧。”

    “你.......”

    “好了。”

    袁绍被他们吵得头都大了,愤然起身道:“尔等先退下,容我考虑考虑。”

    “明公.......”

    审配近乎哀求地看着他,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如果不能战胜刘备的话,即便回了邺城,打退了四面八方的敌人,以他之前的败绩,也会被政敌攻讦,沦为像郭图一样的边缘人物,这是他所不能容许的。

    袁绍正准备发火,几乎是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又有士兵喊道:“明公,幽州急报!”

    “什么?”

    袁绍一屁股又坐回座位上,目光露出深深地骇然。

    难道幽州那边也出事了?

    还未等他反应,外面信使就急匆匆进来,单膝下跪,双手捧着战报公文道:“明公,幽州大捷。高将军与辽东的公孙度南北夹击,破掉了公孙瓒大营,公孙瓒大败而归,高将军向明公请示,是否深入追击。”

    大捷?

    袁绍瞬间从惊惧变为狂喜,连忙招手道:“公文取来看看。”

    旁边的随从将信使的公文接过,向他呈上。

    袁绍立即翻开查看。

    在迅速看完经过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早在去年,他就邀请公孙度结盟,一同进攻公孙瓒。

    但公孙度的态度一直十分暧昧,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立即反对,让袁绍一直搞不清楚他的态度。

    现在他终于答应了结盟,派出大军偷袭。

    那时刚好公孙瓒和鲜于辅连续进攻郑县多次,都没有把郑县拿下,导致锐气尽失,士兵战斗力不是特别高。

    其实大家都差不多,虽然公孙瓒和鲜于辅连续进攻没有攻破郑县,但高览跟张郃也守得十分艰难,士气同样不高,已在崩溃的边缘。

    当时袁军另外一股部队崔巨业是在离郑县不到四十里的葛城之中,与郭图在一起,两军相互策应,互为犄角。

    在公孙瓒和鲜于辅进攻郑县的时候,崔巨业派兵来救,最终帮助高览成功打退了那次进攻。

    后来鲜于辅就分兵进攻葛城。

    之所以分兵是一因为崔巨业和高览互为犄角,如果不管崔巨业,只猛攻郑县的高览的话,崔巨业确实是个麻烦,进可以进攻易京,威胁幽州军后方,退可以帮助高览侧面退敌,因此必须派出一部分兵力去牵制。

    二是因为公孙瓒和鲜于辅性格确实有些合不来,双方都互相厌恶对方,只是碍于大家都是讨伐袁绍的兵马,所以没有撕破脸皮而已。

    本来即便是分兵,双方依旧也是对袁军有较大的兵力优势,且在北方平原地区,幽州突骑十分厉害,高览张郃崔巨业等人也都只有招架之力,不可能打败公孙瓒和鲜于辅。

    结果公孙度背后突袭,与高览张郃约定举火为号,一同进攻。这一仗打了一天一夜,张郃最终领军杀入了公孙瓒的营寨,导致公孙瓒大败,死伤一万三千余人。若非鲜于辅派兵来救,掩护他撤退回了易京,恐怕公孙瓒这一战就直接要被全歼。

    现在高览就上书询问,要不要出兵易京,趁胜追击?

    袁绍看了之后,举起手中的公文大声道:“诸位,公孙瓒已经被打败了,幽州至少在半年之内,没有进攻我们的能力,此战高览张郃居功至伟,传我命令,张郃迁为宁国中郎将,让他与高览领兵四万,南下回援邺城。”

    “明公英明!”

    审配大喜过望,连忙拱手。

    刘惠和荀谌对视一眼,便都不说话了。

    袁绍大手一挥,说道:“传我将令,堆砌土山,挖掘地道,我一定要攻破平原县城,生擒刘备!”

    “唯!”

    众将士纷纷应是,与青州的决战,同样是一触即发。

    .......

    .......

