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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日生     我真不是狗官txt下载     我真不是狗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章 紧锣密鼓(第三更)

    沧州,苑桥镇。

    入夜之后,残月如钩,惨淡凄寒。

    清冷的月光下,有一片翠林花丛,花木掩映之间,只见一座五尺余高的破败神龛依石壁而设,神龛空空,唯有壁上绘有佛陀彩画,恣意狂放,形态逼真。

    佛陀坐下,是一个莲花宝座,洁白如雪,分为一十二瓣。

    壁画下,共有三个人席地而坐,上首一个佩戴者白色面具,其他两个的都是黑色面具。

    其中一个黑色面具的人,声音有些暴躁,沉声道:“赵哲那个废物,把咱们最重要的一块地盘给丢了。汴梁是我们经营多年的地方,皇宫更是遍布我们的内应,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赵哲登基,我们架空了他,全部分舵一快举事,定能打下江山,可惜,功亏一篑,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左边的人声音有些嘶哑,不过语调平缓许多,“姜东君,你急什么,教主当初也是做了万全准备,只是中途杀出一个陈寿而已。我已经布置人手,潜入到了陈寿的府上,找机会暗杀此獠。”

    白莲教,遍布天下,生根发芽。

    很多教众,都曾经见过教主,不过听过他的声音的很少。

    每次教主都带着面具,披着肥大的袍子,掩盖了身材。

    其实那样的教主,有几百个,你今天见到的,未必是明天的教主。他们不过是真正的教主的替身而已,掌管天下白莲的,就是在座的三个人。

    上首的白色面具人,正是真正的教主,大齐开国元勋白洛的后人白九元。

    他手下两个大将,也都是当年扶风太子的左膀右臂,朝中大员的后代,魏国公的后人姜东君、威武侯的后人杜衡。

    本来还有几个心腹,都在漫长的时间内,要么叛变,要么死绝了。

    白九元自从接手白莲教之后,就一直隐匿正在皇宫,帮助赵哲积蓄力量,韬光养晦,减少来自更元帝的猜忌。

    以京畿为界,东边由姜东君负责,西边则是杜衡在主事。

    武清县的秦英莲,就是姜东君众多手下中的一个,由此也可见白莲教到底有可怕。

    而秦英莲身为香主,其实根本没有见过姜东君一次,仅仅见过几个替身而已。

    凉州的苏荔,便是杜衡的人,她自幼受白莲教所救,身世比较清白,没有犯过案子,所以才被安插到最危险的凉州。

    在陈寿完全控制了汴梁之前,凉州是最难发展教徒的地方,将军府的威望之高,再加上大公子李锦的安民政策,让他们很难有生存空间。

    而且李锦对付白莲教绝不手软,一度杀得他们胆寒,不敢再往凉州继续安插骨干传教。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白莲教要杀李锦的其中一个原因。

    白九元缓缓抬起手,摘下面具,脸色有些苍白,将手伸到篝火前,低声道:“不管陈寿死不死,我们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先把天下搅乱,再从中浑水摸鱼吧。”

    弟兄三个一对视,熊熊火光映照在他们的瞳孔中,一场浩劫即将到来。

    ---

    汴梁,陈府内。

    陈寿看着眼前的薛韶,稍微有些愣神。

    “你怎么...夫人要买的歌姬,不会就是...”

    薛韶身穿一个青衣,打扮的跟个丫鬟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轻轻敛裾,微微一拜,道:“婢子薛韶,见过家主。”

    “啊,哈哈哈,不用客气。薛大家歌舞双绝,我是知道的,在府上有什么需要,尽管找绿儿开口。”

    “谢家主。”

    她声音清清冷冷的,还是那个性子,陈寿笑了几声,没有过多寒暄,急匆匆奔后院刘神医的院子。

    薛韶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叹,人生际遇真是各不相同。

    这个人从一个微末黔首,带着侄子去醉月楼骗到第一笔钱之后,竟然蹿升如此之快,俨然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了。

    而自己心心念念,几次出现在梦里的李公子,竟然就是他的夫人,征西将军府的二小姐李灵越。

    陈寿推门进去,刘神医正在端着一个小秤,不知道称量什么药物。

    见到陈寿行色匆匆,他还以为自家妹夫又惹上了什么怪病,“大人?”

    陈寿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神医,我在收购药材,才发现这东西收起来慢的要命。我准备自己开药田,由你来负责。”

    刘神医有些紧张,问道:“哪来的药田?”

    “汴梁附近,有大片良田,种了些花花草草,有甚鸟用?趁着春天来了,让人去拔了,全部做药田。”

    “啊?那不是...你说的...不会是城郊皇家园林吧?”

    “正是。”

    刘神医吓了一跳,“这也可以么?”

    “你就放心吧,你熟悉药材,我只要金创药、止血的、防流感瘟疫的。”

    “药田虽然能产很多药材,不过疗效可能不如野生的好。”刘神医低声说道。

    陈寿摆手道:“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量要大,越大越好。”

    今日一早,地方传来消息,在山东沧州等地,爆发了几场白莲教造反。

    教匪们和河东一个套路,都是打破州县,裹挟百姓加入他们的队伍。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陈寿断定,这一定是早有预谋的。这一小波的造反,可能只是试探,接下来会有更大的动作。

    白莲教准备了这么久,他们已经没法回头了,就如同汉末张角三兄弟一样,这次的造反,极有可能开启乱世。

    等到乱世到来,药材、粮食、铜铁、马匹...这些东西,你就是有钱,人家也不会卖给你。

    漫说是皇家的花花草草,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把皇宫拆了都可以。

    陈寿赶鸭子上架,把刘神医推出他的小院,来到一辆马车上。

    陈寿一声令下,马车来到城郊,此地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他们正疯狂地破坏着汴梁的牡丹园,引来一众文人骚客的口诛笔伐,他们痛心疾首,甚至嚎啕大哭。

    汴梁的皇家牡丹园,天下驰名,一到盛夏百花绽放,如同人间花海,瑶池仙境,再加上开放给普通百姓游览,更是备受文人追捧。

    下马车之后,陈寿把自己的披风摘下来,亲自给刘神医带上。

    “神医,这些人就交给你了,购买种子,种植什么药材,你说了算。花多少钱都不要心疼,尽管开口。”

    刘神医更是紧张,问道:“还有什么吩咐?”

    “最好是做出一些简易药包,受了轻伤的人,可以自治那种。”

    陈寿的目光殷切,刘神医擦了擦额头,说道:“这个却是简单,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多的布料和药材。”

    陈寿咬着牙,凝声道:“我来想办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应州之战(第四更)

    “各类物资,都十分紧俏,我们还要从中抽取出一部分,支援应州府的李欣。”

    袁显年一直在抱怨,陈寿斩钉截铁地说道:“无需多言,应州需要的辎重粮草不能拖欠。”

    自己就算是少囤积一些物资,也要为中原千万百姓负责,不能放蒙古人进来。

    往后推一千年,往前推一千年,都没有比蒙古人扩张更加凶残,杀人更多的了。

    要是让他们进了中原,此时的汉人又是极度的不团结,很可能会亡国灭种。

    眼看手下都垂头丧气的,陈寿强笑道:“诸位也不用太过担忧,眼前多少一点困难不足为惧!等到我们拿下了大名府,打通海岸到汴梁,就可以从南唐买进物资了。”

    “唐人与我们大齐素来敌对,他们会卖给我们么?”吏部尚书刘志英摇头道。

    陈寿自己虽然也很犯愁,但是如今己方阵营士气低迷,肯定不能再泼凉水,全看自己这个拍板的人了。

    要是自己也跟着他们垂头丧气,士气一涣散,距离败亡就不远了。

    陈寿呵呵一笑,语气舒缓,似成竹在胸,“唐人逐利,只要价钱合适,他们可以把夫人女儿卖给我。”

    陈寿说完,哈哈笑了起来,众人给他一点面子,也附和了几句笑声,只不过十分萧疏就是了。

    陈寿拍了拍手掌,大声道:“我向你们保证,很快就有新的购粮渠道!”

    水榭内,一群人眼看着陈寿志气昂扬,也都重拾了不少的信心,一一告辞去准备各自的任务了。

    人都走了之后,陈寿叹了口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一阵脚步声传来,他赶紧挺直了腰板,片刻之后却是小妾袁心玥推门而入。

    陈寿又躺了下去,袁心玥见他这幅样子,心中一疼,上前给他揉了揉肩膀,问道:“爷,怎么恁的憔悴?”

    “难啊,太难了。”陈寿叹了一声,瞬间觉得肩膀上,压着的担子越来越重了。

    “越是这种时候,爷越要爱惜身子才是,不然哪有力气做事啊。”

    陈寿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对了你们袁家在河东,你可知道河东的世家,是如何维持这么庞大的家族花销的?”

    “这个谁不知道,说出来其实是犯禁的,不过也都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不过就是将中原的铁器,贩卖到草原,换来大量的金银和马匹,然后再用这些银子,从中原购买粮食。我们袁家以前也做过,不过后来这个买卖,被地势更占优的蒋家独占了。从那以后,蒋家就能号令河东很多世家,都听他们调遣。”

    陈寿点了点头,和自己想的差不多,河东这个地方就是这样,通过和草原的生意贸易往来,很多地方比江南还富。袁家投靠自己,也是无奈之举,他们和龙门山蒋家是世仇,又被断了财路,不另寻办法,迟早会被蒋家吞掉。

    不过老是让他们这般资敌,也不是一个办法,百十年来河东养出了一个个的肥羊,等拿下了大名府,下一步就要攻略河东!

    若是能拿下河东的地头蛇,自己便能陡然而福,转眼大土豪。

    要是说大名府,主要是兵马和位置太好,让人垂涎三尺。那河东就是赤裸裸的财富堆积的诱惑。

    “路要一步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陈寿从憧憬中拉回思绪,拍了拍手拿起案上的一个卷宗道:“随便准备一下饭菜,我在水榭内吃。”

    ---

    应州此时已经战火连天,蒙古人来的又快又急,战争如同汛期的洪水一般,毫无征兆地突然爆发了。

    灵丘位于大齐的西南,在中原的政治版图中并不醒目,然而应州之战爆发,使灵丘成为东线军事运输的中枢,由汴梁运来的大批物资从灵河上岸,经陆路转运至应州城南的仓库,再由民夫送往前线大同。

    由于军资、人员汇集,市面愈显繁华,来自各地的输粮官、押运官、督军官不下数百人,让这个小城热闹起来。

    李欣看着源源不断的物资,心中甚至有些过意不去...

    朝廷的日子也不好过,陈寿能拿出这个手笔来,真的是出乎他的预料。

    在他看来,陈寿这个人贪财好色,眷恋权位,很难称得上忠义二字。

    这些东西,可是货真价实的辎重,筹措起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

    应州的将士,对这场恶战,也都多了几分信心。

    李欣看着周围士卒的盔甲,心中暗道,自己在西北打了这么久的仗,唯有此战后勤做的最好。

    若是陈寿能一直如此,未尝不是国家之福...说不定还能做一个中兴名臣!

    前些日子朝廷的旨意下来,将应州府全年的赋税减免,号召所有壮年男丁入伍参战。

    应州一带,被异族轮番入侵,早就憋着一肚子气的男儿,终于等来了一个硬气敢战的朝廷。

    应征入伍的男儿越来越多,手持着刚刚运到的辎重,披甲执锐,运往各线战场。

    三天后,李欣来到了大同,这座古城乃是全晋之屏障、北方之门户,号称北国锁钥。

    蒙古人攻入大同城下,已经两天了,发动了几次进攻,全都无功而返。

    今夜他们聚集的人马,前所未有的多了起来,李欣也赶赴了第一前线,在城头督战指挥。

    寂静的夜色顷刻间变得凝重,大战将至的凝重气氛笼罩四野,无数军士、战马在残月下的平原上聚集,一面又一面的军旗出现在视野中。

    上一次攻城,合不勒的小儿子惕赤斤战死,蒙古右军被西凉骑兵击溃,损失惨重。

    本以为他们会最快也要三四天,整顿败兵,才能继续攻城,没想到第二天夜里就要继续攻城。

    这是合不勒统一蒙古诸部之后,第一次率兵南下,若是不能完胜,他的声望将会大打折扣。

    如今的大汗,究竟是不是长生天选出来的,所有蒙古人的王,大家都等着看这一战的结果。

    为此,合不勒不惜与契丹和解,接受了契丹皇帝的册封。

    他在深思熟虑之后,认为契丹和大齐都很腐朽,但是大齐比契丹还不如,所以选择了南下而不是东进。

    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蒙古汗王,一头撞在了大同的雄伟壮阔的城墙上,碰了个头破血流。

    大同周围,光是辅城堡垒就有几十个,互相支援,袭扰敌军。

    蒙古人主攻大同城北,北门首当其冲,位置最为重要,防卫也最为森严,单是堡垒就有六座。此时由李欣率领直属营亲自坐镇、麾下都是西凉将士。

    副将杨宁一营为辅助,另外还有三百名雇佣兵和一千名民夫。

    李欣并非一味的守城,他居高临下,一旦发现哪个地方有漏洞,骑兵便从堡垒中杀出,袭扰敌军侧翼,搞的蒙古人防不胜防。

    合不勒不得已,分兵出来,盯着齐兵的游骑。而李欣则没有什么顾虑,直接让大同城中的新招募新兵全部上城,五千的民夫只留一千,其他的日夜不停地搬运滚石檑木。

    蒙古阵中,一个大汉骑在马上,身材高大粗壮,披着厚厚的皮甲,沉声道:“打下了这个城池,让儿郎们痛快地杀上七天,把所有的南蛮子全部杀光。”

    一声苍凉的号角呜呜响起,火光照耀如同白昼的大同城下,蒙古鞑子的冲锋又开始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心插柳(第五更)

    金羽卫大营,陈寿正在观看他们操练。

    “李欣在大同,挡住了蒙古人的三次进攻,如今已经着手反击了。”

    黄真举着一封告捷书,笑吟吟地喊道。他一个六旬老头,一溜小跑,让周围的人好生担心。

    陈寿拍了拍手,笑道:“李欣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陈寿确实对他很是信任,甚至在这个时候,把汴梁的兵马调去武清县剿匪了。

    虽然是为了拿下大名府,但是若是对李欣不这么信任,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老黄,你小心点,这么大年纪,就是不稳重。”陈寿笑吟吟地说道。

    陈寿早就知道战报,所以才能如此云淡风轻,两个人还没高兴多久,外面一骑飞奔而来。

    到了点将台前,马背上的骑士翻身下马,抱拳道:“大人,山东巡抚发来求援奏章,沧州、青州、济州、霸州同时闹起了白莲教,教匪们打破州县,屠戮官吏,裹挟百姓,局势已经不在控制之中了。”

    “来了!”陈寿脸色由晴转阴,双眼微微眯起,两拳紧握。

    “走,去见陛下!”

