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老树新枝
张正元在西凉,专门去见过陈寿的兄嫂,但是只留下一些钱财,并没有带他们出西凉。
这是陈寿的意思,如今自己的实力,远不如将军府。
天下将乱之际,把他们留在西凉肯定更安全。
苏琼枝早就把他们接到了府上,至少是衣食无忧。两个人也嘱咐张正元带句话,让陈寿多多保重,不行就回来,倒是没提自己的儿子的事。
他们虽然心中担忧,但是不想给陈寿太大的压力,只是默默地自己悲伤。
忠厚老实的夫妻俩,也不知道自己的二弟在外面干了什么,只是大家都说他出息了,两个人也跟着高兴。
如今听到陈寿要娶将军府的二小姐,陈耕还特意去苏琼枝那儿道歉,谁知道苏琼枝根本没有生气。
苏琼枝从汴梁回来之后,就跟李灵越时常聚在一块,她又不抢名分,再加上对陈寿的助力太大,李灵越都对她客客气气,两个人感情十分好。
这一次陈寿的聘礼,大头就是苏琼枝出的。
她好言安慰了老实巴交的陈耕,把他送了回去。
将军府和陈寿联姻的消息传开,西北各路豪强都坐不住了,尤其是河东的龙门山一系的人。
陈寿本来是困在中原的一块肥肉,谁拿下他就能顺而掌握皇帝。
龙门山,蒋府。
蒋褚才头上缠着一个白巾,他进来犯了头痛,每天一到这个时候,就疼的生不如死。
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蒋褚才额头出了一层白毛毛的汗水,怪叫一声扯掉了白巾。
“陈寿小贼,竟然娶了李威的女儿!”他站位身来,强忍着头疼,骂道:“如此一来,小贼势必更加猖獗难制。白波谷仗着小贼的势,肯定会步步紧逼!”
“家主,陈寿想借西凉的势,他也得娶得到才行。”
蒋褚才看了一眼自己的幕僚,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前番白莲教在河东闹事,我们和他们暗下多有相通,白莲教和陈寿是死敌,若是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然后给他们一些武器和银两,让白莲教的人...嘿嘿,这一路可难走的很啊。”
刚才暴怒之下,蒋褚才头疼轻了一半,他揉着额头道:“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不过切不可让人知道和我们有关。还有就是,白莲教愿意为我所用么?”
“家主放心!白莲教的人,到处购买武器,他们不舍得拒绝我们。”
“和白莲教合作,乃是大忌,既然不得已做了,就一定要有万全的准备,不能把我们放于天下公敌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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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在即,陈府内也开始准备。
到处都在洒扫,府上的丫鬟,被绿儿指使的团团转,围在一块剪喜字、绣吉服,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皇宫内,赵材亲自下令,从府库拿出结果宝贝赐下来,并且下了一道敕封李灵越为一品诰命夫人的敕封。
给主母留出的院里,高高供放着抹金轴织锦敕封文书,新房布置的十分喜庆豪奢,金钩高挑,罗帐双分。
万事具备,只等新娘上门了,虽然这个新娘还有十来天才能到。
陈寿一大早就被吵了起来,干脆去避暑宫泡温泉,躲一个清净。
刚出自己的卧房,就看到袁心珠和李香琳挽着手,挎着一个篮子去采花做胭脂。
“老爷。”两个人看到陈寿,笑着打招呼。
“你们算是有造化的,我要去避暑宫玩,你们去不去?”
“去避暑宫做什么?”李香琳歪着头问道。
“你来得晚不知道,避暑宫可好玩啦,尤其是那儿的温泉,泡一泡真舒服。”袁心珠两眼冒着小星星,对李香琳说道。
说完之后,她就跑上前,扔掉小篮子,对着陈寿撒起娇来。
李香琳也十分意动,不过没敢上前痴缠,站在那儿满怀希望地看着陈寿。
陈寿笑道:“走吧,我带你们一起去。”
汴梁春色,先到了避暑宫,沿途的树上,嫩绿的新枝已经开始抽芽,空气中都是一股清新的味道。
进了避暑宫之后,这儿的植被却还没有抽枝,许是地势太高的原因。
陈寿从马车下来,两个少女一左一右,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陈寿轻车熟路,来到浴池外,周围郁郁葱葱,都是些四季常青的松柏竹林。
顺着小路进去之后,里边帏幔重叠,鲛绡遍垂,每隔数步便置有一盏琉璃灯,却是异样的华丽,与外面那朴质天然的风格迥然不同。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木屋,推门而入,屋子中央围了个方圆数丈的大浴池。
边阑池壁皆用上好白玉砌就,有一条碧色铜龙自墙外引入,龙头垂于池边,一道柔柔的活水正从龙嘴里流出,缓缓注入池中,发出丝丝白热的蒸汽。
屋中没有任何炉子,也温暖如春,丝丝暖流让人十分舒服。
陈寿笑道:“你们没见识过吧,我也是托了先帝的福,才有机会享受一会。”
说完他就脱了衣服,跳入池中,袁心珠和李香琳对视一眼,都有些害羞。
袁心珠年纪小还不太在意,连小肚兜也摘了,跳到陈寿跟前嬉闹起来。
李香琳脸一红,慢慢脱去衣服,将脱下的衣裳裙裤整理妥贴,捂着胸口在池边东张西望。
“下来啊,怕什么,不会有人来的。”
“来...来了。”李香琳本就生得唇红齿白、柳嫩花娇,被陈寿开脸之后,身上多了一股与其年纪不衬的妖娆。
她看见周围有一个木桶,里面是新采的花瓣,便跪在池边,把花瓣均匀地撒了下去。
袁心珠早就和陈寿,舒舒服服地漂在池子里,李香琳捂着雪白的胸口,把脚伸进去,果然十分熨帖。
陈寿偷偷一看,自家这个小妾的双脚精致无比,犹如冰肌玉骨,纤瘦合度。光洁的肌肤细如白玉,足弓曲线玲珑,轻盈婀娜,宛如软玉凝香。
陈寿背上驮着袁心珠,慢慢凑了过去,将她抱下水来。
......
三个人在池中,正恣情惬意地嬉戏,忽见从帏幔里走出一个人来。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全都愣在原地。
第九十七章 走私窝点
袁心珠和李香琳见从帏幔里走出个人来,顿然花容失色,却抚住嘴不敢发出叫声,急忙将身子藏入水里,一左一右死死挨住陈寿,只余脑袋露在水面上。
自己两个刚才嬉戏玩闹,岂不是浑身都被人瞧了去,待看清来人后,才心中稍定。
因为来人也是个女的,身上只有一条绛红长绡,长相娇艳稚嫩,胸前玲珑跌宕大的离谱,她眼角笑意慢慢消失,变为盛怒。躲藏已是不及,慌乱中扯过帏幔将自己遮住,指着陈寿娇叱道:“陈寿,你怎么在这!”
陈寿很厚道地提醒道:“公主,你还是先出去吧。我们的关系,还没走到赤身露体共处一室的地步。”
“你等着!”赵金奴身上只拢绕了薄薄纱绡,逃也似的跑了出去,万分狼狈。
“老爷,怎么办?”李香琳抚着胸口,紧张兮兮地问道。
“没事。”陈寿不怀好意地一笑,自己早就早这儿,和绿儿一起偷看过小公主的身子。
那时候被武贵妃遮遮掩掩的,今日一见,这小公主当真了不得,单论身材应该是目前为止,自己见过最好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如今这避暑宫,不比原来,各自的妃子虽然带着自己的丫鬟,但是没有派人到这儿守着的道理。
陈寿在避暑宫,带着小妾泡温泉,严格来说是有逾越的罪责的,他更不可能大张旗鼓,才有了这个乌龙。
两个少女心怀惴惴,再也不复刚才的惬意,陈寿泡了一会就带她们出去,擦干了身子,换上衣服,来到道观内。
陈寿见两个人秀发上还湿淋淋,便嘱咐道:“你们头发还没干,小心着凉,在房中不要到处走动。”
两人一.asxs.头,十分乖巧,陈寿心情大好,带着手下去道观内新设的冶炼坊查看。
他前脚刚走,刚刚还一副乖巧模样的袁心珠就坐不住了,拽着李香琳就要出去逛逛。
“不好吧,老爷吩咐了不让乱走。”
“怕什么,他回来的时候,我们也回来啦。”
“还是不要了。”李香琳一想起刚才的窘迫,心有余悸。
“真是没劲。”袁心珠抱着胳膊,嘟着嘴,一脸不开心。不过很快,她就被房中的画册吸引了目光,转而去研究起来。
炼丹炉已经推到重新冶炼,一柄柄枪头摆在地上,几个铁匠赤着双臂,浑身冒汗正在打铁。
“大家辛苦了,每人十两银子,再加两匹彩绢。”陈寿也不废话,直接开口赏赐。
在场的铁匠全都脸色一喜,手上丝毫不停,反而更加卖力地锤了起来。
以避暑宫之大,几乎囊括了整个山,跑马都要半个时辰才能绕一圈。
而且易守难攻,只有一条道路,是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
山上树木丛生,可以就近削木浸泡、打造枪杆和弓箭。
陈寿把最重要的冶炼坊建在这儿,完全不怕被人端了,必要时候还可以在此坚守以待援兵。
“把粮食多多运一些上来,正好有几个太妃在此,可以假借给她们运送日常用度的名义,在此囤积些粮草。”
赵鸿不解地问道:“大人,汴梁都是我们的了,何必处心积虑经营这个避暑宫?”
陈寿笑道:“魏云色、姚保保为啥死了,就是他们只想着经营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到头来一旦被攻破就是死路一条。狡兔尚且三窟,就是为虑胜先虑败,才能永远有退路,不至于被人逼至绝境,那时节后悔就晚了。”
“大人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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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府,武清县。
一群官兵,沿着泥泞的道路,小心搜查着。
顺着上次送信的人,高柄终于找到了头绪,沿着白沟河,亲自带人从河间府追了过来。
只要找到了陈福,自己就能彻底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偏远之地,回去繁华的汴梁享福了。
“大人,你看!”
高柄顺着手下的手指看去,只见眼前的丛林尽头,豁然开朗。
竟然有一个繁忙的港口,人来人往,搬运着一箱箱的货物。
“贼厮鸟,一群刁民,在这和海外夷人交易。”
因为大唐的海运太发达,一直垄断了海上贸易,为了防止南唐奸细混入,也为了防止沿海的边民投靠南唐,大齐一直是严禁百姓出海的。
“抓紧时间,上报给侯爷。”
高柄带的人不多,不敢私自行动,看那港口周围,好像有很多的汉子腰中别着武器。
“我们怎么办?”
“先回去,等侯爷的援兵来了再动手,他们跑不了...”
高柄带着人,从林中原路返回。走了几步,突然一阵清风习习,带着海边特有的咸湿味道,树林的尽头不是来时的入口,而是靠近靠边的海湾,眼前是一处坐落在海湾内的二层客栈,客栈的店幡随着风轻轻摆动,露出四个黑墨大字“圣心客栈”。
名字叫蓬莱,却和那海外仙山没半分关系,黄土做墙,以木为梁,一楼摆着几个散座,二楼设有客房,高柄等人进来之后,大声喊道:“小二呢,死哪里去了?”
不一会,出来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弯腰道:“客观,您要点什么?”
“两个凉菜拼盘,一只蒸鸡,二斤牛肉,麻利的快点上。你们这儿,可有秦凤酒?”
“大爷你耍笑小人了,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秦凤酒呢。您点的菜,小店也一概没有啊。”
“他娘的真晦气,那你们有什么?”
高柄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小二不轻,突然帘后传来一阵娇笑,声音清脆好听。
众人循声望去,见二楼红裙一闪,随即一个艳丽妇人快步走下楼来,离得近了见此女约三十来岁,身材丰满,眉梢眼角尽是媚态,脸上不施脂粉,肤色白嫩。
走到桌前红裙一翻,径直坐到了桌上,绣鞋往条凳上一搭,翘起了二郎腿,随后身子一仰,两臂往桌子上一撑,扬着下巴,脆生问道:“怎么,对小店不满意?”
高柄一双贼眼,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老板娘的诱人曲线,在那对“胸器”上睃了一眼,登时笑道:“有什么不满意的,只要老板娘亲自来给我们弟兄倒杯酒水,漫说没有肉,就是吃土也行啊。”
“呸。吩咐后厨,给这些外地客人,做一些鲜美的海味。”老板娘蛇腰轻扭,又回去了楼上。
“这娘们够劲,我喜欢。”高柄贱兮兮地说道。
周围的手下笑道:“等将来大军到了,拿下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高柄听完,和手下们猥琐地笑了起来。
高柄突然想起纸铺那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来,据说已经是忠勇侯的小妾了,他压低声道:“你们这些狗才,万万不能在忠勇侯跟前提起此事,否则别怪以后兄弟没得做。”
二楼,秦英莲凤目含威,冷哼道:“不知道哪来的狗官兵,我听他们说大军要来,不得不防。”
“管他娘的,将他们迷翻了,扔到海里就是。”
众人一你言,我一语,浑然没有注意到陈福脸色古怪。
“坏了,高大哥怎么来了,肯定是来找我的,要是被香主杀了,不成我害了他们么...”