    安阳陷落,邺城动荡,洛阳军士气大增,猛攻内黄、繁阳一带。

    朱儁占据了安阳,关羽包围了内黄,赵云兵进荡阴,洛阳大军全面压进,步步紧逼,给予了邺城的袁谭逢纪极大的压力。

    之前说过,如果单拎出来任何一州,以他们的底蕴都远不如冀州,包括青州这么多年发展,也仅仅只是积攒了不到九万精锐大军,而洛阳的兵力就更少,只有六万左右。

    反观冀州的底蕴就太充足了,有总人口超过六百万的广袤华北平原背书,即便是30比1的农民和战兵比例,总兵力也绝对超过20万,底蕴实力非常强悍。

    但在陈暮的设计之下,三面包夹,牵制了袁绍大量的兵力,同时利用洛阳八关,青州九河防区,让袁绍难以集中力量一鼓作气将某地突破。

    如此一来,袁绍唯一可以消灭的,其实就是北方的公孙瓒。而且哪怕是公孙瓒,也有易守难攻的易京兜底,历史上公孙瓒在易京坚守了数年之久,城中存粮草三百多万斛,若非被袁绍设计,根本没那么容易将他歼灭。

    所以现在的袁绍其实很难四面皆敌,哪边都不好攻打。即便是突破到平原城下,也是利用了寒冬腊月,九河冰封,这才勉强抵达。如果是平常时候,光密密麻麻的九河防区,估计都能拖他个一两年。

    不过虽然九河防区因为气候问题出现了纰漏,但陈暮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提前挖掘了几条河流,学曹操的打法把安阳灌成了湖泊,逼迫袁军回防,给予青州那边减缓巨大的压力。

    这就是陈暮与青州谋士团之间的默契,不管袁绍的主力进攻哪一方,另外一方都必须尽快给袁绍制造麻烦。

    如果袁绍是打洛阳,陈暮一定会放弃河内,退守孟津关,等待青州那边发起总攻。青州那边也是如此,退守平原,等到洛阳这边找到机会。

    现在一切都在往陈暮预想的方向发展,黑山军覆灭之后,他们也可以顺着太行山南麓,利用漳水古道,突破到邺城周边,洛阳军势如破竹,将邺城团团包围,一切都好起来了。

    内黄县,城池之外的关羽军营当中,陈暮正在看着从洛阳方向来的最新战报。

    李傕前段时间果然进攻华阴,但被段煨打退,朝廷派了五千人支援段煨,于潼关修筑城池,开始修建第二道防线,毕竟在朝廷的眼里,段煨还没有到那么推心置腹的程度,所以这是不可避免的一种担忧。

    除此之外,孙坚也领军一万北上,占据了黎阳,给陈暮这边来了书信,表示愿意跟他兵合一处,一起进攻内黄,陈暮则回信让他先等待一番,等他书信约定一同进攻。

    林林总总,还有一些事情要他处理,伏在桌案上正要给怀县的钟繇写一封信,关羽这个时候急急忙忙闯了进来,说道:“四弟,不好了。”

    “哦?”

    陈暮抬起头,笑道:“怎么了?”

    关羽说道:“孟德那边来信,说是袁术联合吕布一同进犯兖州和豫州。”

    “袁术和吕布吗?”

    陈暮摸了摸下巴,轻点头颅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已经给我那外舅写过信,让他随时关注,必要时刻,会从徐州出兵。”

    “孟德还说,前些日子,大哥把卢县与肥城忽然还给了鲍信,袁绍的人知道后,东郡的袁军南下,绕开阳平,进犯济北国,看来是想从卢县和肥城进攻济南,鲍信不能抵挡,问我们该怎么办?”

    关羽又道。

    陈暮笑了起来:“无妨,这当是文若、公达他们的计策。”

    “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吗?”

    关羽纳闷。

    陈暮就耐心解释道:“卢县和肥城县是唯一可以绕开泰山,进攻济南的道路,此地一直是我们在控制,大哥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两县的重要性?忽然还给孟德,必然是一个陷阱,二哥莫忘了,这二县背后,可就是地形极为狭隘的齐长城!”

    这个计策陈暮并没有参与,但以他对荀彧沮授他们的了解,在兵力还算充足的情况下,不可能会没有眼光地放弃这么重要的关隘。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荀彧沮授他们设计的一招以退为进之计。

    卢县和肥城的地理位置确实重要,可它们处在峡谷出口,地形较大,想绕开还是有可能。而那处峡谷越往北走,地形就越狭窄,齐长城就设立在其中,更方便伏击。

    听到陈暮的话,关羽就放下心来,摸着胡须大笑道:“那就好,孟德给我来信的时候,我还被吓了一跳呢,没事就行。”

    “二哥跟孟德关系确实好呀。”

    陈暮随口说道:“将来定鼎天下之后,也许二哥也能跟孟德一起驰骋边疆,学班超霍去病一般威名远扬天下才是。”

    “那样就最好了!”

    关羽眯起了眼睛,他跟曹操的关系,确实是非常好,相交莫逆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有士兵来报。

    “报!”