    皇宫内,赵材看见陈寿,有些心虚。

    这一次忠勇侯不光自己来了,还带来了朝中几个重臣。

    看这样子,难道是发现朕玩物丧志了?

    陈寿看着皇帝一副猥琐的样子,上前抱拳道:“陛下,白莲教在山东作乱,连续打下了四个州府,杀我大齐百十个官员,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赵材一听,拍案而起,道:“又是白莲教!”

    他毕竟是少年心性,并不害怕,大声道:“来人呐,传令兵部,朕要御驾亲征,彻底剿除白莲教!”

    在场的官员面面相觑,陈寿也被他吓了一跳,上前道:“陛下千金之体,万乘之尊,岂能为了区区教匪,而御驾亲征。臣举荐禁军羽林将军张正元为主将,大名府总兵梁仲秋副之,前往山东平叛。”

    “准了。”

    ---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淮的信使也在路上了。

    秦拢一带也闹起了白莲教,河北一带纷纷告急。

    一天时间,求救的奏章雪花一般飞进皇宫,各地的豪强纷纷借口剿匪自救,开始招募兵马。

    这是陈寿预料之中的事,也是他无力控制的,这些人早晚会自募兵马,不然他们积攒的财富,就会沦为其他人的军饷。

    乱世就是这样,谁有兵,谁才有活着的权力,谁才能保住自己的家业。

    不然越富有的人,死的越快,死的越惨。

    小皇帝不知道深浅,同意了陈寿的安排,让张正元为大将,而梁仲秋副之。

    这就给了陈寿一个让梁仲秋离开老巢的机会,一旦他不从,就是抗旨不尊。

    若是他带兵出了大名府,利用大名府将士对他不满的情绪,除掉梁仲秋也简单了许多。

    还可以乘机抄他的老巢,先前安插的、收买的人,都在此时成为了关键。

    大名府内,一个隐蔽的院落。

    周围的院墙足足有三丈高,即使是在小楼上,也根本无法看到里面的情景。

    门口守卫森严,寻常百姓靠近,都会被客气地驱赶。

    院中一个石桌,周围坐着几个大汉,都是中年人。旁边燃着的小泥炉,烧着水,他们连个侍女都不带,其中一个提起壶来,挨个倒满。

    “如今的局势,稍微有点见识的都知道,乱世来了。乱世需要明主,梁仲秋此人,绝非明主。一根筋跟着他,只怕会最早被人所灭,不如乘机改换门庭。”

    “梁仲秋确实无能,不过我们能投谁?”一个中年文士问道。若是有熟悉大名府官场的,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府司录李成栋。

    司录大人连个官服都没穿,一身便衣看上去更加干练了,周围的人,不是武将就是文官,都是大名府身居要职的官员。

    大名府和其他府郡不同,它所有规制,几乎和开封府齐平。

    其官属有牧、尹、少尹,司录、户曹、法曹、士曹、司理参军及文学、助教,又置留司御史台。牧、尹以下官职掌,与开封府全同。

    这样的地方,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派系的,而如今这个小院的,是土生土长的大名府豪强、乡贤、士绅的代表。

    梁仲秋最信任的是他自己提拔的一群人,魏云色死后,梁仲秋没了枷锁,很是提拔了一群人。他们没有什么背景,只能是靠着梁仲秋,所以对他最忠诚。

    还有一群,是魏云色的旧部,这些人背后乃是两淮集团。魏云色死后,这些人大受打击,还没有恢复过来,和梁仲秋也是貌合神离。

    “你们说,这个蠢货,会不会去山东剿匪?”大名府防御使李迁笑道。

    “你别说,真有可能。”李成栋低声道:“我也不跟你们说虚话,前些日子,辽东的吴麟和开封府的陈寿都派人联络过我,要我弃梁仲秋,转投他们。他们许下的报酬,一个比一个丰厚,相比之下还是吴麟给的更多,你们怎么看?”

    “我府上也是这两伙人,还有河东的蒋褚才,陈寿虽然给的最少,不过也因此更令人信任一些。其他两家,我总觉得有些虚。”李迁道:“陈寿距离我们最近,关键他是新起之秀,我们去了有大把的位置。其他两家,都已经是根深蒂固的老牌藩镇了,靠前的位置挤得满满的,哪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我也是这个意思,而且你们别忘了,陈寿的背后还有西凉。”

    李迁问道:“西凉会支持陈寿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崔羽笑道:“征西将军府和陈寿的关系,只怕比我们知道的还要深,你们知道么,那陈寿在自己的兵都没装备完的情况下,不要命似得往应州运粮食和辎重,若非早有暗地里的同盟,他岂能如此?”

    陈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难得的一个舍小家为大家的举动,却被人误解为何西凉的盟约,反倒帮了自己的大忙。

    因为有西凉这个重重的砝码,大名府的地头蛇们决定,投靠陈寿。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出汴梁(第一更)

    “白莲救世,万民翻身!”

    青州府内,无数的流民,表情木讷,被大部队裹挟着前进。

    时间长了,他们也跟着喊几句,抢东西的时候也红着眼上,渐渐的杀人、强1奸、防火...慢慢堕落为流贼。

    白莲教乱,如同蝗灾一样,人数越来越多,席卷齐鲁大地。

    无数人扶老携幼,从东往西逃,窜入京畿省,准备避开白莲教匪。尤其是各地的乡绅富户。白莲教也要吃饭,也要钱财粮食,这些人就成了最好的洗劫目标。

    张正元的人刚到博州,就见到漫山遍野的难民,涌入大名府地界。

    一骑飞尘,从西边奔驰二来,远远地摔着手臂,高声道:“将军,朝廷调令来了,我们不再去武清县剿匪,而是入山东平叛。”

    张正元早就知道,点头道::“还有什么命令?”

    “嘿嘿,您是主帅,那梁仲秋任副帅,也要他带兵前来呢。”

    “拿文书来我看!”张正元马上意识到,这可能不是简单的委任,果然结果文书之后,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自己是主帅,梁仲秋是副帅,大名府兵马归自己调动。

    梁仲秋死期至矣!

    张正元脸上不动声色,他心中明白,忠勇侯走到这一步,肯定是已经有十足的把握。

    看来他分化离间大名府的目的已然达成,而且有了除掉梁仲秋的具体计划,不然绝对不会打草惊蛇。

    他扬手道:“随我进博州城中,大军就地驻扎,张贴安民招兵告示,搭建粥棚,收拢难民,招募士卒。”

    “我们不前进了么?”

    张正元笑道:“等待大名府将士来了,我们一道打进青州府。”

    他亲眼见过,李欣是如何平定河东教乱的,若是杀眼下的流贼?那么杀多久也杀不完。

    如今逃出来的人?若是走的慢一点,可能明天就成了流贼中的一员了。

    即使他的亲人,很有可能就是被流贼所害?大势之下?人命贱如蝼蚁。

    ---

    汴梁?陈寿亲自出马,带着金羽卫精干亲卫一千人?出了东京汴梁城。

    大名府?在齐国又被称为北京?与长安的西京?共同构成了大齐的三京制。

    袁显年在马下满脸忧色,凝声道:“大人,要不然我替你去一趟?”

    陈寿笑道:“放心吧,你何时见我行险?梁仲秋已经是秋后的蚂蚱?奈何不了我,这次非得是我亲至不可。”

    陈寿虽然说得轻松,但是心中也未尝不怕?不过他没有选择。

    自己若是真有几十万军队?只需让张正元去?就能收伏大名府。

    可惜自己的人手,还没有大名府一半多,最多就是占着一个汴梁,可以狭天子以令诸侯。

    这一次大名府的李成栋、李迁等人要投效自己,若是连这个胆魄也没有,他们如何能信服。

    陈寿看了一眼汴梁?挥了挥马鞭,城郊黄真、袁显年、刘志英...等一众大臣,纷纷抱拳作揖拜别。

    对忠勇侯也是对自己这些人,最重要的一天就要来了,若是能拿下大名府,就有了在乱世立足的资本。

    大名府,因为地靠河北,所以这儿的建筑,大多是用巨木建造。

    李府却是以土石构造,夯实的墙头又高又厚,庭院圈的极大,远远的就可将院中院外的一切尽收眼底。

    一进府门,迎面便是一条长廊,长廊只是一个木架,上面爬满了葡萄藤,还没有结果,绿色的秧苗爬的到处都是。

    门口树荫下聚集了许多家将,他们都是几个家族的侍卫。

    李成栋的父亲,李家的家主此时站在最中央,背后都站着两个腰挎弯刀的侍卫。虽然两鬓斑白,却是精神瞿烁,顾盼生威。

    “诸位,乱世将至,人心思变。梁仲秋,一迂腐书生尔,于他手中,早晚葬送了我们大名府的十五万大好男儿。”

    “李老所言极是,梁仲秋本来就是魏云色的一条狗,自从他来到了大名府,仗着魏云色的势,安插亲信,打压我等。好好地一个大名府,倒成了他淮阳人的天下,我等却只能卑微忍受。如今魏云色那老狗已经死了,梁仲秋恰如断脊之犬,又像丧主奴己,正是我们报仇的大好时机。”李迁低声道:“告诉诸位一个消息,忠勇侯陈寿,已经在来大名府的路上,今日就能到。我意已决,追随李老,铲除梁仲秋,迎忠勇侯,则庙堂彤廷之上,必有我等一席之地啊。”

    “大名府尹魏善到!”

    外面一声唱喏,在场的人窃窃私语起来,李先笑道:“勿慌,是我请他来的。”

    府尹魏善是两淮人,也是魏云色的堂兄弟,梁仲秋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府内这些人,平日里见了他都点头哈腰的,这样的人威名还在突然赶到,这些人难免有些心虚。

    魏善已年逾六旬,赤红的脸庞,十分的魁梧,他顾盼左右,抚须笑道“李老已多年不问世事了,不知今儿一大早就急着把我们找来,有什么要事相商啊?”

    李先也抚须笑道:“府尹大人说的是,老夫年纪大了,每日里一壶茶、一杯酒,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早该不问世事才对……”

    魏善很没礼貌地直接打断他的话,晒笑道“李老所言有理,您老人家精神矍烁、身体康健,若是好好奉养天年,再过二十年,就是咱大名府的人瑞,有什么事情,我们这些晚辈们自会予以解决,李老还是少操些心的好。”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上首,直接坐下,丝毫没有给李先面子。

    在场的李家子弟,都有些愠怒,但是魏善丝毫不把他们看在眼里,他们打压这些地头蛇很久了,一向不拿他们当人看。

    李先让出上首,走到一旁,笑吟吟地说道:“可是如今世道很乱啊,我这老头也睡不安稳,魏相死了之后,你睡得可还安稳?”

    魏善恼羞成怒,霍的一下站起身来。

    李先笑道:“今天破例请你来,就是为了要你狗命,让你知道大名府不是你们这些外人撒野的地方。”

    “你!”

    话音刚落,李先身后的两个侍卫,暴起杀人。

    两柄明晃晃的刀刃,从魏善的胸膛刺穿,他指着的手指和身子一道垂垂倒下。

    魏善没有料到他们会在城内杀人,带的侍卫不多,还到了别人家中,很快就被杀了个干净。

    “我们杀了魏善,如今是非得举事不可了。你们都在场,不愿意的可以绑了我去告密,不然的话,就和我一道诛杀梁仲秋。”

    这老头太损了,在场的几个有骑墙派,本来打算看热闹,现在是非得上贼船不行了。

    “我们都听李老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摇大摆(第二更)

    魏善的命,让大名府各大家族统一了口径。

    李先眼一横,道:“大家有什么办法,将梁仲秋骗来?”