“不行,我一定要救高大哥他们出去。”
第九十七章 死士
高欢等人,走了这么远的路,都已经饥肠辘辘。
上菜之后,狼吞虎咽起来,高欢甚至还要借着酒兴,去调戏此间的老板娘。
突然,他感到一阵发昏,高欢自忖酒量不错,心中徒然生出一股警觉来。
他转身一看,弟兄们已经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他娘的,被...”
话音未落,高欢也倒地不起,眼睛将要闭住的时候,他看见一个贼秃,笑吟吟地靠了上来。
“完...了...”
疤瘌和尚在他身上一搜,扔出几个牌子,笑道:“果然是朝廷鹰犬,把他们丢到海里算了。”
“万万不可!”陈福情急之下,跳出来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陈福平日里从不在这种时候发言。
他挠了挠头,急中生智,说道:“就怕他们已经把这里的情报发出去了,不如等他们醒了,审问出来,我们才放心继续在此开店。”
这儿是秦英莲他们开的一个小客栈,和桐花村外的那个一样,就是一个情报站。
暂时只有疤瘌和尚,和那个佝偻老头还要秦英莲陈福四个人在。
秦英莲满是不屑地看了一眼高欢,道:“和尚,你们审一审他,有情况随时回去汇报。”
她转过脸来,对陈福笑道:“阿福,我们走吧。”
陈福憨笑道:“这儿就和尚他们两个,人太少了,我还是留下帮他们一下吧。”
“随便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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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凉古道,一望无垠。
因位于黄河以西,祁连山以北,合黎山以南,为两山夹峙,故名河西走廊。
凉州兵马从这里出发,便可以直抵中原,西域商队的丝绸之路,也必经此地。
如今这地方,叫做金鸡峡,道路狭窄,大军摆起一字长蛇阵,缓缓通过。
几个骁骑,踏过一片落叶丛生的土地,并没有作过多的停留。
马蹄声远去之后,落叶下,泥土中,一个人口吐鲜血。
至死他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与此同时,还有无数的人,藏身在此。
为了圣教大计,就算是死,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宗教的力量,是最可怕的,因为它控制的,不是一地一城,而是人的思想。
人一旦被洗脑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往往可以爆发出十倍于自身极限的潜力。
十来天的潜伏,避过了一次次的骁骑,这在一般人看来,是很难完成的事,但是对狂热的教徒来说,自有一股信仰之力让他咬牙坚持下来。
夜色渐凉,一轮又红又圆的太阳,慢慢下山。
落日的余晖,以可见的速度消失,底下的长龙已经开始准备火把。
岳鹏看着天色将暗,便问道:“大人,是不是大军停住,在此歇息一晚。”
张正元点了点头,说道:“我去请示一下夫人。”
他刚到李灵越的马车前,突然周围杀声大作,一群人坠着绳索,从两侧的山上杀了下来。
他们人多势众,但是完全没有章法,送死一般地冲向那些凶恶的军汉。
张正元马上发现了他们的目的,沉声道:“他们要拖延时间,对夫人不利!保护夫人!”
果然,最精锐的一群人,从中间直奔马车而来。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杀李灵越,只要西凉将军府的女儿死了,联姻也就成了无稽之谈。
这些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不知道在这儿藏了多久了,为首一人就像一柄飞出的银枪,奔跑带起的晚风拂动他胸前长髯,目中泛着无穷的杀气。
张正元死死盯着马车,厉声道:“快去保护夫人!”
可惜这地方实在太拥挤了,根本冲不过去,而且还有无数送死的炮灰挡在路上。
“他们早就勘测好了地形,专门在此伏杀夫人!”岳鹏挺着长枪,戳死了几个教徒,这些人武力不高,而且没有盔甲,一戳就死。
但是死去的尸体,也成了拦路的障碍,让岳鹏怒气翻涌,狂喊着不停挑刺。
中间的精锐,同样是不着片甲,他们只追求极致的速度,每个人都如同箭矢一样,目标明确,就是要杀李灵越。
马车前的守卫也不算少,都是西凉兵,只见头前就是一员中年参将,来人二话不说,劈胸就是一枪。
这员将领随着李威征战多年,这次就是让他去京城享福养老的,仓惶举刀相迎,那人一路疾奔,手中大枪居然还能抖出一个枪花,一个金鸡乱点头,“砰砰砰”就是三枪,上刺咽喉扎两肩。
西凉老将一刀磕开了头一枪,又一侧身躲过了第二枪,这第三枪是说什么都躲不过去了,大枪透肩而过,痛得他惨呼一声。
百战老将,最后时节握住枪杆,不甘的怒吼道:“保护二小姐!”
说完之后,又一个长枪刺到,老将终于仰面倒下马去。
刺客们心中大喜,马车就在眼前,自己这些人虽然会全部死掉,但是完成了圣教的大事,死的心甘情愿,甚至有些欣喜。
张正元在远处,看的心胆骇裂,但是却无可奈何。
这些人不要命的战术,一定是事先深思熟虑的,没有人会用这种打法,因为除了白莲教,很少有这么多完全不要命的疯子,供他们驱使。
终于,有一个人已经到了马车旁,他双眼冒着光,掀开车帘。
迎接他的,不是想象中一个满脸惧色,哭哭啼啼的弱女子。
李灵越伸手,揪住来人的头发,电光火石之间拽入车中,一拳打在他的后脑勺上,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呼,这个精锐教匪就此殒命。
丫鬟知画大叫一声,已经吓得晕死过去,李灵越掀开帘子,站在马车之外。
她扯下披风,猛的一紧自己腰带,让一束纤腰看起来更加的惊心动魄,一头黑色秀发,就在寒风中飘飘扬扬。
另一个老将,爆喝一声,将一柄长枪丢了过来。
“二小姐,接住。”
李灵越握住西凉特有的白杆长枪,睥睨四方,砍断了马车的缰绳,跃身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那便是李灵越,杀了她!”
所有人放弃了自己的缠斗的对手,即使被人戳上一刀,也怪叫着朝李灵越杀来。
最后一丝的余晖,照耀着这片血染的战场,挤不进去战场的所有人,都看向这里,紧张万分。
这方寸之地的战斗,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甚至连正在交手的地方,也停下来驻足观看。
只要李灵越死了,这些死士刺客就成功了,他们根本没想着或者回去。
只要李灵越死了,这绵延几里的将士,就是彻底败了,即使杀光了贼人,也无可挽回。
张正元突然大喝一声,“放箭!”
高处的士兵顿时醒悟过来,分分丢下手中的武器,用弓箭射击外围的贼人。
一众教徒全不躲避,纷纷挺身迎接箭雨,护住那些精锐死士。
饶是西凉士卒身经百战,也没见过这么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的,只能一边骂一边射箭。
前方传来一片惨呼哀叫声,一群教徒站在箭雨前,以血肉之躯为同伙阻挡,然后沉重地仆倒在地上,紧接着后边拥出更多的人,箭雨继续倾泻,那些教徒衣衫褴褛,既未着甲,也未执盾,就以血肉之躯迎着箭雨扑上前来,然后再度扑倒。
最重要的战场上,李灵越骑着马,死死盯上了那个刺死身边老将的教匪。
他应该是这支死士的领袖,周围的人都在为他创造条件,李灵越眼一横,娇叱一声干脆杀了过来。
手中持枪的壮年死士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张狂的小娘皮!合该你死在俺的手中。”
“耿叔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临老死在你这个腌臜小人手里,我要了你的命!”李灵越凤眼含威,粉面含煞。人仗马力,挺枪刺来,这一下没有任何花招,势大力沉。
壮年汉子没有畏惧,叫了一声“来得好!”
两个人用的一样的兵器,壮年汉子的长枪如同毒蛇一般,出招迅速。反而是李灵越,招式朴素,但是每一下都是威猛刚强,壮汉渐渐感到虎口麻痛,有些握不紧手里的长枪了。
李灵越一记横扫之后,突然在马上站起身来,大叱一声,白杆长枪从天空中聚力挥下。
壮汉赶忙挺抢阻挡,砰的一声,枪杆折断,这一下生生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壮汉脸色变得黑紫,最终冒出一股黑血,眼中透露出一丝不敢置信的绝望,缓缓倒下。
西凉将士本来护着她免遭暗箭,此事一起欢呼起来,张正元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若非二小姐悍勇,你我酿成大错了。”
第九十八章 中转
马车内,李灵越挽起裤腿,赤着一条白皙笔直的小腿,坐在座位上。
知画眼睛红红的,小心翼翼地给她敷药,时不时轻轻吹一口。
车帘外,张正元道:“夫人,过了前面就是一片坦途,城郭相连,不会再有贼人了。”
李灵越不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丫鬟,道:“快些敷,上个药怎么这么慢。”说完之后,才对窗外说道:“知道了,你派些人,把死了的西凉将士送回凉州,入殓安葬。”
张正元抱拳称是,心中涌出一丝敬佩,二小姐在这个时候,还记挂着死去的将士,将军府能完全掌控西凉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家没有一个纨绔子弟,虽然代代都有战死沙场的,能够安安稳稳活到老年的都是少数,但是这样的门第也造就了一个个的英雄。
不说别人,在河东见识过的李欣,就让张正元心服口服,分外推崇。
战场上杀伐果断,令行禁止,转进如风,侵略如火,指挥千军万马,在他手上如探囊取物一般。
张正元一直在仔细地揣摩和学习李欣的战法,并且从中获益良多,稍加使用就能战场上取得不俗的战绩。
他骑着马,缓缓离开马车,对身后一直紧跟着自己的岳鹏说道:“你相信么,李欣将军,竟然是在西凉最不受待见的李家人。”
岳鹏挠了挠头,笑道:“下官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没有见过大公子李锦,不过听忠勇侯提起过,那是一个只见过一面,就让忠勇侯折节钦佩的人物...”
“这...更不可思议了。”
张正元呵呵一笑,一夹马腹,带着手下继续东进,去往那开封府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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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陈府水榭。
陈寿看着一脸狼狈的高欢,问道:“你真见到陈福那小子了?”
高欢跑到他的跟前,竖起手掌,低声道:“千真万确啊,大人,您侄子进了白莲教了,拉都拉不回来啊。”
陈府夜里偷偷放走了高欢一行人,这种事,高欢自然不敢对陈寿说。
他直接隐去了这一段,只说是陈福加入了白莲教,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陈寿气的牙根发痒,这小子看上去老老实实,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没想到一惹祸就惹个大的。
你二叔我跟白莲教势不两立,你倒好,你去信教去了。
“行了,你走吧,我自由安排。”
高欢一愣,问道:“属下不回去主持消灭这些教匪么?”
“我仔细想过了,你不适合这个任务,我在京中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留在汴梁听用吧。”
高欢大喜,抱拳道:“属下必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他故意说出陈福进了白莲教,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自己成为一个掌握了秘密的人。
如此一来,忠勇侯八成会把自己留在汴梁,没想到真的成功了,让高欢心里得意洋洋。
他哪里知道,自己正错过一个绝好的出人头地,一鸣惊人的机会。
陈寿没好气地挥了挥手,高欢喜滋滋地退出水榭,他前脚刚走,陈寿就捂着腮,牙疼起来。
内院,红儿草草用过饭食,便要了热水洗沐更衣,然后精心修饰了一番。
“药膳准备好了么?”她朝着窗外问道。
一个小丫鬟,烫了手一下,捏着耳朵,回道:“准备好了,正在往汤盅倒呢。”
红儿仔细拂好发丝,扶了扶髻上的钗子,望着镜中妆扮一新的丽人嫣然一笑,这才款款起身,娉娉袅袅地往水榭走去。
来到三楼,推门而入,就看见陈寿捂着腮,一副牙疼的模样。
“老爷,这是上火了?”