    士兵匆忙进入营寨,单膝下跪道:“幽州急报,公孙将军战败了!”

    “什么?”

    陈暮皱起眉头,说道:“怎么回事。”

    士兵道:“据信使说,那辽东的公孙度偷袭了公孙将军,公孙将军大败而归,逃回了易京!”

    公孙度?

    陈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察觉不到的喜色,公孙度.......还真上钩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对峙期与南方再乱

    “连那辽东的公孙度,都与袁绍结盟了吗?”

    关羽眼睛微微眯起来,目光中似乎能透出一股强大的杀意。

    对于敌人来说,越多自然越不好,但只要与他们为敌,那么一切阻碍都将被扫除,没有例外!

    陈暮轻轻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炒茶,慢慢品茗,缓缓开口道:“公孙度出兵,是在我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我没想到他此时才动手。”

    关羽诧异道:“四弟这也算到了?”

    陈暮苦笑道:“准确来说,也算是被我逼得出兵。咱们青州大力发展航运,商船和海船南来北往,四处纵横。辽东与青州近在咫尺,走海上不过四五百里,大船一两日便可抵达,我们与公孙度之间,正如猛虎卧榻,他怎么可能会心中安宁?”

    “嗯......”

    关羽沉吟道:“如今伯圭大败,袁绍北方安定,恐怕他派去北面的兵马,也会马上南下,现在该怎么办?”

    “公孙度那边倒是无妨,我派了人去三韩,就是为了防公孙度这一手.......”

    陈暮把茶杯放下,闭上眼睛,抚摸着额头,继续说道:“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伯圭兄败得这么快,他那边一败,牵一发而动全身,袁绍原本放在幽州的兵马就会回来,看来我们的压力会变得很大。”

    关羽沉声道:“压力再大,也得咬牙坚持住才是。”

    陈暮想了想,点点头道:“若是能够摸清楚敌人的行军路线,或可迎头痛击。可惜我埋伏在冀州的内应一不是军队高级将领,二非袁绍亲近谋士,难以掌握这种机密。”

    “我去巡视营地,加固营防吧。”

    关羽叹了口气,起身出了帐篷。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陈暮目光微凝,陷入思索。

    他在考虑两件事情。

    一件是前段时间荀和给他的信件中提到的,袁绍身边有个谋士叫做刘惠,此人或许可以拉拢。

    荀和跟他说过,刘惠其实跟党人一样,都是心向汉室。

    只是原来的天子汉孝康帝不仅伤了党人的心,还伤了天下很多士族的人,因此王芬当政的时候,不少士族才会投靠他。

    这些人从来都不在乎皇帝是谁,他们只在乎大汉是大汉的天下,只在乎皇帝能不能听他们的话,近贤臣,远小人。

    所以他们才会帮助王芬,是希望再打造一个更好的大汉。

    而这些人,便是当时所谓的很多世家、士大夫、官僚阶层、精英阶层、贵族等等......

    陈暮很清楚,三国乱世,跟贫民阶层根本没什么关系,这就是一个精英阶层掌控的世界。哪怕是刘备穷到要叔父接济才能读得起书,人家好歹也是个皇族后裔。

    而底层人想要上位,就是实在是太难了。即便是后来很多曹魏高官,九成以上也都是出自门阀精英贵族阶层,与百姓草根无关。

    寒门......首先你得有个门。

    什么招贤令,广纳天下底层寒士,都是骗人的假话。

    因为这些所谓的寒门,个个都是有田地有产业乃至于有一定政治地位的大家族子弟,家里面或许不是大富大贵,但亲族中至少也有那么一两个县令级别。

    所以王芬时期,由于他尊汉的意图很明显,才能够容纳得了这么多人才。

    但到了袁绍时期,公然废除了冀州伪帝,又和洛阳朝廷作对,如此就导致底下很多人不满。

    诸葛亮当初断言袁绍这一招是个昏招,并不是说那些党人会因此对他失望,而是聚拢在王芬身份,想要重新开创一个汉室江山的人会失望。

    哪怕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算叛乱,但他们心里却不认为自己是在叛乱,而是在匡扶汉室。

    这就是理念冲突。

    陈暮对刘惠这人并不了解,不过他隐约记得,荀谌在帮助袁绍夺了冀州之后,哪怕成为了袁绍的谋主,自此也是一计不出。

    由此可见,荀谌恐怕也是个徐庶的翻版,身在袁营心在汉,在看透袁绍的野心之后,便再也没有为袁绍出计谋。

    最主要的还是袁绍废除冀州伪帝之后,基本就是断了这些心向汉室的精英阶层的理想。

    所以陈暮当初拉拢了党人,让他们投入洛阳朝廷的怀抱。

    可惜袁绍对党人戒备很深,党人们也一直找不到什么机会接触到冀州内部的高层机密,不能给青州带来实质性的好处。

    但荀和的信却给了陈暮很大的启发。

    也许像党人们这样心向汉室,却不在乎皇帝是谁的士大夫阶层大有人在。

    如果袁绍身边的高级谋士当中也有这样的人,或许,还真有可能拉拢得到,从而探知袁军高级内部机密。

    刘惠......荀谌.......

