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他怎么这么会舔啊?
老院长在翻看族谱,李江河和社畜学长在拿着笔记录。
这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
实际上拍照更适合记录,但是对着人家祖宗的香火牌位“卡擦卡擦”,总归是有些冒犯的。
年轻人可能觉得还好,但是老村长们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老师,这家祖上有什么厉害人物嘛?”,社畜学长本能好奇。
“如果按照族谱记载的话,他们认的祖宗可以上溯至宋太祖赵匡胤”,老院长随口说道。
“假的吧?”,社畜学长心直口快。
配不配姓赵,是个严肃的问题。
“咳”,老院长咳嗽一声,拿眼睛示意了一下祠堂里的牌位。
“啊啊”,社畜学长突然感觉阴风阵阵,脖子后面一凉。
“靠,学弟,好好拿着纸啊,不要扇来扇去”,社畜学长发现了罪魁祸首。
“这不是手有点酸嘛”,李江河讪笑一声。
出了祠堂,村长又叫上几个耆老,在自己家里摆了个酒席,算是招待了老院长一行人。
吃过晚饭,天色还早,老院长准备去坟山上看看。
坟山,顾名思义就是一座山都用来埋葬先人了。
鳞次栉比的墓碑从山下看去显得密密麻麻。
被派来领人上山的正是赵叔口中:“老林家的孩子”。
虽然村子里的大姓是赵姓,但也不代表没有其他姓氏的人。
至于林姓先祖是怎么从北方翻山越岭最后落户在赵姓村子里,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这孩子看着不过十**岁,但举止跟那些社会上的“老炮”们差不多。
老院长三个人仍然在用纸笔记录。
林强熟练地抽出一根烟点上,好奇地看着这些人干活。
虽然是上学的年纪,但林强早就不是学生了,在这种村子里,这是常态。
社畜学长,李江河和林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老院长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当作拐杖,在墓碑间穿梭。
年龄没怎么减弱他卓越的记忆力。
与此同时,李江河也知道了小河村为什么由富变穷了。
小河村就是这个村子的名字,虽然李江河并没有在村子里发现可以称得上“小河”的流水。
就像许多岭东以及更南些的村子一样,有华侨回来认祖归宗。
而小河村变富的原因也跟很多村子一样,受到了发达起来的华侨的馈赠。
回到小河村的华侨里有一位是开酒厂的,而小河村的优质木薯正好可以用来做酒精加工的原料,因此小河村也就日复一日变得富裕起来。
他衰落的原因也简单:那位华侨的酒厂因为种种缘由破产了。
木薯在19世纪20年代才被引进,但由于其高产,容易成活且淀粉含量高的特性,它在一段时间是被当作主食种植的,后来我国的粮食问题逐渐被解决,它就更多的变成工业原料了。
在李江河和社畜学长表达完对小河村命运的同情后,天也差不多暗下来了。
在夜晚呆在坟山上并不是好选择,说不准会有麒麟纹身的人来盗墓。
“强子,你不怕吗?”,社畜学长看着就坐在墓碑旁的林强。
“哈?”,林强疑惑道:“这有什么怕的?”
“呃”,社畜学长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对于在这里生活的人来说,山上埋葬的都是或近或远的血亲,当然不会害怕”,老院长看了一眼自己的科研工具。
“好像是这样”,林强摸摸脑袋,他没想那么多。
回到村子里的招待所。
长夜漫漫,老院长似乎是回忆起了曾经下乡的种种趣事,变得健谈起来。
“老师,这里的先祖真是赵匡胤吗?”,社畜学长还是觉得好奇。
在普通的小村子里考察和在祖上是赵匡胤的小村子里考察。
这在回去跟师妹喝酒吹逼的时候,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
“当然”,老院长一个大喘气,“不是。”
“啊?”,李江河发出疑惑的叫声。
“宗族给自己认一个足够有名气的先祖是常见的事”,老院长解释道:“甚至有的村子会将自己的血统上溯至春秋战国,比如这小河村也可以说自己是春秋战国时候赵氏的后裔。”
“那为什么不呢?”,社畜学长问道。
“因为族谱要有完整的谱系,如果他将,比如赵襄子(人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的另类主角)作为先祖,那他们要一直把族谱写到现在,把中间的各种生卒填上,这可不是一间简单的事”,老院长端起搪瓷杯子润了润嗓子:“捏造族谱也很容易被识破,毕竟编造的生卒年和事迹会被戳穿。”
“明中期以后,才允许平民设立祠堂”,老院长听着不远处的狗叫,说道:“而这里祠堂的规模显然不是达官贵人所兴建的规模。”
“握,也就是说这里最早也就是明中期”,社畜学长恍然大悟。
这时候外边出来一阵喧哗。
“嗯?”,老院长起身。
“我去看看”,李江河连忙说道。
“嗯”,老院长又坐下了,吩咐道:“小季,你也一起去吧。”
“好的老师”,社畜学长意识到自己刚才失去了一个讨好机会。
“唉,听说学弟还是超级富二代,他怎么这么会舔啊?”,社畜学长在心里嘀咕。
作为“客人”,李江河也没有冒冒失失地出去,只是透过门缝看着外边。
招待所建在村头。
他看见几只手电筒的光束集中照射在村前的道路上。
那里有几个人拿着叉子的人围着中间一个青年,那个青年手里拿着一个铜锣。
就在李江河和社畜学长透过门缝好奇的时候。
那个青年猛地敲击了一下铜锣,然后就跟着那些拿着叉子的壮汉离开了。
“哈?”,李江河挠挠鬓角,这是什么剧情?
而小河村里的几个青年一直在咒骂着什么,神情激动,却没冲上去发生什么暴力点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儿,小河村的人也散开了,似乎这并不是一件突发事件。
晚上多云,漆黑的夜里,只有偶尔的犬吠响起。
这其中还有些不明意义的叫声,似乎是野兽的嚎叫。
风有些清凉。
李江河和社畜学长对视一眼,气氛诡异,回屋的时候却发现老院长不见了。
337:风水轮流转
夜幕低垂。
屋内黑暗一片,屋外也是黑暗一片。
“那个”,社畜学长吞咽口水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异常明显,“我们出去的时候,灯是开着的吧?”
“唔”,李江河的眼睛微缩小,适应了黑暗,“别自己吓自己,鬼又没法关电灯。”
即便是由富转贫,村子里也不至于用原始的蜡烛照亮,电灯还是必备的。
“那或许不是鬼呢”,社畜学长的声音颤抖起来。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李江河念到。
“你,你干啥呢?”,社畜学长开始向着电灯的开关移动。
“辟邪呗”,李江河被社畜学长搞得还真有点紧张。
“啊啊啊啊啊啊”,这时候,移动到门口的社畜学长突然大叫起来。
电灯亮起。
突然的强光,让李江河在刹那失去了视线。
“鬼啊啊啊啊”,社畜学长的叫声划破长夜。
真个是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不是吧?”,李江河也不淡定了。
“鬼嚎什么呢?”,老院长疑惑的声音响起,“我就去上个厕所,这是怎么了?”
“啊,啊?啊~”,社畜学长喘了两口大气,脸红欲滴。
“就是灯灭了,吓着了”,李江河扶额解释道。
“人不在屋里,开着灯多浪费电”,老院长坐回书桌前。
缓过神来的社畜学长许是觉得有点丢人,主动描述了外边那一幕诡异的敲锣画面。
“老师,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末了,社畜学长问道。
老院长抬起手腕看看表:“时候不早了,你们回自己舞姿休息吧,明天要早起。”
“啊?”,社畜学长刚发声,就被李江河拽走了。
第二天早上,鸡叫的很早。
领路的还是林强,除了领路,他也承担着“监视”老院长一行人的任务,以免他们真对坟地做什么。
一早上起来,满目就都是灰白色的墓碑,即便对于唯物主义者来说,也不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体验。
社畜学长向着林强询问了一下昨晚的事。
林强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去,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
“来根烟,休息休息”,社畜学长从兜里掏出包煊赫门炫彩递给林强。
虽然科研人员有烟瘾的不在少数,但社畜学长还真没瘾,这一包煊赫门炫彩只是预备着放在兜里,等气氛到了就抽一根,一个月也不见得能抽完一包。
林强看看他手里的煊赫门炫彩。
这烟比起那些顶出名的烟来说也不贵,不过二十几块,但是比林强自己的几块钱的金桥还是好多了。
林强收下烟,这才说道:“这事儿可别跟村长他们说。”
“知道,知道”,社畜学长这时候显示出了自己应该有的智商:“我们做完考察就走了,纯粹是好奇。”
“这事儿啊,还要从几百年前说起”,林强点上一根烟,喷出一口白雾缓缓说道。
跟李江河和社畜学长想的什么驱鬼仪式不一样,这就是两个村子之间的矛盾。
村子和村子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友善。
抢水占田,口角不断。
小河村和邻近的铜官屯争斗了几百年了,械斗都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
但是迈入新时代后,扫黑除恶封口越来越紧,等闲是不能武斗了。
事情要从华侨投资那里说起,因为跟酒厂的合作,小河村越来越富,而铜官屯没出能够回报家乡的华侨,加上好几年光景不好,不是所有作物都像木薯那么好养活,所以越来越穷。
这敲铜锣的事是小河村先挑起来的,不多不少就三下,纯是恶心人。
可惜风水轮流转,华侨的酒厂倒闭之后,铜官屯却莫名奇妙的因为卖炸鸡富起来了,这下就轮到人家到小河村敲铜锣了。
这事,要怪就怪当初小河村胜利者的嘴脸比较难看吧。
诗酒田园是诗人的遐想,抢水占田,互为仇寇却是一部分的现实。
弱肉强食嘛,你不占水,庄稼就长不好,庄稼长不好,在封建社会,那是要饿肚子和被收税的官吏穿小鞋的。
“炸鸡?”,李江河听完此事的起源,突然感觉那里有点熟悉。
“炸鸡?”,社畜学长疑惑道:“怎么靠炸鸡还能致富?”
“当然了,好吃有人买,就能致富呗”,林强看傻子一样看着社畜学长。
“哈哈哈”,他尬笑几声。
“小季,你过来,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记下来”,老院长招呼社畜学长。
“诶,好的”,他叹了口气。
李江河还在思考着炸鸡的事。
越想越熟悉,越想越熟悉。
“靠”,他终于想起来。
文化园那个卖炸鸡的大叔不就说自己的村子里现在都是卖炸鸡的吗?
远近闻名的炸鸡村啊。
李江河一边观察着墓碑,一边感慨着人生的巧妙。
中午下山吃饭,老院长的身体也熬不住这么工作。
中午李江河并不午睡,在村口小卖部买了瓶水,靠着一棵树给祁汉源打电话。
情况并不乐观。
圆太的技术早已经很成熟了,实际上水墨屏的技术本来发展的就很缓慢,几乎没有落后这一说。
区别只在于创意。
而创意则很容易被借鉴。
春节过后招工不难,现在圆太的厂子已经开工了。
“老板,这关键时刻,你这个主心骨,不在啊”,祁汉源焦虑道。
“我要回去还要几天,有办法卡住他们的生产吗?”,李江河看着远处的一条狗正在抬起后脚圈地盘。
“没啊,老板,这哪里可行啊”,祁汉源说道:“台资那比外资还香呢。”
“那先试试别的办法吧,我之前就一直让老钱去建构社区,但是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李江河思索道:“你跟他说,让他换个负责人,两个月,我就要见成效。”
“嗯”,祁汉源答道:“老板,你有人选吗?”