陈寿点了点头,“老爷我火气很大。”
红儿坐在他跟前,给他盛出一碗药膳来,却看到自家老爷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嘴巴。
两个贴身的丫鬟,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红儿啐道:“两个西域的狐媚子,不是好人。”
桃儿和柳儿笑着上前,按住她的肩膀,柳儿笑道:“有劳二夫人了。”
红儿看了一眼陈寿,后者鼓励地看了她一眼,红人认命地跪到陈寿两腿之间,红着脸叼着小陈寿,颇有些熟稔地败起火来。
陈寿往后一躺,心中开始思忖,到底如何处理河间的事。
自家侄子进了白莲教,若是说他人性泯灭,陈寿是不信的。
八成是有什么苦衷,不过高欢说的,在海边的那些私自和海外贸易的港口,也引起了陈寿浓厚的兴趣。
陈寿对此,并非一无所知,如今河北一带,有很多的渔村,都是偷偷和还对岸交易的。
辽东人也掺杂其中,获利十分丰厚,可以说是日进斗金。尤其是在高丽,那小小的地方,简直就是契丹、辽东、河北和南唐的一个中转站。
之所以会在高丽,就是因为高丽的一个惊世骇俗的操作。
它同时向契丹、大齐、大唐称臣纳贡,每年派遣使者朝贡,言辞十分卑微恳切,搞的几个大国都不忍心苛责。
大齐和唐国南北对立,催生出的一个原本没有的繁荣的商道,随着大齐朝廷对地方约束力的下降,这几年也渐渐显露出来,不再完全遮掩。
桃儿开始端起小碗,拿着一个汤匙,给陈寿递到嘴边。陈寿一边喝着汤,一百年思考对策,突然一哆嗦,赶紧把一双大手插入青丝,使劲戳了几下。
红儿一边咳嗦,一边拿出一个手帕来,擦着红肿丰盈的嘴唇。
“老爷,还上火么?”
陈寿没有理她,将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头发。
红儿知道他在想事情,便温驯地拿起汤匙,一勺勺地喂他喝汤。
陈寿沉思许久,突然生出一个主意来。
要不要让赵鸿去...
这个想法一出来,吓了自己一跳,这小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不知道能不能独当一面。
不过陈寿已经注意到赵鸿很久了,他不同于张和。张和对自己的命令不折不扣的执行,从不问为什么。
赵鸿每次都问个清楚,虽然经常挨骂,但是他在思考。
这样的人,或许可以去帮自己打开河间府的局面。而且赵鸿绝对值得信任,是自己心腹中的心腹,亲信中的亲信。
“让赵鸿进来!”
不一会,赵鸿兴冲冲地进来,抱拳道:“大人,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二小姐...哦,不对,是夫人到了城郊了。”
第九十九章 姐妹情深
陈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
“还有多久能进城?”
“估计今天黄昏就能到。”
张正元也是被劫怕了,如今这道路上,真不算太平。
动辄就有贼人,各地的豪强控制的郡县,也不见得都是安全的。
陈寿早就做好了安排,笑道:“先搬去避暑宫内暂歇,明日我们前去迎亲,举办婚礼。”
避暑宫又李灵凤,也算是她半个娘家人,又是陈寿的老本营之一,安全是绝对安全的。
“我们先去避暑宫一趟,在那等着。”
陈寿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亲兵,快马扬鞭到了避暑宫。
李灵凤的寝宫内,听到陈寿真的要和妹妹完婚了,李灵凤的眼神就跟上了冻的老陈醋一样,又酸又冷。
陈寿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亲自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道:“孕期不能喝茶,来,多喝点热水。”
李灵凤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无事献殷勤。”
陈寿挥了挥手,跟知琴、知棋、知书三个丫鬟说道:“你们先退下。”
三个人笑着退了出去,房中只有陈寿和李灵凤两个。
“你现在开心啦,一会你就要迎娶心上人过门了。”
“谁让你们李家还留着一个不给我呢?要是把你们两个都许配给我,我肯定比现在要开心一百倍!”
李灵凤神色稍霁,啐道:“做梦!”
陈寿张开手臂,搂住李灵凤的腰肢,柔声说道:“做梦多好啊,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他呼出的气越来越热,声音也越来越低,几乎贴在李灵凤的耳边呢喃道:“如果这是梦,我愿意一辈子都不醒来……”
李灵凤心头泛起一丝酸甜交加的滋味,刚才那点怒意不由消散一空。
陈寿本来纯属哄李灵凤高兴的,谁知看到她悲似喜的神情,自己却是心头一动,望着佳人的目光,渐渐沉浸其中。
若是自己一直是这个身份,或许她和孩子永远都不能曝光,都不能堂堂正正地出现在自己身边。佳人将身托予,自己却无以为报。此时他抱着李灵凤,心里除了愧疚,还有说不尽的怜惜和疼爱。
除非...
自己的权势,大到一定程度。
“我早晚,也给你补办一场婚礼。”
“你就知道哄我。”李灵凤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的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两个人对视起来,陈寿笑道:“你等着瞧吧。”
两个人腻歪了一阵,外面人来说,二小姐的车驾已经到了避暑宫下。
陈寿从寝宫出来,正好碰见李伯皓,这小子就是再傻,也已经知道陈寿和大小姐多半有些见不得人的关系。
他愤恨地看了一眼陈寿,后者挠着头呵呵一笑,自己偷了人家大小姐,怎么都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李伯皓啐了一口唾沫,撇着嘴道:“你笑什么,把脖子的...那个擦了才是正道。”
陈寿大惊,使劲一搓,果然有红色的印记。
这淫1妇!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和怜爱,荡然无存,差点被她害死。
身后的李灵凤,从轩窗中,看着这一幕,笑出声来。她心满意足地一伸手,对知琴说道:“把我最喜欢那身衣服拿来!”
“大小姐,那一身是不是有些紧了?”
“就要穿那个!”李灵凤抚着小肚子,根本还看不出来,但是平日里她已经很注意了。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一定要艳压群那小妮子,就跟在西凉时候一样。
知棋呶了呶嘴,几个丫鬟拿来一袭百花宫装裙,不嫌费力地给她尽量穿的宽松一些。
陈寿骂骂咧咧擦着脖子上的吻痕,又伸头伸脑让张和帮他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痕迹。
李灵凤穿好正装,在知琴和知棋左右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板着俏脸,轻咳一声,“妹夫这是在骂谁呢?”
陈寿一脚踢在张和屁股上,笑道:“骂这个不开眼的,走路跌撞撞,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这是撞了我踢你一脚就算了,你要是冲撞了大小姐,我非打你军棍不可,以后稳重一点,知道了么!”
张和可不如赵鸿活泛,委屈道:“属下...”
他还没说完,屁股上又挨了一脚,“滚吧。”
赵鸿拉着他,道:“你快走吧。”
两个人前面开道,避暑宫内的侍卫,看着忠勇侯带人,走到山门口处。
不一会,远处过来几匹骏马,上面的骑兵穿着禁军的袍服。
赵鸿翘着脚,大声道:“来啦!”
李伯皓等人,也都心奋不已,看着后面缓缓出来的西凉将士。
队伍在山门口停下,朝两边雁翅散开,中间是一辆马车。
一个红衣红披风的俏丽女子从马车上下来,走路有些不顺,李灵凤脸色一下就变了。
“怎么回事?”
陈寿叹了口气,道:“越儿在路上遇到了死士刺杀,小腿受了伤。”
李灵凤慌忙迎了上去,姐妹俩一见面,握住手亲热无比。
李灵凤焦急地问着路上怎么回事,李灵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眼睛却越过姐姐,四下张望。
终于,她看到了陈寿,正笑吟吟地看着这边。轻盈的杨柳细腰,那俊脸扑娇堆俏,大大的眼睛,俏挺的鼻子,那嘴虽不是樱桃小口,却是嘴唇丰盈、性感动人,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李灵越。
李灵越对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神采飞扬,灵动俏美,一路的疲惫一扫而空。然后马上低头,和姐姐说气话来。
陈寿心疼大的有身孕,又心疼小的受了伤,大声道:“外面冷,到房中再说吧。”
说完他就亲自去,安置好了西凉来人,让他们住在道观内。
其中一个认识他的老将,脸上也受了伤,捻须笑道:“寿哥儿,你这地方不错,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吴老别笑话我了,这不过是以前的一个园林,用来避暑用的罢了。”
“呵呵,你能瞒得住我?那路上的关卡,分明就是按守城的规格建的。”
陈寿打了个哈哈,让赵鸿带着他们去吃饭。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寝宫,不自觉笑了起来,眼神也逐渐温暖起来。
第一百章 陈寿小登科
“...是故妇顺备,而后内和理,而后家可长久也。”
黄真摇头晃脑,说着一些繁琐的话,陈寿听得昏昏欲睡。
“忠勇侯?”
陈寿晃了晃脑袋,道:“啊?完了,哈哈,黄大人说的好,听得我都入神了,咱们快些出发吧。”
黄真摇了摇头,道:“非也,这才刚念完礼书,还有几道...”
陈寿拽了拽他的袖子,道:“这样搞下去,等到了迎亲时候,不久黄昏了么?”
“昏礼婚礼,本就是黄昏迎亲啊。”黄真捏着胡子,兴致勃勃地又开始了一番朗读,陈寿听得头都大了,早知道不让这个人来主婚了。
对黄真来说,这可是个殊荣,因为忠勇侯位高权重,而如今的局势看来,他是有可能更进一步的。
到时候,就不是简单地主持了一场婚礼这么简单了,所以他坚持按照礼法来。
免得被记录下来之后,成了以后的污点。
陈寿这边忙碌异常,避暑宫内同样不轻松,本来出嫁前娘家要做的很多,可惜李威一概不管,将军府也没人管得了自家二小姐。
还有侍奉夫君的义务,有关床第之间的事情,本来一般是由母亲传授的,李灵凤临时上阵,红着脸给妹妹讲了起来。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画册,丢给妹妹道:“看见没,今晚你就要这样...”
李灵越翻了几下,脸红的跟石榴籽一样,她偷偷看了一眼姐姐,确认她没往这边看,才又翻了起来。
这也太羞耻了,李灵越心砰砰的跳,手都有些抖,还有些跃跃欲试。
李灵凤转过头看了一眼,啐道:“没羞没臊的小妮子,还以为你不好意思呢,没想到看的津津有味。”
李灵越嘟起小嘴,撒娇地撇过头去,后来干脆一扭屁股转过身继续看。
李灵凤见她这副模样,一想到人家今晚就是陈寿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块,心中又酸又气。
她轻轻过来,只见画册上都是些寻常姿势,就这都能让小妹颊红似火,自己和陈寿平日里用的,还不让她晕死过去啊。
李灵凤不屑地冷笑一声,暗暗酸道:真没见识。
李灵越收起小册子,转过身来,拉住她的手,嘟着嘴道:“姐姐,你说...哎呀,不问你了。”
李灵凤也觉得有些不像话,拍了拍手,把知琴、知棋叫了进来,吩咐道:“你们给小妹讲解一下,免得出了岔子,咱们将军府脸上无光。”
两个丫鬟心道,就您那夫君,什么人到了他手上能出岔子。
她们两个也是伺候过陈寿的,知道他的分流手段,可以说是花样百出,叫人羞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偏偏又畅美无比。
三个人凑着头,拿出小册子来,在床上研究起来,不一会就传出嬉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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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宫内,半人高的仙鹤铜炉旁边,是一张漆屏坐榻,武妃托着腮无奈地坐在上面。
她乌亮的长髮盘成鬟髻,髻上插着一支金步摇。雪白的额上贴着一朵鲜红的梅花钿。肌肤白里透红,粉腻如脂,不愧是仙妃一样的人物。
在她对面,是一个小美人,那小美人儿娇靥如花,只是此时哭丧着小脸,双手被一个白绫缠着。
“怎么又跑去出家啦,你是不是没完了?”武妃叱问道。
小美人咬着嘴唇,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她光溜溜的身子被人瞧了去,这件事又不能大肆宣扬,只能吃哑巴亏。
回去之后,越想越气的小公主赵金奴,又一次逃出去要出家。
当然,没有哪个尼姑庵敢收她,便被武妃捉了回来。
“看来,我得让人给你找个驸马嫁了,不然谁能管住你。”
赵金奴凑到她跟前,嘟着嘴伸出手来,也不说话。
武妃又气又笑,伸手给她解开,道:“你是越来越凶了,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赵金奴坐到榻上,小屁股一扭,和武妃挤到一处。
“皇兄现在也不理我,父皇也没了,几个哥哥都去了远处。上次见了怀善姐姐,还算亲热,自从驸马死了,也好久不来了。人家都说生在帝王家有多好,照我看来都是胡说八道,活的一点滋味都没有,还不如出家呢。”
武妃心中一想,如今的大齐皇室被两个皇帝搞的,确是有些不像话。
她抿了抿发髻,笑着道:“你这是在宫里闷得,你才多大年纪,就看破红尘了。不如这样吧,我把你送到我的娘家,让我娘好好照顾你,你在那过几天就想通了。”
“真的嘛?”赵金奴抬眼看向武妃,看得出十分开心。
“当然是真的,骗你做什么。”
“我就知道只有你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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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一套礼法都过了一遍,日落西山时候,陈寿的迎亲队伍也出发了。
李灵越一身大红嫁衣,头顶四角缀着明珠压风的红盖头,静静地站着,人一动不动,可是那颗心已经擂成了一面小鼓。
喜娘站在她的右边,轻轻扶着她的手,平时侍候起居的丫头侍女们都是陪嫁,都穿着新衣裳,整整齐齐地站在新娘身后。
避暑宫内一个火药作坊,正好趁着今天,试验了一下自己的新式烟花。礼乐鸣响,欢快无比,惊动了周围的鸟兽,很多都从冬眠中提前醒来。
“怎么这么大动静。”李灵凤不悦地说道。
在她跟前,李伯皓笑道:“是陈寿手下那群闲汉,平日里没事干憋得很,逮住机会还不得闹出点动静来。”
李灵凤美目一瞥,心中有数,陈寿养着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是闲人。
那些工坊每日敲打着,制作着兵刃盔甲,火药马鞍,都是为将来做着准备。
一阵熙攘声,把她从思绪中拽了回来,只见前面进来一个少年郎,唇红齿白,顾盼神飞,英俊倜傥。
尤其是今日鲜衣怒马,更是精神无比,李灵凤心中五味杂陈,慢慢转过头去。
红毡铺地,鲜花飞舞,陈寿笑着上前,在喜娘的指引下,牵着新娘的手。
明显感到手中的小手的紧张,陈寿引着自己的新娘子,是走三步停一停,足足大半个时辰,才把自己的小媳妇儿送上婚车,自己坐到马夫的位置上。
这次赶车的不是他,但是按照礼法,他需要上去把缰绳一抖,等车轮转到三圈,便要勒缰、下马,把缰绳交给真正的马夫。
然后陈寿自己跨上披红的骏马,飞骑返回家门,在家门口迎候新娘,送亲队伍这时候才吹吹打打地上路。
这一次,陈寿没有邀请太多人,来的官员甚至不如上次纳妾多。
上次是为了政治作秀,逼着他们表态,今日的重心却是实打实地娶媳妇。
本来就是傍晚开始的,要是把官员们都请来,自己不招待不像话,好好招待起来,只怕要等到深夜才能入洞房了。
回到陈府,接下来的礼节就简单许多,尤其是双方都没有长辈在,很快就拜完堂,在一群小兵的吆喝声中,被推进了洞房。
一进洞房,陈寿还需要出去宴客,他嘿嘿一笑刚转身,就觉得腰带一紧。
回头一看,李灵越小手,勾着自己的腰带,“别走。”
陈寿从善如流,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床边。
掀开了盖头,一双秋水明眸含羞带怯地向他盈盈一瞟,正好迎上陈寿火热的双眸。
陈寿低头,狠狠地吻了一口,红烛下,自己的新娘颈上肌肤都渗出无比动人的晕红,宛如微微醺醉之后,鼻息咻咻,轻微娇软诱人之极。
“想我没有?”