    陈暮不自觉地用手指头在自己的茶水杯里点了些水渍,在桌案上写下了这两个人的名字,盯着看了一会儿。片刻后又忽然警觉,马上擦拭掉。

    如果自己身边有袁绍的内应,或许用一出反间计倒也不错。

    比如这茶水不是写刘惠和荀谌,写的是许攸和审配......

    但恍惚间又觉得自己这样严重的被迫妄想症,根本就没有给袁绍安插内应的机会,倒是颇为可惜。

    晃晃脑袋,将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抹除掉,陈暮将拉拢刘惠和荀谌这两个人的提案先暂时放置在计划里,然后是第二件要考虑的事情——公孙度的问题。

    公孙度其实是布局三韩的时候,两个目的当中的其中一个。

    为什么布局三韩就不用多说,即便陈暮记得世界地图长什么模样,从亚洲探索美洲大陆,也不可能跨过整个太平洋。

    所以一路按图索骥,先韩国日本,然后俄罗斯,穿过白令海峡,抵达阿拉斯加,最后再从美洲大陆的西海岸进入美洲,顺着海岸线一路寻找他需要的一切,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而三韩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同时也是将来夺取日本这座丰富矿石岛的第一步,因此他必须拿下。

    至于公孙度,则属于附带品。

    辽东同样发展造船业,历史上公孙度就曾经派出船队,占据了青州的东莱郡,同时东征高句丽,西击乌桓鲜卑,北震扶余,南取三韩。

    由此可见他的船队航行范围,同样也是在青州、三韩以及倭国这几个地方。

    双方海域重叠,辽东船只打不过青州海军,且因为辽东到朝鲜地区大量的海岛被青州占据,导致公孙度对青州十分忌惮,在这种情况下,公孙度显然会考虑将来刘备获得中原大战胜利的问题。

    因为渤海湾已经几乎成为了青州海军的内海,辽东对于其它诸侯来说,就是个偏远的农村。

    而对于青州来说,就是咫尺相隔的邻居,船队一夜之间,就可以从莱州湾杀到辽东半岛。

    所以只要刘备获得北方霸主的地位,那么他公孙度在辽东根本不可能稳如泰山,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不要忘记,公孙度之所以能称霸辽东,是因为董卓的诏书。

    董卓的任命在刘备眼中,估计毫无合法性,诏书跟一张废纸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公孙度本人在董卓任命的辽东太守的基础上,自己给自己加上了辽东侯、平州牧,如此**裸地蔑视朝廷,显然超出了刘备这种人的忍耐。

    一旦刘备成功,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天子刘虞一道诏书,废掉他在辽东的基业,即便公孙度选择抗旨不尊,青州大船随时能进攻辽东。

    这股危机感深深地刺痛到了公孙度,因此作为一名只想在辽东称王称霸,对中原地区毫无野心的边缘小诸侯,即便他对中原再没有想法,也只能被迫选择站边,宁愿让袁绍赢,也不能让刘备胜!

    并不是他野心勃勃,实在是形势所迫。

    所以陈暮早就算到了公孙度会选择怎么样的一个站队方式,以及应对方式。

    只是他没有想到,公孙度居然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做出决定。

    按照陈暮的设想,早在当初公孙瓒最艰难的时候,他就应该主动出兵,而不是等到这个时候。

    当然,这些也都无所谓。

    关键是他既然选择了出兵,那陈暮也确实该动用徐荣这步棋了。

    在冀州这件事上,陈暮不仅得防着敌人,还得防着盟友,公孙瓒野心勃勃,如果让他占了冀州,对于刘备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利用公孙度就在所难免,但也绝不是要公孙瓒死,他还有他的用处,至少现在还没有到他死的时候。

    “嗯......”

    陈暮思索片刻,目光投向东方,喃呢自语道:“至少辽东,应该也要回到大汉的怀抱了。”

    .......

    .......