    “梁仲秋贪生怕死,这个时候,恐怕不敢轻易离开他的心腹。”

    “我们必须在忠勇侯到来之前,将梁仲秋杀了,或者捉起来。”李迁摩拳擦掌,压低声音道:“要不然,我们打进总兵府,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可,总兵府乃是旧日的秦王府改造,层层院门,俱有铁锁,不能草率进攻。”

    李先有些急躁,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虽然大家都看不起梁仲秋,但是他毕竟是大名府总兵,拥有绝对的统治权。

    时间拖得越久,对大家越不利,不尽快解决掉梁仲秋,等到忠勇侯来了,即使成功了,自己这些人将来的功劳也要大打折扣。在忠勇侯心中的地位,也会有所下降,将来融入到开封府汴梁的集团中,能够获得的权柄和地位,也会以此次的表现为准来定夺。

    “不好了,梁仲秋带人来了!”

    李府的管家,从外面进来,大声喊道。

    “慌什么?他来了不是正好?”李迁喜道。

    “不是...他...他是带兵来的。”

    “什么?”众人一起喊道。

    “你们到楼上就知道了。”老管家带着众人,攀上李家的高楼,只见外面街道上,布满了兵马。

    “是谁走漏了风声?”

    大名府城内,以李氏老宅为线,东边是大名府各个世家的子侄、家将、护院、佃佣们组成的队伍,西边是梁仲秋在城中的人马,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梁仲秋一直没有出面,却派出了几个人前来劝降。

    等到他派去的人都被杀了,首级从墙上抛了下来,他才确信这些人真的反了。

    梁仲秋在层层兵马的最后面,被围的是滴水不漏,脸色铁青。

    “这群贼王八,果然反了,果然反了!快去调城外的兵马,全部入城,我要杀光这些泼贼!”

    他此时的感觉? 就是毛骨悚然? 因为大名府的底层武将中,很多都是这些世家子弟,他也不知道哪一个是忠的? 哪一个会突然把刀砍到自己的脖子上。

    环顾四周,梁仲秋觉得所有人都很可疑? 只有自己的亲信还值得信赖。

    “大人,调兵进来会不会...有这些家族的人混进来?”

    梁仲秋呼吸急促起来,久久拿不定主意。

    今早报信的人? 他并不认识? 对方说是白莲教的。

    刚开始梁仲秋还想将他收押? 结果对方说的有板有眼? 不由得梁仲秋不信。他派人打听了一下,说是李家的老东西? 确实把几大家族都叫去了。

    这下梁仲秋彻底慌了神,直接提兵来到李宅,果然发现他们反了。

    梁仲秋甚至来不及感叹白莲教的无孔不入,连这种机密情报都能打探到,他此时只想快些杀光这些大名府的地头蛇世家。

    李家的院墙上,家将们居高临下,弓箭拉的满满的。

    梁仲秋没有下令,大名府将士也不敢主动开战,紧张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大名府城中。

    百姓们全都不敢出门,各家各户紧闭门窗,街道上不停有双方的人前来,堵塞了每一条巷道。

    甚至在一条巷子里,就同时有两边的人,彼此剑拔弩张。

    ---

    大名府外,陈寿怒火冲天。

    “我们身边有奸细!”

    消息很可能是从自己身边传出去的,因为大名府的人,是今日才收到的命令,就算是有内奸,不可能传的这么快,这么清楚。

    “侯爷,现在怎么办?”

    陈寿沉声道:“事到如今,指望着他们杀掉梁仲秋,已经绝无可能。我们自己去,打进城中。”

    “我们?”高欢看了看身后的一千多个金羽卫,撑死了也就刚刚窜到城下,就有可能被人一阵箭雨杀光了。

    “进到城中,我们收买了很多的大名府武将,只要我进了城,他们就敢反了梁仲秋。他身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怎么跟我们打。”陈寿狞笑道。

    高欢一摊手,急道:“可是我们怎么进城啊?”

    “我还有一个棋子没动,走水寨!”

    陈寿带人来到运河渡口,早就在这儿等候的薛良平,见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少年进来,纳头就拜:“草民拜见忠勇侯。”

    陈寿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了起来,丝毫没有因为这是一个草根而怠慢,拍着他的肩膀道:“薛舵首,水寨进大名府,你能冲进去么?”

    “大人,无须冲进去,我买通了梁仲秋,为了漕运方便,水寨全是安插的我们自己人。”

    陈寿大喜,“把我这一千人送进去,其他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薛良平恨极了梁仲秋,点头道:“我手下的汉子,也想跟着忠勇侯,诛杀这个鸟人,建功立业,还望侯爷给个机会。”

    “好吧,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进城!”

    高欢在一旁指挥众人登船,大声喊道:“都仔细着点,进城之后再声张起来。”

    陈寿摆手道:“不行,大造声势,敲锣打鼓,就说梁仲秋已经伏法认罪,我们去抄他家,灭他族。”

    高欢不明所以,陈寿冷笑一声道:“城中多半是他娘的墙头草,谁赢了他们帮谁,懂了吧?”

    薛良平的手下都是漕运行的好手,走水路张满了风帆一点都不慢,到了水寨前,薛良平站在船头,大声呼喊。

    果然水寨登时内乱,船还没到,水寨大门洞开。

    陈寿长舒一口气,在灞桥登岸,他身后有一千金羽卫,还有几千个漕行的汉子。

    这些人一道造起势来,敲锣打鼓,只说是梁仲秋已经伏法,忠勇侯亲自到来。

    金羽卫挂起四爪蟒旗,摆足了仪仗架势,陈寿这辈子也没这样摆谱过。

    大名府的各路人马,全都在墙头观望,就连梁仲秋的心腹也惊疑不定。

    梁仲秋因为害怕被刺杀,一直没有露面,除了他身边的亲卫,没有人知道他的死活。

    可是忠勇侯这么高调进城,难道真的已经掌控了局势,还有就是他是怎么进的大名府,难道城外的人都已经投了?

    陈寿就这样,大摇大摆,在各路人马的注视和让路下,一路到了李宅附近。

第一百一十五章 风吹两边倒(第三更)

    李宅外的十字街口,两军遥遥相对。梁仲秋的手下悍将石珍横刀在前,身后士卒手持长矛,如同密林。

    李宅内,墙头矮墙后面,蹲伏着无数的弓箭手。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一支军队出现在十字街口的另一端。

    陈寿不知道局势到底如何,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见梁仲秋出来。

    终于,石珍收到了命令,他一挥手,伸手的士兵开始慢慢向李府靠近。

    突然出现的人,仪仗排场很大,但是兵力不多,没有引起石珍的重视。

    城中陈寿的探子,见到他的仪仗,也纷纷靠了过来。

    一个身穿大名府军袄的小兵,见到陈寿抱拳道:“侯爷,属下无能,根本见不到梁仲秋的面。”

    陈寿疑问道:“自从出事以后,他一直没有露面么?”

    “说的就是这个,这厮实在是太猥琐了,我们准备了几个杀招刺客,全都没有用武之地了。在桥下埋得炸药,更是白费功夫了。”

    陈寿沉吟道:“我知道了,你们归队吧。”

    此时梁仲秋藏身的一个民宅内,里三层外三层,有人挤进去通报道:“总兵大人,城中好像有贼人的援兵。”

    “哼,什么援兵,能比得上我的城外大军,只要大军入城,俱成齑粉!”梁仲秋色厉内荏地说道:“快让石珍攻打李氏的宅子,我养着他们这么久,连个宅子也攻不下来么?”

    “报!”一名传令的军士飞奔过来,屈膝伏在地上,喘着气道:“禀!禀报总兵……忠……忠勇侯……来了!”

    “什么?!”梁仲秋站起身来,道:“果然是他,他带了多少人马?”

    “不下十万!”

    梁仲秋吓得蹲在椅子上,这个传令兵的情报,来源于口耳相传。

    陈寿的排场太大,再加上在巷子里,纵使良将也难估算人数,只能是主观推断。

    “再去探,一定要探到虚实!”

    梁仲秋这次是彻底怕了,他不是争霸的性子? 一个酸腐无能的文人而已。

    这种时候,作为主将? 表现出怯意实乃大忌。

    手下的人本来打算拼命的,看见你这熊样? 也自损三分战斗力。

    陈寿的队伍前面? 斩杀了一批拦路的大名府兵马,已经接近了李宅,马上就要看到李宅的墙壁了。

    陈寿把高欢叫到跟前,耳语一阵,高欢点了点头? 迈步出去。

    不一会,四个小队? 从四面出发? 轻装简骑。

    出去之后? 他们各自举起一个长长的竹竿,上面挑着一个长发覆面的人头? 都是从刚刚的死尸身上割下来的? 还在滴血。

    这些人一边骑马走街串巷,大声疾呼:“梁仲秋已死!梁仲秋已死,只杀首恶? 余者无罪!”

    “梁仲秋已死!梁仲秋已死? 只杀首恶? 余者无罪!”

    ......

    “总兵死了?怎么可能?”

    “总兵死了,我等该当如何?”

    “梁贼死了,真乃大快人心。”

    “总兵被斩首,脑袋被挑着巡街了。”

    “总兵全家被杀,朝廷的人正在总兵府抄没家产呢。”

    “恶贼梁仲秋被朝廷正法了,我等大名府官员当为朝廷检举此贼的劣迹!”

    ......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传十十传百,传到靠近城郊的地方,梁仲秋的死法都已经出现了七八个版本。

    本来偏向梁仲秋的,也都放弃了行军,大家都停在原地,等待结果。

    只有一些梁仲秋的铁杆心腹,更加焦急地往之城中赶,在半路遭遇了世家的家将就是一场血战。

    石珍越大发现越不对,自己的人马,丝毫没有补充。

    说好的大军顷刻将至,把叛贼碾为齑粉呢?

    怎么从后面杀来的那些人,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队伍射箭?

    陈寿一挥手,他身后李三妞顿时咆哮起来,带着自己的直系部署冲杀过去。

    这厮剑戟般的须髯,黑炭一样的肤色,野狗般凶狞气势,就像是一个战神一样,带领金羽卫中精锐的步卒陷阵冲锋。

    “忠勇侯杀到了,忠勇侯实乃信人,而且身具弥天之用啊。”李迁大声道:“我们也杀出去,助侯爷一臂之力!”

    李宅大门洞开,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向着梁仲秋的人马冲杀过来。

    城中各路人马的观望,帮了陈寿的大忙,从名义上说,陈寿身负朝廷的旨意,算是大义上站得住脚的一方。

    毕竟他掌握了朝廷,拥有无限开火权,也有大肆封赏的权力。

    城中固步不前的人,心中多少都存了些升官发财的小心思。

    甚至干脆有人,就加入了陈寿一派,乘机去洗劫大名府总兵衙门了。

    这个时候,梁仲秋应该做的,就是马上出面,让人知道他还活的好好的,然后收拢组织自己的亲信,对贸然进城的陈寿进行围杀。

    可惜,他没有这个胆魄。

    梁氏人马节节败退,更可怕的是,他们一败,加入陈寿大军的人数就越来越多。

    他们只帮赢得...这就是墙头草。

    很多本来还在为梁仲秋作战的将士,眼看大军淹没而来,调转枪头高声喊道:“诛杀梁贼,快跟我来!”

    陈寿看着汹涌的大军,笑的十分开怀,李家宅子内,大名府世家子弟纷纷过来。

    “拜见忠勇侯!”

    声音整齐划一,陈寿敢带人进城,这份胆魄让众人彻底钦服了。

    不说别得,相比之下,忠勇侯比梁仲秋强了十万八千倍。

    陈寿扶起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笑道:“这就是李老吧?”

    “正是老朽,说来惭愧,我们这些人谋事不力,还得让侯爷亲自冒险进城。”

    陈寿脸上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笑道:“梁仲秋此人,懦弱猥琐,实不相瞒,我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尔等随他,早晚被人所擒,破家灭门。”

    李先也笑道:“若非侯爷亲至,谁能救我们出这个火坑,梁贼不过是魏云色的一条狗,魏云色都倒了,我们怎么可能还听这条狗的摆布。若是侯爷愿意收留,我们这些人,都将未侯爷效犬马之劳。”

    陈寿还没说话,一员小将骑马过来,大声道:“侯爷,梁仲秋已经被围在前面的一个民宅中!”

    “走,去会一会他。”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发挥余热(第一更)

    “梁仲秋可不是个体面人,我觉得他多半会投降。”陈寿笑着说道。

    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大名府遍地尸首,血染长桥,不过这些人护着的梁仲秋,确实已经准备好投降了。

    他的脸色灰败,手脚发颤,心中不安,嘴里一直念叨着:“我的心腹内,一个也没来,竟然一个也没来!早知道就归顺陈寿了,在汴梁城下就该归顺了...”