“没有,但是你跟老钱说,如果他找不到合适的人,他也不用干下去了”,李江河有些生气。
李江河挂掉电话,之前占地盘的土狗离开后,又来了一只抬起后脚在占地盘。
李江河喝了口水,又给阮湘打了个电话。
338:唐言上任
可惜这时候手机的拍照功能和传照片的彩信实在拉跨,不然李江河觉得给阮湘发一个小坟山自拍还挺有回忆价值。
这时候撑死4万的像素,和二十年后动辄三、四千万像素的手机相比,差距就像《我的世界》跟现实世界一样。
“好了,晚上好好休息,回去给你讲鬼故事”,李江河调笑道。
“呸!”,阮湘嗔怒道:“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李江河看看表,基本要到下午工作的时候了,“好了,回去给你带点特产,这里的木薯粉做成面包还挺好吃。”
“是江河吗?”,阮湘挂掉电话,阮学红问道。
屋子就那么大,在阮湘不刻意隐瞒的情况下,家人之间没什么秘密。
“嗯”,阮湘把袖子挽上去,露出白皙的手臂,围着围裙开始洗碗。
阮学红感慨地点点头,给自己泡茶去了。
自从上次阮湘见过李江河家长,阮学红和赵静秋的心就放下的差不多了。
父母这一关并不好过,多少小情侣都遭到过父母的棒打鸳鸯。
李江河,他们是见过好多次,小伙子人还是很不错的,但是他们担心他的父母不同意。
一般老人考虑的多,不像很多年轻人,爱情至上,但既然现在李江河的父母人也很不错,又是同意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阮学红一边等着水烧开,一边看着阮湘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唉,这孩子跟我们吃了不少苦,这也算是各有各的福气”,阮学红对着一旁的赵静秋说道。
“也不苦”,赵静秋从茶几下面拿出茶盒。
另一边,祁汉源得到了李江河的命令,马上就转告给钱华了。
这时候钱华还在公司划水呢。
他属于不到deadline,就不会好好工作的类型。
与其说没能力,不如说是没有紧迫感,得过且过。
听了祁汉源严肃的语气,钱华捏捏了眉心。
“看来再不出力,自己这清闲日子也就到头了”,钱华自顾自思考着:“但是这找个人搞社区,也不是随便就找得到的。”
他走出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去公共的办公间续上一杯咖啡。
年味还没有消散,办公间同事之间的交流明显比平常多些。
“老唐,什么时候结婚啊?”,唐言办公间旁边的中年女同事说道。
“不急,等到什么时候在应天买房,什么时候就结婚”,唐言笑道。
“你那女朋友肯定是个好姑娘,别让人跑了”,中年女同事说道。
“没事,我还等着你的姑娘呢”,唐言话锋一转:“看吴婶的样子就知道你姑娘肯定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周边笑了一片。
“再讨好,人老吴也不会把姑娘便宜你的”,一个男同事说道:“那不要配个富二代?”
“诶,可别这么说”,吴婶笑道:“要是小唐在三十岁之前资产上亿,我也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我就怕到时候您自己嫁给我”,唐言哈哈大笑。
这帮同事早就荤素不忌了,这种程度的玩笑话也是小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吴婶也大笑起来。
“哎,老唐,下班还去吗?”,中年男同事笑的颇为猥琐。
“去,怎么不去,人家就靠春节冲业绩呢”,唐言说道。
“死性”,吴婶嘟囔道。
“你这就不对了,我们不过是下班泡脚打麻将,这怎么死性了”,唐言猛地向后一靠。
“别提了,吴婶丈夫那可是泡脚麻将界的老前辈”,另外一个男同事轻拍桌子。
“咳”,接好咖啡的钱化咳嗽一声。
“老钱,别钓鱼了,冬天风冷,一起来吧”,唐言嘻嘻哈哈的,其他人看表现也没多怕钱华。
“你小子就玩有一套”,钱华随手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
“工作我也没落后啊”,唐言随口说道。
“呃”,钱华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唐言说的还真没错。
虽然看着不太着调,但实际上唐言的工作能力还真挺强。
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至于完成度,钱华回忆道,似乎也很不错,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句又快又好,活儿很好啊。
毕竟按照正常时间线,唐言也是个ssr啊,这点工作自然难不住人家。
钱华脑子再转。
唐言相比于其他同事,算是个新人,毕竟从平京出了事才回来,入职较晚,但是就刚才那一幕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实际上,钱华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下,唐言还真没跟哪个同事在这里闹过别扭,人缘很好。
这时候,李江河布置的任务在脑海里翻滚了一下。
要不让他去试一试?
钱华考虑着,毕竟唐言跟老板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至于两个月让社区建构出什么大成就,他是不太相信的。
这样想的话,跟老板关系不错的唐言,也是蛮适合“背锅”的。
“咳咳”,钱华想到这里下定了主意,又咳嗽两声,说道:“小唐别笑了,你下班之后别着急走,来一趟办公室。”
说完他就回自己办公司了。
“握,老唐你这是要发达啊”,一个同事打趣道:“老钱这是要传功啊。”
“夜半三更,授你七十二本般变化”,另一个同事也笑起来。
“干活吧,我要真学会了,我传给你三十六变”,唐言翻了个白眼。
“奸商”,一片笑声中,工作继续。
下了班,唐言推开钱华办公室的门。
“小唐,来,坐”,钱华示意唐言坐下。
“那我可不客气了”,唐言也不推辞,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小唐啊,我听你说,你要买房子?”,钱华问道。
“嗯,是有这个打算”,唐言说道:“毕竟准备结婚。”
“这应天的房价,可是一天一个价”,钱华感慨道。
“所以仰仗公司多赚钱嘛”,唐言换了个姿势:“老钱,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钱华把事情解释了一下。
当然隐瞒了老板生气,只是说有这么一个机会。
“小唐,你也知道老板对这一块很重视”,钱华劝到:“这可是千载难逢,你办成了,那至少也是跟我差不多做个唐总,你回去考虑考虑?不过时间紧,要快点回话”
唐言没搭话,坐的稍微正了一些。
良久,唐言拍拍大腿站起来,果断道:“没问题,既然时间紧,就从今天开始交接吧。”
339:债多不压身(新年快乐)
在小河村考察的第三天。
到了晚上铜官屯的人来敲锣的时间点,李江河和社畜学长已经知道自觉地去扒门缝看看。
八卦和看热闹果然是人的天性。
这也算是辛劳地抄碑活动地一点小彩蛋。
不过,他们发现小河村的人晚上越聚越多,似乎已经快要到那个再也忍受不了的时候了。
李江河这几天看的仔细,心里觉得万一会碰到那个炸鸡大叔呢?
可来的铜官屯的人没有年长的,都是小年轻,估计是万一真爆发什么冲突,至少跑得快。
“学弟,你说不会真打起来吧?”,社畜学长担忧道:“咱们离得这么近,不怎么安全呐。”
“不能吧”,李江河又小声道::“再说,这也是小河村不对在先,人家不过是有样学样。”
“多大点事,怎么就能争上这么久”,社畜学长摇摇头。
“面子的事,死要面子活受罪呗”,李江河摇摇头。
部分老一辈对于面子的固执,那真是看的比命还重。
“咳咳”,老院长在屋里咳嗽两声:“不早了,赶快休息去吧。”
在小坟山上的时候,李江河跟林强问起这个敲锣的事。
“嗐,村里的年轻人早就忍不了了”,林强恨恨地说道:“哪有让人骑在自己头顶上拉屎的?你们读过书,是不是这个理?”
李江河没接这一搭话,转而说道:“那你们想怎么办?”
“能怎么办?老家伙不愿意出头,我们就自己解决”,林强猛地抽了一口烟,“后天晚上,给他们一个狠的。”
“不怕出事吗?”,社畜学长弱弱道。
林强嗤笑一声,“谁怕?”
李江河和社畜学长对视一眼,他们这种“怕”的,还是缩缩头吧。
李江河一边进行抄碑的重复工作,一边心里还有点担忧。
要是他不认识那个炸鸡大叔,这种事他肯定是不会主动参与。
到时候把招待所的门关好,万一出事了,悄悄替人家叫个救护车也算是履行公民义务,对得起良心了。
毕竟两个村子争斗的历史比他年龄还大了好几圈,早就是一笔糊涂账了,他一个外人冒冒失失去参与,才是不知好歹。
难不成还学吕奉先辕门射戟?
他有那个水平早就去报名奥运会为国争光了。
但是他对炸鸡大叔的观感很好,这就对李江河的良心多了一点束缚了。
李江河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需要从长计议,可惜没有从长计议的时间了。
但要是通风报信,铜官屯不讲武德,有备而来,一拥而上,把小河村的青年打出事,那不还是罪过。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江河跟老院长提起这个事。
老院长也沉默了一会儿,放下筷子道:“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李江河也就不麻烦老院长了。
午休的时候,李江河跟田小鹏要了炸鸡大叔的电话号码。
他们懒得下楼,直接发短信告诉大叔想要什么,让大叔送上来结账,所以有大叔的电话号码。
但是存上这个号码之后,李江河踱了一会儿步,还是狠犹豫。
这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嗯?”,李江河接起电话。
“老板,这圆太太阴了”,祁汉源的声音传来,“他们对咱们的摇钱树下手啊。”
“啥?”,李江河问道:“什么摇钱树?”
“奶茶啊”,祁汉源说道。
“喔”,李江河明白祁汉源的意思了,但是还是不解道:“他们总不可能也学我们做奶茶吧?没用啊。”
“不是,是他们联络了弯弯的奶茶品牌,进入大陆市场”,祁汉源说道:“就开在咱们旁边。”
这是常见行为,直接开在竞品旁边,因为竞品已经替你仔细选址了,坐享其成就完事了。
缺点是对比明显,对自己产品没信心,那就是给人竞品递刀子了。
圆太负责大陆市场的王总一直很好奇,做研发,买版权,花销都不是小数,李江河这么年轻,钱从哪里来?