李灵越没有回答他,扬着下巴双眼艳光灼灼,虽然难免还有点羞怯,但是李灵越哪是寻常的女子,她双颊红的如要沁出火来,清脆地说道:“先别说这些婆婆妈妈的情话了。”
陈寿呆了一下,茫然道:“那说什么。”
李灵越伸手把自己的领子往下一拽,露出雪白的双肩来,“上我。”
第一百零一章 软弱
清晨,第一缕晨光洒下,陈寿一伸手,身边已经空荡荡的。
他轻轻叫了一声,两个丫鬟便进来伺候他更衣洗漱。
陈寿问了一声,“夫人呢?”
桃儿笑着说道:“夫人一早,就让柳儿妹妹带路,去府上转悠了,说是看一下自己的新家什么样子。”
陈寿哑然失笑,不愧是李灵越,新婚第一天,就去巡视自己的新领地去了。
他穿好衣服之后,也没有办法带着李灵越去见家长,干脆就去了自己的金羽卫大营。
李灵越带来的嫁妆,就是一群老将,这些人有着丰富的指挥作战的经验。
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对陈寿来说,简直是最宝贵的财富。
金羽卫大营中,陈寿刚一进来,大家都喜气洋洋,上前恭贺。
高欢也混在其中,笑的最起劲,陈寿把他单独叫出来:“高欢。”
“侯爷,标下恭喜您喜结连理,琴瑟相和。”
“承你吉言,怎么样,这次回来想去哪个衙门?”
高欢心中一动,他是个及其精明的人,尤其是事涉官场这一块的时候。
“标下在哪都是为侯爷效力,全凭您差遣。”
“你去禁军吧,我在陛下面前,保你做个羽林将军。”
禁军现在虽然不如前几年油水大了,但是也是不错的肥差,高欢忙不迭答应下来。
羽林将军共有三员,当时宫变失败之后,都被魏云色和陈寿联合绞杀了。
如今只有一个张正元,还有两个空着,高欢这也算是一步登天。
陈寿将他带到一旁,低声道:“禁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从以前十五万人中,层层筛选,去稂存优,兵员是不错的,缺的就是会练兵会带兵的将领。这次西凉来的都是老将,我把他们安排到禁军中,你好生看顾着点,争取早日练出一支精干能打的禁军来。”
高欢连连点头,道:“标下明白。”
陈寿暗暗点头,别看他一脸孙子样,高欢是正儿八经的定东将军府后人。
他就算不会练兵,不会带兵,但是也绝非曹武那样的酒囊饭袋。
让他坐在羽林将军的位置上,只是让他看好自己的这根臂膀,关键时候能够确定为自己所用,不会背叛自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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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府,城郊猎场。
久雪初晴,闲极无聊的梁仲秋带着两个儿子和手下人等出来打猎。
仲春时候,猎物本来就少,十几个人策马扬鞭,什么活物都给惊跑了,于是梁仲秋与众人分道而行,也是倒霉催的,将近两个时辰下来,连弓都没机会张上一次。
梁仲秋意兴阑珊,带着人回府,走到半路,前面一骑飞奔而来。
到了近前,一个漂亮的勒马,抱拳道:“大人,汴梁来了个宣抚使,说是要跟大人借兵。”
“借兵?”梁仲秋拧着眉毛道:“是什么鸟人?”
“来人乃是金羽卫虞侯,姓赵名鸿。”
“赵鸿?金羽卫?是陈寿的人!”梁仲秋冷笑一声道:“陈寿杀我岳父,我一直等着机会报仇,他还好意思找我借兵。走,去看看。”
“爹,我去帮你把人打出去。”梁实脾气暴躁,他身为梁仲秋的大儿子,在大名府就如同太子一样的人物。
“不可莽撞。”
众人簇拥着他,回到大名府,梁仲秋下马之后将马鞭一扔,来到大堂。
赵鸿看着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主动上前,沉声道:“梁将军,我等奉旨剿匪,还请梁江军发兵三千,供我调遣。”
“你剿匪,为何要用我的兵?”梁仲秋往大堂上一坐,大马金刀地问道。
“你的兵?”赵鸿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反问道:“难道大名府内,不是陛下的兵么?下官这儿有陛下的圣旨,又有兵部的公文,为何不能调兵?”
梁仲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堂内的武将纷纷怒目而视,梁实上前揪住赵鸿的领子,怒喝道:“你敢这么跟我爹说话,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这个大门。”
赵鸿从袖子里拿出一道圣旨,恭恭敬敬举在手中,大声道:“大名府总兵梁仲秋接旨!”
没有人动弹...
“大名府总兵梁仲秋接旨!”
...
梁仲秋目光好似喷火,屁股稍微一动,又沉沉坐下。
大堂内,有的武将已经把手握到了刀柄上,但是还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左右为难。
赵鸿大声喝道:“大名府总兵梁仲秋接旨!”
他的嗓音浑厚,字正腔圆,声音没有一丝因紧张引起的变形。
梁仲秋慢慢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抱拳道:“臣接旨。”
话音一出,大堂内气氛为之一缓,很多普通武将都长舒了一口气,但是梁仲秋的心腹们,却有些失望。
继上次从开封府撤兵以后,自家将军又一次退让了。
谁不知道,如今的皇帝掌握在陈寿手中,圣旨八成是他陈寿的意思。
赵鸿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大意便是让梁仲秋出兵三千,供金羽卫调遣,去河间府武清县剿匪。
人群中,最紧张的莫过于赵鸿,不过他已经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在开封府和河间府之间,大名府的位置十分突出,若是被梁仲秋截断道路,河间和京畿的来往就会被断绝。
陈寿要在武清县,继承那个码头,把这个敛财利器控制在自己手里,就必须把梁仲秋收伏或者除掉他。
梁仲秋是文官出身,而且是魏云色那边的文官,陈寿笃定他骨子里是有软弱性的。
上次在汴梁,这次在他的老巢,无不验证了这一点。
这次借兵三千,赵鸿根本没打算还,他抱了抱拳,道:“既然圣旨已经传到,还请梁总兵尽快落实陛下的旨意,下官这就先行告退了。”
出了大门之后,一阵风吹来,赵鸿后背发凉。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溻湿了,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赵鸿回头看向壮阔雄伟的大名府衙署,相传此乃大唐藩王宫殿旧址,果然足够气派。
不过里面如今的主人,就是一个软蛋而已。
从这次借兵开始,一张大网,马上就要覆盖在大名府的上空。
第一百零二章 温水煮蛙
禁军中来了一群老东西,分派到了各个营中,很快就搞得天怒人怨。
这些人,就如同是个挑刺机器,看什么都不顺眼。
关键他们看不顺眼的就要管,连打带骂,把禁军上下收拾的哭爹喊娘。
很多小将,仗着和几个将军认识,就去告状。
不管是张正元还是高欢,都沉着脸把他们骂了回来,这下大家明白了,这些人憎鬼厌的老杂毛,是上面支持的。
那还能怎么办,咬着牙忍吧,反正再差也不能比以前禁军世家时候惨吧。
西凉的这些老将,也不是故意找茬,他们以西凉兵的标准来看这些禁军,感觉每一个都是废物。
这样的兵,送到西北战场,一个冲锋就被羌人杀光了。
就更别提在野外遭遇,亦或是伏击了,他们是西北百战之后,劫后余生的老兵,对这种禁军自然看不顺眼。
再加上顶层将军的纵容和庇护,让他们更是放开拳脚,对这些禁军进行重新改造。
能在西凉活到退伍的老将,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见惯了生离死别,站在那就比寻常人多了一份气场。
禁军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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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春和殿。
以前的杏黄色帷幕全部被撤掉,大殿内乌烟瘴气,一片叫好声。
只见当朝天子赵材,神色紧张,双眼发亮。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地上竟然有两只斗鸡,其中一个是金红相加,另一个则是黑色。
捉鸡人手一放开,那两只鸡立刻绷直身体,高耸着头,爪、胸、颈、首,斜着昂着一条直线,然後发出一声尖啼。
黑色的斗鸡胸脯肌肉隆起,中间凹出一道细线,羽毛凌乱不堪,显然此前已经斗过多场,唯有黑色的鸡尾依然完整,骄傲地高高耸起。
“襄阳侯送的这只鸡,着实厉害,朕拿着它到汴梁集市,未尝一败。”
周围的小内侍马上恭维奉承起来,赵材被说的精神奕奕,比斗鸡还精神。
日理万机,听起来容易,真做起来就会发现根本不是人干的事。
除了寥寥几个帝王,古往今来就没人能坚持住,因为这事太耗费心神了。
赵材勤政了几天,就有些懈怠,这时候苗德上场了,他带着一群内侍省的太监,变着花样哄他玩耍,很快赵材就发现了一个个新的天地。
原来人生有如此多的乐趣,斗鸡斗狗斗蛐蛐,玩鸟玩鹰玩弹弓,就差年纪太小,还没开始玩女人了。
“忠勇侯到!”
一声尖锐的嗓子,把赵材吓了一跳,“赶快,快,快收起来。”
几个小太监,手忙脚乱,春和殿内鸡飞狗跳。
陈寿进来之后,先闻到一股怪味,然后看脚下踩着一根鸡毛,轻咳一声,抱拳道:“臣陈寿,参见陛下。”
“忠勇侯免礼平身,来人呐,赐座。”赵材对陈寿还是一丝丝的畏惧,就怕陈寿怪他玩乐。
陈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会管他,估计是因为太后那边,经常让他听自己的话吧。
陈寿笑道:“陛下,近日城中白莲教猖獗,扬言要为逆太子赵哲复仇,臣唯恐他们卷土重来,故而想要加强开封府周围的兵力。”
“兵从何来?”赵材对眼下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地方豪强大多听调不听宣。
“大名府距京师最近,何不从大名府调兵。”
“大名府的兵马,会听朕的话么?”赵材不自信地问道。
陈寿心想,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陈寿脸上却怒气疼疼。
“陛下何出此言,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梁仲秋也是齐臣,食齐禄,安能抗拒天旨。陛下尽管下旨,若是此獠敢抗旨不尊,臣必亲自领兵,将他擒来,供陛下发落。”
“就依忠勇侯之意。”赵材心中有些不情愿,大名府可是有十五万人,万一打不赢...