    他一会狂躁不安,一会如丧考妣,哭哭啼啼,骂骂咧咧,完全就跟疯了一样。

    周围的手下,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不禁更加鄙夷。

    到了这个时候,总兵大人还在怨天尤人,简直是个废物。

    在太平盛世,为这种软弱文人效力还行,一旦到了乱世,这简直就是待宰的肥猪。

    民宅内挤满了梁仲秋的心腹,到了这个时候,拼死也没有任何用处了。

    他要是不这么胆小,没有被围,现身之后在大名府收拢兵马,他还是占据优势的。

    但是梁总兵一直不现身,陈寿又四处派人,挑着一个脑袋说是梁仲秋死了。

    人的首级就算放在那不动,你也要花点时间辨认,在马上挑着飞奔,谁能认出真假来?

    梁总兵既然死了,大名府的兵马没有再敢动的,谁会豁上全家老小的性命,去为一个死人尽忠...

    这时候陈寿提前收买安插的习作就有了作用,到处宣扬朝廷已经灭了梁仲秋,大家早点归顺,免遭他连累。

    梁仲秋还没死,陈寿已经在各大家族的帮助下,开始收伏大名府的各路兵马。

    李三妞在民宅外,喊了几句,没有人出来投降,他便放起火来。

    陈寿坐在不远处,正在和李先商议,地上铺着一张大名府的地图,突然一阵风刮来浓烟。

    “他娘的,那个狗日的贼厮鸟放的火?”

    李三妞笑着走了过来,“侯爷,是我放的,他们不出来啊。”

    “咳咳...咳,你...赶紧灭火? 大名府全他娘的木屋? 走了大水我把你烤了吃了。”

    话音刚落,大门洞开,一群人簇拥着梁仲秋出来投降。

    陈寿站起身来? 拍了拍屁股? 只见梁仲秋满脸乌黑? 不知道脚被砸了一下还是腿被砸了一下,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心中一笑,上前道:“哪个是梁总兵?快把梁总兵请过来。”

    一群人押着梁仲秋上前,陈寿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吓得梁仲秋差点瘫倒。

    “忠勇侯? 下官有罪? 请侯爷宽宏大量,饶恕下官...下官愿为您牵马执鞭,效犬马之劳。”

    “来人呐? 给梁总兵取些水来。”陈寿一边说,一边脱下披风,给梁仲秋系上? 道:“梁总兵,你说的是什么话,咱们之间不过是一点误会。想通了就好,你我联手,一文一武,共治天下!”

    梁仲秋没想到陈寿这么客气,心中大喜,千恩万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他几次和陈寿作对,早就做好了被羞辱,甚至被杀的准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早知道就早点投降了。

    “你看,这满城的将士,还需要你帮我约束一下,让大家好生准备。山东匪情不比寻常,紧急万分,无数生民等着我们前去剿匪呢。”

    “下官这就去!侯爷尽管放心!”

    梁仲秋在陈寿的人“护送”下,开始收编大名府的兵将,高欢啐了一口道:“侯爷,就这么饶过了他?”

    陈寿轻笑一声,“梁仲秋还有些用处,等他收完兵马,给他个有名无实的将军名号,去往山东剿匪,腾出大名府来,我们好接手重洗这块地盘。至于梁仲秋,你告诉张正元,让他好好看着点,大名府的武将,有谁还跟在他左右的,全部和梁仲秋一道,战死山东。”

    高欢笑道:“下官懂了,还是侯爷高明。”

    陈寿回过头来,看着一众大名府的人,笑道:“来,我们继续,薛舵首。”

    “草民在。”

    “你别草民了,虽然你的漕运行很赚钱,不过我希望你能来帮我。打下山东之后,我准备成立一个市舶司,以后你别光走运河了,我帮你找一群能工巧匠,你给我造出能出海的船来,我们走海运。”

    薛良平瞳孔紧缩,心中的激动抑制不住,“侯爷...所言当真?”

    “少他娘废话,我们侯爷没事跟你耍笑?”高欢不满地呵斥道。

    陈寿笑道:“自然是真的,谁跟钱过不去?”

    运河才赚几个钱,开海才是一本万利,日进斗金。

    陈寿急于从海上,和南唐取得贸易的机会,他贿赂了不少南唐的官员,正是大发其财的时候。

    有梁仲秋帮忙,再加上大名府的世家助力,很快大名府的这场动乱就被平定下来。

    一些魏云色的嫡系,被彻底清洗,兵权一分为三,总归朝廷调遣。

    入夜之后,到处燃起火把,百姓们也都走出院子,收拾各自门前。

    这一场动乱,总的来说有惊无险,除了李宅附近有几家倒了霉,其他百姓几乎没有受到波及。

    就只有一些乱兵,乘机打劫店铺,猥1亵妇女,也正在被彻查清理。

    陈寿在总兵衙门内,内外都是金羽卫的亲兵,大摆酒宴。

    一张张的小桌子,呈回字形排列,陈寿坐在上首,身后悍将李三妞、跟班张和持刀而立。

    大堂内的烛火通明,酒菜十分简单,也没有歌舞娱人,但是座上客人人兴奋不已。

    除了此间原本的主人梁仲秋...

    酒酣耳热,笑着就把梁仲秋的兵权拿下了,李迁被任命为剿匪副将,梁仲秋任监军,随军前往博州,和张正元会和。

    梁仲秋意识到有些不对,但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侥幸了,他只能惴惴不安地领命。

    陈寿笑着安慰他几句,说道:“梁总兵若是不去,就怕大名府的将官不放心呐。”

    “侯爷说笑了...”梁仲秋点头哈腰地说道。

    陈寿站起身来,道:“诸位,时候不早了,咱们明日再聚,到时候一起送大军出发,剿灭白莲逆贼之后,我再来给你们排庆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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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挖奸细

    风很烈,天很高。

    大名府城墙上,陈寿坐在一个矮墙上面,看着城中栉次鳞比的建筑,心情舒畅。

    这一座军镇,北控河北,东连山东,西邻京畿,陆路四通八达,水运勾连南北,精兵强将十五万。乱世之中,此乃必争之地,终于落到了自己手中。

    大名府的兵出城以后,陈寿开始重塑大名府的各个衙署,几乎全部换上了自己人。

    这些人都是大名府的世家子弟,对城中的大小事宜十分清楚,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接手这个城池。

    大名府和京畿开封府相邻,如此一来自己的势力终于扩展出来,而且大名府是个军镇,又是北方要道,进可攻退可守,也解决了开封府无险可依的危险境地。

    不管是谁,想要进攻开封府,都要三思而后行了。

    “大人,你看大军要出发了,我们也下去吧?”张和指着远处说道。

    陈寿看向城门口,大名府的兵马军阵还算整齐,他们虽然不是西凉、辽东那样声名显赫,不过也绝非以前的禁军那样的花架子。

    大名府的兵,希望到了张正元的手上,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吧。

    这一次剿灭白莲教乱,对陈寿来说是一个机会,不但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山东几个州拿下,还可以练兵,磨合将士的熟悉度。

    “走,下去送他们去战场。”

    大名府内动乱平息之后,梁仲秋就失去了作用,他在队伍的最末端,甚至见不到陈寿的面。

    陈寿前恭后倨的表现,让梁仲秋明白,自己又上了这个小贼的当。

    懊恼之余,梁仲秋也没有什么办法,随着大部队出发。

    以往时候,这是他的军队? 可是此时的兵权已经被彻底剥掉。

    他能指挥得动的? 恐怕只有身边这两个亲兵,这些年执掌大名府,没有丝毫的恩德施下?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李迁? 你去了博州,一切听张正元的指挥,切莫贪功傲慢。我们新附忠勇侯,要表现的足够好,才能融入他们。”李先虽然年迈不管事了? 但是德高望重,在大名府世家中威望是独一份的。

    他轻轻嘱咐着李迁,这时候陈寿走了过来? 两个人马上转过头? 笑着抱拳道:“见过侯爷。”

    “小李将军? 白莲教虽然都是些无知流民,但是他们扎根已久? 信徒众多,而且都不怕死。你去了以后? 还是要多加小心? 切莫轻敌。我和李老在汴梁,都等着你早奏凯歌啊。”

    李先神色一动,看向陈寿。

    陈寿笑道:“我已经给奏请陛下,表奏李老为中书令,封官许愿虽然不是目的,但也是聊表我的诚意。”

    “谢侯爷!”

    大军出发之后,陈寿留下一个小队的金羽卫,开设衙署。然后带着大名府的子弟,回去汴梁。

    汴梁城外,早就聚集了一大批的官员,前来迎接他们。

    陈寿拿下大名府,附庸于他的官员长舒一口气,从此他们也不用再惴惴不安了,至少有了一层保障。

    人群中,只有黄真脸色有些难看,他靠近了正在和官员们寒暄的陈寿跟前,附耳道:“忠勇侯,秦拢有战报传来。”

    陈寿见他如此做派,就知道不能在人群中说,推开了热情过度的官员,笑着摆手道:“诸位,实不相瞒,我这几天没有合眼,先回去歇息一番,明日咱们再聚。”

    众人让开道路,陈寿跟黄真上了马车,才换了一副表情,收起了笑脸,凝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寿州、淮州、黄州都上奏,当地白莲教作乱,贼势日大,已经到了不可控的边缘。”

    陈寿胸中一闷,一圈捶到马车上,“我们还是小看了白莲教,看来他们已经遍布整个大齐,而且准备动手了。”

    “贼势日大,而且不知道还有多少地方,藏着他们的兵马。至少中条山,也是有大股的教匪藏身的,这白莲教...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怪物。”

    “你我身边,就有白莲教的奸细,这次我回来,一定要将他们揪出来除掉。”陈寿沉声说道:“我在大名府的部署,被人透露给梁仲秋知道,差点害的我们功败垂成。”

    黄真怒道:“竟有此事?白莲教还真是无孔不入。”

    陈寿是熟悉白莲教的来龙去脉、前世今生的,不说事情涉及太多宫闱秘闻,不能对黄真细说。

    幻阵叹了口气,说道:“白莲教虽然猖獗,但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地方豪强借此招募兵马,再难控制了。”

    陈寿哂笑一声,道:“天下到了这个地步,人心思变,就算没有白莲教,他们也会想办法募兵。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现在的局势比秦末还糜烂。你马上去中书省,下令减免全国赋税,废除苛捐杂税,休养生息,让利于民。”

    黄真沉思片刻,双眼一亮,拍手道:“高啊,我们广发仁政,地方豪强必不遵守,如此一来,人心在我,侯爷这一步旗高妙。”

    陈寿毫不客气地把李灵凤的谋划安到自己头上,道:“我们就让他们去闹,借着平定白莲教的时机,拿下山东几个州县,然后屯粮、募兵、休养生息,等待时机。”

    黄真连连点头,“侯爷有这个想法,下官就安心了。”

    陈寿将他送到中书省,这才回府,抬腿进了院子,刚要走向门口,门扉吱呀一声开了,里边探出一个身穿月白小衣的少女来,手中端着一个木盆,一盆水“哗”地一声扬向院子,亏得陈寿身手灵活,攸地闪了开去。

    “谁他娘的...呵呵,薛姑娘,洗脚呢?”

    薛韶脸一红,将木盆放在一边,敛裾微微一拜:“见过老爷。”

    “哈哈。客气啥,怎么样,住的还习惯么?”陈寿说这话,一双眼往人家脚上看去,月白色小衣,灯笼纱裤,宽大的裤脚在足踝边松松的迭了几笼,两只白生生的小脚丫汲着一双木屐,卧蚕似的十颗小脚趾就像新剥的荔瓣一般晶莹可爱。

    薛韶赶紧把脚收了回来,“谢谢老爷关心,奴家住的很习惯。”

    说完之后,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她就住在李灵越院子的侧房内,房中还有几个醉月楼送来的小丫鬟。

    陈寿看着她纤细的腰肢背影,眼珠一转,笑着进了李灵越的房间。

第一百一十八章 败露的边缘

    陈寿清早悠悠醒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上软绵绵提不起丝毫力气。

    拿下大名府之后,回到府上畅饮了一番,醉到现在才醒来。

    伸手一摸,身边没有人,睁开眼一看,已经是艳阳高照。

    陈寿习惯性地喊了一声:“桃儿。”

    没有动静,多半不是在自己房中,过了一会一个丫鬟端着水进来,笑道:“桃儿不在,老爷终于醒了,要我说您这酒量,以后可得悠着点喝,这都晌午了。”

    陈寿这才想起来,自己回府之后,和李灵越一道喝的。看样子,自己的酒量比夫人差远了。

    眼前这小丫鬟穿着鹅黄色的窄袖衫,套了个桃红色半臂,下面是一条小褶裙,十分娇俏可爱,根本不是自己那成熟性感的西域侍女,而是李灵越的丫鬟知画。

    陈寿佯怒道:“大胆,连我都敢调笑,看我不撕你的嘴。”

    这小丫头,穿的还挺时髦,这小裙子可真撩人啊。

    知画和李灵越斗嘴惯了,没大没小,也不害怕,把水端到陈寿跟前,撸起袖子就给他洗脸。

    陈寿被抹的很不舒服,只好坐直了身子,泄愤似得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

    “老爷可不要动手动脚的,小姐...夫人还没同意呢。”

    “就你这几两肉...哼哼。”陈寿虽然这么说,也不敢再调戏她,生怕这小妮子告到李灵越那里。

    “过几天,我跟越儿商量下,就给你开了脸,好不好?”