而融资很好查,他粗略一算,最初阿里投的那些钱,应该都花光了啊。
后来他才知道李江河还有个奶茶店,从收入来看,与其说阅读器是他的主业,不如说奶茶店才是。
以奶茶店的规模,用利润来养需要持续投入科研的产业倒是可以做到。
实际上,李江河的奶茶店连锁规模在质量严格控制的情况下,几乎到顶了,暂时没什么“想象空间”了。
查到这里,王总还是觉得蹊跷。
他不是瞧不起李江河,只是觉得这不像是白手起家啊。
但是他也确实没查到李军和李江河的关系,只能暂且相信李江河是白手起家了。
正好,弯弯的奶茶企业眼红大陆市场,王总就起了个牵线搭桥的作用。
满地奶茶店的弯弯在充分的竞争下,养蛊一样培养出不少可以说是极具竞争力的奶茶店。
不少后来颇有名气的奶茶店都是从弯弯过来的。
比如一点点和coco,还有在2020年已经基本不见踪迹的避风塘。
但是本来弯弯的奶茶店没有这么早进来,可这一条时间线,市场上已经有了李江河的奶茶店这个成功案例,弯弯的店一看,嘶,这我们也可以啊,于是提早起了进入大陆市场的心思。
“我知道了”,李江河点点头。
事情真多啊,他捏捏额角,头疼的事又多了一件。
“这样,你过来一趟吧”,李江河说道:“我把地址告诉你,你来这边一趟。”
“嗯,好的老板”,祁汉源回答道。
秘书不就是要随叫随到吗?
“对了,他们现在奶茶店已经开了?”,李江河问道。
“开了一家”,祁汉源说道:“想要大举开店也没那么快,不过这一家店,我看反响很不错。”
顾客喜欢尝尝鲜嘛。
“那你带过来几杯奶茶”,李江河叹气道:“就这样吧,债多不压身了。”
“嗯?”,祁汉源疑惑。
“没什么,尽快来吧,这边还有点事”,李江河感觉心累。
他在小卖部买了一瓶从没听说过牌子的咖啡饮料,下午继续在坟山上呆着了。
没有解决办法,他回去也没用,不如留在这边。
340:木薯与鸡排
在颠簸了n久之后,祁汉源终于拎着三杯奶茶来到小河村。
可惜,这时候李江河还在小坟山上忙活着。
“哈?”,祁汉源听说李江河这几天一直在坟山上呆着,感觉画风不怎么对,“谢谢大叔。”
问完之后,他就在小卖部买了点东西,借人家小板凳坐着。
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李江河一行人以秒速五分迷的速度向前行进着,那是怎么样的速度,才能走完小坟山和小卖部之间的距离。
“老板,哎呦”,祁汉源站起来的时候,腿麻了。
他都坐了快一天了。
“诶?哦哦”,李江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跟老院长说了一声:“师父,我这有点事,我就先忙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吃饭呢,不用等我了。”
“忙吧”,老院长点点头。
“学长,帮忙拿一下”,李江河把手里的笔记交给社畜学长。
“嗯?”,社畜学长心里思量:“你不会没想到在吃饭前要把资料再整理一下吧?”
李江河不知道他的腹诽,自顾自去找祁汉源了。
“这........”,社畜学长手里拿着双倍的笔记看向老院长。
“他只是个本科生啊”,老院长淡淡说道。
“啊这”,社畜学长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感觉自己矮了几公分。
小卖部门口。
“老板啊,你再不来,这奶茶就馊了”,祁汉源拍打着自己发麻的大腿。
“别说那些没用的”,李江河接过奶茶看了看。
“这是他们我看卖的比较好的,一份青蛙撞奶,一份仙草,一份抹茶”,祁汉源解释道。
“青蛙撞奶?”,李江河拿出一杯闻了闻。
“哦哦,就是黑糖珍珠奶茶,加的是鲜奶,不过现在这个奶还鲜不鲜,我就不知道了”,祁汉源嘿嘿一笑。
“那你尝尝?”,李江河斜眼睨了他一眼。
“咳,我唱过了,在店里的时候我喝了一杯”,祁汉源说道:“是和咱们的配方不一样。”
李江河犹豫一会,还是三杯各喝了一小口,尝了尝。
“这个珍珠”,李江河嚼了嚼,回味道:“比较糯,而且,这个甜味不是一般的甜味啊。”
“嗯,是蜂蜜!”,祁汉源解释道:“他们的珍珠是用蜂蜜熬煮的,不过,似乎不加蜂蜜,他们这个的珍珠甜度也比我们高。”
“废话”,李江河说,“咱们的珍珠根本没用糖煮。”
“这样嘛”,祁汉源尴尬地摸摸自己的头。
“不然呢?”,李江河翻了各白眼,“对了,现在有这么一件事,你帮我参谋参谋。”
李江河把小河村和铜官屯的恩怨简单一说。
“喔,一个村子都是卖炸鸡的?”,祁汉源摸摸下巴:“那里的小孩也太幸福了吧。”
“是挺幸福”,李江河点点头。
“炸鸡大叔是个好人呐”,祁汉源感慨道:“他的鸡排足分足量,料就不说了,一口下去,能吃到鸡汁太幸福了。”
“所以你赶紧想个主意吧”,李江河一边拿着奶茶杯研究,一边说道:“要不然你可能没法一口下去就喝到那么鲜美的鸡汁了。”
“那我也没办法啊”,祁汉源苦着脸:“老板,就我这个小身板,你让我去阻止他们?”
“智斗,智斗”,李江河拍拍他的肩。
“老板,你吃饭了吗?”,祁汉源突然问道。
“没呢,这不刚下山吗?”,李江河回答。
“铜官屯离这里不远吧?”,祁汉源思索到:“我们去看看?也好想想办法嘛。”
“想吃直接说”,李江河鄙视道。
能有几百年恩怨的村子当然离得不远,农田与农田之间紧挨着,寸土不让。
三十五分钟后。
“真香啊”,李江河抽抽鼻子。
不少写着鸡排字样的餐食小车停在院子外边。
几乎被腌制入味了,虽然此时村子里没有人在炸鸡,但是靠近那些小车,还是能隐隐闻到炸鸡味。
勤奋的村民这时候已经出去卖炸鸡了,剩下在村子里的则是比较“懒”的。
找了户小车停在门口的,在多付了钱之后还是吃到了鸡排。
“其实咱们很适合和鸡排大叔合作”,祁汉源咬着鸡排,“扩展小食是策略,弯弯那一家店里就有鸡排。”
“他们有吗?”,李江河问道。
“嗯,本来他们的夜市里,最常见的就是奶茶和鸡排”,祁汉源叹了口气。
“怎么了?”,李江河好奇道。
“我留学的时候就认识过一个弯弯的妹子,可惜啊”,祁汉源狠狠地咬了一口鸡排,汁水冒了出来。
“那回来可以谈谈”,李江河也咬了一口鸡排。
“嗯”,祁汉源思索道:“如果是有经济联系的话,可能冲突会少很多,说到底,现在钱就是冲突之源。”
“就算合作也是让铜官屯越来越富,岂不是更加深了矛盾”,李江河说道。
两个人在铜官屯一直呆到晚上,发现原来去敲锣的是每家轮着,轮到的小青年异常兴奋。
说起来在人家一个村子面前耀武扬威,在村里确实很神气吧。
等铜官屯的人敲完了锣,李江河和祁汉源才回去小河村。
他们发现其实在路的中途,还有几辆摩托车停着,估计是准备着接应。
“风险也不小啊,两个村子和平点不就好了”,祁汉源摇摇头。
“你想,你大学的时候,你舍友天天在你面前秀恩爱,后来他分了,你谈上了,你秀不秀?”,李江河问道。
“秀他丫的”,祁汉源点点头。
“这不就完事了,一个道理”,李江河和祁汉源溜进招待所。
“学弟,你总算回来了”,社畜学长哀怨道。
“给你带了鸡排”,李江河从包里掏出鸡排。
社畜学长看看李江河,又看看跟在他后面的祁汉源,接过还有余温的鸡排,竟然还有一点点感动。
晚上的时候,因为招待所的房间有限,李江河和祁汉源凑活着挤在床上。
突然,祁汉源猛地坐起身子,垂死病中惊坐起,男同竟是我自己,哦不,只是想到了一个重点。
“老板,你说小河村的特产是木薯?”,祁汉源问道。
“对啊”,李江河在黑暗中回答道。
“珍珠的原料就是木薯啊”,祁汉源兴奋道:“这不就结了。”
341:三个年轻人
第二天,李江河从小坟山上下来,抽时间去村子里好好转悠了一下。
据林强说,他们动手时间要推迟一下。
有几个怂包不敢下手。
“从心好啊”,李江河表示理解。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小河村靠着木薯,就吃木薯。
木薯粉条算是一种这里的家常食品。
可惜,这里没有衍生出什么更特色的木薯产品,大概是因为在之前种出来怎么也有人收,所以村子里就没心思搞什么农产品产品。
“挺筋道的”,李江河嚼了一根,“味道跟普通粉条也差不多。”
“老板啊,你什么时候能回应天啊”,祁汉源也咽下一口。
“过几天吧”,李江河吸溜几下,小碗就差不多见底了,“我这种好学生,那能不做社会实践吗?”
“圆太都要抢占高地了,你还在这里天天看坟”,祁汉源叹了口气。
“我回去也想不出办法,回去干什么?”,李江河伸伸腿,“你要是现在告诉我你什么七大姑八大姨是兰登书屋,阿歇特之类大出版商的高层,那我现在就抢了林强的摩托车连夜开回去。”
“那这木薯?”,祁汉源问道。
“这个你也要先试试,一会儿你自己找一户人家给点钱试试,做出来的珍珠好吃,那你就去找村长聊聊”,李江河放下碗筷,“不好吃就没得说了。”
“哦对了,新津君在应天呆的怎么样了?”,李江河问道。
“反正还没回东瀛,一直跟田小鹏他们泡在一起”,祁汉源回答:“我觉得留下来的可能性比较高。”
“那就好”,李江河起身拍拍屁股,“我回去做实践了,你去实践珍珠吧。”
这一实践,再回来就是晚上九点多了。
社畜学长和李江河已经整理好了白天的笔记,正在百无聊赖的打扑克。
其实本来他们是和林强一起打的,但是毫无游戏体验,也就放弃了,改成两个人就能玩的“小猫钓鱼”。
“老板,老板”,祁汉源捧着个瓷碗回来了。
不知道还以为是捡着漏了。
“小点声”,李江河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社畜学长准备起身了。
“没事,不用避讳”,李江河把扑克收起来,看向祁汉源手里的晚。
“这是打出来的珍珠,我看人家家里有些芋头,又让做了些芋圆”,祁汉源把腕放到桌子上。
李江河先夹起一个珍珠,尝了尝,“不甜,但是很筋道”。
“芋圆也是,主要是筋道”,李江河又咽进去两个芋圆。
“这里的木薯,似乎做出来的就是比其他地方的筋道些”,祁汉源点点头。
“唔”,李江河又嚼了两粒,“他们的软糯,那我们就弹牙。”
“最好是软糯弹牙”,祁汉源也嚼了两粒。
“哪有吃到嘴里又硬又软的?”,李江河咂摸了一下嘴,“这买卖做得,明天一早你就去谈谈,我相信他们应该很愿意和我们合作,小河村现在正是经济状况不好的时候,适当压压价。”
“哦对,你可以透露一下,他不合作,那我们就去隔壁铜官屯买他们的鸡排”,李江河手上洗着牌。
“他合作,我们也是要跟隔壁铜官屯合作的,不是吗?”,祁汉源问道。
“那是以后的事,你又不可能把这事写进合同”,李江河把牌一齐,“何况金钱会化解一切,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老年古惑仔那一套?”