    到永汉二年一月份,也就是公元198年2月,高览张郃大军南下,浩浩荡荡支援邺城。

    对于关羽和陈暮来说,前线的压力非常大。

    双方在邺城附近的游骑、斥候、探马,不断交锋,小规模战争不断。

    对峙了一个多月后,到永汉二年二月份,洛阳军选择了撤退。

    并不是战败了,而是后续的粮草出了一些问题。

    刘虞去年为了解决河南地区大旱,拯救数十万灾民,给曹操和孙坚拨了不少陈粮,导致洛阳粮食储备少了不少。

    本来这也没什么,剩余的新粮还有数百万斛,一斛等于一石,当时士兵每月平均吃3石粮食,以洛阳军有六万人算,支撑三四年不是问题。

    问题是陈暮这次用计策俘获了而三十多万黑山军,其中军队数万,家属二十多万。黑山军大部分都穷困潦倒,俘获他们短时间内不能给朝廷带来利益,反而是负担,要拨不少粮食给他们。

    除此之外,为了挖掘水渠,修筑大坝,陈暮调了上万民夫,这些人也都要吃饭。

    因此原本计划是前线准备给士兵的粮食,临时被调了不少,而后续从洛阳运过来的粮食还没有抵达,导致这中间出现了一些空档期。

    并不是缺粮,而是跟诸葛亮第二次北伐失败一样,原本囤积在前线的粮食,因为这两个突发状况而消耗得太多。

    虽然钟繇在怀县,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前线运送粮草,但本来计划大军能用三个月的粮草,第二批粮草在两个月后抵达,结果突发意外,大军粮草用尽,后面的粮草没有跟上,自然只能撤兵。

    安阳城池被拆毁,关羽军与朱儁军撤退到了荡阴,他们这边一退,袁军就开始进,作为第二梯队的赵云掩护他们后撤,率领大军击退了袁军前军,保护他们回到了河内。

    敌我态势再次开始变化,变成你攻我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北面袁军解放之后,高览张郃率军南下,现在洛阳军虽然招了不少黑山军,纸面实力有十五六万的军队,可多为乌合之众,跟曹操招降纳叛八十万大军南下没什么区别。

    所以这些黑山军陈暮全都交给了鞠义在后方训练,正面战场的实力依旧只是那么几万人,朱儁一万,关羽三万,赵云一万多二线部队,徐晃那么五六千人,这就是目前河内郡所有洛阳军的实力,确实没法跟冀州军相比。

    不过虽然洛阳军兵力处于劣势,但我们要知道,袁绍的二十五六万大军,也不全都是精锐。甚至可以说,大部分兵马也都是乌合之众,真正的精锐之士,总共也只有那么数万人,绝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青州作为主要进攻方向,袁绍自然会把大部分精锐全部调到清河国去,留下来的士兵,战斗力跟洛阳军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洛阳军的组成有一万青州军,四万白波军,以及一部分朱儁招募的三河精锐。

    士兵战斗力远超普通冀州兵,因此即便是处于人数劣势,在士气和战斗力上,也并没有过多落入下风。双方只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于羑里城与荡阴一带继续保持对峙状况,这种情况如果短时间内没有其它意外因素的话,或许会持续很久。

    不止是洛阳这边,青州那边也是如此。

    袁绍解决了后顾之忧,再次开始了对平原城的进攻,平原城作为比临淄还要大的城市,面积比之安阳那样的小军镇大数倍,存粮也有一年有余,城中守军士气如虹,城外还有数万精锐之士策应,想要攻破,难如登天。

    因此一时间,不管是洛阳还是青州,在与冀州的战争当中,都陷入了一个短暂的对峙期。

    这也符合陈暮的预期。

    在双方实力相差很近的情况下,想要快速覆灭敌人,绝没有那么容易。

    秦始皇花了十年一统天下,刘邦花了八年,刘秀花了十五年,李渊八年,忽必烈二十一年,朱元璋十八年,清朝历经努尔哈赤、皇太极、顺治三代四十六年。

    可以说,除了刘邦和李渊以外,这里面的开国皇帝哪个都不容易。

    而就在袁绍与刘备处于长久对峙的时候。

    南方的大战,再次开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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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谋伐介绍:
这是一个现代人,与刘关张桃园结义,为他们做谋划的故事。PS:本书大部分遵照史实,人物性格会发生变化,并不依赖演义。不过会少量截取演义的精华,比如青龙偃月刀之类的武器等等,不影响历史。三国之谋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谋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谋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