陈寿刚想离开,突然一只鸡窜了出来,险些飞到他的脑袋上。
赵材吓了一跳,转头一看,那个小太监早就吓昏了。
陈寿身子一顿,没有回头,训斥道:“春和殿岂能藏鸡,不要惊扰了陛下,不然你们有几颗脑袋。”
说完之后,陈寿就走出了大殿,赵材这才抚了抚胸口。
“忠勇侯要打大名府,可千万不要出乱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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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寿回到水榭,早就有一众官员在此等候。
见他进来,众人一同起身,拜道:“侯爷。”
陈寿摆了摆手,走到上首坐定,目光扫了一圈。
“我已经向陛下请旨,此番必须除掉梁仲秋,和大名府的十五万兵马。”
黄真抱拳道:“侯爷所言极是,大名府距离京畿太近,而且又没有天险可守,有这么十五万人在,我等坐立难安。”
“梁仲秋乃是魏云色的女婿,虽然前番摄于压力,黯然退兵,心中岂能不恨。这样的人,镇守在大名府,就如同在我等头顶,悬着一把利刃。”
“不知忠勇侯,有何妙计。”
陈寿笑道:“我调他来守京畿。”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呆住的样子。
“此非开门揖盗?”
陈寿摇头道,“梁仲秋,一迂腐书呆子而已,我今日下令让他调两千人来,明日下令让他调到河间三千,此乃温水煮蛙之计。”
“温水煮蛙?妙啊!”黄真笑道:“莫非是缓缓加温,一刀刀割掉他的肉,却不骤然施压,让他在反与不反中,一步步妥协,最后无力也无胆与我们为敌?”
“正是!”
陈寿凝声道:“第一步,我们先去其兵马,只拿掉他五千人。然后断其粮草,削减供度,最后离间他的手下,安插自己人进大名府。不出一年,大名府梁仲秋,必为我所擒。”
刘志荣叹道:“就怕他狗急跳墙。”
“我们在他脖子上,套上一个项圈,他要跳墙的时候,就给他缓一缓,他若是不敢跳墙,就给他紧一紧,早晚勒死他。梁仲秋不过是一个落第秀才,只因为攀上了魏云色,才能成为一方封疆大吏。魏云色为什么安心把十五万人交到他手上,就是因为他优柔寡断,胆小懦弱,没有野心,方便魏云色控制。似这等无能之辈,让他鼓起弥天之勇,难如登天。”
黄真也点头道:“不错,若是他稍微有些血气,当初魏云色死了,他就不会一兵不发。要知道,他可是在汴梁城下,有十五万兵马,我们当初已经做好了和他妥协,让出大量利益的准备,可是他呢,连开口讨价还价都不敢!”
陈寿眼神一凝,沉声道:“大名府位于南北要冲,失去了大名府,京畿就是一片坦途。时局如此糜烂,我们必须拿下大名府。”
“侯爷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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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府,总兵衙门。
梁仲秋脸上布满阴霾,他刚刚抽调了三千人,随着赵鸿去武清县剿匪。
大名府的兵马,一向被他视为禁脔,尤其是岳父魏云色死后。
虽然没有了靠山,但是也没有人管着他了,梁仲秋忐忑之余,未尝没有暗自窃喜的时候。
不过此时,他终于尝到了没有后台的苦楚,朝中小贼竟然来抽他的兵了,相当于触碰到了大名府军汉的核心利益。
“总兵大人,那三千人都是老弱病残,若是大人不愿,只需一纸调令,就能把人全部召回!”底下参将杨智抱拳说道。
梁仲秋心中天人交战,堂内落针可闻,终于他叹了一口气,“不可因小失大,给了他话柄,不过是三千老卒,让他拿去用就是,白白给我们操练一番。”
大堂内,有人长舒一口气,有人脸色阴沉,有人低着头目光鄙夷。
自家总兵怂了,这种事哪能只有一次,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你第一次怂了,以后想要挺起腰杆子,就更难了。
因为到时候,你就会想,第一次都让了,这次再反抗,第一次时候岂不是白白吃亏了。
梁仲秋站起身来,没有看自己的手下,心情郁闷地回到内院。
总兵衙门是公私两用的,外院是衙署,内院就是梁仲秋的私宅。
如此一来,也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整个大名府,都是梁仲秋说了算,在魏云色的运作下,他在此地军政一体。本来大名府内,有很多是魏云色的亲信,若是梁仲秋敢背叛魏云色,他能调动的兵马就少得可怜了。
不过魏云色死后,他的那些手下,也只能全听梁仲秋调遣了。这让他有一种枷锁顿去的快感,不过独当一面除了要享受唯我独尊的权柄之外,也需要直面更大的压力。
以往的时候,不管魏云色和陈寿斗成什么样,都不需要他来拿主意,不需要他来决断。
他只需要按照魏云色的指使来办就行,虽然也会提心吊胆,但是无须决断。
这个世上,大部分的人,在享受荣华富贵之后,其实都没有鱼死网破的魄力。梁仲秋也不例外,他轻轻啜了一口,皱眉道:“怎么回事,这是今年的新茶么?”
“老爷,今年江南的茶叶,没有到咱们大名府,所以也就没法采购。”丫鬟垂手说道。
梁仲秋一摔杯子,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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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清县,林中山寨。
墙上松油火把烧得噼啪作响,上首虎皮交椅上,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双手抱臂。
“疤瘌和尚,你上次放走了官兵,这次人家打上门来了,你有什么话说?”
疤瘌和尚摸了摸脑门,叫起了天屈:“香主明察,这件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那夜是老刘头负责看人。”
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头,马上骂道:“放你娘的屁,他们吃了老子的药,应该要睡到第二天。我看分明是你小子贪图他们身上的细软,把人杀了抛尸了。”
疤瘌和尚大怒,握住自己的禅杖,轮起来就要结果了这个老头。
秦英莲一拍桌子,手掐着细腰,指着两个人破口大骂:“人家都打到门口来了,你们两个劣货还要自相残杀,你们死了不要紧,仔细脏了我这大堂。惹恼了老娘一人给你们一刀,戳死了丢到林子里喂狗。”
秦英莲大发雌威,两个悍匪顿时不敢再说话,刘老头陪着笑脸道:“香主,属下真的冤枉啊。”
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角落里神色不安的陈福,大家已经习惯了把他当个小透明。
“不管他了,反正官兵已经打上门来,教主前几天派人来传话,说他们借到了三千兵马,今天一看果然分毫不差。三千人可不是小数目,你们说咱们是躲进山林,还是跟他们干!”
“干他娘的!”
“打不过啊,跑吧。”
“怎么不请示一下教主?”
......
底下乱糟糟的,你一言我一语,秦英莲柳眉一挑,叱道:“通通住嘴!”
人群安静下来,秦英莲一转头,风风火火走到一个座位前,脸上笑盈盈的问道:“杜大哥,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凭什么听他的?他才入教几天?”疤瘌和尚心里涌起一股酸意,大声质疑道。
他话音刚落,耳朵边嗖的一声,一柄飞刀疾驰而过,挂在脖子里的佛珠散落了一地。
“你在多嘴,老娘要了你的命!”
疤瘌和尚浑身一凉,脖子一梗,刚想反抗,一想到这娘们的手段,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只好低头不再说话。
“怂包,真不是男人。”秦英莲嘴上还是不饶人,骂了一句狠得,继续转投笑眯眯地问道:“杜大哥,你说。”
底下的众匪哪有一个厚道人,都纷纷哂笑起来,有几个阴损的已经上前奚落起来。疤瘌和尚脸憋得通红,恨不得把秦英莲当场奸1杀了,可惜技不如人,只能含羞忍臊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美人贴上来,杜少卿却眉心一皱,朝后退了退,道:“不如先试探一下,看看他们有几层实力,再做决定。若是实力差距太大,就舍弃寨子,反正他们也不会长期在此驻扎。若是实力相近,就向教主请援兵;若是来的是一群酒囊饭袋,咱们便一鼓作气,将他们全歼在此。”
“好!”
第一百零三章 战有何惧(第一更)
“辽东又遣人来了。”
陈寿揉着额头,头也不抬,问道:“又来要钱?”
黄真叹了口气,无奈地摊手道:“正是。”
陈寿胸中一股郁气上蹿下跳,这辽东三天两头派人入京要钱、要粮。
其实大家都知道,辽东的赋税根本不上交国库,都是他们自己留用了。
朝廷没向他们索要就不错了,他们还好意思来要钱,辽东那地方物产十分丰富,还和海外有贸易往来,说不定比大齐朝廷还富有。
绝对不能惯他们这个毛病,陈寿闭目沉思,如何才能把这块狗皮膏药给揭了。
若是不满足他们,搞不好能和蒙古人联合一下,一道南下。
朝廷对于辽东的掌控力,远远不如西凉,简直就是一个化外之国。
如今辽东名义上掌权的是平卢节度使吴麟,实际上则是当地的豪强共同做主。
他们的利益是相同的,在辽、齐之间左右逢源,今日去室韦、渤海等地捉几个奴隶,明天来大齐敲一笔横财,日子不知道过得多滋润。
“这次他们要多少?”
“白银二十万两,稻米十万石。”
砰的一声,陈寿将桌子拍的嗡嗡响,桌上的茶杯跳了一下,摔在地板上。
“狼子野心,久后必反,我若是再给他们一粒米,都算是资敌。”
黄真忧心忡忡,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回复?”
“就说让吴麟来一趟汴梁,向陛下说明,粮食和白银作什么用途,而赋税又进了谁的口袋。”
陈寿声音有些阴冷,黄真大白天的打了个冷颤,追问道:“忠勇侯,若是辽人翻脸...”
“他们翻脸是迟早的事,我刚才默默算了一下,他们的胃口太大了,要是用这些钱粮来拖延他们的造反时间,并不划算。要是一味的退缩忍让,不就成了梁仲秋了么。老黄,咱们也无需太过懦弱,汴梁如今可堪一站!”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黄真心潮澎湃,以前汴梁的力量就是禁军和忠勇侯的私兵,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忠勇侯的背后是西凉。
辽东铁骑,威名显赫,但是战绩不显。真要是对上西凉大马,胜负尚在模棱之中,吴麟未必有这个胆子,在群雄之前,第一个举旗造反。
“忠勇侯有这个底气,我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下官这就去回复他们。”
黄真退出水榭之后,陈寿站起身来,心情有些烦躁。
走到栏杆处,凭栏远眺,满园嫩枝绿叶,春风一吹带着泥土的味道。
“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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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州府,人心惶惶。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一个惊人消息就飞快的流传开来。转眼间这个边陲重镇每个角落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茶坊酒肆,官衙吏房,街头巷尾,全都在传言,在议论,在惊惶,在盘算,在观望。
蒙古大汗合不勒,正在聚合草原七十二部的汉子,准备南下入侵大齐。
已经有富人,收拾行装,将家业交给下人,逃到中原去了。
蒙古人近些年自相残杀,正在慢慢完成血腥的统一,合不勒的汗位,在他杀掉了几乎所有的对手之后,已经相当稳固。
再加上契丹的册封,蒙古草原的这些部落,在经历这些年的兼并之后,终于有了自己的汗王。
蒙古人的凶残在边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和契丹人不一样,几乎是杀戮的代名词。
以前的时候,契丹人南下打草谷,抢够了就走,最多杀几个人掠夺几个奴隶。
但是蒙古人一旦南下,势必要将所到之处,杀得干干净净,然后放把火才走。
以往契丹和大齐互市的城镇,算是边关比较繁华的所在,双方各自克制,几乎不在互市城镇发生任何摩擦。
但是蒙古人崛起之后,这些城镇就成了他们劫掠的重灾区,现在是遍地灰烬,杳无人烟,赤地千里。
如今这些地方,全被李欣修筑起工事来,持续了一冬的漫天大雪终于停了下来,阳光从四下险峻的山岭头顶探出来,照在苍头河的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天气还是冷得邪乎,几骑十几骑的人马在大同四下沿着苍头河河谷穿梭往来。马上甲士都冻得有点缩头缩脑,人马都喷吐着长长的白气。
无数的民夫,正在河面上,借着冰层推着一些大石块。远处的堡寨上空,传来大旗在寒风中猎猎舞动的声音,山写着一个‘齐’字。
应州府囊括了大同,这一片广袤的土地上,征战不断。民风素悍,弓马娴熟,百姓们每次被侵犯,虽然有组织的抵抗难以做到,但是不让那些鞑子轻易作践,进行有力的还击,不过就是牙一咬的事情!