“那万一,以后他们不卖给我们呢?”,祁汉源看着李江河手里的扑克牌。
“没有万一,这村子里几乎都是木薯地,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吃进这么一大批?”,李江河把手里的牌一分,“何况,收购合同签长一些,他们不知道我们需要这种优质木薯,反倒是我们知道他们现在很缺钱,其他问题以后可以慢慢解决。”
“嗯”,祁汉源点点头。
旁边的社畜学长看一眼李江河,又看一眼祁汉源,心道还是做企业的心黑,自己念完硕士还是继续赌博,留在学校做个老师吧。
“正好,加上你三个人斗地主”,李江河招呼道:“玩一会吧,这村子里手机信号都一般,实在没什么干的。”
第二天,当李江河还在小坟山忙活的时候,祁汉源就去找老村长谈了谈收购木薯的事。
对于这种天上掉馅饼似的事情,老村长一开始是不太相信的。
哪有这种好事,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
祁汉源察言观色之后,提出的条件相对来说是比较苛刻的,到这里,老村长相信了一些,但还是怕被骗。
之前华侨的酒厂倒闭,给了他不小的戒心。
这时候林强骑着摩托过来找村长,因为老院长想要找几个阅历足够的老人问一问相关问题,林强骑摩托走得快就先回来了。
老村长也就顺势说自己要再考虑考虑,让祁汉源先行离开了。
“怎么了?冒冒失失的”,老村长对林强一向是颇为照顾。
他小时候,妈妈没奶,是林强的祖奶把他喂养大的,有这份关系,两家一直很亲近。
要不然,这种接触“贵人”的机会,他也不会让林强去了。
对于乡村小子来说,老院长毫无疑问属于能够改变命运的贵人。
林强把事情一说,顺嘴问道:“刚才那是?”
“说是来收购木薯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老村长顾虑道:“再看看吧,村里那几户老人家你都知道,领着去就行了。”
“噢”,林强从桌子上捡起一个瓜子一磕,想了想说道:“刚才那人我见过。”
“嗯?”,老村长看看林强。
林强属于不安生的那类人,要不是出了事村长在村子里会给他兜着,他早就去城里打工了。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脑筋。
“我看见他管那个老教授的一个学生叫老板”,林强又磕了一个瓜子,“瓜娃家昨天有人花了钱,让春花婶做了种什么小吃?还是别的东西。”
老村长看了看林强。
“我走了啊”,林强挠挠头,走了。
“年轻人或许真该出去闯闯”,老村长看着林强的背影,当年那个小屁孩,也是个青年的模样了。
342:试探
李江河看老村长的眼神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让他想起在酒吧里被竟在他身边的男同注视的时候。
想着想着,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来,林老尝尝这个”,老村长举起酒杯,“这是附近特色的胡蜂酒,解毒除湿,我们这些老人喝了有好处。”
莫名其妙的,老村长在第一天之后又邀请老院长一起吃饭。
岭东喜欢在酒里面泡些东西,可能是青梅之类看起来比较小清新的,也可能是胡蜂毒蛇之类不太好下咽的。
可以说很有地区特色了。
老院长端起酒杯跟村长碰了一下。
村长则又一起端起酒杯,向着社畜学长说道:“林老的学生那就是栋梁啊,我也敬小哥一杯。”
“不敢不敢”,社畜学长谦虚几句,颇有些受宠若惊。
“这位小哥看着年轻”,村长目光向着老院长一瞄,“也是您的研究生?”
“这是不成器的小徒弟,带他来吃吃苦”,老院长笑道:“大学还没念的完呢。”
“不得了”,老村长脸色又一变,好像真的似的,说道:“有志不在年高,我敬你一杯。”
“不敢,您是长辈,我敬您一杯”,李江河端起酒杯:“岁节安康。”
“欸”,老村长笑着碰了一下杯子。
他分清了“学生”和“徒弟”之间的差别,能被老院长收为徒弟,有两把刷子是正常的。
待人接物也不像是个“雏儿”,但是合同一签五年,容不得他这个村长马虎。
这要是办不好,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几辈人都抬不起头。
华侨的酒厂没倒的时候,现在的村长可还做不了村长。
又是几杯酒下肚。
老村长在一顿夸奖后,终于把话题引到重点了。
“小李啊,家里是做生意的吧?”,老村长笑道:“酒桌上这些规矩年轻人学的少。”
“是做点生意”,李江河也笑道:“我自己也创业。”
这时候李江河已经明白老村长的意思了。
“不得了”,老村长说道:“年轻有为,林老有个好弟子啊,经济文化两手抓嘛。”
“他就喜欢那些东西,做的倒是还行,就是能把那份天赋拿来做学问酒更好了”,老院长眨眨眼。
他也知道这顿饭的主角是李江河,顺着村长的意思接了下去。
社畜学长则说道:“在学校就听说学弟是大学生创业明星,全国都有影响力。”
虽然他不明所以,但还是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我觉得这是好事”,老村长呵呵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由他们自己的想法嘛。”
这顿饭吃完之后,老村长让林强叫着几个村里的领头人去村长办公室开会。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件民房。
这时候,祁汉源已经在铜官屯试探口风了。
但是出乎意料,反倒在这里碰到了钉子。
铜官屯作为远近闻名的炸鸡村,人家根本不缺钱,村子里奔驰,祁汉源在路边看见的就不止一辆,做的大的人家已经有十几二十家连锁炸鸡店。
这时候奔驰可不是满街跑,算是有钱人的象征。
只是铜官屯没有形成一个大品牌,老刘家的炸鸡店就叫老刘炸鸡,老张家就叫老张炸鸡,虽然配方一样,但是打出去的牌子还是以家庭为单位的。
而且这个配方是共有的,找谁合作去?
“我靠”,祁汉源气得又吃了一块炸鸡排,“这不讲道理啊。”
铜官屯最大最气派的房子就是当初那个发明了炸鸡配方还把他公开了的人家。
人家老爷子现在九十二了,吃嘛嘛香,活得挺舒适。
铜官屯为了报恩,村子里富起来的人家,就以他家为最高标准,没有一户的房子比他家好。
但他不是村长,九十多也懒得管事,现在的铜官屯的村长是他的儿子。
“你这个事,我决定不了”,铜官屯村长也不绕弯子,“要是我爸爸同意,那还有可能,我爸要是不同意,那是门都没有。”
“那令尊会同意吗?”,祁汉源问道。
“不知道”,村长摇摇头。
“怎么说也是你爸,给点建议也好啊”,祁汉源道。
“他看东西的角度和我们不一样”,村长又摇摇头。
祁汉源一想也是,这么大公无私的人,确实不是一般人,就自己找过去了。
老头正在门口晒太阳,很自在。
与此同时。
圆太的广告也投放市场了。
一个曾经英语很差的学生在英语作文比赛中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满分,配上一众评委浮夸的表情,最后主角从书包里掏出圆太的阅读器。
念了一段圆太阅读器,经典成就高分的广告词。
突出一个地道。
反正卖点相同又不犯法,圆太的广告就是冲着目前墨客阅读器的最大卖点——学英语去的。
翻身把歌唱的姚子朔被任命为宣传部门的部门经理。
他和圆太的太子爷刘徽音还是玩的到一块去的。
高尔夫甚至马球,蹦迪喝酒,当年为了泡妞,姚子朔也是学过些舞蹈和唱歌技巧,总之,很合刘徽音爱玩的性子。
而弯弯的奶茶店也颇为红火。
店员嗲嗲的弯弯腔让人好奇,软糯的蜂蜜味珍珠和实在的鲜奶,确实很有竞争力。
只是相比于在弯弯时候的物美价廉,此时他们的奶茶定价并不低廉,比李江河的奶茶均价要高出一些。
说句实在话,此时只要用的不是奶精而是鲜奶,那就已经赢了很多了。
不过好在李江河的奶茶店也用的是鲜奶,苦的是其他的那些奶茶店。
本来有一个巨无霸已经足够难受了,现在又来了一个,直接把小奶茶店挤压的没什么生存空间了。
小奶茶店规模小,议价能力弱,要是打价格战,只会先把自己给打没,所以很多小店只好默默转行了。
这里也买一种弯弯的鸡排。
味道因人而异,其实也不能说是特别的好吃,只是确实用的鸡胸肉,还带着骨头,看起来比肉片状的鸡排更有卖相些。
一时之间,队伍排得很长,成了“网红”。
343:万紫千红一片绿
铜官屯的炸鸡发明者名叫何宝,曾经是粤军的一员,是个做饭的伙夫,不过最后却做了逃兵。
说来不怎么光彩,当年他逃难落脚在铜官屯,也是个外来户。
战火绵延,他虽然替军队运送过物资之类,但是却没再参过军。
就在这里娶妻生子,后来也回过家乡一次,但是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了,他在坍塌的房屋里找到一些亲人遗物,在铜官屯设了一个衣冠冢,算是彻底留在本地了。
炸鸡配方不是他的,是一个同为伙夫的战友的,在战争中对他多有照顾,可惜早就牺牲了。
也是在他这个战友牺牲之后,他彻底没了打仗的斗志,趁乱逃了。
这本就使他心中有愧,更兼当时铜官屯那副穷苦样子,他索性将炸鸡配方加以改良,并大方地公之于众。
这都是尘埃落定之后的事了,之前战乱不断,百姓连自己第二天还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谁有心思去研究炸鸡不炸鸡的。
这么一个老人可以说是阅历无数,任凭祁汉源说的口干舌燥,他就在那儿晒太阳。
站在他的角度,跟祁汉源和他背后的李江河合作有什么好处?