    陈寿终究是色心不死,一边说,一边掀起她的小褶裙,贱兮兮地看了一眼,“你瘦的跟竹竿一样,看不出还生了一双好腿。”

    知画大羞,把帕子扔到水里,掐着腰道:“老爷自己洗吧。”

    陈寿拧眉道:“你大腿上的胎记,怎么和知棋一样啊。”

    说完之后,知画脸色一变? 陈寿也暗叫一声不好。

    酒醉害人啊,果然知画杏眼圆瞪眼问道:“老爷? 你怎么知道的?”

    “啊?哈哈,那个...”

    “好啊? 你连大小姐的丫鬟都敢...那可是我亲姐姐? 我要告诉夫人去!”

    陈寿急了,起身一把将她抱住,笑着哄道:“我的好人儿,你替我守一回秘密? 也是帮你那可怜的姐姐。你要是说了? 她可就倒霉了。”

    知画身子娇小? 被陈寿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小脚一个劲地乱踢。

    “你放开我? 放开我...”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李灵越隔着窗子问道:“知画,知画,老爷还没醒么?”

    陈寿赶紧起来,朝着她杀鸡抹脖使眼色,知画得意地扬着下巴,朝着他皱了皱鼻子。

    知画朝着窗外喊了一句:“醒啦,正在洗脸呢。”

    陈寿心道,这小妮子只当自己勾引了知棋,还好没有往李灵凤身上想,就算告密也没事。

    他整了整衣袍,出门正好碰到李灵越,她穿了一身短打燕服,面色红润,额头汗渍渍的,看样子是刚去练武了。

    陈寿怕她和知画待久了,便问道:“我要去城郊道观,你去嘛?”

    “去!”

    难得陈寿带她一块出去,李灵越早就憋坏了,拍手笑道:“人家去换一身衣服。”

    一个人工开凿出的巨大山洞,坐落在郊外的僻静山坳处。

    山外春风犹寒,洞内却是热浪滔天,石壁两旁插满熊熊燃烧的松明火把将山穴照得分外亮堂。

    十余座高高耸立的铁炉火舌狂舞,几十名匠夫打着赤膊手抡大锤,打造着各样兵器。铁锤与砧板敲击发出的叮当声在洞内回荡不绝、震耳欲聋。

    陈寿笑着和几个大工匠打着招呼,这些人也不顾上和忠勇侯大人客气,抹着汗笑了一声算是回应,继续干活。

    “山东这一次教乱,不知道要募兵几何,把他们武装起来之后,就是咱们家的兵马了。”陈寿笑着说道。

    李灵越连连点头,说道:“咱们家的兵马一定要多多招募,我那个二哥是指望不上的。”

    陈寿心道你二哥指望不上的话,现在就是往南逃命了,李欣实在太能打了,硬是抗住了新成立的蒙古汗国。

    那些草原上互相争斗了几百年的战士,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王,锐气正盛,初战就被挡在了大同,寸步难进。

    虽说也有自己的后勤实在很给力的缘故,但是追根究底,还是李欣的能力出众。合不勒已经在大同城下,死了两个儿子,一个侄儿了。

    纵横草原的狼王,终究抵不过西凉战神,契丹那边的压力也增加,被征服的各部落蠢蠢欲动,让合不勒已经有了撤兵的想法。

    他觉得或许此时还不是南下的最好时机,又或者东进攻打契丹,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李欣只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就把应州府经营成铁板一块,幸亏这个人有些愚忠,他要是一个野心家,身后又有早就对朝廷不满的西凉,还刚刚收伏了能征善战的羌人,要横扫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李灵越见他神思不属,还不说话,晃了一下陈寿的胳膊,问道:“二哥他虽然天天骂你,但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可不要恨他啊。他这个人就这样,我和爹爹都不待见他。”

    陈寿轻笑一声,道:“你二哥挺厉害的,我很佩服他。”

    “少来啦。”

    “真的。”陈寿认真地说道:“他是一个有原则和操守的人,就这一点,已经胜过绝大多数的人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很少有人能免俗,包括自己。

    但是李欣则不一样,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他所效忠的这个帝国,已经是病入膏荒,可是他依旧苦心孤诣地为之奔走,呕心沥血,虽然不被亲友、部下理解,心志从未有丝毫的动摇。

    山洞的尽头,摆着一箱箱的兵刃,李灵越拿起一件来,掂量了一下说道:“比西凉的兵刃好多了。”

    陈寿笑了笑,没有说话,西凉的马是好马,兵是好兵,辎重什么的就太差了。

    李欣在自己的辎重供给下,一下子生猛了许多,也有着方面的原因。他麾下的纯正西凉兵马,是他自己一手操练出来的,拥有不败的战绩,虽然只有一万人,但是不容小觑。

    也正是这些人的突袭袭扰,神出鬼没,让蒙古人有了退兵的想法。

    从洞内出来,陈寿身上衣服都溻湿了,好在道观内有自己的房子。

    两个人挽着手,来到一间小院,李灵越好奇地张望起来,笑道:“好啊你,在这还有外宅,我要检查一下,有没有养狐狸精。”

    她甩开陈寿,进到院中,几个道童收拾好房间,正好出去。

    “见过师叔祖,师叔祖母。”

    李灵越一拧眉,“也太难听啦。”

    陈寿幸灾乐祸地不说话,房间内十分整洁,座椅上铺陈的软绵茵褥,还有蜜饯果铺等各类零嘴点心。

    李灵越坐在椅子上,十分舒服,笑道:“你可真会享受,在哪都不委屈自己,你没带其他女人来过吧?”

    陈寿笑道:“说什么呢,这儿虽然表面是道观,其实我的仓库兵营,你当真是外院呢。这样的地方,我还有三个呢,改天带你一一去玩一趟。”

    他正要找人打点水来,突然张和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隔着门叫道:“大人,李大小姐要来此地上香。”

    陈寿眼神一呆,那边坐在椅子上的李灵越已经眯起眼来,“姐姐怎么来了?”

    陈寿干巴巴地笑道:“哈哈,好巧啊,你姐姐这么信道的么?”

    “她以前不是信佛的么,走啊,这么巧遇到了,你不去见见她么?”

    陈寿摸着鼻子道:“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得去啊。”

    道观的外院大殿内,三清神像下,李灵凤十分虔诚,嘴里不知道默念着什么。

    看她时不时地看向自己的小腹,应该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关,袅袅香雾缭绕,陈寿进来之后,轻咳一声道:“这地方你还是少来,对身体不好。”

    这些香都不是沉香,吸多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陈寿护子心切,在外面闻到了就说出口。

    李灵越觉得更奇怪了,里面的李灵凤进到道观,就听道士们说妹妹也在,她转过身来,神色有些幽怨。

    陈寿可有好几天没去过避暑宫了,虽然知道他去了大名府,但是她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这香是神仙的供品,你在这胡说什么?”

    陈寿一听,刚想反驳,李灵越已经上前,挽着他姐姐的胳膊,看上去十分亲热,歪着头问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来这个道观得。”

    陈寿在她身后狂使眼色,李灵凤一看他这怂样,更是生气,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不是想借你夫君,金羽侍辰的仙气么。”

    李灵越眼睛弯的像月牙,“姐姐常来这儿么?”

    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陈寿轻咳一声,哈哈笑道:“睡到中午,肚子有些饿了,咱们一块去吃饭吧,哈哈。”

    李灵凤皱眉道:“睡到正午,你又喝酒了?”

    陈寿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是要干啥?这句话说出来,不是明摆着咱俩有事么,不知道她是一孕傻三年,还是故意的。

    果然,李灵越回过头来,神色已经开始不对,笑容还没有褪去,只不过有些渗人。

    “夫君...你以前也经常喝醉么?”

    陈寿打了个哈哈,“可不是,上次和太子斗,差点误了大事,幸亏有姐姐帮忙。酒这东西,害人呐...”

    高檐下的夕阳穿过树枝,在三清神像注视下,姐妹俩挽着手,身姿曼妙玲珑,相貌各有千秋,好似一对并蒂莲。

    她们都甜甜地笑着,陈寿的心中却毛毛的。

    “今天傍晚这朝霞,可真是不错啊,哈哈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场面一度十分紧张

    城郊的道观内,芳草如茵,香花如绣,绿树丛生,如诗如画。

    道观的凉亭内,桌上摆着简单的菜蔬,四周卷起竹帘,还有一层挡风的帷幕。

    陈寿笑着说道:“来来来,道观内没什么好吃的,咱们都凑活着吃一点。”

    李灵越看了自己姐姐一眼,心中更是笃定了她有些不对,虽然自小和姐姐竞争,但是她也承认自家姐姐是天生丽质,几乎从不用胭脂水粉、珠饰打扮,说句不客气的话,胭脂水粉那些东西,就算是品流最高的那种,用在姐姐脸上,都嫌遮掩了她本就水润娇嫩的肌肤。

    平日里大抵也就是修修眉、润润唇的姐姐,来道观里上个香居然修了妆容。非但如此,甚至连步摇、耳珠、缀玉都戴上了,不知道还以为她要嫁人呢!

    李灵越越想越气,自己没在京城这一年,难道被姐姐把寿郎偷了?

    大有可能!

    想到这儿,她又偷偷去看陈寿,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两个姐妹他谁也不敢看,正襟危坐,怎么看怎么有鬼。

    李灵凤一袭红裙,绯色的流苏斜系在腰间,云钿花摇,肤色白中透粉,夕阳下如同透明的一般。

    李灵越本来就不如姐姐肤质细腻白皙,今天为了抛头露面方便,又穿了一身小翻领的锦袍,一顶浑脱小帽儿,带些胡风,虽然俏皮可爱,行路便利,但是又被姐姐的美艳比下去了。

    她银牙暗咬? 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到陈寿身上,死死地嗔了他一眼。

    陈寿装着看不到,笑着说道:“邻水斫脍? 以荐芳樽,乃一时佳味也。你们也尝尝? 味道着实鲜美。”

    李灵越倒了满满的一杯酒,说道:“你别光吃啊? 喝杯酒暖暖身子。”

    陈寿喉咙咽了口唾沫,这小妮子绝对是故意的,她姐姐刚说了让自己少喝酒? 她就来让酒。

    果然? 李灵凤轻咳一声? 说道:“酒这东西,喝多了对身子不好? 他昨儿个刚刚暴饮,今天就别喝了。”

    陈寿心中暗恨,这也不是省油的灯? 平日里自己喝多少她都不管,偏偏今天非得一个劲守着李灵越管起自己这个妹夫来了。

    事实上,李灵凤以前非但不劝陈寿戒酒,还常常和他一块喝晕,醉生梦死的好不快活。

    在避暑宫的时候? 用两个饱满的绵1乳夹着酒壶灌自己的时候? 非但不说酒大伤身,还取名字叫酒飘**呢。

    这摆明了是跟妹妹示威,陈寿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只能讪笑不止。

    “呵呵...”

    “嘿嘿,快吃菜啊。”

    “哈哈,不错,鮨味古今游,割爱千家味,你们也吃啊。”

    李灵越端着酒杯,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喝...还...是...不...喝?”

    对面那个虽然没问,但是一双凤眼也眯了起来。

    陈寿两头都不敢得罪,这要是其他小妾,他早就一拍桌子,摆足了大老爷的威严,可能还会来个微云燕双飞呢。

    可惜,眼前这两个,没有一个好惹的。

    三个人都看着李灵越手里的酒杯,她端的十分平稳,杯中的酒却有一圈圈的涟漪。

    陈寿仔细一看,银制的酒杯竟然被她捏的有些凹陷了,但是没有任何晃动,手指的握力可见一斑,陈寿浑身一凉。

    他干笑着,心中左右为难,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个时候救星到了。

    张和匆匆跑来,在帘外大声道:“大人!不好了!”

    陈寿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掀开帘子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问道:“出了什么大事?竟非得我去不可?走,我们边走边说。”

    张和愣了一下,自己没说非大人去不可啊,还没想明白,他已经被陈寿拽着走出去很远。

    陈寿目不斜视,一边走,一边说道:“好小子,这次算你机灵,我给你记一大功。”

    张和被拽着走出去很远,心中还纳闷,自己大人的力气见涨啊。

    “属下...立什么功了?”

    “行啊你,张和,你都学会察言观色了。知道她们两个要打起来,把我救了出来,我得谢谢你啊。以前我觉得赵鸿比较机灵,你就笨一点,没想到是我看错你了。”

    张和挠了挠头,说道:“大人,真出事了,我们运往应州府的粮食,被人劫了!”

    陈寿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凉亭内,两个姐妹对坐,一句话也不说。

    李灵越把酒杯一抬,一饮而尽,然后低头生着闷气,使劲塞了几口鱼肉。

    李灵凤皱眉道:“小心,别噎着,还是这么毛手毛脚。”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爆喝:

    “给我查!不管是谁,我要他有命抢,没命吃!”

    两个人一道望了过去。

    ---

    大同城下,依旧有零星的战斗,不过规模都很小。

    合不勒已经决定撤兵,这一次南征虎头蛇尾,若是再打下去,他刚刚建立的汗国,有破裂的危险。

    因为对面的防守没有一丝破绽,大同府的山川地势,在李欣手中,可抵十万雄师。

    这种级别的将军,有陈寿的权力配合,要什么给什么,本就是难以战胜的。

    大帐内,李欣脸色沉郁,丝毫看不出打退蒙古铁骑有什么喜意。

    “在我大齐的官道上,竟有人生了泼天的胆子,劫大齐的粮草,杀大齐的运粮官,简直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

    帐内的人,全都一副愤怒的模样,幸亏前期朝廷运来的粮食足够多,不然若是激战正酣的时候,没有了粮草,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查?”