作为没有组织起来的百姓,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一步。没到万不得已的时侯,谁也不会想要拼了这条性命。不管是契丹鞑子还是蒙古鞑子,要是骑到头上,也有不少人不愿甘心就戮。
但是官府呢?官兵呢?每一次的鞑子犯边,都不见官兵的身影,甚至鞑子走后,那些蜂拥而至的官兵,还会再搜刮一遍地皮。
他们也是汉人,比鞑子了解百姓,往往能把藏起来躲过了鞑子的百姓驱赶出来,抢夺财物,奸1淫1妇女,杀良冒功。
这次据说来了一个西凉的少将军,在和羌人作战时候,未尝一败。应州多少的百姓,都等着看他到底如何,会不会真像传说中那么厉害,还是说又是一个“大齐武将”。
一阵马蹄声传来,在冰冻的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墙头上百姓们好奇的探头探脑,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远处,一群骑兵,簇拥着一个青年将军过来。
他登高远眺,指指点点,随着他的手势,身边的亲兵挥舞令旗,在他们身后,大队人马根据令旗,各自有序地进到堡寨中。
李欣真要和蒙古人打了?
所有百姓都抱在一块,欢呼起来。
若是有人从中组织调动,统一指挥,那些鞑子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是人人皆兵,难道俺们应州大同的汉儿,就不是了么?
第一百零四章 继续坑他(第二更)
李欣布置完防御后,扫了一眼远处的山川河流,这种地方正是厮杀的好战场。
一个优秀的将帅,可以利用此间地形,充分发挥兵法的玄妙作用。
这几天李欣早就带人,走遍了整个应州,山川河流,地势地形,沙土泥石,尽在他的心中。
武器辎重、盔甲粮草,源源不断地从汴梁运来,西凉人八辈子也没打过这种富裕仗。
辽东派人去汴梁,软磨硬泡,连一粒米也没带走。
李欣只上了一次奏章,陈寿就上杆子给他送来了堆积如山的粮草和辎重。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一个统一了的蒙古草原,有多么的可怕。
随着粮草辎重一块来的,甚至还有一部分的禁军,虽然不归李欣直接指挥,但是必要时候,也是一支有生力量。
“将军,汴梁又派人来了。”
李欣没有回头,心中对陈寿的感情更加复杂了,若是陈寿能正心术,让他秉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小子从不犯昏,知道厉害关系,手段心机都有,也有做大事的魄力。可惜,于“中”“正”二字上,有些欠缺。
“这次送来了什么?”
小将抱拳道:“送来了几车药材和一群郎中。”
李欣这才动容,回过头来,沉默了一会,叹道:“陈寿,实乃栋梁之才,可惜!”
他身边的小将们,全都不以为然,少将军还叹什么气,忠勇侯对得起弟兄们了。
这一仗,大家打得舒心,没有什么战场外的憋屈事,若是输了纯属实力不济,死又何妨?
整个应州,临战的氛围原来越浓,不同的是这一次从军到民斗志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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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卧房内。
刚刚用过晚饭,陈寿躺在床上,李灵越在梳妆镜前,披着一件月白色的绉纱,正对着镜子,往下摘满头的首饰。
“寿郎。”
“怎么了?”
李灵越回过头来,手搁在富有弹性的大腿上,转着眼珠道:“你有没有发现,我姐姐她有些不对劲。”
陈寿大感心虚,有些结巴问道:“怎...怎么了?我觉得蛮正常的啊,呵呵呵...”
“哎呀,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怪怪的。”
陈寿一听,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你别多想了,好好地哪里有事。”
“不信算啦!”李灵越回过头,朝床上扔了一个包,道:“你看看她送我的东西。”
“是什么啊?”陈寿一边问,一边打开包裹,看见里面的两本书也不禁哑然失笑。
一本是《女诫》,一本叫《女则》,都是教人妇道、妇德的古卷。
“你还笑。”李灵越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走到床边,躺在陈寿的跟前。那白色的薄纱寝衣依旧裹在身上,冰肌玉骨、酥胸粉腿若隐若现的,反而更加诱人。
她捏着下巴,一副很机灵睿智的样子,点头道:“姐姐肯定有问题,你说她是不是养汉子了?”
“咳咳...”陈寿脸红道:“不会吧?”
“哼,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姐妹,哪里就能瞒得住我了,前几天我在她那里,还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衣服。敢偷我李灵越的姐姐,别让我逮住了,不然我非把他阉了。”
陈寿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下面,有点怕怕地问道:“姐姐她也是个人,寂寥难耐找个慰藉有什么错,我觉得你应该祝福他们。”
“坏我将军府的门风,就是不行。”
陈寿越想越气,在她身上又揉又捏,李灵越咯咯笑道:“做甚么...好端端地说正事呢。”
她虽然这样说,但是却已经把一双雪白修长、圆润结实的大腿,紧紧缠在陈寿的腰间。
不一会,结实的架子床出了“咯吱咯吱”的呻吟,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
清晨,陈寿在院子里打着拳,身后李灵越掐着腰,身穿一袭短打劲装,看的津津有味。
“寿郎好英俊...还很英武。”
桃儿捂嘴笑道:“老爷确实不凡。”
知画在她身后撇着嘴,一副嫌弃样。
李灵越现在越看自己丈夫越满意,恨不得全世界炫耀一番,可惜没有这个条件。
一阵脚步声传来,张和在外面大声说道:“侯爷,黄大人求见。”
李灵越从桃儿怀里,拿着一袭玄黑色的大氅,亲自走过去给他系上。
陈寿这才出去,黄真在水榭一楼来回打转,一见他来,马上笑道:“果然不出忠勇侯所料!”
“他们撤了?”
“没错,虽然撂下几句狠话,但是看得出,辽东不敢追究。”
陈寿冷笑道:“他们凭什么追究,守在平卢一带,仗着地势得天独厚,已经俨然自成一国。若是有异族南下,或者唐人北渡,我们都指望不上哪怕一个辽东兵卒。他们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接下来怎么办?”
陈寿道:“辽东的这些举动,也提醒着我们,如今的局势到底有多糜烂。接下来,我们要加快对大名府的谋划了。”
黄真也点头道:“下官想的和忠勇侯一样,要是拿下了大名府,将京东京西连接起来,天下群雄再不敢来汴梁耀武扬威。”
陈寿笑道:“我已经有了主意,大名府乃是水路要道,赵鸿在河间剿匪,我们可以借口运送辎重,就说是在大名府附近,被劫了两车辎重,让他在限期内破案。”
“既然要坑他,不如把戏做的真一点,大不了损失一点钱财嘛。”黄真捻须笑道,两个人一老一小,笑的都十分阴险。
要是让梁仲秋看到这一幕,非气吐血不可。
武清县,赵鸿和白莲教打的胶着,梁仲秋在后方看热闹,看到兴起。
对他来说,这两伙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简直是狗咬狗一嘴毛。
不管哪边赢,大名府都是赢家,梁仲秋甚至有些感谢陈寿了,远道而来帮自己剿匪,还自备粮草。
他正得意的时候,亲兵给他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朝廷劳军的赏银在大名府的河道上被劫,总共二十万两。
大名府责无旁贷,要么在半个月内破案,要么筹钱补上。
第一百零五章 内硬外软(第三更)
大名府内,梁仲秋看着手里的信,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二十万两白银,好死不死就在自己的大名府被劫,说出去谁信?
还有就是自己手握十五万大军,会不会有人以为这就是自己要造反的前兆,甚至已经有河东的龙门山蒋家,前来询问是否要起事。
梁仲秋哪有那个胆子,做第一个造反的地方豪强,比他强的大有人在,第一个扛旗的势必是众矢之的。
“方建去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么?”梁仲秋不安地问道。
“属下再去看一看。”一个参将迈不出门,翻身上马,直奔传说中银子被劫的渡口。
一艘平底漕船停靠在清江渡口,四边运军严加戒备,将周围船只远远隔开。大名府通判方建还不到三十岁,高瘦的个子,狭长的脸颊呈灰白色,一双狡黠明亮的眸子精光烁烁地扫视着船上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是说,劫匪趁夜凿除穿了大船,从水底把银子运走了?这些船工,都是他们杀得?”
一个禁军点了点头,大咧咧地说道:“正是如此啊,不过你都问了七八遍了,怎么记性这么差。”
方建没有和他计较,神色有些阴鸷,凝声道:“本官这就回去禀报总兵大人,诸位且请在此稍歇。”
“你可要快去快回,前方战事吃紧,这银子万万耽搁不得。”
方建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几个禁军凑在一块,嘀咕道:“他不会是看出来了吧?”
“管他的,看他如何处理。”
进军们懒洋洋地抱臂在太阳下等着,晒得舒服有几个干脆往甲板上一趟。
总兵府,方建快步进去,左右看了一圈,见到梁仲秋之后,愤然道:“总兵大人,此乃朝廷设下的鬼蜮伎俩,转为坑害我等。”
“哦?何以见得?”
梁仲秋屏退左右,站起来问道。
“死者林林总总有三十余人,俱为利刃所杀,一招毙命。试问若是凿船偷银,哪来的这么从容杀人,而且禁军中人说他们都是自己同袍,但是下官反复观察,那些将士每个人脸上都没有悲戚之色,反而十分轻松。反观死者,手掌没有茧,根本不像是天天握抢操练的兵卒。他们的手脚处,都有勒痕,死后发青。下官推测,这些人不过是他们带来的汴梁囚犯,而且都是身披重枷,或许本来就是死刑犯!”
梁仲秋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望着方建,低声道:“此事不要对外人说起...”
“大人!难道真的要赔这二十万两?”方建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件事不得广而告之,让真相大白么。
如此拙劣的伎俩,就要拿走二十万银子,也太不拿大名府的人当回事了,真当大名府全是酒囊饭袋么?
梁仲秋低着头,声音有些萎靡,“二十万不算多,不可因小失大,给了陈寿小贼制裁我们大名府的借口。”
方建愣在原地,堂堂总兵竟然如此懦弱,难怪陈寿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他,这也太没血性了。
气急之下,方建没有抱拳,直接拂袖而出。
梁仲秋一伸手,想要挽留,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方建走后,梁仲秋在房内来回踱步,脸色阴晴不定。
“方建...他在气愤之下,会不会到处乱说?若是让大名府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是陈寿害我,那么大家还会服我么?”
“方建自己,已经如此不恭,久而久之,我在大名府还有何威信?”
梁仲秋一跺脚,恨恨地想道,为什么他就不能理解自己。
陈寿就是要逼我反,好有理由收我兵权,我岂能让他如意。
想到这儿,梁仲秋眼神逐渐阴鸷起来,他轻咳一声,进来几个亲卫。
“将方建一家,灭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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犒军赏银被劫,没过几天,负责此案的大名府通判方建全家被杀。
一家三十余口,横尸府内,凶手是谁众说纷纭,却都不得而知。
一时间大名府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很多官员都谨小慎微,不敢说话。
寒风带来的运河水气似乎也没了往日的喧尘,河面上一个中年人从船上登岸,骑着一匹骏马直奔总兵衙门。
“薛舵首,请坐,上茶。”
梁仲秋笑容可掬,漕运舵首薛良平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在梁仲秋这儿哪里受过这种礼遇。
以往时候,他连门都进不来,只能在外院送礼,把银子放下之后,就得被轰苍蝇一样赶走。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事有反常,必有其妖。薛良平是老江湖了,这点事如何不晓得,所以并未因此而窃喜。
“总兵大人见召,不知有何吩咐?”他心中多少有些数,银子被劫,通判被灭门,都是近来的大事。自己这次被召唤,多半也和这件事有关。
大名府的漕运已经持续了百十年,当初太祖为收回幽燕,开凿运河,一举拿下幽云故土。
自那以后,运河保留了下来,百十年来养活了两岸无数的生民。
薛良平手下百十艘大船,跟着他讨生活的汉子不下千人,也是一方之雄。不过他们都仰仗着大名府,所以对梁仲秋十分恭顺。
“武清县剿匪的赏银被劫了,这件事你知道吧?”
薛良平点了点头,道:“小人已经下令,要配合官府查案。”
“说的就是这个,二十万被劫,你们漕运行难脱干系。”梁仲秋捏着嗓子说道。
薛良平霍地站起,“总兵大人,此言何意?莫不是说我等犯了这泼天大案?”
“我只是说,你们难逃干系。”梁仲秋冷哼一声,道:“这运河是你们的地盘,上面死了这么多人,丢了这么多银子,你想推个干净,你推得了么?”
薛良平心中怒火滔天,强忍着怒意,问道:“总兵大人的意思是?”
“朝廷失窃了二十万两,你拿十万吧,其他的我再想办法。”梁仲秋轻轻拨弄着青花盖碗,不疾不徐地说道。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似乎这些银子,合该跑漕运的汉子们来出。
薛良平自知多说无益,抱拳道:“请大人宽限几天,小人回去凑出来,给大人送来府上。”
“你要几天?”