祁汉源喋喋不休了很久,还是暂时撤退了。
再不撤退,他感觉自己要渴死了。
在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猛灌几大口,还差一点呛着。
他抹抹嘴角的水渍,心里暗道:“实在不行只能找一家铜官屯的村民许以重金,把秘方搞到手了。”
但这毕竟不怎么光彩,而且颇多隐患。
不过第二天小河村的村长就表达了自己可以合作的意思。
村子里,村长点头了,事情就好办了。
祁汉源长出一口气,现在就看怎么才能打动铜官屯何宝那个老顽固了。
而此时还在小坟山上的李江河却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按照林强的说法,今晚就是动手的时机了。
加上他合共能有二十几人参与这次的行动。
而虽然铜官屯每次除了敲锣的还是会再来几个青壮年,但至多也就七八人,都是普通的乡村青年,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沙场悍将,这个人数差之下,铜官屯的几个人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
这种事告诉村长也无用,迟早要爆发,甚至早爆发比晚爆发还好一些。
怒气越高,越容易出事。
实际上,李江河度己及人,他觉得老村长不一定看不出来林强这些人的想法,不表态就是默许了。
这就像是有人十年如一日的在你家门口如厕,还拉完就跑,这是个人都忍不了。
李江河没办法,只好邀请几个看着老实的年轻人晚上在家里打牌,反正铜官屯来敲锣的地方就在招待所不远处,万一真打上了,也能盯着别出什么事。
是夜。
招待所里,李江河加上社畜学长还有三个小河村的青年在打保皇,祁汉源在另一间屋子里处理一些公司的事。
“六个九”,一个青年扔下几张牌。
“不要”,李江河嘴里说道。
“嘿,六个十”,社畜学长也扔出几张牌。
“李哥,应天的楼真的那么高嘛?”,一个青年问道。
他们也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年纪,却从来没有去过应天,最远就去过县城。
互联网还没发达到随便一个村子里都能通网的地步,他们了解外面只能通过电视。
这才是常态,所以农村的年轻人们才不愿意在村里种地,就算是在工地搬砖,那也是在大城市“生活”。
“是啊,最高的大楼有两百多米吧”,李江河回忆道。
“金鹰国际,97年刚建成的时候那才叫气派”,社畜学长回忆道。
他那时候还是应大的本科生。
“两百米”,一个青年喃喃道。
村子里大多是平房,最富的刘大胆家里也不过是两层小洋楼,那就已经气派的不行了。
两层楼还没超过六米呢。
“跑了”,一个青年把手里的牌全仍在桌子上,而后感慨道:“等开春,说什么我也不在村子里呆了,出去看看。”
“你家老子不把你腿打断?”,另一个青年笑道。
“打断了,打断了老子就爬出去”,青年不忿道。
他父母自然不愿意孩子出远门去城里打工。
“我也想出去”,最开始的青年扔出去五张牌:“五个十,那城市里赚的肯定比种地多多了。”
“怎么,这么快就想着讨媳妇?”,一个青年揶揄道。
“你才想着讨媳妇呢,我还没说呢”,青年扔出五张k。
“我是想讨媳妇啊”,开口揶揄地青年大大方方道:“金镯子家里之前有老辈的,就是三万的彩礼钱,现在还没有。”
“万紫千红一片绿,你不也要准备?”,另一个青年说道。
万紫就是一万张五元,千红则是一千张一百元,一片绿指的是五十。
这就是十五万多。
这话还有后半句:“一动不动在心头”。
一动就是汽车,不动就是不动产——房子。
这句顺口溜从南到北,还真不是一个地方的风俗。
不过岭东算是彩礼比较少了,而且嫁妆一般也比较丰厚。
“那个人家说了不要,但是三万的彩礼钱总不能不给”,青年挠挠头。
2002年的三万块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村青年来说,也不是那么好攒的。
就算是2020年,多少农民一年收入还不到一万呢。
说到这里,几个人的情绪算是被调动起来了,一旁的李江河也八卦的听着。
不过几声怒吼却打断了这次讨论。
李江河心下一紧,心道还是来了。
小河村村口。
林强两嗓子下去,二十几个青壮年手里拿着干农活的锄头铲子就嗷嗷叫着向铜官屯的八个人冲去。
这次来敲锣的是铜官屯村长的儿子,也就是何宝的孙子。
恰巧轮到他了,而这种出风头的事他当然不会拒绝,可谁想到林强他们就在这时候动手了。
不过也幸好是村长的儿子,这次跟着的年轻人加上他自己才有八个人,至少能勉强挡一挡。
但是有心算无心之下,林强一铲子还是砸到他背上,让他几个踉跄,气血翻涌。
接下来不知道谁踹了他一脚,真是喉头一甜,好在没到吐血的地步。
这时候,李江河也终于推开招待所的大门,吸引了两边的视线。
344:一个巴掌拍不响
李江河推开招待所大门的时候,已经有人挂了彩。
锄头铲子也不是那么无害,有个倒霉蛋脸被扇到,肿起很高,另一个挥舞着胳膊低声哀嚎,或许是折了。
“干什么呢?”,李江河明知故问。
“md,谁特么”,林强骂到一半,看见李江河把骂声止住,“和你没关系,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你豁出去个屁”,李江河跟其他人走出大门,“公家饭那么好吃?”
保皇五个人加上闻声出门的祁汉源,这里又有六个人。
一时间两边热倒是住了手。
“忒么的”,何宝的孙子这时候却骂出声来,“怂蛋村子,就知道下黑手,敢不敢跟爷爷单对,”
“还给你脸了”,林强把手里的铲子扔在地上,哐当一声。
他把袖子撸上去,露出粗壮的小臂。
干过农活的,个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你也少说几句吧”,李江河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强哥”,之前那个说要讨媳妇的小年轻喊了一句:“差不多算了。”
“没你说话的份儿”,林强不耐烦道。
林强感觉很烦躁。
当李江河这几个人从招待所里出来的时候,这场架就已经打不了了。
“那我说两句?”,李江河开腔道。
林强烦躁地看了李江河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这么晚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李江河也不客气,“什么年代了?”
他也没多说什么“化解宿怨”之类的话,因为就不可能有用。
林强一脚提在被他仍在地上的铲子上,铲子滑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向着何宝的孙子走进几步,“呸”的一声,吐在他脚边。
“算你走了狗屎运”,林强面有不忿。
这时候几声发动机的轰鸣由远而近。
三辆摩托车一个急刹,停在小河村村口。
这是准备在路中接应何宝孙子他们回村的人。
要是走来走去,那还挺费时间。
但是摩托开过来,好像他们怎么怕小河村动手似的,虽然他们确实有点怕。
这远远嚎叫,加上时间已经超出平常,就赶紧开来了。
这时候林强也知道了,之前他们叫辣么大声是因为有“援军”。
“嘈”,林强嘟囔一句。
这是彻底打不起来了。
“跟看电影似的”,祁汉源在李江河身边小声说。
“一会儿锄头落在你身上,可比如说我见死不救”,李江河低声道。
“开个玩笑”,祁汉源缩缩脖子。
两边人互相瞪了几眼,铜官屯的人上了摩托。
一个摩托,虽然不怎么安全,但是在这种没人管的地方,拉上三四个人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林强看他们坐上摩托,走过去把铲子拾起来,就要向着李江河这边走过来。
这时候已经摩托的发动声已经嗡嗡响起,何宝的孙子坐牢靠了之后,突然对着林强的后背骂了一句极难听的方言,而后将敲锣的鼓槌猛地一掷,向着林强的后脑飞去。
“小......”,一众人的小心还没说完,鼓槌就已经跟林强的后脑勺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慒.,啊!”,林强整个人都弓着背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上。
不过还没晕过去,伤应该不是特别重。
这时候摩托车已经扬长而去,何宝孙子的笑声很嘲讽。
“唉”,李江河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帮人扶着林强就近去招待所休息。
林强的后脑勺毫无疑问见了红,李江河他们用毛巾给他擦擦。
过了二十几分钟,他才算是彻底缓过来。
林强看了一眼李江河,甩开其他人扶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铜官屯欺人太甚了”,一个小年青骂骂咧咧道。
这时候李江河也不好所意思说什么了。
事实证明,单就这一件事来说,还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两边都有错,也都有点理。
林强他们动手在先,何宝孙子压不住火。
“行了”,林强缓了缓说道:“这事,回去别跟家里人说实话,就说我骑摩托摔倒磕着了。”
“那就这么算了?”,另一个年轻人恨声道。
李江河在一旁略显尴尬地看着。
他发现林强在这些年轻人里挺有威望。
“不然呢?”,林强没好气道:“现在冲去铜官屯把他揪出来打一顿?”
“他们也挂了彩了”,林强咳嗽两声:“咱们这边就我一个受点伤,也算是赚了,不早了,都散了吧,记得别说是打架了。”
“别说什么?”,一个声音突然从屋外响起。
“卧慒”,屋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叔”,林强的语气一下子弱了下来。
“呵”,老村长把原来紧闭的房门推开,“说啊,别说什么?”
“没什么”,林强低着头。
“没什么?”,老村长的语调骤然提高三度,“没什么,这些红色的是你刚才在吃猪血?”
“嗯”,林强依然低着头。
“嗯?”,老村长抬起胳膊,但是看林强的样子又放下,最后只是踢了他腿一脚:“你跟我回去,其他人散了吧。”
“哦”,其他的小年轻不敢顶嘴,乖乖离开了。
“走吧”,老村长瞥了一眼林强,“还要我背你回去?行!,上来吧。”
“没”,林强低着头站起来,“我也是,唉,算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老村长看着闻讯赶来的老院长说了一句,就领着林强离开了。
“怎么回事啊?”,老院长看向李江河。
“就是两边打起来了”,李江河说道。
“我看没那么简单吧?”,老院长瞪了一眼李江河,又转向社畜学长:“你说,怎么回事?”
“就是,欸,就是打起来了,挂彩了,老师,真的”,社畜学长确实不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
“别惹祸,后天咱们就回去了”,老院长敲敲桌子:“尤其是你,李江河,老实点。”
“欸,好的师父”,李江河只好点点头。
晚上的时候,祁汉源问李江河:“这怎么办?”