    李欣摇头道:“此事已经上报朝廷,朝中自会派人前来,我们最重要的,还是防御蒙古人。小心他们做最后一搏,若是掉以轻心,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李欣的威望很高,他说完之后,甚至没有质疑的人。即使原本不以为然的人,等李欣说完,也都提高了警惕。

    在他身后,挂着一张地图,李欣转过头去,死死盯着粮食被劫的翼城。

    一向不苟言笑的李欣,突然自嘲地一笑,“有些人不甘寂寞,只怕会害我被人当成枪使...”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好难啊

    河东粮食被劫,李欣断定陈寿会以此为由,乘机要他扫灭河东不听朝廷调动的几路人马。

    事实上,陈寿正有此意。

    狭天子以令诸侯的最佳人选,就是李欣这种,能打还忠心,一道圣旨他不想去也会去。

    龙门山,野外庄园。

    庄园把后面一大片山坡都笼罩其中。山坡上植了果树,山脚下是一片住宅。

    白墙青瓦,楼阁其间,与这小山村大多数简陋的民居相比,颇有一种大户人家的森严气派。

    庄园周围也没有其他民居,其他民居与院子的高墙至少隔了数丈,地面铺得齐整,宅院正门前还设了影壁墙、拴马桩,青砖漫地,只是青砖地上和影壁墙下部、拴马桩下部都有大片的青苔。

    门楣下挂着的两串红灯笼也半失了颜色,有些泛白,足见此地有些年头了。

    进到门内,院子里铺着一个地毯,就在柔软的草坪上。

    一个中年人席地而坐,两个侍女跪坐在一旁伺候,在他们身前站着一个人,正在汇报。

    中年人面向端正,不怒自威,正是从京中逃回河东的原本兵部尚书蒋褚才。

    “我们把消息传出去之后,他们果然劫了李二的粮食,听说陈寿在京城也是大发雷霆。”

    蒋褚才把手里的密信一扔,马上有一个侍女上前,捡起来烧掉。

    “白莲教的人被赵哲坑了一次,本来他们可以控制了赵哲,然后慢慢发展,等天下乱到不行再举事的。可惜赵哲是个废物,他们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大群人闹将起来,最缺的就是粮食,而且他们和陈寿李欣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哪会有什么顾虑。陈寿那厮阴险狡诈,他让李欣来守应州府,必定是包藏祸心。

    打退了蒙古人,李二很有可能转头就来河东,他的麾下兵精粮足,李二又是一个猛将,据说未尝一败...到时候,咱们龙门山就危险了。”

    蒋褚才叹了口气,道:“现在能救我们的,就只有白莲教,必须让白莲教把天下彻底搅乱,我们才有机会浑水摸鱼。他们没有这个魄力和胆子,我就帮他们扇扇风? 点点火。”

    他的语气中? 透着一股狠劲? 蒋褚才实在是恨极了陈寿,一想到他在京城大动肝火,蒋褚才甚至有些快意。

    “齐失其鹿,天下群雄? 各凭本事? 谁出来我都不在意,大家厮杀一场就是。唯独这个陈寿? 不过是一个佃户之子,芥草一样卑贱之人,也敢如此猖狂? 我必杀他!”

    ---

    卑贱的芥草陈寿? 此时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夫人。

    李灵越气鼓鼓地以背相对,手抱着膝盖,小衣柔软? 坐姿婉媚? 巧巧地绷出一个小小的臀儿,比桃子还要圆上三分。因为那小腰细的惊人,桃臀便也愈显丰满? 凸显出了极大的冲击力。

    “别生气了,你看她多可怜啊,从西凉被当成筹码嫁到京城,嫁的却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人,还是害死你大哥的凶手。一个人凄凄艾艾,悲悲惨惨,每逢夜里以泪洗面,她是你的亲姐姐啊,我能不管么?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得照顾一下啊。”

    李灵越腾地一下转过身来,嗔道:“那你就照顾到床上去了?”

    “没有,我发誓没有,就是走动的近了一点。你想啊,她是何等的可怜,难得有个亲戚对她还不错,这不就...对我有点关心也是应该的。”陈寿举着三根手指头,信誓旦旦地说道。

    李灵越狐疑地看着他,等了一会不见动静,柳眉一竖道:“誓呢?你倒是发啊。”

    陈寿打了个哈哈,伸手抱住了她,李灵越扭着身子,道:“别碰我。”

    李二小姐估计上辈子欠了陈寿不少钱,威名震慑整个西凉的李二小姐,只要被这小子一软语央求,她就没有什么抵抗力了,很快任由陈寿抱着,不再继续追问。

    陈寿抱着李灵越,在她耳边说着一些肉麻的情话,说的李灵越心里荡漾起来,羞喜之色,甚是妩媚。。

    陈寿感觉到怀里的身子滚烫软腻,不由得上下摩挲起来,过了一会房中就响起了阵阵春吟。

    ......

    半个时辰以后,陈寿提起裤子,从床上慢慢退了出来。

    李灵越抱着被子,撅着屁股,睡得十分香甜。

    陈寿给她掖了掖被子,走出卧房,被小丫鬟知画逮个正着,她瞪着眼,小声道:“你骗得了小姐,可骗不了我,你肯定把小姐的姐姐和我的姐姐都祸害了!”

    陈寿竖指于唇,威胁道:“小声点,别乱说,毁谤家主是要被浸猪笼的。”

    “我不管,你这个大骗子。”

    陈寿怕她把李灵越吵起来了,眼珠一转将她双手一提,推到墙边,使劲吻了起来。

    不一会,留下面红耳赤,柔媚娇唤,如池波荡漾的小丫鬟,蹑手蹑脚溜了出去。

    他左右看了看,迈步出了内院,对张和说道:“去避暑宫,快点。”

    此时正是下午,避暑宫内,春色融融,柳枝袅袅,鸟语花香。

    陈寿折了几枝鲜花,绑在一块,拿着进了一个院子。

    小院四四方方,道路皆是青石板铺就,四角围了个六角花坛,里面种着四颗苍苍古槐,此时冠荫参天,将小院遮得斑斑驳驳,一份清香幽静别有意趣。

    往来是缀锦楼的两层小楼,所有的阁窗都不用纸糊,而是用纱罩着。

    院中两个丫鬟坐在栏杆处闲聊,见他来了,都脸色一喜站起身来。

    陈寿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知棋和知琴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陈寿慢慢进屋,李灵凤本来就是喜静不喜动,有了身孕更是嗜睡如命,躺在床上也不知睡着了么。

    陈寿靠了过去,近到纱帐之前,纱帐下朦朦胧胧的李灵凤的身形,自己十分熟悉。

    他伸手把合帘之处轻轻挑开,知琴忙上前几步接了,将蚊帐挑高,挂在银还挂钩上,樱口儿一张,想要唤醒自家大小姐。

    陈寿却摇摇头示意她且慢出声,就身坐在床沿,低头看着床榻上卧眠的美人。

    坐了一会,李灵凤长长的睫毛一动,睁开眼看见陈寿在跟前,一时有些呆住了。

    待缓了缓神,才确定果真是他,芳心一喜坐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知琴在一旁笑道:“大小姐不知,这人早就来啦,坐在小姐床头两刻钟都有了。”

    李灵凤更是开心,陈寿举着一束花道:“我怕你心里难受,特意来看看你。”

    李灵凤又羞又喜,喜得是他心里在乎自己,羞得是那次和妹妹相遇,其实是自己故意为之的。

    不为别的,就是觉得有些委屈,但是真见了面之后,让陈寿那么为难,她又有些后悔。

    正想找机会和陈寿认个错服个软,没想到爱郎这么体贴大方,竟然主动来安慰自己了。

    李灵凤柔情满满,吩咐知琴去拿些点心来,陈寿笑着说:“不吃了。”

    “你在这多待会,好不好?”

    陈寿点了点头,找了个瓷瓶,灌满清水,把花插了进去。

    天色渐晚,李灵凤还想留他吃饭,陈寿面露难色,李灵凤一看心就软了,吩咐丫鬟们送他出去。

    陈寿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寿郎...”

    陈寿疑惑地回头,只见李灵凤颊显梨涡,手绞着裙子,笑道:“对不起...”

    “傻丫头。”陈寿轻笑一声,转头离开。

    走出小院,陈寿搓了搓手,长舒一口气。

    张和赶着马车过来,道:“大人,何故叹气?”

    “唉...你不懂。”

    ---

    山东的贼势日大,终于迎来了朝廷的平叛大军。

    张正元到了青州府之后,照搬李欣的打法,专打郡县城内的教匪。

    然后把乌泱泱的教匪分割开来,杀掉首恶,让他们无法指挥被他们裹挟的百姓。

    李欣不一定是个好老师,但是张正元绝对是个好学生,他很早之前,就把李欣的战法反复琢磨,一遍遍地思考。

    如今有了用武之地,一经使用,果然事半功倍,大杀四方。

    张正元乘机募兵,山东乱成这样,很多百姓就算是想回到乡里种田,也已经不可能了,想了一下干脆就入伍,还能混口饭吃。

    一队队骑兵来回奔驰,有时候击溃了教匪,张正元麾下的禁军直接就地竖旗募兵。

    青州府虽然遍地狼烟,但是流贼有一个特点,就是战斗力不强。

    他们最恐怖的是持续的破坏力,和杀之不尽的那种野性,尤其是后者最是让朝廷头疼。

    张正元的大帐,就设在青州城外,帐内摆放着一个沙盘,插着红红绿绿的小旗,青州府的山川地势,敌我兵力显示的一清二楚。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似这等把山东梨一遍毫无用处,白莲教就像是地里的野草,除草必须除根。”张正元指着沙盘说道:“白莲教匪之所以这么猖狂,就是因为有太多的百姓,成为他们的教徒。唯有上奏朝廷,在我们打下一个地方之后,马上来官员,安抚地方黎庶,派兵驻守,才是正道。”

    他说的不紧不慢,但是帐内有些人,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打完之后,每一个郡县都安插上朝廷的人,这个朝廷的人,不就是忠勇侯的人?

    一场白莲教乱之后,整个山东的郡县,都成了忠勇侯安插的人,那他不就实际掌控了整个山东最重要的青州府、济州府和沧州府。

    忠勇侯刚刚拿下大名府,如此一来,他的势力范围将直抵海边。

    这几个明白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张正元,发现他一脸淡然,心中不禁暗暗给自己提醒。

    如今是非常时期,在必要的时候,一定要学会站队...

    在看角落的梁仲秋,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他或许根本没有听出其中的含义吧,怪不得落到这个下场,实在蠢笨至极。

    青州府这一道军令传下去之后,陈寿拿上给了回应,汴梁派出轻骑三千,送来大量的官员。

    这些人十分年轻,都是陈寿大胆启用的新人,胜在两个字--听话。

    他们到了地方之后,安抚流民,重新丈量分派土地,配合朝廷轻徭薄赋的政策,一点点地根除白莲教患。

    张正元把新募的兵马,分派到他们本来的故土,守城既是报国也是保家。

    最早爆发白莲教乱的山东,反而很快平复下来,那些陈寿管不到的地方,反而愈演愈烈。

    ---

    武清县,青竹林,山寨。

    这地方本来是最早的战场,现在已经成了无人关注的角落。

    秦英莲坐在上首,柳眉蹙起,看着手里的信件。

    “香主,教主有什么指示?”疤瘌和尚贱兮兮地问道。

    秦英莲叹了口气,挪动了一下身子,说道:“教主在沧州被人伏击,身受重伤,弟兄们死伤惨重。他老人家召唤我等前去,为圣教效力。”

    此言一出,底下一阵嘀咕声,山东得局势他们都听说了,不容乐观。

    那个道士出身的张正元,手腕又黑又毒,这个时候去,不是送死么?

    “下面那群官兵不足为惧,要不是怕引来更多狗官兵,我早就灭了他们。这次留下几个妇孺老弱,其他人都跟着我去沧州,支援教主!”

    秦英莲横眉说道,她一双好看的凤眼扫过堂下,虽然很多人打了退堂鼓,但是都不敢说出来。

    疤瘌和尚笑道:“香主,蛇无头不行,就让我留下来主持大局吧。”

    “不行!”秦英莲娇叱一声:“你留下忒也屈才了,你跟着我去山东厮杀,留下...嗯...”

    她的眼神扫过的地方,都是一片殷切的目光,除了寥寥几个,谁都想留下来。

    “你留下。”

    秦英莲最后指着一个另类,拍板道。

    陈福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为什么?”

    秦英莲笑了笑,说道:“年轻的留下,实在不行,给咱们这一支留个香火也好,杜家闺女也留下,五十以上和不到十六的也都留下。”

    陈福一下子精神起来,拍着胸脯道:“我一定守住咱们寨子。”

    嘴上这么说,陈福心中暗想,底下就是赵鸿,我跟他好到穿一条裤子,大家谁也不打谁,不行我就投降,带着杜小妹回汴梁见见二叔...