“十天。”
梁仲秋一拍桌子,立时翻脸,骂道:“朝廷一天天催,你让我等你十天?十万两银子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明天必须给我送来,不然你以后别从大名府走一艘船了。”
薛良平闷声抱拳,道:“小人知道了。”
他迈着步子走出总兵衙门,只见远处的天空澄澈高远,艳阳高照,春光明媚。
身后传来梁仲秋和小妾的调笑声,还伴随几句哂笑嘲讽。
第一百零六章 难求一见(第四更)
“三个时辰,只需要三个时辰。”水榭内,陈寿伸出三个手指,笑着说道:“梁仲秋的一举一动,只消三个时辰,我就能一清二楚。”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忠勇侯吹得有些过了,三个时辰也就刚刚一个来回,还的是快马飞驰那种。
陈寿懒得跟他们解释,自己对于情报,下了多大的力气,现在就是见效果和回报的时候了。
梁仲秋的行为令人不齿,但是仔细一想,又完全符合他的身份。
他不过是一个代理人,魏云色看着他懦弱没有野心,方便控制,才扶持他坐了大名府的总兵。
他要是有一点的决断,也不会被魏云色那个老东西安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自从上次被自己吓走了,十五万大军不敢进城,陈寿就知道梁仲秋此人性子软,惯于委曲求全。
驻军大名府,就是在汴梁的心脏前放了一把刀子。
魏云色没来得及用,被自己骗进宫中杀了,这把刀是时候收起来了。
“派人联络漕运行的薛良平,拿出梁仲秋上交的二十万,就地贿赂收买大名府的武将!”
坑完别人的钱,再用他的钱收买他的部下,然后继续坑他的钱。
陈寿说完之后,底下的官员倒吸一口凉气,忠勇侯也太损了。
陈寿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心情大好。
这魏云色虽然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大名府,可以说是天下群雄中,最好捏的一个软柿子。
当然这不是说他的实力,论起实力来,大名府位置得天独厚,乃是北方中枢,兵甲从来不缺,将士训练有素,是一支强军。
可惜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梁仲秋是个草包,自己背靠朝廷拿下了梁仲秋,实力就会大增。
将来面对其他人,也多了一些底气,自己虽然和西凉联盟,但是并不打算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西凉身上。
西凉,自有西凉的难处,他们也没有外人看来那么无敌。
光是一个李欣和李威面和心不合,就是一个大忌,谁也不知道白发苍苍的李威还能活多久,谁也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战无不胜的小儿子,是个什么态度。
拿下大名府,打通河间、河北和山东,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走海路和高丽、契丹、东瀛、南唐做生意。
乱世粮食最为珍贵,北方远远不如江南,还有更北边的兽筋兽皮、铁矿铜矿,都是紧俏物资。
“再加把劲,拿下大名府,我们自己的拳头硬了,这个朝廷把握在手中才有意义。”
陈寿的亲信们大为赞同,看向陈寿的目光也都亲近了许多,这个团体从现在开始,才让人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高欢出来之后,和几个金羽卫的统领勾肩搭背,其中一个笑道:“高二哥,你从河间府回来,不知道咱们汴梁的光景。近日来在那画舫上,开了一间醉月楼,里面的姑娘恁是俏美,尤其是有一个花魁行首,名叫薛韶的,啧啧。”
高欢不信,乜视着他,冷哼道:“你个贼王八,没来由哄我,多半是想要让我出钱,请你们几个猢狲去逛窑子。我是什么人,能中你的雕虫小技?”
“二哥说话忒伤人心了,弟兄们如今非比从前,跟着侯爷不缺花销,今日便凑钱,一道请高二哥去醉月楼吃酒如何?”
周围的几个泼才纷纷应声叫好,当即凑了百十两银子,一群人吆五喝六地去醉月楼逛青楼。
金明池上三春枊,小宛河边四季花。霭霭详云笼紫阁,融融瑞气照楼台。
此时夕阳正红,又适逢孟春,那东京汴梁的百花园中,绿林参参,群花争艳。
不觉之间,天色渐晚,一道残阳坠去,暮辉尽散。月上枝头,夜虫唏吟,醉月楼内逐渐热闹起来。
苏荔叫苦连天,她造足了势,要把陈寿引了来,为此不惜花重金,让当朝几个大员,在陈寿面前吹吹风。
可惜陈寿那小贼,跟在西凉时候一个德行,你也是想让他出现,他越是不露头。
眼看着佳期将近,自己说出去的话,整个汴梁的纨绔子弟,都在等着薛韶梳拢。
苏荔要是做不成此事,在汴梁也就别想立足了,可是若白白把这个女儿送了出去,再想完成圣教的安排,和陈寿搭上线,就是痴人说梦。
楼中人越来越多,已经很多膏粱子弟,大声吆喝起来。只见大厅内,熙熙攘攘早聚了数十嫖客,个个衣着华贵,神彩飞扬,气宇不凡,均是东京并外地豪客。
高欢见状,也知道弟兄们没骗他,若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断然难以让汴梁如此疯狂。
要知道,汴梁乃是大齐的腹心,这儿的公子哥都是吃过见过的,不是乡野间的眼光能比拟的。
“这雏儿咋还不出来?”高欢心急难耐,用扇子挠着后背,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高二哥别急啊。”
苏荔往下一看,根本没有陈寿的影子,她叹了口气,脚下沉重好像绑了铁石,慢慢走到台前,强颜欢笑道:“各位恩主,我那女儿初来东京,不求黄金白银,月楼设帘,只会有缘人。”
高欢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好叫这位妈妈得知,小可的乳名就是有缘人。”
起哄的,喝骂的,哂笑的声音此起彼伏,高欢也不在意,哈哈大笑。
他在这东京的换场内,当得上浪子班头,嫖1客领袖的称号,是个老铜扁豆了。
苏荔叹了口气,慢慢退了下去,台上大幕拉下,只见里面还有一层,外悬青布幕,里挂斑竹帘,两边尽是碧纱,外挂两面牌,牌上各有五个字,写道:“歌舞神仙女,风流花月魁。”
“口气好大!”高欢大声道。只不过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底下的欢客们大声叫嚷起来。
千呼万喊中,一声清丽的声音传来,帘子缓缓掀开,露出薛韶真容来。
她也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凄苦。
大堂一下静了下来,众人翘着脚望去,高欢位置靠前,目光有些呆滞,“娘的,端的好容貌,果是真风韵。”
第一百零七章 怎么又是忠勇侯(第五更)
高欢色授魂与,呆呆傻傻的时候,忽听响起一声檀板,丝竹乐起,一时间大堂内弦管交织,悦耳非凡。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薛韶大家的歌舞,可谓是汴梁一绝。
有幸见识过的,都念念不忘,这时候反倒只有高欢不知道怎么回事。
鼓声一响,薛韶微倾首、稍敛眉,双袖背于纤腰之后,一脚抬起,摆了个起手势。
乐曲声顿时又起,薛韶轻抬玉足,将踏未踏时,背后双手便自下向两边一甩,长袖飘带既若流云、又似羽翅般翩然飘起,神情含羞妩媚,舞姿极为优雅。
忽然间管繁弦急,乐声急促,如倒海翻江,气象磅礴,雄阔壮烈,女子娇柔身姿如狂风一般急速旋转。
只见她裙下交错,修长的玉腿踮跳弹动,柔媚的腿部线条充满弹性,娇小的身影在台上不住飞转,饱满的胸脯晃荡如波,乐音如奏扬琴,旋律连绵不绝。
“这要是做一回入幕之宾,死也值了...”高欢喃喃说道。
楼上堂下发出震天般的喝彩之声,苏荔面色越来越难看,强忍着心中的不甘心,说道:“我这女儿不爱金银,只想找个有缘人。”
话音还未落,远处的龟1奴高声唱喏:“孙大少送纹银千两作薛韶姑娘缠头。”
高欢一听,登时急了,还没等伸手叫过龟1奴来,又传来一声:“宁国府贾公子送薛韶姑娘脂粉之资二千两。”
堂下客人窃窃私语,熟悉的都在普及,这又是哪一豪门的败家孩子。
几个金羽卫的统领摊手道:“只怪我们不是这些王侯子弟啊。”
“这醉月楼,是什么背景?”高欢咬着牙问道。
“没听说有什么靠山...”
高欢冲上露台,也不用龟1公了,举着手大声喊道:“我高欢出五万两!”
楼下客人嗡的一声,好像炸了锅一般,这石崇斗富般的大手笔,就是汴梁也不常见。
几个金羽卫的同僚面面相觑,高二哥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他哪来的五万两。
别说没有,就是有,也不是这么用的。
苏荔一听,这还有意外之喜,喜上眉梢,若是能得五万两,献给圣教,或许能抵消这次的无能之罪。
高欢得意洋洋,自己先做了入幕之宾,然后赖账,谁敢上门要钱?
别人不知道,台下几个金羽卫的看见高欢的表情,顿时明白了,高二哥准备赖账啊。
就算是一起玩的弟兄,几个人也都心中不满,这也太跌份了。若是做到这一步,当真是为人不齿。
珠帘后,薛韶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只有染了胭脂的嘴唇红彤彤的。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自己就像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一样,任由他们指指点点,竞价而得。
薛韶虽然沦落风尘,但是也是个少女,夜深人静时候,也做过才子佳人的美梦。
谁不希望找到到一个翩翩公子,对自己爱护有加,而不是沦落风尘,半点不由人。
她不由得想起,当年在凉州,那位俊秀的过分的公子,揽着自己的腰,露出两排小白牙轻笑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有缘自会再相见,无缘对面不相识。姑娘,告辞!”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公子,只知道他好像姓李,和名满天下的忠勇侯陈寿是同伴,一道去的醉月楼。
李公子如此人品学识,不知道什么样的千金,才能配他...
她要是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李公子,刚刚嫁做人妇,不知道心中又是什么感想...
既然已经结束了,薛韶柳腰微展,莲步轻移,慢慢回到了自己的闺房,高欢得意洋洋地跟上,堂下心碎一片,叹息声此起彼伏。
“太丢人了,高二哥过了!”几个金羽卫的人,闷闷不乐地喝酒。
几个丫鬟挑着帘,将他带到了一个雅间,高欢急吼吼兴冲冲地问道:“薛韶姑娘呢?”
苏荔跟在身后,笑道:“这位爷,别着急啊,薛韶可不在这个房里,不然铜臭味脏了你们的这一夜缱绻,岂不是大大的不妙。您是用银票,还是派人回去取现银。”
高欢从腰里掏出一个牌子,往桌子上一拍,道:“我用这个结账!”
苏荔弯下腰一看,上写着羽林将军,苏荔赶紧陪笑道:“没想到,您是羽林将军,那您是张...”
“张什么?羽林将军有三个,你就知道个张正元,不知道我高欢么?”
苏荔暗叫一声哭也,这货竟然是高欢,要知道高欢在汴梁的风月场,名声烂了大街了。
当年就是天天赊账,很多家青楼直接不让他进,后来不知道怎地,攀附上了陈寿,这才飞黄腾达起来。
苏荔是新来的,所以不认识这个货,现在看来五万两根本就是他在乱喊,没打算给钱。
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就这么一张王牌,要是让人白白采了去,那不得郁闷十来年。
“爷...您这么高的身份,何苦和我们这些可怜见的为难。这样吧,五万两太多了,您就和那个最后唱喏的一样,给两千两可好?”
高欢不是个攒的住钱的,他哪里有三千两,就是有,他今天也打算好赖账了。
“不行,爷说五万两,就是五万两。”
苏荔咬着牙,心中将他十八辈祖宗骂了个遍,突然她眼珠一转,道:“爷,我们家薛韶,可是和忠勇侯有些关系呢。”
苏荔急中生智,能不能乘着这一次机会,闹到陈寿跟前,说不定还有机会牵上线。
高欢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陈寿”两个字。
上一次在那个胡人的酒楼,自己仗势欺人,被忠勇侯当众打了个半死。成了杀鸡儆猴中那个被杀的鸡,据说自己挨完打之后,金羽卫的军纪好了十倍不止。
“你是个什么东西,就凭你这老鸨子,能认识我们忠勇侯?”
苏荔一看果然有效,这个油盐不进的劣货,也知道害怕了,赶紧赔笑道:“爷,您忘了,我们是西凉来的...”
高欢心里一凉,怎么自己看上一个,就和忠勇侯有关,这也太倒霉了。
既然和陈寿有关系,他就是有泼天的胆子,也不敢进人家的闺房了。
只怕那薛韶伸手勾他,他也不敢进,高欢冷哼一声,道:“我这就去问一下忠勇侯,你若是敢骗我,当心我拆了你的鸡窝。”
苏荔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最后机会。
相比于五万两的横财,她更害怕完不成圣教的任务,可能会遭受的惩罚,那可不是人能承受的,她宁愿死也不想以身试法。
“将军慢走,快去快回。”
高欢冷笑一声,起身从后院出门,憋着一口闷气,策马直奔陈府。
第一百零八章 文武双全(第一更)
陈府,入夜之后,內院燃着红烛,李灵越哼着小调,正在细细对镜梳妆。
“寿郎怎么还没回来?”