“对铜官屯和小河村都不是好事”,李江河突然道:“对我们就未必了。”
“你说的我有点发怵”,祁汉源抖了一下。
“唉”,李江河叹口气,转过身去,“你当我愿意发生这种事?顺势而为吧。”
345:我真不是幕后黑手
可能成功者的特质就是在各种局面中寻找有利于自己的那一面吧。
祁汉源如是想到。
有的人比如他自己就不适合做老板,即便能力不弱,就像楚霸王为将为帅都是第一流,却不是个合格的政治家。
就在祁汉源化身深夜思考者的时候,李江河已经在睡梦里化身恶魔了。
第二天阳光明媚,因为小坟山上的调研已经搞的差不多,这一天他们可算是不用一大早就去跟各色墓碑说早安了。
李江河和社畜学长现在感觉自己简直可以靠着给人写碑文谋生。
无他,唯手熟尔。
不知道是不是李江河的错觉,村子里的气氛显得更沉重了些。
看起来,年长些的人对铜官屯有样学样的做法也在积累着不满,只是因为年纪的缘故,隐忍不发。
但是迟早有爆发的那一天,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可算不上坟山了”,脑袋后面贴着创可贴的林强跟李江河打了个招呼。
“是啊”,李江河点点头。
相对无言。
“我听村长说,你是个老板?”,林强故作好奇道。
“啊?”,李江河承认道:“是吧,做点生意。”
“那,你们缺人吗?”,林强又连忙解释道:“我说的是工厂之类,就干体力活也好。”
“呃”,李江河摇摇头,不过旋即说:“你要是想去城里打工,我倒是有合适的地方。”
“除了我,还有几个,嗯,我们不想再在这儿种地了,就像出去看看,工资能养活自己就成”,林强说。
李江河看了看他。
这话大概率是提早想好的,但李江河还是答应道:“行,到时候我给你们介绍工作,肯定比种地赚的多。”
“那以后可能要麻烦你了”,林强咧嘴笑道。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走远了,
李江河叫上祁汉源,偷摸又去了一趟铜官屯。
一路上,祁汉源还有点心惊胆战,这要是被误会成当晚打人的同谋者,那就太冤了。
不过还好,他们没在村里遇上昨晚的那些年轻人。
顺手在村头的小卖部买了箱牛奶。
铜官屯的小卖部比起小河村的,简直可以算得上商场了。
甚至还有新款手机在卖。
何宝的房子还是那么好找。
虽然今天阳光很足,但是何宝却没出来晒太阳。
祁汉源在外边敲敲门,没过一会儿,有个中年女人探出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祁汉源一边把牛奶展示了一下,一边说自己前几天来过,是有事相求。
中年女人的长相没什么特点,只是相对同年龄段的农妇,显得更“白嫩”些,大约是不怎么干农活的缘故罢。
她看了看祁汉源手里的牛奶,稍一犹豫,还是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了。
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看着客客气气,就是脸生,或许是村里谁家的远房亲戚也说不准。
中年女人领着李江河二人来到屋里,敲了敲门,“爸,有客人来。”
“知道了”,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
“你们进去吧”,中年女人笑了笑,向着大概是厨房的位置走去。
门,“吱儿”的一声被推开了。
“就是他们!”,就在李江河和祁汉源刚露头的时候,就听见屋内一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哈?”,李江河缓过神来,“哦。”
屋里不止有何宝,还有何宝的孙子。
“年轻人,这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一些?”,何宝这时候看他们的目光也变了。
李江河心里知道何宝是误会了。
大概是因为时候赶得巧,加上何宝孙子那一声嚎,让何宝以为是他不同意合作,祁汉源买通小河村的人下的黑手。
从混乱年代长大的何宝,倒是真不惮于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因为不这么想,他连做逃兵的机会都没有,早就化作一份无足轻重的养料滋养大地了。
“误会,误会”,李江河堆着笑解释。
“呵呵,咳”,何宝胸口起伏,咳嗽一声,“年轻人,人在做天在看,黑心钱赚的再多,那也是要遭报应的。”
“唉,真不是,您问问您孙子,那不是我给他们叫停的吗?”,李江河把目光转向何宝的孙子。
李江河本来还以为何宝会感谢自己呢。
那天林强他们的架势可不是吓唬几下了事的意思,年轻人下手也没那么在乎轻重,不是李江河突然叫停,头破血流的肯定是何宝的孙子。
实际上,大概率不只是头破血流那么简单。
“自编自导自演,别以为农民就好骗”,何宝的孙子嘟囔道。
“不是,真不是啊”,李江河额头冒汗。
难道自己很像幕后黑手那类人嘛?
“做人留一线,我什么没见过?”,何宝眯了眯眼睛。
“唉,算了”,李江河无奈道:“肯定留一线,我今天来的意思还是想谈合作的事,您听听我的条件?”
“唉”,何宝觉得自己不让他说,这事算是没完了,于是无奈道:“说吧。”
“这种合作对你们也是有好处的”,李江河解释道:“不是让你们从此以后不能卖炸鸡,只是我们享有独家合作的权利而已,事实上,我们对于您拿出配方分享的义举感到深深的敬佩,大公无私的人并不多见。”
“据我所知,贵村的炸鸡虽然物美价廉,味道独特,但一直是各卖各的”,李江河继续道:“并且,能得到配方的毫无疑问都是铜官屯的村民。”
何宝的孙子看了他一眼。
意思那不是废话嘛。
因为这是大家商量好的,自己发财。
“我想要的只是一份秘方,其实多我一个知道的并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李江河向前一步说道:“虽然我的店数量可能比较多,但是几乎不会抢占贵村村民的生意,毕竟国家这么大,贵村的村民也不过几千人能出去做炸鸡,连本省的市场都填不满。”
村民当然不可能全都去卖炸鸡,总有留守村子的。
“所以呢?”,何宝冷冷问道。
“所以”,李江河也不在乎他的态度,“我们只要一份配方,这份配方可以一次性买断,也可以细水长流,分润炸鸡的收入。”
嗯,只分润卖炸鸡的收入。
“买断是多少钱,分润是多少钱?”,何宝追问。
“买断的话,您老开个数吧,分润的话,可以给卖炸鸡纯利润的一成。”,李江河说道。
“两百万?”,何宝试探着说道。
他观察着李江河的脸色。
“呵呵”,李江河面色一变,“勉力”笑道:“两百万,两百万可以在市区买一套五百平左右的房子,老爷子是不是有点说笑呢?您这配方毕竟全村皆知。”
李江河暗道还看我表情?男人的脸,说变就变。
346:尘埃落定
对于何宝的两百万,李江河虽然能承受住,但是也没那么容易就能承受住。
即便在2021,两百万也绝对不少了,只是信息爆炸,人们天天被大额度的新闻反复冲击,才可能觉得两百万是个小数目。
更不用说是在2002年初了。
那时候街边一碗面也就三四块,现在十块一下在城市里基本都绝迹了。
事实上,何宝也觉得两百万有点多。
虽然靠着卖炸鸡也算是致富了,但是他的眼界和认知,其实还停留在几年前,没办法,他都好多年不出村子了。
加之他先入为主,认为李江河是个心狠手辣的生意人,一时间犹豫开口道:“那就一百五十万?”
主要是以前的时代,吃人不吐骨头的生意人太多了,何宝难免有些神经紧张。
“一百万”,李江河又看看何宝的孙子,“我可以给你孙子安排个合适得工作,我看他不喜欢卖炸**?”
“真会说大话”,何宝的孙子看着面相比自己还小一点的李江河,满脸不相信,他撇撇嘴道:“我看电视上,人家都坐那种有落地窗的办公室,我也行?”
“你也行”,李江河认真点了点头。
他现在觉得铜官屯简直是民风淳朴。
这要求还挺没想象力的。
他要说相当公务员,李江河还真不敢拍胸脯答应。
不过按照正常逻辑,下一届铜官屯村长很可能就是何宝孙子,所以他不先想着公务员之类的,倒也能理解,
“一百万,你还要一个人质?”,何宝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了,“咳咳,现在不是以前了!”
“哈?”,李江河一脸问号。
他感觉何宝是不是拿了什么被害妄想症的剧本,怎么展开这么奇怪?
“那就只有一百万?”,李江河也乐得如此,“如果您有意向,这一百万一周后就能到账。”
旁边何宝的孙子嗤笑一声:“真的吗?我不信。”
“何强!”,何宝叫了一声,让他暂时住嘴。
何强?李江河觉得挺有意思,和小河村的林强对应,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强”这个名还是挺普遍的。
“您看怎么样?”,李江河笑道:“一百万,就是放在卡里拿利息,也不少了。”
何宝打量着李江河,“先看见钱,再说吧,只要现金,什么别的东西我也不懂。”
“可以,那下个周三,我下午来找您”,李江河点点头。
等走出铜官屯,祁汉源长出一口气,乐道:“比我想的简单多了,做坏人也有做坏人的好处嘛。”
要不是何宝想得太多,谈的也不能顺利。
“欸”,李江河耸耸肩:“他不相信我们是好人,这可真没法子。”
“一百万,啧”,祁汉源笑说:“想想直接拿一百万现金,还挺带感的,老板,拎箱子的活儿就交给我了。”
“那你臂力挺好”,李江河也轻松许多,开玩笑道:“回来都换成钢镚,你看着拿吧。”
祁汉源哈哈大笑。
“哦对”,快走回小河村的时候,李江河说道:“到时候叫上波子他们,找几个镇得住场子的,别让人黑吃黑了。”
“听起来有点怪怪的”,祁汉源点头道:“好,我记住这个事了。”
回到小河村,招待所里,老院长在做最后的整理,毕竟明天就是回应天的时候了。
李江河和社畜学长一直帮着整理,到了晚饭的点儿,林强突然探进来个脑袋说道:“明天你们就回去了?”
李江河点点头。
“没吃饭吧?”,林强招招手,“走,我请你们吃点东西。”
“那怎么好意思”,社畜学长有点犹豫。
“别磨蹭了,走吧”,林强一甩头。
老院长点点头。
“走了”,李江河一把拉起社畜学长,跟着林强向外走去。
“吃什么啊?”,社畜学长刚才还很扭捏的样子,现在就又好奇起来。
“到了就知道了”,林强自顾自往前走去。
几个人一直走到地头上,黑夜里的火光分外醒目。
木柴和干草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声音,不时又有油滴进柴火堆的响声,肉香四溢。
“真香”,李江河抽动鼻子。
“这个,城里没有吧?”,林强领着李江河和社畜学长坐下。
四周还有几个李江河见过的年轻人。
两只拔了毛的鸡被架在火上烤,四周还有些土豆之类的。
李江河闻着香味,肚子也开始叫屈了。
“来,尝一块”,林强看看烤鸡,撕下一支翅膀递给李江河:“一会儿吃土豆,”
“谢了”,李江河拿过来吹吹气,咬下去满嘴生香。
没什么调料,只有点盐巴。
“跟城里的鸡是不是不一样?”,林强问道。
“嗯”,李江河点点头,“筋道。”
“哈哈哈”,林强突然大笑了几声,转而唏嘘道:“但还是城里好哇。”
“也没错”,李江河把骨头一放,嗦了一下手指。
“我和他们几个”,林强也撕下一块鸡肉,捏在手里,指指其他几个年轻人:“我们准备去城里看看。”
李江河的目光转了转,又回到跃动的火苗上:“比我想像的少了些。”
“嗐”,林强一边嚼着鸡肉,一边说道:“说着玩儿都想出去,其实很多人都不愿意出去,那么陌生的地方,没有田间地里来的熟悉。”
“你其实该继续上学”,社畜学长感慨道。
“好了”,林强没接这搭话,给社畜学长递过去一块胸脯肉。
烤的焦香。
天上繁星闪烁,地上火光减熄。
林强这几个人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伤,李江河只觉得烤鸡真的很好吃。
第二天天刚破晓,老院长就带着李江河和社畜学长搭小河村进城的三轮,往县城去了。
林强也收拾了行囊,不过几件衣服,水杯,牙具.......
“欸,婶,真不用,真不用”,林强看着包里多出的五百块钱。
“拿着就行了”,村长媳妇掰开林强的手,“你这出去一趟,没钱哪行?去城里也买几件新衣服,别让人家笑话咱们。”
“不能”,林强是真心不想拿。
“拿着吧”,村长咳嗽一声:“出去自己照顾好自己,实在不行就回来,别推了。”
林强的眼眶有点红,拿转过身去,装好行囊。
347:新的开始
“不是说我说大话嘛?”,李江河调侃道:“怎么还是跟来了?”
何强喏喏几句,什么村里人打工不容易之类的。
在李江河把一百万交到何宝手里的时候,何强就在心里发出了境泽真言:真香!