    想到这儿,陈福脸一红,偷偷去看杜金凤,后者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秦英莲白了他一眼,目光一下子又顾盼生威起来,“其他人马上回去收拾一下,咱们今夜就走!”

第一百二十章 蓄势

    东京汴梁城郊,排起了一条长龙。

    汴梁皇家牡丹园,正在拔掉价值不菲的花草,陈寿特意下令,城中百姓想要皇家花草的,可以花点钱来买。

    一大早,城郊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这可是皇家牡丹园的花草,买回去一个养着沾一下皇家的贵气。

    汴梁百姓不缺钱的居多,而且比较有情调,尤其是那些商户。

    很多人店里忙来不了,于是派孩子老人来排队,这些人多有熟稔的,凑在一块边排队边聊天。

    陈寿在园子的一脚,这儿新开了一个织布坊,专门生产简易包扎止血药的麻布。

    里面的织布机,都是南唐最新式的织布机,用的是水力,十分高效。

    陈寿心里寻思着,找机会雇一些女工,打开聘请女工的先河,把自己地盘的人力充分动员起来。

    真要是乱世争霸,拼的就是人口,若是能充分运用人口,将会让实力大增。

    一个金羽卫的探子进来,左顾右盼,看到陈寿之后忙不迭上前,抱拳道:

    “大人,查清楚了,汴梁城中的白莲教贼人都已经被扫的差不多了,但是别抓的犯人里,昨夜有个香主熬不住了,亲口承认他们的教主又在汴梁安插了一个棋子,而且为的就是大人您。”

    “为我?”陈寿冷声道:“什么意思?他们还想要我的命不成?”

    探子讪笑道:“贼人不自量力,估计就是这个意思。”

    “那可有趣了...”陈寿的眼皮一抹,细细思量起来,既然是为了自己,那么肯定会想发设发,把人安排到自己身边。

    所幸自己府上没有大肆买丫鬟,其实清查起来并不困难。

    他点了点头,把这件事记在心上,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必须快点揪出奸细,不然千日防贼可不是长久之计。

    突然,房间内的纺车全部转动起来? 张和在外面高声问道:“大人,可以了么?”

    “行了? 马上带人进来学一下如何使用? 这东西简单明了,我自己都会。”

    说完之后? 陈寿走出这个新建的织布坊,漫步来到药田。

    地上摆着一个个的小盆,里面都是种子? 贴着各自的名字。

    陈寿一个个看去? 都不认识,一抬头刘神医已经赶了过来。

    他轻易不离开自己的小药房? 被陈寿赶鸭子上架之后,明显有些吃不消。

    额头全是汗水不说,嘴唇都有些发白,陈寿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麻布? 说道:“送你的? 这可是我刚才亲手纺的。”

    刘神医拿起来? 举过头顶,在太阳下看了看,点头道:“因为要的量大? 这个麻布算是最好的了。”

    陈寿笑道:“怎么样?出来晒晒太阳,是不是感觉自己身体舒泰不少?”

    “这个是自然的,虽然累一点。”刘神医扶着腰道:“有很多的药材,可能要几年后才能采。”

    “不急,我先买着,越早种,就越早能用。”陈寿心中暗想,这乱世估计会持续很长时间,长到可能会熬死自己这一批人。

    当然也有可能很快结束,那就要有人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还要有足够的运气了。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做好万全准备...

    乱世之中,有很多枭雄会彰显自己的野心和能力,但是更多的,其实是混子。

    这些人,要么原就是地方豪雄,要么就是大齐旧臣,看着一个个气势汹汹,其实要见识没见识,要野心没野心,只是应乱势气运而生,充其量就是个土皇帝,根本谈不上真能成就霸业。

    大浪淘沙,似这等庸碌蠢材,可能会一时风光,如赵哲、魏云色、梁仲秋之流,但是随着局势的推进,他们很快就会被淘汰。

    正到了决胜负的时候,往往只有那么几个人,他们无一不是韬光养晦,潜心发展的之流,而且经历了几次搏杀的胜者,才有资格啸傲一方。

    陈寿现在把开封府和大名府经营起来,从把皇家牡丹园,拆了做药田,就能看出他的决心。

    聪明人都已经开始备战了,接下来是一段长时间的混乱期,可能会有人跳出来大出风头,但是更厉害的对手,往往都在挑动别人攻伐,自己却积蓄力量,征兵牧粮,加强防务。

    ---

    秦拢,长安府。

    大雁塔上,凭高远眺,远山近水,尽在眼前,连棋盘般齐整的长安街市都一览无余。

    这些年,长安城逐渐恢复了元气,虽然不复盛唐时候那般壮阔,也有些繁华的开元气象了。

    高处的风往往更清凉一些,好在今天风不大,徐风拂来,让人神清气爽。

    高高的塔尖顶楼上,两个男人对坐在卷拱的门洞下面,身前有一方小几,几上摆着酒壶酒杯和几样水果。

    此情此景十分高雅,但是坐上男子一开口,就是一股赳赳武夫的粗野:“贼厮鸟,驴攮的陈寿阴损无比,他打着皇帝和朝廷的名义,要他娘的减免赋税。这泼贼鸟嘴一张,无知小民都念叨忠勇侯新政爱民如此,坏人却要我们来做。”

    说完之后,尤不解气,端起身前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抹了抹嘴,骂骂咧咧地说道:“这个陈寿浑身没一根好毛,但是唯独这个秦凤酒,做的实在合俺的口味。等到哪一天打进汴梁活捉了他,就让他在俺府上做个酒匠。”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十分儒雅,笑道:“姚蛮子,让忠勇侯做你的酒匠,我只怕你后宅不宁啊。”

    喝酒的男子就是长安经略使姚关,在他对面的儒雅男子,是长安的府尹穆红。

    “传闻他秽乱宫廷,大逆不道,真是让人好生羡...痛恨,俺早晚结果了他。”

    “只怕没这么容易,前些日子,你纵容中条山的白莲教匪,两次劫了他们和西凉的车队。这极有可能引起李威和陈寿的警惕,若是让他们发现有咱们插手,秦拢可挡不住这两个人的合围啊。”

    姚关不以为意,又喝了一杯,随手拿起一个梨子张嘴就啃:“俺做的精细,怕他什么,李威每年生辰,俺都跑去给他恭恭敬敬磕三个头,叫一声干爹;陈寿那里,俺也是天天送礼,老东西对俺没有戒备。”

    穆红很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他得嘴边梨汁四溅,看上去粗野不堪,实际上心细如发。

    这要是为什么自己要追随他的原因,正想着呢,姚关突然哈哈一笑。

    “李威虽然厉害,但是已经老了,这些年俺最开心的,是什么你知道么?”

    “是什么?”

    姚关站起身来,望向西边,声音终于有些凝重:“是李锦死了...李锦不死,俺一辈子都是李家的忠犬,可惜,嘿嘿,天也助我!”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怎么这么熟练?

    水榭内,陈寿看着厚厚的一摞公文,叹了口气,问道:“老黄,我们还缺什么?”

    “马!”

    “和我想的一样...”

    陈寿眉头皱的更深了,马可不好弄,大名府和开封府,哪里都不适合养马。

    现在看来,这东西必须买,西域买马是最好的,但是沿途不顺畅啊。

    毕竟自己可不是买一几十匹,几百匹这么简单,而是长期大量地买马。

    黄真笑着上前,做贼似得小声说道:“拿下秦拢,就有了自己跌养马地。”

    “你疯啦,那可是将军府的势力范围,虽然不属于将军府管辖,但是姚关那孙子,对我岳父比我还孝顺,都成了个笑话了他。”

    黄真马上回去坐好,捻着胡子道:“都是你们家的事,我为什么要里外不是人,忠勇侯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陈寿笑骂道:“老东西。”

    黄真嘿嘿一笑,十分奸诈,起身道:“侯爷,时辰不早了,你没事的话就放我这把老骨头离开吧,袁显年与我约好了要去醉月楼吃酒呢。”

    “滚吧滚吧...”陈寿赶苍蝇一样挥手道。

    黄真乐颠颠地下楼,陈寿看着他的样子,无语地摇头道:“老东西保养得真好,这么一把年纪...”

    突然,陈寿一下子倒吸一口凉气,“醉月楼?”

    在凉州醉月楼已经没有对手,他们为什么突然搬到了汴梁?

    陈寿越想越觉得不对,这其中多半有猫腻,他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往内院走去。

    小院内,李灵越头上缠着一个红巾,正在带着几个丫鬟蹴鞠。

    她的技艺很高,和几个丫鬟玩的不十分尽兴,陈寿一进来她就注意到了。

    一脚踢了过来,陈寿伸手接住,李灵越嗔道:“你可犯规啦。”

    陈寿走到她跟前,附耳说了几句,李灵越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就要骂出声来。

    陈寿摆手道:“稍安勿躁,让我好好查一下。”

    李灵越跟在他的身后,心中一阵后怕,自己带进来的人? 竟然有可能是奸细? 自己岂不是差点害死夫君?

    陈寿背后有了李灵越,顿时踏实了,连侍卫也不带? 一脚踢开薛韶的偏房小门? 闯了进去。

    陈寿一双眼睛? 十分清亮,将房内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薛韶惊慌失措,而后有些忿怒,但是她身边的两个丫鬟,眼中分明闪过一丝厉色。

    若不是察言观色的大师? 陈寿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 他已经十分确定,这个薛韶就是白莲教的奸细,还有她的丫鬟。

    “家主? 夫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一声就是? 为何破门而入?”

    陈寿冷笑道:“别装了,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薛韶表情一呆,陈寿心道好演技,不愧是花魁。

    薛韶身后的两个丫鬟,年纪十分小,此时已经确定身份暴露。

    她们看了一眼,这儿只有陈寿和他夫人,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两个人心有灵犀,一起动起手来,她们虽然很小,但是身法却十分迅捷。

    转眼之间,就窜到了陈寿跟前,手中多了根蓝汪汪的针刺向陈寿的胸口。

    两声沉闷的动静响起,李灵越阴着个脸,一拳捶在了其中一个的胸口,那个丫鬟如同纸片一般,口吐鲜血朝后飞出去,撞在梳妆台上,把木制的梳妆台都撞得碎了。

    “你敢骗我!”话音刚落,她一脚踢在另一个丫鬟的身上,眼看是有进的气,没出的气了。

    陈寿大惊失色,每想到这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竟然是手段毒辣的杀手。

    这电光火石之间,李灵越已经踢死一个,捶伤一个,不知道还能不能救过来。

    “越儿,留个活口。”

    李灵越的拳头已经快打到薛韶的脸上了,听了这话收手,空气中都有一股罡风。

    太生猛了...

    陈寿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把她收伏了,不然还不得天天被打个半死。

    “你要死还是要活?”

    薛韶愣在原地,自己的两个丫鬟,都是苏妈妈给的,没想到她们竟然真的要害家主...

    想到这儿,薛韶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苏妈妈会突然搬来汴梁,难道她真的是为了杀陈寿?

    而自己,就是她靠近陈寿的工具...

    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薛韶没有为自己辩解。

    陈寿哼了一声,“嘴还挺硬,不愧是白莲教。”

    他撸起袖子,上前一扯,在被打死的丫鬟胸口处,果然有一个小玉佛,贴着肉带着。

    陈寿一把撕下来,晃着道:“高欢跟我说,所有抓到的白莲教的杀手死士,都带着这么个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拧了拧小佛,里面露出一个药丸来。

    “被抓之后,就服用这个剧毒的药丸自杀,免得被审讯出来,我说的对不对?”

    李灵越气的不轻,她沉着脸上前,一把撕开薛韶的胸前,粉嫩嫩的啥也没有,不过确实够坚挺。

    薛韶惊叫一声,死死捂住胸口。

    李灵越不解地回头,道:“怎么没有?”

    陈寿挠了挠头,道:“可能她比较精明,藏在更隐秘的位置了。”

    陈寿上前,夫妻俩一道,把薛韶搜了个底朝天。

    陈寿有些尴尬,干笑道:“她太狡猾了,喂,你还不承认么?你要是招供,我保你不死。”

    薛韶心如死灰,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把自己当成一个工具,来帮她杀人。

    她双眼红肿,抱定了必死之心,也不恨眼前这两个人,只是呢喃道:“你们杀了我吧。”

    “想得美。”陈寿道:“你不招是吧?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完之后,他上前,扯了一根床帘的娟丝,将薛韶绑了一个绳缚。

    任人鱼肉的薛韶马上发现,自己手脚被绑在一块,被迫挺胸翘臀,动弹不得,心如死灰的她都不禁羞得满面通红。

    “你杀了我吧。”

    陈寿拍了拍手,在她身上拧了一记,骂道:“区区白莲教,在我金羽侍辰面前还敢嚣张。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白莲克星。”

    说完他扯了一块布,捏开她的小嘴,塞了进去。

    薛韶怒目圆睁,呜呜地乱叫。

    李灵越目光有些古怪,“寿郎,你怎么...你是不是经常...为何如此熟练?”