知画在她身后嗑着瓜子,不由得取笑道:“这才什么时候,您就巴望个不停,老爷不是说了么,晚点才回。”说完她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说道:“老爷老爷,你快回来吧,这儿有人要成了望夫石了。”
“死丫头。”李灵越回头嗔道:“早晚把你卖出去,让你嫁给守门的孙大麻子,看你还敢不敢嘴贱。”
知画上前,揽住她的脖子,讨好道:“小姐才舍不得呢,对不对?”
“看你表现喽。”李灵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着粉色对襟袄裙,欲折纤腰上罗带紧束,不堪一握,一只银簪拢住高绾青丝,淡扫蛾眉,樱唇丰盈,映衬杏眼桃腮,貌若出水芙蓉,娇艳欲滴。
她越看越得意,起身转了一圈,笑道:“过几天我有了身孕,你就得替我服侍寿郎,到时候把你的狐媚子手段都使出来,将他留在咱们房中,不然的话,你就去伺候孙大麻子吧。”
知画难得的脸一红,心中砰的一声,没有跟自家小姐犟嘴。
“哎呀,你还害羞了,真是难得,你个小蹄子是不是早就惦记上了?”李灵越拍着手笑了起来。
她捏着下巴,在知画的小屁股上捏了一把,叹了口气道:“就这几两肉哪成啊?指望着你够呛,我得寻摸几个像样的。”
知画脸刷的一下,又红又热,就跟烧开了一样,扑到自家小姐怀里闹将起来。
主仆俩顿时又打作一团...
此时的陈寿,还在避暑宫内,偷了个闲出来,溜进了李灵凤的寝宫。
如今李灵凤的身孕,已经快三个月了,但是丝毫看不出来。
不过她已经非常注意,走路都扶着腰,孕味十足。
陈寿难得来一次,寝宫内摆了几碟小菜,三个丫鬟服侍着他斟酒布菜,李灵凤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大名府的事还顺利么?”
李灵凤心思缜密,对这些事看的十分清楚,陈寿有时候也喜欢和她商议一下。
毕竟集思广益,一个人的想法,总会有一些漏洞,很难做到面面俱到。
这些事又都不好和手下逐一探讨,免得影响到自己的权威,就只能和李灵凤商量。
陈寿喝了一杯酒,守着李灵凤把知琴抱在怀里,道:“梁仲秋百谋而无一得,见小利而忘义,他先杀方建,让自己人心尽失,又胁迫漕运行出钱,搞的天怒人怨。我用他的钱,收买他的人,早晚要他的命。”
李灵凤轻轻点头,柳眉一挑,说道:“你若是拿下了大名府,就要想着如何应对幽燕河北的那些兵头了,你有什么打算?”
陈寿笑道:“高筑墙、广积粮,多募兵,勤操练,等待时机。”
李灵凤螓首垂至胸前,沉思片刻,抬头说道:“我在给你加一条,养声望。”
“怎么养?”
李灵凤坐直了身子,说道:“大齐的苛捐杂税太多了,你狭天子便可以广发仁政,削减赋税。反正这些税最后也落不到我们手里,不如慷人之慨,到时候不管是哪的百姓,都殷切希望你能赢,行事必然事半功倍。”
陈寿双眼一亮,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自己不依靠普通百姓的赋税,可是其他的豪强,都是靠这个吃饭的。
若是朝廷广发仁政,而地方不实施,口耳相传京畿一带的政策好过他们百倍,千倍,久而久之,人心向背,将成为一个大的优势。
得人心者的天下,并不是一句空话,民心向背,这一来一回,相差太大了。
而且就像是李灵凤说的,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损失,那些听调不听宣的地方势力,实际上已经成了藩镇了。
要是能让当地的百姓和他们离心离德,到时候真起了战事,百姓箪食壶浆来迎王师的场面,想想就让人激动。
他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低下头吻了一下李灵凤的额头。
“你可真是我的女军师啊!”
李灵凤得意地一笑,哼道:“李灵越可想不到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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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侯不在,你有急事可以和夫人请示。”
高欢刚想离开,眼珠一转,突然福至心灵。
忠勇侯的夫人,传说中剽悍无比,西凉人送外号:大虫...
就算是侯爷不认识那个薛韶,他听说了此事,还不趁机就揽下了,还有我高欢什么事?
嘿嘿,若是告诉夫人,侯爷一怕说不定就推了。
侯爷,对不住了。他贱兮兮地说道:“快去通报一声,就说高欢有要事求见夫人。”
大堂内,两个丫鬟掌着灯,传来一个声音:“哪位是高将军?”
“小人就是。”
“夫人请你去堂内谈话。”
高欢跟着小丫鬟,进到一个大堂,隔着屏风,看不清里面,隐隐约约看到有两个人影。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问道:“你找夫君有何要事?”
高欢心道这个就是侯爷的夫人,西凉的二小姐,他自然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抱拳道:
“回夫人...在汴梁醉月楼,有苏荔、薛韶二人,她们宣称与侯爷有...有些交情。下官的一个手下,正好听见,便来询问一下,是否真是侯爷的故人。若是的话,帮侯爷接进府中,若不是的话,下官也好治她们一个毁谤之罪。”
高欢说完暗暗窃喜,哪有夫人愿意接青楼女子进门的,自己刚好可以借口她们胡乱攀附,意图玷染侯爷名声,白白受用了她。
他的算盘打得响,可惜遇到了李灵越。
“薛韶?好熟悉的名字。”
知画在她耳边轻声道:“是咱们凉州的花魁,名气好大呢,咱们府上那次宴客,还请她歌舞来着。”
李灵越揉着额头,道:“有点印象,正好咱们府上没有唱小曲的,把她买来解解闷,要是寿郎认识,那就更好了。寿郎的女人,怎么能在勾栏里久待,要是被人占了便宜,我们家不就吃大亏了。漫说是占了便宜,就是看两眼,那也是不行的。”
她说完,还不怀好意地看了看知画的小屁股,意思是你不行我找一个厉害的来。
知画年纪小,加上身子瘦,身材确实不怎么玲珑圆润。她皱了皱鼻子,十分不服,但是看了看自己的胸脯,还不如小姐的一半大,顿时泄了气,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小脑袋。
高欢彻底傻了眼,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侯爷自己不是寻常人,没想到娶的夫人更是另类。
“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日派人把她接到府上来。”
完了...这下彻底没戏了。
第一百零九章 埋雷(第二更)
夜色渐深,更阑人静。
陈寿偷偷回府,各个院子都已经熄了烛火,陈寿想了一下,要是去李灵越那儿,多少有些心虚,便迈步来到李香琳的卧房。
大小丫环皆已睡下,陈寿胡乱洗漱一番,蹑手蹑足地进到里屋,自已从衣橱寻了套自己的小衣更换。
谁知忽从后边环来一双白臂,两只柔荑拿住了腰头的结子,熟悉无比地帮他松解衣服。
陈寿笑道:“还是把你吵醒了。”
李香琳身上披着件红纱亵衣,里边是一只绯色肚兜,底下垂着白绫细折裙,秀发散落,遮了半边的脸儿,一副娇慵迷糊模样,两眼正惺忪地乜着他,小声笑道:“老爷下次还是光明正大地进来,吓了奴家一跳。”
两个人钻到被窝,一觉睡到天色大亮,陈寿伸了个懒腰,草草吃过饭,就要去水榭。
昨儿个他已经吩咐过,让高欢张正元早早过来,准备对大名府继续施压。
水榭内,两个人果然早就在此等候,看着高欢的模样有些古怪,眼圈发黑,精神萎靡,尤其是和旁边的张正元一比,更是邋遢的不像话。
陈寿板着脸骂道:“高欢,你这泼才是不是又去逛青楼了?”
高欢强笑道:“大人不是知道么?”
“放屁,老子没事盯着你还是盯着青楼,你当我跟你一样好色?都给我精神起来,如今是什么时候?大名府何等的紧要,拿下大名府之前,全都提起十二分小心。”
张正元抱拳道:“大人,若是梁仲秋...他发现我等贿赂收买他的手下,狗急跳墙,该当如何?”
陈寿不屑地哂笑一声,“梁仲秋就是属弹簧的,你永远不知道,他能让到哪一步。我们只要别一下子把他逼到死路,他就不敢反抗。”
“如今的局势,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有多艰难。放眼天下,几乎全是强敌,对付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手段。似梁仲秋这种,只能钝刀割肉,温水煮蛙。但是辽东吴麟、云内褚雄、河东蒋褚才之辈,你就必须积蓄力量,等到时机成熟给他致命一击。”
张正元连连点头:“大人英明。”
陈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道:“今天让你们来,不是老调重弹说这些事的,是有新的任务。我已经派人联络到了漕运行的蒋良平,他手下有百十艘大船,可以往来大名府中。梁仲秋坑了他十万两银子,这个人早就有了反心,你们从禁军中,抽调些水性好的,混入漕运行。等到图穷匕见的时候,或许有用处。”
张正元点头道:“大人放心,我们这就回去选人。”
陈寿摆了摆手,道:“别急,这件事就让高欢去办,你这边我另有用处。赵鸿那边传来消息,白莲教匪在武清县的据点,十分坚固,而且匪众甚多。你亲自领兵,前去增援。”
张正元有些奇怪,这种事不过几千人的剿匪,至于让自己亲自去一趟么?
他不解地看着陈寿,问道:“大人,带多少兵马去合适?”
陈寿笑道:“你觉得呢?”
“五千?”
“五万!”
高欢都坐不住了,禁军一共也就五万人,真要是细算下来,可能还不到呢,他起身道:“大人,区区教匪,用五万人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陈寿手指敲着桌面,道:“武清县地处大名府以东,我要的不是剿匪,而是要震慑梁仲秋。”
“如此一来,京中空虚...”
陈寿挥手道:“无妨,尽管去就是,目前没有任何一支兵马,能在这么快的时间,探知汴梁虚实,还敢马上出兵的。就是来了,我也不怕,我的私兵出击尚显不足,守汴梁绰绰有余。”
两个羽林将军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忠勇侯对大名府,是势在必得。
张正元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如今的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开封府一带地处大齐腹心,是所有人眼中的肥肉,只依靠如今的地盘和实力,不思进取,早晚会被人连根拔起。拿下大名府,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辐射四方,汇通八面,有险可依,进可攻退可守。
“属下知道了。”
他出去之后,剩下高欢在房中,陈寿斜视着他,一脸的嫌弃,“你怎么回事?”
“嘿嘿,下官...昨夜是有些放浪了,一定痛改前非。”
原来他眼看着薛韶无望,回去之后把自己的小妾都叫到一间房,胡闹到了天亮,如今还腰酸背疼。
“看见你这模样我就来气,要不是使着顺手,办事机灵,我早就让你滚蛋了。”
高欢唯唯诺诺,谄笑着道:“下官有幸追随侯爷,实乃三生有幸,些许毛病改起来还不容易?”
“这还差不多,赵鸿那边你上点心,留在京城不是让你作壁上观的,好好调度武器,增派骁骑哨探,打起仗来刀枪无眼,陈福还在武清县呢。”
高欢拍着胸脯道:“大人尽管放心,要是没什么事,下官先行告退?”
陈寿笑道:“正好要去一趟金羽卫,我和你一起。”
两个人并肩走出水榭,来到外院,刚想上马,突然远处来了一个马车。
陈寿有些疑惑,问道:“此乃何人?大咧咧进了我的府上,怎么见了我招呼都打不一声?”
旁边的下人不明所以,弯腰道:“回大人,这是夫人买的歌姬,说是闷了听曲。”
陈寿哦了一声,不以为意,继续带着高欢去金羽卫。
此时的醉月楼中,苏荔满心欢喜,一番精心算计成了空,没想到最后如愿了。
教主只说是搭上陈寿这条线,如今人送进了陈府,肯定是完成任务了。
她把薛韶送走,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卧房,一回头吓了一跳。
眼前又是神出鬼没的面具使者,不过这次他用黑布蒙着面,没敢戴面具。
如今汴梁抓白莲教抓得紧,等闲不敢再露出那面具了。
苏荔低着头,垂手站着,不敢去看他的模样。
“不错,你这次立下大功。”
“苏荔不敢贪功,都是教主神机妙算。”
“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苏荔暗暗叫苦,问道:“请使者吩咐。”
“杀了陈寿。”
苏荔两眼一黑,差点晕死过去。