港片一般的手提箱装钱,给何强并不幼小的心灵带来巨大的冲击。
事实上,当成雷波和几个五大三粗的花臂大汉站在一身西装的祁汉源身后,把装满可爱百元大钞的手提箱打开的那一刻,何强就决定了,这特么才是生活1
“你想坐办公室也可以,但不能什么都不会吧?”,李江河笑笑:“你先干着点收拾东西,打印文件的杂活吧。”
“嗯嗯”,何强在他爷爷面前也没这么听话。
等人事部的把何强领走,祁汉源走过来笑道:“当时这小子眼睛都发绿光了。”
“你先去把这段时间的各项资料整理一下送到我办公室”,李江河摆摆手。
“已经在那里了,老板你桌子上有一个新文件夹,上面标的日期是”,祁汉源推开大门。
大门里边,田小鹏他们忙忙碌碌,紧盯着电脑屏幕。
“新津君在这里呆的还舒服吗?”,李江河从后面拍拍新津诚的肩膀。
“啊?哦哦”,新津君转过头来,“很有干劲!很有精神!”
当然,这一番话是他旁边的一位去东瀛留过学的画师翻译的。
“那就好”,李江河笑道:“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就提,你可是我们宝贵的人才。”
“我要想田导以及诸位同事学习的还有很多”,新津君还是比较谦虚的。
李江河又说了几句,就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那个新的蓝色文件夹。
他先从人事调动开始看起。
祁汉源站在一旁,随时准备答疑。
“哦,老钱这个滑头让唐言去搞社区了?”,李江河下意识敲敲手指,“说起来,我还真不太了解唐言的工作能力。”
“他的能力很强,在正式负责社区业务之前,他已经实际上主导了一段时间的社区运营”,祁汉源说道:“不过以前可能掣肘比较多,现在才算是开始大刀阔斧的改进。”
“哦?”,李江河来了兴趣,他直接打开办公室的台式机,登录先行者的读书论坛。
一打开论坛,先进入视线的是一个过场的flash动画。
很有赛博朋克的质感,杨红,深紫,靛蓝,城市中一个孤零零的机器人在读着一本莎士比亚。
赛博朋克当然不是夜之城的专属,连“夜之城”这个称呼都是由1999年出版的《神经漫游者》首创。
这个过场动画也没有那么精致,如果以2021年的眼光来看,它甚至很粗糙,让人想起那些久远的2d小游戏。
不过却富有心意,尤其是在科幻热逐渐兴起的时候,颇有些别树一帜的感觉。
“这不错啊”,李江河看着动画消失后,出现的“未来如何读书”主题征文活动,扭头冲着祁汉源笑道:“这个有意思。”
“您再看看”,祁汉源憋住笑。
“喔?”,李江河读了读活动上的而几个大字,“我靠。”
上面写的第一名奖金:应天市区一套房。
“what?一套房?”,李江河有点惊住了,“谁给他的权限申请这么多钱?这要多少?”
“大概三四十万吧,不是您说的吗”,祁汉源说:“两个月就要见成效,还直接让换的负责人。”
“呃,这是,但是我没说一下子给这么多吧?”,李江河还是觉得有点多了,不过他又想起来了:“哦,要是论坛一年的经费还真有这么多。”
祁汉源点点头。
“所以他全用了?这小子怎么比老钱还滑头”,李江河无奈道,“那效果怎么样?”
“您自己搜搜嘛”,祁汉源拿手一指电脑。
“我看看”,李江河打进去几个关键词,“啊~”
李江河想明白了,他一拍桌子:“老唐滑头是滑头,但是比老钱可聪明多了,这个月底,给他发双倍工资。”
这么高的奖金,就是一个“爆点”,放在今天,就是你一看网页,嚯,征文比赛奖励大城市市区一套房,那就很有点进去看一眼的冲动,
何况是在人们对钱还很敏感的二十一世纪初,这效果就立竿见影了。
李江河继续看下去,“啧,这老唐适合去干广告,在我这儿真是屈才了。”
只见应天市区一套房下面就是:著名科幻作家已参赛。
“他从哪儿找的著名科幻作家?”,李江河哈哈大笑。
“网上呗”,祁汉源乐道。
“有两把刷子”,李江河笑说:“都说新年新气象,他这是给了我一个开门红,我在看看其他的。”
李江河又继续翻看文件,这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咳”,李江河左右活动一下颈椎,“其他地方就没那么乐观了。”
“我看第一季度的电子阅读器出货量要有一个断崖式下跌吧?”,李江河把文件一放,“我们开辟的市场倒给人家做了嫁衣了。”
祁汉源没搭话。
因为这确实是事实,老板上着火,他这个秘书还是少说几句为好。
“这怎么就没人有办法是吧?”,李江河重敲了一下桌子。
这一下让他平静多了,他端起水喝了几口,压下火气,问道:“他们走到什么渠道,铺货这么快?”
“现在的圆太产品还是从弯弯进口的,走的是htc的渠道”,祁汉源会带。
“htc?哦,弯弯的手机品牌”,李江河理清了,这样倒是能解释。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李江河说道。
“老板”,新津君跟着会日语的画师进门。
“哦,新津君啊,什么事?”,李江河问道。
新津诚磨蹭了一会儿,才解释完。
他虽然决定留在这里参与动画电影的制作了,但是他完工的《星之声》要拿回东瀛播放,而且他也要和父母说一声,自己准备在华国发展一段时间。
“星之声也可以在这里播出吧?”,李江河看看祁汉源。
“如果想的话,是能播的”,祁汉源点点头。
“不不”,新津诚解释道:“我还是想参与一些东瀛国内的评比之类。”
“哦,那可以”,李江河点点头。
他突然问道:“东瀛的动画产业,或者说,就是相关的漫画,手办之类的那一整套产业,最让你觉得突出的是哪一部分?”
348:谈判与破局(上)
“唔”,新津诚认真思考了一会。
要说东瀛的二次元产业当然很发达,而这种发达得益于很多方面。
“我觉得最重要的是,给新人机会吧”,新津诚思考后开口道:“东瀛有专门的播放短片的电影院,像我之前没什么名气的时候都可以申请,而在这里,我似乎没看到很多对新人扶持,像我这样没什么名气的人,似乎很难通过独立制作来获得名声。”
“哦~”,李江河点点头,继续问道:“还有嘛?”
“呃,再就是完整的产业链?这个是产业发展到一定程度自己就出现了吧?”,新津诚挠挠头,“这边的动画也好,漫画也好,子供向的比例有点太高了,我前几天看电视的动画频道,基本都是子供向的动画,喔,这边没有行业协会进行的分级处理。”
“还有吗?”,李江河再问。
“呃”,新津诚苦思冥想,他以前也没怎么考虑过这种问题,甚至他都没想到自己会选择在华国留一段时间,“大概就是氛围吧,像jump一周能卖出两百万?三百万?最多的时候是1994年吧,能有六百万册呢,还有秋叶原这种地方。”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新津诚看李江河似乎有继续问下去的**,连忙说道。
“好吧,那你回去吧,公司给你报销路费”,李江河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对待人才当然要如春风般温暖。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非常感谢)”,新津诚鞠了一个躬。
等到新津诚出去之后,李江河好像有了点灵感。
“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李江河捏捏自己的下巴,“总感觉忽略了什么。”
“哈?”,祁汉源发出疑问的声音。
“嘶”,李江河起身踱步,“是什么呢?”
他踱了十几分钟步,还是差了一点。
这时候陆叶明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李江河,圆太有个谈判小组在阅读器工厂这边想要见一见李江河。
“他们在你身边?”,李江河问道。
“没,在会议室等着呢”,陆叶明答道。
圆太的人不知道李江河的办公室设在文化产业园,也或许是知道,但就是想让李江河过去探谈,给个下马威。
“哦,来干什么的?”,李江河问道。
“谈收购的事”,陆叶明答道。
“收购?呵”,李江河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什么想法?”
“呃”,陆叶明犹豫了一下,没开口。
“说吧,你也是老人了”,李江河说道。
“他们给的条件还可以”,陆叶明停顿了一下,又道:“但是要不要同意,还是取决于我们能不能在,三个月内吧,总之能不能尽快找到新的宣传突破口。”
“我知道了”,李江河点点头,“你让他们等着吧,就说我二十分钟以后过去。”
“呃,好”,陆叶明回答。
挂了电话,祁汉源笑道:“看来老板是准备晾凉他们了。”
“他们让我过去,那他们多等一会儿又怎么样呢”,李江河拿起报表,“半个小时以后叫我。”
报表还有不少。
这时候他看的是,奶茶店的财报统计,表现还是很喜人的,短时间内,弯弯的奶茶品牌还没发铺到全国。
这跟科技产品不一样,奶茶店要门面,而且在建立口碑的时候,一般很少会选择让人加盟,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加盟商会不会偷工减料,甚至使用过期原料。
........
“老板,时间到了”,祁汉源提醒道。
“哦哦”,李江河放下文件揉揉眼睛。
从产业园开车去阅读器厂房,开的快点差不多就二十分钟。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李江河“歉意”一笑:“路上堵车,耽误了点时间。”
“呵呵”,王云宝心想我就算刚来应天没多久,我也知道现在这个点不可能堵车。
作为圆太的大陆总负责人,王云宝略显好奇的审视着李江河。
年轻,沉稳,有那么一点“老江湖”的感觉。
换算成内心活动,大概就是: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需除之而后快。
“没事,哈哈哈,有礼不怕迟”,王云宝跟李江河握了握手:“李总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一点。”
“年轻人喜欢尝试嘛”,李江河露出“专业”假笑。
“真好啊,有试错的空间”,王云宝话锋一转,“要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不容易吧?”
李江河笑道:“其实还挺容易。”
他不等王云宝搭话,就指着沙发说道:“这边坐吧,无事不登门,王总来这里有什么事?”
“那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王云宝没再客套,阐述了想要收购墨客的想法。
“这么多好处呢?”,李江河故作惊讶。
“这对李总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王云宝笑言:“圆太甚至愿意让出一点股份给你,到时候,你躺着也能收分红,何况,一次性支付八百万,这个数可不少了。”
“哈哈哈”,李江河说:“这八百万都填不了研发费用,还不少呢?”
“哈哈哈哈哈”,王云宝也笑起来:“明人不说暗话,研发费用有没有八百万你我心里都清楚,何况,如果李总现在不忍痛的话,以后或许会亏的更多,这可是个无底洞。”
“无底洞,这不也有人想要填吗?”,李江河盯着王云宝:“你和我都清楚的事情应该是,大陆市场是无数个八百万。”
“第一,你的墨客不等于大陆市场,第二,这无数个八百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挖出来呢”,王云宝正正身子,“跟李总相比,我是个老人了,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我今年四十八了。”
这意思是,让李江河别玩文字游戏了,没用。
“你看,卖家不诚心卖,买家也不诚心买,这买卖做不得啊”,李江河端起早就沏好的茶水,抿了一口,准备送客了。
“李总后生可畏,过段时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王云宝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希望那时候,李总会改变主意,只是不见得有今天这么优厚的条件了。”
349:谈判与破局(下)
王云宝离开之后,指派了“熟悉墨客”的姚子朔来“劝降”。
只能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不过姚子朔进过一次局子,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现在还发着怵,只是每年准时在会议室打卡,装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其实是每天在墨客的会议室看他自己带的某些杂志。
“我们王总说,圆太的全国铺货快要完成了,而且应天生产厂的生产能力也在递增,等大陆市场完全自给自足,产品的价格降下来,你就是想要卖,也晚了”,姚子朔看李江河走进会议室,机械性地重复道。
“好,好”,李江河敷衍两声,又退出去了。
这一幕每天都要发生个两三遍,李江河要是一次都不见姚子朔,那姚子朔就可以不用在这儿干受罪了,但是李江河每天来几趟,姚子朔还真不能走,只能双眼无神地翻来覆去看杂志。
要怪只能怪手机不智能,没什么消遣的功能。
李江河每次都想到那个小品——《主角与配角》:
“队长,鬼子让我给你带个话儿……
皇军说什么?