    陈寿吓了一跳,可不敢让一拳打死人的老婆知道,这技术是在她姐姐身上练得。

    “啊?额,呵呵,以前当翊麾校尉,审讯过一些人犯...呵呵。”

第一百二十二章 掘地三尺

    陈寿在内宅锄奸,白莲教就是再厉害,消息也传不出去。

    他捉了薛韶,打死两个刺客之后,来到外院。

    “大人?”张和见他手上有血,吓了一跳:“有刺客?”

    “马上带人,将醉月楼围住,里面有很多的朝廷大员,不乏我们的人,小心他们狗急跳墙。”陈寿摸了一把手上的血,低声说道。

    醉月楼里,黄真袁显年可都在呢,陈寿心中暗想,这两个不可能是白莲教的,应该就是恰好喜欢去吧。

    毕竟对于这些有些修养的人来说,最喜欢附庸风雅,楼兰夜雪的美人最媚,不过有点流俗了,他们还是喜欢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难道醉月楼也是?”

    “白莲教的人。”陈寿冷笑道:“幸亏老子这几天没空,没有去薛韶房中,不然你可见不到我了。”

    张和一听,也是后怕不已,薛韶那么个美人,大人竟然没去,简直是一个奇迹。

    陈寿最近忙着处理李灵越和李灵凤姐妹俩的事,啥都顾不上了,不然他早就进了薛韶房间了。

    一想到他进了人家的房间,夜深人静,躺在床上连个衣服都没有,那真是必死无疑。擦了一把汗,张和马上带人,前去包围醉月楼。

    人走之后,陈寿站在原地,默默看着远处调动起来的侍卫。

    白莲教,如同附骨之疽,让人无从防备,而又无处不在。

    一旦被他们成功一次,就是万劫不复,至少在汴梁内,要开始彻底清缴这些鸟人,绝对不能手软。

    ---

    正午,艳阳高照,天气已经热了起来。

    醉月楼内? 人不是很多? 十分清静。

    雅间内,有几个豪客包了房间,这些多是商议些生意往来的巨贾? 或者人情世事的官员。

    有些事? 在家中不方便,在酒楼有些吵闹,只有青楼画舫是最佳场所。

    再叫上一两个心思玲珑,惯会看人眼色说话的美人儿从中斡旋,谈的融洽的概率大增。

    一队人马悄然靠近? 从四面八方的街道,沿途设置路障,暂停行人来往。

    很快? 醉月楼就成了一座孤楼? 一队队金羽卫? 将整个院子层层围住。

    一群骑兵,簇拥着陈寿来到楼前? 六七个侍卫提着刀,上前一脚踹开了大门。

    有些早期的姑娘? 惊声尖叫? 龟公伙计四散而逃,还有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的。

    金羽卫鱼贯而入,将所有人驱赶到堂。

    “怎么回事?”一个老迈的声音喊道。

    陈寿嘴角带着些揶揄,跟周围的人说道:“听着像是黄宰相的声音。”

    果然,一个雅间内,黄真怒气冲冲地出来,却看见陈寿带兵来醉月楼,马上就醒悟到这地方不是善地。

    他提着袍子,走的飞快,来到大堂中央,问道:“侯爷,难道这醉月楼?”

    陈寿点了点头,“老黄你真是命大,幸亏他们要杀的是我不是你,不然你天天在这里面厮混,我再见你时候,估计是在你坟头烧纸上香了。”

    “侯爷说笑了...我不常来。”黄真老脸一红,悻悻地笑道。

    在他身后,怯生生站着一个姑娘,一身绯红衣裙,莹如润雪,娇俏媚人。

    醉月楼的管事,被一个个拽了出来,押在大堂内。一个侍卫看见黄真跟前站着一个女人,看样子也是楼中姑娘,上来就要抓人。

    黄真看向陈寿,知道这些金羽卫,只听陈寿一个人的,就是宰相的面子他们也不给。

    陈寿看了一眼黄真,后者眼神十分肯定,这老狐狸精的很,他已经笃定了,多半是来路清白,没有什么问题的,陈寿便缓缓点了点头。

    侍卫这才散去,红裙美人盈盈一拜,陈寿道:“跟紧了黄宰相,不然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抓了。”

    堂内管事们瑟瑟发抖,侍卫一巴掌拍在其中一个的脑袋上,喝问道:“苏荔呢!”

    审问了一通,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被打的哭爹喊娘,不似作伪。

    一个侍卫上前,抱拳道“侯爷,苏荔的房中也没有人。”

    陈寿不甘心地说道:“去看看!”

    苏荔的房间就在后院,房门早就被踹烂,一地的碎木板,房中能藏人的地方,都被翻开,遍地狼藉。

    金羽卫的统领邵进上前,在房中慢慢踱步,他以前是北司的番子,对缉拿追捕比较擅长。

    走了一圈,他回过头,对陈寿摇了摇头。

    “娘的,这还是让她跑了!”

    侍卫们护着陈寿,刚要离开,邵进突然停住了脚,使劲跺了一下。他的眉峰一挑,伸手道:“且慢!”

    众人一起回头,只见邵进拿着刀鞘,在地上使劲敲了几下,大声道:“这间房子有地道。”

    陈寿一挥手,身后几个侍卫上前,要将地上的板砖撬开。

    邵进摇了摇头,道:“这种地道,入口多半在床上,拉了床帘,神不知鬼不觉方便进出。”

    两个侍卫跑到床上,掀开之后,回头道:“侯爷,黄大人,果然有个地道!”

    黄真摇头道:“这贼妇,真是看不出啊!”

    陈寿笑道:“老黄不是我说你,虽然你在官场是老油子,这欢场上你还差点事。要不是慧眼如炬,你还在白莲教的温柔乡里呢。”

    黄真撇着嘴,一脸嫌弃,“侯爷英明。”

    众人上前,果然是一个地道,陈寿道:“来几个人,一块下去,小心有机关。”

    大堂内,所有的客人和醉月楼的姑娘、伙计都被押到金羽卫,挨个排查。

    陈寿来到大堂,看着神色惊慌的姑娘和客人,伸手叫过耀武扬威的高欢,低声道:“这些姑娘都是来汴梁招募的,估计有不少人是无辜的,你去下令,严禁有人乘机欺辱打骂,否则必将严惩。”

    高欢心中一凛,这件事侯爷单挑自己来下令,难道是怀疑自己会乘机揩油?

    自己确实有这个想法,没想到被侯爷看出来了,高欢心中后怕不已,赶紧拍着胸脯道:“侯爷放心,弟兄们没有这么下作。而且有我看着呢,谁敢乱来,我饶不了他。”

    陈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共拍了三下,每一下高欢就矮一寸,最后弯着腰道:“属下现在就去。”

    他们在外闲聊的时候,已经有侍卫排着队,进到地道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保护公主!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邵进带着人,从院门口进来,见到陈寿抱拳道:“侯爷,此地的密道,直通城中一个破庙,早已荒废许久,还有一处竟然连通原驸马都尉王朝隆的府上。”

    陈寿暗暗点头,这都是白莲教的老窝,驸马府也有密道,自己竟然没有查到。

    邵进欲言又止,陈寿伸手招他过来,邵进附耳道:“侯爷,还有一处,连通皇宫。”

    皇宫的密道,陈寿和苗德一道下令,不许任何人外传,严格守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用上。

    密道密道,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字“密”。

    陈寿点了点头,也不说早就知道,起身笑道:“弟兄们辛苦了,都回去吧,该审的审,该查的查。”

    苏荔没有捉到,陈寿心中失望之余,也早就有些心理准备。

    白莲教的教主做情报工作是把好手,若不是他和自己乃是生死大敌,陈寿还真想招募他做个情报头子。

    驸马府,陈寿领兵进来,直奔后院。

    其他人在清量探查密道,他则直奔怀善公主的卧房,推门之后,卧室中纤尘不染,收拾得极为整洁,靠墙的乌漆条案上还点着一炉龙涎奇香。

    公主坐在地上,乌木地板上铺着一条昂贵的波斯地毯。

    怀善公主穿着家居燕服,将笔直修长的腿部曲线完美勾勒,一身剪裁合体的月白色箭袖小袄,纤柔的腰肢上束着一条红绸,贲起的酥胸、恰盈一握的纤腰,身姿曼妙每一丝曲线弧度都完美到未可增减一分。

    “公主这是做瑜伽呢?”陈寿目光一滞? 笑着上前问道。

    瑜伽在佛教中属于修持三学“戒、定、慧”中的“定”的范畴。“定”,就是“禅定”? 也是“止观”,就是瑜伽修持。所以,瑜伽传入中国应该是随着佛教的传入而传入的汉语音译“瑜伽”最早也是出现在汉译佛教经典中。

    怀善公主没有看他,继续弯腰? 将身子折成两头高中间低,看上去十分诱人? 一边冷声道:“关你甚事。”

    陈寿咽了口唾沫? 笑着上前? 坐在地毯上道:“这又是怎么了?”

    怀善心中又喜又恼? 喜得是他终于来了? 恼的是他现在才来。

    前几天听说他又纳了新人? 这些日子估计正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时候? 怕是早忘了当初的许诺,自己也是糊涂竟信了他的花言巧语。

    “忠勇侯来此? 有何贵干啊?”怀善酸溜溜地问道。

    陈寿一把抓住她丰盈的臀丘,笑道:“特来与佳人幽会。”

    怀善一下子坐了起来? 将陈寿远远推开,冷着脸道:“你还是去宠着你那新纳的小妾去吧? 据说是汴梁的什么行首花魁,被几万个男人在画舫里看啊评论啊的美人儿? 多么光鲜。”

    陈寿正色道:“你还不知道吧?那是白莲教的贼人,我特意抓到府上,今日才把他们一窝端了。”

    “真的?”怀善有些怀疑。

    “你还不信,你家就有地道,是你那个死鬼驸马挖的,直通醉月楼。我一查到,就担心你的安全,特意来保护你呢。”

    怀善将信将疑地问道:“你没骗我吧?”

    陈寿伸手去搂她,怀善果然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

    “当然没有了,不信你现在就去看,我正让手下排查还有没有其他的通道呢。”

    “吓死个人了...”怀善捂着胸口,说道:“这宅子我是不敢住了。”

    “没事,我上奏陛下,让你也搬到避暑宫去,你觉得怎么样?”陈寿是虱子多了不痒痒,都放在避暑宫,自己也不怕。

    怀善站起身来,道:“我换身衣服,去看看那劳什子地道。”

    一声娇呼,娇躯才支起便被再度推倒,陈寿一边喘着粗气就开始解脱自己腰带。

    怀善挣扎拍打着他强壮的身躯,脸上却笑得有些放荡,“去...去床上。”

    “就在这!”

    ......

    ---

    应州府的粮食被劫,自己府上搜出白莲教。

    两个事加在一起,让陈寿痛下决心,先肃清这些附骨之疽。

    一场声势浩大的反白莲教的清查,在开封府和大名府展开。

    各地的路口都设了关卡,搜捕苏荔,陈寿还派人去西凉传信,让他们查抄醉月楼。

    夜色如墨,一盏烛灯挑着房中,透出昏黄而黯淡的灯光。

    薛韶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上首坐着陈寿。

    金羽卫的审讯结果出来,几个管事的供词一致,陈寿已经知道她是无辜的了,所以一直没让人用刑,但是也没放她出来。

    “你到底是不是白莲教,她们阴谋刺杀我,你知道多少内幕?”陈寿问道。

    薛韶脸色惨白,凄凄艾艾,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挂着几滴泪珠,我见犹怜。这时候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吧?

    毕竟那两个伺候自己的丫鬟,和自己朝夕相处,没想到竟然是妈妈安排的杀手。

    “奴家..真不知道,也没有想过要害家主。”

    薛韶哭哭啼啼的,也不敢求饶,陈寿见状心道差不多了,握着一根马鞭站起身来,吓得薛韶浑身一抖。

    “我岂是你们能刺杀的?本该将你交给金羽卫发作,用竹签刺你的指甲,骑木驴,走钢钉,剜眼、刖足...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薛韶脸色更白了,这样的才女,是很有发散思维的,越想就会越害怕。她们会把本来就十分可怕的东西,想象出十倍百倍的恐怖来。

    “不过我怎么着也和你有过一些交情,就给你一个机会。以后在府上好好地疼改前非,伺候家主,彻底和白莲教脱离关系,知道了么?”

    “奴家...真的不是白莲...”

    “闭嘴!”陈寿一挥鞭子,发出一阵清亮的响声,这是他专门拿来吓唬人的。薛韶这妮子,他看的十分通透,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若是平日里正常开了她的脸,她可能也不会反抗,但是也别指望她多热情,却是少了许多的乐趣。

    薛韶早就吓的六神无主,一听陈寿竟然愿意放她一马,简直不敢相信。

    “过来。”陈寿一挥手,薛韶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陈寿跟前低着头。

    “嗤喇”一声,月白色的小衣被扯下,薛韶光洁的香肩、玉背、纤腰暴露在灯光下,白滑如玉。

    就如此在陈府做一个侍妾,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事,薛韶到了这个时候,认命地想道。难得陈寿能够信任她一回,不然真的可能会受那些骇人听闻得酷刑。

    有了这样的想法,她虽然羞赧,但是强撑着说道:“奴家伺候老爷歇息。”

    陈寿将马鞭一扔,贱兮兮地说道:“这个不急,先跳一支舞看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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