啊?——鬼子让你交枪投降。”
不过李江河很快就没时间逗他玩了。
学校要开学了。
李江河在正式开学的前一天去宿舍把窗户开开,把说好的论文交给老院长,然后就在学校附近溜达着散心。
阳光正好,风有点干燥,李江河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散步,一抬头发现自己走到了应答的附属初中。
初三的孩子们这时候已经开学了。
中午的时候,零花钱比较多又不想吃食堂的小孩就出来“觅食”,李江河也要了些炸串,权当作午饭。
他手里提着装炸串的塑料袋子,饶有兴趣地在移动小书摊前看着初中生们挑挑拣拣。
这种小书摊一般就卡着学生早中晚出入校门的时间,卖的杂志种类也说不上丰富,却是很多学生的共同记忆。
虽然一本在班上流传极广的杂志,最后的结局一般是进了班主任的抽屉。
“叔叔,来一本这个”,一个男孩手里攥着几张零钞,数出几元钱交给摊主。
“欸,好嘞”,摊主随手递过去一本。
李江河看的清楚,上面写着《少年漫画》。
“嘿”,李江河来了兴趣,他高中的时候还看过这个呢,“大叔,这个少年漫画,也给我一本。”
“好嘞”,大叔收了钱,递给李江河一本。
“不是初中生吧?”,他随口一问。
“嗯,应大的学生,回来早了”,李江河拿着杂志和炸串,在附近找了个有遮光个干净地方坐下,边吃边看。
虽然名叫《少年漫画》,但或许是这时候的少年比较有思想吧,漫画的内容和画风其实并不低龄。
比如《天籁》、《雪椰》。
分别涉及前世记忆、历史穿越、核战地下城和时空穿梭
《天籁》里,万历皇帝和“任小邪”之间的故事,简直就是现在的明朝历史穿越网文的鼻祖。
不过很可惜,后来《少年漫画》的内容创作似乎出了问题,在08年的时候,把杂志的刊号卖掉了。
一本杂志篇幅有限,李江河很快就看完了。
这时候初中到了正式午休的点,基本没有学生进出,大爷也准备收摊走人了。
“看完了?”,大爷看着比较健谈,见李江河没走,还笑着问了一句:“就属这个卖得好,学生天天问有没有新的,连毕了业的小年青都买。”
“好看当然火了”,李江河起身把炸串签子和塑料袋往垃圾桶一扔。
李江河看大爷收摊的方向跟自己不谋而合,也随口说道:“这么一会儿,大爷,赚的怎么样?”
“能怎么样?退休了没事找个营生罢了”,大爷推车向前走。
“要不,我帮您推一段?”,李江河问道。
“我这身体硬朗着呢,不用了”,大爷笑道:“你这小伙子心地好,怪不得能考上好大学,这都是福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大叔,除了《少年漫画》,还有什么卖的好?”,李江河问道。
“再就是《学生广角》,里面也是漫画比较多,《儿童文学》,还有《读者》,大人小孩都爱看”,大叔说道。这个
《学生广角》后来改名叫《漫画派对》,《阿衰》最早就是在《漫画派对》上连载的。
“再就是《知音》,不过那是卖给大人的,晚上大人接孩子放学才摆出来,哦,还有《国家地理》和英文的文摘,这是大人买回去给小孩看的,小孩自己买的少”,大叔笑道:“这么一算,赚的不少呢。”
“英文文摘?”,李江河下意识问道。
他这几天想着墨客和圆太之间围绕学英语的功能都有点魔怔了。
“嗯”,大叔奇怪地看了一眼李江河,“就是像少年英语报之类的,现在学好英语不说是很重要吗?我那小孙子才小学,就报了英语补习班了。”
“哦哦哦”,李江河陷入沉思。
《少年漫画》、《学生广角》、《读者》、《少年英语报》.........
这一路上的谈话在李江河脑海里翻滚着。
甚至还有一些更远的记忆也被带着翻了上来。
“哎呀!”,李江河猛地一拍脑门:“我怎么忘了这个了,哎!”
“怎么了?小伙子?没事吧?”,大爷看李江河跟犯了癔症似的。
“没事,没事,唉,谢谢”,李江河顿了顿,让脑子清醒点,“这样,大爷,你今天这摊子的杂志我全包了,你帮了我大忙了。”
“那不行,晚上还卖呢,都答应老顾客了”,大爷摆摆手,“再说,你个学生花钱这么大手大脚?小伙子沉稳点,没坏处,现在小姑娘都不喜欢一惊一乍的小伙子。”
“总之,谢谢大爷了”,李江河之后一抬头正看见应大的校门,不知不觉走回来了。
他告别大爷,坐进车里,就给祁汉源打电话。
“喂喂?小祁?”,李江河听见那边接通了。
“在,老板什么事?”,祁汉源有点疑惑。
“我想到了啊,漫画,漫画啊!”,李江河一拍大腿。
350:竹篮打水
“什么漫画?”,祁汉源还是一头雾水,“不是动画吗?”
“哎,我去公司跟你解释,你叫着老陆,宇文博士,去会议室等着我”,李江河发动自己的保时捷。
他猛轰了几脚油门,心情格外舒畅。
直到有路人把探寻的目光投射过来,李江河才开车驶入马路。
他哼着小曲,在交通规则能够允许的前提下,把车开的飞快。
他想着自己早该想到的,之前在过年的时候,李军提到动画电影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提醒了,只是那时候都在过年,那番话就一闪而过了。
虽然他距离这个答案很近了,但是没报摊大叔这个契机的话,可能再过个一年他才能恍然大悟,但是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这就像是男女之间的爱情,你说他就一层窗户纸吧,但这么薄薄的一层,可能一辈子都捅不破。
“老板,有喜事啊?”,保安笑呵呵地把拦车栅栏升上去。
比起产业园的负责单位,产业园内企业的实际控制人李江河似乎更像是保安的老板。
“老陈的眼睛还是尖”,李江河从车上拿出一包苏烟从车窗递给保安:“这两年也辛苦你了。”
“瞧您这话说的”,老陈手上没客气,宝贝地把烟放进口袋里,“谢谢老板!”
等到上了楼,祁汉源,陆叶明和宇文博士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看他们的神情已经明白“漫画”是什么意思了。
“dank!(太棒了)”,宇文博士看着李江河进门,有点激动:“这个点子太牛了,老板你是天才!”
陆叶明和祁汉源看着也很兴奋,他们的利益早就跟李江河捆绑在一起了。
宇文博士这两天过的很不顺。
远在米国的前女友和前同事的婚期已经订婚了,他终于把自己留着的最后一张前女友的照片也给删了,所谓悲中生恨,他当然对在工作中刁难他,在生活上绿了他的前同事恨得牙痒痒。
如果是暴力的米国嗑药汉子,或许他会拿着一把m1987去崩了那个家伙,但是宇文博士明显没有那么反社会。
他寻思着爱情已经没有了,那就专注事业吧。
结果上帝再给他关上门的时候吗,顺便也把窗户带上了。
这段时间,墨客的经营状况不好,甚至有些中层员工都纷纷说可能要倒闭。
毕竟圆太的体量确实比较吓人。
“咳”,李江河坐到主位,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别的都是次要的,首要的是保密,保密,保密!”,李江河说道:“在最后完成的产品出来之前,一点风声也不能走漏。”
“放心了,老板”,祁汉源点点头。
“阅读器的屏幕要改大”,李江河突然说道。
“嗯?”,宇文博士发出一个鼻音。
“六寸不够”,这是李江河在路上想的,“漫画和文字不一样,画面太小,根本看不清吧?”
“应该是”,宇文博士想了想说道:“六寸确实有些小,但是增大尺寸的话.......”
“这个很有难度吗?”,李江河不懂这个技术,这一下有点懵。
“呃,怎么说呢,首先是ppi(图像分辨率),我不知道现在阅读器一百多的ppi能不能支撑起漫画的细节,但是提高分辨率,当然不是一个很简单的事”,宇文博士沉声道:“而且,现在的主流阅读器系统不太支持pdf啊,而漫画如果用图片的形式来呈现,那对内存的要求就太高了,而且,呃,那也不是水墨屏了。”
“这样啊.......”,李江河心凉了半截。
这是他之前没想到的。
术业有专攻,指望一个文科生能提前想到这些就实在是有点难为他了。
气氛变得沉重了。
宇文博士又开口道:“其实不是完全不支持pdf,只是效果,可能,嗯,不是很好,加上分辨率的问题,看文字和看漫画肯定是不一样的要求。”
现在看漫画,似乎没什么问题,那是因为现在的阅读器分辨率基本都是300ppi了,这是人眼的极限,就跟电脑的帧数一样,超过这个数,正常人的眼睛就分辨不出来好坏了。
而二十一世纪初,当然达不到那么高的分辨率。
“那不是空欢喜了”,李江河懊恼道:“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以先试试”,宇文博士说道:“但我不敢说一定能成。”
“那也没事,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做个样品出来看看”,李江河思索道:“系统,系统我找找学校的老师看看有没有办法。”
这时候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李江河那眼睛示意了一下,而后说道:“请进。”
新招的前台无奈道:“圆太那个人又来了。”
“啊?哦哦”,李江河看暂时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宇文博士的样品能够获得不错的效果,也就起身说道:“那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散会。”
“我去看看这个姚子朔”,李江河随后把几份文件交给前台:“这些拿去给田导。”
“嗯嗯”,长相偏向甜美,大学刚毕业的前台离开了。
李江河突然跟祁汉源笑道:“你看这个怎么样?”
祁汉源翻个白眼离开了。
姚子朔继续在等待室里等的百无聊赖,可能是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吧,他也没有之前那么“怂”了。
大刺刺地翘着二郎腿,说道:“我说你就卖了吧,八百万,你几辈子能赚到?”
“你说呢?”,李江河坐下说道:“如果我能活一百岁,那可能是两百分之一甚至四百,六百分之一辈子吧”
“可是很快,你连这八百万就都没有了”,姚子朔有些得意,甚至喜形于色。
“哦,你有吗?”,李江河反问道。
“我,我当然没有,但我是富二代啊”,姚子朔很有些快意。
姚行桢知道李江河也是个富二代,但是他猜出李军可能是要保护儿子,根本不想让人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他当然也就不可能跟姚子朔说。
谁知道他会闹出深恶幺蛾子。
“或许吧”,李江河突然起身拍拍姚子朔:“如果侄子也算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